钟叙时收拾完残留的狗粮后去了会议室。
推开门，不大的室内烟雾缭绕，充满了香烟味。size战队的教练宋门叼着烟含混道：“喂完狗了？”
“嗯，少抽点。”钟叙时皱了下眉，“给那群小孩定规矩定得死，训练室不给抽烟不给喝酒的。到自己身上不会了？”
宋门摆摆手：“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这不最近战队的事儿一箩筐，烦着呢，难得抽一支冷静一下。”
钟叙时稀罕地坐下，看破没说破：“嗯，难得、一支。”
宋门抬头看了他一眼，略踌躇道：“浩科那事儿还在审，我还是那个意思，留在azr战队等他被罚禁赛，再招人补位，其实没准比现在轻松多啊。也就幸亏我看见了谢昼这孩子，要不然，明天试训的那几个，我还真不知道咱们下赛季是什么鸟样。”
前半段话，宋门明着暗着在钟叙时面前提过，不止一遍。
“这事我有自己的考量。要能商量还会有今天？”钟叙时说着，突然反应过来，“等会儿，谢昼怎么。”
“哦对，你暂时还没见过不认识，我给忘了。他就是这次五个试训生里我最……”
“见过。”钟叙时眯着眼，恍惚了下，“您接着说。”
“见过也别插.我话！”宋门低啐一声，“其他四个小孩都是慕你名自己投简历来的，水平我大致了解了下，你懂吗，我都快人工吸氧了……只有谢昼这孩子是我邀来的，我也最看好他。不过具体怎么样，还得看明天开始的一周。没准爆冷门。”
钟叙时稍稍意外：“你邀来的？”
听路民民那口气，还以为是谢昼自己投的简历。
“上个月青黄杯主播线下赛，大赛组聘我当解说不是？谢昼拿了冠军，全程操作都很亮眼。”宋门嗯了声，回忆道，“是个好苗子，还是没被挖掘的。那操作意识……就特么像你亲手调.教出来的，奇了怪了。赛场上心态也好，能一对四翻盘。”
钟叙时微微挑眉：“是么？”
“另外四个试训生……”宋门咬了咬烟头，更烦了，“这么说吧，国内实力强的选手全部都在观望，没有人来咱这。你被黑就算了，还重组，那不就摆明了是你家一言堂。你还是队长，还打首发，那些有点水平打得强的傲着呢，谁都想当老大，有多少人肯来？除非他们有病。”
宋门想到刚才，愤愤地说：“你看看，就连我这教练的话你都插！”
钟叙时偏头看了他一眼：“忘录音了。”
“不然给钱多多和吴恙听听，居然有人说他们脑子有……”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现在的情况……算了，我说直白点。依我看，谢昼绝对适合咱们团队。就像是火灾救急的水呐……”
宋门盯着烟，继续说：“但话又说回来，谢昼只是主播，资料里没有任何职业经验。我不清楚谢昼对上职业选手的心态和操作。所以还是得试训看看。”
“随你怎么折腾……凭实力说话，谁来都一样，反正总得磨合。”钟叙时平静地说，“我不退役，队友不作妖就行。”
宋门有点遗憾地摇摇头：“但你明明不需要再磨了，如果不是浩科那玩意……你想想，不退役这句话，又有个多少年能说呢！”
“打住。别学网上唱衰。”钟叙时掀眼，淡淡撇开话题，“叫我来就是帮你解解闷、消消愁？”
基本一语正中，宋门烦得掐灭了烟：“当然也是跟你讲讲这个情况。”
钟叙时嗯道：“我倒是比较在意你刚刚说的青黄杯比赛。能拉个复盘么？看看你说的像我调.教出来的……我到底是调.教出什么了。”
宋门说：“本来我也有这个想法，前阵子不是忙着跟路民民挑人吗，一直没空。这样，你今晚是要跟吴恙双排吧？排完喊上多多，你们仨一块来。择日不如撞日，免得我又忘了。”
-
谢昼到二楼训练室时，手里还握着那管药膏。他刚刚涂抹过肩膀，浑身上下一股清凉薄荷味。
第一反应：下次再脸热，这药膏涂脸上降降温挺好。
二楼的训练室已经坐着好些人了，是size战队刚招进来的一批青训生。他们个个正襟危坐，带着耳机，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乍一看，还有点像网咖的布局。不过墙壁采用的玻璃结构，方便教练经理他们在外视察，以防有人偷懒、违纪。
谢昼从路民民那儿知道了自己的座位，进去后直奔目的地，开了机。
坐他旁边的黄毛小哥也是个试训生，今天就他们两个人提前到基地，等下也是一起打训练赛。因此他一看见谢昼就激动地看过来：“哎，哥们你终于来了！他们已经在搞自定义服务器了。”
谢昼上线没多久就进了素质广场。
黄毛小哥是个自来熟，忍不住逼逼两嘴：“经理跟我说今天本来没咋俩的事。结果就七个战队打训练赛……还有好几个战队一队二队一起来了，也凑不上多少人。只好拆拆，四人模式变双人模式了。咱们这也就去了我们两个，hour他们好像都在上分。”
“哎……对了，你是怎么就来size战队了的？”黄毛小哥问。
说来话长。明知道他在问什么，谢昼却懒得解释，只是问他：“哥们，你看我像那种很帅、很多金、开豪车的人吗？”
黄毛小哥侧过头来，疑惑道：“帅……但是你这年龄看上去……难不成你有驾照吗？”
谢昼莞尔：“太好了，说到点子上了。我虽帅却没车没驾照，所以我是乘地铁来的。”
黄毛小哥：“……”
这脑回路，是在下输了。
游戏很快就开始了。
然而刚刚絮絮叨叨的小哥沉默了好一会。
谢昼没管，看着参与训练赛的队伍回忆了好一阵……今晚的七支战队都是老面孔。他经常看钟叙时的各种比赛，顺便把其他战队的打法都摸清楚了点。
许久，黄毛干巴巴憋出一句：“哥们你擅长突击还是狙击？那、跳哪咱们。”
声音里还带着颤，像是悚的。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全能选手，所以最擅长撩妹撩汉。”谢昼说归说，却心无旁骛地在地图上标了个点，“去上城区怎么样？这几支战队没有爱跳上城区的。”
上城区处于此次航线的末端，在地图上本身就属于较偏僻的角落。虽然资源刷新不稳定，但是房区建筑面积多，且偏安一隅，多搜几栋楼就能弥补资源劣势。
更何况，上城区边上就是马路，是刷车点，方便跑毒。总体而言，优势大于劣势。
……毕竟第一次跟职业选手交手。
谢昼也摸不到底，第一局还是挑保险的地方。
“你知道他们的跳点？我刚刚差点都想说要不然咱们打野……”黄毛小哥有点犹豫，“万一被人抢点了呢？”
“没有万一。”谢昼笃定，“有我也会想办法化险为夷。”
黄毛小哥声音开始瑟瑟：“别，哥，如果出现意外怎么办。你怎么不紧张？我、我有点紧张。再出手汗鼠标都要滑了……”
谢昼眨了眨眼，安慰道：“谈过恋爱吗，追过星吗，被男神女神近距离打量过吗？相信我兄弟，心会剧烈跳动，恨不得当场去世，绝对更紧张。而且打比赛赢的就是心态，心态不能崩。稳住。”
谢昼原本也以为自己会特别紧张，结果上场了，又发觉不过如此。
等飞机接近上城区附近时，还没跳伞的，只剩四个人。
为了照顾队友的小心脏，谢昼跳伞的时候特地高飘看了看其他队伍的走向：“放心，暂时没人。”
黄毛小哥深呼吸两下：“……不，还是有点怕。”
落地，捡到枪，情绪还没平复下来。
黄毛小哥拿着枪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走火。
“……失误！失误！”
谢昼：“……”你这样子怎么打职业啊？！
谢昼严重怀疑，这哥们试训会被教练骂。
谢昼换了个委婉的说法：“……你怎么来size战队了？”
“……”黄毛小哥想到刚刚那个“乘地铁”，恨不得说自己是跨市来的，但他觉得谢昼像个大腿，得抱着，于是老实巴交地应着，“我csgo被发落，就，来试试……你呢，看起来不像是新手？”
谢昼落地摸到一把scar-l，边搜边说：“我？说起来惭愧，平平无奇爱吹水的主播罢了。”
“哥，我有预感，你这是能进一队。”黄毛小哥哦了一大声，“我本来就打算窝二队养老……反正他们缺人，一共才五个试训，应该，不踢我吧？好像没见过哪个战队不要二队的。”
谢昼忍不住揉了揉鼻梁。
……hour的战队何曾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有那么一瞬间，谢昼感觉心脏深深抽了下。
电脑前，谢昼抿了下唇，掀开眼扫了一下桌子上，目光悄然落在印有“size”标志的鼠标垫上，有那么一两秒钟的怔愣。
第一把，七分钟的时候开始遭遇战，黄毛小哥一边喊着：“房区有人，我能扔雷！等着！”
一边一个紧张，把雷丢到了自己脚下。
并且……成功炸死自己。
黄毛小哥疯狂道歉。
谢昼一个人开枪、击倒、跑毒、打药。最后走进决赛圈，跟gank战队的人迎面碰上。
对方双人一车，还有吉利服，谢昼拼死力搏，放倒一个，却成了活靶。
谢昼拼死拼活，只拿了个第二。
第二把，黄毛小哥没来得及跑毒，被毒死了。
第三把，黄毛小哥贴脸对了十几枪，一枪没中反被杀。
……
每一把，死得都与众不同，且快。
黄毛小哥：“……你能活下来，好强。”
谢昼叹了口气，实在不忍心说，是你太菜。
一拖一，跟特么带直播间水友一样。
谢昼笑了下：“别夸你爹，会飘。”
直到第十一把，黄毛小哥紧张下，错把手.雷当烟.雾.弹用，成功又炸死自己后，谢昼蹲在桥头守人，卡着时机扫下来一个人，正准备把他队友也搞死的时候，突然瞄到右上角公告──
【nbclass11击倒了azr-galihook】
谢昼顿了下。
黄毛小哥拍案而起：“打假赛的傻逼！杀杀杀！”
“当然……”谢昼咬了下后槽牙，垂下眼，“不过就这样杀了这个逼多便宜他。哎，兄弟，我玩儿个新花样给你看，学着点。”
谢昼懒懒地往电竞椅靠了下，操控着人物躲在掩体后，切换成m24，用八倍镜看戏──
galihook的队友扶他起来。
galihook蹲到掩体后扎急救包。
谢昼换了个角度，一枪爆头。
然后挪了下位置，蹲在掩体后。
估计是刚刚扫射时，galihook的三级头残了。
这一枪，galihook的三级头直接被打爆了。
galihook的队友继续扶他起来。
galihook继续扎急救包。
……
谢昼也不急，就是不补死。
好几轮下来──
右上角公告反复刷新。
【nbclass11使用m24击倒了azr-galihook】
【nbclass11使用m24击倒了azr-galihook】
【nbclass11使用m24击倒了azr-galihook】
……
黄毛小哥：“……草，不愧是nbclass，果然nbclass。”
谢昼心满意足，问他：“搞人心态，学会了吗。”
边说，边专注杀人。
【nbclass11使用m24击倒了azr-bb】
【nbclass11使用m24淘汰了azr-galihook】
【nbclass11使用m24淘汰了azr-bb】
size基地，三楼训练室。
钱多多说：“时哥，看见没？我特么惊呆了？？”
钟叙时看着画面里正在装子弹的谢昼，若有所思地喃喃：“……我粉丝都喜欢自称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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