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间的接近使得纪玉棠的心漏跳了一拍,紧接着便是一股羞恼。她下意识伸手推李净玉,可对方的动作更快,眨眼间便缩回了原位,并冲着她挑眉。纪玉棠一股气没地方使,紧紧地攥着那张帕子,愤愤地瞪了李净玉一眼,最后扭头不看她,而是望向了“海岸”的方向。
海天交接,天地间除了翻涌的浪潮便是白茫茫的雪。直到真正地靠近了岸边,才看到高耸的城墙模糊的轮廓。
从“圆舟”中钻出,纪玉棠双脚踏在了雪地上,长舒了一口气。凛冽的风呼啸而来,好似冰刀刮过,若是尚未筑基,可能还挡不住这片雪原上的疾风。
“前面有一座城,应该就是人族修士所居的玄冥城了。”纪玉棠从袖中摸出了一张残损的路观图,拧眉开口道。路观图很是简陋,白茫茫的雪原找不到可用的参照物,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这北海只有一座人属城池,供往来的修道士歇脚。至于北海妖修,它们会出现在各种地方,除了龙族有龙宫城之外,哪里还有别的建筑?
“那就过去看看吧。”李净玉抱着双臂,唇角的笑容很是平淡。
在这妖族出没的地方,找同是人族的修士抱团,是一条明路。纪玉棠抬眸眺望了一阵,便迈步往前走去。那城墙出现在视野中看似近,可实际上仍旧有一段距离。两人在雪地中行走了大半个时辰,才真正抵达城外。望着“玄冥城”三个铁画银钩的大字,纪玉棠长舒了一口气,然而尚未接近护城河,便被一道结界挡住。
“何人来我玄冥城?”数息之后,一位道人的化影出现在了纪玉棠前方。
纪玉棠望了眼不准备开口的李净玉,抬袖行了一礼道:“我二人自九州来,想在北海玄冥城历练。”
那道人睨了纪玉棠一眼,将一枚玉简抛到了纪玉棠的手中,他淡漠道:“这里是我玄冥城的规矩,你们自己看吧。”说完看也不看纪玉棠,便将自己的身影化散了。
纪玉棠惊疑不定,凝神观想玉简,很快的眼前便浮现了一连串的文字。她的神情逐渐地难看了起来。正当李净玉打算开口询问究竟时,她倏地说道:“北海妖修发疯了,玄冥城有了新的规矩,但凡入城的修士都要上交投名状,证明自己与北海妖修并无关联。”这能够当投名状的北海妖修可不少,但是他们要么是自身取得了人仙道果,要么就是背靠着大能,一旦杀了就会招惹出无穷无尽的麻烦。
李净玉想了一会儿,应道:“那就不入玄冥城。”
纪玉棠拧眉道:“北海妖修原本就代表着危险,现在他们发疯了,那不是更加可怕么?”
李净玉挑眉道:“那你准备如何?”
纪玉棠道:“上头有我修行龙功之外药,不管有没有投名状,都会对上。”她平静地望了李净玉一眼,又道,“你来北海不是有自己的事情么?现已经抵达目的地了,我们正好在此分道。”
李净玉定定地望着纪玉棠,没有接话。她所修持的水法全名为《太始渊天神水》,为太上一脉的功法,想要将此水法推至更高层,需要玄冥幽水、菩提净水、三光神水合一,她如今来北海就是为了取玄冥幽水,不过这事情并不急在一时。“眼下情况不明,多一个人多一分助力。”她眨了眨眼,笑道,“你我之间不必那么生分,可互相帮衬。”
纪玉棠暗暗嗤笑了一声,可面上的情绪不显。她现在反复地在心中提点自己,不要再相信“未婚妻”的亲近,不然到了最后可能又是一个大打击。但是她自己守持住本心的时候,却是可以靠近“未婚妻”的,她要亲近她、羞辱她,已报昔日之仇。她掩藏住了眸中的情绪,一指名录上的螭龙道:“外药之一。”
《真龙化生经》所需的外药大多是龙族的血裔,其实用本族真龙的精血灌身更好,可真龙族类实在是稀少,经不起那般残酷厮杀,后来龙族之中便有定规,不得取同族炼药,违者九州龙种共伐之。但是对于那种并未化成真龙的血裔,他们是不在乎的。
“这龙功煞气不少。”李净玉望了眼纪玉棠,又道,“你不怕堕入魔道中么?”
“我修的道是道德龙相。”纪玉棠对上李净玉的视线,慢吞吞道,“有《道德天书》镇压神龙,不怕龙性反冲。”
“原来如此。”李净玉笑了笑,没有再提《道德天书》的事情。
纪玉棠凝视着她好半晌,不想漏看她神情细微的变化,可并没有如她想的那般生出波动。难道不是为了《道德天书》?纪玉棠暗想道,她眸光一转,很快便将这个想法抛到了脑后去。
螭龙乃龙种之一,比之蛇蛟更为接近真龙。在玉简上落下名姓的这条螭龙自号“离堆真人”,居住在冰原雪绝谷之中,乃是兴风作浪的孽龙之一。他自身的修为相当于筑基修士,并不难对付,但是在他的背后,隐藏着龙宫势力,因此就算他为非作歹,也极少有人去针对他。龙宫乱是乱,可不代表着那些真龙都已经死绝了。
雪绝谷外,飘落的雪花如斗。
此刻两个青年的道人在飞雪中奔跑,他们的动作极快,仿若一道白虹穿过雪花编织的帘幕。他们的身上逸散出了一道道刺眼的白芒,没等到底下蛰伏的妖修奋起,便直接将他们贯穿,只余下浓郁的血腥气,被寒风吹散。
半个时辰后。
纪玉棠与李净玉一并出现在雪绝谷外,她们做好了与妖修厮杀的准备,没想到一路走来根本没有遇到妖修,反倒是地面上留下了不少的血迹,像是经历过一场战斗。
“这血迹看着还新鲜,此事发生不久。”纪玉棠望了眼李净玉,又拧眉道,“难道是来晚一步,被人抢了先?”
李净玉眉头蹙了蹙,从那些妖兽身上的伤痕依稀可以看出太上一脉道术的痕迹。会是什么人?她思索了片刻,转向纪玉棠道:“还要过去看看么?”
纪玉棠抬眸注视着那耸立的冰棱,点点头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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