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凛冽的寒风吹拂树叶,吹动漫天雪花飘落下来,落在地面上化成水;落进湖边,不留痕迹。
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寂静的湖边晃动,暖橘色的光束自上而下撒落。柔和的余晖倒映湖面,波光粼粼的,仿佛为冬季的寒冷添上了暖意。
在此不远处,弥漫着清新花香的中式庭院中,两个精致温婉的女人在说说笑笑,闲话家常。
二人周边不远处的儿童乐园,一个十一二岁眉清目秀的男孩子,正拿着一把枪,似模似样的射击。
一把打出去,没打到把上,倒是打碎了一旁的玻璃罐子。
霹雳吧啦的声响,引得乔映双很是无语。
再一瞧别墅内二楼方向,乔映双无奈叹气:“宴白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沉稳自持,像个大孩子似的。不像我们家这臭小子,跟宴白同一年出生的,愣是跟个小屁孩子一样。每天不打一顿压根不知道学习是什么。天天除了学习,什么都能引起他的兴趣。”
乔映双话音还没落下,不远处又打了一把的男孩子不依了,拔高嗓门喊:“妈妈,我本来就是小屁孩子啊,我才十二岁。”
这话一出,一旁的闺蜜沈漫萱忍俊不禁的笑起来。乔映双则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儿子一眼。
待儿子风风火火的跑到她身旁,乔映双抬起手在儿子脑门上敲了敲:“就你能耐。你妹妹才两岁,可比你爱学习多了。”
说起小女儿云卿,乔映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云卿是她三十七岁高龄意外怀孕生下来的小女孩儿,粉雕玉琢特别可爱。平日里软软的一只依偎在她身旁玩自己的玩具、绘本,不吵不闹,笑起来呆萌软甜。
再加上前头有个调皮捣蛋的大号云洲炀,乔映双对云卿这个小号,可谓是喜欢到心坎儿里。
“哎?你妹妹呢?”乔映双四处看看,没看到女儿的小身影。
恰逢闻家的阿姨走过来为她和沈漫萱添茶,听到乔映双的话,便主动开口:
“云太太,云小姐刚才爬上二楼,进了我们少爷的房间。您放心,云小姐爬二楼的时候,我们跟在旁边看着呢。”
意思是,两岁的云卿爬楼梯,有人跟在旁边,不会摔倒什么的。
饶是如此,乔映双还是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去把女儿从闺蜜儿子的房间带出来。
“宴白肯定在学习呢,卿卿去他房间会打扰他学习的。”
然而即将转身之际,手腕却被闺蜜攥住了。
沈漫萱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说:“不用担心,卿卿那么乖,不会打扰到宴白的。更何况,宴白那孩子平时太安静了,性子又冷冷清清的,一点儿都不像个孩子模样。正好卿卿去了,还能跟他玩玩,休息休息。咱们姐妹离得远,好几年才见这么一次,陪我多聊聊天……”
与此同时,一个身穿奶绿色针织衫马甲,下半身米白色小短裙的小小奶团子,正站在二楼书房里一排书架面前。
小奶团子特别可爱,带着小兔子发箍,刘海微微卷翘,耳朵边扎着两个小马尾,翘起来一甩一甩的,俏皮又灵动。
此时此刻,小家伙正仰着小脑袋,看上面一个小兔耳朵形状的奖杯,晶莹剔透的,瞧的小孩子心里直痒痒。
瞧了一会儿,云卿实在喜欢。
她踮起脚尖,伸出手,想要去够,奈何太小了,别说拿下来,就连奖杯底座都够不着。
够了一会儿,云卿着急了。
她转身,迈着小短腿,走了几步来到书桌旁坐着的大哥哥身边,一下子抱住对方的小腿,下巴搁在对方大腿上,眨巴眨巴呆萌萌的大眼睛,软乎乎的喊:“蝈蝈——”
这大哥哥长得特别好看,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比她哥哥还好看。
云卿心想,这么好看的大哥哥,一定会帮她够那个漂亮的小兔子。
然而大哥哥只是抬起手摸摸她的脑袋,就又继续学习。
云卿不爽了,委屈巴巴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滴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嘴角扬起软萌萌的笑容,双手合十抵着下巴,奶呼呼的喊:“脑公——”
平时在家里,妈妈每次这样子喊爸爸,爸爸都会把妈妈抱起来。
云卿想让哥哥也抱她起来,去够小兔子。
于是在大哥哥错愕的看向她时,云卿甜甜一笑,再次重复:“脑公——抱抱,抱贝贝。”
闻宴白向来冷淡的一张脸上,少有的出现起伏。
这是妈妈闺蜜乔阿姨的小女儿,今年刚刚满两岁,粉嘟嘟胖乎乎,很可爱的小娃娃。
吃饭时安安静静,不哭不闹,乖乖坐在儿童餐椅上,两只小肉手拿着训练筷,一点一点夹菜吃。偶尔实在夹不起来的,干脆上手抓,嘴巴里塞的鼓鼓的。
吃了一会儿,小家伙想喝一旁的牛奶,而右手筷子,左手抓着肉肉,怎么办?
小宝贝便用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距离她最近的闻宴白,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像是个漂亮的小精灵。
“蝈蝈,奶,贝贝喝奶。”
当时闻宴白恰好坐在云卿右边,而坐在云卿左边的乔映双正跟他妈妈聊天。
闻宴白看看小奶娃娃,在乔映双给云卿拿奶却被拒绝时,拿起牛奶凑近云卿。
云卿咬住吸管,一口气喝了好几口,这才冲闻宴白甜甜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谢谢蝈蝈。”
蝈蝈,是“哥哥”的意思。
这“脑公”?
想明白了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闻宴白冷白色的脸上可疑的红了一瞬。
特别是,小奶娃娃合在一起的小肉手撑在他在大腿上,软软的触感,闻宴白淡漠的心底划过一丝柔软。
他将云卿抱起来,抬起手勾勾她的小鼻子,嗓音不由得柔和:“不可以喊别人‘老公’。”
云卿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不懂闻宴白为什么这么说。
她没多想,指着书架上的奖杯,喊:“脑公,要,贝贝要。”
闻宴白:“……你可以叫我哥哥。”
云卿乖巧的喊:“蝈蝈,贝贝要,贝贝想——要。”
闻宴白便抱着云卿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书架旁。
云卿高高兴兴的将小兔子奖杯抱在怀里,眉眼弯弯,别提多高兴了。
“喜欢?”
“嗯,贝贝——几关。”
“送给你了。”
“谢谢脑公——谢,谢谢——蝈蝈。”
听到最后一声“蝈蝈”,闻宴白稚嫩的脸颊上,总算是浮现出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稚嫩和青涩。
窗外,洁白的雪花漂浮在空中,像是一只只灵动的蝴蝶在煽动翅膀;
室内,十一二岁的小小少年,在怀里抱着的小不点吧唧一口亲在他侧脸上时,唇边漾起浅浅的笑,眼底的清冷也渐渐有了暖意。
·
十七年后。
元旦夜晚,苏城难得漫天飞雪。
大片雪花将树枝覆盖,整座城市蒙上一层耀眼的白。街上热闹非凡,欢呼声在朦胧霓虹处隐没。
市中心不远处的富人区,一栋独栋别墅院内,云卿正气哼哼的盯着对面沙发上的一对夫妻和一个即将奔三的男人。
对面三人许是心虚,面对最小的云卿那不悦的目光,愣是没一个人主动开口说点儿什么。
云卿深呼吸一口气,淡淡瞥了一眼茶几上的小兔子奖杯,嘴角努力扯出一抹近乎于咬牙切齿的笑容:
“爸爸、妈妈、亲爱的大哥,这就是你们趁着我上学不在家,擅自给我订婚的理由?”
云卿简直要气笑了。
就因为妈妈闺蜜的儿子小时候给了她一个小兔子奖杯,她长大了就要以身相许?
要知道,闻宴白可是和她大哥云洲炀一样的年纪,29岁,比她大了足足十岁。
最离谱的是,听说闻宴白这人虽然长得清隽矜贵优雅斯文的,但却是性格狠辣,城府极深。
这样的老男人,她才不嫁。
云卿自认正直花容月貌,是一个女孩子青春刚开始的时候,正是一朵娇艳的茉莉花,怎么能嫁给一个每天只会在生意场上厮杀的老男人?
那必须不能。
于是原本在外旅游的云卿,一听她妈妈乔映双欢欢喜喜的告诉她,给她订了一门亲事的时候,云卿整个人都懵了。
而之所以选择闻宴白的原因,不过是乔映双和闻宴白妈妈是闺蜜,同时,她还保留着从对方那里顺来的小兔子奖杯。
面对女儿的质问,乔映双来到云卿身旁坐下,拉着她的手,一脸慈祥:
“卿卿,你小时候还挺喜欢宴白哥哥的,你忘了吗?我们去你沈阿姨家里,你谁都不让喂饭,除了宴白。还有啊,你还小小的一个人,一层一层楼梯的爬上二楼去找哥哥,还让他抱着你……所以啊……”
云卿:“……妈妈,我那个时候才两岁,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记得了。而且……我才19岁啊,我才不要那么早结婚。”
乔映双试图纠正云卿:“不是结婚,只是订婚而已。可以先定下婚事,等你大学毕业再……你宴白哥哥优雅斯文,气宇轩昂……”
云卿:“可是妈妈,等我大学毕业,闻宴白都32岁了,那么老,我才不要嫁。”
长得再好看,不也是个好看的老男人?别想忽悠她。
见乔映双还想说点儿什么,云卿瞪了一眼听见“老”字想要反驳的云洲炀,搂住乔映双的胳膊,软乎乎的依靠在妈妈身上。
“妈妈,我真的不想这么早订婚啦。而且其实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啊……”
闻言,乔映双震惊不已:“你有喜欢的人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妈妈怎么不知道?”
云卿抿抿嘴唇,特别乖的点点头:“对啊对啊,所以啊妈妈,我真的不能跟闻宴白那个老……哥哥,订婚啦。”
接着,云卿松开乔映双的胳膊,撒娇般的朝她妈妈眨眨眼,嫩白的脸颊上浮起偏偏的绯红,像是提到“喜欢的人”害羞了一样的。
“妈妈,不要问我喜欢的人是谁,总之不是闻宴白,也不是你们认识的人。等我毕业了,就带过来给你们看,好不好啊?”
说完这些,云卿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走向一楼楼梯口,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勾起灿烂的笑容。
留下客厅的爸爸妈妈和老哥哥,面面相觑。
“啪~”的一下子,云洲炀脑门上挨了他爸云章和一巴掌。
云章和向来是威严冷肃并集,这一巴掌又用了十足十的力道。特别是,他还厉声呵斥:
“你妹妹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的?你这个哥哥怎么当的?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
云洲炀吓得不敢说话,憋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妹妹怎么就有喜欢的人了?
余光不经意间扫向茶几方向,云洲炀脑子一蒙,脱口而出:“哎?宴白送给妹妹的那个小兔子奖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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