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通往地下室的铁门打开,沉闷的‘哐当——’声,配上漆黑的、通往地下的长长楼梯,尤显阴森。


    好在身为咒术师,见过许许多多惊奇百怪的诅咒,并不惧怕某些怪谈。——虽然跟五条大人看鬼片的时候,还是会被吓得尖叫,以至于引起他的嘲笑,但那完全是因为鬼片里的鬼怪总是突然出现。


    没有发现灯的开关,我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打开,有了光源后,地下室阴冷憋闷的感觉消散了些。


    我顺着楼梯往下。


    等踩到了地面,我就开始四下寻找,却发现和楼梯口一样,没有灯开关。


    我只好继续使用手电筒功能,搜寻老婆婆所说的‘古书籍’。可这个地下室很空旷,根本就没什么东西,反倒有个石门。石门两侧摆着两只动作奇怪的狐狸石像。


    它们站起来,非常拟人化地将双手放置胸口。


    我疑惑地又转了转,实在没找到古书籍,便开始疑心难道收在这里面……?


    “你脑子不聪明就算了,能不能不要随时顶着一副‘我很好骗’的表情?你知不知道那些人贩子,最喜欢骗你这种笨蛋了——!”


    莫名的,我脑海中就回想起五条大人对我说过的话。


    那天,他来任务地点接我,在外面吃了饭后,他带我去逛街。因为我很想吃糖葫芦的缘故,那边排队的人很多,他就让我坐在长椅上等。可没多久,就来了个身上背着麻袋的老婆婆,询问我xx地址要往哪里走。


    我给她指了方向后。


    她好像并没有理解,继续用一副恳求的眼神望着我:“小姐,能不能拜托你带我过去?我的女儿在东京工作已经五年没回家了,上次打电话她说她想吃我做的料理,我才转了好多车来的东京,却不知道该怎么走....我也没手机联系她。”


    我觉得她可怜,看了看五条大人的方向,队伍差不多还需要排三十多分钟,去那个地方一个来回就只需要十分钟而已,所以我答应了。


    可我刚跟老婆婆走了几米远的距离,就被突然出现的五条大人拉到了身后。


    他把老婆婆恐吓走后,就对我说了那番话。


    我踟蹰起来。


    如果老婆婆是骗子的话,那我住在她这里半个多月了,早就把我抓起来了,又怎么可能会留到现在。


    ——如此想着,我放松下来。


    决定相信这个在我来到小镇第一天帮助过我的人。


    石门看起来很沉。


    但我只是轻轻推了下,它就自动打开了。


    我走进去。


    这是个长廊,只容得下三个人并排走。往前走了约莫半分钟,总算宽敞起来,是个很大的空屋子。


    并没有废品。


    是不是老婆婆记错了啊,废品并没有放在地下室?


    我正打算发短信询问,目光余光就瞥见一抹荧蓝亮光。——是台灯一类,忘记关了吗?


    我轻眨了下眼,朝亮光处走去。


    等靠近点后,我才发现这不是灯,而是一个巨大的、亮着浅弱蓝光的棺材。


    在地下室见到这种东西,一般人都会觉得毛骨悚然、想要离开。我也不例外。但内心莫名升起的好奇却驱使着我一步步往前。


    靠近后。


    我发现这个棺材像是寒冰所制。


    散着森森的凉意,让我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我连忙掩住口鼻。


    又靠近了一点,探头往棺材里面看了眼。


    就看到里面正躺着一位穿着蓝白和服的青年,他白色的长发及腰,随意铺散在棺材内,双眼蒙着白布,近乎完美的下半张脸苍白、毫无血色。


    是个故去


    之人。


    如此长久地凝视一个故去之人,实在是毫无敬意。


    身为继承了家族祖传术式、又成为五条大人未婚妻的我,自小就接收了很多礼仪方面的教导。


    我从未犯过如此低级的礼仪错误。


    可不知为何,我的视线就是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除了五条大人外,我从未如此长久地盯着一个人看。盯着他垂到身前的白色长发看,盯着他被蒙住的眼睛看,盯着他血迹斑斑的腹部看……


    我失魂落魄地捂住胸口,感受着心脏一下下的跳动。


    比平常跳得慢,却闷痛。


    这种感觉让我一时失去支撑,趴在棺材上,但我却感受不到寒冰的凉意,只觉触碰他长发的那只手、心口大脑、无论是哪里全身上下都疼得让人几欲窒息。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眼眶不知为何被泪水充盈,我缓慢地伸出手,五指插.入他的长发。


    从发根处梳理到发尾。


    泪眼朦胧下,我梳理他长发的手上移,朝他蒙住眼睛的白布靠近。


    兴许是幻觉,又或是诅咒。


    一个潇洒绝逸的身影浮现在我眼前,虚虚实实。


    “你一直盯着这个看做什么。”说话的青年有些无奈,他指了指自己用来蒙眼睛的白布,笑着说,“在怀疑我能不能看得见路吗?”


    “如果很好奇的话,那——”


    “你来帮我揭开?”


    ……


    隔着层层云雾,‘我’往前走去。白色长发的青年嘴角含笑着弯腰,以便‘我’抬手就能触碰他蒙着白布的双眼。


    ‘我’的手指不知为何有些轻颤,在即将揭开白布之时,场景却快速变换。云谲波诡,纷繁复杂,各种各样的画面来回转换。


    饿得动不了,‘我’躺在床上盯着枕头发呆。


    在巷子口被怪物袭击,‘我’却并未哭喊,而是昂起脑袋,露出脖颈,平静又暗含期待地迎接死亡。


    在明亮堂堂的厅屋,‘我’被高大的、脸被雾气遮住的男子抱起来举在半空。


    点着烛火的板房内,一只雪白的兔子在‘我’怀中跳来跳去,听见窗户被敲了两声后,急急忙忙地去开窗户,因此还差点被长裙的衣摆绊倒。


    ……


    最后——


    ‘我’揭开了蒙住那双眼睛的白色绸缎,露出来一双清浅含笑的蓝色眼眸。


    ……


    而现实中,我看到的却是——


    一只眼睛闭阖;


    另一只眼凹陷,即使不通医理,我也清楚,那只眼缺失了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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