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厅, 保证了绝不外传后，刚才拍的录像人手一份，坐下来后又开始聊天。
整栋房子亮着光, 里面不时传出一阵笑声, 在安静黑夜里更明显。
停在路边的车的车窗半开着, 车里的人微阖着眼，看不出心情。
助理坐在驾驶座, 小声问：“宋总, 不去看看吗？”
前几天宋云扬彻夜加班这才挪出了两天的时间，下班后就来了这里, 结果在这路上停了半天, 好像丝毫没有进去打个招呼的打算。
坐在后面的人终于动了下。
他关上车窗，回过头来，说：“先回酒店吧。”
助理一愣, 之后反应过来, 说了句“好”, 其他的一句不敢多说。
在前面的路口掉了个头, 他们又原路返回。
一群人一起玩到了晚上九点多，最后一起离开。
除了已经喝得走不了的陈晨。
秦书和宋云回两个人一起把他们送到了小区门口。
今天大部分人都喝了酒, 两人就问了地址, 挨个给人叫了车。
等到所有人都上了车, 他们这才转身回去。
秦书把客厅收拾出来, 宋云回就负责把陈晨安顿好。
这个人最后玩得不算是最嗨的那个, 但是喝酒是真的能喝，手上都没停下过, 意识清醒的时候没觉得醉, 不自觉喝酒, 不清醒后更是使劲喝，现在就差不省人事。
估计也就仗着明天是休息天才敢这样喝。
把客房收拾出来，把人拉起来让他自己跌跌撞撞走到房间，宋云回站在床一边，给他指了下房间里厕所的方向，说里面有洗漱的牙刷毛巾，没拆封的，希望他要吐的时候忍一下，不要吐这个新房子里。
他没指望喝成这样的人能听懂他的话，但还是要说一嘴。
说完他就关上门出去了。
趁着秦书还在收拾，他去了隔壁拿了蜂蜜过来，重新在厨房搅着蜂蜜水的时候顺带说了句：
“中间的栏杆有点碍事。”
原本能直接走过来的路，却偏偏要绕一个弯，出院子再进院子。
秦书把垃圾扔进垃圾桶，说：“那到时候拆了，就不用绕路了。”
宋云回把蜂蜜水搅和搅和，闻言说了句：“倒没有绕路。”
他直接翻过来的。
蜂蜜水完成，他拿去给客房躺着的那具尸体灌点好的。
最后是三个人都决定今晚住这里。
宋云回想再翻一次把橙子抱过来，结果这次被秦书逮个正着，只能绕了次路。
小猫咪连猫带窝带盆都被带了过来。
就是窝白带了，橙子一如既往钻进了宋云回被窝。
秦书站在门口看着舒舒服服窝进被窝的橙子，表情一如既往。
被窝里的猫猫蹭着旁边人的脸，喵喵对他叫了两声，像是在催他关灯。
秦书：“……”
秦书关上灯，之后再带上房间门离开。
自己的房间里的粉白色四件套还在那里，在灯下浅浅泛着光。
第二天一大早，陈晨还在睡，吃过早饭，秦书出门去签合同，宋云回在客厅看自己的电脑。
落地窗的采光很好，打开完后还闻得到院子里开始慢慢长出的草和泥土的味道。
喝了口咖啡，和杯子放下时和杯盘碰撞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门铃声。
宋云回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人。
宋云扬正看着他，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这些人一个一个找地方还挺快。
靠在门框上，宋云回也没招呼人进去，直接问：“有什么事吗？”
宋云扬的视线透过他看向他身后撒着阳光的明亮房间，看了眼玄关处摆着的两双鞋，之后收回视线。
注意到他的视线，宋云回问：“想看看？”
不等对方说话，他又说：“朋友还在里面睡觉，进去会吵醒他，有什么在这里说就好。”
宋云扬把视线对上了他的脸，认真看向他的眼睛，之后说：
“之前的事情你应该看到了吧。”
他说的是什么事情宋云回知道。
事情闹这么大，尽管他当时没怎么上大眼仔，仍然可以看到不少软件的推送。
他没想到宋家还有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的一天。
“徐薇已经没在宋家，宋子舒也搬了出去。”
宋云回看着他，知道还有下文。
“我是说，”宋云扬说，“如果你有空的话，希望你回去看看。”
宋云回表情仍然没有丝毫变化。
他没有表现出什么感兴趣的样子，也没有不耐烦，总的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这是他对大部分人的态度，安静谦和，并且疏离得恰到好处。
他应了声，没有说答不答应。
被衣摆遮住的手慢慢握起，宋云扬垂眼看着面前的人，问：“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宋云回打了个呵欠，说：“挺好。”
那就是过得很不错的意思。
他打了呵欠之后就眉目舒展，靠在门框上继续耗。
他还穿着毛绒睡衣，整个人立在这，看上去懒散又温暖。
眼前的景象和很久之前的回忆重合。
记忆里的人短手短脚，穿着小熊睡衣，毛绒帽子比脸还大，一个手抱着跟他差不多高的枕头，另一个手死死扒拉着门框不给放，一定要和他睡一起。
佣人不敢使劲拉他，许文惠就在一边和宋成一起看热闹。
最后他们有没有一起睡的事已经忘了，但这个场面倒是记得清楚。
攥起的手渐渐松开，宋云扬浅淡地牵动了下嘴角，问：
“以后还可以过来看看吗？”
宋云回这次终于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建议别来。”
说是建议，但是语气很肯定。
他打了今天的第二个呵欠。
谈话到这里就该差不多，再讲下去就不礼貌了。
宋云扬终于说出了今天的最后一个请求。
他问能不能再叫他一声哥。
宋云回看着他，没有其他表示。
短暂的安静。
宋云扬最后说：
“不要拉黑我的联系方式，有事情一定要联系我。”
知道了对方会是什么反应，他没有抱着对方能回答一声的期待，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在他手里出现了瞬间，上面的字一晃而过。
宋云回听见对方说：“刚好看到有垃圾在门口，给你顺手扔了。”
包装盒上刚才出现了钟许的名字。
这次他没有拒绝。
这次宋云扬不得不走了。
之前准备了几天的说辞，放在口袋里的礼物，准备的所有东西，在真正见面的时候都已经作废。
等到现实真正呈现在眼前的时候，任何逃避都不作数。
他不可能叫回宋云回。
在关系继续恶化之前，他们能够做的就是维持现状。
他们或许一年能够见一面，或许节假日偶尔能够收到对方的祝福——也可能收不到。
相对的，他们再也无权干涉对方的生活，能做的只能是单方面关注。
这种方式无限接近于断联，但有略有不同，是他们目前能够做到的最好的选择。
走到半路再转过头去的时候，原本半开着的大门已经关上。
出了小区，随手把礼物盒扔进垃圾桶，宋云扬上了车。
助理坐在驾驶座，小心地不断往他身后看。
原本在看到宋云扬回来得这么快的时候他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现在空无一人的身后更是证实了他的想法。
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但是嘴巴一闭一张，堵在嗓子眼的话就这么吐了出来。
他说：“二少爷……”
宋云扬说开车。
助理于是开车，不敢耽误。
从上次的事情以后，宋老董更多是在修养身体，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天到晚都在工作，宋云扬替他上阵，逐步开始接手宋家产业，时间紧任务重，现在得了空就得快点往回赶。
一个新年过后，好几家的人都选择了让下一辈挑起企业大梁，钟家也是，像是一夕之间，所有都开始改变。
宋云扬在回到A市后没有去公司，而是先回了宋家。
他回去的时候是下午，整栋房子里安静了不少。
陈伯说先生已经从公司回来，在书房里。
宋云扬于是上楼。
宋成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在书房处理事情或者看书。
他在翻一本老旧的相册。
相册里的照片已经泛了黄。
宋成戴着眼镜慢慢看。
注意到出现在书房里的人，他抬头笑说：
“你看这张照片，那个时候你还和这里小孩打架。”
宋云扬也就看了一眼，看到相册上的人之后就收回了视线。
哪里都有秦书。
宋成看了这张照片后就没有再看，拿过书签仔细做了标记后就把相册放到一边放到一边，像是等着下次再看。
相册里的照片再多也总有看完的一天。
没有新照片进来，就只能节省着看。
他抬起头，问：“听说你昨天去看云回了？”
迎着他的视线，宋云扬说：“今天看到的。”
“他现在怎么样了？瘦了还是胖了？还愿意回来吗？”
宋成的声音并不算平稳。
人就是这样，有改不掉的劣根性。
拥有的不去珍惜，失去了才想要捡起。
只是捡起得太迟了。
宋云扬没看对方的表情，移开视线，说：
“他过得很好，有很多朋友，脸上也有血色，调养得很好。”
之前因为拍戏倒来倒去的作息现在大概调过来了，他身边的人也把他照顾得很好，在这么一段时间内，对方像是变了很多。
他说对方的新房子很好看，房子里的阳光很好。
宋成听着，脸上露出笑。
他连说了两个“那就好”。
宋云扬问他为什么不去看看对方。
不需要见面，远远看一眼也可以。
宋成摆手。
他没脸去见。
可能这就是代价，他缺席对方父亲这个角色的代价，轻易听信他人，那么多年不分青红皂白一遍遍说对对方感到失望的惩罚。
坐了太久，他站起来，慢慢走出书房。
佣人们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
这个宅子从热闹到安静，再到热闹起来，最后还是回到了之前的安静。
今天太阳好，宋成去了庭院。
庭院里种的花多半变成了徐薇喜欢的，另一些小孩喜欢的秋千和其他东西倒还是原样。
尽管平时压根没有人来这里，但是佣人打扫的时候不会偷懒，这里依然是干净的样子。
宋成在原地站了会儿，最后坐在一张木制长椅上。
长椅旁边有树，刚好可以遮住阳光。
院子安静一片，他慢慢阖上眼。
闭上眼之后，他好像还能看到在周围跑来跑去的俩小豆丁。
再一睁眼，眼前一片空荡。
——
宋云扬走之后，宋云回继续回到客厅工作。
没坐下一会儿，他频频把头发向后抓。
等到头发再次遮住小部分视线后，他浅色瞳孔终于上移，看到了自己的头发。
“……”
头发好像有点长了。
该找个时候去剪头发了。
刚准备起身翻夹子，客房里发出一声“砰”的一声的碰撞声。
像是有什么人一头栽墙上。
陈晨醒了。
把腿上的笔记本放在桌上，宋云回起身去看对方到底又犯了什么傻。
陈晨没有犯什么傻，单纯被自己起来的环境下了一跳，又被拖鞋拌了一下，一头撞墙上。
宋云回看着他额头慢慢鼓起一个包，之后慢慢移开视线，脸颊一侧鼓起。
陈晨注意到了他，眼睛睁大，使劲谴责：“你是在憋笑吧！对吧！你就是在憋笑！”
宋云回摇头，觉得不够，再摇了一下。
最后被嘲笑的陈晨获得一顿敷衍的早餐。
签完合同回到家的秦书则是获得了一个空荡的房屋。
宋云回被陈晨走的时候顺手捎上了。
已经成功晋级成朋友的陪玩今天要来b市，陈晨势必要去膜拜肯带自己玩游戏的活菩萨。
事情如此这般，最后变成三个人激.情面基。
还是那个熟悉的网吧。
这次从两人间升级成了四人间——三人间没有，所以只能狠心定下四人间。
宋云回听过陪玩的声音，猜到是个年轻的男生，现实和他想的差不多。
陪玩叫白柏，看起来就是一个干净大男孩的形象。
陈晨两个也是第一次知道对方真名，平时都是叫吃什么。
短暂的介绍，三个人凑一堆，最要紧的就是打开游戏。
陈晨问吃什么今天要不要开直播。
白柏的视线掠过坐中间的陈晨，在宋云回身上短暂地停了一下，之后摇头，说：“今天不用播，时常已经打齐了。”
陈晨惊讶：“这才月中。”
一边的宋云回移开视线，只当没听到。
有的人月中就已经超时完成任务，有的人月末最后一天还在使劲攒时长。
今天游戏玩得很愉快。
陈晨平时都是稳定发挥，菜得一如既往，这次大概是因为喝了酒还没彻底缓过劲来，居然变成了不稳定的菜，偶尔还能为队伍做出一点贡献。
“……”
玩了没一会儿，宋云回又开始不时把头发往后抓。
一把结束，三个人没有立即开下一把，白柏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一个小发夹来，之后往宋云回这边递了递。
小发夹上面还有一颗看起来就少女心的小草莓。
他说：“这是我妹买多了给我的，说让我处理，我也不知道咋处理，现在刚好，要不你先拿着用着？”
很好，果然是少女买的。
宋云回接过夹子，说了声“谢谢”。
夹子把额头边的头发抓住，视线舒服了不少。
三个男人凑一起就可以是一下午。
直到发现要到晚饭时间，白柏提议一起出去吃个饭。
宋云回低头看了眼手机，说他今天不行。
陈晨问：“是你家那……”位。
他话说一半，想起了什么，最后止住了话。
宋云回到不在意，顺着他的话说：“他饭已经快做好了。”
白柏意外的敏锐，问：“豆浆有男朋友了？”
这个“豆浆”一出来，其他两个人就看向他。
宋云回点了下头。
白柏像是有些遗憾，之后挠了下脑袋，直接说：
“实不相瞒，我是豆浆粉丝，一直想见个面来着。”
最后宋云回用一张签名换了一个草莓小夹子。
白柏开开心心收起签名和陈晨两个人吃饭去，宋云回准备打车回家。
手机上蹦出一条消息。
他看了一眼，之后把打车软件关上。
秦书开车过来接的他。
舒舒服服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宋云回摘下口罩帽子之后就往靠背上一瘫。
秦书侧头，看到了他取下帽子之后露出的草莓小夹子。
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宋云回说：“头发有点长了，遮视线。”
秦书点头收回视线，之后又侧眼连着多看了两眼。
两人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半。
秦书提起了他今天签的那个合同。
是之前就已经签了的一个合同的新增附加合同，他们这边得到了更多的让利，对方的要求就是指定平台直播两小时。
直播的截至时间还早，但是之后还有事，只能尽早解决。
……让秦书直播。
宋云回手里捏着筷子想了一下，发现好像并不难。
大影帝不是小主播，不需要自娱自乐的精神，只需要回复弹幕的问题就可以轻松混两个小时。
他问哪个平台。
秦书说了个平台名字。
好家伙。
宋云回惊讶。
跟自己一个平台。
他说：“那你直接用我电脑，我最近用笔记本，不怎么用电脑。”
软件是现成的，设备也不用搞，可以一键开播。
于是时间就定在了今晚。
时间报了过去，没想到动作居然这么快，现在压力给到了合作商头上，只能咬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尽量多宣传。
他们在努力宣传的时候屋子里面的两个人一起洗完了碗，上楼开始调试设备。
宋云回的电脑是原封不动就这样搬过来的，不需要多准备什么。
打开直播软件退出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碰过的账号，换上了合作商在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账号。
账号什么东西都已经弄好，但是需要自己搞一个名字。
两人被难在了想名字这里。
秦书不行，已经有人占了，甚至秦小书也不行。
最后是宋云回大手一挥。
【秦书书书书】
这下子没有和任何人撞了。
就是画风有些跑偏。
但是没关系。
调整好摄像头再微调了一些其他，两人就若无其事一起下楼陪橙子一起玩。
秦书今晚会直播的消息起初是从一个像是小号的账号中传出来的。
众网友没信，以为又是一场炒作，炒平台的。
直到后来官方发动态，秦书本人没发声，但是工作室跟着发声，证实了消息的可信度。
这边还在死命宣传，另一边的粉丝已经开始萝卜蹲。
另一边的两个人还在和猫玩。
两个爹陪它一起玩，橙子蹦来跳去，看上去就很开心，大尾巴立起来，在空中扫来扫去。
玩完后还有小点心吃。
橙子窝在宋云回怀里舔着酸奶盖，整个猫都是幸福的模样。
宋云回在它头顶上一勺一勺挖着酸奶，顺带拍拍小猫头，说：“好东西都给你了，你爸我啊，只能吃你吃剩的了。”
秦书垂眼看他。
抬眼对上秦书的视线，宋云回丝毫不心虚地回望了过去，挖了勺酸奶送到对方嘴边。
秦书吃了。
这下两人成了共犯，谁也别想指责谁。
在吃了第二口宋云回送来的酸奶后，秦书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没有几分钟，于是上楼。
秦书走后，橙子酸奶盖舔完，宋云回杯里的酸奶也吃光，两人也跟着一起上了楼。
自己房间让给了秦书，宋云回就去了对方房间。
今天回来后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和洗漱，看了眼时间，发现这才刚开始两分不到，他试着发了一条消息。
他说他想回房间拿漱口杯和牙刷。
幸好对方现在还看手机，说他可以随时过来。
于是宋云回就上了。
他的动作很快，几乎是小跑着拿过东西，之后再快速拿过来。
看着洗漱台上的东西，他露出胜利的笑容。
成功。
成功的宋先生换上睡衣再叼上牙刷，在准备拿牙膏的时候突然顿住。
他忘了拿牙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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