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不满意他的走神，许修和的牙齿咬了一下他的舌头，动作很轻，绝对不会有什么痛感。
沈池抬起手来放在许修和的肩头，将两人的距离撑开。
“咬痛了吗？”许修和神情紧张，语气也有些忐忑。
沈池低下眼睑：“不早了，睡觉吧。”他摸过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手电筒，一副困倦的模样，“最近没休息好，你也是，别想有的没的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许修和讲的，沈池暗骂自己虚伪。
明明是自己多想，却还把“罪名”安在了许修和的头上。
但谁让他是金主呢？
他可以任性。
沈池毫不犹豫地起身，趿着拖鞋进了卧室。
他知道许修和有些懵，搞不懂他这阴晴不定的情绪，但别说许修和了，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很莫名其妙，他完全可以抛开那些信息，好好地享受跟许修和剩下的这三周左右的时间，许修和喜欢谁真的那么重要吗？难道不是及时行乐才对？
许修和确实不能剧烈运动，但正如他们之前聊到的那样，他自己动也不是不行。
可他为什么不能做到这一点呢？
沈池搞不懂自己。
过了不知道多久，或许也就几分钟，沈池在感受到了身后的动静，他是侧着睡的，背对着许修和，柔软的床陷下去了一点，他闭着眼，眼睫却在颤。
“晚安。”许修和的清润嗓音夹带着温和的感觉。
沈池没回。
一夜无梦，沈池早上醒来的时候许修和人已经不在了，手机里躺着对方的微信留言，说自己去练车了，再不练车的话等到了考场就过不了了。
沈池：【很好，不要浪费我的钱。】
许修和：【嗯。】
沈池驱车来到了宠物店，解决了早餐以后又照例在店里溜达，刚好遇到一个老顾客带着自己的狗狗来洗澡。
“孙姐。”沈池迎上去，“有一阵子没见到了啊。”
孙姐笑起来眼角有淡淡的细纹：“太忙了嘛最近。”她说着从自己的包里递出来一份请柬，“对了，小沈，这周三是我女儿的升学宴，请柬我可是给你送到了啊。”
沈池连忙双手接过来：“我肯定去。”
“什么礼物也不需要，就来吃顿饭就行。”孙姐笑意盈盈，“我先去让给狗子洗澡，等下上楼来找你聊。”
沈池弯眼：“那我先上去为你准备你爱喝的普洱茶。”
“行。”
孙姐是附近一个高档小区的住户，来店里给家里的狗狗洗过三次澡以后，就办了店里最尊贵的会员卡，像她这样级别的会员，完全可以让员工去上门接狗，但孙姐就喜欢来店里，她觉得店里环境好，提供的茶点也不错，而且跟沈池聊天很好玩。
沈池也深知这一点，倒是一点也不谦虚，每当小林他们提起的时候，他都会说：“没办法，谁让我长这么帅？应该的。”
不过说笑归说笑，沈池的服务是很不错。
顾客休息区在三楼，沈池已经泡好了茶，也端上了孙姐喜欢的桂花糕绿豆糕，见到孙姐出现在门口，他扬起一个笑容：“还没来得及问妹妹考中了哪所大学呢。”
“京城大学。”孙姐很骄傲。
沈池“嚯”了一声：“那是得搞个升学宴，多体面啊，我要是有个这么优秀的女儿，我就把大喇叭绑我车上，再在车上写相关的字，宣传到她去上学为止。”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椅子，孙姐坐下来以后，他才在孙姐对面坐下。
“小沈啊，我可太喜欢跟你聊天了，你刚刚这么一说，倒是让我都心动了。”
沈池一直挂着微笑，下一秒，只听孙姐话锋一转：“但你说你啊，都多大人了，我女儿今年十八，毕业就有男同学表白，现在还谈起了恋爱，你看看你，二十五岁，开这么大个宠物店，有车有房，还长这么俊，就没想过找个人谈恋爱？”
“孙姐，恋爱哪儿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啊？”沈池端起茶杯。
孙姐的眼睛转了转：“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你该不会是想给我介绍吧？”沈池挑了下眉。
“是啊，我还给人家看了你的照片，人家女孩可满意了。”
沈池顿时觉得茶有点烫嘴：“别别别，姐。”
“怎么了？”
“我啊。”沈池叹口气，“其实吧，我一直不谈恋爱，主要是因为自卑。”
现在还早，休息区也没什么人，但沈池说这话的时候还是看了眼四周，才压低了声音：“你懂的，孙姐，男人自卑无非就……”
对于自己的性取向，沈池虽然在拒绝人的时候会很直白，但在顾客面前，他是能不说就不说。
说到底还是因为顾客里附近的长辈比较多，要是他是gay的消息一被知道，指不定就要被当成妖怪，那到时候客流量减少，他这还赚不赚钱了？
这也是他不想接受媒体采访的另一个原因——
要是被以前的同学们爆料他喜欢男的，那迎来的就是社会性死亡。
赚钱要紧。
还好这个理由很好用，孙姐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眼神还颇为担心：“那你没想着去治一下？”
“这也不好治啊。”沈池叹息一声。
孙姐沉吟：“这样，小沈，你别难过，阿姨正好有个认识的男科医生了，我把你名片给他，你有机会去找他看看。”
孙姐是个实在人，说着就从包里拿了张名片出来，只不过动作多少都有些鬼鬼祟祟的。
毕竟要是沈池不行这件事意外宣扬出去了，那也是社会学死亡事件。
沈池看着她这幅模样，简直哭笑不得，名片到了他的跟前，他敛了敛笑意，一本正经地道：“谢谢孙姐，我有机会一定。”
“嗯。”
等孙姐的狗狗洗好了澡，两个人的聊天才结束，那张名片揣在沈池的兜里，他一摸兜就能摸到它，总觉得怪怪的。
不过在许修和割阑尾之前，他确实不行，只不过是另一种不行。
许修和体力好，技术也不错，还会口/舌/并/用。
沈池不行得会求饶。
一想起这些旖旎的画面，沈池难免有些耳热，他又去领养中心看了看之前孟馥送来的那几只小猫咪，由于这几天都忙着别的事情，他已经很久没看这几只猫了，比起它们刚来时的模样，现在看上去更可爱了，而且体型也大了不少。
沈池又拍了它们的合照，发到了朋友圈：【更可爱了。】
刚发完，他收到了程书白的消息。
程书白：【沈老板，那些猫我能不能领养一只？】
【可以。】
【来店里走程序，但它们还有点小，过半个月满两个月了再来。】
程书白：【行的。】
程书白：【这周五我请客吃饭，再不来我就不请了啊。】
【周五没时间。】
【？】
【不是吧，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我跟段子要回鹤城一趟，周日回来，周日晚上可以吃饭。】
程书白：【ok。】
聊天到此结束，沈池舔了下唇瓣，正要给许修和发消息过去，就收到了段游发来的照片。
段游：【怎么回事啊？出来都能遇到你那弟弟。】
附上的图片里有许修和，但不止许修和，在他的身边还有另一个身高差不多的男生。
两个人在街边走着，并着肩，像是在散步。
许修和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许修和在笑，男生也在笑。
画面看上去很美好。
沈池却呼吸一窒，他坐正了身体，指尖顿在手机屏幕上，一时间也不知道回什么。
结果段游还发了新的消息，这次是一支几秒钟的视频。
视频是背影了，不是正脸。
陌生的男生撞了一下许修和的肩。
撞肩是相当正常的动作，沈池的心却往下沉了又沉，就连他跟许修和呆在一起的时候，许修和似乎都没有这样放松过。
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受呢？
沈池绞尽脑汁，觉得也只有“难受”两个字来形容了。
在这一刻，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对许修和的了解真的不多，只不过比早期多了那么一点，起码现在知道名字了，知道许修和割了阑尾，知道许修和七岁就会做饭了。
除此之外呢？
沈池垂着长睫，觉得视频跟照片都有些刺眼，他索性长按将聊天记录给删掉了，就当自己从没看见过。
可就跟那个书签一样，这一幅如画一样的画面刻在了他的眼底和心里。
沈池本来打算今晚又回一居室的，毕竟许修和做的饭真的很不错，现在看来还是算了，他又不能像之前一样生气的时候还能跟许修和上/床。
理智让沈池回了二居室。
动情容易，收回也不难。
孟馥在跟朋友们聚会还没回来，沈池一个人在卧室靠着玩手机，却无意间点开相册，看见了自己拍下来的许修和做的饭，还有昨晚的哈密瓜小熊。
沈池翻着照片，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之所以会拍下这些，都是因为他在纪念，因为他不舍得即将在月底就结束的跟许修和的关系。
这个想法他早该承认的，现在才姗姗来迟。
沈池迟疑着要不要删掉。
但还没等他有所行动，他的手机就响了，是许修和打来的电话。
沈池抿了下唇，这才接听：“什么事？”
他的语气听不出起伏。
“我伤口疼。”许修和的嗓音就痛苦一些，“沈池。”
沈池的心一紧，但他的理智尚存：“怎么会？”
“我……”
“我是说的心口疼，因为没见到你。”
饶是知道许修和说这些话是因为要保持之前的直白风格，但沈池还是没出息地翘了下唇：“只要不是伤口疼就行。”这话一出，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我记得没有告诉过你。”
“没有吗？”
“没有。”
“有。”
“是吗？”
“是。”
“行，可能是我忘了。”沈池说，“睡了，晚安。”
电话挂断，许修和缓缓放下手机，他抿着唇，紧绷的情绪在听到沈池不再计较电话以后缓和了一些。
沈池的手机号当然是沈池告诉他的，他没有撒谎。
但不是现在，不是今年。
而是四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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