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不正经

    云遥真的是难受极了, 一直在哭,把谢彦逍胸前的衣裳都晕湿了。

    谢彦逍却一个字都不曾多说,一直不停地抚摸着云遥的背安抚她。

    许是谢彦逍的安抚有了效果, 又许是谢彦逍的怀抱太过温暖,两刻钟后, 云遥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

    谢彦逍贴心地为她递了帕子。

    云遥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

    窗帘晃动, 外面的景象若隐若现,她这才发现这不是回府的路。她哽咽地问了一句:“这是要去哪?”

    谢彦逍看着云遥红肿的眼睛, 柔声道:“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倚红楼看看吗?今日带你去看。”

    一听这话, 云遥怔了一下,看向谢彦逍的眼神充满了疑惑。

    谢彦逍揉了揉云遥的头。

    去倚红楼之前, 谢彦逍先带着云遥去换了身衣裳。他原是觉得云遥换了男装就没那么显眼了, 没想到她皮肤过于白皙, 头发全都竖起来后, 那张艳丽的小脸反倒是越发夺人眼球。

    “怎么了, 我穿这衣裳不行吗, 你不是会后悔带我去了吧?你可不能反悔, 说好了要去的。”

    云遥眼圈红红的, 眼睛湿漉漉的, 说出来的话有几分不满, 又有几分撒娇。

    谢彦逍心头微热,顿了顿,道:“去,走吧。”

    说着, 牵起了云遥的手, 朝着后门走去。

    云遥越发谢彦逍的眼睛尽是疑惑。

    秋武去敲门, 很快里面有人过来开门了, 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牌子,让他们几个人进去了。

    走进去之后,前院热闹的声音传到了后院之中,嘈嘈杂杂的。后院昏暗人又少,跟前院的热闹景象像是一墙之隔的两个天地。

    穿过院子和回廊,他们去了倚红楼里面。虽走得是偏僻的楼梯,但偶尔也有人上下。

    云遥看着从楼上下来喝得醉醺醺的男子,本能地王谢彦逍身后躲了躲。

    谢彦逍察觉到这一点,站定了脚步,看向云遥。

    也不知他们二人哪里来的默契,云遥一下子就看懂了谢彦逍眼中之意。

    这是不想带她上去了?

    “不行,你答应我的!”云遥低声说道。

    谢彦逍的确不想带云遥上去了。他们这一路一共遇到了十一个男子,其中十个男子的眼神看向了云遥,八个男子看了不止一眼,有两个甚至想要上前,但被秋武拦下了。

    这时,面前喝得醉醺醺的男子准备上手了。

    男子正对着云遥,背对着谢彦逍。

    云遥看到男子想要伸过来的手,吓得哆嗦了一下。

    结果,手还未碰到云遥,就被谢彦逍握住了手腕,轻轻一甩就把人甩到了一旁。

    即便是如此,云遥依旧想看看倚红楼。

    谢彦逍再次后悔自己的决定。他无声叹气,只好牵起云遥的手,带着她继续朝上面走去。

    不多时,二人来到了四楼的一处包厢。

    他们要找的姑娘似乎不在,只有一个婆子在这里,看见他们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垂下头,道:“姑娘此刻不在房中,请您稍等片刻。”

    婆子离开后,云遥看向了谢彦逍。

    谢彦逍这是有相好的在这里啊。想到前世他时常来倚红楼,她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渐渐松开了握着谢彦逍的手。

    谢彦逍不知云遥心中所想,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神情不悦,便松开了她的手,朝着里面走去。

    云遥盯着谢彦逍的背影看了许久,见谢彦逍停下来等她了,她这才跟了过去。

    一进去她就忘了刚刚所想了,因为里面竟然能看到下面的情形。

    跳舞的、唱曲的、弹琵琶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里视野真好!”云遥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见云遥喜欢,谢彦逍坐在了她对面。

    云遥的确一直对倚红楼都非常好奇,尤其是前世得知谢彦逍常常来此处,就更加好奇。如今谢彦逍带着她来了,瞧着倚红楼里的情形,反倒是没那种欣赏的心情了。

    只看了一会儿,她便觉得无趣。

    尤其是看到除了歌舞表演,还有一些男男女女靠在一起卿卿我我。这倚红楼果然是外面看着光鲜亮丽,里面看却不像想象中那么美好。

    就在这时,刚刚离开的婆子又出现了。

    “姑娘来了。”

    云遥好奇地回头看了过去。

    “奴名天香,见过两位贵人。”

    天香,正是倚红楼的花魁,也是那日云遥在宫里见过的舞姬。

    一个长得像苏云婉的舞姬。

    云遥转头看向谢彦逍。

    她记得这舞姬是谢彦逍从宫里救出来的,奉的是四皇子的命令。可今日她怎么看都觉得不像。若这舞姬是四皇子的人,为何谢彦逍敢这般进入这女子的房中。而且,他看起来可不像是第一次来,熟门熟路的。

    云遥心头突然觉得像是扎了一根刺一般。

    那边舞姬不知说了什么,云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注意到。

    直到谢彦逍开口说话了。

    “跳一曲霓裳羽衣舞吧。”

    “是。”

    云遥抬眸看向谢彦逍,又缓缓转头看向了舞姬。

    这舞姬的舞姿的确比苏云婉强多了。若不是那日摔断了腿,怕是在宫宴上大放异彩之人就是她了。

    舞的确很美,怪不得前世谢彦逍时常来这里欣赏。

    如今她在这里,谢彦逍倒是规矩得很。若是今日她没跟着他来呢?他们二人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一想到这一点,云遥突然觉得很不舒服。

    这些日子谢彦逍待她极好,好到她险些忘记了前世的事情,此刻倒是让她冷静了几分。挺好的,总比之后才想明白的好。

    一舞结束,谢彦逍提出了要回府,云遥这次没有反对,乖乖跟着谢彦逍离开了。

    不过,在谢彦逍想要牵她手的时候她拒绝了。

    登上马车后,云遥靠在一旁的车璧上,闭上眼睛,看也未看后上来的谢彦逍。

    谢彦逍微微蹙眉,盯着云遥看了许久。

    云遥知道谢彦逍在看她,但她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回应他。

    两个人就这般沉默地离开了倚红楼,回到了武安侯府之中。

    谢彦逍察觉到了云遥的不开心,只是有些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因为前院还有事情要处理,他没跟云遥一起回后院中。

    等到处理完事情,已经快到子时了。

    谢彦逍唤人进来了。

    “盯紧琳琅长公主府,有任何发现都要来报。”

    “是。”

    吩咐完事情,谢彦逍捏了捏酸痛的眉心,起身朝着后宅走去。这几个月,他已经习惯了日日回后宅之中。

    夜色正浓,床上的身影越显孤单。

    谢彦逍把人抱入了怀中,然而,他发现怀中之人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他今晚想了许久,思来想去,云遥的不开心应该还是跟琳琅长公主府有关。他沉吟片刻,道:“你若是不想让苏云婉嫁给四皇子,那就不让他们成亲。”

    云遥晚上心情不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刚刚谢彦逍进来时,她不想理会他,转身面向里侧装睡,没想到竟然被发现了。

    听到谢彦逍的话,她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看向了他的眼睛。

    呵。

    这话说的真好听。

    什么叫她不想让苏云婉嫁给四皇子,想来不想让苏云婉嫁给四皇子的人是他吧!

    那倚红楼的花魁分明就是谢彦逍的人,二人不知背着她做过什么事情。花魁长得像苏云婉,自然谢彦逍心仪而又得不到的人就是她。

    云遥当真是越想越气,对着谢彦逍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谢彦逍的确还想再次入梦,因为梦中会让他看到很多他看不到的东西。可他同时也很不理解,为何他说出来这样的提议后,云遥会是这样的反应。

    想到今晚去倚红楼之前她情绪已经好转,到了房间内突然变了态度,他直觉此事或许不止跟琳琅长公主有关。

    这一次他没再由着她咬他,而是推开了她。

    见谢彦逍竟然敢反抗,云遥越发肯定心中所想,她冷冷地说道:“是你不想看着苏云婉嫁给四皇子吧,别拿我当借口!”

    闻言,谢彦逍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只听云遥又继续说道:“你之前说那舞姬是四皇子的人,可我今日瞧着,她分明是你的人!是你看自己娶不了苏云婉,找回来的替身吧!若真是如此,何苦让那姑娘在倚红楼那种地方受苦受累,不如我做主为你接回府中来可好?”

    再次听到云遥要为自己纳妾,谢彦逍心里很是不适。

    看到谢彦逍愤怒的模样,云遥觉得心里舒服极了。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谢彦逍掀开被子下了床。

    云遥早就料到会这般,冷哼一声,裹紧了被子,朝着里侧睡去。

    娘家靠不住,丈夫靠不住,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闭上眼时,一滴泪从眼眶滑过。

    谢彦逍走到门口之时,又拐了回来,坐在了榻上。

    他足足喝了一壶凉茶这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后,他再次细细想了想今晚发生的事情。思来想去,云遥的异常是从他们步入天香的房间开始的。

    他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盯着合紧的床幔看了片刻,谢彦逍重新回到了床上。

    腰上突然多出来一条胳膊,云遥略感诧异。

    她刚刚只顾着生气难受,并未注意到谢彦逍没有离开。

    只听谢彦逍开口缓缓说道:“舞姬一事我并未骗你,只是隐瞒了一些事情。她原是我的人,后来入了宫,跟了四皇子。那日也的确是四皇子让我把她救了下来。如今她依旧是我的人,只不过她是为我办事,我二人并未有任何男女之情。她心仪之人……是四皇子。”

    这样的答案是云遥没有料到的。

    所以,这舞姬的确是苏云婉的替身,只不过和她有关系的人是四皇子。

    更让她意外的是,这舞姬竟然也跟谢彦逍要做的事情有关。

    写演戏这般一解释,很多事情倒是说得通了。

    只是,她对谢彦逍要做的事情突然有了些好奇心。

    他究竟在做什么事情,为何那么忙,为何又要在皇子身边安插一个舞姬?

    正当她想着时,只听谢彦逍在她耳畔开口了:“阿遥,你不必为此吃醋,我从来只有你一个人。”

    听到这话,云遥心头忽然一颤。

    谢彦逍竟然会说甜言蜜语了!这是谁教的他?他前世可从未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云遥虽然被蛊惑了,但却仍旧没有理会他。

    见状,谢彦逍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咳,你当初不是还嫌弃我么。我有没有旁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听清楚谢彦逍话中之意,黑暗中,云遥的脸上渐渐爬上了红晕。

    谢彦逍也太不正经了!

    ◉ 62、零星

    云遥定了定神。

    因为有了前世的经验, 所以今生她能判断得出来,谢彦逍一开始的确很差劲。若那舞姬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人,想必他并未碰过她。因为若是二人之间真的有些什么的话, 不必等到成亲后。

    “她既然是你的人,为何会喜欢上四皇子?”云遥问出来心头疑惑。

    四皇子和谢彦逍相比, 也就是多了一层皇子的身份。那舞姬既然是谢彦逍的人, 又怎会看上四皇子。

    “她刚入宫时,四皇子帮过她……四皇子虽然只是把她当成是替代品, 但也切切实实待她好过。”谢彦逍道。

    情之一物, 不知所起。

    就像两年前他初遇她时,也是一眼就记住了。

    听到谢彦逍的解释, 云遥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只简简单单应了一个字:“哦。”

    大概是太过在意了, 聪明如谢彦逍此刻却还是有些慌, 他有些吃不准云遥此刻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看不清她的神色, 不知她究竟是不生气了, 还是仍在生气中。

    谢彦逍又靠近了些。

    见云遥没什么反应, 又试探着得寸进尺, 摩挲着云遥的手。

    云遥这次终于有了反应, 抬手打了他一下。

    谢彦逍微微有些失望, 但还是厚着脸皮趴在云遥耳边道:“夫人的手不是疼么,我给你揉一揉。”

    云遥轻嗤一声,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色胚。

    “早就不疼了。”

    “哦。”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谢彦逍的手依旧放在云遥的手上, 并未挪开, 云遥也未说什么。

    “脸——”谢彦逍顿了顿, 问道, “还疼吗?”

    云遥像是没听到一般,没有回答谢彦逍这个问题。

    谢彦逍觉得心疼不已,见云遥一直不答,微微用力,让云遥面对着他。

    云遥不悦地看向谢彦逍。

    他难道看不出来她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吗?

    下一瞬,谢彦逍温热的大掌忽然放在了她的脸上。他的动作轻柔,像是摸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以后不管长公主要求你做什么,你只管答应便是,不要再吃这种亏。”

    云遥抿了抿唇没说话,心却渐渐软了下来。

    “涂药了吗?”谢彦逍问。

    “没有。”云遥低声道。

    见谢彦逍要起身,云遥拦住了:“不用了,很快就会好了。”

    谢彦逍看着云遥没说话。

    云遥双手圈住了他的腰身,把头埋在了他的身上。

    谢彦逍叹了叹气,没再起身。

    “睡吧。”

    “嗯。”

    这一晚,谢彦逍果然又做梦了。

    此刻他正在房中,只不过不是黑夜而是白天。

    云遥又如同他在梦中多次看到的那般,正坐在榻上,神色看起来有些忧愁。

    “夫君真的不在府中?”

    “不在。我听侯夫人身边的侍书姐姐说,世子跟四皇子一起去倚红楼了。”海棠说道。

    云遥蹙了蹙眉,看向了窗外。

    谢彦逍快步走了过去,他很想向梦中的云遥解释一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突然,他眼前的画面一转,似是又换了一日。

    夫人仍旧坐在榻上,只不过这次她的衣裳跟刚刚不同了,是件素色的衣裳,此刻她正看着院子里的牡丹花发呆。

    “夫人,你快想想办法吧,总不能让世子日日去倚红楼吧?”海棠说道。

    云遥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没说。

    “不如您给世子抬个姨娘。”海棠试探地说道。

    云遥立马看向海棠,想也不想,厉声说道:“不行,我爹只有我娘一人,他也只能有我一个!”

    谢彦逍是她的夫君,他怎么可以有别的女人!

    海棠继续劝说:“夫人,长公主是公主,驸马依附于她,自然不能有旁人。你没有爵位在身上,又不得世子的宠,再不给世子纳妾,世子岂不是要日日宿在青楼中?”

    云遥脸色难看,态度坚决:“总之我不同意。”

    春杏看了一眼云遥的脸色,扯了扯海棠的袖子,示意她别再说了。

    海棠很不高兴,转身出去了。

    接着,画面又是一转,云遥依旧坐在榻上,这一次谢彦逍明显感觉到了云遥的不同。她变得沉静,身上似乎已经没了那种鲜活的气息。她的眼睛看向了窗外,淡淡地开口:“世子又去倚红楼了?”

    春杏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云遥的神色,道:“是。”

    云遥的反应不再像从前那般激动,反倒是非常平静,似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

    “哦。”

    谢彦逍的心像是被扎了一下,疼得难受。他顺着云遥的眼睛看向了窗外,果然,此刻院子里已经没有了牡丹花,光秃秃的一片。这大概是他们成亲五年后的事情了。

    她已经……对他没有感情了吗?

    谢彦逍心脏疼得受不了,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又回到了现实之中。

    随后,头痛欲裂,他抬手捂住了疼痛的脑袋,闭上眼睛,很多画面再次涌入脑海之中。

    他看到了自己教云遥读书识字,看到了自己在院子里栽了一棵桂花树,看到了……云遥大着肚子坐在塌上绣婴儿用的肚兜,最后是一场熊熊燃烧的大火。

    然后,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头不痛了,可那些画面却比梦中的事情还要真实一些,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

    除了那一场大火。

    他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一个念头,那便是云遥嫁过他两次。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可却觉得梦中的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他们二人曾成亲数载,他好像更了解云遥了。

    至于他们二人的结局是什么,他并未看到。

    以前她那么不想为他纳妾,如今为何这般积极主动?

    是真的不在乎他吗?

    谢彦逍觉得心头被很多只蚂蚁挠着,难受得厉害,他转头看向身侧睡得正香的人,轻轻推了推她。

    云遥睡得正香,却被人吵醒了,她顿时不悦。

    谢彦逍有病吧,自己醒得早还要吵醒她。

    “你干嘛呢!”

    谢彦逍推了云遥几下,见她没醒,便亲了亲她。本想着要叫醒她的,只是亲着亲着却有些控制不了自己了。

    “你说呢?”谢彦逍哑着嗓子说道。

    云遥心头火气,一脚踢向了谢彦逍。

    哪知谢彦逍早有预料,轻轻握住了她的脚,两个人的姿势变得更加暧昧。

    云遥本想发火骂他,可不知他从哪里学来的招数,知晓了她的软肋,让她顿时丢盔弃甲。

    云遥累得不行,靠在谢彦逍身上继续补觉。

    谢彦逍却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样,亲了亲云遥的额头,又亲了亲云遥的头发,问道:“夫人可是真心要为我纳妾?”

    云遥顿时精神了几分,应了一声:“嗯。”

    谢彦逍手上的力道加大,云遥抬手捶了他一下。

    “当真?”谢彦逍又问了一遍。

    云遥顿时不悦,蹙着眉看向谢彦逍:“纳妾一事,占便宜的明明是你,为何反反复复问我这个问题?”

    谢彦逍看着云遥,没说话。

    云遥道:“我问你,我若是想为自己找个男人,你二人一同服侍我,你可愿意?”

    谢彦逍脸色顿时变得黢黑,咬着牙道:“你敢!”

    “想必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个答案排除爱慕这一点,应是还有别的缘由。比如,我是你的夫人,所以你不允许我找别的男人为你戴绿帽子,因为这样你会很没面子。再比如,你觉得我是你的人,所以你不允许旁人觊觎我,这是你的占有欲。你我皆是人,我自然也是与你一样的,不太喜欢别人用我的东西。”

    云遥解释得很清楚明了,谢彦逍反倒是脸色越发难看。

    “所以,你不希望我纳妾的原因是面子和占有欲?”

    云遥张了张口,刚想应付一声回答“是”,但是瞧着谢彦逍的神色,她没敢说出来。她怕她说出来之后谢彦逍会吃了她。

    顿了顿,云遥道:“当然了,还有别的原因。”

    谢彦逍神色好看了几分,问:“什么原因?”

    云遥说出来一句最最真实的答案。

    “脏!”

    前世她得知谢彦逍可能去倚红楼时,当谢彦逍再与她亲近时,她便觉得有些恶心。

    谢彦逍眼神一下子变得深邃,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云遥继续说道:“你知道的,我喜洁,若你有了旁人,我大概会觉得脏。”

    谢彦逍深深地看了云遥一眼,脸色沉了下来。

    看着谢彦逍的神色,云遥道:“干嘛,你不高兴了?你自己想想,若是我被人碰了,你是不是也会觉得脏?”

    谢彦逍不知在想什么,始终一言不发,须臾后,沉着脸起身离开了。

    云遥目送谢彦逍离开,随后收回来视线,转身面向里侧,补觉。

    云遥睡到日晒三竿方起,处理完事务,又回了瑶华院中。

    这一整日下来,除了言天师给她传信三日后道观见之外,倒是没什么别的事情。

    只是,傍晚时分,府中有了些事情,比如,如今一个月过去,谢叔煜和谢季琮从军营回来了。再比如,因为谢季琮回来了,曹氏那边给厨房要的东西多了些,程嬷嬷跟李嬷嬷起了冲突。

    云遥换了身衣裳,去了厨房。

    虽然儿子回来了,但此刻曹氏心情并不好。

    谢叔煜看起来好好的,谢季琮走路一瘸一拐的。

    看着站在下面的两个儿子,曹氏心头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作为哥哥,弟弟被打成这样,你怎么不知道看顾他?”

    这样的话谢叔煜从小听到大。小时候每次打架都让他挡在前面,在外面挨打的人是他,回来被父亲训得人还是他。他若是不替四弟挡着,母亲就要打他姨娘。

    如今姨娘早已死了,谢叔煜也大了。

    “母亲,父亲安排的人下手极重,他们只听父亲的话,不听我们的话。不仅四弟挨打了,我也被打了。”

    曹氏心疼死了。

    谢叔煜立马说道:“我瞧着那些人似是跟四弟有私仇,打得特别狠,母亲不如问问四弟最近得罪了谁,怎么一入军营就被打了。”

    谢叔煜故意把事情往别人身上引。

    谢季琮想了半天就想到了一人,谢彦逍,而且越想越觉得是他。

    不得不说,谢季琮在这一刻倒是真相了。

    谢叔煜一听谢季琮想到了谢彦逍,立马道:“对,二哥那个人就是这样睚眦必报的人,母亲一定要好好罚他,为四弟报仇。”

    曹氏脸色极为难看。

    谢叔煜见这里没他什么事儿了,便出去了。

    刚走到小花园,尚未到自己的院子时,他就遇到了去厨房处理完事务要回去的云遥。

    啧。

    他这二嫂当真是越来越水灵,越来越艳丽了,比初见时还让人惊艳,看来二哥最近没少疼她啊。不知……

    云遥正低声跟春杏说着什么,忽然察觉到了一道目光,顿时止住了话头。

    抬眸一看,是谢叔煜。

    前世她偶尔会在后宅中遇见他,他看她的眼神一向让人觉得恶心。初时不知他的性子,还与他说过几句话,后来她见着他远远就躲。但有一次还是没躲开,被醉酒后的他调戏了几句,摸了一下手。

    现在想想都觉得恶心。

    好在他后来不知被谁打了一顿,她也再没有在院子里碰见过他。

    谢叔煜打量完云遥,见她越走越近,弯腰行礼。

    “见过二——”

    云遥步子未停,直接从他身边经过,像是没看到这人一般。

    谢叔煜站起身,看向了云遥的背影,不怒反笑。

    有意思。

    谢彦逍在听到孙管事说起今日谢叔煜和云遥在后院中遇见这件事情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谢叔煜被打一事,拳头紧紧握了起来,心中暗道,还是打得太轻了。

    “少主子?”见谢彦逍神色不对,孙管事唤了谢彦逍几声。

    孙管事说谢叔煜和云遥遇到这件事时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也并未发现谢叔煜腌臜的心思,只是事无巨细,把云遥的事情告知谢彦逍。

    谢彦逍回过神,看向孙管事。

    “您可是有什么吩咐?”孙管事问。

    “没什么,你先退下吧。”谢彦逍道。

    他好像即便是不做梦也能想起来一些现实中并未发生的事情,比如,谢叔煜摸了云遥的手,他非常愤怒。

    “是。”

    乔谦和评价了一句:“侯府的这两位少爷也当真是不成器,好在大少爷还算争气,不然这侯府迟早要完。”

    谢彦逍点点头。

    乔谦和没再评价此事,说起来正事:“对了,您吩咐让人找册子,这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乔谦和口中所说的册子是钱国舅府的一本册子,上面详实地记录了这些年钱国舅和各个府上往来的账目。

    谢彦逍也是早上零星地想起来一个片段,觉得这个册子似乎很重要,但此事不便与旁人提及。

    “我偶然间听人说起的。”

    “哦,这样啊,若真有这样一本册子,那咱们可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钱国舅拉下来了。”

    接着,二人细细说起来此事。

    亥时,谢彦逍停下了议事。

    乔谦和瞧着少主子越发有人样了,笑着调侃了一句:“少主子如今跟夫人关系越发好了。”

    谢彦逍神色却有些不自然。哪里好了,早上才刚刚发生过矛盾。

    乔谦和却误以为谢彦逍不好意思了,连忙借口困了退下了。

    谢彦逍顿了顿,回了内宅。

    到了内宅时,云遥正坐在榻上看着账簿。她今日白天补觉,睡多了,此时并不困。见谢彦逍又准时回来了,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后,没跟他打招呼,又继续看账簿了。

    谢彦逍也不在意,坐在了云遥对面。

    春杏识相地端上了茶,默默退下了。

    谢彦逍喝了一壶茶后,说了一句:“若是夫人被人碰了之后,我不会觉得脏,只会觉得心疼。”

    云遥微微蹙眉,不懂他为何突然没头没尾说了这样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这几天没能按时更新。

    ◉ 63、热闹

    云遥见谢彦逍一直盯着她看, 似乎是想要一个答案,她想了想,给了他一个答案。

    “哦。”

    应完, 又继续低头看账簿了。

    过了片刻,云遥合上了账簿, 去沐浴了。

    等到二人熄灯躺在床上, 云遥想到白日里发生的事情,想了想, 开口说道:“你三日后能不能给我安排几个人?”

    云遥想到了上次给兄长送鞋子和衣裳的事情, 那次就被曹氏跟踪了。若去见兄长还没什么,可若是去见言天师, 万一被人跟踪可就不妙了。

    “夫人要人想做什么?”谢彦逍问。

    云遥想了想, 还是没有跟谢彦逍说实话:“去见一个人。”

    谢彦逍那边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他已经听孙管事说了今日发生的事情, 也猜到了云遥要去见谁。

    “什么人?”

    云遥避开了这个问题, 解释了一句:“我有正事儿。”

    至于是什么正事, 云遥可没想过要跟谢彦逍解释。

    “哦, 好。”

    云遥听出来谢彦逍语气不怎么开心, 便道:“你若是不想借便算了。”

    说完云遥便转身面向里侧。

    她之前去见过言天师数次都没有被发现, 想必这一次谨慎些, 多绕些路也不会被发现。

    谢彦逍微微叹气, 把人扯入了怀中。

    见怀中人挣扎,他微微用力。

    “我的夫人要去见人,还要我派人保护,却不告诉我去见谁, 我还不能有一丁点不高兴?”

    闻言, 云遥也觉得似乎不太妥当, 也没刚刚那般理直气壮了。她抬眸看向谢彦逍, 想了想,凑近一些,亲了亲他的脸颊。

    “这样可以吗?”

    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见谢彦逍不语,云遥摸了摸他的胸口,柔声道:“别生气了好吗?”

    谢彦逍哪里能受得住云遥的撩拨,准确地找准云遥的唇,狠狠亲了上去。许久过后,哑着嗓子道:“怎么也要这样才行。”

    云遥发现,谢彦逍真的是越来越难哄了。

    第二日一早,请安时,曹氏没给云遥好脸色。

    昨日她去找侯爷说了谢彦逍的所作所为,侯爷竟丝毫不当回事,还认为是她多想了,甚至还觉得自己儿子就该在军营中多历练。

    晚上听说这两个人竟出去快活了,她如何能不气?

    如今管家的权力在云遥手中,又有了武安侯的警告,曹氏即便是再恨云遥,也不敢怎么着她。

    云遥略坐了一会儿就以要管家为由离开了。

    不过,姜氏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被曹氏刺了几句。

    “老大媳妇儿,我听你父亲说已经找好了老大外放的地方。我瞧着你日日忙碌着,怕是没法照顾老大,不如留下来。”

    姜氏握紧了手中的帕子,一个字也没敢多说。

    最后,周氏被曹氏留了下来,敲打了几句:“我听说你最近常常去瑶华院?”

    周氏顿时心里一紧,连忙站了起来。

    “也没常去,就是闲来无事,过去坐一坐。”

    “老三媳妇儿,从前我管家时,你多少能在府中有个差事,可你看你巴结了苏氏那么久,她可有给过你什么?”

    周氏垂眸,道:“自然还是母亲待我好。”

    曹氏端起茶,撇了撇上面的茶叶子,道:“该如何做,你应当心里有数才好。”

    周氏应道:“是,儿媳明白。”

    “你是真明白了才好。”

    “儿媳真明白了。”

    周氏自然是听懂了曹氏话里的意思,只是如今的形势她有些看不懂。

    自打她嫁过来,第一次见公爹对婆母发这么大的火,还是当着她们这些小辈的面。说起来,前些时候有次她就觉得奇怪,婆母莫名其妙病了一个月。

    不知婆母还有没有翻身之日。

    她且看看再说。

    待人都离开后,曹氏揉了揉眉心。

    侯爷昨日与她说,下个月再让琮哥儿去军营待一个月。一直待在军营,却又不给琮哥儿安排职位,岂不是活活受罪!

    “连老三的那个不成器的都不用去了,竟然还让琮哥儿去!侯爷真是好狠的心!”曹氏不满地说了一句。

    月嬷嬷只能在一旁劝着:“三少爷哪里能比得上咱们四少爷,侯爷也是一时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就让四少爷回来了。”

    曹氏道:“谁知道他何时能消气?我听侯爷那意思,竟是要给老三安排进兵部。”

    武安侯府有蒙荫的名额,世子是世袭爵位,不占名额。长子又自己中了文试,也没用名额。剩下的就只有谢叔煜和谢季琮了。

    按说两个人都能得到蒙荫,入朝为官。只不过,若是武安侯给谢叔煜安排了好的差事,那么谢季琮就只能是清水衙门了。

    当然了,若是这二子都有本事,那就都能得个好差事,关键就是二人半斤八两。谢季琮除了占个嫡出的名头,竟也不必谢叔煜强。

    “这一个两个三个的都要踩着琮哥儿了!”曹氏气得牙痒痒。

    月嬷嬷心里顿时一惊,她缓了缓,想到了一点,低声道:“夫人忘了养在咱们庄子上的那个丫鬟了?”

    曹氏看向月嬷嬷。

    “就是三少夫人身边那个,怀了三少爷骨肉的丫鬟。如今算起来,还有一两个月要生了吧。”

    曹氏笑了。

    “也是时候把她接回来了,咱们侯府的孩子怎么能生在外面呢。”

    “夫人说的是。”

    “老三媳妇儿就是个墙头草,最近也不安分,也该敲打敲打她了。”

    “您才是这府中的主子。”

    曹氏听到这话不期然想到了云遥,心里一沉。不过,再想到那大了肚子的丫鬟,忽然想到了一个法子,眼里闪过一道光。

    傍晚,云遥正在床上躺着,倚翠匆匆从外面进来了。

    “夫人,正院那边不知出了何事,闹了起来。”

    云遥立马来了精神,问道:“你细细说来。”

    倚翠道:“刚刚庄子上来了个管事嬷嬷,还带着一个大着肚子的丫鬟。月嬷嬷亲自把她们接进来的,说是来找侯夫人的。等到侯爷恢复,月嬷嬷就让人把侯爷叫过去了。随后侯爷把三少爷和三少夫人也叫过去了。”

    大着肚子的丫鬟……谢叔煜……难道是之前周氏身边的那个丫鬟?

    她说呢,最近怎么没瞧见那个丫鬟,原来是被曹氏藏到了庄子上去。

    怪不得周氏院子里其他姨娘通房都没能怀上,只这一个全须全尾生了下来,原来是曹氏护着她了。

    云遥本以为此事跟她应该没什么关系,结果过了两刻钟,正院那边来人了,说是侯夫人让她过去一趟。

    云遥不解,此事跟她又有何干系?是嫌弃正院还不够乱,喊她过去看热闹嘛?

    不过,她还是换了一身衣裳过去了。

    到了之后云遥给武安侯和曹氏请安。

    曹氏简单跟云遥说了说情况,最后道:“这丫鬟名叫果儿,是你三弟妹身边的丫鬟,如今已有了八个月的身孕,这两个月就要生了。这是咱们侯府孙子辈的第二个孩子,你可得照顾好她,若她出了什么闪失,我可要拿你是问。”

    云遥瞥了一眼谢叔煜和周氏。谢叔煜面上没什么反应,周氏眼里的愤怒遮不住。

    曹氏这话的意思是把果儿的性命交到她手里了?

    若是果儿出了什么意外便是她的问题?

    这三房的孩子怎么就成了她的责任了,曹氏可真是会拉扯旁人。

    “母亲的意思是把果儿放在我们瑶华院里养着吗?”云遥问。

    曹氏神色微怔,道:“这是煜哥儿的孩子,怎么能放在你们院子里养着,自然是放在他们院子里。”

    云遥道:“哦,原来是这样啊,我刚刚听母亲的意思,还以为要把果儿放在我院子里照顾呢。既然她一不放在我眼皮子底下,二我不是郎中,我如何能保证她不出闪失?”

    这曹氏莫不是巴着这孩子出点事,好让周氏和她都吃挂落吧?

    不得不说,云遥猜中了曹氏的心思。

    武安侯皱了皱眉,看向曹氏。

    “虽说是府中孙子辈少,不过这孩子生下来是庶出的,也不用太过重视,放在老三院子里,平常对待即可。”

    说太重视丫鬟肚子里的孩子,三儿媳又该如何自处?

    曹氏拿着帕子遮了遮唇,道:“侯爷说的是,我这不是想着不管嫡出庶出都是老三的骨肉么,怕孩子出了什么闪失,想着多看顾些。”

    武安侯道:“你有这个心是好的,但也不该太过。”

    曹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若侯爷真的重视嫡庶之分,又为何让老三去兵部,让自己的儿子在军营里受苦受累。

    云遥想,曹氏刚刚都那样给她下绊子了,她若是不还击一下是不是不太尊重对手?

    “三弟妹,说起来我记得这丫鬟是三个月前去的庄子上吧?”

    周氏面色不好看,敷衍地应了一声:“好像是吧。”

    云遥一脸疑惑,问道:“三个月前,那她当时已经怀了五个月的身孕。说起来,肚子应该显怀了呀,怎么还把她送走了?”

    屋里氛围顿时一滞。

    周氏怔了一下,连忙看向月嬷嬷,道:“是月嬷嬷说庄子上人不够,把她要走的。”

    月嬷嬷立马正色道:“三少夫人这是说得哪里话。当时庄子上缺人手,我们夫人说要从府中挑几个人过去,是您主动说院子里人多,非得给了我们两个貌美的丫鬟。我是觉得那两个都是三少爷最喜欢的姨娘才说让您换换的。不过您没同意,最终还是这丫鬟主动要跟着走的。她那时穿着一身宽大不合身的衣裳,谁也看不出来她有了身孕。如今也是庄子上的管事发现了才把她送回来的。这可怪不到我们头上。”

    谢叔煜瞪了周氏一眼。他说呢,平日里伺候自己的一个丫鬟怎么不见了,原来被周氏扔到庄子上去了。她还骗他说是嫡母所为。

    周氏瞥了谢叔煜一眼,连忙心虚地调开头不敢看他。

    月嬷嬷不愧是曹氏身边的第一得用之人,几句话就把自己摘干净了,还让谢叔煜和周氏起了内讧。

    云遥又道了一句:“不过,这庄子上的管事也真是粗心啊,八个月了才发现她有了身孕,这三个月竟都没看到,莫不是眼睛都瞎了。”

    云遥一句话让周氏冷静下来。

    不对,当初婆母答应送走她院中的一个貌美婢女就很不合常理。那貌美婢女就是婆母给的,又怎会轻易同意她送走。她当时还特别开心,终于处理掉一个不省心的丫鬟。

    说起来婆母真正的意图应该是把果儿藏起来!

    她定是早就发现果儿有了身孕,要么就是果儿主动找了婆母。

    如今果儿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过了明路,父亲也知晓了,她就只能看着她把孩子生下来。

    婆母真是好算计啊!

    要是生个女儿还好,若是生个儿子,她岂不是要难受一辈子!枉她平日里对她巴结讨好,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待她。

    周氏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武安侯又岂会不明白。

    不过,站在他的角度上,不管夫人是出于什么目的把人送走的,这件事夫人倒是没做错,好歹让果儿和孩子活了下来。

    “不管如何,既然已经八个月了,这孩子还是要好好生下来。”武安侯看向周氏,“这件事是煜哥儿对不起你,不过我向你保证,不管孩子是不是男孩儿都越不过你生的孩子。”

    有了武安侯的保证,周氏心里多少安心了些。

    武安侯看向儿媳的眼神温和,看向儿子就是气愤了。

    “你明日也不必去兵部了,等你伤好了,随你四弟一同去军营再历练几个月。”

    曹氏最终的目的达成,心里舒坦了。

    谢彦逍回来时正院这边的闹剧已经结束。

    听着孙管事的回报,谢彦逍眯了眯眼。

    曹氏当真是没完没了了,已经失了管家权竟还有心思找云遥的麻烦。

    “我记得你前几日说刘姨娘悄悄去看过郎中?”

    孙管事道:“是。瞧着她欢喜的模样,以及最近跟厨房要的吃食,多半是有了身孕。”

    谢彦逍点了点头,道:“你去告诉刘姨娘,这孩子我替她保了。”

    孙管事微微一怔。少主子一向不怎么管内宅之事的,也就是夫人嫁过来之后才开始关注内宅,如今竟然连这样的事情也管上了。

    “是。”

    晚上,谢彦逍回了内宅中,看着挂着的月事带,他便明白了。

    一上床就把云遥揽入怀中。

    云遥蹙眉,低声说道:“我身上……”

    话还没说完,谢彦逍就把手掌按在了云遥的肚子上。

    “嗯,我知道,你睡吧。”

    云遥在谢彦逍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父亲一个月只去了刘姨娘房中三次,刘姨娘便有了身孕,他最近几乎日日回内宅,怎的云遥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难道是他还不够努力?

    过了片刻,谢彦逍看着云遥沉静的面庞,又觉得此时没有身孕也是好事。如今政局混乱,风起云涌,若她有了身孕,他也会多几分担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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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成女主后我咸鱼了

    简介:

    简云宁生活简单,生性佛系,某天一觉醒来,她发现自己穿进了昨晚刚看的一本小说中。

    女主是侯府庶女,因属相与府中嫡长子相冲,生下来就被扔到了庄子上。然她生性坚韧,又颇有心计,利用一切手段回到了京城中,周旋于世家贵族之中,最终选择嫁给了二皇子为侧妃,待二皇子登基后又成了贵妃。后来皇后被废,她成了皇后,儿子成为了太子,把往日欺负她的侯府狠狠踩在了脚下。这妥妥的一部庶出女主成长史。

    简云宁看的时候有多爽,现在就有多痛苦。

    因为她发现自己成了小说的女主。望着庄子里一望无际的麦田,听着耳边潺潺的山泉声,简云宁把小说情节又想了一遍。

    然后她发现,无论是侯府人老成精的老夫人,还是二皇子后宅中斗得你死我活的女人,亦或者恨他入骨生性阴冷心狠手辣的五皇子,她统统都斗不过。

    思来想去,她觉得难度系数太大,不如躺平吧!总归还是个侯府闺秀,也能嫁入官宦勋爵之家一生顺遂。

    结果刚打开宅门却看到了书中一直想弄死她的五皇子此刻正跪在门口,奄奄一息。

    “狗东西,我们小姐都说让你滚了,你怎么还死乞白赖跪在这里!”一旁的刁奴上去狠狠踢了五皇子一脚。

    看着倒在地上冷冷看着她的五皇子,简云宁觉得眼前发黑,扶着丫鬟的手,哆哆嗦嗦说道:“快,快,快请郎中!”

    ◉ 64、死心

    第二日一早, 得知武安侯身边的刘姨娘怀了身孕时,云遥愣了一下。

    “你说谁,刘姨娘?”

    春杏点头:“正是。”

    她对刘姨娘有些印象, 年约三旬,很有风韵, 人看着很精明, 但平日里话不多。

    前世没有这一出啊。

    不过,细细一想, 前世这时候曹氏还很得公爹信任, 公爹也极少去姨娘院中,今生倒是去的多了。

    “嗯, 挺好的, 侯府越来越热闹了。”云遥道。

    昨天一个, 今天一个, 侯府的人越来越多了。

    估计这一段时间曹氏都没心思来找她麻烦了, 也不知这一次要摔烂多少茶具。

    “哗啦!”

    一套崭新的茶具摔落在地。

    曹氏这次是真的要被气死了。从前姨娘承宠后她都会明里暗里让她们喝下避子汤, 最近只顾着苏云遥, 竟忽视了那边。

    瞧着朱大管事安排的事情, 看的出来侯爷对这个孩子非常在意。

    这三个儿子已经压着她的琮哥儿了, 再来一个幼子, 不知会如何。

    曹氏和周氏都有各自的烦恼,这一整日二人都没空过来烦她,云遥躺在榻上听着春杏说着这两个院子里的事情,心里很是畅快。

    而那日在宴席上讥讽她的兵部尚书夫人凌氏如今也是焦头烂额。

    太医证实了简国公夫人是被人下了毒, 也在简国公夫人房中搜出来一些被药材浸润过的香包。当下便决定休了自己的儿媳, 把她送到衙门去。

    兵部尚书多次上门道歉, 又托人过去说情。

    这件事不仅在民间传闻甚广, 甚至闹到了朝堂上。

    简国公愤怒地道:“皇上,我家长媳下毒意图谋害我夫人,如今夫人缠绵病榻数月,还望皇上主持公道,让这毒妇下狱!”

    休妻哪能够啊?得让她下狱,让她死!

    闻言,德成帝皱了皱眉,看向了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连忙道:“皇上,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我家女儿一直对国公夫人孝顺有佳,做不出来此事,定是太医诊治失误。”

    简国公立马道:“呵,真正失误的是被你买通的江湖郎中吧!说起来,谋害我夫人的事也有你的一份儿,若非你夫妇二人纵容,她又怎会做出来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兵部尚书沉着脸道:“国公这不是信口开河污蔑人么。”

    简国公冷哼一声,看向皇上:“臣恳请皇上派大理寺和刑部详查此事,为臣主持公道!”

    德成帝眉头紧锁。

    人又没死,太医也说了数月就能恢复,何必闹这么大?不仅要追究世子夫人,还要逼着他追究兵部尚书。

    这二人,一个父亲当年为大历打开了城门,促成了最终的成功。一个掌管着兵部,是朝廷的股肱之臣,他不想打破现有的平衡。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心里很是不爽,于是交给了皇后去处理。

    “既然是妇人之间的事,那就由皇后来处理吧。”

    说完,不顾简国公的恳求,退了朝。

    兵部尚书笑着道:“国公爷,国公夫人若是需要什么珍贵的药材,只要我府上有的,你们尽管开口!”

    简国公看着一脸得意的兵部尚书,眼神要吃人。

    若此事发生在前朝,他这儿媳少说也得流放三千里!可如今皇上竟然想息事宁人。

    都说前朝对世家过于严苛,可若是吃亏的人是自己,那就恨不得更严苛一些。

    简国公冷着脸看了兵部尚书一眼,甩了甩袖子离开了。

    三日眨眼就过去了,当云遥出现在言天师面前时,他第一句话就是:“你想不想成为郡主?”

    云遥觉得他大概是有病,问的问题这么莫名其妙。她还没找他算账,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当然想,你有办法?”云遥问。

    当郡主身份高了不说,每年到手的钱和赏赐也多了,她肯定想啊。

    “你多说点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就帮你,如何?”言天师道。

    云遥看了言天师一眼,道:“那还是算了吧。”

    说罢,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言天师道:“哎,你不厚道啊,顾大人的命都被你改了,你怎么就不能帮帮我?”

    闻言,云遥手顿了顿,看向言天师。

    “你是说我哥?”

    他还有脸提她哥,她哥都被他那不成熟的炼丹技术砸到了头。

    “对,你那养兄。”言天师道,“你跟我说高人不在京城,可你哥的命数却在一个月前突然被改了,你这不是糊弄我么!亏我还以为咱俩的关系不错,结果你却不跟我说实话。”

    云遥本想发作,听到这番话镇定下来。

    “他的命数改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能活得长久一些?”云遥问。

    言天师道:“不仅长久,还位极人臣!”

    云遥松了一口气。她虽不知兄长的命是如何改的,但既然能活得长久那就好。

    不过——

    “一个月前?”

    “你不知道啊?”言天师诧异。

    云遥糊弄了一句:“我知道我哥几年后会去世,也一直在改变,但不知何时能改变。”

    言天师似是信了,点了点头:“一个月前,我那八卦炉又炼丹失败了,直接炸了。你哥挡在了皇上面前,被八卦炉砸到,晕了过去。等他醒过来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前世她哥好像也被八卦炉砸伤过,可他后来依旧死了。在他醒来后,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今生是怎么回事?

    言天师炼丹技术虽然很烂,但看命的本事她领教过了,非常准。他既然说哥哥的命被改了,应当就是被改了。只要哥哥能长命百岁,她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不过,该算的账还是得算。

    “你就能靠谱一点吗?你好歹是个道士,炼丹的丹炉都能炸?你行骗也得周全一些吧!”

    言天师脸上的神情讪讪的。

    他炼丹技术一向不好,只不过是瞎糊弄罢了,也没想到挑选的一个华丽的炼丹炉中看不中用。

    云遥又说了言天师几句,见他一副不敢回嘴的样子也懒得跟他计较了。想到刚刚他好歹告知了兄长的命数,作为回报,她也告诉了言天师一件重要的消息。

    “你那藏起来的炼丹的配方最好烧了,不然将来被旁人发现了,你就是死路一条。”

    言天师瞪大了眼睛。

    确实有不少人想要这个配方,但大家都从皇上的变化中看出来这个配方极好,能让人青春永固,返老还童,长命百岁。

    没有人知晓这配方的坏处。

    没想到面前这个女人竟然知道。

    若她不知道的话,她就不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言天师纠结片刻,问道:“你既知晓这丹药的害处,为何不告知皇上?”

    德成帝可是她的亲舅舅。

    云遥看着手中的茶碗,轻轻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抿了一口。

    “他虽是我的亲舅舅,与我血脉相连之人,但却不是一个好皇帝。”

    这些年舅舅一直沉迷于长生不老,耽于炼丹,不理朝政。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她在乡下生活了十几年,最是了解这一点。

    重生回来,看到言天师的那一刻她曾想过要去舅舅面前揭发他,可在看到他一道道政令之后,在听说宫里又有多少人死于他手之后,选择了沉默。

    听到这个答案,言天师愣了一下。据他所知,四皇子待苏云遥并不好,其余几位皇子对苏云遥也不行。若是他们上位,她定不会如现在这般舒坦。站在她的角度,当然是自己的亲舅舅在位更好。

    可她却没有阻止他。

    “你要知道,若是皇上死了,其他几位皇子登基的话,你的处境可不太妙啊!”言天师试探了一句。

    云遥抿了抿唇。

    太子非善类,四皇子也是个蠢货,其余几位皇子也没有特别突出的。但她仍抱有一丝希望,想着或许他们上位后能少死一些人。

    “我怎么说也是他们表妹,只要我不犯天大的错误,谁也不敢怎么着我。”

    言天师点点头。

    这倒是真的,虽说可能日子没那么舒服了,但也不会丢了性命。

    两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把该说的话说完,云遥想起那日皇后寿辰上发生的事情,忍不住问道:“对了,你可知皇后寿辰上皇后和我母亲之间发生了何事?”

    这事儿她没问谢彦逍,主要是觉得谢彦逍并不会告诉她。

    言天师就不同了,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天天不干正事儿。

    如云遥所料,言天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日琳琅长公主亲自找到了圣上,用自己手中选拔女官的权力换了苏云婉和四皇子的亲事。”

    云遥眼眸微微睁大。她没想到母亲那么一个热衷权势的人竟然会为了苏云婉放弃权势。

    前世苏云婉顺利嫁给了四皇子,她也没能看到母亲的取舍,自是不知晓苏云婉在母亲心中的地位。如今看来,母亲是真的疼爱这个养女啊。原来她心中也不光有权势,还有亲情,甚至亲情比权势还重。

    原来前世是她错怪母亲了,她并非是一个完全利欲熏心的人,只是她这浓烈的亲情却不曾给她,而是给了苏云婉。

    “喂……喂……”

    言天师唤了云遥几声都不见她有所回应,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

    “嗯?天师刚刚说什么?”

    言天师看着云遥伤心的模样,有些不忍心告诉她另一件事情了。

    看着言天师迟疑的神色,云遥吸了吸鼻子,打起精神,道:“说吧,还有什么事?”

    言天师觑着云遥的神色,犹犹豫豫地说道:“其实,授封郡主一事是你母亲提出来的。在皇上答应了苏云婉和四皇子的亲事后,你母亲提出来希望皇上封苏云婉为郡主。”

    云遥终是忍不住,眼眶红了,拳头也紧紧握了起来。

    “喂,你别哭啊!”

    这下可把言天师吓到了,他手足无措,想给云遥擦擦眼泪又觉得不合适,急得不行。只见他跺了跺脚,道:“害,早知道我不跟你说了。”

    云遥垂眸,拿衣袖抹了抹眼泪,哽咽道:“不,你继续说,皇上怎么说的?”

    擦干眼泪后,眼泪便不再流了,眼神也变得坚毅。

    言天师叹了叹气,快速说完了整件事:“皇上拒绝了此事,并且提到了你。他认为要是封郡主应该封你而不是封苏云婉。但是你母亲不同意,她提出来,既然要封一人,那就给苏云婉,因为她认为你不需要。最终皇上还是以皇家血脉为由拒绝了……”

    云遥握紧了手中的帕子,看得出来她此刻极为愤怒。

    言天师道:“因为得知了这件事情,所以我刚刚问你想不想封郡主。我瞧着皇上的态度应该是想封你为郡主的,只要咱们操作得当,这郡主之位定是你的。若是再过些时日,也不知皇上会不会被你母亲说服。你也知道,你那个舅舅向来也不怎么明事理。”

    后面这句他压低了声音。

    不会的。前世无人帮她,最终她还是得到了郡主之位。不过那次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缘由,是她知晓了曹氏和母亲的真面目,一怒之下爆发了。伤心至极之时,忽然被封了郡主。

    云遥沉声道:“多谢你告诉我此事。”

    好让她对母亲彻底死了心。

    其实若是她想被封郡主是一件简单至极的事情,作为长公主的女儿,只要长公主上书皇上请求册封,此事定不会有人阻拦,她立马就会得到郡主之位。

    可母亲却想要把她的郡主之位给苏云婉,真当她是死的不成?

    想让苏云婉封郡主?做梦!

    云遥想了想,道:“我是否成为郡主不重要,重要的是苏云婉不能被册封,这一点对你来说可是难事?”

    言天师没想到云遥的要求这般简单,若是她想成为郡主,或许需要他动动脑子,但若不让苏云婉成为郡主,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本身皇上就不想册封苏云婉,只要他简单说上几句话,保管苏云婉成不了。

    “举手之劳。”

    “嗯,那便好。”云遥道,“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若我知晓的,定然告诉你。”

    言天师本有成千上百个问题想问,但经过了刚刚的谈话,他已经不想问了。他心中最大的疑惑已然有了答案。

    “如果将来与你亲近之人登上了帝位,你可否求他饶我一命?”

    ◉ 65、八卦

    云遥微怔, 她好像越来越听不懂言天师的话了。

    什么叫与她亲近之人?

    “我听不懂天师的意思。”云遥道,“天师刚刚不还说我那几位表哥登基后我的日子会不好过么,既如此, 他们又如何会听我的话?”

    言天师凑近了小声道:“不瞒你说,你那几位表哥皆没有帝王之相。”

    云遥十分相信言天师看人的本事, 听到他这么说, 立马就信了。而且,从他日常的表现中也证实了这一点, 毕竟这位天师可是不跟任何皇子亲近。想来是看出来这些人都不是下一任君主。

    只是, 皇子们若是没有帝王之相,那谁有呢?

    “那下一任皇帝是谁?”云遥好奇地问道。

    言天师收起不正经的神色, 一脸高深莫测:“天机不可说。”

    云遥:……

    言天师道:“总之你只要答应我这个请求, 我保管你心想事成!”

    云遥点头:“没问题。”

    回去的路上, 云遥一直在想刚刚言天师说过的话。听言天师的意思, 未来的皇帝应该是与她关系极好之人, 她能在那人面前说得上话。可与她关系好的人也没几个, 她能说得上话的更是寥寥无几。

    最多也就兄长可能会听她的话。

    可言天师也说过了, 兄长将来位极人臣。这就把兄长排除在外了。

    除了兄长, 还会是谁呢?

    云遥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 有一点倒是让人开心的, 那便是那几个愚蠢的表哥不会成为皇帝,说不定新帝是个贤能的君主。

    谢彦逍的人很快便查到了苏驸马的异常。

    “驸马爷跟府中的一个仆妇关系甚是亲密。”

    谢彦逍皱了皱眉:“府中的仆妇?”

    琳琅长公主性子霸道,把驸马压得死死的,驸马也很是怕她, 他如何能在长公主眼皮子底下跟别的女人在一处, 况且还是在府中。

    冬剑道:“那仆妇是个寡妇, 这两年刚刚入的公主府。他二人非常谨慎, 最近因为府中要操办苏云婉的亲事,乱成一团,二人才露出来一些端倪。”

    谢彦逍沉思片刻,问:“那仆妇多大年纪了?”

    冬剑道:“四旬左右。”

    “长得如何,性子如何?”

    “长相中等,颇有心计。”

    而后,冬剑说起了那日玉嬷嬷发现的事情。

    “她可有什么突出的才能?”

    “没有。她男人并非京城人,据她所说丈夫是个木匠,那木匠死了之后,她身无分文,逃荒到了京城,因着可怜,被公主府的人买了回去。”

    苏驸马跟府中的仆妇在一处,此事若是琳琅长公主知晓了,定然会被气到。

    只是,谢彦逍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

    若苏驸马有逃避琳琅长公主眼线的本事,为何要找一个寡妇,且这寡妇没有一点突出的地方。

    她入府的缘由也让人觉得不合实际。

    既然已经握住了苏驸马和这寡妇的秘密,倒也不急着在这一时半刻捅出去。

    “你仔细查探一下这个寡妇是哪里来的,又是如何进府的。”

    “是。”

    谢大郎外放的地点和日子定下来了。

    因为曹氏那日的话,姜氏心中很是担忧。若是婆母强行把她留下来,怕是公爹也不会说什么的。

    她如今在这个府中受尽了憋屈,早就想逃出去了,自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更何况,男人哪有不偷腥的,若是她不跟过去,不知夫君会在外面被哪个女人迷住,万一像谢叔煜那般弄个孩子出来,到时候可要家宅不宁了。

    还是跟在身边比较好。

    姜氏想了几日,跟云遥说了一声,偷偷回了趟娘家。

    有了谢叔煜这件事情,姜氏倒是好跟自己爹娘开口了。

    眼见着女婿会有大好前程,姜氏的父亲倒是开明了一回,答应她会跟武安侯说一说。

    云遥再见到谢叔煜时是半个月后。瞧着他一瘸一拐的模样,想必被武安侯打得不轻。不过,看着他绑着的胳膊,心中也有些诧异。

    她没听说武安侯打他的手啊。

    不过,她总觉得谢叔煜比从前老实了些,至少这一个早晨都没用他那令人作呕的眼睛看她一眼。

    今日是谢大郎离京的日子。

    原本曹氏想把姜氏留下,但姜氏的父亲亲自找了武安侯,不知二人说了什么,最终姜氏跟着谢大郎一起离京。

    府中有了一个出息的庶子,曹氏神色不太好看。不过,想到这个庶子主动外放远离京城,心里倒也不算太过难受。

    “出门在外不比在家,尤其是那穷乡僻壤的地方,想必不会太舒服。你二人此去就带了这么几个人,怕是无法照顾好你们三人,我这里有个婢女,最是会照顾人,就让她随——”

    曹氏的话还未说完,武安侯就瞪了她一眼,眼神很是犀利。

    曹氏顿时止住了后面的话。

    武安侯道:“大郎是去做官的,不是去享受的。带着几个仆人就够了,且县衙里也会有留下来的仆人。若是合适就用,不合适的话到了当地再雇。”

    姜氏生怕曹氏还继续说下去,连忙抢在谢大郎前面说道:“是,父亲。”

    看着姜氏脸上强力忍住却克制不住的笑容,云遥突然有些羡慕。

    她何时才能像姜氏一般逃离京城这个大笼子,回到以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晚上一场秋雨,第二日起来天渐渐转凉了,云遥种了一院子的菜也渐渐没了绿色。

    转眼间,苏云婉和四皇子成亲的日子到了。

    琳琅长公主看着站在下面的养女,非常满意。她养了多年的女儿终于成了一个完美的成品,这成品也将嫁入皇室发挥她最大的功效。

    “今日你便要嫁给四皇子了,这样只是第一步。你切勿沾沾自喜,止步不前,沉溺于闺房之乐。莫要忘了你的任务和使命。”琳琅长公主交待。

    苏云婉恭顺地道:“女儿晓得。”

    “你们成亲后,过几日四皇子便要封王,届时我再找皇上说一说,看看能不能册封你为郡主。”

    苏云婉眼前一亮。

    “多谢母亲!”

    琳琅长公主笑着说:“你乖乖听话,什么都会有的,将来这天下都是你们的。”

    苏云婉眼神瞬间变得坚定。

    很快,四皇子来结亲了。一番吹吹打打过后,长公主府恢复平静。

    琳琅长公主半卧在榻上,闭了闭眼睛,叹气:“总算是把婉儿嫁给寰儿了,这一番波折当真是让人闹心得很,真是让人疲惫,往后的路海长着呢。”

    玉嬷嬷站在一侧,轻轻为琳琅长公主按摩。

    “多亏您运筹帷幄才有了如今的局面,太子也越来越不得皇上喜欢,将来您定能心想事成。”

    琳琅长公主道:“但愿如此吧。”

    说完,她抬了抬手,道:“你先下去吧,我睡会儿。”

    “是。”

    玉嬷嬷为琳琅长公主盖上毯子,轻轻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玉嬷嬷隐隐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哭声,她皱了皱眉,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看着穿着低等仆妇衣裳的夫人,玉嬷嬷呵斥:“何人在那里?”

    听到声音,梅心吓得哆嗦了一下,回头看了过去。

    玉嬷嬷继续训斥:“这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哭,真是晦气!你是哪个院子的,怎么这般眼生?”

    梅心连忙抹了一把眼泪,垂着头走了过来。

    “见过嬷嬷,我是外院洒扫的妇人。从前我被人欺负时婉姑娘帮过我,如今瞧着她嫁入皇室,我这是为她高兴,喜极而泣。”

    听到这个解释,玉嬷嬷心里舒服了些。

    “嗯,你为主子高兴是好的,只是不该哭出声来,触霉头,坏了喜事。”

    “是,是我不懂规矩,多谢嬷嬷教我。”

    见梅心谈吐自然大方,玉嬷嬷没再追究她。

    “嗯,你先退下吧。”

    “是。”

    梅心垂着头默默退下了。

    等走到无人的角落,她脸上的笑止也止不住。虽她出身贫贱,还被人抢了未婚夫,但如今她的女儿嫁给了皇子,而那贱人的女儿不过是嫁给了侯府世子。这一切还都是那个贱人促成的。

    果然是天道有轮回,善恶皆有报。

    若将来女婿成了皇上,她的女儿可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了。

    四皇子府

    一个凉亭中,谢彦逍和顾勉分坐两侧。

    顾勉是云遥的养兄,跟谢彦逍也算是有亲戚关系。所以他们二人在一处说话,旁人倒也不觉得稀奇。

    “世子刚刚提到了钱国舅手中的册子?”

    谢彦逍点头。

    在梦中,他记得有一本册子,牵连出来朝中大半朝臣,最终决定了钱国舅的生死。

    顾勉心中更是惊讶。那册子五年后才会牵扯出来,怎么如今谢彦逍就知晓了。

    “若真有那样的册子,想来国舅定会藏得很深。”

    “嗯。”

    “册子的事情可以继续追查下去。”顾勉随后提议,“不过,如今国舅和镇北将军结了死敌,倒不如利用这一点。”

    前世他们用了五年的时间,让太子和国舅倒台,随后着手对付镇北将军。结果他刚刚出城就被人害死了。可见镇北将军并非那么好对付之人。

    如今形势大好,何不让这两块难啃的骨头互相碰一碰。

    顾勉倒是与他想到一处去了,谢彦逍突然笑了,端起茶杯跟顾勉碰了碰。

    前世,云遥来参加了四皇子和苏云婉的亲事,今生她也来了。不同的是,前世她满心的嫉妒和羡慕。嫉妒苏云婉得到了四皇子的心,还得到了谢彦逍的青睐,羡慕母亲为苏云婉准备的嫁妆。

    今生嘛,只觉得渣男贱女就该配一对,免得再去祸害旁人。

    一个表面温润如玉,实则无能草包又处处留情;一个表面温婉端庄,实则心狠手辣。这二人凑在一起,日子可有的过了。

    不过,看着姗姗来迟的谢彦逍,云遥觉得不同的点还有一个,那就是谢彦逍。

    前世这场婚事谢彦逍可是忙前忙后的,一直围绕在四皇子身侧,跟着四皇子迎亲,今生他虽然表面上还在为四皇子办事,但好像没那么亲近了,不知在忙些什么事情。

    宴席上,云遥能明显察觉到众人时不时看向她。不用细听她也能猜得到,多半都是在拿她和苏云婉比较。认为她这个长公主亲生的闺女还不如一个养女嫁得好。不过,自从有了简国公府和尚书府的那件事,大家倒是没太敢直接拿到明面上来说了。

    云遥觉得这样的宴席挺没意思的,也不怎么想祝福四皇子和苏云婉,吃过饭她便回府去了。

    睡醒一觉后,云遥听到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你说什么?”云遥看向春杏。

    简国公府的长媳,也就是尚书府的姑娘死了?

    她一度怀疑自己还没睡醒,听错了。

    春杏又重复了一遍:“那位世子夫人死在国公府了,外头都传是病死的。”

    怎么可能是病死的!上次见她是还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她一定是被国公府的人害死的。

    前世此事爆出来时简国公夫人已经死了,世子夫人掌家,最终此事表面上如同凌氏害死了婆母一样,不了了之,至于私底下有没有交易就无从得知了。

    只不过此事对兵部尚书府未出嫁的女儿影响比较大。

    云遥从得知此事之后整个人就恹恹的,坐在榻上,看向外面的院子。如今院子里的菜蔬已经没了,院子里光秃秃的。

    说起来,世子夫人的死与她有关。

    若不是她逞一时口舌之快,她也不会死。

    谢彦逍回来时已过亥时,云遥早早上床睡了,院子里一片漆黑。

    上床上,谢彦逍发现云遥并未睡着,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开心。

    想到今日是四皇子和苏云婉的成亲之日,谢彦逍想了想暗卫调查来的事情,道:“钱国舅的七姨娘跟府中的马夫好上了,如今已有两个月的身孕。钱国舅并不知晓此事,得知姨娘怀孕很开心。”

    谢彦逍还不太熟练说旁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只是云遥爱听,他才说了出来。说的时候也是磕磕巴巴的,毫无感情。

    然而,这却不影响此事的精彩程度。

    “真的假的?”云遥瞬间就来了兴趣。

    此事她还有些印象。钱国舅府多年没有孩子出生,好不容易有个姨娘怀孕了,当宝贝一样疼着。后来孩子生下来,还大办了一番,邀请了京城的官宦之家去赴宴。

    只是这孩子毕竟是庶出,若是正室去了那就是打了国舅夫人的脸。可国舅如日中天,权势滔天,大家也不敢不去。因此有些惧怕他权势的人去了,其他府中即便是没去也送了礼。

    没想到这孩子竟然不是国舅的!

    见云遥感兴趣,谢彦逍松了一口气,道:“千真万确。”

    云遥很是好奇:“她怎么会看上一个马夫?”

    国舅虽说不是什么好人,年纪也大了,可毕竟有权有势,怎么也比一个马夫强吧。

    谢彦逍道:“那马夫长得很是俊俏,人也年轻,比七姨娘还小上几岁。”

    云遥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俩是如何好上的?”

    “两个月前,七姨娘上香求子,归来途中下了暴雨,他们在附近的茅屋中躲雨……一来二去,便好上了。”

    岂不是一次就怀上了?

    云遥感慨了一句:“年轻就是好啊,身强力壮。”

    她前世见过国舅的小儿子。因为老来得子,国舅很是重视这个儿子,时常抱出来给众人看。那孩子长得粉雕玉琢的,跟国舅一点儿都不像。

    “真想看看那马夫究竟长什么样子。”

    谢彦逍本意是要给云遥讲一些事逗她开心。刚刚见她心情好了,他心中也很欣慰。可慢慢的,瞧着云遥一副感兴趣的模样,他心里却觉得很不舒服。

    “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处。”谢彦逍道。

    他要比那马夫年长几岁,也比云遥大几岁。

    “嗯?”

    “咳,会疼人。”

    察觉到谢彦逍的意图,云遥怔了一下。她发现,谢彦逍最近越发会说一些骚话了。

    前世两个人前几年有些矛盾,直到五年后才慢慢有了些感情,那五年二人很少有交流。

    现在的谢彦逍和五年后的他的确有些不同。

    若说哪里不同,嗯,好像确实更加身强力壮一些。

    ◉ 66、矛盾

    谢彦逍并不知云遥在心里如何评价今晚的他, 若是知晓了,不知是不是能更得意一些。

    事后,谢彦逍把云遥揽入怀中, 大掌轻轻抚摸着云遥的背安抚她。

    想到上次两个人闹的矛盾,有些事情, 他还是想问清楚一些。

    “你今日可是因为四皇子和苏姑娘成亲而不满?”

    若真是因为这二人, 他倒是可以做些事情让她开心一些。

    云遥此刻手放在谢彦逍的胸上,抓着他的衣襟玩儿, 听到这话, 手上的动作微顿,整个人似乎又陷入了低落的情绪中。

    “嗯?”

    云遥抿了抿唇, 如实说道:“我确实不喜欢他们二人, 也不想看苏云婉得意。”

    不过, 她今日不开心却不是完全因为这二人。

    她还没把话说完, 谢彦逍便又跟她说了一个八卦。

    “今日傍晚镇北将军府的许二姑娘找上了四皇子。”

    云遥按住了谢彦逍的胸, 从谢彦逍怀中抬起头来看向他。

    谢彦逍见她感兴趣, 看着云遥身上的痕迹, 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殷红的唇瓣, 继续说道:“他们二人早已有夫妻之实, 许二姑娘对这门亲事很不满, 去找四皇子闹。如今镇北将军不在京城之中,等他班师回朝,想必此事会有定论。”

    云遥愣了一下。

    前世许二姑娘嫁给四皇子时就已经不是完璧之身,没想到今生也不是, 只不过她的男人从李大郎变成了四皇子。

    这二人发展得够快的啊!

    不过——

    “镇北将军跟国舅结了仇, 也就是跟太子结了仇, 他定不会让太子登基。这机会正好, 他肯定欢欢喜喜把女儿嫁给四皇子,长公主一定不同意许二姑娘和苏云婉平起平坐,镇北将军又不会让女儿受太多委屈,想来一个侧妃跑不掉了。”

    云遥如今已经不用“母亲”来称呼琳琅长公主了。

    谢彦逍说这些话本是想让云遥开心一下,毕竟苏云婉刚刚成亲就要接纳一个侧妃,想来不会太如意。他没想到云遥竟然能从这个角度来分析问题,而且说的跟他想的一样的。

    云遥这番话倒也不是因为有前世的记忆,重生后她一直让春杏打探外面的事情,她多少比前世更加了解时局。

    “哎,此事也不是什么好事。”云遥突然感慨了一句。

    谢彦逍抚摸着云遥的背,问:“为何?”

    云遥道:“这事儿估摸着不开心的人只有苏云婉一人,除了能给她添添堵,其他什么都没有。四皇子会获得镇北将军的支持,势力大增。过几日他便要封王,届时定能与太子一争。若将来他赢了太子,成了新皇,苏云婉岂不是就要成为皇后了?她那个人最是注重权势,怕是一方面觉得跟人分享了丈夫,另一方面还要因为四皇子势力大增偷着乐。”

    虽然言天师说过这几位皇子都没有帝王之相,但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她的命数不是变了么,兄长的也变了。万一四皇子的也变了怎么办?

    谢彦逍看着云遥不开心的模样,又低头亲了亲她的唇,问:“若真有一日四皇子登基,镇北将军和长公主定也要斗上一番。你觉得谁会赢?”

    “当然是镇北将军。”

    因为他有兵权。

    长公主除了先帝和今上的庇佑,什么都没有。

    如此说来,苏云婉也不会太得意,云遥点了点头。

    “四皇子若真的登基,想来镇北将军更有希望控制朝堂。”云遥道。

    不过,长公主和苏云婉被镇北将军踩在脚下也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儿,这些人就没一个好人。

    正想着呢,谢彦逍又再次问了刚刚的问题:“夫人今日究竟为何不开心?”

    通过刚刚的谈话,他发现云遥并非因为苏云婉和四皇子的事情不开心,想来还有别的事情。

    云遥抿了抿唇,顿了顿,说出来心中的不快。

    “简国公世子夫人死了。”

    竟是此事!谢彦逍微微皱眉。

    他下午便得到了消息,简国公世子夫人死在了简国公府,是被国公夫人下药毒死的。听闻此事时,他想的更多的是对于朝局的影响,并未想到夫人会因此难受。

    看着云遥瞬间黯淡的眼神,谢彦逍心里一紧。

    她这是在内疚和自责?

    见云遥垂下头,谢彦逍伸出修长的食指抬了抬她的下巴,强迫云遥看向他。

    “世子夫人本就存了要害死国公夫人的心,若非夫人说出来,今日死的人可能就是国公夫人。简国公上奏此事,试图让皇上来裁决。可皇上和皇后认为没有出人命,想要维持朝堂稳定,欲息事宁人。国公夫人差点就被世子夫人害死了,如今害她之人还日日待在身边,她又岂会安心?”

    谢彦逍顿了顿,最后说道:“所以,若是论起害死她之人,一个是她自己,若非她心存害人之心,也不会有今日祸事。二是简国公夫人,毒是她授意下的,人也是她害死的。此事与夫人没有半分关系!”

    其实还有第三点,那便是上位者的态度。上位者对于此事不闻不问,引起了被害之人的不满,国公府才会行了此事。若当初国公府上奏之时,皇上能为国公府住持公道,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说到底,还是朝堂没有惩处世家的一个规章法度。

    云遥静静地看向谢彦逍,认真地问:“你真的认为此事与我无关?”

    谢彦逍肯定地说道:“自然与你无关。”

    看着谢彦逍坚定的眼神,云遥松了一口气,心头的雾霾渐渐消失了。

    “嗯。”

    第二日,闹上朝堂的人变成了兵部尚书府。

    因为女儿下了药,证据确凿,因此兵部尚书一直势弱,面对简国公的指责,他心虚不已,只推说自己女儿没下毒,说是太医搞错了。如今女儿都没了,他哪里还能忍得住。

    “皇上,臣的女儿昨日下午死在了简国公府中,死得不明不白的。她身子一向康健,怎会突然病死?臣带着太医去国公府,国公拦着臣不让臣见女儿。她定是被人害死的,臣请皇上派人去国公府查探,还臣一个公道!”

    德成帝脸色微沉,看向简国公。

    闹事归闹事,真要惹出来人命官司,这就不行了!

    简国公垂眸说道:“已经让郎中看过了,确实是病死的。”

    这模样和态度跟一个月前的兵部尚书何其像。

    看着简国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兵部尚书快要气死了,他厉声道:“既然是病死的,国公为何不敢让太医查看?”

    简国公瞥了兵部尚书一眼,双手交叠,插在袖中,淡淡地说道:“当初我家夫人病了就是长媳找郎中看的,如今长媳病了,自然得着她喜欢的郎中看。我们这也是遵从她的意愿。如今她已病逝,尚书大人还是莫要打扰死人安息了。”

    “一派胡言,我女儿就是被你们国公府害死了!”兵部尚书大声嚷道。

    大殿上静悄悄的,所有人都不言语。

    “咳!”德成帝轻咳一声。

    兵部尚书和简国公都安静下来。

    德成帝道:“既然是病死的,那就让太医去看看,也好让尚书安心。”

    简国公双手交叠,朝着德成帝弯腰鞠躬,道:“郎中说她染了瘟疫,会传染给旁人,昨晚便将她火化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淡定了,整个朝堂瞬间变得乱哄哄的。

    在这个朝代,人死之后都是埋在土里,除非罪大恶极亦或者染了瘟疫之人尸体才会焚烧,没想到简国公竟然一不做二不休,把儿媳给烧了。

    谁不知他那儿媳是被他们府毒死的,竟然连全尸都不留,可见恨死尚书府了。

    德成帝此刻甚是愤怒。小打小闹便算了,若是惹出来人命那可就不行了,尤其是死的还是朝中重臣的女儿。

    “国公!”德成帝语气中含有警告之意。

    简国公心中冷笑,先前他夫人差点死了皇上想要息事宁人,如今他们府自己办了此事,皇上开始着急了。当初他父亲为先皇开了城门,皇上竟毫不顾忌此事,不念他们府的恩德,如今他要提醒提醒他了。

    “回皇上的话,我家长媳的确是病死的,此事人证物证俱全,刑部和大理寺可随时来查。”

    因着开城门一事,祖上得过先皇的恩典,不管子孙犯再大的错,都不会被处死。

    简国公正是仗着这一点才敢如此。

    德成帝又何尝不知。瞧着简国公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气得手一挥,龙案上的东西全都摔落在地上。

    “好,好,好得很!”

    底下的官员跪了一地。

    德成帝说完,气得转身离开了。

    这回得意的人变成了简国公,看着兵部尚书要吃人的眼神,道:“尚书大人请节哀!”

    本来四皇子和苏云婉的亲事应是京城中讨论的热点,然而,因为简国公府出的事情,他们二人的亲事竟无人再提。且今日他们是新婚第二日,去宫里见皇上时也没能见着。

    因为德成帝心情不好,所以四皇子的爵位迟迟没有封。

    琳琅长公主为了能让养女成为郡主,去找德成帝了,结果触了霉头,被德成帝撵了出去。

    德成帝坐在位置上许久,起身朝着后殿走去。

    闻着熟悉的丹药味道,看着烟雾缭绕的炼丹室,德成帝恍若已经成仙,此刻正置身于天宫,心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天师,这炉丹药炼制得如何?”

    言天师道:“极好!”

    德成帝松了一口气,只要丹药炼制得好,其他的事也就都不重要了。等到他长生不老,多活几百岁,这些烦人的东西早就化作白骨了。

    “哎,都不省心,整个皇宫也就这里能让朕安心!”德成帝道。

    言天师想到刚刚前殿传来的消息,眼眸微动,道:“四皇子刚刚成亲,等到封了爵位,便又有一位得力的皇子为您分忧了。”

    德成帝一下子想到刚刚琳琅长公主说的为养女封郡主一事,冷哼一声。

    言天师立马请罪:“是贫道多言了,不该在您面前提到四皇子。”

    德成帝抬了抬手:“四皇子还是好的,差事也办得合朕心意,过几日他分封的旨意便会发下去。只是琳琅想借机封她那个养女为郡主,那养女是贱奴生的,哪里配得上这样的爵位,简直没有规矩。”

    言天师道:“贫道记得长公主有一位亲生女儿,若养女也是郡主,长公主府岂不是有两位郡主了?可贫道记得我朝法律规定一个亲王或者公主府中只能封一个女儿为郡主。既然其中一人是了,其余女儿便不能是。确实不合规矩。”

    德成帝怔了一下,笑着道:“你呀,还真是不关心外面的事情,她府中哪有什么郡主,云遥也不是。”

    言天师脸上流露出来恰到好处的惊讶。

    他喃喃道:“原来不是啊,贫道还以为长公主已经为其请封过。都怪贫道醉心于炼丹,没有打听过外面的事情。”

    德成帝道:“不怪你。说起来云遥本就该是郡主,只是琳琅太过偏心她那个养女,不把这亲生的放在心上,简直糊涂。”

    言天师张了张口,又闭上了,最后叹了叹气,道:“怪不得皇上烦心,这些事当真是让人苦恼,不若炼丹简单。不过,既然琳琅长公主府还有一个郡主爵位,与其让她日日来烦您,不如封了这个养女算了,也好过她日日惦记着,扰了您的好心情。”

    德成帝微微眯了眯眼,看向言天师的眼神充满探究。

    言天师一副后悔多言的模样,道:“是贫道多言了。”

    德成帝盯着言天师看了片刻,道:“你说得对,这倒是个好主意,总不能让她日日惦记着。”

    德成帝略待了一会儿,从炼丹室离开了。一出来,立马让人去查言天师和琳琅长公主以及四皇子的事。言天师刚刚一直在提爵位的事情,他明显感觉到他刚刚在为琳琅长公主和四皇子说话。不知言天师是否被这些人收买。

    吩咐完,又把睿王、礼部尚书以及钦天监的人叫入宫中。

    琳琅长公主听说了此事,欣喜不已。

    心想,皇兄刚刚拒绝得干脆,没想到还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答应了此事。

    ◉ 67、议事

    过了几日, 四皇子分封的旨意下来了,四皇子被封为瑾王,苏云婉也就成了瑾王妃, 一切又跟前世一样了。

    四皇子被封王是大事,他又新开了府, 按照惯例要摆宴席。

    宴席就定在一个月之后。

    苏云婉亲自回了一趟长公主府送帖子。

    她名义上是去送帖子, 实则是打探为何此次分封没有自己。如今她是瑾王妃,王妃要比郡主的身份高一些。但王妃的头衔是跟着瑾王叫的, 并不是什么实打实的爵位。郡主却是封给她个人的, 每年有不少赏赐。这些好处倒在其次,重要的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若是她被封为郡主, 以后便不会再有人敢质疑她的出身。

    “母亲, 届时您一定要来才是。”苏云婉握着琳琅长公主的手说道。

    看着出嫁后依旧恭顺的女儿, 琳琅长公主笑着道:“嗯, 那日我一定去。”

    “多谢母亲赏脸。”

    琳琅长公主笑了笑。她如今越看自己这个女儿越是满意, 长得好, 气度好。不过, 与其说她满意苏云婉, 倒不如说她对自己非常满意。毕竟, 苏云婉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

    苏云婉纠结许久, 还是忍不住把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母亲,这郡主的爵位……”

    琳琅长公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你放心便是。”

    看着琳琅长公主的眼神,苏云婉心中一喜, 有些激动地问:“当真?”

    琳琅长公主道:“数日前我进宫一趟, 去见了皇上。皇上虽然嘴上没应, 但在我离开后没多久就把睿王、礼部和钦天监的人都叫过去了。我从这几人那里打探了一下, 他们虽说嘴上一个字没透露,但礼部已经开始准备册封郡主的事宜了,钦天监也在推算日子。此事八九不离十,是板上钉钉的事,你且安心等着便是。”

    闻言,苏云婉已经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了,嘴里重复说道:“多谢母亲,多谢母亲!”

    琳琅长公主道:“客气什么,你是我的女儿,这是你应得的。”

    苏云婉在长公主府待了一整日,一直在服侍琳琅长公主。瞧着天色将黑,她起身告别,准备回瑾王府。

    刚刚离开内宅,即将到放置车马的地方时,一个妇人过来了。

    看到苏云婉,那妇人激动得不行,直勾勾盯着她看。

    “放肆,哪里来的贱奴,竟敢直视我们王妃!”一旁的丫鬟怒斥。

    那妇人连忙低下头,道:“见过王妃!”

    苏云婉皱眉,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捂了捂鼻子离开了。

    即便苏云婉这般嫌弃她,梅心仍旧为自己生的女儿感到骄傲和自豪。她的女儿终于成为王妃了,以后也将成为大历朝最尊贵高高在上的皇后。

    她之前一直担心会坏事,又有苏哥哥阻拦,所以一直没来见女儿,如今女儿身份不同了,她实在是忍不住过来瞧了瞧她。

    苏驸马远远看到了这一幕,吓得一颗心差点跃出胸膛。等到四下无人之时,他赶紧走过来把梅心拉走了。

    走到一处僻静出,苏驸马仔细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后,斥道:“你不要命了,竟然出现在婉婉面前!万一她知晓了你的身份,你们露出来马脚,咱们都得死!”

    此事少一个人知晓就少一分风险。

    他们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可不能在此时揭晓。

    梅心却不太在意,道:“怕什么,如今婉婉都是王妃了,是王爷的女人,长公主也不能再随意拿捏她。”

    听到这话苏驸马吓得不行,低声道:“那是你不了解她!她可是大历的长公主,连皇上都要给她几分面子,四皇子在她面前也是伏低做小的,哪有你说的那样威风。”

    梅心不屑地道:“那是从前!四皇子那时候还只是个幌子,如今他可是王爷了,跟她爵位一样,哪里还用得着看她的脸色?再说了,她手中选拔女官的权力都已经还给皇后娘娘了,她就是个纸老虎。”

    苏驸马觉得此刻黑下来的不仅是天色,还有他的眼睛。

    他脑海中蹦出来一句话:无知者无畏。

    “不管她手中有没有权力,她都是大历的长公主,是皇上的妹妹,瑾王的姑姑,她的地位不是一般人能撼动的,你千万莫要得意忘形去招惹她!”

    梅心敷衍道:“好了,知道了。苏哥哥,你就是太胆小了。”

    苏驸马张了张口正欲说些什么,这时,他瞧见了不远处的亮光,似是有人打着灯笼过来了,他止住了话头,小声交代了一句:“婉婉快要被封为郡主了,你最近老实些,千万别让人怀疑,知道了吗?”

    梅心道:“一个郡主罢了,有什么好在意的,她都是王妃了,比郡主身份高。”

    苏驸马看着人离得越来越近,也不好再跟她解释,只能威胁道:“你记住,别再出现在婉婉面前,也别再出现在长公主面前,不然我就把你弄出府去!”

    梅心应付了一句:“嗯嗯,知道了。”

    苏驸马不好再多说,赶紧离开了。

    梅心刚刚看到光鲜亮丽高高在上的女儿,内心有些后悔了。

    她后悔的是,当初不该听苏驸马的话,活得小心翼翼。不然跟着女儿陪嫁到王府就好了。有女儿这个女主子在,她岂不是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既不用再这般伏低做小,日日做着脏活累活,也不用担心被长公主发现她的身份。

    她这辈子活得也真是憋屈。

    当年她不顾一切来到京城追随苏哥哥。

    无奈苏哥哥贪慕名利,娶了公主,成了驸马。

    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成了她高攀不起的人,那时她很不甘心,哭过闹过,却被扔的远远地。她实在是不想就这么回去,便委身于他。

    没想到苏哥哥胆小如鼠,把她远远养在京郊农户人家,几个月才能见一次,活得甚至不如公主府的一个仆人。

    这样清贫的日子她哪里受得了,又哭又闹,苏哥哥不曾理会她,一直想撵她离京。

    后来她以离开京城再也不来为赌注,换了女儿一生荣华富贵。

    两年前她嫁的男人死了,她穷困潦倒,又来了京城。这么多年过去了,苏哥哥的胆子还像当年那么小,又要把她赶出京城去,好在她机智,留了下来。

    如今女儿都成了王妃了,却还要让她继续谨慎下去,她着实做不到了。

    梅心从墙后出来时,没注意有人过来,不小心撞到了那人怀里。摸着这人身上的布料,怕是管事级别的。她连忙离开那人的怀抱,跪在地上,垂着头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还请您高抬贵手饶了我。”

    虽她做的谨慎,实则心中越发后悔,跟在女儿身边表明身份的话,哪里还有这些事。

    看着跪在地上屁股高高翘起的妇人,王管事道:“没事,也怪我走得急。”

    听着略微熟悉的声音,梅心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了面前的男人。

    若她没记错的话,这男人是跟着女儿陪嫁到王府的管事,他还有一个母老虎的夫人。这男人平日里可没少偷偷瞧她。

    苏哥哥终究是靠不住的,倒不如靠她自己。

    梅心站起身来,捋了捋耳边的头发,软软地问:“原来是王大哥呀,不知王大哥走这么急做什么?”

    这还是梅心第一次叫的这么亲热,王管事心头一热,喉结滚动,道:“王妃的东西落下了,我回来取。”

    梅心往前走了半步,故意没站稳,再次摔到了王管事怀中。她忍着恶心,摸了王管事一把。想到成事后就能去女儿身边,她一脸娇羞,道:“哎呀,我今日这是怎的了,许是见着王大哥太过激动,没站稳。”

    王管事本就觊觎梅心,哪里忍得住,趁着天黑,在她身上摸了几下。

    被摸了几下后,梅心立马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哎,时辰到了,我得去干活了。还是你们跟着婉姑娘去王府的人好啊,日子过得多舒服,若是我也能跟着一同去就好了。”

    说完,梅心用眼神勾了勾王管事,转身离开了。

    王管事握了握自己的手,那上面仿佛还有东西一般。如今夫人在王妃那里是二管事,他在前院也混到个三管事。安排个人去王府,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届时再把人安排到外院中,日日见着,夫人也不会知道,岂不是美哉。

    琳琅长公主收到了帖子,云遥自然也收到了。苏云婉一直想踩着她,如今她成了高高在上的王妃,这种事情又岂会不叫上她。

    云遥看了一眼帖子,就把帖子扔到了一旁。

    此刻她正在院子里做叫花鸡。

    先把鸡处理一下,然后裹上荷叶,再裹上泥土。

    她做了许久,终于做熟了。结果,她刚刚拆开,谢彦逍就出现在了门口。

    “你是闻着味儿来的吗?”云遥问。

    也真是巧,每次她做好吃的他就会提前回内宅。

    今日当真是巧了,谢彦逍是回来拿东西的,不过,闻着叫花鸡的香味儿,他没有解释,不客气地坐在了饭桌前。

    桂嬷嬷连忙让厨房加了两个菜。

    云遥研究了一下午,失败了数次才做成的叫花鸡,被谢彦逍吃了一多半。

    吃完,谢彦逍还道了一句:“味道不错,再让厨房多做几只吧,今日我要跟人在外院议事,怕是回来得晚。”

    云遥没好气地道:“知道了。”

    朝堂最近非常不太平,尤其是兵部和户部斗得厉害。

    简国公长子就在户部任职。

    天渐渐冷了,前线的兵将需要过冬的棉衣,户部按照惯例发放银子,但兵部偏说不够,日日去找户部要钱。并且还在朝堂上参了户部一本,说户部故意扣下了军饷。

    朝廷发下来银子,大家默认克扣一些,都懂这个道理,偏兵部尚书指了出来。这可不是动摇了户部,而是动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因此无人支持。

    前有镇北将军杀了李大郎,后有简国公府毒死兵部尚书的女儿,一个个老臣仗着开国的功勋渐渐不把朝堂律法、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皇上想借机敲打简国公,然而众人一边倒地支持简国公,让他也无从下手。

    “这邵尚书也是个蠢的,竟拿这件事情在朝堂上说,果真是被气糊涂了。”诚郡王道。

    诚郡王这几个月一直在兵部任职,对兵部尚书了解颇深,此刻忍不住骂了他一句。

    今日议事的人除了乔谦和以及几位前朝旧部之外,诚郡王、顾勉也来了。

    乔谦和道:“他但凡聪明一些,知晓收敛,也不会惹怒简国公,丢了女儿性命。”

    “不如直接帮简国公,借着他的势把兵部尚书拉下马,到时候再把郡王推上位。”一个吏部郎中说道。

    这位吏部郎中姓舒,今年已有五旬,父辈便在前朝任职。父辈之所以能历经两朝,是因为老实巴交,对人没什么威胁。他这些年延续了父辈的风格,一直潜伏在朝堂之中。官职虽不高,但胜在人缘好,探听到不少机密消息。

    郡王,指的便是在坐的诚郡王。

    谢彦逍还未说什么,顾勉立马反对。

    “不可!”

    所有人都看向顾勉。

    顾勉的身份众人皆知,今年文试头名。长得好,有才华,颇受皇上器重。不过,他再有才华也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士子,见识有限。若是再历练数年,定能在朝堂上施展才华,如今能得主子信任怕是因为他与夫人的那一层关系。

    “顾大人,为何不可?”吏部郎中舒大人问道。

    顾勉先是看了一眼谢彦逍,然后看向众人。

    “各位大人在朝堂上任职多年,皇上对那些当初帮助先帝打天下的人有多纵容想必大家比我还要清楚。”

    闻言,众人神色一凛。

    “当初镇北将军私自杀了钱国舅的小舅子,皇上也不过是训斥和罚俸,外加派一个不中用的康王监视,轻轻揭过。甚至伯爵府还因此降了爵位。钱国舅是皇上信任之人都是这样的待遇,将来又能有谁能动摇镇北将军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众人看向顾勉的眼神跟刚刚不太一样了。

    “镇北将军如此,简国公亦如此。如今皇上好不容易对简国公的信任降低了几分,若不趁着这个机会把他打压下去,让他再也翻不了身,怕是以后再想找这样的机会就难了。要知道,不仅镇北将军手中有兵,简国公手中也有兵!对付他可不是简单把简国公世子从户部拉下来那么简单,重要的是简国公。”

    顾勉前世经历了这一切,自然是知晓有多难。

    一个钱国舅他们就用了五年时间才打下去,对付镇北将军不知要用多少年,前世他不过是触碰到一角,立马就被杀了!难道要用几十年吗?那时朝堂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百姓又会死多少。

    最后,顾勉说道:“兵部尚书是个蠢的,不足为惧,什么时候对付都来得及。”

    舒大人站起身来,朝着顾勉深深鞠了一躬:“多谢顾大人提醒,某受教了。”

    顾勉连忙起身,朝着舒大人回了一礼。

    “想必世子手中有不少关于简国公府的罪证吧!”顾勉看向谢彦逍。

    老国公为先帝开了城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叛徒,这样的人最是招人恨。前朝之人又怎会容得下他。

    谢彦逍手中关于简国公府的罪证不要太多。

    他深深地看了顾勉一眼,道:“嗯,那就依顾大人所言。”

    顾勉再一次跟他心中想法吻合。不过,他并未产生惺惺相惜之情,反倒是觉得他有些奇怪,是那种他说不出来的奇怪。

    看着青涩,又过于老成。看着沉稳,有时又过于冒进。

    比如,简国公一事可以徐徐图之,但他却恨不得立马把他踩在脚下。

    不多时,饭菜送来了,除了一些家常菜,还多了两只叫花鸡。

    众人吃饭的空隙,谢彦逍把顾勉叫了出来。

    “我知顾大人心系百姓,急于改变这一切。只是有时候不可太过冒进。”

    顾勉看向谢彦逍。

    “比如,今日你离开后皇上让人去调查了你和简国公府的恩怨。”

    顾勉眼眸微动。

    他这几日的确在皇上面前说过简国公,那些话都是顺着皇上的话说的,没想到竟还是遭到了怀疑,皇上的戒心还是那么重。

    谢彦逍并不知晓顾勉和德成帝之间的谈话,他只知道皇上出动暗卫调查了顾勉。不过,结合顾勉刚刚的话,猜也能猜到了。

    见顾勉听明白了,谢彦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阿遥今日做了叫花鸡,味道不错,一会儿记得过来吃。”

    谢彦逍走后,一阵风吹过。深秋的夜晚带了几分冬日的寒气,顾勉后背一片凉意,人也清醒了几分。

    枉他重活一世,却还没有改掉这个性子。幸而今日谢彦逍提醒了他,不然不知以后会犯下什么样的错误,说不定五年都活不到。

    他自嘲几声,叹了叹气。

    ◉ 68、传言

    跟顾勉说完话后, 谢彦逍并未进屋,他走到一侧,看了一眼春杏, 问道:“夫人在做什么?”

    春杏迟疑了一下。

    夫人今日吃撑了,一直在院子里散步, 可这话不好跟世子说。

    于是她撒了谎:“在看书。”

    谢彦逍察觉到春杏的迟疑, 大概猜到了些什么,便没再多问。听着里面几位大人对叫花鸡赞不绝口, 转而问起了别的事情。

    “今日的叫花鸡是谁做的?”

    春杏道:“是厨娘做的。”

    说完, 又多了句嘴:“不过,您跟夫人吃的那一只是夫人亲手做的, 做了整整一下午。”

    谢彦逍心顿时变得柔软。

    怪不得见他吃得多那般不开心, 原来是她亲手做的。

    他点点头, 道:“再让厨娘备上六只, 给各位大人一人一只。”

    “是。”

    云遥得知谢彦逍的吩咐很是无语。

    那些人不是文人吗, 怎么这么能吃!

    “夫人, 顾大人也在。”春杏提醒。

    云遥对谢彦逍的怨念又深了几分, 兄长来了竟然不跟她说!

    “嬷嬷, 多安排几个人, 让他们去做叫花鸡。”

    她一会儿要亲自拿着去前院。

    叫花鸡做好后, 云遥去了前院。

    这一条路她早就熟悉了,前世没少去前院见谢彦逍。不过,她去时他多半是在议事,也没空搭理她。

    她这次来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得知谢彦逍仍在议事, 云遥也没打扰他, 去了侧房等着。

    这里是谢彦逍在前院睡觉的地方, 前世每次来了这里她都要仔仔细细检查一番, 生怕谢彦逍在这里偷人。

    这次她虽不像前世那般,可还是没忍住四处翻看了一下,尤其是床上。

    她想去床上坐一会儿,若这床上有过别的女人的气息,她宁愿不坐。

    “呀,怎么这么多灰尘啊,世子这是多久没在这里住了。”春杏拿起枕头时被喷了一脸灰。

    云遥抬手摸了一下被褥,果然一层灰。

    “真是不爱干净。”云遥嘟囔了一句。

    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舒服极了,有灰尘那就证明几个月没在这里睡了。

    “去给世子换套新的。”云遥道。

    “是,夫人。”春杏道。

    等床上换了一套新的被褥枕头,云遥这才坐了上去。

    结果左等右等不见人出来。如今已是亥时两刻,到了云遥睡觉的时辰。因心头想着要见兄长一面,所以她苦苦撑着。结果撑着撑着,她还是半靠在床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已经子时了。

    她是听到开门声猛然惊醒的。

    看着出现在门口的谢彦逍,瓮声瓮气问道:“我哥呢?”

    听到云遥一张口就问顾勉,谢彦逍心里不怎么开心。虽然他猜到云遥之所以会亲自来送叫花鸡是因为顾勉,但此刻听到她说还是难免觉得不舒服。

    “刚送走。”谢彦逍如实道。

    云遥皱眉,掀开被子下床,埋怨了一句:“你怎么不叫我?”

    谢彦逍睁眼说瞎话:“是顾大人不让吵醒你的。”

    实则是他知晓云遥在隔壁睡着了,让诸位大人小声些,也没让顾勉去见云遥。

    云遥面色一下子就转晴了:“我哥也真是的,我都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他干嘛那么顾及我啊。”

    谢彦逍:……

    他不叫醒她,她就要埋怨他。顾勉不叫醒她,那就是体恤她。

    谢彦逍朝着床边走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开始脱鞋。

    瞧着他的动作,云遥微怔,问:“你今日打算宿在外院?”

    谢彦逍看了云遥一眼,一把揽过她的腰,找准唇,亲了上去。

    亲着亲着,二人顺势倒在了床上。

    不是他,是他们。

    谢彦逍曾记得梦中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早就心痒难耐。梦中的他不止被灌过酒,还被人下过药。

    很快,云遥就察觉到了谢彦逍的意图,她觉得今日的谢彦逍过于急切了些,也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好不容易脱离了谢彦逍的掌控,得了一丝空隙,云遥道:“还没沐浴呢,回后院。”

    在前院书房算个什么事儿啊。

    谢彦逍哪里会听云遥的,他哑着嗓子道:“这里有浴房。”

    说着,狠狠亲了云遥一下,吩咐人去准备水了。

    云遥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谢彦逍今日像是发了疯一样,不对,像是吃了药一样。从浴房到床上,把她折腾得不轻。

    她想拧一拧谢彦逍,却发现累得使不上劲儿了。

    “谢彦逍,你不是人!”

    “咳,夫人今日不是吃撑了么,为夫帮你消化一下。”

    他如今很是了解云遥的习性,包括她今日吃多了,他也看出来了。想来春杏迟疑的便是此事。

    云遥:……

    他是怎么肃着一张脸说出来这种不要脸的话的?

    二人晚上便宿在了外院。

    云遥睡到日晒三竿才打着哈欠从前院回了内宅中。

    今日府中倒也热闹,果儿折腾了一整日,终于在天黑时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周氏气得快要把房顶给掀了。

    云遥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听着春杏来报的事情,吃得津津有味,听得也津津有味。

    桂嬷嬷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云遥的肚子,唉声叹气的。

    听到桂嬷嬷的叹气声,云遥问:“嗯?嬷嬷觉得刘姨娘那边不该多安排几个人保护吗?”

    桂嬷嬷回过神来,道:“是该多安排几个人。”

    云遥不解,既然想法一致,为何嬷嬷会叹气。

    “那嬷嬷是觉得哪里安排得不好?”云遥问道。

    桂嬷嬷张了张口,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我是想着夫人的肚子怎么还没动静。”

    云遥:……

    她就不该多嘴问。

    “儿女皆是缘分,缘分未到,急不来的。”云遥道。

    桂嬷嬷小声道:“要不要找人看看?”

    云遥回绝了此事:“不用吧,之前李太医和卫嬷嬷不都来看过了么,我身子没什么问题。”

    云遥突然觉得手中的葡萄不甜了,她放下放下葡萄,喝了一口茶。

    桂嬷嬷凑近了云遥,小声道:“我不是说您,我是说世子。”

    云遥险些被口中的茶水呛到,她拿着帕子擦了擦,道:“他……他也没问题的。”

    桂嬷嬷郑重地道:“这可不好说。有些夫人常年不孕,未必是因为女子,也许是因为男人。”

    想到前世自己曾两次有孕,如今谢彦逍又生龙活虎,云遥红着脸道:“他真的没问题。”

    见云遥回答得肯定,桂嬷嬷不好再说什么,但怀疑的种子还是在心中种下了。

    三房长子洗三礼云遥就按照庶子的规格来办的,此事却遭到了曹氏的不满。

    “这孩子怎么说也是老三第一个孩子,当隆重一些。”

    云遥点头,立马应道:“好的母亲,等四弟生下来庶长子我给他办隆重些,到时候定要跟嫡子一样,让母亲满意。”

    听到这话,曹氏气得说不出来话。

    云遥又道:“母亲可还有别的吩咐?没有的话我去忙了。”

    曹氏被怼了一下,心情自然不怎么好,但她忍下了心中的火气,开口问道:“老二媳妇儿,你多久没回娘家了?”

    云遥木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多谢母亲关心。出嫁从夫,既然嫁了人就不该时时想着娘家。回不回娘家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婆家。”

    曹氏笑了笑,道:“你该多回去看看才是,不然不知哪一日这本该属于你的郡主爵位就要落到旁人头上了。”

    云遥微微蹙眉。

    曹氏这意思是苏云婉要被封为郡主了?不能吧。

    那日言天师说过会帮她阻了苏云婉当郡主一事,难道没办成?

    不过这事儿也没什么重要的。没办成就没办成吧,一个郡主的头衔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难不成苏云婉封了郡主就能改变她不是长公主亲生的事实了吗?或者说,郡主的爵位落在苏云婉头上,难不成就代表自己不是亲生的?

    云遥一副漠然神情,仿佛此事与她无关一般,说道:“哦,不管落到谁的头上,我都是从长公主的肚子里出来的,今上是我的亲舅舅,此事任何人都越不过我去。”

    曹氏碰了个软钉子,冷哼一声。

    云遥没再跟曹氏废话,福了福身,从正院出来了。

    刚一出院子,春杏就忍不住说道:“皇上不会真的要封婉姑娘为郡主吧?”

    云遥不怎么在意,道:“谁知道呢。”

    春杏见主子不太在意的样子,没再多说。不过,回到院子里后她还是把这件事跟桂嬷嬷说了说。桂嬷嬷听后很是愤怒,为自己主子抱不平。这几年长公主一直对他们主子不公平,旁的事都是小事,便也罢了,如今这等大事竟然还这般偏心。

    桂嬷嬷去正房时云遥正吃着秋娘做的煎饺,里面放了虾仁,特别鲜美。这煎饺个头极小,一口一个。皮脆脆的,咬起来嘎吱嘎吱响。

    看着云遥这般,桂嬷嬷心头的愤怒一下子平息了。

    只要夫人开心,跟世子和和美美的,这些就足够了。

    不过,等到云遥吃完饭,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长公主当真是太偏心了,亲生的不疼,偏偏喜欢那狠心的,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云遥如今是真的看开了,也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失望至极,她道:“她不是一直这样吗?若是哪一日改了,不再重视苏云婉,那才真是奇怪了。”

    即便是言天师可能没办成事,云遥也没当回事,该干嘛干嘛。

    很快,瑾王府宴席的日子到了。

    今晚谢彦逍回来得早,他回府时云遥还未歇下,丫鬟们正准备她明日要穿的衣裳。

    屋里炭火烧得足足的,一进门谢彦逍便觉得热气扑了过来。即便是脱下了外裳,谢彦逍仍觉得热。

    谢彦逍走到里间,坐在榻上,端起凉掉的茶喝了一口。

    过了一会儿,丫鬟们准备好后便退了出去。

    谢彦逍索性把衣裳全都脱了,只剩下里面的白色里衣。

    这时,云遥沐浴完从浴房出来了。虽然屋里烧了炭火,可她仍旧觉得冷,快步朝着床边走去。

    在看到谢彦逍只穿了白色里衣时,顿时羡慕不已。

    谢彦逍喝了几杯凉茶,上床去了。

    一上去,就抱住了云遥。

    还别说,谢彦逍就像是个火炉一样,有他在胜过炭火和被褥。云遥也没矫情,抱住了他的腰,缩进了他的怀抱中。

    “冷?”谢彦逍哑声问。

    谢彦逍本来没什么想法的,只是怀中的人抱得太紧,让本就自制力不足的他生出来许多想法。

    云遥没注意到他的变化,又往他怀中钻了钻,应了一声:“嗯。”

    “一会儿就不冷了。”

    “嗯?”云遥不解。

    很快她就明白过来了。

    事后,云遥面朝里侧,完全不想搭理谢彦逍。

    她都跟他说了,明日要去赴宴,可他就像是耳背一样,依旧我行我素,压根儿不听她的话。

    谢彦逍贴了过来,用手安抚着云遥。

    “夫人若是不想去赴宴那便不去。”

    云遥撇了撇嘴:“是你不想让我去吧?”

    谢彦逍顿了顿,没说话,手依旧不老实。

    云遥刚刚还能忍,现在就有点忍不了他了,抬起来他的手咬了一下,然后把手甩开了。

    谢彦逍吃痛,平躺回去。

    半晌,说了一句:“我倒是觉得可以去。”

    云遥没搭理他。

    谢彦逍见云遥毫无反应,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凑近她,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云遥顿时眼前一亮,早已忘了刚刚在气什么,转身看向了谢彦逍。

    “你说真的?”

    谢彦逍:“嗯,睿王亲口说的。”

    按照谢彦逍的性子,在事情没有公开之前他定然不会说出来这样的话。可如今他却愿意跟云遥分享许多事情。

    相比较曹氏那个不靠谱的,云遥自然更相信谢彦逍的信息。由于消息非常好和及时,她凑近谢彦逍亲了一口。

    谢彦逍看着云遥亮闪闪的眼睛,闻着她身上刚刚沐浴过后的桂花香,又有些意动。

    “明日亭午开席,夫人也没必要去太早。”

    云遥:“我本来就没打算去太早。”

    那瑾王府又不是让人舒服的地方,她想着提前半个时辰到就足够了。

    谢彦逍眼眸微动,道:“嗯,如此甚好。”

    云遥觉得谢彦逍这话说的怪怪的,好什么啊?没等她问出来,唇就被堵住了。

    第二天,等到云遥醒过来时已经巳时二刻了。

    醒来后揉着酸软的腰肢,忍不住骂了谢彦逍几句。

    ◉ 69、宴席

    云遥到瑾王府时, 尚未到内宅便已经闻到了饭香,显然是准备要开席了。

    所到之处,渐渐都安静下来。

    众人原以为云遥今日不会来了, 毕竟如今的形势是养女压了她一头。以己度人,他们自己也不会来参加这样的宴席。

    若是说起云遥为何会来, 大概是最近闲的吧。若是再加上一点, 那就是不想让苏云婉看笑话。苏云婉都给她下帖子了,她若是不去岂不是说明她怕了她。

    怕她?不存在的。

    即便如今苏云婉比云遥身份高了, 云遥也并未向她行礼, 只给琳琅长公主、几位王妃见礼后便直起了身子,至于苏云婉, 她看都未看她一眼。

    苏云婉今日高兴, 尤其是见着云遥时, 心里就更开心了。即便云遥没给她行礼, 她也很开心。她是养女又如何, 亲生爹娘的身份低贱又如何, 如今她可是王妃了, 是这京城中数一数二尊贵的女人, 将来很可能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她不提云遥不给她行礼一事, 自然有其他人替她说。

    比如, 琳琅长公主。

    “还不快见过你姐姐!”琳琅长公主蹙了蹙眉,提醒云遥。

    云遥满脸诧异:“母亲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曾生过一个女儿吗?是哪一位呀?怎么没瞧见?”

    琳琅长公主不悦地皱眉。

    她这亲生的女儿果然是个没眼色的。从前便也罢了,如今养女都成为王妃了,她竟还这般不知礼数, 不懂规矩。

    “给瑾王妃行礼!”

    云遥斜睨了苏云婉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 她配吗?

    看完, 她朝着几位长辈福了福身,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竟像是没听到琳琅长公主的话一样。

    这可把琳琅长公主气得不轻。

    见琳琅长公主要发火,苏云婉即使阻止了。

    “母亲,妹妹还小,不懂事,您可别生她的气,咱们慢慢教便是了。”

    苏云婉适时地向众人展现了她的大度。

    这番话说的着实漂亮,众人纷纷点头称赞。

    “她小?她都多大了!成年都快一年了!不懂规矩的东西!”琳琅长公主骂了几句。

    云遥发现,自从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彻底失望,她就不再会被她的话影响心情了,甚至还有心情调侃几句。

    “嗯,我这不懂规矩的东西还不是长公主您生出来的。长公主贬低我的时候可要想好了,免得把您自己也骂进去了。”

    亲生女儿越发放肆不懂规矩,琳琅长公主气得想要站起来骂她。不过,此举被“懂事的”养女苏云婉拦住了。

    “母亲莫气,妹妹她不是故意说您的,她定是最近心情不好才这般的。”

    苏云婉这话又是意有所指了。

    云遥为何心情不好?还不是因为她成了王妃,以及,她即将成为郡主。

    琳琅长公主听懂了苏云婉的暗示,越发对亲生女儿恨铁不成钢。

    养女若是成了王妃,将来成了皇后,对她还不是有利的么?她怎么就这么蠢,看不清形势,还要跟养女对着干。

    明明可以把四皇子和武安侯府拧成一股绳,可她偏偏不这么做。

    真是太蠢了!

    “蠢货!”琳琅长公主骂了一句。

    云遥端起来桌子上的茶杯闻了闻,一脸欣喜地开口:“哇,好香的绿茶啊!”

    只要她不当回事,谁都别想来影响她的好心情。

    看着琳琅长公主气急败坏的样子,她竟然觉得心情无比舒畅。她就是要看她生气,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琳琅长公主气得脸都红了。

    云遥笑了笑,看着琳琅长公主,一脸天真地问道:“说起来,我从前在顾家也挺聪明的。爹娘教我做人的道理,兄长教我读书习字,怎么到了京城就被人说蠢了呢?究竟是我生下来就是蠢的呢,还是被谁影响了呢?”

    顾勉有多聪明世人皆知。

    她这是在暗示她愚蠢是被长公主府传染的了。

    这番话一出,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

    云遥却像是没察觉一般,继续说道:“此事我一直想不通,不如母亲为我解惑?”

    琳琅长公主这回是真的怒了。

    苏云婉看出来这一点,不仅没拦着,还故意往后退了退。

    她了解母亲,刚刚母亲不是真的发火,也不会拿苏云遥怎么样,所以她拦着了。这样既给了母亲台阶下,又能显示自己的大度。如今母亲是真的发火了,遭殃的是苏云遥,她只管看好戏就是了。

    不仅苏云婉看出来琳琅长公主真的发火了,湘王妃也看出来了,她原以为离得琳琅长公主最近的瑾王妃会拦着,没想到她竟看到瑾王妃在垂头浅笑。那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她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回过神来,赶紧去拦。

    这时,坐在上座的一位老妇人开口了。

    “琳琅,你都是快抱孙子的人了,怎么火气还这么大?这大喜的日子你消停些吧。”

    说话的人是睿王妃,琳琅长公主的亲婶娘。

    琳琅长公主已经走了几步,听到这话,踟躇了一下,又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睿王虽然不涉朝政,但在宗室里的地位极高,若是将来四皇子想要登基,少不了他的助益。说不定皇兄突然驾崩了,还得靠他住持大局。

    “婶娘,我这也不是故意的,你也看到了,实在是这孩子太不懂事了,张口闭口就忤逆长辈。”琳琅长公主为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睿王不涉朝政,睿王妃也深居简出,不怎么理会外面的事情。但此事怎么说也是皇家的事,她便多嘴说了几句。

    “你说她不懂事?你若是被人扔了养在乡下十几年,回来后亲娘不喜亲爹不爱,我不信你能比她懂事!”

    琳琅长公主被臊得脸通红。

    众人想到云遥的经历,刚刚的不喜淡了几分,转而是对她的同情。

    说到底,她也真是可怜。

    苏云婉听到周遭的议论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正如琳琅长公主想的一样,她也知晓睿王府的重要性,此刻她就只能忍了。

    “叔祖母说的是,妹妹着实可怜。如今她嫁入了武安侯府,往后我们长公主府、瑾王府、武安侯府定然会护着妹妹的。”

    睿王妃瞥了苏云婉一眼,没说话。

    苏云婉却被这淡淡地一瞥看得头皮发麻,忙转移了视线不敢再看。

    不过,苏云婉这话的效果却是达到了。

    曹氏听到苏云婉提到她了,立马抓住机会,笑着说道:“劳瑾王妃费心,我们侯府定然会把云遥照顾得好好的。”

    说完,她捕捉痕迹地看了周氏一眼。

    三少夫人周氏得到曹氏的暗示,立马说道:“可不是么,二嫂今日起得迟,母亲都等了两刻钟她还未到。瞧着开宴的时辰快到了,这才不得已先来了。”

    云遥眼眸微动。

    周氏这人真是记吃不记打,之前曹氏可是狠狠摆了她一道,没想到短短数月就又站在曹氏那边当曹氏的走狗了。

    “哎呀,我说呢,妹妹今日怎么没跟侯夫人一同来,原来是起晚了呀。”苏云婉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云遥转了转手中的茶杯,没喝茶,又放下了。她虚虚扶了扶头上的钗子,淡淡地说道:“嗯,我的确是来迟了,谁让我如今管着偌大的侯府呢。我年纪轻,身上的担子重,不像母亲和弟妹一样可以躲懒,想去哪就去哪,想何时去就何时去,我可得处理妥当了再出门。”

    云遥并未大肆宣扬过自己管家的事情,旁人虽然知晓上次的宴席是她筹办的,但并不知她一直管着家。有些人也去曹氏那里问过,得到的却是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回云遥算是彻底为众人解了惑。

    听着周遭的议论声,看着曹氏难看的脸色,云遥微微一笑。

    这曹氏当真是不长记性,每次都想当着人多的时候来教训她,每次都丢人现眼。

    瞧着周氏跟曹氏坐得近,云遥又开口了:“其实本来可以早一刻钟的,结果三弟妹院儿里伺候潭哥儿的婆子病了,我又临时给他找了个嬷嬷去服侍。”

    周氏脸色一下子变了,看向云遥的眼神不善。

    云遥丝毫不惧,又补了一句:“早知道我当初就该听母亲的话,按照嫡子的规格给潭哥儿安排身边伺候的人,这样就能多两个婆子,今日也能早到些。”

    听到这话,周氏立马看向曹氏。

    曹氏私下可不是这么跟她说的,她跟她说定不会让这个庶长子越过自己的生的,还跟她说只要她重新拿回掌家权,定要分给她一部分。

    没想到她竟然还想太高庶长子的位置!

    云遥看着曹氏和周氏的脸色,笑得格外甜。

    坐山观虎斗真好。

    苏云婉可不想听他们侯府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她更想让苏云遥出丑。

    “自古以来都是婆母管家,妹妹既然觉得管家辛苦,不如把管家的权力还给——”

    云遥听到苏云婉的话心中一喜,抬眸看向她。

    她发现了,为了对付她,苏云婉有时是真的会犯蠢,比如此刻。

    话还没说完,就被琳琅长公主就打断了。

    “婉儿,我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该开席了。”

    苏云婉立马止住了话看向琳琅长公主,瞧着琳琅长公主不悦的眼神,她立马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她刚刚又说错话了……

    只是,她如今好歹是王妃,母亲却丝毫不在众人面前给她面子,想打断就打断她的话。

    心中虽如此想,面上却依旧谦卑:“母亲说得对,的确到时辰了,现在就开席。”

    看着这“母慈子孝”的场面,云遥笑了。

    母亲最看重权力了,前世也时时刻刻提醒她要把武安侯府掌握在自己手中。如今她们母女关系虽然不合,但也不代表母亲想让她把手中的权力还给曹氏。

    母亲定是觉得武安侯府在她手中比在曹氏手中好。

    ◉ 70、炫耀

    说完, 苏云婉起身去吩咐管事,安排众人落座。

    安排妥当后,苏云婉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她寻了一处偏僻的回廊坐下闭目养神。

    她如今都是瑾王妃了,即将被册封为郡主, 母亲还是这般对她。随意打断她的话, 一有不如意就瞪她。

    “王妃,您怎么了?”侍女青竹关切地问道。

    苏云婉睁开眼, 叹了叹气, 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很不公平罢了。”

    母亲嘴上说的再难听, 可她还是会护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苏云遥对母亲说再难听的话, 再如何顶撞母亲, 母亲再生气, 关键时刻她还是会向着苏云遥。

    就比如刚刚, 她不过是想说把管家权还给侯夫人, 母亲就不高兴了。

    苏云遥在宴席上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 母亲还是转头就忘了。

    苏云遥明显对他们有敌意。帮他们?这怎么可能!她不加害他们就是好的了。这样的人得到武安侯府对他们只有弊端, 没有一丝好处。

    母亲那么聪明的人竟然看不透这一点。

    说到底, 还不是因为她不是亲生的, 苏云遥才是母亲亲生的。因为是亲生的,所以母亲认为苏云遥一定会帮自己。

    这么多年苏云遥都对母亲不管不问,是她一直在母亲身旁侍奉着,为什么母亲还是会疼惜苏云遥、相信苏云遥。

    青竹跟在苏云婉身边多年, 对她的心思能猜个七七八八。别说苏云婉了, 即便是她刚刚看到长公主的脸色都吓了一跳。

    “可不是不公平么, 二姑娘那般说您长公主都没罚她, 您不过是说了一句公道话就惹了长公主不喜。明明是您更优秀,身份更尊贵。可长公主还是随意打断您的话,她也太不给您面子了。”青竹为苏云婉抱不平。

    本来苏云婉心里就不舒服,听到这话心里更是不悦,但她也不想跟婢女多说什么,只道:“好了,别再说了,这些年母亲待我极好,不是亲生胜是亲生。”

    母亲虽然今日瞪了她,护了苏云遥,但母亲还是更重视她。

    话音刚落,响起一个妇人的声音:“那是因为您不是长公主亲生的。”

    被人戳中心事,苏云婉立马站起身,厉声呵斥:“谁在那里?”

    梅心从假山后走了过来。

    青竹挡在了苏云婉面前,不悦地道:“你是哪处的婆子,怎么能偷听主子讲话!”

    苏云婉平日里是记不住这些下人的长相的,可不知为何,她那日虽然只看了一眼,却记住了这个婆子的长相。

    “你是公主府外院的洒扫的,怎会来这里?”苏云婉问道。

    听到是公主府的,想到刚刚她们主仆二人的谈话,青竹的脸色更难看了。

    梅心见女儿记得自己,心中一喜,忙道:“我确实是公主府外院洒扫的,管事的说王府需要人手,我便主动跟过来了。”

    苏云婉微微蹙眉。因为办宴席,她前几日的确让管事去公主府要了几个人,没想到这个婆子也来了。只是不知她刚刚有没有听到她们的谈话,又为何说出来这样的一番话。

    梅心道:“您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我只是在为王妃您抱不平。您处处优秀,却被一个乡下长大的丫头踩在了头上,如今都成了尊贵的王妃了长公主依旧不把您当回事。说到底她就是没把您当亲生女儿看待!”

    苏云婉脸色变了变:“住口!”

    这婆子好生大胆,竟然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见有婢女朝着这边走过来了,苏云婉看着眼前的婆子,思索片刻,道:“你莫要再胡言乱语,否则我把你发卖了。”

    梅心道:“您放心,我什么都不会乱说的,我对天发誓,对您忠心耿耿。”

    苏云婉没再与她多说,皱了皱眉,道:“你先退下吧。”

    梅心还想表忠心,见女儿面色不耐烦,再看走过来的人,只好闭了嘴。

    “是,王妃。”

    待梅心走后,青竹小声问:“王妃,那婆子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万一说些什么话连累了您可就不好了。要不要——”

    青竹做了个手势。

    苏云婉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对刚刚那个婆子心软,按照她以往的性子,定要灭口。可今日她瞧着这婆子,听着她说的话,竟然没有起杀心,甚至有那么一刻当真觉得她是真心来投靠她的。

    “不必,不过是个外院的低等婆子罢了。如今在王府中,又不是在公主府,传不到母亲耳中。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找人盯紧了她,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是,王妃。”

    不多时,苏云婉回到了宴席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端庄。

    云遥瞥了一眼苏云婉那假模假笑的样子,觉得嘴里的饭菜都难吃了几分,她连忙转移视线,不再看她,免得饭都吃不好。

    云遥觉得今日耳边真的清净极了,没人敢当众说她什么。即便是兵部尚书府的人,也无人敢在她面前讥讽。毕竟,谁也不知道她究竟还知晓多少秘密,生怕一不小心又被她揭了老底。

    吃过饭,云遥本以为就可以离开了,没想到苏云婉还有别的安排,听戏。来都来了,自己也好久没听戏了,再加上没人敢过来找她麻烦,左右无事,便跟着众人一起去了。

    不过,这戏听着听着差点就睡着了。

    罢了,这样的活动还是不适合她,还不如回去躺着睡。待这一出戏结束,云遥便准备离开了。结果,她刚要起身,这时便有人开口说话了。

    “恭喜王妃了,我听说过几日皇上就要下旨了。”

    “是啊,真是恭喜王妃了。”

    “王妃才貌双全,只有您才能配得上这样的身份。”

    众人虽然没明说是什么事,但是大家都心领神会。

    一边奉承着苏云婉,一边悄悄瞥苏云遥的神色。

    曹氏听着众人的谈论,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对坐在身侧的儿媳道:“这郡主的爵位本该是你的,如今却被旁人拿走了。说到底,还是你自己不够争气。”

    云遥淡淡说道:“劳母亲费心了。”

    曹氏看向云遥的眼神满是嘲笑。

    云遥懒得搭理她。

    她看着被众人捧着的苏云婉,约摸猜到苏云婉接下来的步骤了。想必苏云婉又要找人提及她,然后再借机讥讽她。

    纯纯找骂。

    她今日实在是困倦得很,没精力骂她,于是在苏云婉看向她之前起身离开了。

    许是坐太久了,一起身腰有些酸疼。云遥揉了揉腰,面露痛苦之色。

    春杏关切地问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云遥抬了抬手:“没什么。”

    嘴上虽然说着没什么,心里却把谢彦逍骂了好几遍。

    在即将走到停放马车的地方时,苏云婉追了上来。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苏云婉,云遥微微有些诧异。不会是因为刚刚的步骤没走完,专门过来找她的吧?

    “苏云遥,想必你早就听说了吧,我即将要被册封为郡主了。”

    云遥:……

    还真被她猜对了。

    苏云婉是不是有病啊!是不是非得在她面前炫耀一番,贬低她一番,然后她骂她一顿心里才舒服?

    苏云婉继续说道:“是母亲亲自去皇上面前求的哦。我听说皇上本来想册封的人是你,可惜母亲不同意,她偏要册封我。皇上劝了几次,母亲没听。见母亲执意如此,皇上便同意了。”

    见云遥没什么反应,苏云婉觉得她定是被自己带来的消息气傻了。

    “我亲生父母虽然身份低微,可如今我却踩在了你的头上。你心中定然会不满吧?我不会忍你太久的,你以前如何对我的,我一笔账一笔账给你记得清清楚楚的。以后你若是再敢当众羞辱我,我定会让你后悔!”

    所以,苏云婉不仅仅是来她面前耀武扬威,还是来威胁她的?

    难道她看起来是个胆小如鼠惧怕威胁之人?

    丈夫出轨,她心心念念的郡主爵位也是假的,她竟然觉得苏云婉有些可怜。

    罢了,今日且绕过她,不骂她了。

    “哦。”云遥简单而又冷漠地回了一个字。

    说完,转身离开了。

    云遥的反应在苏云婉的意料之外。

    苏云婉以为云遥会生气、会愤怒,唯独没想到她会这般平静。看着苏云遥的背影,她扬声道:“对了,你还不知道谢彦逍从前如何对我的吧?他给我买点心,买时下的新衣裳,雪天陪我去山上赏景,雨天陪我在府中吟诗作对。”

    闻言,云遥转身看向了苏云婉。

    竟然拿谢彦逍在她面前炫耀?

    她越发觉得她可怜了。

    “你也知道那是从前?”

    苏云婉被噎了一下。

    云遥又直白地说道:“世人都说是你不要谢彦逍。但只有你我二人明白,是谢彦逍不要你!”

    被人戳中心事,苏云婉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

    云遥也只是近来的猜测罢了,没想到苏云婉反应这么大。

    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又想骂她了。

    “有些人啊,越是缺什么,越是想要炫耀什么!你在意自己的出身,所以反复炫耀自己即将成为郡主,而我本就是公主的女儿,即便不被封为郡主,也改变不了我高贵的出身。你在意谢彦逍,所以炫耀他曾经为你做过的事情。如今谢彦逍什么都听我的,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不过是买些点心罢了。我若是想看大漠,他恨不得立刻骑马为我去漠北捧一抔黄沙,我若是想看雪,他立刻就会为我去千里之外的雪城拉一车雪回来。”

    后面关于谢彦逍的话就纯属是云遥胡扯了,目的就是为了气苏云婉。

    苏云婉面色越来越难看,但嘴上却说道:“你别胡扯了,谢彦逍根本不可能为你做这样的事情!他就是个冷心冷情又高傲的人,定是看不上你这种女人!”

    云遥还未说什么,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夫人,漠北和雪城有些远,可否换成别的?”

    谢彦逍的出现彻底把苏云婉的脸按在了地上踩。

    云遥斜睨了他一眼:“这就嫌远了?还没让你去摘天上的星星月亮呢。”

    谢彦逍握住云遥的手,道:“嗯,也不是嫌远,只是一个人去太过孤单,我想和夫人一同去。”

    自己喜欢却又始终得不到的男人跟自己最讨厌的女人在面前你侬我侬卿卿我我,苏云婉哪里还能站得住,她握了握拳,转身离开了。

    不料,却被人唤住了。

    “瑾王妃!”

    身后传来了谢彦逍的声音。

    苏云婉心中一喜,转身看向了他。

    谢彦逍道:“瑾王在听雨院等你。”

    苏云婉抿了抿唇,道:“多谢世子告知。”

    说完,苏云婉快步离开了。

    苏云婉一走,云遥就把自己的手从谢彦逍手中抽了出来,转身上了马车。

    又生气了?谢彦逍摇了摇头,跟着上了马车。

    云遥也不搭理他,坐在主位上靠着迎枕休息。

    谢彦逍在侧位上坐了一会儿,挪到了主位上,给云遥换了个方向,让她靠着自己。

    竟然一身酒气!

    云遥挣扎了一下。

    谢彦逍在她耳边道:“瑾王和许二姑娘正在听雨院。”

    一听这话,云遥立马睁开了眼睛,离开了谢彦逍的怀抱,坐正了身子,看向了他:“当真?”

    谢彦逍点头。

    云遥已经能脑补出来一场大戏了,只恨自己走得太急,没能跟过去看一看。

    “你怎么不早说!”

    不然自己能看一出好戏。这会儿再回去就显得太过刻意了。

    谢彦逍猜到了云遥心中所想,面露无奈的神情。

    不过——

    云遥眯着眼睛盯着谢彦逍看了片刻,道:“我发现你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坏啊!”

    竟然故意让苏云婉去捉奸。

    “什么时候?”谢彦逍忽然认真计较起这个问题。

    说着话,他把云遥抱入了怀中,放在自己腿上,低头亲了上去。

    混合着酒气和谢彦逍独有的气息向云遥袭来。

    半晌,谢彦逍哑着嗓子道:“是这个时候吗?”

    云遥:……

    他当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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