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甜。
对于不嗜甜的楚绍琛来说, 这股甜味比任何味道都有吸引力。
灰色的眼眸变暗，几乎与夜色一样。
迟宁对上他的眼神，下意识往后靠, 整个人几乎贴上舱门，眼里不是害怕，而是犹豫。
他从来没有闻到过自己的信息素，并不确定自己的信息素是否令人讨厌。
万一楚绍琛很讨厌, 那怎么办？
看着楚绍琛面无表情的样子, 迟宁更加确定内心的想法。
果然, 什么匹配度百分之八十都是假的。
低等级Omega的信息素，对于别人而言就是奇臭无比。
在楚绍琛眼里，他现在一定比块陈年臭豆腐都要难闻。
或者是古老的黑暗料理，行走的鲱鱼罐头。
行走的鲱鱼罐头。
还是开盖的。
迟宁整个人耷拉着，像是霜打的茄子。
“上将, 如果我的信息素闻着有点臭的话, 可以让白医生给我带一瓶覆盖剂吗？这样就闻不到了。”
迟宁小声说：“不然我一天换三次隔离贴, 人家还以为我们感情不和，会闹出婚变绯闻的。”
信息素臭？
婚变绯闻？
楚绍琛没想到自己就愣了几秒，迟宁已经一个人走完了「婚变」的流程。
眉峰上挑, 好暇以整看着迟宁, “就这些吗？”
迟宁瞳孔地震,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楚绍琛真的打算把他从飞行器扔下去吗？
连机会都不给, 也太——
霸道了吧。
他又不是故意释放信息素污染空气的, 鲱鱼味的信息素，是有点奇怪, 但——
现在他根本没办法自主控制信息素。
楚绍琛挑眉, “你认为自己的信息素很臭？”
他和迟宁里, 总有一个人的嗅觉出了问题。
迟宁撇撇嘴，往外看去，正好下方是联邦政府大楼。
长得真丑。
等他有能耐，一定悄悄炸了。
“我知道，低等级的Omega信息素很难闻，我不奢求上将认为好闻，可是作为上将的Omega，我希望上将能给我最后的体面，传出婚变新闻的时候，媒体可以嘴下留情。”
眼眶蓄起泪水，迟宁吸吸鼻子，稍一眨眼，眼泪就挂在睫毛上要落不落。
这幅场景，任谁看了都会指责Alpha竟然嫌弃自己的Omega，简直太渣了！
“不会婚变，不会臭，也不会有任何媒体敢打扰你。”楚绍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认知？”
闻言迟宁一愣，仔细打量着楚绍琛的表情，隐隐察觉到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别开眼，心虚地眼珠乱瞟。
“那上将刚才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如临大敌，避之不及。”
“没有。”
楚绍琛看了眼下方的联邦大楼，“炸楼的话，会被依法逮捕。”
迟宁心一慌，连忙否认，“我只是看看，没有想炸，只是想想。”
楚绍琛：“要炸的话，也得他们自己人炸。”
迟宁：“……”
好像楚绍琛也不是那么的遵守公序良俗。
“我联系——”
楚绍琛正打算告诉迟宁，他会让白忱来帮他做个检查，就听到通讯仪里传来声音。
乔司：“上将，我是想提醒您一下，我不知道飞行器你在用，所以——”
“几分钟前，强行接通了通讯仪。”
迟宁：“……”
他现在从这里跳下去还来得及吗？
或者否认自己不叫迟宁，不知道会不会信。
楚绍琛：“……”
深吸一口气，手指按上绿色按钮，“你可以挂断了。”
“迟明野那里，有任何纰漏，奖金减半。”
乔司不敢说话，飞快挂断。
公报私仇，惹不起。
迟宁故作看风景，甚至连把耳朵都捂起来。
不过区区几分，有什么好怕的。
听到了就听到了，不就是点婚变的话题，有什么听不得的。
半个小时后，他们匆匆从基地回到家里。
谁都没见，连守在办公室里的乔司都扑了个空。
迟宁瞥见花园里的车，立即认出是白忱的。
想不到白忱来得这么快，真敬业啊。
“上将，你刚才闻到了我的信息素吗？”
迟宁终于想起来问：“我感觉我的嗅觉退化了。”
不然他怎么会闻不到呢？
都引起楚绍琛那么大的反应了。
楚绍琛牵着他往客厅走，不出意外，白忱应该带足了设备，可以判断出迟宁的初始信息素大致是什么样。
听到迟宁的话，“嗯”了声，又想起飞行器上迟宁的话，“放心，不是臭的。”
他没办法直接判定信息素的味道是什么，但可以确定不臭。
大部分Omega的信息素在Alpha眼里都很可口，只对极少数的信息素会觉得臭不可闻。
Alpha是同性相斥，大部分的Alpha都会觉得除自己之外的Alpha一身臭味。
所以大部分Alpha相处时，会收敛自己的信息素，或者用覆盖剂、隔离贴。
而Omega之间，信息素只会有等级之分，不会产生排斥，顶级Omega是例外，会令Omega无条件信服。
“那就好。”
迟宁放下心，轻松地跟着楚绍琛进去。
白忱时隔几天再见到楚绍琛和迟宁，眼神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镜片后露出惊讶。
迟宁看到他，半点不生分，走上去热情打招呼。
“白医生晚上好，辛苦你了。”
白忱不知道为什么，总怕迟宁嘴里突然蹦出什么了不得的话，立即摆手摇头，“应该的，迟少爷不用客气。”
迟宁正想再说，后领被人提溜着，直接掐住了命运的后颈。
“上将，你不要——”
迟宁一边嘟哝一边回头，话说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脸上的不满瞬间成了不好意思，“这样提来提去，让外人看到多不好，私下里玩玩就好。”
私下里玩玩？
就好？
白忱觉得他并不是很想听到这种夫夫情趣的对话，他只是一个医生，一个无辜的单身医生。
大晚上还要被老板call过来出外勤，简直——
不讲道德。
楚绍琛轻轻扇了下迟宁的后脑勺，正色看着也不太正常的白忱，“半个小时前，他释放了信息素，你替他再检查下腺体。”
正沉浸在打工人伤感中的白忱，闻言立即来了兴趣，扶了扶眼镜看向迟宁。
双目放光，仿佛看到了难得一见的试验品。
迟宁突然觉得后颈凉凉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伸手抓住楚绍琛衣服，抬眼可怜巴巴看着他，“上将，我可以——”
话还没说完，就对上楚绍琛的眼神。
迟宁抿着唇，花了几秒钟权衡利弊，果断放弃，“好吧，我会好好听白医生的话。”
旁边白忱还来不及高兴，就听迟宁接着说。
“白医生是个好人，上回他还夸我腺体漂亮。”
不到一秒，白忱感受到了周围气压的急速下降。
迟宁松开拽着楚绍琛的手，走到白医生面前，“走了走了白医生，我们快去检查，我感觉我的腺体好像活了。”
白忱：“……”
算了，他什么都没看见也听不见。
“你的腺体不叫活了，是复苏，之前只是停止生长，但可能是有上将信息素滋养的缘故，所以逐渐恢复。”
“腺体复苏，听上去好新鲜，我在书里没看到过。”
迟宁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书，并没有这个说法，“那我的腺体为什么会停止生长，是因为养分不够？”
白忱语塞，差点回答不上来。
从上次迟宁的检查报告来看，腺体并无外伤痕迹，也没有注射过任何干扰剂的痕迹。
两种扼制腺体的常见方法都不是，那其余的偏方就太多了。
想要确定是否会影响到迟宁的健康，需要找到根源才行。
但目前看，不太可能。
除非迟家自己说出来。
楚绍琛看着两人上了二楼，并没有跟过去，而是去了书房。
这小半个月堆积起来的事情并不少，尤其是对联邦内部的调查和积云一号失踪的事件。
积云一号没有发现任何残骸和碎片，意味着上面的几个人都有生还可能。
只是这次任务的意外，究竟是谁下的手。
接通了乔司那边的终端，楚绍琛看着屏幕上收集到的信息，眉头逐渐皱起，“周然这几天去见过元帅？”
“是，周秘书长见过鲁尔斯元帅，大概两个小时。”
杰顿•鲁尔斯，五十五岁，联邦军队的元帅。
曾经担任过联邦军校的校长，并且教过楚绍琛，不仅是他的上司，还是老师。
他执行此次任务前一周，鲁尔斯生病居家，并未在出发前露面，只单独见了他一面。
只是当时那些话，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和之前每一次执行任务的叮嘱都一样。
为什么周然会去见他？
会见时间不断，这期间可以说的事情太多。
楚绍琛沉默了片刻，开口吩咐，“不要引起老师的注意，盯好周然，还有——”
“委员会那帮老狐狸。”
“是，上将。”乔司问道：“那上将是否要去探望元帅？”
“不用，老师过一阵会来的。”楚绍琛说完，手指无意识敲着椅子扶手，“迟明野那边怎么样？”
“蓝晶的事情已经联系上，但对方很警惕，想要上将亲自出面，并不完全的信任我。”
乔司说：“这么警惕，我怀疑这项实验可能涉及到某些违规操作。”
“一直都是迟明野和你联系，迟锋和迟明放呢？”
“见过迟锋，但迟明放似乎没有出现过。”
有意思了。
看来迟家老大、老二也不完全是一条心。
事关迟锋和迟家手里的资产，真金白银，谁都想多分一杯羹，
“迟明放那边，去查下骆沅的案子。”
“这是……”
“查。”
乔司闻言，不再多问，“是，我会立即调查。”
楚绍琛眼神幽深，“先拿到证据，后面的安排听我消息。”
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至少得手握证据，网也需要慢慢地收。
结束通话后，楚绍琛瞥了眼桌上的几本书，还有几份之前的作战部署文件，冷嗤一声，站起来往二楼诊疗室去。
——
“迟少爷，你可以趴着，这样会比较舒服，检测可能需要时间。”
白忱调试设备，看着屏幕上出现的画面，耐心和迟宁沟通。
迟宁一听，立即从仰躺换到趴着的姿势，发现居然还有个洞，刚好可以放下脸。
噫，好像他以前被叶茹拉着去疗养馆里，那个用来按摩的床。
“白医生，我的腺体生长速度还是很慢吗？”
“已经比想象中的要很多，不过对比正常发育的还是要慢。”
白忱瞥了眼迟宁的后颈，腺体位置，比周围要红。
戴着手套的指腹，轻轻靠过去，果然感觉到了微烫的触感。
迟宁被碰到腺体，浑身不自在，下意识伸手想扯开，手才抬起来，就被另一双手握住。
“别动，是在做检查。”
楚绍琛扫了眼白忱的手，绷着脸，虽然不悦但控制着表情。
迟宁听到是楚绍琛声音，“哦”了声，立即乖乖地被他拉着手。
白忱瞥见楚绍琛护食的样子，挑了下眉，倒是觉得有意思，毕竟他很少有机会没看到楚绍琛这模样。
联邦军校和舰队，所有人都知道楚绍琛不近O色。
他还是很好奇，楚绍琛为什么会对一个没见过几次的Omega这么感兴趣。
收回手，继续观察着屏幕信息素变化。
正常发育完全的腺体，信息素能够被转换成一片色彩阴影，但眼前的屏幕上，只有星星点点几处色点。
太少了。
一个才分化的少年，信息素都比迟宁的要强。
“怎么样？”
楚绍琛从白忱的表情看出，迟宁的腺体情况仍然不乐观。
白忱扯下手套，反过来裹成一团后，扔进垃圾桶，“腺体完好，但发育速度很慢，不过恭喜你们，今天释放的信息素并不是错觉，的确是有。”
迟宁被楚绍琛扶起来，立即觉得听力都恢复了。
刚才趴在那个洞里，听什么都是雾蒙蒙的。
看不见就会听不到。
果然很有道理。
“不过我猜测，出现的时间应该很短，是吗？”
迟宁点点头，满脸乖巧，还有佩服。
白忱一时不适应迟宁这么乖巧的样子，低咳了声收拾仪器，“不过你的腺体情况特殊，未来怎么变化没人能预判，但有一点可以放心，就是你的腺体毫无问题，说明你们可以进行任何标记行为。”
任何标记行为？
指的是——
迟宁突然后悔自己懂太多了。
他一个被家里限制出行、不允许过多社交的十八岁Omega，怎么能懂那么多呢。
羞愧地低下头，不愿意抬头面对显示。
白忱不明所以，以为迟宁是害羞了。
他能理解，毕竟不少Omega在谈及AO标记行为时，会因为不正确的教育观念，导致羞于提起。
从医多年，他甚至还见过成年了还不知道热潮期是怎么回事的Omega。
也有被Alpha哄骗，进行了标记的受害未成年。
奈何帝星与联邦对Omega的不重视已经到了歧视的程度，绝大多数Omega只是生育工具。
白忱收拾好，正打算走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问：“迟少爷，你能记得你分化期间，有没有什么人对你做过什么，或者服用过什么东西，一定是长期的，至少半年。”
迟宁看白忱表情严肃，明白一定是跟自己的腺体发育停滞有关系，认真回忆起来。
从他记事以来，叶茹和迟锋都不怎么管他。
迟明放小时候还会把他当成玩伴，后来长大一点，知道他分化成了Omega就不乐意。
反倒是迟明野这个大哥，一直都挺有大哥的样子，对他比较好。
可迟明野在家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接触也少。
至于迟云，是不怎么喜欢他的。
腺体……
分化的时候，是快十二岁那年。
发了一个星期的烧，每天都在房间里，吃得也清淡，就是天天都吃一样——
等等，那段时间吃的东西好像都差不多。
“分化那周，我一直在反复发烧，所以待在房间里没去上课。”迟宁断断续续说：“医生来看过，也检查过腺体，提取了初始信息素，说是拿回去做分析。”
“吃的东西好像差不多，都是一些粥，比较清淡。”
白忱皱眉，“那在分化前，有检查过你的腺体吗？”
“有啊，临近分化的年纪，几乎是每个月都要上门给我做检查，一开始那个医生还有耐心，后面就不怎么耐烦，下手没轻没重的，有时候腺体还疼。”
迟宁口吻轻松，“而且每次做检查的时候，我都觉得晕乎乎的，想睡觉。”
那就是了。
迟家人真的在迟宁腺体上动过手脚，并且很关注迟宁的信息素。
不管当时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造成的结果显然是他们也不愿意看到的。
“我建议迟少爷可以多回忆以前的事，你的腺体发育迟缓可能是人为造成的。”
白忱拿好东西，“如果有证据，可以起诉迟家。”
Omega虽然地位不如Alpha，但任何人为干预腺体发育的行为，都被视为重罪。
不仅是干预腺体发育，还有倒卖腺体，至少都是二十年以上□□的判处。
迟宁怔住，看着白忱走到门口，等人离开了都没反应过来。
所以，他的腺体真的是迟家人做的手脚，而且——
是在他分化前。
迟宁一脸迷茫，怔怔坐在那里，连楚绍琛叫他都没反应。
“为什么呢？”
迟宁回过神，抬头看向楚绍琛，“我的腺体是藏有宝贝，值得他们这么费心思？”
迟宁叹了声，轻轻一跳，从床上下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怪物，要拿我去研究。”
“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楚绍琛静静看着他，并没有出声。
迟宁抬起手，轻轻碰了下腺体，那里已经恢复了正常，感受不到之前的活力。
松了口气，看向楚绍琛，眼睛亮晶晶的，“上将你放心好了，就算我是怪物，那也肯定是个有理智的怪物，不会伤害你的。”
然后第一件事就是冲到迟家，把那群人嘎嘎吃掉。
连骨头都嚼碎。
咔嚓咔嚓，全都碾碎，再扔进鳄鱼湖里喂鱼。
“那陪我去吃点东西？”楚绍琛伸手邀请，“迟家可不值得你生气，还是吃饭比较重要。”
迟宁握住他的手，“那当然了，陪上将享用晚餐是我的荣幸。”
楼梯口的沃斯看着两人牵手走出来，满脸欣慰，朝两人躬身后道：“上将，迟少爷，晚餐已经备好。”
迟宁抿唇一笑，下巴微微抬起，眼睛往下一扫，矜贵又漂亮，“谢谢沃斯先生。”
楚绍琛看了眼迟宁，只是握了握他的手，便带着他去餐厅。
迟宁的口味比较简单，除了内脏外，几乎都能吃。
桌上的菜全是按照他的口味做的，码了一桌，生怕他觉得菜少。
晚饭后，迟宁第一次晚上不在楚绍琛房间里赖着，而是帮楚绍琛换了药后，丢下一声「晚安」，踩着拖鞋飞快回了房间。
门一关上，迟宁就给唐西发了条消息。
“小西！”
“怎么了怎么了？你和上将吵架了？”
迟宁：“……”
为什么不盼点他好呢？
不是出轨就是吵架，听上去他们夫夫感情很塑料的样子。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今天你那些书怎么都是各个学科的专业书，难道黑狼还把你那些小说全拿走了？”
“前段时间有人来查，不知道是那个倒霉蛋被家长抓到了到我这里买书，就有人来查，我特地换的，转到地下了。”
迟宁趴着压到肚子不太舒服，干脆翻身躺着，“原来是这样呀，吓死我了。”
唐西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隔壁是骆沅和糖糖，放轻了声音，“今天的事谢谢你，要不是你叫来上将，我们估计都会被黑狼带走。”
闻言迟宁盯着天花板，想起刚才得知的事，心里闷闷的。
抿了抿唇，手指扣着被子，“小西，你那里有没有那种，受到迫害的Omega最后把Alpha一家统统嘎掉的书？”
“什么什么，你千万不要胡来啊，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么严重了吗？你就算和上将吵架了，也要隐忍，提高实力，不然你现在去暗杀上将，那不是以卵击石吗？”
迟宁突然有点想挂断通话。
为什么他要去暗杀楚绍琛？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楚绍琛一根小手指，都能碾死他。
啊不对，楚绍琛要是用信息素攻击他，他绝对撑不到十秒，而且还可能——
顶级Alpha的信息素，可以诱发Omega的热潮期。
——可以进行任何标记行为。
脑中倏然出现白忱那句话，迟宁愣了几秒，忽然翻身把脑袋钻到枕头下。
“你不要挑拨我们的感情，我和上将是——”迟宁为了替楚绍琛保密，思考后，闭着眼睛一通胡说。
“我成年了，上将可以标记我，而且你都不知道上将对我多温柔，还会亲亲我的腺体，拉拉我的手，带我去他办公的地方，我们在飞行器里谈心，而且——”
“上将力气特别大，可以轻轻松松地拎起我，都不许家里的医生多看我一眼，还有，我们俩都睡到一起了，怎么可能会吵架！”
通话那边的唐西，恍然有种不小心点开午夜电台节目的错觉。
而门外听命来送牛奶的沃斯，有些懊恼自己的听力太好。
年轻人，一发不可收拾啊。
AO标记行为，他身为Beta，没办法理解。
沃斯端着那杯牛奶离开，决定不打扰迟宁。
“不是不是，你还没有回答我，有没有这一类的书呀，我想看。”迟宁脸颊发烫，尴尬地忍不住晃腿。
太羞耻了。
可是，他就是照着书里瞎编的，半真半假才好糊弄嘛。
那些地方和事情是真的做过，就夸张了亿点点。
“有，那你什么时候来拿？”
“唔，等过几天吧，现在去的话，说不定要给你惹麻烦，黑狼那边被上将吓跑了，但肯定记恨在心。”
迟宁被枕头闷得满脸通红，连耳朵都红了一片，钻出来时，头发乱糟糟的。
楚绍琛还叮嘱他近期不要单独出门，非要出去的话，要告诉他。
“那你要小心啊。”唐西想了想，“噫，你这么晚跟我打电话，上将不会介意吗？”
迟宁瞳孔地震，心一虚，差点脱口而出「他不介意」四个字。
低咳了声，压低声音道：“他还在书房里处理公务，你知道的，他很忙，要不是因为……因为跟我结婚的原因，也不会耽误这么多事。”
“那你早点休息啊，或者去陪陪他？好好培养夫夫感情，上将看着很凶，但对你很好，你要珍惜。”
唐西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
迟宁含糊不清地答应下来，他当然会好好珍惜楚绍琛。
但不是以身相许，楚绍琛又不喜欢他。
“宁宁，那我睡了，晚安。”
“好，晚安。”
刚挂断，迟宁看了眼时间，将近十一点。
正打算睡觉，迟明野那边弹了一个语音通话。
迟宁一个激灵坐起来，迟疑了下才接通。
“大哥？”声音颤巍巍地，透着害怕，“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迟明野似乎还在外面，有些吵闹，听着附近有工地。
他小心把这些信息记录下来，一边写一边等着迟明野说话。
纯黑色的笔记本内，涂涂写写了大半本。
“宁宁，上将在你身边吗？”
啧啧啧，这就开始打听怀疑了吗？
迟宁顿了几秒，才小声回答，“上将正在浴室里，我……在看书，要等上将一起睡。”
声音很小，却足够对面的迟明野听清。
迟明野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笑了一声，“那就好，看来上将是真的很喜欢你，那你要好好努力。”
“大哥放心，我会努力的。”迟宁声音软甜，可以放轻的声音，听着就好拿捏。
房间里只有他低低的声音，窗外夜色正浓，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
迟宁又写了几个字，等着迟明野说出他的目的。
“好孩子。”迟明野夸赞后，顿了一秒问：“你二哥这段时间有跟你联系吗？他这一阵不着家，爸妈比较担心。”
迟宁唇角上扬，没有立即回答。
他听着那边的呼吸声，直到迟明野快要忍不住再问的时候，终于开口，吞吞吐吐的，“二哥有给我打电话，关心我在这里过得好不好，三姐也有给我打，还有妈妈和爸爸——”
“宁宁，我是在问你二哥。”
“我知道啊，二哥给我打了，三姐也打了——”
“宁宁！”
那边一声低斥，迟宁立即噤声，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对不起大哥，我错了。”
迟明野似乎意识到什么，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是大哥心急，你别害怕。”
迟宁应了一声，“二哥他问我大哥你在做什么，有时候三两天不回家，他很担心你的。”
“大哥你千万别跟二哥说，二哥让我不要告诉你的。”
急切地解释了一句，语气里带着恐惧。
迟明野似乎笑了下，“你二哥就是个急脾气，平时跟你生气也是逗你玩的，不过放心，我怎么会告诉他，这是我们的秘密。”
“嗯嗯，我们的秘密。”迟宁欣喜道：“那大哥，蓝晶的事情上将有帮你吗？”
迟明野心情很好，“放心，上将已经让人跟我联系，不过宁宁，你还小，家里的事情太复杂，你不用管这些事。”
“好，大哥真好。”迟宁面无表情说着，“从小大哥就对我最好了。”
那边的迟明野闻言，又关心了几句迟宁，然后让他记得月底的时候会迟家去检查身体。
月底？
那不就还剩下十天。
迟宁答应下来，等迟明野挂断后，才掐断光脑，合上手里的本子。
【六月二十，迟明野来电一通，询问迟明放的动向。】
本子放到床头最下面的柜子里，迟宁瞥了眼自己那一箱书，滚到被子里，关了灯躺着。
他的腺体原来是被阻碍了生长，不是天生就坏的。
那就好。
不过，其实天生是坏的也没关系。
没有腺体，会省去很多麻烦的样子。
——
第二天早上，迟宁醒来时，已经过了九点。
换了衣服，洗漱过后，迟宁走出房间，发现今天天气难得的晴朗，不再是雾蒙蒙的。
下楼时看到楚绍琛已经在餐桌，迟宁飞快下楼，在他旁边坐下。
“上将早。”
前一阵楚绍琛受伤，都是卧病在床，很少下楼吃饭，所以迟宁也很少在楼下。
今天乍一看到楚绍琛坐在餐桌旁，有点新鲜，喜悦全都表现在脸上。
接过牛奶后说了声谢谢，迟宁恢复矜持，软软问：“上将的伤都好了？昨天白医生在的时候，应该请他检查一下。”
真是浪费了一次好机会。
楚绍琛放下碗看他，“今天很开心？”
“当然了，我可以释放信息素，这不值得高兴吗？”迟宁托着脸颊，偏过头看楚绍琛，“那可是腺体，还有信息素。”
迟家虽然不是人，但有三个Alpha，信息素勉强算中上。
尾巴就翘到天上了。
叶茹和迟宁身为Omega，信息素也不算高，可比他这种天生废物的Omega还是强不少。
他现在可是有了信息素，这不就打了每每嘲笑他的迟云？
等他腺体长好了，信息素等级重新测试，一定要大摇大摆去迟家逛一圈。
悄悄长腺体，然后吓死他们。
楚绍琛勾了下唇角，“之前是谁说信息素不重要？”
他看得出来迟宁高兴不是因为有了信息素，而是觉得新鲜。
过去迟宁一直因为没有信息素而受到歧视，就算他不在乎，但那些议论无处不在，随时都在提醒他与周围人的格格不入。
可现在不一样，他有信息素，多新鲜的事。
那些嘲笑他的人，哪里能想到他的腺体并不是完全坏损。
“我说的。”迟宁勇敢承认，“可有了的感觉也不赖。”
昨天迟宁说的话，和今天的迟宁又有什么关系呢。
楚绍琛失笑，刚要说话，空气里那股若有似无的信息素又出现了。
比昨晚的还要甜。
余光扫到旁边擦拭花瓶的佣人脸上表情变化，楚绍琛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音。
迟宁错愕抬起头看楚绍琛，来不及问就被握着手腕带走。
踉跄着差点摔倒，迟宁挣扎了下，不解问道：“上将，你怎么了？”
易感期了？
不是吧，他才有信息素，还不知道怎么用，要怎么办？
怎么会提前呢？不是还有一个月。
楚绍琛看了眼迟宁，停下来深吸了口气，把人直接抱起来，大手圈着他的腰，拍了一下。
“趴在肩上别乱动。”
蓝冰柏的信息素悄无声息散开，逐渐掩盖住了迟宁无意识释放的信息素。
迟宁吓得头发都要炸起来，突然离地这么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惊悚了。
察觉到楚绍琛要去自己的房间，迟宁什么都顾不上，又怕碰到他伤口，手忙脚乱阻止。
“上将，我、我想去你的房间。”
楚绍琛才上到二楼，边走边问：“原因。”
迟宁大脑空白，尤其是在瞥到楼梯旁一脸震惊的沃斯时，羞耻感达到了顶峰。
捂着脸，趴在他肩上干脆装死，小声说：“因为、因为——”
“上将的房间我比较熟悉，熟悉的房间我比较有安全感，会自在一点。”
楚绍琛：“……”
压下逐渐膨胀的信息素，脚下走得更快，进了房间后关上门。
沃斯和旁边的佣人，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离开。
迟宁被放到床上，脸色通红，“上将，你易感期到了吗？我去给你找抑制剂，在哪里——”
“不是易感期，是你刚才释放了信息素，你感觉不到吗？”
楚绍琛看着床上的迟宁，眸色幽深，“你信息素，太甜了。”
闻言迟宁瞪大眼，手撑在两边，“太甜了？”
太好了，不是鲱鱼罐头味的。
楚绍琛昨天不是在哄他。
看着迟宁一脸高兴，楚绍琛眉头紧锁，膝盖跪在床边，逼近迟宁，“你没有尝试过控制自己的信息素？”
迟宁摇摇头，“我试过了，不行。”
真的不行，而且他好像自己感觉不到。
楚绍琛眼里闪过疑惑，仔细嗅了下房间里的味道，发现迟宁的信息素又消失了。
看来是真的无法控制。
“没什么，我带你上来是要给你覆盖剂。”楚绍琛正打算推开去拿覆盖剂，也顺便缓一缓，却被人一把拉了回去。
迟宁看着被自己拽回来的楚绍琛，毫无危机意识，“上将，我有话要跟你说，特别重要的。”
差点忘记了昨天迟明野的那通语音，可是有大信息的。
要不是迟明野打来，他都差点忘记了，迟明野和迟明放兄弟俩，也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亲近。
“什么事？”
“关于我大哥的。”
楚绍琛微眯着眼，“昨天他联系你了？”
迟宁点点头，左右看看，又进入了角色，“上将，我大哥昨天打电话来问我二哥的事，大概就是问二哥有没有联系过我，我说有，而且我还把二哥问我的事情都说给大哥听了。”
楚绍琛看着迟宁一脸认真的表情，摸了摸他的头发，“那你二哥跟你说了什么？”
迟宁压低声音，“二哥问我大哥最近都在做什么，我没有说，只说不知道。”
看来迟明放是真的不放心迟明野，忙着打听自家大哥背地里在搞什么。
楚绍琛低笑出声，“我们宁宁果然很聪明。”
闻言迟宁一脸骄傲，扬起下巴，眼睛亮亮的，“上将不要这么夸我，我会骄傲自满的。”
歪过头时，发现楚绍琛的胳膊撑在自己肩膀上面，迟宁终于缓慢地意识到不对劲。
哇！这个姿势看楚绍琛，脸也不崩。
他以前从这个角度看过迟明野，太丑了。
“在我这里，你可以骄傲自满，不需要刻意收敛，因为我们——”楚绍琛低下头，“我不介意你的放肆。”
房门被敲响，门外传来沃斯急切的声音，楚绍琛才说了一个字，来不及把迟宁拉起来，沃斯就推开门。
沃斯：“上将，卡修少校那边出——”
事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订阅，留评小红包。
第24章
房间静悄悄的。
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迟宁低咳一声, 扶着楚绍琛的手臂，“是我太毛躁了，要不是上将反应灵敏, 我恐怕已经摔成骨折。”
语气平静，表情丝毫不慌。
迟宁轻轻掐了下楚绍琛手上的肉，“我没事，请上将放心去处理事情吧。”
门口沃斯听完, 僵在脸上的震惊表情, 终于恢复正常。
楚绍琛单手撑着床, 稍一借力，从床尾站起来。
“你好好休息，不该想的不要多想。”
说完指了一下滚落在床上的蓝色瓶子，“东西收好。”
迟宁扭头看去，是覆盖剂。
伸手把瓶子拿着, 金属质感的瓶身有点冰, “知道知道, 上将慢走。”
楚绍琛理了一下衣服，离开前想到什么，伸手在他颈侧轻轻碰了碰, “保护好自己的腺体。”
声音很轻, 只有他们俩能听到。
并非不信任沃斯, 而是迟宁的腺体生长需要时间, 在这期间, 知道的人越少，越有利。
迟家敢在迟宁分化期间作妖, 就会在他二次分化的时候继续捣鬼。
他不能拿迟宁的腺体开玩笑。
迟宁微微怔住, 仰脸看他, 乖乖笑着点头，“我知道的，上将也要保护好自己。”
楚绍琛低笑了声，直起身时，脸上表情恢复严肃，抬眼扫向沃斯，大步离开卧室。
“把迟宁的东西搬到我房里。”
正打算研究覆盖剂的迟宁，倏然听到这话，才低头又抬起来看向已经不见楚绍琛身影的门口。
沃斯侧身站在那里，两手放在身前，微微躬着身。
住一个房间吗？
他倒是不怎么介意，不过——
“迟少爷，那我吩咐人去您房间整理东西，尽快搬过来。”
沃斯身为管家，十分尽职尽责。
他们上将和迟少爷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能住在一个房间，说明两人感情很好。
沃斯欣慰地看着迟宁，“迟少爷，上将可能会出去一趟，卡修少校那边出了点事。”
看出沃斯的心思，迟宁从床上下来，理了理头发和衣服，“我只是有点担心上将。”
卡修出事的时间太巧了。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是楚绍琛昨天在七区露面后。
难道黑狼背后的靠山跟联邦或者是舰队有关？
迟宁穿着兔子拖鞋，心里装着事，无意识动了动脚。
不过楚绍琛应该应付得了。
之前的事，他就有了警惕，肯定不会任人拿捏的。
想到楚绍琛，迟宁心里一松，没由来地相信他。
“沃斯先生，我一会儿会去书房学习，不用担心我，晚饭的时候麻烦再叫我。”
“那您不吃午饭吗？”
“不用了，早饭吃太多，我有零食。”迟宁说完，往房间外走。
帝星暑假是六月和七月，还剩下一半。
他得先把报告写完，不然临时抱佛脚一定写不完。
Omega能选的专业实在太少，他已经选了一个相对没那么离谱的专业。
人类第二性别现状与进化史。
比起烘焙学、马科学、魔法学、Omega礼仪学、Omega外形学之类，勉强算是一个听着高大上的专业。
反正念了一年，他只记得写不完的报告。
他打算下楼先拿吃的再回房间，才经过走到楼梯口，就见沃斯准备推门进去。
迟宁愣了几秒，猛地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了。
“沃斯先生，等一下！”
飞快折返回来，按住沃斯推门的手，“我——”
沃斯不解问：“迟少爷，怎么了？”
迟宁表情真挚，不好意思地问道：“这件事可以交给我吗？我和上将的房间，我想自己亲手去布置，这样会更有诚意，想给上将一个惊喜。”
闻言沃斯怔住，脸上露出欣慰又感动的神情。
“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及时告诉我。”
迟宁贴着门，握住门把，乖巧笑着道：“放心，有需要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不等沃斯反应过来，迟宁推开门，闪身进了房。
“沃斯先生慢走。”
飞快关上门，耳朵贴上门，听到外面沃斯离开的脚步声，长舒一口气。
差一点，他那些宝贝就要暴露了。
小心把门锁上，迟宁走到床边，掀起床罩，跪在地板上，伸手去摸床板。
摸到床板上吸附着的书，迅速抠下来。
花了快半个小时，他才把书全部扯下来，坐在地板上小心翼翼收到箱子里。
原本装在行李箱的书早就拿出来，放到了箱子最下面。
两大箱书，上面都是各个学科的专业书籍，还有一些社会读物。
拜托沃斯叫了两个人来帮忙，才把两箱书搬进楚绍琛的卧室，其余的洗漱用品和衣服，也跟着送了进来。
那两大箱书，沃斯见了不由暗暗心疼迟宁起来。
生在迟家那样的地方，真是可惜了，幸好现在都过去了，以后在这里不会有人欺负他。
迟宁向搬东西的两人道谢后，发现沃斯正盯着自己看，疑惑看去，就见沃斯脸上表情。
“沃斯先生？”
“迟少爷，这些年辛苦你了。你放心，以后有上将在，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
闻言迟宁立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整理书架的动作一顿，垂下眼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我知道上将是个可靠的人，但我也想要自己努力，不让他觉得为难。”
迟宁眼神坚定，“绝对不会给上将添乱的。”
“迟少爷——”
沃斯被迟宁感动得，几乎要老泪纵横。
“沃斯先生你放心，我也会保护好上将，以后我会变得更厉害，这样上将就不用独自撑着，哪怕我没有顶级Alpha的能力，但我愿意成为上将可以安心休息的港湾。”
迟宁轻眨一下眼，“只是这段时间我意识到，我对上将的了解太少，以后会多多去了解上将的。”
沃斯一怔，叹了口气道：“上将从来不提以前的事，不过上将年纪轻轻就能拥有如今的威望，是用战场上的胜利换来的。”
那些大大小小的战役，迟宁自然是看过报道。
不止胜利的时候看到过，后来不少人会在网上复盘那些战役，不少都写入了楚绍琛的个人履历。
履历上的寥寥数笔，其中凶险，只有亲历者才知道。
他见过楚绍琛身上的疤痕，并不狰狞，却有不少。
顶级Alpha的复原能力异于常人，连他都避免不了身上有如此多的伤疤——
等等，楚绍琛身上的伤都是陈年旧伤。
那也就是说，不是近期造成的。
这次执行任务受的伤，除了白忱之外，他是接触最多的，每天的药都是他换的。
伤口复原很快，不仅是愈合速度，更是皮肤表层的复原都很快。
他记得昨天换药的时候，就已经不太明显。
迟宁把书放好，看向沃斯，犹豫过后小声问道：“沃斯先生，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迟少爷有什么尽管问我，不用这么客气，您是上将的配偶，按理来说您一直称呼我先生已经不合规矩了。”
沃斯向迟宁微微躬身，“您请说。”
迟宁无心去纠正沃斯的观念，有些急切问：“上将的家人，你见过吗？”
沃斯愣住，惊讶看着迟宁，“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只是想要了解上将。”迟宁意识到自己的好奇心有些唐突，立即道：“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可以不用说的，我也没有那么好奇。”
没有家人就没有家人。
反正有也不一定是好事。
迟宁懊恼地扣着手指，后悔这么问沃斯了。
楚绍琛自己都不愿意提起的事，他这么问，有种偷偷打听别人秘密的感觉。
“那个沃斯先生，今天天气不错，我去露台那里晒晒太阳。”
迟宁慌忙想要逃离，免得尴尬。
沃斯笑道：“迟少爷怎么突然要去晒太阳？很多年轻Omega都不愿意在有太阳的天出门，觉得太晒，皮肤会变黑。”
尽管帝星仍然拥有大气层与云层，但却很浑浊，白天总是雾蒙蒙的，反而夜晚比较好看。
在这里，每年能见到阳光的天仅有一个月。
迟宁脑子有点乱，难得语塞，磕巴了下才回答，“我缺钙，去补补钙。”
快步走到门口，正要推开门出去时，听到沃斯开了口。
“迟少爷，上将的家人都在很多年前去世了，我不太记得是什么时候，但那会儿我还没这么老。”
沃斯的语气里带着遗憾，“我也出生在十二区，我离开那里时，上将还年幼，才十岁。”
“你们以前就认识？”
“是。”
沃斯走上前，解释道：“只不过自我离开后，很多年没有再见，直到上将从军校毕业，买下了这座庄园，我看到了招聘信息前来应聘，恰好那天上将休假在家，才有了今天的工作机会。”
沃斯从十二区离开后，先后做过许多工作。
但那些富人、商人们瞧不起他们的出身，总是会各种刁难，一旦有任何问题就会怀疑到他们头上。
他最后一份工作是在酒店里做仓库管理员，有一天他照常去上班，却被扭送到了警局，以盗窃的名义。
尽管最后查清并非是他所为，但他却在那里待了整整一个星期。
没有人听他的解释，他说的话不会有人在意。
迟宁没有想到楚绍琛和沃斯以前就认识，或许还是邻居。
“你离开前，上将的亲人就已经不在世了吗？”
沃斯却摇摇头，“我受不了那里的环境，花了几十年才能离开，所以……走得很果断。”
沃斯眼里有愧疚，向来一丝不苟又注重仪表的他，低下了头，连背也有些佝偻，“我离开时上将跟他姐姐一起生活，我没有告诉他们我要离开，只是留下了一封信和家里钥匙，还有些星币——”
“半夜悄悄离开的。”
闻言迟宁错愕看着沃斯，他很快理解了沃斯的内疚。
一对相依为命的姐弟，还没有办法养活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长辈悄悄离开，哪怕没有对他们没有义务，但情感上也难以接受。
沃斯心里，是他抛弃了楚绍琛姐弟。
迟宁欲言又止，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沃斯。
“上将不会怪你的，沃斯先生，如果上将一直没有释怀，就不会让你在这里工作。”
“我知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愧疚。”沃斯红了眼眶，“我的余生，都将留在这里。”
他不是亲历者，所以没有办法代替任何人发言。
只是莫名的，他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突然想到什么，他问沃斯，“那上将的姐姐呢？”
他心里隐隐有猜测，可他更愿意从沃斯那里听到不一样的答案，哪有人那么倒霉，什么事都落在他身上的。
沃斯身形微晃，半晌才道：“十二区的治安很差，每年都有好几次暴/乱，上将和她在一次暴/乱中走散了。”
闻言，迟宁心里那一点点可怜的希望彻底破碎。
鼻尖泛酸，轻眨了一下眼。
“迟少爷，我先下去了，您有任何吩咐再叫我。”
“嗯。”
听到沃斯离开的动静，迟宁抬起头看向书架上，玻璃后放着的一排排奖章、勋章。
他突然特别想见到楚绍琛。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墙上时钟走到十点, 响起清脆的钟声。
沙发上盖着毯子的迟宁茫然睁眼，下意识往门口看去，意识逐渐回神, 把脸往毯子里埋，习惯地蹭了蹭才终于清醒。
这个点了，楚绍琛怎么还没回来？
投影屏上的动画片已经放到结局，主角团成功拿到钥匙, 打开了宝藏, 打败怪兽, 拯救全世界。
掀开毯子，正打算离开沙发，去花园里看看，就见沃斯端着一杯牛奶走来。
“您是不是睡得不好？上将之前担心你睡不好，嘱咐每晚都要给您准备一杯热牛奶。”
沃斯把牛奶递给迟宁。
迟宁接过来, 有些惊讶楚绍琛还会注意到这种小事。
他是睡不太好, 不过是在迟家养成的习惯, 所以每晚不是看书就是发呆，必须依赖这些才能入睡。
“谢谢。”
隔着玻璃，手心也是暖的。
迟宁坐在沙发上, 暖色的光落在他身上, 令他看上去像是镀了一层光。
小口喝着牛奶, 胃里逐渐变得温暖。
迟宁抿了抿唇看沃斯, “沃斯先生, 上将以前也经常这么晚才回来吗？”
“一般不会，除非是比较忙的时候。”沃斯看出迟宁在担心, 安慰道：“可能是太忙所以忘记打电话回来告诉您, 您不用太担心。”
闻言迟宁一口牛奶卡在喉咙, 呛着咳了几声，脸颊都变红。
“我才不是担心他，我就是随口问问，毕竟——”
下意识否认后，迟宁倏然想起自己和楚绍琛在外人眼里的关系，“他是我的Alpha，这么晚还不回来，我当然会担心。何况现在外面局势复杂，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
沃斯失笑，他已年过半百，自然看得出来迟宁的口是心非。
迟宁心虚地不敢看沃斯眼睛，低着头专心喝牛奶。
大半杯喝完，才反应过来，他有什么好心虚的。
作为楚绍琛的合法配偶，关心他、担心他那不是应该的吗？
啧，差点把自己带偏了。
牛奶喝完，动画正好放完。
迟宁从沙发起来，拿着杯子往厨房走，打算再拿点零食回客厅。
刚走到厨房门口，外面忽然有声响，他转头看去，车灯照进来。
难道是楚绍琛回来了？
眉间出现连他自己都发现的欣喜，匆匆把杯子往餐桌一放，飞快往门口跑去。
“上将，你——”
悬浮车上乔司匆匆下来，表情严肃，见到迟宁后松了口气。
乔司向迟宁颔首示意，“迟少爷。”
迟宁把后半句话生生咽回去，探头朝他后面看去，并未发现楚绍琛的身影，心瞬间提起来。
“上将他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早上楚绍琛出门是因为卡修疑似被扣住，如果顺利，那应该是和卡修一起回来。
现在回来的是乔司，说明——
楚绍琛出事了。
迟宁站在原地，身上穿着睡衣拖鞋，半夜的风一吹，整个人看上去单薄又脆弱。
乔司犹豫了半晌，点下头。
“上将目前留在联邦第三办公室，那是调查处。”
调查处。
楚绍琛被调查了。
迟宁大脑「嗡」地一下，彻底懵了。
“联邦调查处给的理由是配合调查，所以暂时限制活动，不会进行拘押，只是配合——”
“呸！鬼才信！”
把人软禁起来了，还搞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真不要脸。
迟宁气得不轻，看着乔司，“调查处的狗腿子还跟你说了什么吗？有手续或者是文件之类的通告吗？”
乔司被迟宁吓一跳，听他这么问，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这倒没有，我是赶过来给你报信，上将他怕你担心。”
闻言迟宁更生气了，需要人回来报信，在文明这么发达的帝星，居然还需要跑腿报信。
那不就是把楚绍琛的光脑和终端一起关闭，切断他和外界所有联系。
“这件事除了联邦调查处还有人知道吗？”
“暂时没有，但——”
“什么什么，你快说啊，急死我了。”
迟宁看他吞吞吐吐，火急火燎问：“难道是他们准备明天对外公布？那不行。”
“不会的，他们不会这么做。”
“那之前还说不会对他怎么样呢，现在不还是软禁了。”
乔司尴尬地沉默了下，“但今天上将去联邦大楼的时候，有不少记者在外面。”
记者？
就是那些什么正经事都不干，专门报道不实消息、夸大事实的标题党？
迟宁愣了愣，脑中闪过一百种救人的办法。
要不他去偷一台飞行器，把联邦大楼悄悄炸了吧？
那东西看着操作还挺简单的，应该不难。
转过身，连沃斯都没有看见，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往楼上走。
沃斯看着迟宁，再看向乔司，“乔少校，上将那边情况还好吗？”
乔司点头，“这一切都在上将的意料中，所以不管是从调查的任何角度追溯，我都不在范围内，顶多是例行问话。”
“那就好，上将有做准备就好。”
“你不用太担心，不过——”
乔司挠了下头，大高个看上去有点憨厚，“迟少爷他是不是被吓坏了？我都来不及说，光顾着回答他了。”
沃斯失笑，“迟少爷和上将感情很好，担心是正常的，我会转告他的。”
闻言乔司松了口气，“那就好，上将之前还特地嘱咐我，不要让迟少爷担心。”
结果他一来，被迟宁一个接一个问题问懵了。
“那少校早点回去休息。”
“嗯，上将那里你们不用担心，不用三天，他就会回来。”
已经回到房间的迟宁，轻轻关上门，反锁后，走到窗户旁，拉上窗帘，再回到桌前，打开了终端。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去盗飞行器。
但联邦大楼的情况还是可以了解一下。
一边看着屏幕上的联邦大楼，一边在笔记本上涂涂写写。
看上去就是个办公大楼，也没什么特殊的。
就是卫兵多了点。
硬闯肯定不行，还没靠近就被击毙。
再说，他身为联邦前途无量的上将的Omega，怎么可以做出这么不文明的行为。
当然要大摇大摆的进去。
不过去之前还得做件事。
合上笔记本，关掉终端，迟宁站起来走进换衣间。
好歹是第一次公开露面，排面一定不能差。
——
第二天一大早，迟宁站在镜子里，仔仔细细整理好衬衫的领子。
比起平时穿的衣服，这件手工制作的高定衬衫，领口和肩的位置都有一层荷叶边，上臂的袖子处薄纱镂空，五颗纽扣全是莹润的白色珍珠。
下身搭了一条黑色裤子，穿了双棕色的短靴。
衬衫下摆扎进去，用一条黑色的皮带扣住，蓝晶做成的盘扣，点缀在腰间。
迟宁凑到镜子前，理了理头发。
确定穿着没有问题后，迟宁深吸一口气，偏过头，看向旁边的首饰。
从最昂贵的那条挪到看上去最不起眼的那条，拿起来给自己戴上，泪珠形的吊坠挂在衣领里。
八点不到，迟宁走出房间。
走下楼梯时，遇见正准备上楼叫他吃早饭的沃斯，眼睛垂下，抓紧了旁边的扶手。
沃斯震惊看着迟宁，见他眼圈发红，一脸憔悴，担心道：“迟少爷，您还在担心上将吗？”
迟宁别开脸，故作坚强道：“没有。”
太要强了，这种时候还要装作没有事情的样子。
沃斯心疼地看着眼前的迟宁，作为一个长辈，他理解迟宁的要求，毕竟楚绍琛被调查意味着多少冷眼都会落在他身上。
新婚不到一月的Omega，还未来得及与Alpha培养感情，就与Alpha分隔两地。
迟宁垂着眼，手指抓得泛白，终于抬起眼看沃斯，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了整晚。
“沃斯先生，请您安排司机，送我回迟家。”
沃斯怔住，“您是要去找他们帮忙吗？这是联邦调查处，不会那么轻易——”
“不管如何，我要去试试。”迟宁一脸坚定，“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会自己想办法去。”
后面几个字微微颤抖，令人听了心碎。
他们站在楼梯上，老花匠目睹了这一切，看到沃斯点头后，摇头叹了声。
如迟宁担心的那样，不良记者已经大肆渲染楚绍琛进去后就没出来的事，不停地往积云一号上带。
话里话外都是积云一号的失踪和楚绍琛有关。
迟宁坐在去迟家的车上看到这些消息，表情冷漠，只回了唐西关心的信息外，就关了光脑。
半个小时后，他回到迟家。
他拎着精心准备的礼物下车，比起前几天回来时的气氛，对比可不是一丁半点。
嘁，势利眼。
前几天还亲亲好儿子，今天就是路边小野草。
迟宁拎着精心准备的礼物走进客厅，只看到了迟锋、迟明放和迟云。
“唷，这是谁来了？”迟云抬头看过来，想到上次迟宁回来的显摆，阴阳怪气道：“原来是咱们家宁宁啊，怎么几天不见这么憔悴，让人看了怪心疼的。”
那是当然，我精心熬夜熬出来的憔悴，能不心疼？
迟宁低眉顺眼走上前，把东西放下，小声开口，“爸爸，二哥，三姐。”
迟明放靠在那里打游戏，早上起来看到楚绍琛被软禁的消息，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顶级Alpha又怎么样？
不还是要在权力面前低头，他还以为多厉害。
迟锋皱眉，看着那些礼物，“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看看你什么时候倒台。
迟宁心里说了句，表情却是一脸欲言又止。
“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是不是为了楚绍琛的事？”
哟哟哟，连称呼都改了。
之前还一口一个上将，恨不得昭告天下。
迟宁点头，站在迟锋旁边，“我想去看看他，我担心他在那里吃不好睡不好，我还给他准备了我亲手做的饭菜，之前三姐让我学的那些。”
“上将很喜欢吃的，我每次做他都说好吃，我……”
迟宁一眨眼，眼泪就掉下来。
迟明放大声笑起来，“哈哈哈，不成器的Omega，Alpha出事了就只会担心这点小事，没脑子的小废物。”
迟宁攥着衣服的力气一重，差点把衣服抠出个洞。
迟锋好似早有准备，站了起来，“我送你过去，正好我跟调查处的处长有点交情。”
闻言迟宁抬起头，满眼欣喜，“谢谢爸爸，我就知道家人们最好了。”
旁边迟明放和迟云对视一眼，笑得一脸不屑。
真是个傻子，这么好骗。
迟宁擦了擦眼泪站起来，乖巧道：“我一定会告诉上将的！”
告诉他，你们的如意算盘是怎么打的。
纤密的眼睫垂下，迟宁轻眨一下眼，跟在迟锋后面离开。
上车后，迟锋看见迟宁脸上的笑，疑惑皱眉，“你在笑什么？”
迟宁嘴角那一点弧度立即失踪，眼里蓄起泪光。
“我是在高兴，我是何德何能，能拥有这么好的家，这么好的家人。”
第26章
迟家的车停在联邦大楼外的街道上, 迟宁往外看去，暗暗感慨。
不愧是帝星的权力中心，光是看着已经能感受无形的压迫感。
“爸爸, 我们不直接进去吗？”
迟宁转过头，一脸懵懂问：“我们在等什么吗？”
闻言迟锋一脸嫌弃地瞥着迟宁，示意司机打开门，“我已经和对方打好了招呼, 你一个人去, 我们不方便露面。”
迟宁眼神微怔, 摸不准迟锋是什么意思，但也不好直接问，故作乖巧道：“那谢谢爸爸帮忙，我去见上将，很快回来。”
迟锋「嗯」了声, 看着迟宁下车, 提着保温盒, 小心翼翼又胆怯地爬上层层台阶。
台阶好多啊，平时真的有人会走这条路吗？
他怎么觉得迟锋那个老狐狸在骗自己。
越往上走，迟宁喘得越厉害。
爬到顶后回头一看, 顿时有点头晕目眩, 少说也有百八十级。
“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 请您出示证件。”
入口处的守卫拦住迟宁, 行礼过后, 例行询问查看证件。
迟宁皱眉，转头看向台阶下的街道, 迟家的车还停在那里, 说不定迟锋正看着他。
老狐狸, 心眼子还有点多。
“你好，这是我的证件，我是来探望我的Alpha的。”
迟宁从口袋里拿出证件，递给对方，“我的Alpha是楚绍琛上将，昨晚他过来后一直没有回家，所以我有点担心，就想来看看。”
对方一听到楚绍琛的名字，惊讶抬头打量着迟宁。
眼前Omega言行举止和穿着，的确不是一般人家的Omega，再看长相和证件上也符合。
近期楚绍琛与一个低等级Omega匹配登记的事，早就传开了。
舰队和联邦政府是两大八卦重灾区，纷纷好奇不近O色的楚绍琛，怎么突然就结婚了。
眼下看到迟宁，守卫有点能理解楚绍琛的想法。
Omega天生都长得比较好看，很少有长相普通的。
但要在Omega里还长得漂亮的，就很少见。
“请问，我登记之后可以进去了吗？”
“抱歉，办公大楼非工作人员和应邀来宾是不允许入内，如果——”
迟宁失落低下头，小声道：“这样啊，可是我之前查过，是允许家属登记后入内探望的，毕竟工作性质特殊，经常三天两头不回家，作为家属我们会很担心。”
“这——”
“上将又不是犯人，为什么不允许我见他？而且他的光脑我也联系不上，我……只是一个想要见自己Alpha的Omega而已。”
他抬头飞快看了眼守卫，又垂下头。
迟锋这个狗东西，办事太不靠谱了。
心眼子八百个。
想通过他卖人情就卖人情，还非得搞这一出。
难怪平时看不到人，今天穿戴整齐坐在家里，就是等他上门呢。
“那你等一下，我打电话问一下上级。”
“谢谢你。”
迟宁点点头站在原地，脖子隐隐作痛，有点后悔昨晚趴着看书了。
不出意外，这个守卫要联系的人就是迟锋认识的那位处长。
对方或许还会问自己一些问题，要不然就是让他等。
反正按照迟锋的个性，不会让自己那么轻易的进去，要明确进入这里很难，才能凸显迟家在这件事里的作用。
正盯着鞋尖发呆，迟宁抬起头左看右看，忽然看到旁边经过一个人。
很眼熟。
一定见过。
对方也看到了自己。
迟宁瞥了眼正在等接线的守卫，向着正要进去的人挥手，“周处长，好久不见！”
联邦秘书处的一处处长，周然。
能不眼熟呢？
上次就是他第一个代表联邦委员会来探望楚绍琛。
周然看到迟宁，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步，脑中自动回放上次见面的场景。
“迟少爷？”
周然好奇看着他，有点意外他会出现。
一个Omega冒冒失失跑到这里来，实在过于愚蠢，这不就是在告诉所有人，联邦最年轻上将的Omega是个没脑子的人。
应该在家里待着，联系人脉想办法才是。
“周秘书你好，我是来找上将的，他整晚都没回去，我有点担心，但是——”
迟宁指了一下守卫，“他不让我进去，我不明白我和上将是合法配偶，为什么不能登记进去，有哪一条法规不允许Omega进出吗？”
守卫一听迟宁明目张胆地告状，恨不得电话那边快点接通。
周然上下打量着迟宁，又看了眼守卫，眼神暗了暗，想起和鲁尔斯元帅的谈话。
“上将或许是有什么事耽误，舰队近期有不少事情，他身为第一军的主将，可能随时需要参与到其中。”
闻言迟宁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作为家属我能理解，毕竟上将是军人，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他们肩负着维护帝星安全的使命，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我们筑起了钢铁之墙。”
迟宁眼神坚定，语气凛然，“周秘书，上将和所有的军人一样，都值得尊敬，在我眼里，他们的牺牲换来的不仅仅是和平，更是——”
“应该得到尊重。”
周然眉头皱起，他看着眼前的迟宁，一个看上去才成年的Omega，分明带着属于Omega的柔软，但——
这几句话可一点都不温柔。
迟宁弯唇一笑，“那周秘书，我可以进去吗？居然规章制度没有问题。”
周然回过神，收回打探的视线看向守卫，“例行登记，我会带迟少爷去见上将。”
守卫那边连线还没有接通，听到这句话，立即点了点头，“是。”
迟宁登记好个人信息后，跟在周然后面进了联邦大楼。
前广场是月牙形的喷泉，从旁边走过，上了台阶才走到大楼正门的平台。
三栋大楼一字排开，几乎是紧紧挨在一起，正中间的最高，上面挂着联邦的徽章。
金属材质的圣鹰。
展翅而起的圣鹰眼神犀利，鹰爪锋利，雕刻得栩栩如生。
迟宁仰头时，对上那双眼睛，浑身一震，愣了一秒才回过神来。
这个时间已经是上班时间，不少人进出大楼，见到周然后纷纷向他行礼，好奇的眼光落在迟宁身上。
“上将目前在他的办公室内，尽管这里不是舰队的基地，但上将有自己的办公室。”
“哇！这样吗？那上将昨晚肯定是太忙了，都忘记告诉我们他不回家。”
迟宁看着走廊里各个办公室，记性很好的记住了大半，从来的路到见过的人，基本上都记住了。
迟宁好奇问道：“周秘书，大楼里的信号是被屏蔽了吗？还是只能用内部信息器，我一整晚都没联系到上将，还以为他的光脑出故障了。”
周然：“……”
他偏过头看了眼迟宁，发现迟宁是在认真提问，那双眼睛干净得很，一下可以看清情绪。
压下心里的疑惑和古怪，他抿了下唇道：“嗯。”
骗人。
刚才他瞥见周然用光脑跟人联系。
迟宁小心拎着保温盒，无比期待楚绍琛看到自己的反应。
一定超级惊喜。
噢，也有可能是惊吓。
大概十五分钟左右，迟宁被周然带到了十七楼的一间办公室外。
办公室是独立的，看上去规格不低，门上挂了名牌。
周然侧过身，“家属进来的时间有限，半个小时，你可以和上将相处半个小时。”
迟宁正打量着门的材质，闻言转过头，朝周然感激一笑，“谢谢周秘书，你人真好。”
周然出现了一瞬间的恍然，就像是无形中被一股力量压制，不自主地陷进迟宁的情绪里。
回过神来，他皱了下眉，向迟宁颔首，“不用客气。”
目送周然离开，迟宁对着门理了理头发和衣服，才屈起手指敲门。
“咚咚，咚。”
楚绍琛听到敲门声，抬头看去，声音和之前不太一样，心里起了疑。
他怎么觉得这敲门动静和迟宁有点像？
每次迟宁敲开他房门就是这样。
前面两声慢吞吞的，后面猛地一下。
皱眉道：“进来。”
迟宁推开门，探头往里看，正好对上楚绍琛的眼神，眼睛一弯笑着进来，反手把门关上。
拎着保温盒走到桌前，微微歪了下头，尾音上扬喊道：“上将。”
楚绍琛坐在桌后，看着迟宁走到面前，反应了一秒后，猛地站起来。
迟宁见状，仓促放下手里保温盒，一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上将是不是在生气？那你也要先听我说完再生气担心，好不好？”
先发制人，才能险中求胜。
迟宁撇撇嘴，他就知道楚绍琛看到自己的第一反应大概率是惊吓。
谁让他是个发育不良的Omega呢？
要是顶级Omega，那他就可以靠着精神力，直接闯进来。
楚绍琛灰色的眸子转动，扫过迟宁，确定他没有受伤后，眼里的担心和生气褪去才平静下来。
“那我松开了。”
迟宁松手时，手指从他唇上擦过，如同被亲了一下，眼瞳瞪大，指尖和脸颊隐隐发烫。
楚绍琛坐回去，看着迟宁，“你怎么来了？太危险了。”
迟宁恍然回神，干脆两只手撑在桌上，手心贴着微凉的桌面，才觉得那股莫名的热意稍稍减退。
上身往前探，迟宁抿了抿唇，盯着楚绍琛，“为了上将，这点危险算什么，而且——”
他轻叹一声，自怨自艾地瞥了眼楚绍琛，口吻哀怨道：“我的Alpha都彻夜不归了，我怎么能坐得住呢？身为一个Omega，Alpha夜不归宿，是一件多令人伤心难过的事，我该为此负责，也该反省。”
楚绍琛：“……”
烦躁了一天的心情突然好转了不少。
勾了勾唇角，楚绍琛往后靠去，双手抱在胸前，“那Omega要如何挽回Alpha的心？”
迟宁眼睛一亮，几乎整个人都趴在桌上，托着脸颊，手指在桌上画着圈，“抓住一个Alpha的心，首先要拴住他的胃，所以我给上将带了一堆好吃的。”
眼睛四处偷瞄着，见楚绍琛微微摇头，瞬间明白过来，原本画圈的手指逐渐变了节奏。
一个「迟」字，出现在圈的正中间。
那么多人都希望看到他为了楚绍琛阵脚大乱，冒失闯到联邦大楼。
有的是想看看迟家和楚绍琛联姻后，会合作到哪一步。
有的是想趁机卖楚绍琛人情，招揽他为自己所用。
台子都搭好了，他不出现，那怎么能行？
迟宁向楚绍琛眨了下眼，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过来。
等人靠近，迟宁抓着他的衣领，十指稍稍用力，衬衫平整的衣料立即出现了褶皱。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想上将了。”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手腕被握住, 不等迟宁反应过来，就被楚绍琛拉着侧坐到他腿上。
接触到紧实肌肉的瞬间，迟宁浑身僵硬, 不敢动弹。乖乖被扣在楚绍琛怀里。
会不会有点少儿不宜？
就算是AO配偶，但他还没做好准备呢。
迟宁伸手扶着桌沿，生怕不小心摔下去。
刚要开口，腰上的力道收紧, 他猝不及防往楚绍琛肩上靠去, 忙不迭且搂住他脖子。
疑惑问：“上将？”
楚绍琛往门口看去, 示意他也看。
迟宁一脸好奇看过去，并未严丝合缝贴着地板的门，下面有一条缝，本该是均匀透光的位置，竟然有一片阴影。
外面有人在偷听。
惊讶地看向楚绍琛, 迟宁压低声音, 几乎用气音问：“是周秘书吗？”
楚绍琛摇了摇头, 有伸手指了一下桌上的台灯，然后手放到耳朵。
窃听器。
迟宁眼里涌起兴奋，全然忘了坐在楚绍琛腿上这件事, 挪了两下靠得更近, 低头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那上将,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楚绍琛下颌绷紧, 贴在迟宁腰上的手不自觉收紧。
之前还口口声声说会注意分寸的人, 现在是毫无分寸。
不仅没有，还得寸进尺。
楚绍琛挑眉, 偏过头也贴到他耳边, “闲聊就好。”
迟宁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兴奋得不行，颇有责任心地配合，“那聊什么？”
楚绍琛试探说：“比如Omega如何拴住Alpha的心？”
“再或者，如何挽回一个夜不归宿的Alpha？”
迟宁：“……”
他觉得楚绍琛在弧他，哪有人在窃听者面前聊这个的。
不过他也没有被窃听的，楚绍琛应该经验颇丰。
心里打鼓，狐疑地瞄着楚绍琛。
楚绍琛一脸正经，不像是在逗他。
联邦委员会都喜欢听别人的家长里短吗？
好变态啊。
迟宁低咳了声，腆着脸往楚绍琛肩上靠过去，还小心避开伤口。
“上将，昨晚你为什么不回来？我……我一整晚都没有睡着，你是不是已经厌倦了我们的婚姻？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要告诉我，我会改的，只要上将喜欢，我都会去努力。”
“今天还是有爸爸和周秘书帮忙我才进来，我实在是担心，所以麻烦了他们。”
不要让他知道门外的人是谁，否则他会忍不住杀人灭口。
楚绍琛轻轻嗅着迟宁无意中释放出的信息素，纤细、白皙的脖子就在眼前，过于考验他的自制力。
眸色渐深，喉间干涩发紧。
“是吗？什么你都愿意？”
“是，我愿意为上将做一切事情。”迟宁抬起头，红着眼，满眼依赖，“我将终身追随上将，忠诚于上将。”
“放心，没有嫌弃你。”楚绍琛看到迟宁通红的眼睛，忍不住伸手去碰他的脸，眉头皱着，“昨晚没有睡好？”
迟宁一懵，连接话都忘了。
不对啊，剧本不是这么发展的。
接下来楚绍琛应该说他不稀罕，他只是一个Omega，除非能带来什么好处才对。
迟宁偷偷瞄了眼门口，掐了下他的手臂。
眨巴眨巴眼，期待楚绍琛明白自己的意思。
楚绍琛继续说：“舰队这边在调查上次任务的事故，我只是例行配合，留在这里也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
闻言迟宁一头雾水，反应极快问：“那上将昨晚睡得好吗？你的伤有人换药吗？”
“让你担心了。”
楚绍琛靠近迟宁，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有他，心念一动，轻轻在他脸颊吻了吻，“以后我会告诉你，免得你担心。”
脸颊留下的温润触感，让迟宁身体僵硬、手脚发麻，脑袋「嗡」的一声炸开，直接懵掉。
楚绍琛刚才在亲他？
亲他？
亲他！！
一股热意从脸颊迅速蔓延至脖颈，然后是耳朵，跟着是心口。
精致漂亮的脸憋得一脸通红，怔怔看着楚绍琛，支支吾吾发出单个音节，说不出完整的话。
“叩叩。”
敲门声响起，楚绍琛拿过搭在椅背上的衣服给迟宁披上，“进来。”
迟宁听到敲门声的瞬间，心如死灰，直接趴在楚绍琛肩上装死。
算了，剧本这么走好像也没问题。
联邦最有前途的上将，爱他爱得要死要活。
谁听了不觉得楚绍琛脑子有问题。
进来的人走到房间中间，似乎迟疑了下才开口。
“上将，鲁尔斯元帅已经在办公室等候您过去。”
“我知道了。”
楚绍琛没有立即答应，脸色也沉下来，锋利的五官与轮廓，透出不悦，“我的Omega不舒服，我需要陪着他。”
来人有些为难，欲言又止后道：“可以让您的夫人暂时在这里休息，我们会让人在外面看护，保护他的安全。”
闻言楚绍琛冷哼一声，“保护？交给你们保护我能放心？”
“上将，这里是联邦大楼——”
“那我又为什么被切断了光脑和终端。”
对方被楚绍琛问住，答不上来，又不敢离开去复命。
迟宁竖着耳朵听完全程，从疑惑到恍然大悟，立即理解了楚绍琛的意思。
整个人一软，靠在楚绍琛身上，虚弱道：“上将，我没事的，你还是先去见鲁尔斯元帅，那毕竟是你的老师，他肯定不会帮着外人的，我……咳咳，我没事，就是有一点点不舒服。”
看，他多体贴、多懂事。
像他这样的Omega，连《已婚Omega学习手册》的撰写人都得给他搬个Omega之光的奖。
悄悄掐了下楚绍琛的腰，小声说：“差不多了，我在这里等你。”
很小声地补了句，“正好睡一觉。”
楚绍琛亲昵地蹭了蹭他耳朵，一脸宠溺，看得房间里的年轻人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放。
“让人看好这里，要是他出一点问题，我唯你们是问。”
楚绍琛抱着迟宁站起来，吓得怀里人一哆嗦。
“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好。”
迟宁被放到沙发椅上，身上盖着一条毯子，神色恹恹地抬头看着楚绍琛，眼睛湿润、脸颊绯红，一看就是不舒服。
怯生生地拉住楚绍琛衣服，借着视线遮挡，对他飞快眨了下眼。
“那上将早去早回，我等你回来。”
楚绍琛忍住想要把迟宁揣兜带走的冲动，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嗯。”
迟宁的信息素已经消失，看来腺体的情况还没有彻底好转。
楚绍琛转过身，脸上恢复面无表情，冷冷扫了眼杵在那里的人，长腿一迈，走出房间。
蜷缩在沙发里的迟宁，目送两人离开，看着房门关上，终于松了口气。
好热。
毯子裹着差点就要热出痱子。
迟宁打开光脑，发现信号真的被切断。
看来是针对楚绍琛这间办公室的。
皱眉四处看看，发现这间办公室完全继承家里书房的审美，简单又一目了然。
光脑没办法联系外界，他又不想乱动楚绍琛的东西，想了想，缩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
独属于蓝冰柏的气息充斥在整个办公室里，尤其是毯子，应该是昨晚楚绍琛用的。
迟宁眼皮发沉，唇干眼热，抿抿唇，又把毯子捞起来，盖到了脖子处。
好舒服。
他对楚绍琛的信息素完全不排斥，反而觉得很有安全感。
又打了个哈欠，往毯子里缩了缩，很快睡过去。
——
联邦大楼外，迟锋脸上带着不屑的表情，“知道了，想不到他还有点脑子，知道告诉楚绍琛是迟家帮了他。”
“别高兴太早，楚绍琛那人又傲又狠，没那么容易放低戒备心，尤其是你别忘了，以他现在对那个Omega的喜欢程度，你们家对这个Omega做过的事可是很轻易查到。”
“那又如何？他可是迟家的人。”
“万一有一天他知道了呢？不是迟家的人，你们的死活就跟他无关了。”
迟锋示意司机开车，“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和对方又说了几句后，才挂断通话。
迟宁是生是死都是迟家的人，这辈子都别想逃。
此时联邦调查处的调查一科，两个人守在调查室门外，经过特殊隔音处理的房间，完全听不到里面的声响。
楚绍琛坐在椅子上，往后靠着，长腿交叠搭在一起，抬眼看向对面的人，勾了勾唇角。
“鲁尔斯元帅，好久不见。”
“这就是你对师长的态度？”
“这是我对一个背叛者的态度。”
楚绍琛眼神透着寒意，语气森然，“鲁尔斯元帅明哲保身，对联邦来说，当然不算背叛，只是背叛了军校的校训和作为一个军人的原则。”
“放肆！”
鲁尔斯斥道：“看来我真是对你太放任了，才会让你这么目中无人。”
“赫利亚号至今还在维修，朱雀零部件出现问题，积云一号的失踪，包括此次追踪积云一号的任务，也是我目中无人造成？”
楚绍琛挑了下眉，“如果委员会和舰队高层认为需要拿走我的军衔，将我从舰队除名，我并不介意。”
“我对你太失望了。”
鲁尔斯被楚绍琛的话气得满脸通红，年迈的脸上写满失望，“积云一号的事只是一个意外，你不顾命令，贸然闯入CM3区域，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
“是舰队叛徒莱克的地盘。”
“知道你还去！”
楚绍琛沉默了下，“那是军校的学生，我有义务找到他们，哪怕是残骸，也要给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
师徒两人陷入沉默，久久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楚绍琛冷毅的五官此时却显得落寞，他看向窗户，外面正好一只鸟飞过，“积云一号上的学生，是我亲自指派的。”
至今下落不明。
他有责任，找回他们。
作者有话说：
我怀疑有的人在夹带私心（是我）
第28章
师徒间的谈话并不顺利, 尤其在积云一号的问题上，出现不小分歧。
鲁尔斯瞥了眼坚持己见的楚绍琛，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是违反军纪。”
楚绍琛抬起眼, “那委员会打算怎么办？把我除名还是关禁闭？”
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屑，完全不把委员会放在眼里。
联邦委员会？
一群只会纸上谈兵的糟老头子，连星舰怎么操控都不知道，还来指导他怎么带兵？
以为是扮家家酒呢。
鲁尔斯走到桌旁, 在桌面敲了两下, 往门口看过去。
“禁闭？你就是有恃无恐, 你仗着现在舰队没有人可以用，你是最熟悉CM3的人，第一军也是实力最强的舰队，要是你被关禁闭，你手下那群刺头不得反了！”
鲁尔斯嗓门一下拔高, 大声嚷嚷, 生怕别人听不到。
楚绍琛被这一嗓子吼得揉了揉耳朵, 敲了两下椅子回应鲁尔斯。
调查室有监控和监听，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委员会的眼皮下。
楚绍琛抱着胳膊，一脸无所谓, “我不认为这件事我有错, 联邦军校的学生是最好的苗子, 他们未来都会成为舰队的中坚力量, 四个准毕业生失踪, 已经引起了媒体的持续关注，我们必须要给一个交代, 还是上面认为, 我们可以不顾民意？”
闻言鲁尔斯沉默了下才开口, “你懂什么？委员会的几位委员不比你懂得遵从民意？人家是经过选举出来的，也曾经是普通人里的一员，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吃过的盐都比你吃的米多，还能不知道孰轻孰重？”
鲁尔斯六十多岁，上了年纪，身材有些胖，再过几年就要从舰队退休。
清了清嗓子，严肃道：“你就仗着现在舰队需要你，你有恃无恐，做这种算起来也没有真正违背军规的事。”
楚绍琛没吭声，就坐在那里，“那把我关在这里一晚上做什么？吓得我的Omega四处去打听，万一他出事了怎么办？”
“你那个Omega是真喜欢你，为了你还去找他父母，谁都知道迟家并不看重他。”
鲁尔斯吹胡子，来回踱步，“行了，一晚上你也反思得差不多，我去找委员会替你说说情，你赶紧带你的Omega回家，别在我跟前晃悠。”
委员会的事务办公室内，三位最高领导人，对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
合上手里的笔记本，“人家师徒俩是在唱大戏给我们看，得了，戏演到这里也差不多了。”
“反思？这小子有反思吗？完全没看出来，昨天我进去，差点给我骂出来。”
“鲁尔斯这么多年还真是半点不改护犊子的性格，话里话外把我们架起来，要是处置了楚绍琛，那我们就是跟人民对着干，他倒真是脑子转得快。”
胡子和头发都发白的人，拿着笔记本站起来。
“表面上还是要保持我们的态度，至于私下，该放手让他查的就查，说不定这次可以把莱克的老巢端了。”
“我们明白，不会为难他的。”
“还有赫利亚号和朱雀那边的问题，尽快解决，背后的人揪出来后，证据暗中给楚绍琛，让他自己解决。”
余下两人一听，不由惊讶。
楚绍琛是联邦这么多年来难得的新血液，有能力有魄力，最重要的是他立场中立，不偏不倚。
这把利刃要是用好了，就能把联邦政府多年的腐肉彻底剜除。
一个拥有战功的顶级Alpha，足够震撼一部分蠢蠢欲动的人，也能成为那些人的威胁。
最好的诱饵，怎么能不用？
从调查室出来的楚绍琛，拍了拍衣服，大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经过委员事务办公室外，朝门口监控看了眼。
一帮老狐狸，真会算计。
回到办公室外，看到门口尽职守着的人，楚绍琛点了下头，对方微微躬身，转身离开。
他推开门，一眼看到沙发上睡得正熟的迟宁。
漂亮的Omega缩在毯子里，只露出一半的脸，头发乖顺搭着，呼吸声音也很轻。
办公室里只有他留下的蓝冰柏气息，他并没有闻到迟宁的初始信息素。
放轻脚步走到迟宁面前，楚绍琛蹲下，伸手去碰他的手，靠近了才发现迟宁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
眉头压低，楚绍琛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很烫，连呼吸都比平时重。
迟宁在发高烧。
楚绍琛用毯子把人裹好，轻手轻脚抱起来，低声喊道：“迟宁？”
迟宁被抱起的瞬间，迷迷瞪瞪醒来，下意识拿手揉了揉眼睛，往熟悉的气息靠近。
“上将？我们去哪？”
“回家，你发烧了。”
楚绍琛走出办公室，走廊上不少人看着他，惊讶地瞪大眼，一脸不可思议。
迟家那个不受宠的小儿子来找楚绍琛，一早上都传开了。
大家不仅八卦，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楚绍琛这么宝贝。
结果现在一看，楚绍琛都把人包得严严实实，抱得这么紧，哪怕看不到什么样，也知道他在楚绍琛心里的分量。
迟宁喉咙干哑，隐隐作痛，说话就像是刀片在上面剐蹭，“我病了？我怎么不知道，就是好热。”
“昨晚睡不好？”
“嗯，没睡着。”
楚绍琛呼吸一滞，把迟宁抱紧了些，低下头主动去贴近他，用脸颊蹭了蹭他的额头。
他怎么忘了，迟宁是极度缺乏安全感，在家里都要借口看护和他住在一个房间、挤在一张床上。
Alpha无缘无故失踪，整夜未归，Omega怎么可能不担心？
眼里的懊悔和怜惜几乎压不住，楚绍琛深吸一口气，顾不上众人好奇打探的眼光，径直出了大楼。
鲁尔斯和卡修正在平台等候，见楚绍琛抱着迟宁出来，一脸疑惑。
鲁尔斯皱紧了眉头，“难道还有人敢对你的Omega动刑？太无耻了，这群人！”
卡修一听，心里也紧张起来。
虽然这位迟家小少爷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但对人还是很好，尤其是对他们上将很用心。
那天他可是亲眼目睹了迟宁在楚绍琛面前乖顺的模样，更别说楚绍琛还在他面前炫耀了一番。
Omega又是彻夜看护又是亲自喂药，还哭红了眼。
这份心，令人动容。
“上将，我立即联系白医生。”
卡修迅速接通光脑，“车已经在外面备好。”
鲁尔斯跟着往下走，“迟家到底是怎么养孩子的？我在迟家老爷子寿宴上见过其余几个孩子，个个养得健康，怎么——”
“他在发高烧。”
楚绍琛看向鲁尔斯，“老师，赫利亚号的事，拜托你了。”
“放心，我又没退休，赫利亚号可是功臣。”
鲁尔斯明白楚绍琛的意思，“但你要做好准备。”
“我会尽全力。”楚绍琛注意到天空飘起了小雨，拉高毯子挡住迟宁的脸，“莱克是当初那场战乱的主使，我不会让他继续逍遥法外。”
“你放心，只要我还在舰队一天，我就不会让你成为那帮人的牺牲品。”委员会并非是他们的朋友，只能算是盟友。
各取所需而已。
迟宁晕晕乎乎地听到一部分对话，感觉到楚绍琛停下，不舒服地楚绍琛怀里蹭了蹭头。
脑袋好疼，喉咙好疼。
连身上骨头都酸酸的，像是被蚂蚁啃食。
楚绍琛点了下头，“老师，我们回去了。”
迟宁迷糊着跟着道：“鲁尔斯元帅，再见。”
闻言鲁尔斯笑了起来，伸手隔着毯子，摸了下迟宁的头，“小家伙，希望你能平安健康。”
迟宁的年纪和他的孙子一般大，只不过人生经历却天差地别。
“谢谢元帅。”迟宁礼貌地回答。
坐进车里，楚绍琛仍旧没有放下迟宁，让他坐在自己怀里，靠着肩。
前面卡修调整着悬浮车的速度，飞快确认最快回到家的路线。
迟宁身上软软的，抿了抿唇，“上将，你是不是——不用被罚了啊？元帅帮你求情了吗？”
在楚绍琛办公室里睡了一觉，等醒来楚绍琛就被放出来，迟宁有点懵。
“嗯。”
楚绍琛搂着他，低声问：“快到家了，你不舒服告诉我。”
“就是喉咙疼，但我又想说话。”
迟宁小声说了一句，“这是不是叫做自找苦吃，作里作怪？”
楚绍琛：“……”
深吸一口气，捏了捏迟宁的脸，“不是。”
“唉，我觉得我额头里有块铁，烧红的那种。”迟宁感觉到楚绍琛的担心，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人理睬过他的死活。
小时候生病，叶茹把他直接扔给保姆，或者丢到医院里。
长大了他知道自己吃药、去医院，所以也不麻烦他们。
像楚绍琛这种紧张到害怕的情绪，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沉甸甸的，格外不自在。
抿了抿唇，在毯子里的手不老实伸出来，握住楚绍琛的手。
“上将，要是我不小心死了，你也别太想我，反正我们联姻也没有多久，你难过一下下就好，等过段时间你就再找一个，一定要身体好点的，那样——”
车内温度骤然下降，连前面的卡修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楚绍琛眸色变暗，低头看着怀里的迟宁，咬牙切齿道：“迟宁！”
迟宁：“……”
揪起毯子，盖住了头。
他听不到，也看不到。
——
楚绍琛抱着胳膊坐在床边，锐利的眼神落在迟宁和白忱身上。
“是什么引起的发烧？”
“炎症，扁桃体发炎。”
白忱看着迟宁一脸心虚的样子，无奈叹了声，“看上去应该是喝太多冷饮，加上熬夜吹了冷风引起的发炎，吃药休息一周能好。”
冷饮？熬夜？
楚绍琛眯起了眼，盯着快要缩进被子里的迟宁。
担心一晚上、哭了一晚上就是这样？
想到迟宁今天到办公室后的表现，他一下气笑了。
“嗯，麻烦你来一趟，药的剂量和每天吃几次，你写在单子上交给沃斯，他会给我。”
楚绍琛看向白忱，“药苦一点也没事。”
迟宁闻言瞪大眼，又敢怒不敢言，愤愤不平地扯了一下被子。
什么啊，刚才还亲亲好宝贝，现在就变了。
Alpha都是善变的家伙。
撇撇嘴，看向白忱，“那个白医生，我感觉我还需要再检查检查，你要不——”
“还有哪里不舒服？”楚绍琛一下紧张起来，倾身靠过来，“不要讳病忌医。”
迟宁怔住，看着楚绍琛眼里的担心，忘了要说什么。
楚绍琛看他发呆，轻声问：“怎么了？”
迟宁耳朵一热，脸颊也跟着热起来，迅速摇摇头，“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了，谢谢白医生，我会遵医嘱的，你放心。”
看着楚绍琛担心，他突然有点负罪感和内疚感。
算了，不就是秋后算账吗？
楚绍琛应该会看在他们俩的交情上，不跟他计较的吧？
白忱收拾好东西离开，远离是非之地，免得殃及池鱼。
“上将，我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你别担心。”
迟宁缩在被子里，小声道：“我就是有点困，比较想睡觉。”
黑色的眼珠转啊转，满脸都写着心虚。
楚绍琛探身弯腰，捏了捏他的脸，“吃点东西，把药吃了再睡。”
“好。”迟宁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他和楚绍琛交情匪浅。
“下不为例，就算再热爱学习，也不能熬夜看书。”
楚绍琛直起身，吩咐站在门口的沃斯把吃的拿进来，再去跟白忱拿药。
沃斯把吃的送进来，是清淡的粥。
“上将，迟少爷的病还好吗？”
“炎症引起的发热，休息几天就好。”楚绍琛接过粥，捏着勺子，“拿药的时候问一下白忱注意事项，然后告诉我。”
沃斯知道楚绍琛要亲自照顾迟宁，点头退下。
“你比较想学什么？我可以请家庭教师到家里来。”
楚绍琛把粥喂到迟宁嘴边，“之前那本是社会学？”
迟宁嚼着粥里的肉沫，顾不上反驳，只能瞪大眼看楚绍琛。
什么？
家庭教师？
到家里来给他上课？
不要不要，坚决不要。
他也没有那么热爱学习。
“上将，我个人觉得年轻人应该多享受假期的快乐，之前是我不懂事。”
迟宁一本正经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热爱学习，只是偶尔看看。”
楚绍琛挑眉，“那你晚上在看什么？”
“社会科学。”
“……”
迟宁低咳一声，“我只是平时能接触到的专业知识太少，所以……什么书都看一点点，比如社会科学、帝星史论、宇宙悖论、机甲构造之类的。”
机甲？
楚绍琛好暇以整看着迟宁。
“那不用请老师来家里了。”
楚绍琛又给迟宁喂了口，看着他脸颊鼓鼓的样子，笑了一下。
迟宁松了口气，这样应该就算过关了吧？
请老师来家里上课，还是暑假，太夸张了。
“我可以教你。”
迟宁一头问号，“？？”
什、什么意思？楚绍琛比较喜欢师生——
从夫夫到师生，这听上去怎么有点不妙。
迟宁羞于开口，只能拐弯抹角问，“上将，这是不是有点不好？我以后叫你老师，别人会误会的。”
楚绍琛：“？”
这有什么好误会的，难道他一个军校全A生，不配当老师了？
军校每年都还有请他回去讲课，只不过他懒得去。
“老师？”
“教授？”
迟宁试着喊了一下，“上将您觉得这样称呼，可以吗？”
楚绍琛：“……”
突然联想到什么，他觉得不用这么尊师重道也是可以。
“你对机甲感兴趣？”
“觉得好奇，那么大的东西，是怎么会变得那么灵活，我只是在电影里看过，从来没亲眼见过。”
对楚绍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迟宁十分体贴地不再提起，“上将真的要教我吗？”
“我觉得我还蛮聪明的，说不定以后还可以操控机甲。”
“如果你的天赋够高，现在开始学也不晚。”楚绍琛盯着他把一碗粥喝完，“不过现在你的任务是养病。”
好吧，病人还是好好养病比较好。
迟宁吃完东西，就觉得困。
半眯着眼，“对了上将，今天我去迟家，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你这么聪明，能想到这个办法，很厉害。”
楚绍琛毫不介意地夸奖道：“迟家对我的信任不够，还有防备，蓝晶的渠道都没能让他们放心，今天欠了个人情，他们会放心很多。”
想要搞清楚迟家背后那条线到底是谁在操控，必须要先得到迟家的信任。
至少认为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这样才会放心透露一些秘密。
迟宁听到夸奖，笑弯了眼睛，“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会不高兴，我没有把事情搞砸就好。”
见到楚绍琛之前，他都不确定这么做是不是完全正确。
万一不小心害惨了楚绍琛，那他的罪过就大了。
平时显得过于苍白的脸色，因为吃过东西又发热的原因，变得红润，连嘴唇都是红的。
楚绍琛目光落在他身上，异常温柔。
“对了，迟明野到底在研究什么，连迟明放都不知道，看起来只有迟锋和迟明野知道。”
迟宁不明白，既然是迟锋牵头的生意，为什么不让迟明放知道。
从平时看，他对两个儿子都差不多。
反正比他有存在感。
“或许迟明野有关键作用，不过迟明放那边，和骆沅当年的事情，已经有个初步调查结果。”
“是什么？能不能把迟明放抓起来。”
“可以。”
迟宁眼睛一亮，然后又想到什么，抿了抿唇，“是不是太早了一点，不知道能不能顺着迟明放再多揪出几个人。”
“放心，一个都跑不掉。”
楚绍琛对于骆沅的经历表示同情，但如果不是涉及到迟宁，他不会主动干涉。
或许会交给别人来做，但牵扯到迟宁就不一样。
“太好了，恶人受到惩罚，就该像书里写的一样。”只有恶人受到惩罚，好人才会得到公平。
那不然要公理正义来做什么？
迟宁正打算再问什么，沃斯已经去而复返，拿着药回来。
顶着楚绍琛的眼神，迟宁乖乖药片放到嘴里，苦味在口腔炸开的那瞬间，他怀疑白忱在报复之前检查太吵的仇。
皱着眉把药咽下去，迟宁连五官都皱起来。
拿着杯子喝掉一整杯，嘴里都还是苦的。
“很苦？”
“对啊，特别——唔？”
迟宁咬着楚绍琛塞到嘴里的糖果，眨了眨眼，眼珠一转，含糊不清道：“谢谢上将。”
“那现在是要睡觉，还是打算和我探讨一下机甲的课程？”楚绍琛坐在床边，“不过你贸然去迟家很冒险，他们还在觊觎你的腺体。”
“可是我不明白，我的腺体有什么特殊的，难道我是非帝星生物？”
“迟宁。”
听到楚绍琛严肃的语气，迟宁垂下眼，“我只知道迟明野打着为我腺体好的名头，正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
所以迟明野才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不仅是因为打着他的名号，还要从他这里搭上楚绍琛这条线。
迟明放知道新开了一个实验室，但并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迟宁，他们研究的方向是信息素再生，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楚绍琛看着迟宁，“表面上是人造信息素，造福大众的实验，实际上他们正在对Omega进行一场屠/杀。”
楚绍琛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份东西，递给迟宁，“在查七区黑狼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那张纸上，是一份名单。
有姓名、年龄以及——
失踪时间和失踪地点。
“目前尚不清楚这件事情是否和迟家有关，但这些失踪的人，无一例外都是Omega。”
迟宁捏着纸张的力道一重，看着留下的痕迹，陷入了沉默。
“你或许——”
是那个用于实验的实验体。
楚绍琛没有说出来，但他知道迟宁一定明白。
他从不认为迟宁是个不懂事的豪门小少爷，相反，在迟家那样的环境里长大，迟宁比谁都懂得保护自己。
连在他面前都还有一层外壳，用于保护自己，怎么可能是个天真无知的Omega。
“从三年前到现在，有……三十多个失踪的Omega。”
“是。”
迟宁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楚绍琛，眼圈泛红，“怎么办？我现在就想把迟家炸掉。”
楚绍琛微怔，拿过纸，“那你也要睡饱了，病好了才能去。”
迟宁点头，对楚绍琛这个回答很满意，靠在枕头上侧过身看着楚绍琛，“上将，你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我有点睡不着。”
也有点怕。
对上迟宁不安的眼神，楚绍琛点头，“睡吧，我在这里。”
第29章
迟宁的病情不算稳定, 反复退热过后，直到早上六点才算彻底稳定下来，可以睡一个好觉。
床边守了一夜的楚绍琛, 看完鲁尔斯发来的资料后，捏了捏眉心，抬眼看向刚睡熟的迟宁。
目光从迟宁脸上扫过，落在被他握住的手上。
凌晨三点多, 迟宁忽然发起高热, 睡得很不安稳, 勉强哄睡着后，眉头还紧紧皱着，整个人止不住发抖。
他学着记忆里的动作，略显生疏地拍着迟宁胳膊，想让他平静下来。
收回手时, 手掌被迟宁紧抓着不放。
试了下没办法抽开, 尤其是他一动, 迟宁眉头就皱得更深。
没办法，他只能维持这个姿势一晚上。
好在迟宁后半夜睡得踏实很多，就算偶尔又烧起来, 也没有再露出被噩梦缠身的表情。
腺体释放的蓝冰柏气息, 充盈整个房间, 安抚着迟宁。
半边胳膊肌肉僵硬, 楚绍琛放低椅子, 半靠在椅背上，想着鲁尔斯和自己说的那几句话。
联邦委员会的三位最高执行者, 想要借他的手剜掉腐肉, 所以势必对某些事睁只眼闭只眼, 会给他清除障碍。
看来，想害他的人不是那三个老狐狸。
除掉他也不仅仅是因为忌惮他，有一部分原因是察觉到了危险靠近。
至于是不是莱克那个叛徒在联邦的内应，就得好好查查了。
楚绍琛动了动胳膊，才活动了下，迟宁有了动静，看着像是要醒来。
无意识地抓紧了手里捏着的东西，迟宁反复捏了几下，才懒懒地睁开眼，打着哈欠醒来。
睡了一觉起来，怎么身上更累，连力气都没有。
一抬眼，看到楚绍琛坐在床边，欣喜问道：“上将，你怎么在这里？”
楚绍琛动了动手，用眼神示意他自己看。
迟宁垂眼，讪讪一笑，松开他的手小声道歉，“对不起，我睡觉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喜欢抱着东西。”
尽管身上还在发软，迟宁却异常兴奋，一掀被子跪坐在床边，“要不我给你按按？不然你胳膊要发麻好久，等会让人看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容易造成误会。”
比如他把楚绍琛胳膊当枕头之类的。
还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造成误会多不好。
“你先把腿挪开。”
楚绍琛手心向上，本来就发麻得难以动弹。
迟宁起来的时候，没注意到，小腿就这么压在他手上。
没有衣物遮挡的小腿，皮肤比他想的要柔嫩，毛发并不旺盛，贴着手心，修长的小腿他一只手能握住。
迟宁抿着唇，一脸社死地往旁边挪开。
身体往堆着的被子上倒去，脸也埋着，不太想起来见人了。
“是谁说要帮我按一下胳膊？”
“我。”
迟宁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显得闷闷的。
楚绍琛活动手腕，一股麻痒从手指一路窜到肩膀，“那拜托我们宁宁帮我揉一下肩？不然动不了。”
闻言迟宁羞耻得连脖子都红了，磨蹭了下才鼓起勇气，重新面对楚绍琛。
跪坐在床边，迟宁直起腰才能不费劲地抬手给楚绍琛按摩胳膊。
手指捏下去，完全不同的触感让迟宁眼睛一亮，好奇问：“上将，你身上的肌肉真紧。”
捏着比硬化的橡皮泥还难捏动。
楚绍琛：“……”
糟糕的形容词。
“喉咙发炎好了，不疼了？”楚绍琛瞥了眼时钟，还早，才九点。
迟宁一听楚绍琛关心自己，生怕自己生病添麻烦，摇头道：“应该好了，反正不疼了。”
“但为了早点痊愈，还是少说话。”
楚绍琛打开终端，打算下早餐的单。
迟宁还在生病，清淡一点会比较好。
点了两个菜的间隙，他听到了三声叹息。
“原来上将是不想听我说话啊。”
迟宁撇撇嘴，两只手腕吊着，跟啄木鸟叼木头一样，啪啪啪地捏着楚绍琛胳膊。
楚绍琛：“……”
怎么可能不想听，但迟宁毫无自觉的样子，让他很为难。
“你清楚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配偶啊！”
迟宁气势很足地回答，“难道上将不认为我们是配偶吗？登记过的，而且算起来也有一个月了。”
幽幽瞥了眼楚绍琛，“上将是觉得欠缺点什么吗？”
楚绍琛沉默了下，抬起差点被叨掉一块肉的胳膊，活动了两下，“你清楚就好。”
“我当然清楚，我和上将是信息素匹配度很高的配偶。”迟宁揉揉手腕，想到什么，“上将，你的伤是不是彻底好了？”
之前说要静养一个月，现在还不到一个月。
顶级Alpha的复原力，真令人羡慕。
换作他，至少两月。
楚绍琛摸了摸鼻尖，发现迟宁眼神真挚，是真的在关心自己的伤，低咳一声，“嗯，昨天检查过，没什么问题。”
“只是——”
“只是什么？难道还有什么后遗症？”
“不是，是操控机甲，还需要再休养一段时间。”
迟宁松口气，嗔怪看他眼，“那你说话大喘气。”
拍拍楚绍琛的肩，“我去洗漱，上将要一起吗？”
楚绍琛失笑，“你先洗，我再缓缓。”
目光从迟宁松垮的领口移开，克制住喉结上下咽动。
抓了抓头发，穿鞋下床，迟宁没留意自己的睡衣松松垮垮，发现光脑有新的消息。
是唐西发来的。
唐西：“宁宁，你生病了吗？现在网上都是昨天上将抱你上车的照片，我能不能去看看你啊？”
昨天楚绍琛抱他上车？
这有什么的，大家的好奇心好重噢。
迟宁一边进浴室一边回复消息。
【只是小感冒，现在都好了。不过你们可以过来找我玩呀，就是你们方便吗？】
不止邀请了唐西，还有骆沅。
对于骆沅，他始终有一点愧疚。
倒不是把迟明放那个混蛋的罪强加到自己身上，而是作为迟家的人，对骆沅的亏欠。
唐西：“你那边方便吗？”
迟宁一只脚已经迈进浴室，看到这条消息，折了回来，几步跑到楚绍琛面前。
“上将，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汇报。”
楚绍琛正好站起来，扶好差点摔倒的迟宁，“说。”
迟宁不由自主站直，“我想跟上将申请，能不能邀请两个，啊不对，三个朋友来家里做客？”
差点把小姑娘忘了。
一脸期待看着楚绍琛，他应该不会忍心拒绝的吧。
楚绍琛挑眉，“邀请朋友来家里做客？”
病还没好，就想着玩。
幼年Alpha才有的习性，是在迟宁身上出现了个遍。
腺体再次发育，果然影响不小。
迟宁点点头，表情乖巧，“我知道上将一定会支持我和朋友多多往来，不要整天都闷在家里看书，希望我做一个全面发展、广结善缘的人对吗？”
“遇到上将这么通情达理的Alpha，是我的荣幸。”
闻言楚绍琛勾了勾唇角，眼里染了笑意，伸手拍了拍迟宁的头，“原来我在宁宁心里这么好？”
迟宁点头如捣蒜，眼里的期待让双瞳看起来更加明亮。
“从七区过来需要通行证，我让人去接他们。”
楚绍琛看着迟宁，“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迟宁对上楚绍琛的眼神，莫名地不自在，眼神乱飘，心怦怦怦地跳着。
他是不是感冒发烧还没好？
不然为什么今天早上醒来，动不动就觉得热。
“那我先下楼了。”
楚绍琛并不勉强，抬脚往楼下走。
迟宁盯着脚尖，磨磨蹭蹭地站了会，突然抬头看着门口的楚绍琛，慌张跑过去，一下撞到他背上。
见楚绍琛转过身，一脸不解。
他眼神微怔，如同受到蛊惑一般，扶着楚绍琛的胳膊，踮脚凑近了些，在楚绍琛脸颊亲了下。
很快的一个吻，轻到嘴唇才碰到皮肤就迅速退开。
“谢谢！”
伴随着迟宁这句话，紧跟而来的是浴室关上的声音。
背靠在浴室门上，迟宁呼吸急促，脸颊发红。
余光扫到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不自觉瞪大，闭了闭眼，走过去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捧水泼到脸上。
不就是亲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亲亲怎么了？
楚绍琛昨天还亲他呢。
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迟宁洗漱过后，回完唐西消息从浴室出来。
一抬眼，楚绍琛赤/裸着上身从换衣间出来。
棉质的长袖拿在手里，似乎正打算换上。
腹肌垒块分明，胸肌紧实，连胳膊上的肌肉都透着蓬勃的荷尔蒙气息。
左肩上的伤口还有疤痕，大概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复原。
真好看的肉/体。
肌肉真漂亮，线条也好看。
比漫画强多了。
楚绍琛扬起眉梢，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在看什么？”
话里的逗弄格外明显，显然是明知故问。
“肌肉真好看——”
迟宁咽下后面的话，差点被呛着，别开眼一本正经道：“上将的身材真好，不愧是军人。”
楚绍琛问；“想练吗？”
迟宁一脸期待，“可以吗？”
穿好衣服，楚绍琛走进卧室自带的书房，看着上面属于迟宁的东西，勾了勾唇角。
“可以，就是不太容易。”
“是不是要每天运动健身才行？那好像是不太适合我。”迟宁苦恼叹气。
他不适合长时间运动，身体不支持。
啧，又是迟家做的孽。
不知道是不是改造了他的身体，不然怎么会这样？
迟宁越来越怀疑迟家是不是在搞什么破坏人类和平的实验，要不然这么神秘做什么？
“不过改天去基地的时候，我可以教你怎么操控机甲。”
“可以吗？”
“你是我的Omega，我认可的伴侣，当然可以。”
才涌起的那一点小失望，瞬间被楚绍琛的话抚平，迟宁笑弯了眼睛，“那就拜托上将了。”
楚绍琛拿了资料后，和迟宁一起出了房间。
“上将，我忘了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
楚绍琛要处理一些舰队上的事务，再有一个星期他需要归队参与到日常训练，所以有不少工作需要准备。
看向迟宁，“是迟明放的事？”
“不是不是，那件事有上将让人查我很放心，我是在想月底要回迟家去检查。”
“回迟家检查？”
楚绍琛合上资料，不悦道：“迟家还要检查你的腺体情况？”
迟宁苦恼点头，“之前也是每个月的月底，所以没两天就要去，他们肯定会发现我腺体的情况，说不定——”
“交给我。”
“不是不是。”
摆摆手，迟宁伸手拉着楚绍琛胳膊，示意他弯腰靠近一点。
左右看了看，他压低声音道：“我是想，要不要借这个机会侧面打听一下迟明野到底在搞什么鬼。”
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说不定还可以搞到一点样本之类的。
迟家的医生是自家研究所里的，既然全新的人造信息素实验启动，他是样本的话，肯定会拿他开刀。
到时候弄到样本，再交给白忱，不就能很快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不行。”
楚绍琛直接拒绝，“有其余的办法可以查清楚，不需要你去冒险。”
“可是这样是最不会引起他们怀疑的。”迟宁皱眉看着楚绍琛，“我会保护好自己。”
瞄着楚绍琛的表情，他也不愿意让步。
这件事他可以悄悄进行不告诉楚绍琛，但他不想有事情瞒着，所以才想提前和他商量。
结果一开口就被拒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楚绍琛看着迟宁的表情，立即明白他在想什么，“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太冒险，你的腺体很脆弱。”
“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它也好好的还在发育，就是慢了点，多这一次也不会影响太多，说不定就可以把迟家一锅端了。”
“迟宁——”
“上将，我保证绝对不会危害到自己的安全。”
深吸一口气，楚绍琛单手扣住迟宁的腰，把人拉到怀里，“我不允许你有任何危险，所以这件事我会安排。”
“那——”
“我不会答应，事关你的安全，我不可能会同意。”
迟宁瞪大眼，想要伸手推开力气大得过分的胳膊，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只能憋着气，呼哧呼哧地瞪着楚绍琛。
霸道，太霸道了。
迟家那帮人是什么德行，他最了解了，只要他还有一点利用价值，就不会让他出事。
不然他早被扔出迟家了，何必还留到现在？
吃吃喝喝也很花钱的。
“你的朋友应该很快回来，今天天气不错，你可以让厨房给你们准备一个花园烧烤。”
楚绍琛松手，神情严肃，“除了这件事外，还有其余的事都可以到书房找我。”
腰上力道撤去，迟宁看着楚绍琛转身走进书房。
迟宁气得踢了一脚护栏，结果踢到脚趾，疼得龇牙，又忍不住瞪了眼书房门。
他再也不要亲楚绍琛了。
亲？亲个屁。
他就是去亲一头猪，都不亲楚绍琛。
那一点点冒头的好感，被迟宁亲自扯个稀巴烂。
向来轻手轻脚的迟宁，少有地发出动静，连下楼的脚步声都比平时响不少，吓得沃斯走到楼梯口，一脸担心。
“迟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沃斯早把迟宁当成自己人，尤其是他在楚绍琛心里的地位。
闻言迟宁压着心里的憋闷和委屈，一开口鼻尖泛酸，连忙眨眼，“没什么，只是刚才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所以……”
“抱歉，让你担心了。”
抿着唇，迟宁小口小口呼吸，免得自己不争气掉眼泪。
“沃斯先生，等会我有三个朋友要来，其中有个小孩，麻烦你让厨房准备一些吃的，花园烧烤或者是野餐都可以。”
“上将刚才已经吩咐过我们，食材已经在准备，新鲜的蔬菜和水果，还有肉都准备好。”
沃斯以为迟宁是小孩子受委屈，毕竟迟家不是什么好家庭。
对孩子都可以这样区别对待，看得出来不是什么有品行的，完全有可能因为小事口出恶言。
“迟少爷，您现在是上将的合法配偶，迟家就算是想要做什么，也要顾忌上将的身份和您如今的身份，您不用在意他们的看法，如果电话不好拒绝，可以交给我来处理。”
沃斯带着长辈的温柔道：“这里是你的家，迟家可以不是你的家。”
迟宁越听越委屈，低着头不敢看沃斯，“谢谢沃斯先生，我知道，那我先去花园了。”
说完飞快往外走，抬起手背擦了下眼泪。
Omega的眼泪真多。
那个腺体不如不要了，该死的生理差别。
迟宁红着眼睛，走到花园里，越想越难过，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哭，眼泪失控地掉下来。
闷闷不乐坐在秋千上，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砸在衣服上。
他才没有这么脆弱，不过就是意见分歧而已。
只是因为委屈的时候，一旦有人问句「怎么了」，他就会忍不住，和他脆不脆弱没有关系。
就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沃斯看着迟宁离开的背影，不由吃惊。
刚才那句话带着哭腔，不管是谁都听得出来，迟宁还不愿意让人知道，简直是个坚强到令人心疼的孩子。
抬头看向书房，他犹豫了下，走上楼。
作为管家，有义务向楚绍琛禀告家里发生的一切。
“咚咚。”
书房的门被敲响。
对着一份资料发了几分钟呆的楚绍琛听到敲门声，下意识地期待看向门口，却很快意识到，这不是迟宁。
迟宁平时敲门就不是这样，这会儿估计还生气，更不可能这么平稳。
猜到是谁，楚绍琛拿起杯子，“进来。”
沃斯走进房间，向楚绍琛恭敬地行了礼，“上将。”
“有什么事？”楚绍琛翻阅着资料，余光和注意力却在沃斯身上。
他能猜到沃斯是为了迟宁的事来，想必是迟宁刚才气鼓鼓的样子引起注意了。
平时迟宁几乎不会有这一面。
“刚才我在楼下看到迟宁少爷在哭，应该是迟家打了电话过来责问他，毕竟他在迟家那边不受重视，加之昨天您彻夜未归的事闹到了新闻上。”
迟宁在哭？
楚绍琛手里的杯子「砰」地放到桌上，水洒了出来。
又懊恼又自责地站起来，往外走，“他人在哪？”
“在花园的秋千那。”沃斯侧身给楚绍琛让路，“上将，花园里的蔷薇开得很好。”
——
花园的秋千是原本就有的，后来沃斯又让人重新修理过，比较结实，木质的藤椅上，用花藤装饰。
从客厅出去，要到秋千那，就只有一条石板铺成的□□，两边都是开得正好的蔷薇花。
迟宁坐在秋千上，耷拉着头，老远就能感受到他不开心。
楚绍琛从客厅出来时，就看到这一幕，脚步一顿，深吸了口气才沿着□□朝迟宁走过去。
他的信息素并没有可以收敛，只是比起平时更温柔。
蓝冰柏的信息素过于强势，连这么一大片蔷薇花的味道都压不住，轻易钻进迟宁的鼻腔。
迟宁知道他来了，也没有抬头，两只手撑在椅子上，脚踩在地面，前后晃着秋千。
“不想跟我说话吗？”
楚绍琛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手扶着他膝盖，“还是说，现在很生气？”
迟宁埋着头，没有吭声。
他才没有难过，也没有生气，就是想要一个人安静下。
不要问他怎么了，也不要和他说话，过会儿他就没事了。
抿紧唇，躲开楚绍琛的试探。
“那我道歉，是我语气太强势，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这可能就是Alpha的通病，习惯去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哪怕是方式有问题。”
楚绍琛很少会对别人说这么多话，更别提这么耐心。
不管是下达指令还是沟通，他都是言简意赅。
为数不多能说上话的人，除了迟宁外，只有鲁尔斯，连卡修、乔司和沃斯对敬重有余，亲近不足。
实际上，他性格的确不怎么好。
从小就是，失踪的姐姐就是这么说的。
“你不跟我说话，是在惩罚我吗？”楚绍琛握住迟宁的手，“那我受到惩罚了，很严重，比关禁闭还严重。”
楚绍琛叹了声，“迟家的水比我想的深，昨天的资料并非是这次调查出来的，而是之前联邦就有人在查。”
“宁宁——”
“你别说了。”
迟宁抬起眼，伸手捂住楚绍琛的嘴，“你再说我又要哭了，这样显得我好弱，我又没有很想哭。”
眼圈发红盯着楚绍琛，“我才没有打算用眼泪来当吵架的武器，所以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不是看在眼泪的份上对吗？”
松了手，忐忑地等着楚绍琛回答。
楚绍琛愣了下，无奈又宠溺道：“是，是真心的，没有别的原因。”
“那我们讲和了。”
迟宁弯腰附身，抱住楚绍琛，“那上将，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你可以做到吗？”
楚绍琛拍着他的背，“什么？”
迟宁有点不好意思，低咳了声道：“作为Alpha，不管对内对外都应该维护自己Omega的形象，就像是我维护您一样，所以……”
“请您忘了刚才的事吧，一点点都不要记得。”
他，迟宁，虽然是Omega，但也要脸。
吵架气哭这种事，太丢人了。
作者有话说：
和人吵架把自己吵哭是真实存在的，且事实支撑（。
第30章
蔷薇花的气息混着蓝冰柏的味道, 很快安抚了迟宁情绪。
发红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后颈的腺体隐隐有了动静。
很像生长痛，突然抽搐了下。
楚绍琛托着他的后脑勺, 尾指刚好碰到他的腺体，感觉到了那里猝不及防的轻微鼓动。
手往下移，指腹轻轻替他揉搓着腺体周围的皮肤，缓解他的痛痒。
迟宁舒服得下意识发出一声轻哼, 反应过来, 瞳孔瞪大, 整个人都陷入了奇异的感觉里。
好奇怪，可是好舒服。
怎么会有种，撸猫的感觉啊。
哦，他是被撸的那个。
迟宁手脚几乎要蜷缩起来，难得安静地靠在楚绍琛怀里, 意识轻飘飘的, 像是落在了云朵里。
楚绍琛观察着迟宁反应, 手指动作没有停下，一直到那道清甜的信息素一点点渗出来。
味道暂时难以分辨是什么，但他很喜欢这个味道。
迟宁手指揪着楚绍琛衣服, 声音也变得很轻, “上将, 我、我觉得差不多了。”
楚绍琛问：“不舒服？”
语气里分明夹杂上一点揶揄和逗弄。
迟宁指尖勾着衣服, 闭着眼, “没有，但我觉得差不多了。”
哪里是不舒服, 是太舒服了。
楚绍琛的指腹带着一层薄茧, 并不像他自己的手, 却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这一点粗粝，反而变得难以言喻的舒服。
大脑和身体都难以承受越来越高的阈值，只能叫停。
“你忘记了吗？”
“有发生过什么吗？”
迟宁欣然一笑，终于从楚绍琛肩上抬起头。
太上道，不愧是联邦第一大帅比。
他封的，反正就目前来看，也没有比楚绍琛更帅的。
他可是经过认真比较的。
楚绍琛终于收回手，打算让迟宁缓一缓，不过这过甜的信息素，现在让人知道不是件好事。
正打算起身去拿覆盖剂，终于瞥见花圃里开得正好的蔷薇。
一排排竹篱上爬满了粉白的蔷薇，他心念一动，伸手摘下一朵，粉白的花瓣莹润鲜亮，黄色的花蕊嵌在中间。
“等会你的朋友们，需要我陪着你吗？”
“如果你有事的话，可以不用在，我知道你不喜欢。”
楚绍琛在，另外几个人可能会不自在，毕竟他是联邦的上将，大概是有一些距离。
另外楚绍琛也不是喜欢跟人打交道的人，上次在唐西那儿，就不怎么说话，如果不是最后开口，答应帮骆沅，估计一晚上都不准备开口。
“不过我会给你烤吃的拿上去。”迟宁说着话，正打算从秋千下来，手才从绳索松开，一朵蔷薇出现在眼前。
错愕抬头，看向楚绍琛，而后笑着接过来，“上将是送花道歉吗？”
“不是。”
楚绍琛摇头，“刚才已经道过歉。”
迟宁小心避开茎/身上的刺，拿着花站起来，微仰着脸楚绍琛，“那是为了什么？”
楚绍琛牵起他的另一只手，走上□□，“单纯因为想送你。”
闻言迟宁表情怔住，盯着楚绍琛的后脑勺，惊讶逐渐褪去，被高兴取代，弯了弯眼睛，握紧手里的蔷薇。
这个理由他喜欢。
比起因为道歉才想起的送花，因为想送才送更让人高兴。
牵着手走出花圃，迟宁眼尖看到旁边一直观察的沃斯，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沃斯先生好。”
迟宁抢在对方开口前说话，“我想问问，小西他们大概还有多久到，我想准备下。”
沃斯看见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瞬间放下心。
小两口吵架正常，能和好就行。
“应该快了，宁少爷要准备什么吗？”
沃斯忽然改了口，直接去掉迟家的名头，“厨房还准备不少新鲜果汁，听说有小朋友，也准备了一些辅食。”
辅食？
这是什么东西。
迟宁一脸迷茫，涉及到他的只是盲区了。
看向身边楚绍琛，发现楚绍琛好像也不知道。
算了，给小孩吃的，他也不用了解。
“那麻烦你了。”迟宁礼貌道谢，“他们一定会高兴的，我也很高兴。”
楚绍琛揉了揉他的头发，“那我回书房，有事可以叫我。”
“等会儿烤好的东西我拿上去给你，我烤肉的手艺特别好。”迟宁得意开口，“一定让你大开眼界。”
楚绍琛回想起之前那盘不知道什么味的蔬菜，对此保留意见。
不过看迟宁这么兴奋的样子，不忍心掐灭他的美好幻想。
“那我就等着享口福了。”
迟宁重重点头，“嗯！”
跟楚绍琛挥挥手，目送他上楼。
收回手时，看到手里的蔷薇，迟宁愣了愣，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居然拿着花，绕行家里一圈。
会不会太显摆了？
总觉得得意忘形容易翻车。
那些电影明星和娱乐明星，不都是越秀越分。
迟宁盯着蔷薇思考几秒，决定先把花拿回房间。
“沃斯先生，家里有花瓶吗？我想要一个。”
沃斯失笑，“有，宁少爷喜欢什么样的？”
“不过要是宁少爷不知道，可以和我一起过去挑，选一个喜欢的。”
闻言迟宁吃惊道：“难道有很多？”
家里平时是有不少装饰的花艺，大大小小花瓶随处可见，但怎么听上去闲置的也不少。
“是有不少，宁少爷请跟我来。”
“好。”
等迟宁看到房间柜子上的一排花瓶时，陷入了沉默。
看上去都好贵。
不过贵有贵的道理，还挺好看。
挑了会儿才选中一个最配蔷薇的花瓶，飞快装上营养液和水，拿到房间，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楚绍琛送他的第一朵花，当然要好好的放起来。
握着手里的小剪刀，迟宁十分认真修剪着那几片叶子，努力回想Omega课程上的插花艺术。
想着，手一抖，叶子剪开一道口。
迟宁沉默了几秒，放下剪刀。
算了，不适合他。
原汁原味的最好。
代表着楚绍琛对他不加修饰的好。
正打算翻出自己的书，继续看完结局。
前天熬夜看的那本，书里主角太惨了，尽管是顶级Omega和顶级Alpha，却被认为是人类的叛徒，不得不过上了流亡的生活。
他们四海为家，在蛮荒之地落脚。
人类生死存亡时，终于想起了这对曾被他们抛弃的夫夫，派人前来请他们回去。
要他说，回去干嘛？
他才没那么好的心肠，死就死了，大不了这两人的顶级基因效仿神话里的，生一窝。
迟宁哼着小调，心情十分不错，刚翻开书，就听到外面悬浮车的声音。
眼睛一亮，几步跑到窗户旁，往外看去，见到唐西和骆沅带着糖糖从这里出来。
往房间外跑时，不忘把床上的书扔到床底。
——
唐西看着眼前庄园似的宅院，暗暗惊叹，由衷为迟宁高兴。
终于摆脱迟家，可以迈向新的生活。
那天在店里，楚绍琛会开口帮忙，全是因为迟宁，就连迟宁一个豪门小少爷，经常出入七区都可以不在乎，对他的朋友也能接纳，这样的Alpha太少见。
尽管Omega的人口比Alpha和Beta少太多，可是人们仍旧把Omega当成是没有价值的存在。
唯一的价值就是生育，繁衍后代。
“爸爸，这里是迟宁哥哥家？”
糖糖握紧骆沅的手，“怎么不见迟宁哥哥啊？”
骆沅神色微顿，正要开口解释，就看到迟宁从客厅跑出来，一脸兴奋。
唐西和糖糖见到迟宁，兴奋起来，异口同声喊了他名字。
骆沅松开手，看着糖糖跑到迟宁面前。
“迟宁哥哥！”
小姑娘才两岁多，口齿不清，跑起来一颠一颠的，像个小团子，“好久不见呀。”
闻言迟宁笑起来，弯腰捧着她的脸，“好久不见，今天好漂亮。”
“谢谢，是爸爸给我买的新衣服。”糖糖回头指着骆沅，“我爸爸真的很厉害。”
迟宁抱了一下唐西后，看向骆沅。
他知道，骆沅不会迁怒自己，这么好的Omega，怎么会遇上那样的事，真不公平。
可是骆沅好像摆脱了过去，带着糖糖开始了新生活。
迟宁犹豫了下喊道：“学长。”
“嗯。”骆沅点头，走上前捏了下糖糖的脸，“我们一起来，会不会打扰？”
“不会，上将只是有点事忙，怕我们不自在，所以在书房里。”迟宁摆手解释，“你们不要误会呀。”
迟宁生怕他们误会，连忙带着他们去花园的烧烤区。
花园里养了一窝兔子，圈了一块地方用竹篱笆围起来。
每天有人打扫、喂养，所以长得白白净净的，一身毛看着特别好揉。
糖糖见到立即被吸引过去，沃斯询问了迟宁后，过去守在旁边照看。
小孩有了玩的东西，倒是剩下他们三个围在烧烤架旁，自己忙起来。
烤肉这东西，虽然自己来麻烦，但别人烤又觉得少了味道。
“上次之后，黑狼还有出现在七区，找你们麻烦吗？”迟宁拿着刷子，给鸡翅刷酱。
“小西，要不你——”
唐西听出迟宁的担心，摇摇头，“那栋房子是我爸妈留下来的，我不会离开的，而且这段时间七区治安好了很多。”
迟宁点头，又看向骆沅。
骆沅见他看自己，解释道：“不用担心我们，黑狼应该是成为警方通缉名单的一员，目前正在避难，不会轻易露面。而且上将的人手还在附近，他不敢来的。”
闻言迟宁彻底放下心，决定除了这串鸡翅外，再给楚绍琛多烤点肉。
牛排、五花肉、鱼肉、鸡腿还有羊肉。
都来亿点点。
“看到你和上将在一起这么好的，我就放心了。”唐西咬着一块土豆，“之前听说你被那些烂人安排联姻，我超级担心你，生怕对方是个不讲道理，又暴戾凶残的Alpha。”
八卦新闻里，联姻中不幸的Omega和各玩各的婚姻太多，导致唐西当初以为迟宁被送进火坑。
要不是迟宁对楚绍琛的维护态度，他都不信。
反正Alpha是一群只会有暴力解决问题的粗暴家伙，或者是仗着Alpha先天优势的虚伪家伙。
“其实上将在外的名声好像就是冷漠狠辣的角色。”迟宁想起那些评价，替楚绍琛不平。
打仗怎么可以不狠？
那不是把脖子伸到别人刀下等着挨宰。
至于冷漠不近人情，那是性格所致，千人千面，又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人人都要社牛。
“作为舰队的核心人物，上将很受尊重。”骆沅把手里不辣的年糕递给糖糖，取下签子，免得伤到她。
“那是当然，威望特别高。”
迟宁眨眨眼，兴奋道：“上将特别厉害，你们是不知道昨天他训人的时候，那样子，是挺凶的。”
唐西一脸不解，“那你不怕吗？Alpha一手就可以掐断你的脖子，何况他还还是顶级Alpha。”
唐西无法理解为什么很多Omega向往和Alpha谈恋爱，在他看来，那完全就是信息素的作用。
没办法，Alpha和Omega之间天生就存在无法忽视的吸引。
由信息素主导的吸引力，一旦遇上令自己心仪的信息素，就会受到影响。
“可是上将对我不凶啊。”
迟宁下意识反驳，“他只是在外面看上去很严厉。”
外人眼里楚绍琛是什么形象，他只是一点在意，但在朋友面前，他希望他们能看到楚绍琛的另一面。
旁边骆沅看着两人，替糖糖擦了擦嘴，“上将对你很温柔，很重视你。”
这下唐西和迟宁都朝他看过来。
突然有些不自在，他并没有谈过恋爱，糖糖更是个不算美妙的意外，幸好完全像他。
生理意义上的父亲，基因并没有遗传到多少。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迟宁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只是突然觉得学长很厉害，当年专业成绩也很好。”
说完迟宁一怔，想到骆沅最后都没有毕业，就失踪了。
眼神带上歉意，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我……”
骆沅笑了笑，“没什么，我自己都不在意，我现在只想工作，把糖糖养大。”
旁边唐西见状，连忙出来缓解尴尬。
“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上将会向迟家提出联姻呢？按理来说，帝星比迟家厉害的家族有很多，适龄的Omega也不少。”
闻言迟宁一愣，他倒是没有怎么想过这个问题。
一开始是被迫联姻，后来发现楚绍琛人还不错，就联姻对象里，肯定是万里挑一的Alpha。
所以，楚绍琛是怎么选了他呢？
说是为了信息素匹配度也有点勉强，毕竟他是个没办法释放信息素的低等级Omega。
“这个，我也不知道。”迟宁心虚道：“大概是觉得迟家有潜力吧。”
骗人，迟家哪里有潜力。
有坐大牢的潜力还差不多。
之前不问他还不去想，可现在他有亿点点想知道楚绍琛为什么会选自己。
“这可能就是缘分，注定你们俩要在一起。”骆沅出声解释，“两个人在一起，可能一开始就没有想到，但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原来就是那一件事注定了你们会在一起。”
迟宁一脸茫然，“好深奥，不过我和上将——”
他和楚绍琛是配偶没有错，是AO伴侣也没有错，但是不一样。
人家的AO还要标记，但他们都没有。
迟宁突然意识到，他和楚绍琛之间隔了好多东西，不仅是迟家上下都是非法之徒，还有他没办法让人标记。
腺体都没长全，怎么标记？
唐西看出迟宁有心事，担心喊道：“宁宁？”
“你不要多想，上将肯定是喜欢你，不然怎么会愿意对我们伸出援手，按理说很多事都不该他插手。”
联邦政府的各级单位，各司其职，是井水不犯河水。
楚绍琛干涉七区的治安问题，已经越界。要不是他位高权重，身份特殊，估计早引起一些人的不满，连表面功夫都不做。
“没事，我是在想这些烤好没有，好了我拿去给他。”迟宁不甚在意笑笑，“你们先吃，我去去就回，难得你们来，一定要多玩会。”
他几乎没什么朋友，除了唐西，骆沅是第二个。
如果卡修、乔司和沃斯愿意做他朋友的话，好像也不少了。
唐西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你现在是已婚Omega，和我们不一样，赶紧去投喂你的Alpha吧。”
旁边骆沅笑了一下，看向正在和兔子玩的糖糖，沃斯陪在旁边，态度很亲和。
他从学校离开后，一个人在外面待了三年多。
第一年是最难的，因为单身Omega有孕，不管走到哪里都很危险，但他也遇到过善意。
黑诊所的老板，街边面包店的老板，收留他的老夫妻，还有唐西和迟宁。
看向迟宁端着盘子的背影，目光落在他的腺体上，眼神微暗。
迟宁是个低等级Omega不是什么秘密，毕竟迟家很少有Omega出生，女儿就算了，是个Omega也不影响，但是男性Omega，对于迟家是奇耻大辱。
从他分化到现在，迟家上下对他的态度，无疑是在杀人。
但凡迟宁脆弱一点，恐怕活不到现在。
“骆沅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
唐西不做多想，专心吃着烧烤，还时不时逗糖糖玩。
端着一大盘肉和蔬菜上楼的迟宁，站在书房门口，伸手敲门时，突然缩回手。
看到有人上楼，恍然回神，连忙敲响门。
里面传来熟悉的「进来」两个字，迟宁用膝盖推开门，发现楚绍琛抬头看着自己。
“上将，不会打扰你吧？”
“不会，正好忙完了。”
楚绍琛合上手里的资料，打算晚上再看。
起身走到门口，接过迟宁端的一大盘东西，挑了下眉，“全是你烤的？”
迟宁压下心里那点不明所以的心思，点点头，“全是给你烤的，怕你工作太累。”
楚绍琛唇角往上勾了勾，走到旁边坐下，“你这个一人份，应该会受到顾客的好评。”
迟宁努努嘴，“你的意思就是会受到老板的差评。”
“不算太笨。”
“你怎么喜欢拐着弯说我笨？”
迟宁跟在楚绍琛后面走到桌旁，坐下后打量着这间书房。
他只来过一次，就是去忙着去救唐西那次，结果最后还是楚绍琛出面收拾的黑狼。
楚绍琛拿起一串看上去卖相最好的，尝了下，略有惊喜。
迟宁发现他的表情变化，一脸骄傲，“都告诉你了，我烤肉的手艺还不错，我以前想过，要是迟家真把我扫地出门，我跟小西一块开个烧烤店，白天卖书，晚上卖烧烤。”
分分钟发家致富，自立门户。
楚绍琛咽下嘴里食物，颇为赞同，“不错的想法，很有头脑。”
“看你的表情，姑且相信你是真心的。”迟宁眼珠转了转，心里的问题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实在问不出口，楚绍琛为什么会选自己联姻。
算了，反正都登记了，过程不重要。
“上将，我把你送我的花，放到房间了。”
“很喜欢？”
“嗯。”
“那以后我会再送你。”
“哪有人送东西之前还预告的，这样就不是惊喜了。”
迟宁看着楚绍琛很快解决掉半盘，突然想到什么，试探着问道：“上将，你要不要下去和我们一起？我的病已经好了，可以和朋友多待会，糖糖也很喜欢我。”
闻言楚绍琛抽出纸巾擦了下嘴，认真看着他，“那会打扰你们吗？”
“不会。”
迟宁很认真回答，“你是我的Alpha，他们是我朋友，不会的。”
楚绍琛失笑，“那走吧，我顺便看看你的烤肉手艺。”
宠溺的口吻，满是对迟宁的喜欢。
迟宁耳根一热，心口也在发烫，莫名地闻到了自己信息素的味道，却皱起眉头。
好甜啊。
瞄了眼楚绍琛，显然他也闻到了自己的信息素。
莫名被羞耻占据整颗心，迟宁低咳一声，拿起盘子，“那我们快下去吧，我觉得糖糖好可爱，她很喜欢那些兔子。”
“可以送她一只，不过还是两只比较好。”
“为什么？”
“有伴。”
闻言迟宁眼神微怔，发现楚绍琛已经往前走，连忙跟上去，想也不想牵起他的手。
“上将也不会孤单，有我呢。”
楚绍琛诧异看他，瞬间不好意思。
“还有沃斯、乔司和卡修，鲁尔斯元帅！”
楚绍琛无奈笑起来，却反握住了迟宁的手。
迟宁只想赶快岔开话题，“那上将，过两天回迟家，你跟我一起去可以吗？这样你就能放心了。”
“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因为……我想炫耀啊。”
迟宁狡黠道：“一个顶级Alpha对我这么好，还愿意陪我一起回家，送花哄我开心，迟家看到得多眼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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