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摩托后座时, 迟宁大脑都还是懵的。
不知道是因为唐西那句过于有冲击力的话，还是因为楚绍琛竟然能弄到一辆这么古早的车。
等回过神来，收紧了抱在他腰上的手, 往四周看去。
风吹在脸上有种莫名的放松感，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一直陷在和迟家的纠缠里，就像是蚕茧, 阻断了外界的认识。
靠在楚绍琛肩上, 迟宁忍不住仰起脸, 满脸兴奋，“我们要去哪里？”
“带你去个地方。”楚绍琛回答了一句，“抓紧一点，别摔下去。”
“那你要开稳一点，我怕疼的。”迟宁半点不在意, 手倒是诚实地抱紧了点, “上将, 你好像什么都会。”
闻言楚绍琛失笑，头盔下的那双眼睛里露出笑意，放慢了速度, “大概是在十二区生活, 什么都要会一点。”
十二区鱼龙混杂, 什么人都有, 他想在那里生活, 赚到维系生活的钱，就什么都去学了点。
反倒是机甲的天赋一开始并不明显, 他甚至对机甲毫无兴趣, 要不是无意中参加了一次暴乱的平定, 压根不会去报考军校。
以至于严叔在知道他的天赋后，直说可惜，没有早点开始指导他对机甲的学习。
可惜不可惜他并不觉得，鲁尔斯抛出橄榄枝的时候，他也只是想进入军校，确保不会饿肚子，找一个能栖身的地方。
第一次听到楚绍琛提起十二区的生活，迟宁不免好奇起来。
之前去的时候，楚绍琛没有怎么说，只是提到了楚妍，更多的是关于姐姐的，而这一次，直接提到了十二区的生活。
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那也很厉害，能学会这么多，说明你有天赋。”迟宁毫不吝啬地夸奖，“要是姐姐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
“你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和我一样是个Alpha，Alpha之间哪怕是有血缘关系，看不惯对方也是常有的事。”
楚绍琛对楚妍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六岁的样子，“她大概会觉得我在胡闹，或者——”
一个未成年的Alpha，即便拥有自保能力，也很难平安活到现在。
否则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些年来，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因为我会为你骄傲啊。”
迟宁理所应当道：“我和她都是你的家人，是家人的话，都会有这样的想法诶。”
家里能出这样一个人，那可不得连放三天的鞭炮。
结果下山的风太大，迟宁一边说话一边吃了一嘴的风，连忙把头靠在楚绍琛宽厚的背上。
“我感觉我都要饱了。”
“快到了。”
楚绍琛放慢速度，顺着道路往山下开，直接开到了一片湖泊旁。
这片土地上，天然湖泊越来越少，包括原始森林，也都成为保护区域，每年耗费大量的人力和财力维护，生怕哪一天帝星上就再也找不到一点天然森林和湖泊的痕迹。
出示通行证后，楚绍琛把车停在路边，长腿一跨，踩在地上取下头盔。
迟宁手还放在他腰上，显然被风吹得迷了眼。
手按在他肩上，帮他摘下头盔，“到了。”
头盔摘下来，迟宁头发立即乱蓬蓬的，显得人更小。
迟宁眨了眨眼，松开手往四周看去，发现他们正在一小片森林里，可以看到中间的湖。
由于帝星上没有四季，昼夜温差快二十度，但得力于这几年来的悉心养护，树木四季常青，湖泊也不会结冰。
“风都快把我的眼睛吹迷了。”迟宁揉揉眼睛，往他身上靠过去，“这里好漂亮，很像是童话电影里的场景。”
楚绍琛扶着他下来，沿着小路往里走，“以前还没被保护起来的时候，我和楚妍经常来。”
重游故地？
他脑海中忽然浮现楚绍琛和楚妍年少时来这里的情形，那个时候，即使生活在十二区，也应该是快乐的吧。
重要的人还在身边，哪怕是苦一点，但回忆起来，也是甜的。
迟宁抬头看向身边楚绍琛，又看了眼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想了下，轻轻挣开，转而去牵他的手。
注意力在前面道路的楚绍琛，察觉到迟宁的小动作，唇角上扬，从脸上能看到明显的笑意。
真不坦率，明明他主动的时候会很高兴，每次都故作轻松。
Alpha都太不坦率了。
迟宁突然觉得自己又行了，不就是谈恋爱吗？有什么不会的，大大方方地谈起来。
他要是认真谈恋爱了，那说都比不上。
一阵风吹来，带着湖水的湿润。
楚绍琛感受到迟宁明显变得愉悦的情绪，挑了下眉。
在高兴什么？
他觉得迟宁好像很少会因为一件事情长期低落，哪怕是难过，也能很快恢复。
也算是一项异于常人的天赋。
“这片湖看上去好大，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天然湖泊，学校里也有，但只有一小片，还围了起来，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周围看守，只能远观，根本没办法靠近。”
他不太理解，为什么不让他们靠近，明明只是一片湖而已。
哪怕是湖泊再珍贵，可也只是水而已。
如今帝星水资源丰富，饮水产业发达，就算是工业废水也能再生成为可以饮用的水。
不过他现在好像理解了。
天然的湖泊的勃勃生机，是人造水永远无法替代的，就像是现在，哪怕这里的湖看上去没有公园里的漂亮，水草丛生，湖泊边上还有泥土和杂草，不知名的野鸟在草丛里觅食，不知道哪里来的野鸭在湖里游荡。
很漂亮，漂亮得像是流传下来的那些名画。
明明笔画潦草，却被称为旷世之作。
“以前来的时候，还要更大一些，那时候的水，漫到我们现在站的位置，冬天还会结冰。”
楚绍琛站在湖边，看着湖面，“不过十年，已经缩小了不少，大概等个五十年，这里就会消失了。”
“会消失？”
迟宁惊讶看着楚绍琛，“有降雨的话，应该可以存在很久的吧？而且也有一些地下暗河的存在。”
“暗河会随着时间的变化改变河道，不一定还会在这里。”楚绍琛转过头看迟宁，“什么事都会不复存在的那天。”
闻言迟宁怔住，听懂了楚绍琛的意思。
“但哪怕是改变了，留下的痕迹也不会彻底消失，难道这样还不够吗？”迟宁望着他，“我觉得能目睹过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有的人穷其一生也见不到这样的场景。”
说完之后没有得到回应，迟宁心里开始打鼓。
他的话是不是说得太过了？
正琢磨着楚绍琛在想什么，就看到楚绍琛难得的笑起来，冷锐的眉眼瞬间变得柔和。
“我……不是喜欢说大话的人，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明白的，是吗？”
迟宁小声道：“上将，我很喜欢这里。”
从基地到十二区，再到这里，他正在参与者楚绍琛的过去。
在见到这片湖泊时，一直蒙着一层薄纱的感情有了答案，变得很清晰，令他没办法再回避。
长久以来的习惯，在楚绍琛身上根本不管用。
他不确信自己是否是楚绍琛人生里的例外，但他可以肯定，楚绍琛绝对是他人生里的例外和惊喜。
“我知道你会喜欢。”
楚绍琛目不转睛看着迟宁，“不过听到你亲口说出来，我很高兴。”
无声漫开的信息素，混着空气里的青草香，令迟宁怦怦乱跳的心像是落在了一片温床上。
对上楚绍琛的眼神，迟宁犹豫了下，突然凑上前。
“你是在和我分享过去，对吗？”
“是。”
得到肯定回答，迟宁心落了下来，再也没有了担心和顾虑，他可以确定自己在楚绍琛心中的地位。
至少是，不可被取代的。
是独一无二的。
迟宁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动过心，他所有的感情经验全都来自楚绍琛，甚至于连性启蒙都是楚绍琛。
有没有过Omega主动向Alpha告白他不知道，但他想试一试。
没有信息素，也没有易感期。
他……很清醒。
“我很喜欢你，想要跟你一直待在一起，也想知道你的过去，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强行逼迫你，哪怕我的腺体还不完整，没办法控制信息素——”
迟宁顿了下，紧张得手心冒汗，“那天你向我确认了关系，我们应该是恋爱关系，可是我的回应似乎还不够。”
“我是想等腺体长好了再跟你告白，但我发现我等不了了，我很喜欢你，楚绍琛。”
过去十八年里，他对于喜欢毫无概念。
“我想陪着你，一直到很久之后。”
迟宁不知道宇宙的尽头多远，但他对楚绍琛的喜欢，或许会持续到宇宙消失的那一天。
在那间小屋子里，他对楚绍琛说过，哪怕是帝星爆炸、宇宙毁灭，万物归于尘埃，他都会陪着楚绍琛。
那今天他想说，不止是陪着，他的喜欢也会持续到宇宙的尽头。
还不到二十岁的迟宁，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站在他面前，微仰着脸，头发被风吹得贴在脸上。
可眼睛却透亮、明晰，看不到一点的遮掩。
坦率又直接。
楚绍琛定在原地，望着迟宁，心一点点被填满，所有的情绪都被迟宁牵动，压根没有办法拒绝。
老花匠说得没有错，迟宁是他的太阳。
足以照亮他所遇到过的所有黑暗角落，哪怕是微小的阴暗，都会被驱散。
“我知道。”
楚绍琛伸手抱住迟宁，“就如同我喜欢你一样。”
迟宁耳朵一红，不太好意思，但又觉得这是正常的，告白了理应得到回应。
恰好楚绍琛的回应是他希望的。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不过外出征战时，上将可以为了我，更小心一些吗？”
迟宁靠在他怀里，仰着脸看他，“我会担心你的。”
他有预感，和那个什么莱克团伙的战斗快要开始，他已经嗅到了硝烟的味道。
莱克团伙他听说过一些，穷凶极恶，而且战备也很充足，所以一定是一场恶战。
还是关乎帝星安危的战争。
楚绍琛是联邦舰队的上将，肯定不会坐镇后方，而是冲在最前面，和莱克团伙正面交战。
他没办法要求楚绍琛为了自己不上战场，即使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他还是想支持楚绍琛。
“放心，为了你，我会平安回来。”
“那我姑且相信你，要是你不回来，我立即就找别的Alpha——”
迟宁小声嘀咕，结果低估了自己Alpha的听觉，后面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就被堵住。
瞳孔瞪大，无措一闪而过，眼里的茫然很快染上了水气，仰着脸接受楚绍琛过于强势的吻。
唇舌都被舔舐，呼吸被掠走，他只能攥紧楚绍琛的衣服，偶尔发出抗议的低哼，又很快再度沉溺在为他设下的陷阱中。
分开时，脸色涨红，嘴唇变得湿润，连垂着的眼睫都像是沾着水汽，在眼下透出一片阴影。
“不会给你机会的。”
明知迟宁是在说着玩，但还是免不了吃醋。
楚绍琛牵着迟宁绕到湖的另一边，发现他脸颊微红，不由得笑了一下，捏捏他的脸。
“还在想哪个Alpha？”
“嗯，我是在想Alpha。”迟宁答得飞快，“我当然要想Alpha，总不能想自己。”
楚绍琛眉头皱了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迟宁眉眼一弯，眼珠转了转松开他的手，“我心里想的Alpha是个很厉害的人，不仅年纪轻轻就破格进入军校学习，还参加过大大小小上百场战役，是当之无愧的战神。”
迟宁蹲在草丛边，发现里面有只兔子，毛发光滑，看上去长得很好，正蹲在那里啃叶子。
“对了，这个Alpha还是个顶级Alpha，从小就与众不同，就是性格稍微冷淡了一点。”
再蠢笨的人，也能听出迟宁说的是自己。
只是他不知道，迟宁心里他是这个样子的。
站在旁边，楚绍琛知道，哪怕是没有当年的事情，他如果遇上迟宁，也仍然会喜欢上迟宁。
或许根本不是当初迟宁救他才产生了感情，而是只要对方是迟宁，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喜欢上。
“噫，兔子跑了。”迟宁惊讶道：“这里竟然还有兔子，会不会还有别的动物？”
“有不少，但都不是猛禽，大多数猛禽已经被圈养在一片区域里，人为的维持生物链。”
“我去过，是动物保护区，不过我们去的时候，车窗玻璃都是加厚的，生怕被不小心拍碎。”
即便是悬浮车，也很难避开猛禽突然的袭击。
好在玻璃的技术发达许多，不会再出现被拍碎的情况。
不然野兽和猛禽的一巴掌拍下来，骨头都能碎成渣。
迟宁躺在草地上，也不介意地上的泥土和草屑，看着天上不时飞过的飞行器还有飞艇。
“机甲脱离了星舰，可以在外面生存多久？”
迟宁想到了学习机甲的事，问了一个听上去有些傻的问题，“我一直很好奇，如果星舰出现问题，在支援还没有到的情况下，机甲怎么维持。”
“七十二小时，也就是三天。”
楚绍琛坐在他旁边，扶着他靠在腿上，“机甲虽然有独立的能源，但消耗也高于其余的设备，所以在离开星舰的情况下，只能维持三天，一旦超时，就会进入待机状态。”
一旦在战斗中，能源被毁，或者是离开星舰过久，那机甲只会有一个结果。
坠亡。
宇宙里没有空气，人类一旦离开了空气，就会迅速死亡。
机甲也是一样，没有能源就只是一堆金属。
“原来是这样。”
迟宁了然地点了下头，“那有没有可能，有的能源的供给时间会长一些？”
“有。”
“什么？”
迟宁只是随口一问，没有想到会真的有，惊讶看了眼楚绍琛，好奇道：“真的有吗？之前严叔和我说起这个的时候，没有提到。”
机甲上的能源是一种人为合成的能源石，储存了大量的能源，一直到消耗殆尽，变成普通的石头。
目前市面上也有不少能源石，而蓝晶和黑晶就是能源是的主要原材料。
机甲编队考核最严格也是因为蓝晶和黑晶的产量日渐稀少，而人工石头难以取代，越好的能源石都是天然晶石打造的。
之前迟家想要拉拢楚绍琛，获得蓝晶的购入渠道，也是这个原因。
舰队的机甲能源石制造，必须要用到蓝晶。
“朱雀的能源石，可以供给十天。”楚绍琛没有一点隐瞒，说出了朱雀身上最大的秘密。
朱雀并不是一般的机甲，而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但朱雀的能源石并非鲁尔斯对这个出色学生的偏爱，而是这块能源石是严叔私下给他的。
渠道未知，但一定不是盗窃。
他对于机甲的拆卸和组装再熟悉不过，更换能源石也是小问题，所以每次出战前，他都会独自在舱室里待一段时间，就是为了更换能源石。
迄今为止，只有鲁尔斯知道这件事。
现在加上了迟宁，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四个。
“那岂不是如果有人要害你的话，你能依靠机甲度过十天，等到支援？”
迟宁震惊道：“这样一来，不管是谁要陷害你，都不可能轻易成功了。”
十天，足足比别人多出了一周的时间。
一周里，楚绍琛都可以自己回来了，而且就算是回不来，也可以等到外界的救援。
“不单单是这个原因，更多的是在和敌人作战时，对方会尽可能拖耗时间，一旦能源消耗殆尽，那就是机会。”
拖延战术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很管用，他们也不例外，会利用拖延和车轮战，击溃对方。
联邦舰队在役军人不少，机甲编队也比十年前多了一倍。
完全可以靠着人数压制，把对方拖死，而自己不消耗一兵一卒。
“只是可惜，至今没有技术可以实现能源石的更新，七十二个小时在一场战役太短。”
迟宁由下往上看，看见了楚绍琛眼底的担心。
“迟早有一天会的。”
闻言楚绍琛低头，不费劲地就看进了他眼底，“我知道会有那么一天。”
“姐姐也会回来的。”迟宁手撑在地上坐起来，“如果她还在帝星，就一定会来找你，就算迟一点，也还是会出现。”
“嗯。”楚绍琛点头，伸手替迟宁理了理头发。
楚妍失踪了十年，一直都没有出现，他知道希望渺茫，但只有没有得到死讯，他就可以一直抱有希望。
有一天，或许会在街上擦肩而过，哪怕楚妍认不出他，他也会认出她的。
迟宁伸手拔了一根草拿在手里，歪着头看他。
突然想到什么，就这么侧过身抱住楚绍琛，用脸颊蹭了蹭他的颈侧，感受后颈腺体开始轻微的脉动。
清甜的信息素气味逐渐出现，一点点浸透周遭的空气。
迟宁抿了抿唇，贴着他耳朵小声道：“我好像可以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了。”
是不是意味着他的腺体快要长好了？
楚绍琛喉结咽动，单手扣着他的腰把人往怀里带，偏过头咬住他的上唇，留下一个牙印后松开。
他眼瞳颜色变深，目光扫过迟宁的鼻尖和嘴唇，又回到漂亮的眼睛。
“你腺体发育情况很好。”
“嗯。”
楚绍琛深吸一口，压下身体里的躁动，“在下次易感期之前，你腺体会长好。”
那时候，他不会再忍着。
不得不承认，即便是顶级Alpha拥有过高的自制力，也很难控制原始的标记冲动。
“我……”
迟宁被盯得后颈发麻，信息素都变淡了不少，“我听白医生说，我腺体长好之后，会有一次——”
今天早上他问白忱有关腺体的事情，白忱特别专业的回复了一堆，其中就有他腺体长好之后的注意事项。
其中有一项写着，由于腺体不完整，热潮期推迟，腺体发育完成后，会迎来第一次热潮期。
Omega的热潮期，需要Alpha进行标记。
第52章
天然湖泊的风光很舒服, 迟宁靠着楚绍琛的腿睡了一觉，醒来发现都下午了。
从家里出来都有半天，他们还剩下半天的二人独处时光。
迟宁盘腿坐着, 揉了揉头发，“我们要不要去附近找吃的？中午都没怎么吃。”
楚绍琛站起来，伸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拍拍他身上的草屑。
“想吃什么？附近有几家餐厅。”
“都可以, 不过我突然觉得可以庆祝一下, 终于脱离了迟家这个地方, 获得了新生。”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迟宁觉得这件事可太值得庆祝了。
迟家那是什么地方？
唯利是图就算了，还干一些违法勾当。
虽然说连坐是不太好的行为，但他要是跟迟家牵扯不清，还连累了楚绍琛的威望。
“你说, 这个消息可以对外界说吗？”
“迟家一网打尽后, 可以。”
迟宁点头, 也不在乎这一丁半点的时间。
“不过你说，我的亲父母是谁？为什么会把我抛下，难道是因为我腺体太奇怪了？”
迟宁好奇问：“可是我对迟家的记忆两三岁就有, 虽然很模糊, 但一直都在迟家, 按照我被抛下的年纪, 腺体完全看不出什么吧。”
那为什么扔掉他？
养不起被迫扔弃, 还是主动不要他，嫌弃Omega是个累赘。
楚绍琛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个问题他也想过, 甚至还去查过迟宁的DNA, 很可惜，一无所获。
目前记录在DNA库里的基因，没有能跟迟宁匹配上的。
但这只是说明迟宁的家人并没有在基因库。
“想要找到他们？”
“也不完全是，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没有根了，但又觉得我就这么几十年的活头，有没有根也无所谓了。”
迟宁踢了一下脚边的草，仰起脸笑了起来，“你说是不是？以前有句老话老落叶归根，但那是老话，是人对故乡的思念之情。”
“我的心在哪，哪里就是根，这样想也没有错，对不对？”
像是在确认什么，迟宁一遍又一遍的反复确认。
楚绍琛点头，神情认真，“是，心在哪里，哪里就是根。”
“对。”迟宁笑得弯了弯眼睛，“那我饿了，我们去吃东西，也该回去了。”
楚绍琛知道迟宁在哄他，所以借着带他出来玩的机会，制造一点两个人独处的时间。
莱克团伙在北荒的基地有了线索，不出意外，他会是主将。
迟明放的事情有了结果，迟明野和迟锋不过是在网之鱼，在和来客团伙交战前，一定会控制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迟明野他们要蓝晶做什么？人造信息素还需要蓝晶作为原材料吗？”
迟宁腺体已经恢复正常发育，发育速度喜人，想起迟家打的幌子，好奇问：“难道蓝晶还能提炼成信息素？”
“嗯。”
楚绍琛早把这件事和白忱说过，白忱翻了不少书，查找了很多以前的案例，找到了人造信息素和蓝晶的关系。
蓝晶含有的微量元素，可以提炼出信息素，再经过几道加工，能注入腺体，短时间内充当信息素的作用。
但既然是有期限的，就说明需要定时注射。
对于一般人而言，根本担负不起这样的开销。
“但是……他们要进行活体实验，你之前不是说人造腺体吗？那不是得有大量的临床数据才行，那——”
迟宁犹豫着说，明显想到了骆沅的事。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Omega吗？在医院里看护起来那个。”
“记得，他腺体是被生生割掉，而且——”
是在腺体并不是受到破坏，完好无损的情况下被割掉的。
“他是个顶级Omega，在他之前，不止有一个顶级Omega受害，他应该是第三个。”
楚绍琛把头盔递给他，“他们的遭遇相似，被不明来历的人盯上，然后被迷晕带走，醒来时腺体都被割掉，他幸运的是活到现在，另外两个疯了之后，自寻短见。”
按照查到的线索是这样的，时间比迟家还要早。
这一类非法机构也不是第一次出现，只不过迟家更明目张胆，或许就是不知道从哪了解到这些，所以才会瞄上了顶级Omega，在研究后，选中进行实验的就是迟宁。
不过迟宁的腺体修复能力很强，似乎没有受到干扰，只是停止了发育。
“那他现在怎么样？”
“精神逐渐恢复，但……”
楚绍琛回头看他，“你想去看他？”
迟宁眼睛一亮，“可以吗？我不是一定要去，他只要能恢复好，就没什么问题。”
楚绍琛挑了下眉，笑着把头盔给他系好，“头盔戴好，等他恢复更好一点，如果他愿意，我会带你去见他。”
迟宁点点头，乖乖坐在后面，等楚绍琛骑上车后，伸手抱着他的腰。
才刚开到半山，还没有离开这片区域，迟宁就收到了唐西发过来的通话邀请。
“小西，怎么了？”
“你们俩还在外面吗？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是有件事情我要跟你们说。”
迟宁伸手拍了拍楚绍琛的腰，示意他可以开慢一点。
“什么事？是不是糖糖想去见骆沅哥？我之前答应她的，说过两天带她去。”
“不是这个，是骆沅哥从医院离开了，然后……那个周秘书也不见了。”
唐西没想到才半天，就发生这种事。
闻言迟宁一惊，“什么？骆沅哥自己从医院走了，那有没有监控或者是谁看到他往哪个方向走的？”
骆沅肯定是清醒了，但为什么想要离开呢？
迟宁顾不上嘴里吃风了，“周然跟着离开的吗？你有联系过他吗？”
“联系了，他说骆沅在他身边，但不想回来。”
唐西小声说：“周秘书说，骆沅哥看上去情绪还是很不好，他不敢刺激他，就跟着，看看骆沅哥要去什么地方。”
“人不是失踪了就好，周秘书是一个稳妥的人。”迟宁松了口气，“可是……”
骆沅不愿意见他们，就这么离开，那糖糖怎么办？
他可以理解骆沅，但又心疼糖糖，这么小的年纪，之前一直都有骆沅的陪伴，要是知道骆沅不要他，一个人走了，肯定会伤心的。
“糖糖还不知道这件事。”唐西担心道：“可我们瞒不住，骆沅哥也不知道多久才回来，小孩子再好骗，但也骗不了一辈子。”
迟宁抿了抿唇，额头抵在楚绍琛背上，闷闷道：“我们现在回来，这件事我来想办法，不管怎么样，糖糖先住在我那里。”
总不能把糖糖丢给唐西一个人，平时唐西看店都顾不好，怎么还能带着一个小孩。
待在他和楚绍琛这里，至少家里还有沃斯可以帮忙照顾，他就算开学了，周末也可以陪着。
“只能先这样，可是骆沅哥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他应该只是心情不好，想出去散散心。”
唐西和骆沅相处的时间更多，不愿意相信骆沅就这么抛下了糖糖。
“嗯，骆沅哥会回来的。”
他知道，骆沅一定不是那样的人。
又说了几句，迟宁挂断通话，抱着楚绍琛，靠在他背上，脸颊蹭了蹭，有点难过。
楚绍琛放慢车速，感觉到迟宁低落的情绪。
骆沅会走他想到了，只是没想到清醒得这么快。
被迟明野带走那几个小时，虽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对心理上无疑是种极大的压迫。
说不定还被迫重温了当年的事，骆沅还能清醒过来，实在是意志力过于坚定。
“他是个成年人，有权利决定自己做什么事情。”楚绍琛声音透着令人安心的沉稳，“迟宁，你已经做到了可以力所能及里最好的。”
“周然尽管是个Beta，但是个可靠的人，他跟着骆沅，骆沅没有排斥，说明信任他。”
“我知道，但我觉得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这件事，迟宁想骆沅已经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不需要为谁的人生负责，作为朋友，我相信他们都会认可你。”
楚绍琛靠边停下来，腿支在地上，侧身看着他，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
“我家的小朋友怎么还在郁闷？刚才答应我的事就这么忘了？”
迟宁撇嘴，盯着楚绍琛的眼睛，看到了揶揄，不由得抿了抿唇，气闷道：“我怎么不记得自己刚才答应了上将什么事？我只是想哄上将开心而已，不然上将总是吃醋，家里的醋缸都要满了。”
他只是有一点低落而已，才不是就此沮丧。
听出楚绍琛话里的揶揄，不满地用脑袋往他胸口撞，跟初生的牛犊一样拿脑袋拱了拱。
见状楚绍琛笑起来，伸手摸着他的头发，动作比刚才还温柔，带着小心翼翼的宠溺。
“你不要每次都把我当小孩，我懂很多。”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把你当小孩，比起人类幼崽，Omega幼年体不过是因为你的信息素不稳定和腺体不完全，实际上——”
楚绍琛托着他的脸，吻了吻他的额头和鼻尖，“我会吻你、抱你，不是因为信息素更不可能是因为你可爱，只是想这么做而已。”
面对喜欢的人，怎么可能忍得住？
第53章
骆沅突然独自离开, 尽管有周然陪着，但迟宁和楚绍琛也没了去过二人世界的心思，直接骑车回家。
车开进花园, 迟宁心情好了些，自己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
“小哥哥，你和楚叔叔去哪里玩了？这个车看上去好奇怪。”
旁边传来的声音吸引了迟宁的注意, 偏过头看去, 才留意到唐西和糖糖正在花圃里玩。
“等我学会了, 我骑车带你出去玩。”迟宁捏捏她的脸，“不过估计还要段时间，这个车很难学。”
楚绍琛把头盔和车钥匙交给过来的沃斯，见沃斯表情，摇了摇头示意。
“今天不去基地, 让厨房准备晚饭。”
沃斯点头, “好, 那我去厨房说一声。”
楚绍琛应声，听到迟宁正在小孩面前大言不惭地吹牛，挑了下眉走过去, 没揭穿他今天也是第一次坐。
骆沅的身世他已经查到, 没有什么特别, 但家人都已经不在, 所以糖糖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如迟宁所说, 骆沅只是暂时接受不了，不代表永远都不回来。
“你要学什么？”
“骑车。”
迟宁听到他的声音, 转过头来, 眼睛亮亮的, “可以吗？我觉得这个比较好玩。”
可以骑出去兜风，比坐在悬浮车里有意思。
楚绍琛没说答不答应，反而问：“那机甲不学了？”
“可以同时学，反正学校的课没那么重要，我觉得第二性别的研究，不是我这种无心学术的人可以钻研明白的，还是交给那些厉害的人。”
迟宁眨眼，“是这个道理，对吧？”
对着迟宁的无意识撒娇，楚绍琛没办法解决，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你说可以就可以。”
得到认可，迟宁唇角上扬，心情更不错。
要不是有小孩在场，他不介意现在凑过去亲一下楚绍琛，怎么会有这么好的Alpha。
“这么高兴？”
楚绍琛看他一脸兴奋，微微低下头问。
“因为你和我是一边的，所以我觉得高兴。”迟宁理所应当回答，“对了，晚上小西可以留下来吗？”
“他是你的朋友，他愿意的话，你可以留他在家里做客，不止今晚。”楚绍琛直起身，瞥向眼巴巴看着他们的糖糖。
“骆棠，你想在这里做客吗？”
骆棠眨了眨眼，笑着点头，“好啊，有小哥哥和小西哥哥，还有沃斯爷爷跟楚叔叔，我喜欢这里，花园里有小蝴蝶。”
虽然没有爸爸，但爸爸生病了，过一段时间才能离开医院。
她得乖乖听话，等爸爸来接她。
“楚叔叔，你见过爸爸了吗？不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骆棠有些期待问：“爸爸告诉你我的名字，那他的病好一点了吗？”
“好了一些，但还需要时间静养，期间不能分心，所以——”
“我知道！我不会去打扰爸爸的，但是我会想他，能不能给我一点他的照片或者视频？”
骆棠仰着头看他们，眼里的期待令人不忍。
她未必不知道骆沅的事绝非生病那么简单，只是接受了善意，也选择了更好的接收方式。
迟宁有些难过，他最怕这样的场景。
楚绍琛摸了摸她的头，“照片和视频都有。”
“那太好了，这样我可以看到爸爸的病好了没有。”骆棠展颜一笑，伸手去迟宁，“小哥哥，那边有蝴蝶，我带你去看。”
闻言迟宁看了眼楚绍琛，看他点头，才让骆棠牵着去花圃。
楚绍琛站在原地看了会儿，才走进客厅。
沃斯已经在客厅里等着，见到他后立即走上前，“上将，骆棠小姐不喜欢有人照顾，还要继续找人来吗？”
“她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不会少于半年，继续再找，可以不找保姆，找幼教老师。”
住家幼教老师，听上去比一般的住家阿姨要容易接受，尤其是小孩，对老师的信任度很高，天生崇拜老师。
“那我再去联系几个，学历和履历都不错的，来家里试试看。”
“嗯。”
楚绍琛走到楼梯口，透过玻璃往外看，瞥见外面的迟宁正跟唐西、骆棠玩到一起，眼里闪过笑意。
回到房间，他打开终端，联系上了叶烁。
书房背景的书架上可以看到这些年来他得到的功勋，全都是为帝星战斗而得。
叶烁有点好奇楚绍琛在休假日找自己，示意身边汇报工作的秘书先离开。
“找我是有什么事？”
“米尔那边，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控制起来？”
楚绍琛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问，“从米尔身上还能得到什么有效线索吗？莱克团伙驻扎在北荒，我们找到他们的基地，米尔留着也没什么用。”
米尔和迟家勾结过深，只要控制米尔，那迟家也可以一网打尽。
他得在去北荒前，安排好一切，才能保证迟宁的安全。
“是为了你的Omega吧？迟家的那个孩子。”叶烁笑道：“第一次见你这样，不过那孩子是个不错的苗子。”
“别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他只需要做他想做的事情，我只是想迟家作恶多端，也该得到惩罚，而不是逍遥法外。”
楚绍琛皱了下眉，“不过莱克这么多年一直都没露面，你们是怎么确定他什么样？”
莱克团伙自从判出帝星已经几十年，期间从来没有露过面，也就是没几个人知道他长什么样。
也许莱克团伙驻扎在北荒，但莱克本人就在他们身边，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正要跟你说这个事，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已经模拟他的年龄，用以前的照片，画出他的样子，我发到你终端上，你可以收一下。”
这画像当然不是近期才做出来的，只是每一年都会有些变化，之前没有交给楚绍琛，也是因为他还是外线人。
接触不到核心，自然不该让他知道。
楚绍琛点开发过来的图片，皱了下眉，“这是他原本的长相，但或许可以伪装？”
就算是现在达不到易容的程度，但通过一些化妆技巧，也可以进行伪装。
“我们能掌握的就是他本人的长相，这张照片的还原度大概有百分之九十。”
叶烁想了下，“你关心的迟家，我们会在控制米尔后，正式持令将迟家涉案人员带走。”
“那这么多年，你们就一直不闻不问？”
楚绍琛看似随意地问了句，“受害者就算得到了现在的公道，又算什么？”
大概是想到了迟宁的境遇，楚绍琛少有地这么直白质问，纵容者有时候比肇事者更可恶。
屏幕里的叶烁愣了下，“我们没有纵容，在知道事情后，第一时间就采取了措施，至于迟家——”
“身为企业，他们除了医学研究所外，其余并不违规。”
“所以医学研究所不违规？”
“楚绍琛，这不是你工作的范畴。”
楚绍琛闻言，挑了下眉，觉得这句话有点好笑，“那替你们做事，也不是我的工作范畴，我是个莽夫，只会带兵打仗，其余的事，不会。”
这句话说完后，两边都陷入了沉默。
他无心和叶烁在这件事情上争论出一个对错，但他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迟家医学研究所其余的受害人，他无从得知究竟是谁，但迟宁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年幼被迟家带回去，成为了实验体。
“莱克团伙的事情结束后，不要再来找我。”楚绍琛看了眼叶烁，眼神沉下来。
叶烁一怔，对楚绍琛突如其来的质问，感到惊讶。
据他之前了解，楚绍琛绝对不是一个正义感强的人，他好战、好胜、冷漠，有着顶级Alpha的骄傲。
竟然会为了毫不相干的人争取正义，倒是少见。
“米尔和迟家勾结的事，我们会尽力处理得最好。”
“这和我无关，我只是提醒你，莱克团伙的事情结束后，我只是舰队第一军的上将，其余事情和我无关。”
切断通话，楚绍琛瞥了眼桌面，伸手拉开旁边的抽屉，堆起来的信件上，放着一张手帕。
蓝白格子，上面还带着一点没洗掉的血迹。
伸手拿出来，仔细折好又放了回去。
打开其余待处理的事情，还有最新的情报。
刚才他和叶烁的谈话，关于莱克有可能乔装打扮混在他们身边，这完全有可能。
之前也有暗中找过，但并无线索，因为莱克的照片实在是太陈旧，隔了二十几年。
哪怕是他们合成的照片，也不能完全相似。
反倒是刚才叶烁给的那张照片，他觉得有一点眼熟，像是在哪里看到过。
如果莱克要藏在他们身边，那最容易藏身的地方就是十二区，那里人员复杂，而且对身份核对不严格，尤其是地下黑市，不少黑户。
难道莱克会在那里？
皱眉想了想，楚绍琛联系了卡修，“这段时间注意十二区的情况，尤其是地下黑市，查一查近期比较反常的事。”
卡修正在导出积云一号的相关线索，得到任务指令，愣了下才答应，“是，上将，我会让黑市那边的线人着手查，不过积云一号有新线索了。”
“是上次说的最后出现地点？”
“嗯，已经追踪到，而且在附近发现了残骸，不出意外的话，飞行器上有两个人身亡，另外两个下落不明。”
闻言楚绍琛皱了下眉，“看来和我们猜的一样，有两个是被胁迫的，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舰队内部应该有莱克的人。”
“这……”
“莱克团伙人不多，大多都是亡命之徒，而且行踪不定，所以我们的人很难安插进去，但舰队不一样，更何况军校。”
人数上远远高于莱克团伙，而且招收规定虽然考核很多，但却没有像莱克团伙那样，非要杀人越货才能进入最底层。
这么多年，莱克团伙都没办法彻底打击，只能偶尔抓到落单的，就足以说明对方的谨慎和小心。
“我明白了，那上将你——”
“黑市那边跟紧一点，我发一张照片给你，你和乔司知道后，不要再让其余人知道。”
“是。”
积云一号的最新情报发过来，楚绍琛一边翻看一边给卡修发东西，对那两个死去的学生，到底有些遗憾。
这是他在这批军校生里最看重的四个人，结果——
有两个竟然和莱克团伙有勾结。
真够聪明，在他眼皮下也能没有破绽。
工作起来容易忘记时间，手里的情报一批接一批，还有新来报道的军校生，需要进行几轮的考核和测试。
成绩和考核都需要他跟着把关，连录像都要看一遍，确定招收的新兵是精锐。
敲门声响起时，他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下才看向门口。
迟宁换了身衣服，站在门口，手才刚放下，见他看过去，背着手往前探身，“上将休假在家也要工作，但现在是晚饭时间，可以腾出一点时间来享受晚餐吗？”
楚绍琛一怔，放下手里的事，“进来。”
闻言迟宁笑着走进书房，撇了撇嘴角，到书桌旁停下，看都不看一眼屏幕，反而对书架上那些奖章还有书、模型比较感兴趣。
“你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吗？要是着急的话，我们可以晚点开饭。”
他倒不至于真的要楚绍琛放下着急工作去吃饭，只是都六点半了，比一般晚饭时间都迟。
“没有，着急的事都已经处理完。”楚绍琛关掉屏幕，握着迟宁的手腕，把人带到腿上坐着。
“洗澡和换衣服了？”
“这你都闻得出来？我进来就只能闻到你的信息素了。”迟宁安然坐着，半点没觉得不自在，“对了，你怎么知道糖糖的名字？”
“查骆沅时候查到的，骆棠，是骆沅给他取的，和他一个户口本，名字很适合小姑娘。”
楚绍琛知道迟宁心里其实还记挂着骆沅，“别太担心，周然请了长假，把这些年没休的假期都休了，委员会那边不会怎么样的。”
周然和骆沅是恋人关系，但同时骆沅也是校园霸凌案件的受害者，本来就有人在暗中保护。
换成周然去，也说得过去。
“放心，我虽然难过，但不会影响到生活，就像是我虽然在迟家待了那么久，还是没被荼毒一样，说起来我有点好奇，为什么迟家拿我做实验，我的腺体还能长好？”
他的不是作为实验体存在的吗？
难道迟家的医生真的无能到这个地步了吗？
这么对比起来，白忱真厉害，不仅可以治好他的腺体，还能处理楚绍琛的外伤，简直是全能。
脑子里突然闪过那晚见到楚绍琛的情形，迟宁心念一动，伸手去拉开楚绍琛的衣领。
肩上的伤几乎看不到疤痕，只有皮肤比四周要浅一点。
啧，顶级Alpha的恢复力要令人羡慕了。
楚绍琛靠坐在椅子上，放任迟宁拉开衣服，等迟宁发呆才出声提醒，“不是说要下去吃饭？你这是在做什么？”
Omega扒拉一个Alpha的衣服，看上去就显得——
很心急、很另类。
“什、什么？”
迟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低咳了声，“我只是检查你的伤，上将在胡思乱想什么？我只是来叫你下楼吃饭而已。”
胡思乱想？
楚绍琛伸手扣着他脖子，凑上去咬了一下他嘴唇，又温柔地舔舐起来，等把人亲得面红耳赤，连信息素都不受控的出现，才作罢。
撩了就跑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但他不会让迟宁轻易躲过去。
至少得讨回一点利息。
迟宁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肺活量这么差，明明自己的信息素也不低了，怎么还是这么差？
难道他得去运动运动，每周来一次拉练，不然他这个肺活量，被亲一亲都腿软，也太差劲。
心绪不平的楚绍琛平复着自己体内的躁动，看了眼迟宁，见他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伸手拍拍他的腰，示意他从腿上下去。
“想要运动？我可以帮你制定计划，不过你现在计划有点多，确定忙得过来吗？”
“机甲操控，我都可以动起来了，哪天就能自如的飞起来，至于学车，那不是可以和运动同步，正好也算运动。”
迟宁狡辩道：“上将，虽然一心二用不好，但我这不叫一心二用，是热爱学习。”
听上去很耳熟的话，楚绍琛思考了下，站起来时瞥见书架上的几本书，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耳熟。
之前迟宁说过这话，还拿着一本书守在他床边。
“你平时看的那些书都放在哪？好像不怎么看到你拿出来。”楚绍琛随口一问，却发现迟宁表情凝固。
平时看的书？
迟宁差点咬到舌头，他哪里敢给楚绍琛看。
那些书虽然还不到特别特别限制的程度，但也挺少儿不宜了，尤其是一些AO标记行为的描写，哪怕没有很直接，氛围也够暧昧了。
“我都是放在柜子里的，上将之前不是还看到过，问我是什么书吗？”迟宁面不改色，故作镇定答道：“要不一会儿上将和我一块复习，正好要开学，我得回顾一下上学期的知识。”
“第二性别的研究？”
“对啊，我们俩可以实践一下，我们俩一个是Alpha和Omega，不是很契合这个研究吗？”
当然不是，迟宁不过是顺着瞎编而已。
他的课程里虽然有对Alpha和Omega的特性、特征研究，但绝对不需要Alpha和Omega实践。
楚绍琛歪过头，从迟宁眼里看到了狡黠。
他可以确定，迟宁是故意这么说的，仗着腺体还没长好，所以肆无忌惮。
走出书房时，楚绍琛伸手，轻而易举就勾住他的脖子，感觉到手下的身体僵硬，指腹轻蹭着腺体周围。
“可以，等你腺体好了，我们一起实践。”
迟宁：“……”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楚绍琛也这么能瞎掰？
“其实也不用，不过那些书，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拿几本，我觉得还有没有你书架上的好看。”
迟宁暗暗庆幸，楚绍琛没有翻别人东西的习惯，不然他那一箱子宝贝，早就暴露了。
他们俩一块下楼，唐西和骆棠已经坐在餐桌旁，眼巴巴地盯着一桌子菜，听到声音齐齐看来。
迟宁心里登时生出几分不好意思。
“小哥哥，你和楚叔叔在商量什么大事吗？是不是要去打怪兽了？”
骆棠笑盈盈问：“那楚叔叔一定很厉害。”
打怪兽？
迟宁一头雾水，看向旁边满脸心虚的唐西，“小西，你说了什么？”
唐西抿唇，看了眼楚绍琛，到底不敢太放肆，心虚道：“没有，就是糖糖问你为什么去那么久，我说你们可能商量去打怪兽的事情了。”
迟宁瞪他一眼，刚想说什么，旁边的楚绍琛挑了下眉，替他拉开椅子，又给他盛了碗汤。
一连串动作，打断了他的思路。
不解地看向他，就听楚绍琛开口。
“是吗？原来宁宁刚才上楼叫我，是要跟我一块打怪兽。”楚绍琛饶有兴致盯着他，“那我们要去打什么怪兽？”
迟宁脚趾抠地，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打什么怪兽？
小西编瞎话的能力什么时候变得比他还厉害了。
“哇！是真的要去打怪兽吗？那小哥哥你也很厉害。”骆棠哪里知道大人们之间的较劲，一脸崇拜开口。
“吃饭吃饭。”迟宁硬着头皮，笑了一下，“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尤其是不要听别人瞎说，要注意分辨真伪。”
说完瞪了眼唐西，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唐西自觉心虚，埋着头吃饭。
他就是哄小孩，哪里知道楚绍琛会接这个梗，他还以为楚绍琛压根就不会搭理这种无聊的梗。
“这段时间迟家那边要是联系你，你要记得跟我说。”
楚绍琛想起什么，提醒迟宁，“他们还不知道那件事，所以还会找上你，尤其是迟明放的事在我们这吃了亏。”
“他们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会小心的。”
迟宁一想到迟家做了什么，就想把他们炸了。
他是逃离了迟家，但越想越生气。
居然和这么些人渣当了十几年家人，好晦气。
第54章
圣鹰校园恶性霸凌事件的初审结果出来, 正好是七月中旬。
迟宁正窝在沙发上点连连看，突然弹出新闻讯息，看到迟明放三个字的时候, 都没反应过来。
又点了两下，通知消息已经不在屏幕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坐起来，手忙脚乱点开。
迟明放被判了！
二十五年, 整整二十五年。
那算起来, 等迟明放出来都成老头子了, 迟家也早就不复存在，不过是废人一个。
太好了，迟明放这叫恶有恶报，终于得到制裁。
匆匆离开沙发，看到正在跟沃斯玩的骆棠, 迟宁突然停下来, 没有上前打扰。
骆棠住进来有一个星期, 但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给她做启蒙，只能辛苦沃斯带一下。
沃斯虽然挺情愿的，毕竟他一辈子没有结婚, 无儿无女, 如今多了个嘴甜又乖巧的小姑娘天天喊他爷爷, 谁都挺高兴。
转身往楼上走, 心里有点闷。
好想有个人一起分享快乐, 迟家倒了大霉，这种事怎么可以不昭告天下？
刚打开房间的门, 扑到床上, 还没来得及去找自己的小说, 一通电话邀请谈了过来。
迟宁眼睛一亮，飞快接通。
“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是不忙了吗？”语气上扬，连声音都比平时轻快。
听得出来，是真的高兴。
楚绍琛挑了下眉，明知故问：“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你还不知道吗？我给你说，迟明放被判了二十五年，还有人被判了无期，真的绝了我跟你说，迟明放这就叫做罪有应得，都是活该的，谁让他坏事做尽。”
迟宁兴奋地叭叭叭说个不停，“这件事大家都讨论炸了，帝星周刊网全都是迟家的事，还有人出来说，以前迟明放就经常仗势欺人，你说他这样是不是就叫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嗯，恶人有恶报。”
“对！大快人心，不过就是便宜他了，逍遥了这么久才被查到，不过也可以防止以后有人再被害。”
有人听自己说话，迟宁兴奋劲儿没过，“你说等会儿迟家会不会给我打电话？我觉得会，说不定还会抱怨我们没有帮忙。”
“如果迟家联系你，你记得告诉我。”
“好，我知道。”
他知道楚绍琛是担心他的安全，毕竟把迟家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说不定还会狗急跳墙。
作为战斗力最差的人，迟宁就是最好拿捏的人。
“高兴吗？”
楚绍琛的声音偏低，这一句话却问得很轻，像是被拨动的琴弦。
迟宁心蓦然漏跳了一拍，躺在床上滚了一圈，过了会儿才小声回应，“高兴，特别高兴。”
他不喜欢迟家，看到迟家倒霉会高兴也不全是因为正义感作祟，而是报复心在作祟。
迟家本来就应该受到惩戒，现在这样也怪不了谁。
所以高兴是真的高兴。
“高兴就好。”
楚绍琛轻笑了声，“今晚让沃斯告诉厨房多准备一点你喜欢吃的，可以庆祝一下。”
庆祝迟宁脱离了迟家，有了全新的生活。
这件事本该在迟宁得知身世真相的时候去做，但现在迟明放被判，时间也不晚。
“那你早点回来。”
迟宁答应了声，“沃斯先生最近和糖糖感情很好，我觉得这算不算是隔代亲？”
隔代亲？
勉强也算，虽然毫无血缘关系，但大概是所有上了年纪的人，对于乖巧听话的小孩都没什么抵抗力。
再次遇上沃斯的时候，他也曾关心过沃斯为什么这么多年独身一人，沃斯说，他事业无成，又没有家，何必还要再拖一个人跟他一起受罪。
“沃斯听到这句话，会很开心，不过这样看来，骆棠对于外人的排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对陌生事物的排斥，尤其是在没有骆沅陪伴的情况下，只愿意接触我们。”
“那也没关系，反正沃斯先生也很喜欢她，如果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人，那就现在这样，骆沅哥一定会很快回来的。”
对于这件事，迟宁十分乐观，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你今天很忙吗？要是还有事情的话，我不打扰你了。”迟宁后知后觉想起来楚绍琛最近早出晚归，不免担心，“是不是找到那个什么团伙了？”
虽然外界并不知道，但迟宁每天和楚绍琛睡一张床，感觉得到紧张。
“有了些线索，今天我会早点回去，明天有特殊任务。”楚绍琛看着卡修发过来的情报，眉头压低。
黑市那边有新的线索，他不放心其余人去，只能自己去一趟，尤其是在对方这么狡猾的前提下。
莱克团伙的情报，知道得越多越好，这样有利于他们在发起战役时的部署。
可以减少伤亡情况。
“那我先挂了，你先忙，我——”
迟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我打算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差点说漏嘴，他是想去整理一下之前看的书。
这段时间他都没什么时间看别的书，不是跟着严叔学习机甲的就是，就是准备开学要用的论文。
好不容易有时间，怎么可以不看本书庆祝庆祝。
之前那本《如何征服一个禁欲Alpha》好像还挺好看，唐西推荐了几次。
从床上溜到床下，迟宁弯腰伸手从床底下薅出自己的箱子，打开之后翻到了之前的书。
才翻开，迟家那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迟宁把书放旁边抽屉里放，又把箱子推进去。
幸好楚绍琛平时不会翻看他的东西，不然他这些书怎么可能藏得住。
“大哥？”
迟宁声音放低，语气里透着浓浓的畏惧，“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你在哪？”迟明野声音听上去没什么变化，和以前一样，“你二哥的事，之前妈和小云去找你了吧？”
迟宁心里危险的雷达直响，觉得没有什么好事，心里一阵不安，“我理解妈妈和三姐的，他们都是为了二哥，毕竟二哥也是迟家的人，一直娇生惯养，突然被查出做了这样的错事，肯定接受不了。”
是啊，接受不了，所以就来撒泼，想要通过关系抹除掉自己的罪过。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迟家也想得太美了，真以为只手遮天。
“你不要在意，这几天我和爸已经安抚好了妈跟小云，你和上将结婚不久，要是插手这件事，对你们的名声也不好，上将毕竟是在役军人，被这些牵连了，那会影响到以后的前途。”
啧啧，原来是因为这个。
到现在还指望着拉拢楚绍琛，给迟家做靠山啊。
迟宁「嗯」了声，想到什么突然问：“那爷爷那边呢？我上次去，爷爷好像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大哥爷爷没有再生气吧？那天大伯也在，我……要是因为我，导致爸爸跟爷爷之间有误会，我心里过瘾不去。”
迟老爷子和迟锋可不是真的父慈子孝，反而是塑料父子情。
一个眼里只有大儿子，一个一心想要证明自己，哪能是一路人，顶多是一样的坏。
“爷爷那边没什么，不过是气你没有替明放考虑，加上那天上将去的时候态度比较直接，老爷子是商场里见过大世面的人，这辈子都是人人哄着，哪里被晚辈这么说过，脸上不好看也能理解。”
迟明野每一句都像是在为他考虑，甚至还替他找好借口开脱，迟宁一脸懵。
他这个精明狡猾，演技又好的大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就好，我有机会再去看爷爷。”
迟宁吸了吸鼻子，“二哥这样，以后肯定不好过，你们多去看看他，我就不去了，他看着我肯定不高兴。”
迟明野笑了声，“你啊，多大了还这么孩子气，对了，这几天小云心情不好，闫家那边因为这件事退婚了，你有空回来，正好妈的生日要到了，今年风口浪尖的，就不大办，但一家人还是要在一起吃个饭。”
回迟家？
迟宁总觉得有种鸿门宴的感觉，心里毛毛的。
“好，那我和上将说一声，到时候一起回去。”
“嗯，你们一起回来是最好，但上将没时间我可以去接你，到时候再送你回去。”
啧，还真的只是想要他回去，楚绍琛去不去都行。
看了一眼房门口，迟宁抠着地毯，“那好，到时候就麻烦大哥了。”
迟宁又听迟明野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无非是问他和楚绍琛相处得怎么样。
好想挂电话，但现在不行，挂了迟明野这个老狐狸肯定会看出端倪。
“宁宁，之前上将帮忙找的蓝晶渠道很有用，下次你回来正好给你看看研究所那边的最新成果，对你的腺体说不定有帮助。”
腺体？
迟宁顿时来了精神，克制住语气里的兴奋，大脑飞速转动。
迟明野这个时候搬出医学研究所，肯定没那么简单，而且搞不好是想用这个来诈他。
万一他不感兴趣，不就暴露了自己腺体的事？
可是以前他对腺体就没什么想法，现在太积极的话，也有问题。
迟明野语气温柔道：“宁宁怎么了？不高兴自己的腺体会好？”
“不是，只是有点惊讶，竟然还能真的治好吗？”
迟宁小心应对，不敢大意。
迟明野和迟明放那个脑袋里只有吃喝玩乐的草包不一样，心思重不说，还很擅长伪装。
迟锋也很聪明，只不过比起聪明，在他面前更多的是自负。
“这么多年都委屈你了，好在现在有办法了，你腺体好了之后，上将一定会为你高兴，毕竟虽然没有信息素他也看中你，但哪个Alpha会不想要得到自己Omega的安抚，拥有自己的孩子。”
迟明野声线温柔，每一句都像是在蛊惑他。
迟宁一个激灵，掐了一下大腿。
太可怕了，迟明野每次都用这种语气来蛊惑他，甚至还……
还骗他。
总之，很可怕。
“我知道了，我也希望有自己的信息素，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回去的。”
迟宁乖巧的答应了一句，“大哥，你真好。”
演技真好，这么多年都能坚持下来。
不过迟明放进去了，迟家现在就等于是迟明野的，难怪他大哥最近这么不急。
平时真有一点什么事，可比这个积极多了。
塑料兄弟情也不过如此。
迟明野宠溺地笑了声，“好，那先挂了，你好好休息。”
“家里发生那么多事，大哥你也要注意休息。”迟宁表现得格外懂事，“毕竟家里都靠你了。”
这句话说完，他听到那边的迟明野笑了。
不知道在笑什么，是笑他的天真还是无知。
盯着挂断的屏幕，迟宁眼睛转了转，觉得迟明野这是给他挖了个坑，他还不得不跳。
总觉得迟明野是在试探他，之前他表现得太乖了，现在可能有点叛逆。
但迟明野就算是怀疑，也绝对不可能怀疑他的腺体，还有这一切都是他和楚绍琛在背后推波助澜。
估计是觉得他跟迟明放不对付，故意不想帮迟明放。
这样的话，倒还好办。
万一怀疑别的，那就不好对付了。
皱了下眉，迟宁没什么心思再去看书，琢磨着等会儿要和楚绍琛商量这件事。
迟明野说不定跟那个什么团伙也有勾结，万一顺藤摸瓜，拔出萝卜带出泥，查到什么线索呢。
——
“你说迟明野让你回去？”
楚绍琛抬起头，看着凑过来的迟宁，放下手里的书，“还提到了研究所？”
迟宁点头，“对，我怀疑他别有用心，说不定是想哄我回去。”
他作为迟家选中的实验体，自从跟楚绍琛结婚以后，很少回迟家，迟明野肯定觉得他奇怪。
“我和你一起回去。”
楚绍琛看了眼时间，“有说是什么时候吗？”
迟宁摇了下头，“没说，不过按照他说的时间，就是叶茹生日，那应该是二十号，就大后天。”
叶茹以前生日肯定都是要操办的，只不过今年出了迟明放的事情，肯定不好大操大办。
不过说起来，叶茹和迟云从上次过后，没再给他打电话也很奇怪。
迟宁抿唇，干脆直接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你说，迟明野到底想做什么？”
“可能是想从你身上发现什么。”楚绍琛转动椅子，对上迟宁的眼睛，“你的腺体，或许对他很有价值。”
“你的意思是，他知道我的腺体恢复了？”
“不一定，但能选你做实验体，肯定不是毫无原因，而且光是你这么多年腺体都没有出现过问题，只是不发育，这就说明你的腺体和常人不一样。”
闻言迟宁脸上露出茫然，眨了眨漂亮的眼睛，认真思考起来。
这么说来，他的腺体的确很不一般。
但之前白医生说过，他不可能是顶级Omega，除了顶级Omega外，一般Omega的腺体也没什么差别。
再说了，顶级Omega的腺体样本也没有，应该只有数据，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我的腺体有什么价值？研究价值的话，那也要长好了才行，现在这样连白医生都看不出什么，其余人可以？”
迟宁好奇道：“之前我就问过白医生，但白医生说不可能，他还说我笨。”
楚绍琛怔了下，他从没听迟宁说过这件事。
白忱说迟宁笨？
按照白忱的性格，倒是真有可能，还是那种拐弯抹角的。
“可是你不笨，你这么聪明，谁敢说你笨？”
“你和白医生啊。”
迟宁幽幽地看了眼楚绍琛，“你不要急着否认，我知道你眼里我也不聪明，不过我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白医生第一次给我检查的时候，就说了顶级Omega的案例，我还特别兴奋地问他我会不会是Omega，他说顶级Omega的外在特征都会很明显，那不就是说我不够聪明吗？”
楚绍琛低咳了声，安慰道：“你还小，腺体没有长全，长好了就会慢慢地有顶级Omega的特征。”
迟宁下意识接话，“那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的信息素根本都控制不了，而且——”
等等，顶级Omega的特征？
他腺体长好了就会有？！
连忙从沙发爬起来，瞪大眼不敢相信地看着楚绍琛，张了张嘴想说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是顶级Omega？
怎么听上去比迟家全部都是好人还不靠谱。
“白医生真的没有看错吗？会不会是机器的问题。”迟宁不敢相信，“我真的是顶级Omega吗？”
楚绍琛勾了勾唇角看他，“检测结果没有出错，你的确是顶级Omega，你的信息素等级会高于S，但能否到和我一样，还要等你的腺体彻底长好。”
白忱对比过迟宁之前的几次检测报告，又做了几次的筛查检测，确定了最后的结果。
迟宁是比顶级Alpha还稀有的顶级Omega，迟家选中他作为实验体，应该也是在最初发现了这一点。
但为什么后来腺体不再生长，停滞了发育，原因不得而知。
白忱猜测可能是跟迟宁在迟家有关系，迟家的医学研究所对这一领域的研究为零，就算有理论支撑，也没办法针对实际情况给出治疗方案。
“那我亲生父母，是不是和迟家有关系？”迟宁怔怔问道：“我那么小就到了迟家，应该是和他们有关系吧。”
他被迟家带走，肯定是在一岁之前。
那他原来的家人是生是死，是在找他还是已经放弃了，他根本没办法知道。
“对不起，关于你父母的事情，我没有查到。”楚绍琛弯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会尽力去查，但迟宁——”
他没办法保证一定会找到，不想给迟宁太高的期望。
但又不想让迟宁失望，可以把一切都交给他。
“没关系，这么多年了，说不定他们有了第二个孩子呢？我已经长这么大，没必要再去打扰他们，如果他们只有我这一个孩子，而且一直在寻找我的话，那我相信一定会在遇见的。”
迟宁握住他的手，用脑袋蹭了蹭，“我这不是还有你吗？有你在，我觉得什么事都可以解决，如果你自己不行，那就我们一起。”
他相信楚绍琛。
手心被头发蹭得有些痒，楚绍琛神情变得柔和，“嗯。”
“对了，我快要开学了。”
迟宁想起自己要开学的事，“等到开学，要是有人问起我们俩的事情，我要照实说吗？”
他和楚绍琛结婚的事情，帝星论坛上都讨论过好几次，他总不能说不知道。
但要不要说，他得征求一下楚绍琛的意思。
“可以说，你是我的伴侣，登记的那种。”
楚绍琛把他拉到怀里，坐在椅子上，亲了亲他的鼻尖，“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隐瞒我们之间的关系。”
迟宁是他的Omega，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不管是因为没有信息素被人认为是废物，还是现在迟家卷入丑闻风波，他选择了迟宁，就不会有任何隐瞒。
“那好，到时候有同学问起的话，我就直接说了。”迟宁笑起来，比起之前的局促，现在已经能面对楚绍琛突如其来的亲昵举止，“那你明天去执行任务，要小心点。”
“知道。”
楚绍琛低头嗅了嗅，闻不到他的信息素，小声道：“让我问问你的信息素。”
迟宁瞪大眼，看着楚绍琛，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放出一点信息素，“我……我好像——”
还没说话，就闻到了信息素的味道。
眼里露出惊喜，搂着楚绍琛脖子，“我好像可以自主控制信息素了！”
那他的腺体是不是还长好了？
就算没有完全长好，那应该也差不多。
楚绍琛的信息素也跟着漫开，缠着迟宁还带着青涩的信息素，手圈在他腰上，“嗯。”
迟宁十分大方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你随便闻，我现在可以控制了，你什么时候想闻就告诉我。”
之前他信息素少得可怜，楚绍琛易感期一定很难过。
现在好了，他有信息素了。
当然得回馈给楚绍琛。
楚绍琛笑了声，没说话。
他的小Omega很快就要长大了，这么多年，他终于找到了迟宁。
第55章
迟宁坐在露台, 手边放着从严叔那里顺来的书。
关于机甲突发情况的，从小到能源石故障到操纵杆失灵，每一种出现过的情况, 都给出了解决办法，甚至还有能源石的能量告罄后，怎么样能延长两个小时运作。
他看了三分之一，虽然到后面很多理论性的知识, 显得枯燥。
但他不打算换别的看, 不然会比较乱, 学习还是有系统性好点。
揉了揉眼睛，看向远处，莫名想起楚绍琛今天要去地下黑市。
之前去十二区，他都没能看到地下黑市在哪，只看街上的话, 也没跟七区差太多, 只是建筑风格会旧一点。
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黑市很复杂吧。
之前楚绍琛有说过那里鱼龙混杂，而且有很多非法交易，一直都是帝星联邦政府的心病。
但楚绍琛对那边比较熟悉, 生活了那么多年, 应该没什么大事。
可是, 楚绍琛也离开了很多年。
地下黑市有不少势力盘踞, 迟明放的事才闹那么大, 还有被救出来的Omega，肯定会有防备。
楚绍琛不常出现在新闻里, 但不代表没人关注, 肯定知道他长相。
那还是很危险嘛。
趴在桌上, 吹了口气，额前的头发飘起来，突然有点恹恹的，变得担心起来。
正打算回房间去找点事情做，免得胡思乱想。
刚站起来，就见花园外面开来一辆车。
车有点眼熟，车里下来的人更眼熟。
微眯着眼打量对方，看见沃斯走过去接待，迟宁撇了下唇角，不满地转身离开阳台。
他认得这个人，是迟明野的司机。
这个时候迟明野让司机来，只会有一个可能，就是知道楚绍琛今天不在，所以故意挑这个时间来找他。
而且很有可能不止是找他，是想接他去见迟家。
他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厨房门的时候，正好沃斯上楼，应该是要叫他下去。
“宁少爷，迟家来了个司机，说是迟家大少爷身边的人，来接你回去的，说叶茹夫人身体不太好。”
“我知道了，他的确是大哥身边的人。”
迟宁的身份只有他、楚绍琛和白忱知道，在人前还是得维持一下人设。
哦不对，还有迟家的人也知道。
难怪一个个都把他当仇人，那么对待。
迟宁整理着袖口，一边下楼一边问沃斯，“沃斯先生，上将对十二区的地下黑市熟悉吗？”
“宁少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情？”
“没有，就是突然问一问。”
沃斯想了下回答，“还算是熟悉，毕竟十二区黑市众多，但最大的地下交易市场在东区，也是那些非法之徒最喜欢的地方，连警方的人都进不去。”
警方的人都进不去？
那不就是三不管地带，肯定很多隐藏的危险。
迟宁想到楚绍琛昨天跟自己说的话，撇撇嘴，知道他是不想自己担心，但也不该说得那么轻松。
“大哥让人来接我回去，我还是去一趟比较好，毕竟是长辈的身体不好。”
迟宁看向沃斯，“我会和上将说清楚，不过还得麻烦沃斯先生联系一下乔司少校，告诉他这件事。”
今天跟着楚绍琛一起去的应该是卡修，那乔司就不在地下黑市那边，联系他比较好。
他会给楚绍琛发信息，司机也会留在迟家外面等他。
迟宁一边想好安排，一边走到迟明野司机面前，“王叔，你怎么今天过来了？大哥那边你不跟着吗？”
“小少爷好，是大少爷吩咐我来接你的，今天大少爷在家里，没在其余地方。”
王叔看着迟宁，“夫人的身体不太好，很想要你回去，所以小少爷如果不是有什么事，还是和我回去一趟。”
“妈妈生病了吗？之前大哥打电话，只说是忧思过重，那我还是回去看看妈妈，毕竟她那么疼我。”
迟宁一脸着急，回头看向沃斯，“那沃斯先生，家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今天糖糖在小西那里，到时候会送回来的。”
沃斯看迟宁表情，心中微微诧异，不由得想到了刚才楼上他的表情。
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沃斯不明白，但对迟家没有好感，只能道：“那小少爷如果遇上什么事，尽管告诉我，我会立即通知上将的。”
“嗯。”
迟宁点了下头，跟着司机王叔离开客厅。
坐上车时，他立即给楚绍琛那边发了一条信息，然后又给唐西发了一条，甚至还把自己为什么会去都说了。
他必须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尤其是面对迟明野。
这个笑面狐狸，老奸巨猾，不必迟锋好对付，尤其是每次都擅长装无辜，又在出事之后装模作样。
迟家上下，迟明野是最危险的那个人。
【小西，迟明野让人来接我去迟家，司机是王叔，我给你说过的，人的确是迟明野的，理由是叶茹生病，我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甚至我都不确定自己要去的地方是不是迟家。】
发完之后，迟宁抬眼看向前面的司机，想了想又发了一条。
【我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但我觉得迟明放才出事，肯定没什么好事，我先给你说一声，要是我等会不回你消息，肯定是出事了。】
“小少爷，夫人的病可能一时半会好不了，她很想念你，你可以在家里多待几天。”
王叔从后视镜看了眼迟宁，“小少爷在和被人聊天吗？”
“对啊，我在和小西聊天，是之前去书店认识的一个朋友，人特别好，平时我们俩经常聊天，他还跟我推荐了不少书。”
迟宁一点不心慌地应付，把光脑调整了一下，“妈妈的病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突然？”
“不知道，大概是二少爷的事情受到了打击，这段时间先生和大少爷都很忙，连三小姐都忙了起来。”
迟云忙什么？
迟宁好奇起来，闫家那边都解除婚约了。
没有再多问，他看向外面的路，确定了是去迟家反而松口气。
迟家是他从小到大住的地方，大不了就是被迟明野带到什么诊疗室里去，心理状态差一点，比起未知的地方和人，好多了。
越靠近迟家，迟宁心里越是镇定。
最坏的结果就是迟明野想把他留在迟家，以此来要挟楚绍琛。
软禁。
他是迟家的小儿子，叶茹生病的情况下，把他留在家里再正常不过了，而且他还不好说明自己根本和迟家无关。
至于他一旦回到迟家，那他说什么想什么都不重要了，迟家会包装出一个令人满意的假象。
很快，车停在了迟家花园里。
迟宁从车里出来，就见到了等在门口的迟明野，比起上次见面，迟明野显然也憔悴了一些。
啧，很符合现在迟家的情况。
这个戏精，居然比他还能装，这么憔悴的样子，谁还会怀疑他对迟家的上心？
迟明放不争气，好好先生又有能力的迟明野一下就成了对比。
好一出借机上位。
迟明野可太精明了。
他站在那里，瞬间就红了眼眶，一步步走得越来越快，在迟明野面前站定，“大哥，妈妈她现在还好吗？请医生来家里看过了吗？”
迟明野一脸宠溺，摸了摸他的头发，“别担心，妈妈的病……可能就是太操心，我们几个孩子，她一直都那么操心。”
“你进去看看吧，她很想你，之前对你说了那些话，也是情急之下，她很内疚。”
迟宁微微抬起眼，心中生出一丝慌张，然后摇了摇头，“不是的，我知道妈妈不是那么想的，她不用内疚。”
“好了，你这孩子，从小到大眼泪就浅，每次提到这些就会掉眼泪。”迟明野兄长样子十足，“不过还好你是这样，从小到大都不让我们操心。”
是啊是啊，不让你们操心，最好是成为的傀儡。
他想不明白，迟家上下，其余人或多或少都会露出讨厌他的一面，迟明野是怎么做到，这十几年里毫无破绽的。
如果不是他天赋异禀，察觉到迟明野对自己的关心不对劲，估计也认为迟明野是个好大哥。
“进去吧。”
“嗯。”
迟明野伸手搂着他的肩，手掌宽大，几乎是把他整个人圈起来。
太近的距离令他很不舒服，甚至后颈发毛，手臂上汗毛全都竖起来。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迟明野绝对看出了什么，可是在什么时候露出的破绽？
迟宁面上不惊，仍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实际上却在心里琢磨迟明野要做什么。
进到客厅，正要上楼，就见二楼走下来一个人。
穿着衬衫西裤，手里拿着一份报告。
是沈澈。
被迟明野不正常弄得一身鸡皮疙瘩的迟宁，在见到沈澈那瞬间，心一下定住。
沈澈还在迟家，那是不是说明他身份没暴露？
之前骆沅出事的时候，就是靠着沈澈才很快找到了他，那现在——
“唷，小少爷回来了？”
沈澈仍旧是一副笑面狐狸的样子，看向迟明野，“叶茹夫人的病是忧心过重导致的气虚，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最好是有人陪着，开导开导她，药物上可以比照减一半量。”
迟宁客气地点了下头，扯了扯迟明野的衣服。
小声道：“大哥，我可以先去看妈妈吗？”
迟明野偏过头看他，然后松手，“去吧，我和沈医生有别的事要聊。”
“嗯。”
迟宁眉头舒展，松了口气，经过沈澈时，还一副客气样子，点头示意后，飞快往楼上走。
沈澈在，那就没问题了！
他可以假装被软禁，然后沈澈帮他传消息给楚绍琛，不会被迟明野发现，还可以把迟家一网打尽。
第56章
推开卧室的门, 叶茹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看上去消瘦许多, 很憔悴。
之前盛气凌人的样子，现在在她身上很难发现。
迟宁放轻脚步走过去，看着她总觉得像是在看另一个人，很陌生。
做戏要做足的道理, 他明白, 不过从她身上也看得出, 迟家最近是不太好过。
拉开床边椅子坐下，他看向床头柜上的果盘和牛奶，牛奶只喝了一半。
“宁宁，你回来了？”
叶茹看着他，笑得比平时温柔许多, “你大哥说你要来, 我还不信, 以为你在生妈妈的气。”
“妈妈是为了我好，而且也担心二哥，毕竟二哥也是你的孩子。”
迟宁体贴地说着, “妈妈你要吃什么吗？还是喝点水, 我帮你去拿, 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
“那天吓坏你了吧？”
叶茹摇头, 放下书, “我是着急坏了，才会口不择言, 你理解一下妈妈, 你也是妈妈的孩子, 怎么会不爱你。”
换做以前迟宁或许还会怔神，现在只觉得虚伪。
这么多年来，迟家人真的把他当傻子。
鬼话连篇不说，甚至还能在伤害他之后那么理所应当地又装出一副为他好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挺能糊弄人了，迟家何止是糊弄人，全都是影帝。
“我明白的，妈你别担心，你一直这么担心，病怎么能好呢。”迟宁劝道：“原本上将是打算过两天我们一起来看你，结果今天大哥告诉我你不舒服，想见我，所以我就先来了，他有工作，改天再来。”
闻言叶茹笑了笑，“不要紧，上将年轻有为，又受到器重，忙一点也是应该的。”
她眼神温柔，仿佛柔软得像是一团云。
迟宁却觉得害怕，像是毒蛇，越靠近越觉得畏惧。
从小到大，他从不主动要求什么，也不是一直以来都这么听话，然后以此来保护自己。
几岁大的小孩哪里会不希望有家人陪伴、父母疼爱。
就是因为不懂，所以才会去要求。
期望在失望里破碎过多少次他已经记不太清楚，只能想起每次迟锋看他的眼神。
没有一点疼爱。
叶茹和迟明野总是摸着他的头，让他听话，要做个好孩子。
至于另外两人，从小就不掩饰对他的讨厌。
所以后来不再有期望，这样就不会觉得失望，学会了小心掩饰自己的情绪，表露出另外一面。
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但又很正常。
那些心理疾病该出现在他身上的症状，没有一个，能吃能睡，情绪不会突然低落，也没有觉得生命了无生趣。
反而他太向往离开迟家，哪怕是一段毫无感情基础的婚姻，也能去看到外面的世界。
不能称之为自由，但可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毕竟Omega就没有自由，除非得到了家人的疼爱，否则就一辈子的选择只有那些。
他抬起眼看叶茹，想了想忽然问：“妈妈，感谢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这样我才会遇到上将。”
迟宁脸上笑容带着一些羞赧，像是初尝恋爱滋味的人，说完后低下头。
“有他在，我才知道原来Alpha不都是霸道、严厉的。”
叶茹微怔，没想到迟宁会主动跟自己提到他的婚姻。
迟宁很听话，也不怎么吵闹，从小就是。
自然的，也很少会跟他们撒娇，能抱着玩偶坐在沙发上就是一天，不说话也不哭。
“那就好，你能到幸福，我很高兴。”
“嗯。”
迟宁乖巧笑起来，如同没离开过迟家一样，“妈妈，大哥让我这几天多陪陪你，你看好不好？”
陪着你，见证迟家的陨落。
作为帝星这几十年来冉冉升起的新星，得到了巨大的财富与令人羡慕的口碑。
但现在这艘巨轮正在沉没，一点点的被海水吞噬。
迟明放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事情出现，意外、谋划都可以，但迟家毫无办法。
因为要扼杀迟家的不是他，是联邦。
联邦在帝星代表着权力中心。
再过一段时间，这艘巨轮就会分崩离析，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带着骂名一起。
“你大哥和父亲都很忙，他们要处理很多事，小云她刚被退婚，心情不好，都不怎么回家，这个时候，也只有你还待在我身边了。”
叶茹看着迟宁，横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如果迟宁真的是她的孩子那该多好，她一定会把这个Omega宠上天，毕竟这么乖巧贴心的孩子不多。
实际上，迟家四个孩子里，迟宁待在她身边是最长的。
每一年生日都在，每一次出门都会告诉她要平安回来。
那么大点的孩子，才到她膝盖，长着长着就到了今天的样子，很漂亮，Omega里都少见的漂亮。
尤其是眼睛。
“宁宁——”
“怎么了？要喝水吗？”
叶茹摇了摇头，“你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那也是因为妈妈教导的好。”迟宁不好意思笑起来，“你不要夸我了，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我一直觉得自己太普通。”
“不会。”
太普通的话，怎么会被迟家选成实验体，这些年来一直不断在他身上尝试各种人造信息素。
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迟宁的腺体没有产生过排异反应，却也没有出现可以接纳的信号，悄无声息，消失了一样。
腺体没有枯萎彻底消失，就还可以继续下去。
她怯懦，也自私。
迟宁不是她的孩子，所以哪怕一开始看到迟宁被抱回来，也只是疑惑和犹豫，没有阻止。
“你先去房间休息吧，我也有点困，很久没在家里住，会不习惯的吧？”
叶茹温柔道：“你房间的东西大家都没动过。”
闻言迟宁站起来，没有拒绝。
好累，这么装下去，两个人都累。
他还不如回房间去睡大觉，反正也不能离开这里。
“那妈妈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再来陪你。”
说完这句话，他直接离开了房间。
回到房间，看了一眼，的确是没有怎么动过，样子都还是之前的，只不过还专门打扫了一下，真煞费苦心。
啧啧，为了让他不起疑心，做得真多。
就他这房间条件，还比不上之前迟明放心血来潮要做的影音室。
那间影音室不仅配套齐全，连床上用品都有，完全就是一个私人影院加上套间的样子。
他房间除了一张床就剩下衣柜和书桌，就这些东西，还不知道有多少年份。
迟宁撇了下嘴，走到床上，把外套脱下后，直接扑在床上，滚了一圈才想起来去换睡衣。
迟明野倒是比他想的要好一点，没把他拉到什么偏僻又没信号的地方，而是软禁在迟家。
就是不知道楚绍琛那边什么情况，发过去的信息没有回，那一定是还在执行任务。
地下黑市……
那地方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换个衣服都心不在焉，直到余光扫到镜子里挂在脖子上的银色链子。
瞳孔一量，想起来这是楚绍琛之前给他的黑晶石项链。
有定位功能。
伸手拽着链子把项链拿出来，看着晶石内隐隐流动的光，迟宁心又定下来不少。
有这个东西在，那肯定没问题了。
一旦他失踪或者是有危险，楚绍琛那边会第一时间知道。
迟明野肯定怎么都想不到，他是怎么把信息传出去的。
想明白这点，迟宁顿时放松不少，换好衣服掀开被子直接躺了进去，舒服地喟叹一声。
等他一觉醒来，说不定楚绍琛就完成任务回来了。
迟明野陪着沈澈走到花园里，两人驻足原地，都有话要说。
“沈医生，目前的研究进度怎么样？按照之前的计划，最迟一个月可以给出第一批试用品。”
“信息素部分的研制已经完成，目前正在提取相关数据，如果可以，下周就能拿到最新一批的信息素，用于实验体身上。”
“那腺体样本呢？”
沈澈扶了下眼镜，看着迟明野，“腺体样本数据太小，从前期研发来看时间就很长，目前我们才掌握了六组数据，至少还需要一组，否则没办法对腺体进行完整的分析，到时候做出来的人工腺体，也会出现问题。”
“一组？”
迟明野看着沈澈，“只需要一组就够了？”
闻言沈澈点头，眼里露出对实验的热情，“只需要一组，就能完成接下来的数据分析，到时候人工腺体技术成功，只要实验体没有出现太大的反应，那么就可以扩大范围，这项技术一定会成为帝星独一无二的技术。”
迟明野看着他眼里的狂热，终于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安排一组对象进入实验室。”
“不过我不着急，毕竟最近迟家在风口浪尖，如果因为这件事导致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我想还是稳妥一点比较好。”
对沈澈善意的提醒，迟明野显然并不会采纳。
等不了了，如果现在不继续的话，那他手里就一张底牌都没有。
他需要谈判的筹码，这项技术就是最好的筹码。
第57章
离开地下黑市核心交易区, 楚绍琛摘下黑色的皮质手套，翻了一圈缠在一起，扔进旁边垃圾桶。
旁边走过来的卡修地上湿纸巾, “上将，刚才那个人是不是有问题？”
楚绍琛摇头，仔细擦了每根手指，“他和我们要查的事情无关, 只是担心我们发现他做的生意。”
扔掉手里的纸巾, 他往旁边看去, 前面是今天最后要搜查的地方。
大多数都是小商贩，买的东西也很简单，小饰品、零构件。
但这只是表面，实际上还有微型枪支和弹药等小型武器。
比起核心交易区明目张胆进行的热武器和情色交易，这里更懂得闷声发大财的道理。
“那需要盯着吗？”
“嗯, 这几年地下交易越来越猖狂, 趁着这个机会, 整顿一下也好。”
楚绍琛看向前面狭窄的路，“交给警方那边，他们进来的理由就是之前的Omega腺体交易。”
“火力保证, 不到万不得已, 不要开火。”
闻言卡修点点头, “明白。”
楚绍琛大步往前走, 身上的黑色短袖和长裤, 衬得身材愈发精瘦修长，走动间可以看到腰腹明显的肌肉线条。
眉眼压低, 他扫过周围的商贩, 和以前印象里没什么差别, 都不会抬头看人，更不会出声揽客。
这帮人是有固定的客户，或者是熟人介绍新客，根本不会考虑其余人，来了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有人显然注意到他们，不过只打量了一眼又继续埋着头。
如果他是莱克，那他会选择什么身份留在黑市？
那一定是最常见又毫不起眼的身份，足够藏身在各个角落，出现时也不会引起怀疑，还能躲避搜查。
十二区黑市是不受警方例行搜查的地方，自由度很高，也催生了这里的各类交易。
那张照片里，莱克的样貌是根据几十年前模拟的。
但一个人再怎么变，眼神和潜意识不会变。
尤其是莱克这样的人，小时候家庭条件优渥，年少时家庭生变，从此开启了流浪生活。
又曾经与联邦有所联系，直到二十多年前判出。
从搜集到的资料看，莱克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性格，叛逆、自负又冷漠。
沿着路往里走，各种烟味、汗味混合着霉味，显得周围空气越发沉闷。
不露声色穿过几家店，正要走过转角，忽然瞥见旁边像是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们。
莱克的人？
楚绍琛眼神变了变，表情没变化，但已经感觉到危险逼近。
尽管做了伪装，但莱克如果真在这里，那很难能瞒得住他，尤其是莱克说不定已经收买了不少人。
借口很简单，一般联邦秘密调查组和警方都会到这里来暗查，说不定会牵连他们的生意。
利益面前，谁都可以成为伙伴。
楚绍琛脚步没有停顿，一直往里走，等走到底，皱着眉站在原地停留了会，似乎正在思考问题。
“先回去再说。”
他朝卡修说了句，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零构件门店上，余光却在他对面的鞋匠铺。
鞋匠铺有问题。
楚绍琛偏过头，和卡修说了几句，卡修也跟着看向那摆满了零构件的门店。
店主低着头，看上去似乎在忙，他们路过的时候也没抬头。
“走了。”
楚绍琛适时提醒，又看了眼那家门店，然后从旁边的出口离开地下黑市。
走出黑市，时间接近傍晚，能看得到厚实的云层外，发红的日光。
他朝着街区的另一头走路，身上衣服沾染了不少烟味和劣质香水，气味令人难受。
眉头皱了下，他确定离开地下黑市那些人暗中监控区域后，才打开光脑。
才打开，就见到迟宁中午发过来的信息。
脚步停住，点开屏幕仔细确认那条消息。
迟宁被迟明野接回迟家了。
加快步子往车那边走，“找人盯紧鞋匠铺，任何动静都立即同步给我。”
闻言卡修愣了下，“不是那家零件店有问题吗？”
“那是幌子，鞋匠铺老板有问题，一般在黑市里卖的鞋要么是手工的，要么是给穷人的，两极分化很严重，但那家店摆出来的货很随意，完全不像是要认真做生意，明显对鞋不熟悉，而且——”
楚绍琛看了眼卡修，“这家鞋店是新的，他们摆在门口的柜子上，有痕迹不对。”
那张木桌，不仅不是鞋匠用的，而且还是黑市卖快餐那些店用的灶台。
完全不符合习惯。
“我知道了。”卡修见楚绍琛拉开车门坐进去，眉头皱着，像是有什么事。
“出什么事了？”
“迟宁被接回迟家，我要去一趟。”
楚绍琛看了他一眼，“去迟家。”
坐在车里，楚绍琛给迟宁发了信息，但没得到回复，正打算给乔司那边发，就收到了乔司的通话邀请。
“迟明野最近在做什么？”
“人造腺体实验，目前他通过地下交易，成功得到了六组数据，那些人都是签了合同，售出自己的腺体。”
楚绍琛眉头压低，“迟宁光脑出现问题，联系不上，尽快联系沈澈，在确保不会暴露的情况下，知道迟宁的最新情况。”
迟家现在不敢拿迟宁怎么样，比起其余的底牌，现在迟宁更像是免死牌。
他之前在迟家面前无数次表露出对迟宁的心意，就是为了让迟家知道，迟宁的重要性。
“我知道了，盯着迟明野的实验室，如果有行动，直接收网。”
委员会那边并不打算这么早动迟家，甚至有打算等迟家这次实验成果出来，否则也不会安排沈澈去做眼线。
眼线是真，参与实验也是目的。
他没办法插手委员会做的决定，售卖腺体的行为本来就是犯法，这就是器官买卖。
一旦开了口子，就再也回不去，什么自愿不自愿都是表面，更多的是会牵扯到黑市交易猖狂。
“上将，委员会那边安插的人不会配合我们。”
“那就调我们自己的人，不动用舰队的。”
楚绍琛倒是不至于自己养兵，只是之前无意中救过一帮人，这个时候只能让对方还人情了。
“但是上将，委员会那边——”
“我担着。”
委员会的做法他本来就不赞同，现在提前收网，是为了迟宁不假，顺便能戳破联邦的如意算盘，也是正好。
前面坐着的卡修听到楚绍琛和乔司的对话，又把速度加了不少，几乎要到最快速度。
楚绍琛掐断通话，靠在椅背上，点开了之前给迟宁的定位器。
他没有告诉迟宁，定位器平时也会定位，只是不会报警，当他周围环境被认定为危险，或者生命体征有了变化，才会发出警报。
显示上，迟宁目前生命体征平稳。
尽管知道迟家还不至于这个时候动迟宁，但亲自确定迟宁是安全的，他才松了口气。
迟明野果然知道了什么，这么多动作，的确不可能毫无察觉。
拜超高速所赐，到迟家只花了二十分钟。
楚绍琛身上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只从车里拿了一件外套盖住身上的气味，又喷了清新剂。
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他示意卡修在车里等。
迟家门卫系统，自动识别他的身份，很快里面就出来一个人，是迟家的管家。
“上将，您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接我的Omega回家。”
管家表情微变，迟疑了下，“小少爷正在陪夫人用晚饭，大少爷才回来，上将不介意的话，去家里坐坐。”
闻言楚绍琛表情没什么变化，眼神却沉了几分。
蓝冰柏气味的信息素从后颈漫出来，管家表情瞬间变得紧张，控制着自己不要后退。
“上将……”
“好。”
楚绍琛在对方快要紧张到没办法呼吸的时候，突然答应。
管家愣了愣，往旁边退开。
“上将，请。”
再次走进迟家，楚绍琛还是很不喜欢这里，尤其是迟家的氛围，哪怕看上去人不少，但实在是过于沉闷。
还有虚伪。
走进客厅，远远的就看到了餐桌旁的迟宁，叶茹气色很差，迟明野倒是和之前一样。
“夫人，大少爷、小少爷，上将来了。”
管家走过去，将楚绍琛来了的事情告诉另外三人。
迟宁正低着头琢磨这顿饭什么时候结束，听到楚绍琛来了，抬起头看过去，眼睛一下亮起来。
他就知道，楚绍琛一定是很晚才执行晚任务。
看上去全须全尾的，应该是没有什么事。
“你怎么来了？”
迟宁克制着高兴，尾音却还是透露出了他的心思。
楚绍琛走上前，手搭在他椅背上，弯下腰，看都没看其余两个人，声音又放得能让他们听到。
“刚忙完，听到你从家里被接走，就过来找你。”
“你衣服都没换啊。”
迟宁才发现他身上穿的衣服不是平时的，一下心疼起来，“你不用这么着急的，我——”
“我只是来看望妈妈而已，怎么会有事呢。”
楚绍琛低笑一声，“没办法，我太想你，所以只好过来了。”
说完看着迟宁逐渐变红的脸，看向另外两人，“抱歉，我最近对我的Omega比较依赖。”
“毕竟顶级Alpha对Omega的依赖不仅仅是生理，更是心理。”
叶茹愣住，拿筷子的动作都顿了顿。
反倒是迟明野很快反应过来，“想不到上将和宁宁的感情这么好，那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张叔，再添一副碗筷。”
管家点了下头，去厨房里拿筷子。
楚绍琛没有反对，拉来迟宁旁边的椅子坐下，“那就不客气了。”
第58章
“听宁宁说, 上将这段时间比较忙，看来帝星这段时间不太平啊。”
迟明野仿佛闲话家常一样，语气熟稔地聊起来。
迟宁一头问号, 很佩服迟明野的社交能力，可以自然地面对一切尴尬。
他喝着碗里的汤，掀起眼瞥向迟明野，又等着楚绍琛开口。
总感觉楚绍琛应该不会想要搭理迟明野。
“是不太平, 毕竟总有一些人想要在帝星上掀起战火, 置普通人的生活于不顾。”
楚绍琛停下筷子, 看着迟明野，“身为联邦舰队的军人，自然有义务维护帝星安定。”
“上将真不愧是被联邦政府器重的人，帝星的人们会感激你们的。”
迟明野笑起来，脸色一点没变。
迟宁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但这两个人说话云里雾里的, 总觉得说的话不是话。
好复杂, 迟明野到底要做什么啊？
把他带过来，又不是软禁，只是关了他的光脑, 没办法和外界联系。
他还以为是要用自己要挟楚绍琛, 结果又不是, 还让楚绍琛进来, 甚至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真奇怪。
难道迟明野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诈他们一下？
晚饭在阴阳怪气的诡异气氛中结束，叶茹没怎么开过口, 看上去也比之前要温和许多。
叶茹看着迟宁, 一脸温柔地问：“宁宁, 今晚留在这里陪妈妈好不好？”
“这……”
迟宁犹豫了下，毕竟刚才楚绍琛说是来接自己回去的。
“那就留下吧，正好上将也可以换洗一下，结婚不少时间，还没来过几次家里。”
迟明野从一旁走过来，把牛奶递给迟宁，又把叶茹的药给她，“你睡前都要喝牛奶，忘了？”
对上迟明野的眼神，迟宁莫名有点不安。
他之前失眠到没办法睡觉，的确有睡前喝牛奶的习惯，但是——
楚绍琛给的牛奶他可以放心的喝，现在迟明野给的，他真不敢喝，万一里面有什么东西，那他不是添乱。
不想成为迟明野要挟楚绍琛的人质和软肋。
“好。”
迟宁接过来，握在手里，却没直接喝，暗暗思忖要怎么躲过去。
“前几天你胃不舒服，去检查了之后，医生叮嘱你不要喝牛奶，免得引起药物反应，你忘了？”
楚绍琛拦住迟宁，“之前那么难受，还不长记性？”
闻言迟宁抬眼看他，不好意思抿了抿唇，别开脸狡辩道：“我才没忘，只是大哥递给我，我习惯就接过来了，你不要让大哥他们觉得我不爱惜身体啊。”
他话接得快，神情又毫无破绽，连叶茹都关心地问了他几句。
这杯牛奶当然是不用喝了，他现在生病不能喝，要是迟明野非逼着他喝，那就是有问题。
迟明野脸上没半点被打断计划的懊恼，反而懊恼又歉疚地看他，“是我没问清楚，那就不喝了，放那等会让人收走。”
“好，谢谢大哥。”
迟宁乖巧一笑，坐在旁边看向楚绍琛，“上将，我陪你去换衣服吧？再带你去看看我房间，你都没来过。”
楚绍琛对迟家人都没什么耐心，能留在这里也全是因为迟宁。
听到他的话，点头朝他伸出手。
“那走吧。”
迟宁向另外叶茹和迟明野点头示意，拉着楚绍琛飞快上楼回房间。
关上门，迟宁直接把楚绍琛拉到床边角落，把窗帘一拉，检查了一下床头柜和别的地方，确定没有窃听设备后，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就直接来了，万一他们俩把我们都关在这里，那到时候谁来救我们？”
迟宁拉着他的胳膊，微仰着脸着急道：“怎么办？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没看到呀，还有那个那个人没联系吗？他知道我在这里的。”
完了，楚绍琛居然真的来迟家。
迟宁紧张地看着他，“那你今天没遇上什么事吧？是不是都安全？你来这里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哎呀，楚绍琛怎么直接就来了！
要是在外面，还可以内外接应，探一探迟明野的底。
万一迟明野脑子不好，突然想要玉石俱焚，那不是都完蛋了。
楚绍琛看着面前快要急得跳起来的迟宁，没忍住笑了起来，伸手抱着他，下巴抵在他肩上。
“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你干嘛？我在和你说正事呢。”
迟宁被抱住，又闻到他身上的信息素，突然不太好意思起来，“你今天还顺利吗？”
“嗯，有发现新线索。”
楚绍琛稍微松了胳膊，“你今天出门用了覆盖剂？”
迟宁身上没有信息素的味道，虽然这样也能令他得到安抚，但如果有信息素，效果会更好。
“用了，担心被发现。”迟宁老实回答，后知后觉发现话题被楚绍琛转移，不满地撇撇嘴，“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会过来，他没有给你说吗？”
“明天就能离开，睡一晚上也没什么。”
楚绍琛摸了摸他的头，“要不要找一套睡衣给我换？我从十二区直接过来的。”
“差点忘了你还没换衣服，那你去浴室，我到衣柜里找找，肯定有你可以穿的。”
“嗯。”
乔司那边收不到他的消息，会很快收网，速度一定比迟明野发现得快。
即使迟明野发现了端倪也来不及阻止，甚至都不会放弃计划，保全自身，因为——
迟家在医学研究所的投入比外界想象的要大。
一旦放弃，那等于是这十年里的所有心血都白费了。
迟明野只会赌，但他输的概率太大。
迟宁看着楚绍琛进浴室，走到衣柜前，翻翻找找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件楚绍琛可以穿的衣服。
拿起来放到门口，伸手敲了下浴室门。
“我给你放在门口了。”
里面传来回应，他走到房间门口，耳朵贴着门，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蹙起眉头。
怎么没听到迟明野和叶茹说话的声音，难道回房间了？
他房间有一个好处就是，隔音没那么好，而且里楼下客厅比较近，所以——
以前他经常会悄悄听他们说话。
想着想着，他突然觉得今晚好危险，要是迟明野打算趁夜解决他们，肯定一堆阴招。
“在听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吓得迟宁差点撞在门上。
回头看着楚绍琛，见他裤腿断了一截，唇角没忍住翘了起来，“吓我一跳，我只是在检查门的质量好不好。”
偷听这种事，怎么能让楚绍琛知道。
“那检查出什么结果了？”
“质量还行。”
迟宁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你要不要这会儿就去休息下，出任务一定很累。”
连衣服都来不及换，过来又要跟迟家的人周旋。
“我下去接杯水，晚上你容易口渴。”
这段时间正好是迟宁腺体发育的最后阶段，比起前一阵，需要的养分更多。
夜里还容易口渴，或者是突然饥饿，要么就是需要他的信息素。
迟宁坐在床边，晃着腿，脸上表情恹恹的，对楚绍琛把自己当人类幼崽的态度很不满。
等他腺体长好了，他一定会让楚绍琛重新认识自己。
什么人类幼崽，Omega幼年体都消失。
“那你去吧，换我去洗澡，你不要搭理迟明野，等明天我们再想办法出去，万一他要是疯了，一把火烧了这里，我们俩没发现那就惨了。”
“那我尽量避开他，不会和他正面起冲突。”楚绍琛点头答应，“放心去洗澡。”
迟宁总觉得楚绍琛像是在忽悠自己，抿着唇看他，看不出什么端倪，才转身去浴室。
不至于打起来吧，楚绍琛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但刚才晚饭的时候，他阴阳怪气那句，真的……
过分厉害了。
不亏是他的Alpha，这样才能接住他的话。
楚绍琛盯着浴室的门，眼神暗下，情绪悉数敛去，推开房门下了楼。
不出意外，迟明野并没有回房间，而是在客厅等着他。
看来，是打算亮底牌了。
“上将对迟宁果然很爱护，哪怕是这么重要的事，都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迟明野面前放着一杯酒，“老二的事还要感谢上将，否则我也不会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楚绍琛极度讨厌迟明野这种似是而非的态度，站在沙发旁，居高临下看着他。
“这么多年，迟宁的腺体没有枯死，你们应该庆幸。”
“什么意思？他的腺体不是一直都这样？我们已经极力挽回了，可惜——”
迟明野顿了下，“不过人造信息素如果可以成功，上将可以选一个你喜欢的味道，我们会定期给他注射。”
真是傲慢又无知。
打着帮人的名义却在做一些损害别人利益的事，为自己的行为披上一层糖衣。
“我对信息素并没有依赖，这类技术还是留着造福你们。”
“那上将之前帮我们提供蓝晶渠道，也仅仅是看在宁宁的面子上？举手之劳，对你们来说真容易。”
迟明野拿起酒杯，晃动酒液，“明人不说暗话，上将敢来，想必是部署好了吧。”
“部署什么？我只是来接我的Omega。”
楚绍琛反问：“倒是你在这里等我，让我意外。”
“迟宁这孩子从来到我们家就很听话，不过谁让他命不好，被选中了，一开始他不懂，后来懂了也很听话，其实我很喜欢他听话，但很可惜，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我不得不重新考虑。”
迟明野抬眼看向楚绍琛，“太不听话了啊，所以我对他做了点手脚，以前的也能派上用场。”
“所以？”
“离开迟家的医学研究所，他可能会活不下去，他的腺体会枯萎，摘除也不会阻止他的生命流逝。”
“你们一开始就想好了，如果有一天他起了离开迟家的心思，就以此来控制他。”
“没办法，我们十多年的心血不能就此白费。”
闻言楚绍琛眼里浮起怒意，压着逐渐变得暴怒的情绪，“那你们考虑得的确很周到。”
迟明野笑了下，“未雨绸缪罢了，一家人都能有异心，何况是外人。”
“考虑下吧，跟我们合作。”
“他的腺体很脆弱，离开了医学研究所，没有办法活下去的。”
没办法活下去。
迟宁会死。
楚绍琛脸色阴沉，他站在原地没动，看到了迟明野从他身边经过时眼里的胜券在握。
是，拿捏住了迟宁的命，就等于是拿捏住他。
迟明野这样算计完全没错。
他看着迟明野上楼的背影，整个人站在楼梯旁的阴影中，直到迟明野上楼后，唇角往上勾了勾。
机关算计，算漏了迟宁的腺体修复能力。
顶级Alpha和顶级Omega的信息素只会是对方最好的养分，哪怕腺体枯萎，也能被治愈。
第59章
从厨房里拿了点吃的, 又装了一杯温水上楼，楚绍琛回到房间，迟宁坐在沙发上, 困得脑袋小鸡啄米似的往前点。
擦头发的毛巾从手里掉在脚边，本人毫无察觉，只是睡相格外乖巧，倒是不忍心打扰。
把东西放到床头柜, 折回来反锁门。
楚绍琛弯腰把迟宁抱起来, 才有动作, 刚才还睡得昏沉的人立即醒了过来，睁着眼看他，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你回来了？怎么去了好久。”一边往他怀里靠一边嘟哝着问：“是不是遇上迟明野，他又跟你无能狂吠？”
楚绍琛听到这句话，眼里闪过笑意, 走到床边把他塞到被子里, “嗯, 他只能无能狂吠了。”
“但你不该这么草率地来呀，应该在外面接应，不然我们俩都困在这里了。”迟宁还是担心自己连累楚绍琛被困住, 撇撇嘴道：“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
果然是没睡醒, 不然说不出这种话。
他跟着躺到被子里, 抬手关掉顶灯, 顺手把夜灯也关了, 房间登时陷入黑暗。
才躺好，迟宁就顺着靠到他怀里。
“你信息素呢？我想闻。”迟宁含糊不清地说, 连眼睛都没睁开, “我现在需要你信息素比较多, 等以后我有了，你想闻多少都可以，我不会吝啬的。”
楚绍琛搂着他的腰，把人往怀里带，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这么好？想闻多少都可以？”
连想要闻信息素都找好借口，甚至连后续都想好，真是迟宁的行事风格。
刻意收敛的信息素一点点漫开，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包裹着迟宁。
“舒服了？”
“嗯。”迟宁坦率道：“你的信息素很好闻，很容易想到冬天挂在松柏树上的雪粒。”
味道并不浓烈、刺鼻，却很舒服。
他贴着楚绍琛的颈侧，脑袋蹭了蹭，“明天我们可以从这里回家吗？回不了的话，那我们干脆就炸了这里再跑吧。”
楚绍琛忍不住笑，低头看着他后脑勺，“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要把这里炸掉？”
“因为不爽。”迟宁答得认真，“不过可以把人都赶走，再把值钱的东西拿出去送给严叔或者是需要的人，再炸，夷为平地最好了。”
“还没有分化完全，就这么大的脾气，那以后分化完全，是不是更凶？”
“反正不会凶，除非你对我不好。”
迟宁抬起头，半眯着眼看他，“你会吗？”
“不会。”
楚绍琛说得笃定，没有半点犹豫，令迟宁眼里浮起得意，像是占了什么大便宜。
迟明野今晚绝对不会好过，乔司那边一旦开始行动，他就会自顾不暇，完全没时间顾及他们。
那可是十几年的心血，迟家就等着借此成功进入联邦政府的班子。
可惜，只能是迟家的梦了。
从迟锋父子三人，再到迟老爷子和迟城，总会一个个都落网的。
“那你快闭眼睛，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再想办法。”迟宁不是喜欢焦虑的人，反正来都来了，又不能离开，不如先养足精神，再想其余的事。
“有我在身边，难道上将没有困意吗？我还以为有自己的Omega在身边，Alpha可以秒睡。”
楚绍琛挑了挑眉梢，低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就看到迟宁原本快合上的眼睛猛地睁大。
脸上逐渐泛起的热意，被黑色掩盖。
迟宁突然觉得他也没有那么困，没有那么多话想说了，为什么这个人可一本正经的说出那种话。
明明一脸禁欲，结果——
车速都要开到北荒了。
“还是、还是睡吧。”
迟宁说话都磕巴了一下，推了推他，“反正我困了。”
说完飞快闭上眼，也不再开口说话，紧抿着唇，生怕自己不小心说了什么又招惹楚绍琛说出点什么怪怪的话。
见状楚绍琛笑了一下，抱着迟宁也闭上眼睛。
迟宁说得没错，不管什么事，等睡醒了再说，至于迟明野，估计再过几个小时，就该有人找上门了。
半夜三点多，楚绍琛听到门外有声音，睁开眼，眼里毫无睡意。
掀开被子离开床，他帮迟宁拉好被子，确定他没有吵醒后，放轻脚步走到门边，确定外面没有人后，走到了窗户旁。
窗户外没有阳台，恰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
原本黑暗的夜晚，多了不少车停在花园外，来得比他想的要快。
拉好窗帘，楚绍琛放下手里的东西，用光脑给乔司发了一条信息，然后回到床上，搂着迟宁继续补觉。
迟家的网收得比委员会那边预计的早，但不代表证据会不足，一旦被委员会盯上，手里的证据只多不少。
放任迟家到今天，已经给了他们够多的时间。
熟睡中的迟宁毫无察觉，甚至睡得很安稳，呓语了几句，主动往楚绍琛身上靠去。
感受到他的依赖，楚绍琛收回放在外面的心思。
迟宁说得对，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
第二天一大早迟宁醒来，身边楚绍琛不在房间，迟宁一看时间，都快十点了，立即爬起来。
他居然睡过头，都怪这段时间腺体发育得太快，他总容易困，还容易饿。
随便抓了一下头发跑到外面，走到楼梯口，恰好看到楚绍琛上楼来，但是家里不太一样。
他愣在原地，看了看周围，又看看楚绍琛，连忙跑上去。
“楚绍琛，家里好像被偷光了！”
怎么好多东西都被搬走了，而且、而且怎么都不见人，就连他一觉睡到这个点都没被叫起来。
在迟家的时候，都不让他起得太晚，说是早睡早起对他身体比较好，所以八点不到就会叫他起来。
尤其是迟明放，还会故意喊人来敲他的门。
“家里的人都去哪了？不会连夜撤走，然后迟明野是不是打算把我们俩留在这里，再悄悄地弄一个定时炸/弹之类的，这样还可以说是意外，针对迟家的报复，我们俩就成冤大头了。”
“什么？”
楚绍琛刚从楼下回来，乔司还带着人在清点迟家的东西，然后汇报了一些工作。
一时脑回路没有接上迟宁的，少有地反问了一句。
怎么就要成冤大头了？
迟宁有一只脚拖鞋都没穿，光着踩在地上，一听他反问更着急了，“当然是迟明野了，他昨天说话就阴阳怪气的，而且不是说他和莱克团伙有联系，他要是跑了那怎么办？”
“不过家里好安静，真的都走了吗？我妈不是还病着？”
话说得太快，没过脑子，称呼上没有转过来。
楚绍琛目光落在他光着的脚上，走过去把人拔地抱起来，“不穿鞋就出来到处跑，不怕感冒了？”
“才不会，这才多少时间，我又不是——”
迟宁下意识想反驳，说到一半对上楚绍琛的眼神，立即改了口，“上将不要担心，我知道你在外面，所以不会跑太远，而且我刚才出来的时候，是一只脚跳出来的。”
眨了眨眼，手搭在他肩上，“你千万要信我，我才不是那种光着脚到处乱跑的人。”
楚绍琛似笑非笑看着他，也不接话。
“我错了。”
迟宁立即抱住他脖子，乖巧认错，“我发誓，我真没有乱跑，只是担心你而已，非常时期，我醒来看到不你，所以很担心，才急匆匆跑出来。”
“原谅我好不好？”
“仅此一次。”
“下不为例。”
见楚绍琛笑了，迟宁大方地在他脸上亲了下，闻到了楚绍琛信息素，立即反应过来他很高兴，正打算再亲一下，就看到楼梯下面一脸惊讶的乔司。
等一下，乔司怎么在这里？
看看乔司，又看看楚绍琛，迟宁皱起眉，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上将，能告诉我为什么乔司少校会在这里吗？我是不是还没睡醒，在做梦，把这里当成我们的家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一觉醒来，怎么感觉天都变了。
“上将，所有地方都已经搜查结束，没有发现暗室，不过有发现几份文件和影像资料，已经交给调查员。”
“收队。”
“是。”
收队？
等等，好像还是不太对劲，难道——
盯着楚绍琛，迟宁连害羞来顾不上，忍不住问：“你昨晚上背着我做了什么事？你再不告诉我，我真的要生气了。”
迟宁撇撇嘴，觉得楚绍琛瞒着自己这件事很不厚道，昨晚他是真的担心了一整晚，结果——
楚绍琛早就有计划。
“放我下来。”
“生气了？”
闻言迟宁气得牙痒，自己往下挣扎，结果抵不过楚绍琛的力气，只能一口咬在他胳膊上发泄。
什么啊，真的太过分了。
明明之前说好的，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对方，这么大的事情却瞒着他。
“我没有生气，我一个小小的Omega哪里敢生联邦上将的气？要是让人知道，那我岂不是会被万人指责，失去了信息素就算了，竟然连个普通又听话的Omega都做不好，简直令人失望。”
楚绍琛：“……”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迟宁是真生气了。
很难哄的那种。
“我原本想和你说，但事发突然，我急着过来找你，所以没来得及。”楚绍琛认真解释，“我来之前就安排好了乔司，一旦联系不到我，他会立即收网，把迟明野和医学研究所一网打尽。”
“嗯，上将真实好谋算，不愧是备受器重的人。”
迟宁点头，笑着夸赞，却没到眼睛里。
“宁宁……”
“上将，我有点饿了，我们先去吃饭，等会再说好吗？”
迟宁打断他的话，盯着他，“可以吗？上将。”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迟宁在迟家待了这么久, 还是第一次发现这里还能这么安静，好像就没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所有带着生活气息的东西都被打包装起来当作证物，看上去像个精致的样板间。
餐桌气氛也静悄悄的, 碗筷碰撞的声音愈发明显。
埋头刨着碗里的饭，菜也没少吃，表情看上去挺正常，不需要的信息素窜出来, 也觉不出生气的意味。
情绪平静又正常, 丝毫看不出生气的意思。
楚绍琛盯着迟宁, 无声叹息，给他夹了块排骨，又给他盛汤送到手边，就差送到嘴边了。
迟宁抬头看他，顿了几秒扯起嘴角, “谢谢。”
说完又低下头, 不再说话, 又专心吃饭。
平时迟宁有点话痨，从来不会这么沉默，就连跟迟明放生气, 都不会以沉默来回避, 反而会激起他的叛逆心, 非要逞口舌之快。
迟宁不说话, 问题就大了。
“宁宁——”
“是饭菜不合胃口吗？那下次我学着做你喜欢的, 不然你做的都是在迁就我的口味。”
楚绍琛一下没招，没有来的心慌。
迟宁一旦要跟人拉开距离, 态度就很明显, 客客气气又让人找不到一点不对的地方, 连发难都没办法。
好在迟宁的信息素并没有排斥他，否则会比直接割掉他腺体还难受。
信息素契合度太高的配偶，一旦彼此信息素出现排斥，无疑是在对另一方的腺体进行凌迟。
“我知道，瞒着你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但——”
“没有考虑不周，我本来也没有什么战斗力，上将这样做是为了我好。”
迟宁又一次打断他的话，抬起头看他，表情没有半点赌气的意思，反而很认真，“上将不要多想，有一句古话叫寝不言食不语，上将累了一天，难得没有事情要处理，还是先填饱肚子。”
楚绍琛放下筷子，“但你不愿意和我沟通，这件事是我不对。”
“上将没有不对，怎么说这种话。”
迟宁诧异道：“我只是一时有点惊讶，迟家就这么倒了，之前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迟宁——”
“上将，你一直在喊我的名字，不知道的人会认为我重病在床，你正在唤醒我的意识。”
刀枪不入、铜墙铁壁。
楚绍琛才知道原来迟宁生气了是这样，能让人浑身不自在，之前在他面前的小脾气，是真的很克制了，完全算不上生气。
“那你先吃饭。”
无奈之下，楚绍琛只能这么说。
迟宁点了下头，看了眼楚绍琛，想想给他夹了块蔬菜。
“上将，多吃蔬菜，对身体好。”
楚绍琛看着碗里的菜，抬头去看迟宁，发现迟宁表情压根没变化，心里刚浮起来的希望，瞬间跌回去。
算了，迟宁还愿意跟他说话，已经很好，没有不理人。
虽然这样比不理人还难受。
早饭吃完，迟宁把碗筷收到厨房，飞快洗干净之后，在楚绍琛来不及开口前，回卧室去换衣服。
他决定了，明天之前，他都不要跟楚绍琛好好说话。
反正作为上将，不是很聪明吗？一定可以知道他在想什么。
迟宁回到房间，看着没收拾的床，撇了撇嘴，放下手里的衣服，直接扑到床上滚了一圈。
楚绍琛信息素等级很高，就算是残留在被子上的，也很难让人忽视。
“叩叩。”
“我可以进去吗？”
敲门声伴着楚绍琛的声音传来，迟宁愣了愣，飞快从被子里钻出来，不然被发现他悄悄沉迷楚绍琛的信息素怎么办？
偏过头清了清嗓子，看向门口，“可以进来。”
楚绍琛已经换了身衣服，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淡去不少，不过手里却拿着——
一束银月花！
迟宁迅速压下惊讶，控制住表情，装作没看到。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楚绍琛走上前，单膝跪在他面前，微扬着头看他，“一直欠你一个求婚仪式，虽然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场景似乎也不对，但今天是你彻底脱离迟家的日子。”
“银月花代表着忠诚和唯一，迟宁——”
“我是喜欢你，所以才想要和你结婚，无关其他。”
迟宁瞳孔瞪大，完全忘记自己应该说什么。
“谢谢你，当时没有拒绝，甚至一开始就相信我。”
楚绍琛知道迟宁缺乏安全感，他有自己的安全界限，但主动对他撤离。
盯着楚绍琛，迟宁后颈腺体不断释放信息素，完全没办法控制，空气里漫开愉悦又甜的草莓气息。
比之前更甜，像是草莓熟透的味道。
迟宁轻眨一下眼，不敢相信盯着他，“你……说什么？”
“谢谢你也喜欢我。”
楚绍琛举着花，“你是这些年来，对我来说最幸运的事。”
完了，他才刚在心里放完的狠话，好像要食言了。
迟宁伸手，才要碰到花又缩了回来，完全不敢看楚绍琛的眼睛，生怕已经开始动摇的心直接崩塌。
不行，怎么都要撑到晚上。
可是他不答应的话，楚绍琛会难过的吧？
小心瞥着楚绍琛，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楚绍琛帅得有点过分，狭长深邃的眼睛，直挺的鼻梁——
迟宁看到楚绍琛嘴唇动了下，像是要说话，立即阻止。
想也不想伸手去接过花，抱在怀里，认真盯着楚绍琛。
“我接受你的心意，但不代表原谅你，我只是不想你难过而已，还有，这不算是道歉，道歉要另外的，我……”
他说的话有点逻辑不通，可不知道为什么，心被填得满满的。
全都是和楚绍琛这段时间来的事。
“哎呀，反正遇到你也是我觉得很幸运的事，我喜欢你，好像还特别喜欢。”
迟宁说完，顾不上还抱着花，直接扑到他怀里，抱着他脖子，“楚绍琛，我是真的喜欢你。”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了。
楚绍琛身体稍微往后靠，方便迟宁抱得更舒服一些，“我知道。”
你不知道。
他一个人在迟家度过了十八年，这十八年里，没有得到一点家人之间的感情，他就像是他的腺体一样，几乎要枯萎，没有一点活气，却又没有死干净，依靠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一个人走到了今天，直到遇见楚绍琛。
周围的世界发生了改变，人也变得不一样，不都是迟家那样的人，也没有人会动不动就试图控制他的人生。
在这之前，唐西是他唯一遇上一个不一样的人。
那个圈子，又烂又臭，却还是有无数人奉为上宾，恨不得跻身其中，哪怕不择手段，也要靠近。
楚绍琛才不知道，他有多喜欢他。
喜欢到，害怕迟家会给他带去麻烦。
埋脸在楚绍琛肩上，迟宁小声辩解，“我之前打算过了今天才理你的，你这算是违规操作，不算数。”
“是，是我违规，不讲规则破坏了你的打算。”楚绍琛笑着道：“所以，要回家吗？”
“嗯。”迟宁赖在楚绍琛身上，“我觉得我的信息素好像不太对劲，是不是有点太甜了，总觉得住在草莓里了。”
迟宁脸也有点热，腺体也在发烫，甚至心口也热热的。
他是不是发烧了？
可是喉咙又不难受。
闻言楚绍琛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是有点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难道是昨天在迟家又发生了什么？
“你有没有瞒着我什么？迟明野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我昨天回来都跟……叶茹在一起，迟明野一开始在，后来就不知道去哪了，我们没怎么接触过。”
迟宁仔细回忆了下，“我有点难受。”
楚绍琛抱起迟宁，正打算往楼下走，突然觉出一点不对劲，尤其是骤然变得浓烈的信息素，比平时要强烈太多倍。
脚步停下，靠近迟宁的颈侧。
“迟宁——”
“怎么了？我是不是要死掉了？那我要是真的死掉了，你记得过久一点再去找别人，不然我知道了肯定难过死。”
迟宁浑身都不舒服，尤其是腺体感觉已经快要烧起来。
从腺体逐渐恢复后，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症状，只有上次要去十二区之前，疼得不行。
但这次和那时候不一样，就感觉腺体快要过载。
楚绍琛试着放出信息素，一边打开光脑联系白忱，一边把迟宁放到床上，“这样有好一点？”
“你信息素？”迟宁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你在用信息素安抚我吗？”
不过好像真的要稍微舒服一点，就像是冰冰凉凉的雪，覆在了腺体上，蓝冰柏的气息沿着腺体，一点点平复了身体里的热意。
微微睁大眼，发现楚绍琛要退开，顾不上脸面，靠到他怀里，猛吸了一口信息素，比猫薄荷还上瘾。
楚绍琛正等着白忱接通，没想到迟宁会这么做。
低头对上迟宁的眼睛，发现他的不好意思，摸了摸他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开口，白忱那边传来声音。
“你又有什么事？”白忱觉得楚绍琛就是自己的债主，每次联系他都是他忙的时候。
“迟宁的腺体不对劲，他现在觉得腺体有点热，而且——”
“而且什么？”
楚绍琛压低声音，把迟宁的情况大致告诉了白忱，然后那边就是一阵沉默，没有多久就挂断通话。
少有被挂断通话的楚绍琛，正打算再发送一次申请，白忱就发了信息过来。
白忱：“你们两口子能不能有点常识？他不知道你的易感期，你不知道他热潮期？抑制剂还是标记，你自己选。不过恭喜你，小迟宁分化结束，腺体状况恢复良好。”
只有腺体状况良好的Omega，热潮期才会出现。
迟宁分化了。
楚绍琛脑子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完全没空间想其余的事。
他深吸一口气，给乔司和卡修各发了信息后，关掉光脑。
迟宁似乎有所察觉，终于抬起头来，一脸茫然问：“怎么了？我是不是生病了？”
楚绍琛的表情看上去好严肃，难道他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还是腺体情况变差了，什么顶级Omega都是假的，其实是腺体坏了。
“不是。”
楚绍琛看着眼前迟宁，顿了几秒才继续说：“你的热潮期到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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