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承书苦苦追杀魔修,劳模中的劳模,赶趟似的,全京都都有业务。


    阳谨默跟个隐形人一样,完全不出现!


    他跟系统赌的五块钱一下子就没了。


    “这人是死了吗?”


    他发出礼貌询问。


    系统憨直回答:“没有吧,世界还没崩呀。”


    “世界还没崩我心态快崩了!”晏承书仰头哀嚎,阳谨默再不来他可要自己想办法死了。


    小绿已经被送走,一个金丹修士,晏承书送走得很放心。


    现在就剩他和云夫人。


    他目前的想法很简单,等云夫人醒来,他就离开,把山洞让给她住。


    毕竟云夫人沉珂多年,身体不好,需要静养。


    她身为云家灭门惨案里唯一存活下来的目击证人,要是被人发现,绝对休息不了。


    还是山洞这小地方合适她。


    为此,晏承书还特地把那半壁江山的药盒子全都放在储物戒指里,再把储物戒藏在褚妄言以前睡觉的稻草堆里,还加了几重只能褚妄言打开的禁制。


    ——他的遗产,他最好的朋友小花……褚妄言一定能继承!


    被晏承书牵挂的褚妄言现在正在修仙界极寒之地,和无数修仙界排得上名号的大佬一起,守着生出一片新芽的天灵树。


    半个月前,他被师尊急召回宗门,还没来得及汇报此行情况,就被师尊带着来了曾经的极寒之地。


    之所以说是曾经,是因为现在的极寒之地再不似曾经那样,万里冰封,罡气横生了。


    这里成了一片草长莺飞的绿茵。


    永冻土竟然焕发生机,滋养出无数生灵,阳光重新照耀在这片土地上,让它的生命力欣欣向荣。


    更让人惊讶的是,传说中曾经为了拯救苍生,硬生生耗费全部灵力蕴养世界的天灵树竟然重新焕发了生机,长出一片叶子来。


    在场所有修仙界的老人都未曾见过天灵树的风采,天灵树在修仙界断代多年,竟然在不破真君不明不白死去之后这种微妙的时间重新生长。


    褚妄言来时惊讶,待询问天灵树产生变化的时间后,却瞬间恍然大悟。


    极寒之地迸发出第一抹生机的时间,正好和晏承书复活,闹出天地异象时间重合。


    怪不得死而复生这等天地异象都没惊动修仙界的人,原来是因为修仙界有更为醒目的事情在发生。


    褚妄言近乎直觉地认为,这分明是天地万物对晏承书的保护,为了让他安静地活过来,不惜在修仙界做出更大的动静,完美覆盖了晏承书复活带来的异像。


    他若有所思的神色惊动了天行掌门。


    掌门眼神落在他身上,带着探究:“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褚妄言抿唇,片刻,摇头:“弟子只是在想凡俗界魔修的事,魔修猖獗,竟……”


    掌门眸底神色深了些,打断他的话:“身为首席大弟子,你应该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事。凡俗界终究只是一群凡人,修为才是你最需要考虑的东西。”


    掌门拂袖转身,声音冷酷:“大半个修仙界全都在这里,你更应该明白天灵树才是你该重视的东西。之后不要再让我发现你走神。”


    褚妄言在身后行礼:“弟子知错。”


    他的一行一止回归到天行宗首席大弟子该有的状态,看向天灵树的眼神多了几分专注,但那其实是他多年以来养成的伪装习惯,师尊看不出,实则他的心神早已飘远。


    飘在那个白发红眸的魔修身上。


    少典。


    褚妄言在心口念出这个名字,莫名缱绻的思念蔓延。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是还在他搭建的小屋子


    里?还是已经离开了?


    算时间小绿应该已经被送走了吧,那么接下来,他又要去尝那些让他痛苦的东西?


    初时不在意,可每当再回首,昔日少年在山林间,将各种药材放入口中的行为便让人心疼起来。


    晏承书帮云不惊调制药膏的时候,褚妄言就在边上看着,很轻易就发现了那些药膏的材料十有八九全都是晏承书在自己试用过的药材。


    他不知道晏承书是有多大胆,才会把那些甚至弄不清楚药效的东西放到嘴里。


    下次见面,他一定不会让对方再吃这样的苦。


    如果非要试……褚妄言想了想,他可以代劳,他不怕痛。


    褚妄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角余光见到师尊正要回头,连忙正了神色:“师尊?”


    掌门目光还在天灵树上,只是头微侧,像是终于晾够了这个不中意的大弟子,回到之前的话题:“你此行凡俗界,可有遇到什么特殊的情况?”


    褚妄言垂眸:“不破真君的事情和魔修脱不了干系。我深入追寻下去,回来前不久,还和一个魔修交过手。”


    掌门神色不变:“那魔修修为如何?”


    褚妄言认真应答:“和弟子不相上下,但经验老辣,擅长隐匿和逃窜,弟子无能,没能将人留住。”


    “废物。”掌门说这种话的时候,轻描淡写,简简单单就评判了本来是他手里最出息的大弟子。


    他没有理会褚妄言接下来的表情,自顾自说道:“按典籍记载,天灵树每长出一片新叶,十五日后必会沐浴一次灵气霞光,现在所有在修仙界的弟子全都正在赶来,你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趁早升上炼虚境。”


    褚妄言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态度,抱拳:“弟子遵命。”


    师徒俩的交流,一个严肃刻板,一个有礼疏离,外人看起来是掌门看重规矩,实则只有褚妄言知道师尊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外祥和温柔,实则冷漠虚无,所有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面具,只有和弟子独自相处的时候,才会显露出冷酷的一面。


    他幼时不知道大人物这些乱七八糟的习惯,还以为全世界都这样。


    直到他奉命去不破山向不破真君送东西,才知道,原来师徒关系不是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就要被关到冰寒的思过池的。


    那时候他十岁,刚筑基,又逢深冬,师尊给他一个小盒子,说是送给不破真君的年礼,让他代为送去。


    不破山山高而陡,挺拔险峻,直插云霄,阳光明媚的春季尚不好攀爬,更何况是鹅毛大雪纷飞的深冬。


    师尊让他一个人去,是因为前些天他惹了师尊生气,罚去思过池还不足以让师尊消气,才存了让他爬不破山,多受些挫折的念头。


    彼时他站在不破山底,抬头望着望不到头的仙山,还有上面绵延的大雪,重新确认师尊让他送的东西在储物戒之后,便努力向上攀爬起来。


    途中好几次差点摔下去,万丈悬崖,若是摔下去,他不敢去想后果。


    好在寒冷他早已习惯,只是路滑难爬了些,他咬着牙慢慢攀登,在心里默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


    还没来得及把第一句话念完,就听到背后一个开朗爽利的男声哼着轻快的调子飞快靠近他。


    褚妄言愣住,回头去看是谁这么大胆,在不破真君的山下这般放肆。


    那是一个相貌英俊疏朗的男人,两人对视,男人先是一惊,然后诧异道:“小孩儿,你是谁?爬我不破山干嘛?”


    竟然是不破真君本人!


    褚妄言瞪大眼睛。


    他入宗门后经常被师尊丢去思过池,每次都刚好和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破真君错过,彼此还没见过面。


    褚妄言手脚并用抓住山体,想行礼,但是做不到,窘迫地停在半空,好一会儿,才小声道:“弟子掌门真人座下褚妄言,拜见不破真君。师……”


    “你是大师兄的弟子?”,不破真君一整个急性子,不等褚妄言说完,猛一拍后脑勺:“完了!我好像收到过这个消息,但当时我在九幽和蛟龙打架,一时糊涂给忘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手脚极快地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来一把银白色的小剑:“来来来,叫什么真君,你叫我师叔就好,这是师叔给你的见面礼!快收着!”


    不破真君给出来的剑自然不是凡品,轻盈锋利,上面有灵光流转,显然是一件法器,更重要的是,那柄剑长短适中,显然正是给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准备的。


    可褚妄言的眼神却没在那柄剑上。


    随着不破真君拿剑的动作,他才看见对方的姿势有些怪异,一只手牢牢护着背后,像是背了什么东西。


    当不破真君伸手的时候,他看见了,是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孩,只露出来小半张脸,已经睡着了,趴在不破真君的背上,身上裹着厚厚的白色大氅,几乎和背景雪花融为一体,才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他倏地看回那柄小剑,这应该是不破真君背后那个人的吧。


    “谢谢真君,但这个我不能要。”褚妄言有礼地拒绝了,看着不破真君一点都不推诿的收回剑,眼里没有惋惜,他很清楚那东西不属于他。


    只是没等他再说什么,就看到那只先前还拿着剑的修长手指朝他伸过来。


    褚妄言毫无防备,被不破真君提溜起衣领提了起来。


    眼前景色飞速翻转,他一下就到了不破山山顶。


    不破真君看着表情有些呆愣的褚妄言,笑了声:“你等着,我先把这小子放床上去再来找你。”


    褚妄言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麻烦了真君,带他上山来。


    不破真君比他想象中出来得快,手里还拿了一盒药膏,把他手抓住,不管不顾开始上药:“大师兄怎么想的,让你一个小孩子冬天来爬不破山,他也真是想得出来。”


    “师尊让我过来送年礼……”,褚妄言那双被冻得通红的手上面覆盖了一层药膏,不适地往回缩。


    他学的东西不包括如何面对别人的温情,面对这样的场景显得有些无措,赶紧从储物戒指里拿出要交给不破真君的东西,没曾想,一拿出来,手上的药膏大半都糊在拿出来的东西上了。


    他以为等待自己的是被扔到思过池,却不曾想,再次被不破真君按着手,重新上了药。


    “哎哟,冒失鬼,这么着急做什么,手都冻成什么样子了。”


    不破真君是个话唠:“以前谨默……哦,就是我刚刚背着那个,谨默他以前贪玩,也把手冻坏了,还不敢让我发现,冻了一手冻疮。你这手也得注意,小孩子手嫩,别冻着了。”


    褚妄言稀里糊涂就被不破真君按在在不破山上吃了一顿饭,认识了和他年纪相差不大的阳谨默,还收了不破真君一箩筐东西,也包括那一柄小剑。


    最后还是不破真君亲自将他送下的山。


    离开之前,阳谨默叮嘱不破真君,让他下山的时候顺便买点灵米带回去喂鸟。


    他像是做梦一样,看着那师徒俩的相处方式。


    风雪渐消,褚妄言和不破真君聊了一路,开开心心回到主峰。


    对待所有弟子都慈眉善目的掌门师尊负手而立,背对着殿门。


    小小个子的褚妄言心头一颤,连忙跪下:“弟子回来迟了,请师尊责罚。”


    师尊没有回头,冷漠道:“贪玩误事,自去思过池领罚。”


    “是。”


    褚妄言前往后


    山,熟练打开禁制,一头扎入比不破山还要寒风凛冽的思过池禁地,顶着罡风,一脚迈入漂浮着冰渣的思过池水。


    那是一处永不冻结,温度却比雪山还要低的灵池。


    褚妄言只能时刻运转功法抵御寒气,以免自己死在里面。


    只是往常很好熬过去的思过池这次不知道怎么了,格外冰冷。


    或许是因为在不破山上烤了火,人娇惯了吧。


    他不怕疼的,尤其不怕冻伤的疼。


    “你在走神?”耳边突然传来师尊的声音,褚妄言心跳漏了半拍,眼神却清明有神:“弟子在看天灵树的根系,牢牢扎根在地上,这么多年扎根于罡风肆虐的极寒之地,还能有如此繁茂的根系,确实是一株至宝。”


    他说话话之后,等师尊宣判。


    是被欺骗过去,还是思过池思过,本来就是看师尊心情而已。


    只不过这次他运气好。


    师尊的目光也落在天灵树上,眼里是熟悉的阴霾,像是随口一说:“那可是支撑修仙界和凡俗界的界树,除非灰飞烟灭,不然会永远屹立。”


    褚妄言敏感察觉到,在说灰飞烟灭四个字的时候,师尊变得不一样的语调。


    他强迫眼神不要乱动。


    多年伪装,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师尊没有发现他的揣测,而是重新恢复了等待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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