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怎么了?”
婉绣目光如炬的看着两人,面色有些难看。妙竹妙菱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要扶她。
这两人如此,连着头上的小花都不由自主的收起了花瓣。乍一眼,倒像是发冷似的。
真没看错,是活的!
“姑姑?”
“没事,”婉绣不知道自己是该看还是不该看,只觉得头疼不已,“可能是有些暑气,等回去歇着就好了。”
妙菱皱眉,“是我疏忽了,出来前该备点解暑的。”
刚才还撒娇,一转眼反而自责起来。婉绣抿着唇笑,“是我平时太偷懒了,比不得你们身子好。”
“自然不是!我与妙竹年长姑姑一些,像这些差事早就做惯了。再说姑姑回去还要记账,这样费脑费神的事情我可做不来!”妙菱瞪着眼说的头头是道,婉绣都忍不住点头应和了。
只不过妙菱表情丰富,说话抑扬顿挫的,头顶上的花儿动作也很活泼,枝叶扭动,尤其好看。婉绣看了几眼,那花儿甚至倾斜着身子,像是在看她。
这实在不可思议,婉绣想要细看,晕眩的感觉更重了。
好在延禧宫也不远了,马佳庶妃正是小心谨慎的时候,婉绣看她头上多了一小花骨朵的丁香花,面不改色的送东西拿赏钱。
婉绣勉强走出去,脑门忽然一阵刺痛,不省人事。
乾清宫耳房。
“怎么样?”
“还没醒呢,不过我瞧着睡得挺香的,应该没什么了。”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皇上说了不必催促,等她精神好了再去请安吧。”
“谢皇上恩德,劳烦姑姑跑一趟了。”
“不要再出幺蛾子,就谢天谢地了。”
妙菱送走了舒穆禄姑姑,回头正要吩咐院里的小宫女看着,她好回头去给瓜尔佳司账帮衬,却见婉绣忽然睁开双眼。
婉绣面色苍白,两眼无神的模样看着实在吓人,妙菱上前温声唤道,“姑姑,感觉怎么样?”
“水。”
“好的,水来了。”
妙菱端着早前备好放了点盐的水倒上一杯,婉绣醒来后浑身乏力,靠着妙菱撑起半身来低着头大口喝水。
茶杯小巧玲珑,有几分观赏的精致,婉绣感觉都没喝,就没了,“水!”
妙菱连忙倒水,如此来回了七八遍,婉绣才喝的慢点。
只是慢点,但还不够。
婉绣看着空空如也的水壶,恨不得自己爬去水井,可惜身体浑身无力。喉咙像是干涸的老井,拧的她说不出话来。婉绣强压住忽快的心跳,心里止不住烦躁的喊道,“水!”
宫里头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都讲究面子情分,哪怕心底恨毒了人,见了面也是客气有礼的。婉绣就是和几位姑姑有些龌龊,也从没有大声过。这声音喑哑低沉,十分狂躁。妙菱闻声心惊,慌慌忙忙的出去。院子里的小宫女见此,连忙把给其余姑姑烧了备好的水给她。
婉绣接连的又喝了两壶,这才压住心悸。
谁喝饱了,妙菱眼睁睁的看着婉绣躺下就睡了过去。
这副模样,像是许多年没闭眼没喝水的人似的,看着实在奇怪。
天下之大稀奇古怪之事不在少数,妙菱一面庆幸没有叫小宫女进来,一面心里惶惶的守在床前,再不敢走开了。
婉绣不知道这些,昏昏沉沉的睡着。像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幡然醒来似乎过了几百年的光景,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姑姑?”妙菱捧着茶碗,巴巴的看着她。
“嗯?”
“要喝水吗?”
婉绣看着大了一圈的茶碗,有些愣神,“好。”
婉绣坐了起来,她伸手接过茶碗,秀气的抿了一口,“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妙菱狐疑的看着茶碗,“是不是太咸了?”
婉绣品了下嘴里的味道,“刚好。”
“哦。”
两人蓦地沉默了下,似乎都想到了一个问题。
婉绣看着妙菱干干净净的头顶,心底有了一点猜想。只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眼前的妙菱。婉绣有些思绪,反而不着急说话。
妙菱笑吟吟的看她,“姑姑醒的刚好,早膳差不多就到了。”
“早膳?”婉绣扭头,看着半开的窗棂。
外面风光明媚,阳光已经照进了半个屋子。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晚。
“姑姑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
这话一说,婉绣露出几分窘态,“好多了,就是肚子胀的狠。”
“姑姑喝水的样子吓坏我了,不过太医说了您是太过疲累体力不支所故,想来现今是没事了。”妙菱从善如流的下梯子,轻声问道,“姑姑可要起来?”
原来那阵心慌无力的感觉已经退去,婉绣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但是表面依然动作轻缓的挪去解决三急大事。这毕竟是私密的事情,妙菱见婉绣拒绝也没有强求跟着。
这倒是少了一大难事。
婉绣站在净房里,头一次庆幸欢喜这毫无腰身的满服,要不然她平坦的肚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喝了许多水的人。
站了须臾,婉绣走了出来,早饭也到了。
妙菱陪她用完早饭,见她脸色微微红润,不由压下奇异,“眼下就是年节了,皇上体恤姑姑劳累,让姑姑安心养好精神再去请安。”
迷糊间,婉绣听到过舒穆禄姑姑的声音,她抿着唇垂下眼眸,“又是惊动了皇上,实在罪过。”
是真的罪过。
当奴才的,比主子还要羸弱。进宫统共没有一年的时间,竟然晕了两次。她这记录刷新,大约能闻名多年了。
虽然主子阔达,可等她再回去还不知道什么光景。婉绣蓦地想到刘嬷嬷,更是羞愧难当。
妙菱也无话可说,只能来回几句让她好好休息便赶去前头上事儿。
屋门关上,婉绣方一个大松气。
妙菱的目光并没有遮掩,婉绣从自己轻快的身形中可以想见,她大概是看起来最精神的体力不支病号了。这妮子眼下是有心的,婉绣一面谨记,一面从妆奁匣子里拿出从没用过的妆粉。
铜镜打磨的技巧已经十分精湛,婉绣凑近去看。十四岁的姑娘皮肤细腻光洁,婉绣的手轻点脸颊。
一下,两下。
婉绣用指腹按着脸颊,只觉得细滑无比。她沉吟一瞬,在脸上匀称轻薄的点抹好。等拾掇好脸,婉绣这才勉强放心的思绪重大问题。
第一次她跪在院子里晕厥,几乎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
第二次她跪在廊外晒得头顶发烫,但神志清醒的看着花儿生长。
第三次她站在日头下说着话,看到满宫脑袋开花盛景后晕了。
妙菱说她是太过疲累体力不支的缘故,可她的确没有做什么劳累的事情。细想起来,她似乎每次都会头晕目眩,却渐渐地晕眩减轻没有那么难受。昨日晕过去,还是因为避无可避的观赏了延禧宫满头开花盛景后才有的。
现在回忆,那阵刺痛还记忆犹新。
婉绣摸着脑袋,总有种里面藏了根针的感觉。难道说,她成了朝阳的向日葵?吸收了太阳君的日月精华,练就了神奇的什么眼不成?
按照这种套路,这也算是异能了吧。
可这种异能有什么用?
留在宫里的都是人精,她见天的往人头上看算什么?何况,那花儿扭得也太出戏了。稍微表情没控制,让人误会可不是小事。
总不能说她幼时拜师,会看人面相什么的?在宫里说这个,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不说别人,自己都要笑死了。
这种事情迟疑观望,不亡何待。
婉绣迫切老天爷给她一本操作说明书,给她指向一条明路。当然,这是最不能要的侥幸心理。但冥冥之中,也有一些因果。
在婉绣预备关上窗棂的时候,靠窗的那盆君子兰竟然模样大变。
君子兰的生叶多数,呈伞形排列,和其余的花叶长得格外不同。层层叠叠的花叶,托着大朵大朵的花瓣十分好看。
虽然她不会养花,但是住的院子里总有小宫女伺候着,她每天都会看这些小东西一眼算作养眼。在她昨天出门之前,君子兰的叶面鲜艳挺拔,漏斗的黄色花瓣娇艳盛放,甚至还有好几朵含苞待放。
但那好像都是她的错觉。
眼前的花叶虽绿,却没有原来生机勃勃的气息。盛开的花有些耷拉,而那几朵花骨朵更是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
婉绣伸手扒拉着看,发现最深处的枝干有两个细小的疙瘩。
呵呵,皮肤病么……
还是说她成了世上仅有的杀花高手了?
婉绣抱着君子兰,从盆里的土、最底下的花叶、纤细的花杆还有花瓣,她仔细摩挲翻看后忽然把君子兰捧远了看。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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