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懒贵妃 > 20、第 20 章
    一日之内,先有三皇子大闹清州府致使朝廷重臣伤亡,大理寺紧随其后奉旨带病围了东宫拿人。前后两件事叠在一起,使原本以为太子连纳三位权臣之女为侧妃,眼见朝中风向明朗想趋炎附势之人,又停下观望…


    再进一步打听之下,竟然有风声漏出来…平时最偏袒东宫的皇上,此番如此兴师动众拿人,背后竟藏着私冶兵器的缘故。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太子前朝有殷国公府力挺,内廷有贵妃坐镇,还要费上这番曲折…是等不及了?


    与东宫一巷之隔的二皇子府内,歌舞升平的做派一如既往,丝毫未觉风声鹤唳…


    “来!我敬七弟!谢你为为兄出了口恶气!”二皇子依旧是口无遮拦,就差明晃晃将瓜田李下这几个字刻在脸上。


    “二哥这话让弟弟听不明白,三哥是自己做错事,与咱们何干…”七皇子勾唇,手里把玩着怀中舞女的青丝柔荑。


    端盏虚晃一下受了他敬,反手掐着舞女的下巴毫不怜香惜玉,硬生生给人灌了下去。


    “这都是我的人,七弟你…”二皇子似乎有些酒气上头,眼睛直勾勾地端详七皇子神色半刻,才反应过来…


    晃晃悠悠起身从主位上走下来,拉着他要往书房去…临走前还不忘在弟弟怀里美人的樱唇上偷香。


    心满意足,挥手:“你们继续唱继续跳!本殿回来还要看的!”


    阖上书房的门,放下手里的酒盏,扑了口口茶喝:“好了!现在没人了,七弟快给为兄我解解惑罢!”


    “父皇从来都偏心那对母子,今日竟命大理寺围了东宫,着实痛快!”


    二皇子有些按耐不住心里的得意,显然是被东宫压了多年,如今才出了这口恶气,迫切想一探个究竟…


    那日在三皇子府中饮酒取乐,二皇子借被七皇子打湿衣裳为故,在后院换衣裳时将提前准备好的账本藏在他府里。


    他便是再笨也该瞧得出这两件事挂着干系:“你那日…让我放在老三府里的账册到底有什么关系?”


    “想扳倒东宫,自然要从父皇最在意的事上面下手。”


    “在意?”二皇子迷迷糊糊,仍是一副不开窍的样子,寻思半刻只问出一句:“父皇最在意老三?”


    七皇子烛光下看他半晌,虚虚晃晃…竟一时分辨不出他是真傻还是演久了弄假成真…淡淡道:“皇权。”


    他二人眼下同仇敌忾,索性将话挑明了说:“私冶兵器,只要将证据坐实了,父皇是宁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的。”


    霍家便是前车之鉴,凭当初再怎么得皇上器重、情谊深厚,二十二年前那件事以后…不是照样被缴了半片兵符被打回岭南,甚至连世子霍封都被扣在京中为质。


    二皇子点点头认同,又好奇问道:“那私冶兵器的事…是假的?”


    “证据确凿,自然是真的。”


    “七弟的手腕,为兄自然是放心的。”二皇子连连点头,话里话外还带着几分吹捧奉承。


    挠了挠头,担心道:“还有殷国公府在,想扳倒东宫恐怕没那么容易。”


    七皇子敏锐地睨他一眼,确认了只是有口无心后,起身告辞:“这些日子二哥还是少出门。”


    他只负责将火烧起来,至于风往哪吹,最后会燎到何人的身上,他也很期待。


    “七弟慢走!下回再有什么好事可别忘了二哥!”二皇子推门被北风扑了个冷抖,醉醺醺招呼着七皇子。


    看人走远了,听着主厅的丝竹响乐跟着哼哼两声,随手扔了茶盏,阖门又回了书房。


    掀开墙上的挂画,转动其后露出的兽首黄铜盘,侧墙无声无息拉开…里面赫然露出间闺房来!


    身材窈窕纤细的美人扑上来,显然是听见了方才外间的对话,秀眉紧蹙握着他手臂问道:“东宫出事,可会连累娆儿?”


    “几时来的?”二皇子将美人揽进怀里,神情温柔轻快,哪里还有方才在外面时花天酒地的纨绔样子。


    觉得光线昏暗,绕过美人又一只手点了盏蜡烛,这才看清了许卿仪的这张脸…揉开她的眉心:“别皱眉。”


    翰林院大学士吴家的嫡长媳,竟是二皇子的入幕之宾!何其荒谬!


    “你快说,东宫若出事,可会连累娆儿?”许卿仪对二皇子说话时并无半分受迫为难,反而言行举止无一不透露着亲昵依赖。


    许卿娆入府时,她已有十岁,姐妹二人宿在同一个院子里朝夕相对,真实身份自然瞒不住。


    早年情浓时坦诚相待,将这桩辛秘透露给他,本以为娆儿是淮南王府郡主是桩好事,没什么可隐瞒的…可眼下…却暗自萌生出些后悔的预感。


    “你妹妹如今是淮南王府的郡主,任京城的火再大,也烧不到她的身上。”二皇子头枕在她颈窝,吻了吻她脖颈却未再往下动作。


    深吸一口气,沉浸在她身上的清甜香气里,顿觉心安:“委屈你了。”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许家…并没什么能给你的。反而我们的来往一旦暴露,便会成为你受制于人的把柄。”许卿仪听了他的话心里如同化了一汪春水,开口却是设身处地替他着想。


    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抬手轻轻替他揉着太阳穴缓乏。口是心非:“我不在意的。”


    “卿仪…”二皇子顺势吻了吻她的嘴角,欺身将人困在榻间任意施为,听人细喘微微…


    垂眸撞进那两泓春水里,眼角眉梢皆是笑意,是真的欢快:“我会给你个名分的。”


    花明月暗,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


    云雨初晴,二皇子替她拢好衣裳,盖上帏帽…执手自后门将人送出去。


    “见过二皇子。”门外马车旁等着的人,竟是许卿娆名份上的夫君——吴家嫡长子,吴禹征。


    “免礼。”他将许卿仪扶进马车,闻到些青楼里才会用的浓香…便知他是又去与小倌寻乐…


    “前些日子有人给本殿送来几个清秀乐人,明日给你送到外宅去。”


    ……


    大理寺地牢里,除了挤挤压压关着寻常犯人的一层,往下还有一层水牢。


    相比上面更加地幽暗寒冷,偌大的地方只一间牢房,由三丈宽且深不见底的深渠团团围住,渠中装的却不是水…而是触之即致皮肤溃烂的绿矾油。


    三皇子身上披着被子,在这阴冷入骨的地方自然是取暖为上…


    听见“磕哒”一声,门外机关响起的动静,回过头来,好整以暇看着水面上升起的暗桥,对着来人啧啧称奇:“我还以为父皇真打算将我冻死在这了…”


    “伤得怎么样?”皇上这语气可不像是在关心儿子,平淡得似乎只是在走个过场…


    “死不了。”三皇子也不起来见礼,漫不经心笑笑。


    气氛诡异得很,皇上身后跟着的孙公公打开食盒,闭目塞听,不敢多说一句、多走一步:“三殿下,皇上特地准备的,都是您爱吃的。”


    “父皇来这只是给儿臣送吃的?”三皇子也不客气,拂开孙公公要替他试毒的手,胆大包天:“父皇想要我的命有得是法子,不用费这么大劲。”


    “清洲府刺史是你杀的?”


    “死了?”三皇子挑眉,笑得畅快极了,专注在吃食上:“我娘在九江府,我脑袋被门挤了才会去清洲府杀人。父皇知道,又何必问。”


    “这又怎么解释?”皇上将从他府中搜出的账册扔到他面前,肃然问道。


    三皇子捡起来随手翻了翻,又扔回去:“不知道。”


    “景渝…”眼前的皇上,与平日里放纵宠爱儿子的父亲,恍然判若两人。


    盯着他,不怒自威:“朕再问你一次,为何冶铁坊的账册上,记录的都是东宫名下四海钱庄的收纳?”


    “父皇早就知道梅江沿线有作坊私冶铁器的事?”三皇子吃得正香,忽然放下筷子停住…他留给太子的账册只是残本,眼下才知道另外一本被何人拿走。


    “难怪我只拿到了半本账册。”又夹了块他喜欢的鸡油豆卷咬一口…不酥,扔在一边,喝了口梨花白笑呵呵:“那父皇让太子和儿臣同去九江府…是试探?”


    “九江府,是他为了救人自愿去的。”皇上认为赵齐去九江府救人是意外,不然现在也不会放任他在外面,却并未否认试探三皇子的用意。


    “难怪父皇特地让孙公公去九江府宣旨遣儿臣去查案,原来一早怀疑的便是儿臣。”三皇子不以为意,意料之中…


    放下筷子明知故问:“父皇为什么会觉得儿臣有不臣之心呢?私冶兵器,构陷东宫,啧…这罪名够大的!”


    手托着下巴,挑衅:“是觉得儿臣会为了我母妃报复父皇?还是如二十二年前那般…父皇怀疑儿臣是三皇叔与母妃的野种?”


    “混账!”皇上怒不可遏,抬手便给了他一耳光!


    他为东宫时,三王爷与岭南候霍霖曾是他的左膀右臂,有从龙之功。


    可三王爷对顾思的爱慕之情,也是有目共睹,甚至在其封妃后仍是纠缠不清!


    二十二年前,贵妃猜透了他的心思,联合殷国公府举证揭发三王爷有不臣之心,他顺势论罪处之…却至今不知当年所谓“谋逆”,是子虚乌有还是确有其事。


    “儿臣记想起来了…”三皇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抬头仰视着怒气沉沉的皇上。


    轻笑一声:“父皇当年,是不是也将三皇叔囚在这?儿臣如今也行三,这个数字…好像不大吉利。”


    “你不要以为朕有愧于你母妃便不会处置你!”被人戳破了私隐勃然大怒!


    他从未怀疑过顾思的清白,只是…看不得三王爷在他与顾思为了后宫之事生隙时,企图趁虚而入!


    二十二年前三王爷困死于水牢后,顾思悲愤交加与他断情,二人的关系跌至冰点,他激怒之下将其囚于长秋宫两年之久…时年六岁的景渝将一切看在眼里,也是由此,这二十年来他父子关系如履薄冰。


    “私冶兵械之事,父皇信也罢,不信也罢,儿臣不曾做过。”气完了人,三皇子平心静气饮茶漱口,盖上被子闭目送客。


    ……


    东宫,赵齐对月孤影独酌,手里握着的…是三皇子藏在常寿药箱里的图纸。


    纸上潦草画着的图腾,他十年前便在许卿娆身后那个叫猫儿的暗卫身上见过…


    他对淮南王府的暗卫私令,已经再熟悉不过,根本不用再查。却仍是不死心问让人去确认:“查到了吗?”


    为了在战后收缴时区分敌我、方便管辖,各方兵械无论公私之用,皆会在隐秘的地方刻印图腾。


    私冶的兵器虽然下落不明,可淮南王府暗卫的图腾,于此时出现在此地,总归不会是什么好的用意…


    “殿下,属下确认过了,的确是淮南王府的暗卫没错。”霍封知道此事干系重大,亲自在书房留档里对照的。


    “淮南王这些年与京中甚少往来,多亏咱们十年里一直盯着许姑娘。”


    那日,许卿娆被绑时,淮南王府的暗卫就在她身边,却始终不曾出手相救。


    她分明才走七日,可再想起来时,却仿佛从来没真正认识过她…


    赵齐将手里的图纸扔进火盆焚尽,吩咐霍封:“你退下。”


    “是。”


    秋蝉鸣蜩忽然停下,赵齐另挑起一盏,斟满了梨花白:“躲了孤二十年,还没藏够吗?”


    顾思自树上翩然落下,一言不发坐在赵齐身边,:“他怎么样了?”


    “若不是为了他,你打算瞒我到何时?”


    顾思看着赵齐不紧不慢的样子,再听他的质问,恍然大悟他是在用这件事逼自己露面!


    她是关心则乱,才错过了许多明晃晃的漏洞…清洲府的事在今日上午发生才发生,景渝回京最快也要酉时。


    可她却早在申时便收到了景渝被大理寺带走的消息!除非赵齐未卜先知,不然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他一手策划了今日发生的种种!


    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顾思来的路上想的都是二十二年前三王爷的旧事今日重演,惊怒:“私冶兵器这等大事也能让你来开玩笑!你知不知道分寸!”


    “玩笑?”赵齐凤眸凛然看向她,怒极反笑。“分寸?”


    声音仍是一贯地疏冷…却格外藏着不堪一问的委屈:“二十年里不闻不问,便是你的分寸…母妃?”


    顾思似兜头被浇了盆冷水,颓然砸了砸嘴,想解释却终究化作一声叹息:“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赵齐伸手碰了碰她的玉盏,一饮而尽离开。淡漠道:“藏风,殷国公府…收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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