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在村子里营生了这许多年,可仔细把东西一收拾,零零碎碎的物品很多,值钱的还真没有两样。
村里人看重的衣柜,床榻这等大件儿在土坯草瓦房里看着倒是气派,可真放在了宅院里头,确实有些被衬的寒酸。
秦小满原本还想着搬去县里的宅子,可思及杜衡而今是举人老爷了,也是要些气派门面,于是便割爱把这些村里所谓的大件儿留下了。
倒是一些衣物被褥一类的都打了包带走,好些是近年来才置办的,还很能派上用场。
像是锅碗瓢盆的也没带,新宅打扫的时候就已经去瓷坊定下了新的,而今都已经送上了门。
大人做着割舍,倒是承意小朋友虽然小,却还挺念旧。
知道要搬去新的大宅子里了,家里的仆役收拾东西,他也把自个儿从很小到没有那么小的玩具全都收在了一起,抱着自己小时候睡的摇床要杜衡给他一并带去县城里。
杜衡和秦小满都一致很认可小朋友的行为,这些东西以后弟弟妹妹还能用的上,虽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许多都是杜衡亲自给承意做的,父爱绵长,可以让每一个孩子都能感受。
村里的家当不多,几车拉到县宅里,仆役整置,半日的功夫也就收拾安置妥当了。
“这宅子当真是气派,比闫三儿那处大不说,瞧着也新。行医之家果真是挣钱,宅子修的比好些士人的宅子都大气漂亮。到底还是咱们承意有福气,两三岁的光景就能住大宅子咯。”
秦雄虽早晓得了杜衡跟秦小满置办了宅子,但是两人也定的急促,宅子买下了他都没怎么得空过来瞧上一眼。
先时打扫的时候倒是过来了一趟,只粗略的看了朝向和风水,皆是都不错也便没有细看。
这朝完全收拾打扫了出来逛着,可叫人舒坦。
他把穿的毛茸茸的承意扛在肩上,从前厅逛到了后院儿里。
像头棕熊偷到了只白兔子一般。
承意小时候看见浓眉牛眼的秦雄还被吓哭过,会走了以后见着秦雄来家里就赶紧躲到秦小满的怀里,把眼睛蒙着不看秦雄,闹的一家人哭笑不得。
秦雄看着粉雕玉琢又软趴趴的小崽子又十分喜欢,时常从县里生意回来都会给崽子带点吃食。
先是拿给他爹转给小崽子,次数多了小崽子就晓得他一来家里就有吃食了,秦雄亲自给他,拿人手短的小家伙慢慢便会小声的叫叔公了。
不单有吃的,又只有叔公才会让他坐的高高的,在肩头上能看见好远。
承意愈发喜欢这个身材魁梧长相凶悍的叔公。
他埋下脑袋,在秦雄的耳边软软道:“小爹说有很多屋子,叔公也可以住一间。”
秦雄被小崽子逗的一乐:“你想叔公跟你住一起?”
“想啊。要是叔公在的话承意就能每天都坐马马肩。”
“行,那叔公就时常过来。”
这入了新宅,头事自是要先给新家添些烟火气,当日里杜衡和秦小满便请了帮着他们搬家的秦雄一家吃饭,一连把秦小竹也喊了来,堂叔家里也没少。
秦姓的一家人吃了顿饭,暖房几日,往后还得定下日子要宴客一番。
中举以后应酬来往不少,却也都是他人请宴,于情于理他们家也该回请。
借着乔迁之喜,一并就把宴给做了。
杜衡把日子定在了十五,整好休沐有空闲。
头一回要在县里做东宴客,方方面面自也都是要顾及周全,如此方才不会显得失礼。
住进宅子以后杜衡就让家里的仆役在市场上囤买鸡鸭鱼肉进厨房里,提前预备着,等到了十五一日再外请些帮忙跑闲的人来,也不至
于慌慌忙忙的。
夜色凄凄,十月夜里的风吹着园子里的樟树窣窣作响,虽是在置了炭炉的屋子里很是暖和。
但常年受过风寒天冻吃过苦的人,只要听着这般风声,也心生一股冷意来。
这不是一朝一夕即可改变的思维。
杜衡正在烛光下拟着过几日宴席的请柬,笔尖落在宣纸上端正雅秀,是县里的读书人家瞧得上的模样。
正端详着请柬,忽而间屋里似是一下子亮堂了许多,他抬起头,看见竟是秦小满端了一盏烛,弓着身子把屋里灭了的灯树又给点亮了。
“夜里昏暗,你点一盏灯也不怕熬坏了眼睛。本就读书夜里用眼多,还不好生爱惜着。”
杜衡放下笔,望着人道:“在村里习惯了一个屋子就点一盏油灯,乍然间也还留着这习惯。”
起初刚到秦家时他也觉得夜里好生昏暗,只一盏烛火朦胧,远远不似后世的白炽灯,后头慢慢也就习惯了;现如今多点上几盏烛火,他觉得书房好生亮堂。
秦小满给灯树上的烛火盖上灯罩,叹了口气:“以前吃苦是家里就那条件,就只点的起一盏灯,现在既然有了更好些的条件也便不必那么清苦了,否则那么刻苦读书,费心经营产业为着是什么。不就是想日子更好些嘛。”
杜衡伸手把秦小满拉到了怀里,他看着宽敞的跟他们以前住在村子里的卧房一般大的书房,虽是住进这宅子也有两日了,却也都还有点陌生不习惯。
在书院下学回来,偶时他跟秦小满也都还下意识的要往城门口那方走,行了几步方才想起已经在县里安家了。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秦小满抿了抿唇,他原本也是个节俭的人,可现在家里的光景不错,那合该享受好的光景才是。
“请柬拟好了没?”
“已经差不多了,明儿我去书院顺道把素日有来往的同窗师兄弟们也相邀一番,他们昔时没有瞧不起过我,待我也颇为照顾,而今我有这日子,也合该请他们。”
秦小满点点头:“这些你拿主意就是。入冬里就是晴朗园子里也不好摆席面儿,上菜一会儿就风凉了,还得是在厅堂里吃。”
“是,会客饭堂也够大,足以容纳几桌人了。”
说起这事儿杜衡又不免叹气,宅子虽是大却也就那么些人吃饭,饭桌终究也便那么两三个。
平素里自是够用,但一摆席面儿宴客就紧缺了。
若是专门为了席面儿和置办那十多张桌凳的放在家里又有些浪费,毕竟谁家也不是隔三差五的就大摆筵席请客吃饭。
县里的人情往来到底是不如村子里,三步一个亲,五步一个表亲的,谁家有点事老早就有人前来帮忙摘茶刷洗了,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的这家借一点,那家拿一些,一桩事办着也容易。
不似这县里,邻里之间要生分的多,要办席面儿除了自家仆役忙碌之外,要跑腿帮闲的还得花钱去请。
这桌椅板凳的还得去熟悉的酒楼借用,花钱自是少不得的。
杜衡道:“虽说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还是能把厨子和酒席置办的东西都给寻齐,就是麻烦了些,若没有门路的就更加恼火。”
秦小满应声,县里就是这样,他偏头看向杜衡:“所以呢?”
“所以要是有处地儿可以把烧菜的厨子请到,能把置办席面儿一应的东西都能置齐全多省事儿。”
“却是如此,可问题是没有啊。”
杜衡弹了弹秦小满的额头:“没有就让他有啊,以后不就省事儿了。”
秦小满晃然:“你的意思想开个专门承接席面儿的铺子?”
“若是有钱能挣,倒也可做一桩生意。”
秦小满乐呵:“
好啊!改明儿我就打听打听去,咱铺子那片儿的商户我都熟,看看他们做席面儿的时候是不是也为着这事儿发愁,若是许多人都有这麻烦,那这生意许是做得的。”
杜衡笑了起来,他自是放心这些生意上的事情让秦小满做的,左右家里的铺面儿都是他在料理。
秦小满眼见有新的生意苗头可干,心里乐呵,捧着杜衡的脸埋下头正想亲一口,忽而便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迷糊的:“爹爹”
杜衡吓了跳,椅子后倾倒差点闪了腰。
“爹爹和小爹在干嘛?”
杜衡面色微红,看向揉着眼睛的小崽子:“小爹牙疼,爹爹给他看看。”
承意听到这话赶忙担心的小跑过去拉住秦小满的手:“阿爹很疼吗?”
“不疼了。”秦小满干咳了一声,从杜衡身上起来,一把将小崽子抱住:“怎么还没睡觉?”
水芹菜追着上来,一脸歉意的站在门边:“小公子原是睡着了,不知何时自个儿又醒了来自己下了床,奴婢倒个洗脚水的功夫小公子就到书房了。”
秦小满看着小崽子穿着毛绒亵衣,脸蛋儿一边已经睡的有点发红,外头跑了一遭身子已经凉丝丝的了。
他把崽子抱紧了些:“不妨事,你先下去吧。”
“是。”
“想跟阿爹一起睡觉,自己睡觉要梦见大嘴巴怪物。”
承意趴在秦小满的怀里,抿着嘴巴,紧紧的抱着小爹的腰。
到了新的地方小孩子有点认生,夜里睡不安稳倒是难免害怕。
杜衡顺了顺承意柔软的头发:“怎么又梦见大嘴巴怪物了,是不是又长新牙了?”
承意闻言叠起眉毛,从秦小满的怀里抬起脑袋,轻轻舔了舔自己的乳牙,好像真的嘴巴里多了一颗很小的牙齿。
“来,爹爹看看。”
承意乖乖张开了嘴巴让杜衡检查。
小孩子的乳牙三岁左右就全部长齐全了,一般长二十颗。
前阵子杜衡便看过,已经长了十九颗了,接着好长一段时间都再没动静,他原本还以为自家的小朋友只长十九颗,没想到还有一颗后进生现在才冒头。
“乖,别怕,就是又长了一颗新牙。”
以前长牙的时候小家伙总会梦见大嘴巴怪物,夜里睡着了被吓哭,浓密卷长的睫毛被眼泪糊湿,吸着哭红的鼻子要杜衡抱着才肯再睡下。
先时杜衡也心疼的不行,可小孩子长牙齿做梦也属常事,只能哄着说只有长牙的时候才会梦见大嘴巴怪物,这是告诉小孩子长牙齿了要爱惜好乳牙。
承意这才没有再做梦被吓哭。
杜衡哄了哄孩子,对秦小满道:“左右是屋里睡的下,今晚就让他跟我们一道睡吧,你先抱承意去睡,我这里收个尾就来。”
秦小满应了一声。
书房外头的风呼呼的吹着,距离卧房其实也就几步路远。
承意把脑袋藏在秦小满的怀里,好奇的问道:“爹爹也抱阿爹的吗?”
“是啊,承意是爹爹的小宝贝所以爹爹会抱,小爹是爹爹的夫郎,他当然也会抱小爹咯。”
承意咬了咬嘴巴:“可是爹爹抱承意是因为梦见大嘴巴怪物了,那爹爹也做梦了吗?”
“嗯。小爹做梦也会梦见大嘴巴怪物,所以爹爹就抱一会儿小爹。”
承意眨了眨眼睛,有点欣喜:“爹爹说只有长牙的时候才会梦见大嘴巴怪物,阿爹是长新牙了吗?阿爹张开嘴巴,承意给阿爹看看有没有长新牙。”
“你爹爹已经给看过了,没有长。”
承意顿时焉儿了下去,又很惊奇:“为什么会没有长呢?承意长新牙的时候都会梦见大嘴巴怪物。”
秦小满顿了顿,眸子微动,道:“因为小爹跟爹爹亲亲了就不会再长新牙了。”
承意不可思议的蒙住嘴巴:“亲亲就不能长牙了吗,爹爹说牙齿没有长完就啃不动骨头,那承意是不是就不能再亲亲了。”
他可喜欢吃叔公送过来熬汤煮粥的大棒骨了,如果不能再吃他一定会很伤心,于是连忙嘱咐秦小满:“小爹也不要再亲亲承意了。”
秦小满失笑:“爹爹和小爹亲亲承意还是能长牙齿的,但是别人亲亲了就不能长了。所以承意不能让别人亲亲。”
“真的吗?”
“那是当然,先时小爹亲亲承意不也还是在长牙吗。”
承意想想好像有道理,认真的点了点脑袋。
两人回到屋里,秦小满便把外衣都脱了的崽子放在床上。
小家伙少有跟杜衡还有秦小满一起睡,趴在床榻上兴奋的不愿意睡觉,在床上爬来爬去。
新床又宽又大,还有爹爹和小爹的味道,他欢喜的一会儿钻到了被子里,一会儿又在被子上面爬。
秦小满把他的脚丫子给盖住,只怕着凉了,素日消腾的小家伙今日却是躺不住。
他索性把炭炉里的火拨开烧热些,就由着他在床榻上顽皮。
玩了好一会儿自觉得累了,小家伙这才抱着床上的小软枕睡着。
十五一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了一阵儿又一阵,乔迁大吉,秦家门口挂了红绸,车马轿子都赶着福积巷里来。
“这宅子就住上人啦?爆竹扎的山响,谁买下的?”
“不晓得,听说是姓秦。”
做了好一阵子的过街老鼠,王益康而今好不易喘口气,远远路过福积巷的外头被鞭炮声吸引,循着声音进去,瞧见正是先前看中的那宅子正热闹着。
他躲在巷边的屋檐下,偷打量着这户人家。
只见着一辆辆马车赶到宅门口,下来的一应竟还都是县里有些头脸的人。
王益康缩着掰算着书人。
除却这些他认识的熟面孔,还有好些他不识得的人,但看派头也是有头脸的读书人。
这不由得让他更想晓得究竟是谁在此处落了户,会有这么大的脸面。
正当他想朝路人打听,就见着一个微有些眼熟的哥儿笑意盈盈的走了出来,迎着人朝宅子里请,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派头。
“是你?竟然是你!”
秦小满方才把杜衡书院来的同窗请进了宅子,见着没有新的马车过来了,预备回宅子,就听到一道粗噶的声音传来。
“王秀才?”秦小满挑起眉毛:“噢,而今已不是秀才了。没想到还能再见着您呢。”
秦小满原是想说您还活着呢,不过而今也是体面的城里人了,大好日子的也就不说这些乡野粗话了。
王益康气的鼻孔生烟,是旁人买下了这宅子也就罢了,竟是这哥儿,这不是叫人甩了个大耳刮子嘛:“你竟盘得下这宅子。”
“我盘不下可我相公盘得下啊。”秦小满翘着嘴角,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王大哥要是眼红,实在不行的话也寻个相公呗。”
王益康被这么羞辱,脸青一阵红一阵,正欲要叫嚣,忽而出来个清俊的男子。
来者扫了他一眼:“王兄这是把家事都料理好了,如此雅兴光临敝寓。”
王益康看着面前的人愣在了原地,一贯是油滑惯了的他挤出了个笑:“杜,杜举人。”
今年乡试的新科举子回县,家里虽是烂包一般,王益康还是晓得这位正是风光的新举子。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那哥儿的当家人。
杜衡皮笑肉不笑:“想来王兄贵人事忙,便不请王兄寒舍落座了。”
言罢,引着秦小满和美回了宅子。
王益康愣头一般在宅门前站了好一会儿。
小厮看着出了神的人,小声道:“主子,您先前不是说乡试没那么容易考过的嘛,这,这怎的……”
话还没说完,小厮屁股上便挨了一脚:“脑子叫狗吃了,蠢死你得了!遣家奴的时候和该把你头一个赶出去!”
…
“杜师弟,不是我夸耀。你这宅子不错,敞亮,树木花草繁盛,待到了春夏定是一番好景色,决计不输我那府城的宅子。我可提前同你说啊,开春了你可得邀我过来赏花吃茶。”
杜衡带着书院的同窗逛着园子,笑道:“游师兄愿意赏脸我自是乐意,且还可夸翻海口,届时可亲自下厨做一席好菜待客。只是可惜……”
穆惕接下话茬:“可惜了明年春里我们都得赴京赶考,这顿师弟亲自下厨的庭宅赏花宴是没得口服咯。”
几人也是恍然,不由得笑了起来。
“师弟了不得,原是比我们这一杆子人后进学,倒是我们原地踏着步子,师弟一路猛进。”
杜衡道:“也是师兄们个个拔尖儿优异,我也只有埋头急赶了。”
“不论如何啊,总之我们能春闱一同下场,这便是好事。”
“就是不晓得我们能不能一同进京去。”
穆惕道:“我年底书院休沐便要回府城了,开年当是会从府城直接去京城里,在春闱以前当是不会再过来了。”
“我也年底休沐回京。”
杜衡听着几个同窗的安排,心下微有感慨,晃眼做了这两年的同窗,日日同堂而坐,多少还是有些异于旁人的情谊。
春闱之后,势必有人中榜,届时课室里的人可就聚不齐了。
天下之大,车马缓慢,山水一方,只怕是再难见上一面。
能聚一回也就少一回了,杜衡道:“看今年这天色只怕也是要下雪,既是各位师兄都有安排,不妨今冬初雪过来围炉煮茶如何?我也不改初衷,亲自下厨。”
“好啊,杜衡这提议不错。我们便在此说下,初雪之日前来再一聚。”
“极好,届时我把收的暖春茶带来。”
“这些年轻人当真是不错,到底是世家少爷,气韵不凡。不过我们这杜衡虽是贫寒出身,站在这些官宦子孙之间却也是不输半点人才。”
秦知闫笑眯眯的,坐在堂中吃着热茶,看着园子里几个意气风发且又相谈甚欢的年轻面孔心下愉悦的很。
所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面色也格外的红润。
末了,秦知闫挑起眉头,还特地问了一句身侧坐着的人:“岳父大人,您说是吧。”
周举人干咳了一声,放下茶盏:“确都是些不错的年轻人。”
他哪里不晓得秦知闫是有意膈应他的,这被压了许多年,而今手底下一连出了两个举人,虽自己也跟着沾光,到底是不如他这个父亲堂叔亲。
昔日自己可以对着秦知闫指手画脚,而今却也要掂量三分。也不光是他,县里的乡绅都要高看他秦知闫一眼,县衙里的人嘴都快恭贺烂了。
他心头既是舒坦多了两个熟识的举子,却又不痛快再是不能随意拿捏这女婿了。
周举人暗暗说道:“我记得这杜衡好似是秋阳县人嘛,听说昔时家里是做生意的人家,倒也不算多微寒。”
秦知闫听出他岳父这话里的意思,无非想说杜衡不是秦家的人,他其实也用不着这么得意。
“早落户过来了,人家小满领回去的上门女婿。杜衡为人仁厚温和,待夫郎儿女是最好不过的,他这是一门心思都在秦家上。当真
是个不忘本的好孩子,想来也是人品卓然,这才能够结交上这些姣者。”
他捧着手里的手炉,还同周举人指着认人:“那个最高挑的叫游豁,是京城游骁将军的小子,家中特地送来白榕书院读书的。”
“再瞧那个,皮肤黑些的叫穆惕,是咱们府城同知大人家中的少爷。”
“还有那个……”
周举人面色多有些挂不住:“既都是些不错的年轻人,你也合该叫之枫好生结交一番。”
“这之枫不是个爱结交应酬的,再者年轻人交朋友都有自己的章法机缘,强扭的瓜有什么意思。”
周举人道:“好歹是出息中了举,年轻轻的,先时就该听我的乡试过了再说亲,这般门第也能说高些,如今选的那什么微末子武官。”
秦知闫却乐呵呵的:“之枫看的中过门的媳妇,现在孩子快生了,功名也有了,一家子和和美美最是难得,娶高门第的还不一定有这日子。”
周举人讪讪闭上了嘴,而今是他说一句,秦知闫都能顶三句了。
茶没喝,肚子里却已经鼓胀。
虽是不满,可却也再不能像以往那般冷脸喝责,周举人憋屈的紧,脸上像是撒了苦瓜水。
外人看不见苦,自己却满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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