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曜精疲力尽地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先去井里打了桶水,兜头朝自己泼下,沁凉的感觉一瞬间赶走身上的黏腻和疲惫,沈曜这才好似重新活了过来。
他长舒了口气,将衣服拧了拧,重新打了水打算进屋再好好洗洗。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黑暗中有个人正坐在屋里等着他,沈曜推开房门看到那黑黑的一团时,手里的水都差点洒了。
“你……你坐在这里干嘛?”这副画面真的太诡异了,大半夜不睡觉,在别人屋子里坐着一声不吭,关键是连灯都不点,沈曜都有点怀疑他现在是不是在梦游。
沉礼抬起头,幽幽地道:“你回来了?”
“啊,找我有事吗?怎么不点灯啊?”沈曜放下木桶,走到桌前点燃了蜡烛。
沉礼刚想说什么,灯光亮起,他才发现沈曜一身湿哒哒的,衣服黏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肌理。这具年轻的男性躯体是如何遒劲有生命力,沉礼再清楚不过。他一时怔住,瞬间忘了自己想说什么话,狼狈地将头扭到一边,耳根通红。
沈曜见他不说话,忽然觉得自己猜到了原因:“我今天回来晚了,没有给你烧水,你是想沐浴是不是?”
“不是,”沉礼看了他一眼,又把头扭到了另一边,提醒道:“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吧。”
听他这样说,沈曜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这样子确实有点不适合谈话。“那你先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
隔着一道屏风,沉礼听着撩水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颊布满红晕,一口一口地喝着桌上冷掉的茶水。
“我洗好了,你是想跟我说什么?”沈曜带着一身冰冷的水汽,坐到了桌边。
沉礼放下杯子,清咳了一声,“我是想知道,你最近在忙什么,为什么总是很晚才回来。”
沈曜愣了一下,沉礼见到他这表情,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要打探你的去向,也不是要管你,只是,你总该让我心里有个底吧。万一我有什么事情想找你,该到何处去寻?”
沈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出来:“所以你就是为了问这个,大晚上黑灯瞎火一声不吭地坐在这儿等我?”
沉礼脸上有些挂不住,嘟囔着道:“不这样,我怕见不到你人。”一大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出去的人,还好意思说。
沈曜失笑,该说他太没有防备之心吗,晚上到一个对他心怀不轨的男人房里来堵人,这可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好吧,这事是我不对,没有提前和你说。”沈曜向沉礼道,“我很高兴你关心我的去向,以后我的事情你都可以问,我不会瞒你。”
他这样认真,沉礼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他也知道,之前是他先拿出了冷淡的态度,和沈曜拉开距离,沈曜没跟他说也不能完全怪他。
“其实,我是打算参加这次的武举。”沈曜的话,令沉礼一惊。
“武举?”
“没错,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外面,其实是租借了射箭场地,在练习射箭。武举的考核里面就有平射、步射、马射这三项,我之前接触射箭不多,现在离武举开考的日子也不远了,是时候抓紧时间练一练。”
沉礼没有想到,沈曜竟然打算参加武举,这可是件大事。不过仔细一分析,他也觉得沈曜这个决定做得不错。不论中不中,总归是多条路。沈曜本就力气大,说不定真能走武将这条路子。
他现在是和伯府闹掰了,不然可以直接托关系让沈曜进军营。不过现在,就得靠沈曜自己想办法了。
能得个一官半职自然最好,不然学附近居民卖力气种田、去仓库扛麻袋、给人当护院,沉礼是不舍得的。
“你能做这个决定,我很高兴,证明你确实把我的话放在了心上。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支持你,如果银钱不够,你可以随时找我拿,不用跟我客气。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个了。”沉礼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沈曜忽然伸手,弹了下他的额头,沉礼震惊地望着他。
“你能留在这儿,已经是帮了我天大的忙了。所以不许妄自菲薄,我做什么都是我自愿的,你从不亏欠我任何东西。”沈曜的眼神,让沉礼感觉很温暖。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灯光,总是容易生出温情的错觉。
沉礼忽然直挺挺地站起身,快速道:“很晚了,你睡觉吧,我也要回去歇息了。”
说完,他快步回了自己的卧房,反手将门关上,靠在门上心怦怦直跳。
或许是意识到自家小夫郎也需要人陪伴,第二日沈曜出门前问沉礼,要不要和他一起去。
沉礼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在家待着也无所事事,最终还是答应了沈曜的提议。
两人一起上了街,到了一个路口,沈曜让沉礼坐在茶摊那儿等一下。
沉礼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听话。茶摊里没几个人,不过沉礼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到,有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在盯着他。
沉礼看过去,男人不闪不避,仍是一脸□□地望着他痴笑。沉礼不由厌恶地瞪了他一眼,撇开视线眼不见为净。
若换做是以前,有人敢拿这样下流的眼神看着他,他身后的人早就打上去了。
不过现在只有沉礼,他不愿意跟这样的人计较,没得掉了自己的身价。反正沈曜就站在路口,这男人估计也不敢做什么。
可惜他低估了人的犯贱程度,隔着几张桌子的距离,那人对着沉礼开了口:“小哥儿,你家夫君去哪儿了?你长得这么好看,他放心把你一个人扔下,不怕你跟别人跑了?”
沉礼捏紧茶杯深吸气,忍,不能搭理他,搭理他就输了。
那人似乎觉得很有意思,非要逗沉礼开口说话,又继续道:“你们夫夫俩该不会是做那等行当的吧?你夫君负责拉皮条,你负责出来卖?你在这儿是不是就等着男人上钩呢?”
沉礼忍无可忍,一个茶杯朝着男人掷了过去。
“哎呀!”男人一声惨叫,不禁被茶水淋了一身,脑袋还被砸得结结实实。“你、你怎么打人呢?”
沉礼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谁让你嘴贱呢,真当他好欺负呢。别的本事他不说,投壶的准头可是练出来了的。
“什么事?”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沈曜撩起帘子走进了茶馆,目光直直地冲男人而去。
被打伤的男人见沈曜人高马大、身材壮硕,立马就不敢吱声了,“没有没有,没什么事。”
沉礼就像找到了靠山,指着他大声告状:“他刚才侮辱我!”
“没有没有啊,我就是跟他开个玩笑呢。”男人大惊失色地摆手。
总有一些人,自己又没什么本事,在大街上看见大姑娘小媳妇就喜欢调笑几句,美其名曰“开玩笑”。
沈曜眯了眯眸:“玩笑?那你把刚刚的玩笑说一遍,我听听好不好笑。”
听到这话,男人涨得面红耳赤。
沈曜冷哼了一声,对着男人又知道自己的话不合适了?
沈曜也没多废话,直接上前几步抓着男人的领子,把他像拎小鸡一样地拎了起来。
“诶诶诶?你要干嘛?”
沉礼愣愣地看着沈曜的动作,看到他像扔垃圾似地把男人扔出了茶馆,忍不住噗嗤一笑。
“滚!”沈曜声如洪钟的一声,吓得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的男人一抖。
“你、你给我等着!”挽尊式放了句狠话,男人爬起来脚底像踩着风火轮似地跑了。
沉礼目光转向沈曜伟岸的背影,忽然觉得长得凶的男人也有长得凶的好处,至少让身边的人有安全感。
“礼哥儿,来。”沈曜付了茶钱和沉礼摔碎一只茶杯的钱,伸手让沉礼跟他过来。
沉礼出了茶馆才看到,门口不知何时停了匹马。
沈曜上前解开缰绳,转过身望着他笑了笑:“看到没有礼哥儿,以后这就是我们家的了。”
沉礼一惊,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眼眼前这匹棕色的骏马。
马儿眉心有一点白,在沉礼眼中的品相不算很好,但是听到沈曜说这以后就是他们家的了,沉礼还是高兴地上前摸了摸。
以前不觉得,现在才知道,普通人家家里能有匹马,得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啊。
“你哪儿来的银子啊?”沉礼轻轻摸着马,笑着惊喜地问。
“没花钱,是我跟人打赌赢的。”沈曜冲他骄傲地扬了扬眉。
沉礼不由用一种很神奇的眼光看着他,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种能力吧。
“原来你刚刚站在那儿,就是等别人给你送马过来。”
“会骑马吗?要不要骑上一起去兜兜风?”沈曜拍了拍马。
沉礼忍不住有些心痒痒,“好。”
沈曜将沉礼扶了上去,自己坐到他身后,沉礼刚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随着马儿开始奔跑,他就慢慢甩开了思绪,只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路。
陈泊屿刚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一匹棕色的马从眼前嘀嗒嘀嗒地小跑而过,令他在意的不是那匹马,而是马上前面坐在的身影。
“二少爷,那不是……”陈泊屿身边的人,显然也很熟悉沉礼,一眼就认了出来。
陈泊屿没有说话,回想着刚刚那一幕,心中如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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