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刚睡过一下午, 林之言此时没有丝毫困意。吃饱喝足之后,就牵着陆则一块出去走走。
h市的风景与首都截然不同,到处都是冰天雪地营造出来的独特氛围, 周围的饭店里, 隔着玻璃窗的朦胧雾气,看进去也是一片喧哗热闹之态。
外面冷是冷,但有人在身边陪着, 这股冷意便只是流于表面, 心头却是暖和的。
酒店处于市中心,周围的夜市商场都不少。两人十指相扣, 不顾来往行人异样的目光, 一边走一边逛, 不知不觉东西都买了一大堆,四只手都要提不过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间,哈出的热气也飘至半空, 慢慢混合在一起。
最后无奈打了个车回到酒店,林之言清点完战利品, 不觉困意上头,慢慢打了个哈欠。
泡了个暖呼呼的热水澡后, 林之言浑身舒畅, 爬进被窝钻进了陆则的怀里, 心头既甜蜜又不免有些失落。
他问:“你什么时候走啊?”
陆则问:“师兄想我走吗?”
林之言心里一顿,那自然是不想的。
只是……
他抬眸看着陆则, 见他清冽的眸中含着笑, 神色无比纵容宠溺的看着他。
他慢慢撑起身子, 整个人都趴在了陆则身上, 双手捧住他的脸, 闷声开口:“那不回去了好不好?”
陆则伸手揽住他的腰,示意性地紧了紧。林之言便有所觉,乖乖巧巧地低头亲了亲他,舌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小声说着:“我不想你回去……”
陆则回吻着他,声音模糊中带着笑意:“那接下来的两天,就劳烦师兄收留了。”
林之言眉开眼笑,忍着臊意更加主动了几分……
外面冰天雪地,屋里却是一片温情。
来到h市的几晚,林之言头一次觉得被窝里是温暖的。
一夜至天明。
接下来的两天,林之言在外面忙来忙去,陆则便在酒店里等他,处理着手上的工作。偶尔闲来没事,便出去买些吃的喝的,等林之言回来便投喂他。
有时候不止是他,连带着师兄师姐和导师也都享受到了这种待遇,私下里对林之言没少打趣。林之言只红着耳根,任由他们说,丝毫没有反驳。
他的男朋友,当然是最好的。
两天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林之言来的第七天下午,一应的工作都已经完成,就定了下午三点的机票飞首都。
这两天两人林林总总买了一大堆的东西,不好带回去的就直接寄了快递,地点直接填的陆则那边。
林之言隐隐约约意识到回去后可能发生什么,一路上都在偏头看着飞机窗外,露出的一截细嫩的脖颈都是红的。
陆则看着,只眉眼含笑,并未说什么。
下了飞机,又有人来接,眼看着离学校越来越近,林之言越不知道该跟陆则说什么。
陆则就那么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的姿态,等车停了之后,十分自然的拉着他的手,推着两个行李箱往校外走去。
林之言握着他的手紧了紧:“陆、陆则。”
陆则回眸看他,声音悠悠:“怎么了?”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林之言并不打算反悔,只是……
他结巴道:“我、我得回寝室收拾收拾东西。”
陆则一扬眉:“收拾什么东西?”
林之言说:“衣服,生活用品之类的。”
陆则看着他,声音含笑:“不用的,哥哥。”
他拉着他继续往前走,声音慢悠悠的:“你衣服我准备的有,你的生活用品,我那边也有。”
林之言一怔:“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陆则偏头看着他:“就你出差的那几天。”
“人不在,我总得有点别的念想。”
“衣服,鞋子,水杯……”陆则一样一样罗列了出来,随即笑着看他:“师兄想想,还有什么落的没?”
林之言红着脸摇头:“没、没了。”
东西准备得很齐全,有些东西他寝室里甚至都没配备。
林之言心下不由有些暖,却仍旧是掩盖不了那种紧张。
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脚。
很快就到了小区楼下,林之言来过很多次,却从来没有一次是这种心态。
陆则拉着他上了电梯,走到了门前。
开门的声音“咔哒”清脆,林之言的心也随之跳了跳。
已经是晚上,房间里有些昏暗。
林之言想起了之前好几次,陆则把他堵在门上的场景,心跳就不由有些加速。
直到“啪”的一声清响,房间里面灯光大亮。
林之言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眼,抬眼看去,却见客厅的餐桌上摆满了食物。
屋里开着空调,食物还还冒着热气。
林之言一时有些懵。
陆则把行李箱放在一旁,见状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笑得无奈:“在师兄眼里,我是有多急色?”
回到家已经快八点了,两人晚饭都没吃,他怎么可能满脑子只想着那档子事?
林之言红透了一张脸,一时支支吾吾,又羞又窘。
他看着陆则,想起他一路的表现,蛮不讲理道:“你一直都知道,也不和我说……”
“说什么?”陆则压低身子看着他,眸色深深:“说……我不想要师兄?”
他轻轻一笑:“哥哥,这话对我来说……也太违心了吧。”
林之言红着脸吭哧半天,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提步走到洗手间,默默地洗手准备吃饭。
陆则也慢悠悠地随之进入,靠在他身后,双手环着他,漫不经心地挤出洗手液,细致涂抹于指缝、指节处。
林之言垂眸看着那明显比自己大了一个号的手掌,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脑袋都快冒出热气。
两人一同走到餐桌旁,桌子上是三菜一汤,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陆则盛了两碗饭过来,坐下道:“家政阿姨做的,你尝尝对不对你的胃口。”
林之言早就饿了,执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很是不错。
陆则见他的神情满足,笑着说:“等会我把家政阿姨的联系方式给你,她负责我们每天的中午和晚上两顿,你有什么想吃的可以提前跟她说。”
林之言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心下这才有了一点他们即将要同居的真实感。
陆则又说:“家里装修当初是直接交给装修公司的,你看着有什么不喜欢的,等有时间的时候咱们再一起琢磨。”
林之言应好。
陆则说:“家里的东西我都是看着添置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缺的。师兄先住着,到时候要是缺什么了,咱们再一块去买。”
“附近有个大型商超,每天营业到很晚,可以等师兄晚上下课,咱们一起去逛逛……”
陆则一点一点耐心地同他说着,林之言听得也十分认真,就好像他也是这个家的主人一般,也有关于这个家一切的知情权与处置权。在这样平静而又自然的环境中,林之言原本的紧张也缓解了大半。
月亮慢慢爬上树梢,银辉照亮人间。
两人吃饱喝足,林之言被赶去看电视,陆则则把碗筷收拾收拾放进洗碗机里。
小区里很静谧,夜晚听不到什么声音。
林之言盘腿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着的是一部偶像剧,个个男俊女靓,但在林之言看来却没什么区别。
他有些神思不属。
身边的沙发往下陷了陷,嘴边碰到了一个东西。
林之言往下一看,是一个草莓。
他张口含住,却不咀嚼。
陆则在一边问他:“甜吗?”
明明盘子里还有很多。
林之言咬了一下,点了点头:“甜。”
房间里的声音有些暧昧,林之言目光往电视上瞟了一眼,男女主角正在激情接吻,配上缠。绵的音乐,让平日冷感的人此时也是脸红心跳。
陆则拿起一个尝了尝,皱眉道:“不甜。”
他目光落到林之言的唇上:“是师兄吃得这个格外甜吗?”
林之言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凑到了他的唇上:“你尝尝……”
一个吻慢慢就变了味儿,那颗草莓也不知进了谁的肚中,只听见陆则的笑:“的确很甜。”
周围的空气热得都要灼人。
电视里的情节还在放着,格外地合情合景,连背景音乐都免了。
窗外的月亮也似乎知道非礼勿视,害羞地捂住了脸。
不知过了多久,林之言听陆则在耳边问:“还有吗?”
还有……什么?
陆则说:“甜的。”
林之言缓了许久,才开了口:“……有。”
电视剧里的剧情已经拉灯过一夜,而现实里的空气才刚刚被点燃。
林之言脱了羽绒服,只剩下一件紧身的毛衣,而现在那件毛衣却不起丝毫作用。
皮肤乍然之间没了掩盖,到底还是有些冷。
“在哪儿呢?”陆则问。
林之言抿唇。
“是这儿吗?”陆则跟他确定。
林之言闭上眼睛。
“还是这儿?”
他的腰很细,细到陆则一只手就能扣住。
他说:“师兄还是太瘦了。”
他张开五指,将人往自己这边压。林之言被迫向上弓起了身子。
“合该多吃一点。”
林之言紧咬牙关,不敢看他,他以为这就够了。
可陆则却不止一只手。
好不容易送到嘴边的美食,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过?
林之言唔了一声,瞬间瞪大眼睛,按在陆则脑袋上的手也不由紧了紧。
林之言从来不知道原来男人的这种东西也是会有感觉的。
他的手指不由紧了紧。
陆则“嘶”了一声,声音含糊不清:“师兄,放松。”
林之言下意识松手,但下一刻又控制不住地覆了上去。
陆则喉间溢出一道笑声。
“呜……”
似是幼兽无助的轻唤。
林之言抬起胳膊盖在眼眸上,不敢再去看他,让自己全然沉浸在黑暗中。
但眼睛看不到,触感却越发鲜明。
“陆则……”
“陆则……”
不知过了多久,林之言终于解脱。
他仰着头,湿润的猫眼终于受不了一般,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浸入沙发套中,留下一片痕迹。
“师兄……”陆则抬起他的胳膊,温柔地亲他。
林之言慢慢回过神来,只觉一阵羞愤。
陆则连手都没用。
他就这么、就这么……
陆则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把人揉进怀里耐心的哄着,又把他衣服整理好,说:“先去洗澡好不好?”
林之言出了一身的汗,再加上浑身上下不舒服,自然是点了点头。
陆则没让他自己下来,而是站起了身,连鞋子都没穿,径直将人打横抱起,赤着足走到了浴室。
林之言扯着他的衣领:“衣服……”
陆则一挑眉,垂眸问道:“师兄说什么?”
林之言张嘴,却又慢慢意识到什么,将脸埋在他怀里,不再说话,只露出一双通红的耳朵。
陆则把人放到一边的洗漱柜上坐着,自己去往浴缸里放热水。
水流声汩汩,伴随着浴缸越满,林之言的心也越涨。
他垂在半空的脚微微晃了晃,脚不沾地,没有着落,就跟心脏一样。
陆则回眸看他:“师兄,洗澡吧。”
林之言揪着裤子:“你、你呢?”
“我?”陆则笑盈盈的:“我当然是和师兄一起了。”
饶是知道在接下来,即将会发生什么,但一起洗澡……
未免过于刺激。
陆则上前抱他,林之言僵着手揽着他的脖子,默默吞了口口水。
陆则把他放在浴缸前,见状偏偏头:“师兄是要我帮你脱衣服吗?”
林之言连忙摇头:“不、不用。”
他双手拽着毛衣下摆,又抬眸看了陆则一眼。
陆则心下发软,好心地没再逗他,上前摸了把他的头发,道:“师兄慢慢洗,我去外面那个浴室。”
林之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尽管该看的不该看的似乎都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但在这种两人都清醒的情况下,林之言还是有些放不开。
等到陆则离开,浴室门被贴心地关上,林之言这才脱下衣服,跨进了浴缸。
水的温度正适宜,泡得人浑身松乏。
林之言想起等会即将发生的事,眼睛眨了眨,又把脑袋往下缩了缩,只留鼻子以上在上面。
浸在水中的手安静了一会,还是慢慢动了起来,把浑身上下都洗干净……
……
在浴室里磨蹭了半天,林之言才围着个浴袍走了出来。抬眼一看,陆则似乎早就洗好了,正躺在床上,捧着手机看着什么。
“洗好了?”陆则抬眼望去,十分自然的把手机关上。看到林之言后眉头却是皱了皱,起身把他按在床上,从浴室里找了个吹风机出来:“怎么湿着头发就出来了。”
林之言小声道:“忘了。”
陆则垂眸看着他,调到最小的档,手指轻柔地在他发间穿过。
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在耳边作响,伴随着发间温热的手指,林之言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垂下眸子,目光正好落在陆则的腰腹上。他穿着一条浴袍,腰间的系带半松不紧,敞开的领口间隐隐可见那紧实的肌肉。
林之言目光瞥过,不由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这么看着,就不由想到之前在篮球场上,他露出的那八块腹肌。又忍不住想起来,刚才他那么狼狈,而陆则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甚至到最后,衣服都没乱。
林之言不免有些不平?。
陆则懒洋洋道:“师兄在看什么呢?”
林之言抬头看他,头顶的风暖呼呼的:“看你。”
他说:“不能看吗?”
“能,当然能。”陆则笑,声音在吹风机的工作下有些不甚清楚:“不仅能看,师兄还可以做些什么。”
林之言抬眸望他,能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戏谑,嘴角抿了抿,心中忽地有些不忿。
既然明知道今天肯定会发生些什么,那凭什么他是那个被逗弄得面红耳赤的?
他眯了眯眼,拉长声音哦了一声。
陆则没放在心上,却不想下一瞬,露在外面的肌肤戳上了一根手指。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垂眸往下看,林之言一脸无辜:“你不是说我能摸吗?”
陆则舌头抵了抵腮帮子,笑:“能。”
林之言眼睑轻敛,抵在他胸膛上的手指缓缓往下,滑开了交叠的浴袍,连成一条直线,最后落到了那条腰带上去。
林之言又抬眸看了他一眼,陆则神色如常地给他吹着头发。
林之言暗自咬牙,手指微勾,扯了扯他的腰带。
腰带未掉,但浴袍却散开了许多。
陆则的动作顿了顿。
林之言看着那大片的白皙肌肉,脸也有些红。
吹风机嗡嗡的声音还在耳边作响,林之言小心翼翼地看着陆则一眼,就见他似笑非笑,眸中的色彩有些危险。
林之言心里不由颤了颤,又想着都做到这儿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手上于是又用力了几分。
腰带松松垮垮,勉强**着没散落,腰腹间紧实的八块腹肌却毫无保留地暴露了出来。
林之言伸出手指按了按。
触感柔软又有弹性,还挺奇异。
林之言不知哪来的胆子,收起手指,反而将整个掌心贴了上去。
那一瞬间,他能感受到陆则身体的紧绷,原本柔软的肌肉也变得僵硬起来。
头顶的吹风机顿在一处不动,林之言窃喜能看到陆则的失态,却也不免脸红心跳。
陆则声音幽幽:“好摸吗?”
林之言强装镇定:“好……”
他话尚未说完,吹风机的声音骤然停了下来。陆则将它随手往旁边一扔,双手掐在他的腋下,将他拎起往床上一掼,整个人顺势压了下来。
林之言一声惊呼,尚未反应过来,陆则便握住他的手往自己身上贴,声音喑哑:“既然好摸,那就多摸摸。”
林之言心脏狂跳如擂鼓,原本触感极好的腹肌此时却带了几分扎手的感觉。
他还没来及说什么,陆则便伸手将他的浴袍扯了开,抬手覆上了他的:“正好,我也试试师兄的是什么感觉。”
林之言……就只穿了那么一个浴袍。
林之言深切明白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陆则……”
“嗯?”陆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之言感觉得到,他在吻那颗小痣:“怎么,师兄不喜欢吗?”
他似乎格外钟情那一处,却让林之言极为难熬。
雪白的浴袍散落成花,又被踢到了地上。
两人现在都是一般的狼狈,林之言本该高兴,但现在他却没那个心思去计较那些。
刚洗过澡不久,身上却又出了一层汗。
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眼,林之言胡乱抓过枕头,想要盖在脸上,陆则却不愿意,钳住他的手:“我想看你,哥哥。”
林之言最受不了他这么唤他。
他迎着刺眼的灯,半抬起水眸。陆则在他面前一贯是沉着冷静的,似乎不可为万物动摇,但他现在却见了他另一番模样。
强势却又不乏温柔。
林之言哼哼了两声,有些难受。
陆则动作放缓,俯身吻他:“别紧张,哥哥。”
林之言试图放松眉头。
他说:“这是开心的事。”
陆则学得很快。
但两者到底是不一样的,真的开始后,林之言还是控制不住红了眼。
流汗的同时也在流泪。
也不仅仅是林之言一个人。陆则也是呼吸沉重,黑色的乌发压着眉眼,一动不敢动。
直到林之言慢慢适应,小声道:“我想要你……”
“阿则。”
“阿则……”
外面夜黑风高,屋内暖意融融。
“别……我喜欢……”
“哥哥……”
月亮悄然没过了半空,深藏在云里,人间再无一丝光亮。
……
月华悄然弹出,深夜并无一丝声响,房间里也慢慢沉静,林之言半昏不醒。
陆则将人抱起来走向浴室。
细微的动静唤醒了林之言,他呢喃着说着什么,陆则心头一软,柔声道:“不闹你了,去洗澡。”
浴缸里放好了热水,林之言紧皱的眉头无意识地舒展开来。
陆则看了一眼,到底是心疼他,没有再折腾。
快速洗过之后将人用浴巾包起来,陆则踢开房门,朝另一间房间走去。
将人放到干净整洁的床上之后,林之言微微皱了皱眉,还在喃喃唤着阿则。
陆则躺在他身侧,将人揽进怀里,喟叹出声:“我在。”
林之言这才慢慢放松了下来,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双手放在他的胸前,安心入眠。
窗外夜朗风清。
一夜无梦。
第二天,林之言坚持了多年的生物钟到底被打破,睁开眼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间隙跳了进来,他眨了眨眼,不知今夕何夕。
卧室的门被推开,林之言抬眸望去,陆则快步走了过来。
“醒了?”他穿着一件贴身的黑色毛衣,袖子捋上了手肘的位置,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隐约可见其上的抓痕。
林之言眨了眨眼,不由觉得有些耳热。
陆则站在床前,抬起一条腿半跪在床上,俯身用额头碰了碰林之言额头的温度,感受片刻,才说:“没发烧。”
林之言捏起被角往上提了提,想起昨晚的事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他,但见他这般模样,还是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陆则眉眼柔和,半趴在床上看着他:“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林之言有些不想动,哼哼了两声:“几点了?”
“快九点了。”陆则说,抬手撩了撩他额头上的头发:“要是不想起来就算了,你上午没课,可以多睡一会。”
林之言往他那边挪了挪,脸颊在他掌心里蹭了蹭才算满意,他半阖着眼,摇头道:“不,我饿了。”
“那就起来吃东西。”陆则把人从被窝里拎了起来,贴着他的脑门给了他一个吻:“我熬了些白粥,还有一些清淡的菜,外面买了点小笼包,是你最喜欢的老王家的。”
林之言这才精神了起来:“我要吃。”
“那就快点起来。”陆则把给他准备的衣服放到床边,连带着贴身衣物。
等林之言穿好衣服,走进浴室,陆则已经贴心地把牙膏挤好了。
他不由会心一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想起了什么,扯开领子一看,果然密密麻麻都是痕迹。
林之言已经不记得昨晚到最后是个什么情景了,他实在太累了,只隐隐约约记得陆则似乎抱他起来洗了个澡,再之后就昏昏沉沉,一觉醒来就是现在。
他咧了咧嘴,心道以后绝对不能再主动招惹陆则。
太恐怖了。
当然……也不是一点快感都没有的。
林之言刷着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种说不出来的变化。
那是他自己看不出来的,眉眼中的情意。
走到客厅,陆则正拿着手机看什么东西,听到他的动静,偏头看来,眉眼柔和。
他自然地关上手机,牵着林之言往餐桌旁走。
林之言以为他在处理工作,也没多想。抬眼看向餐桌,就见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两碗白粥,旁边还有两碟清淡的小菜,以及从外面买的小笼包。
他眉眼微弯,神色间显而易见的愉悦。拉开椅子正要坐下,眉头却忽然一凝,脸色有些扭曲。
陆则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关心道:“不舒服?”
林之言咬着牙摇摇头。
其实刚醒来的时候就有些异样的感觉,但他没怎么在意,毕竟在所难免。可真的坐下的时候,动作幅度大了些……
陆则不放心,起身拿起一旁沙发上的坐垫垫在他身下:“有没有好点?”
林之言缓缓点点头,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吃饭吧……”
陆则把小笼包推到他面前,看着他吃得香,眉眼柔和。
林之言对上他的视线,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阳光顺着窗户洒进室内,温情正好。
今天难得有时间,两人都没有出去的打算,就窝在一起看电视,随后又在一个屋子里,各做各的事,偶尔对视一眼,都有种难言的甜蜜。
中午陆则没有让阿姨来做,而是问了林之言想吃什么,自己下厨。
林之言对他的手艺无比的信任,张口报出了几个菜,好在陆则提前让阿姨把冰箱填满了,倒是不用担心食材的问题。
备菜切菜炒菜,陆则在忙,林之言就在一边看着,不免有些羞愧:“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陆则冲他招了招手,林之言乖乖上前,就被他扣着脖颈接了个吻。
陆则:“师兄给我鼓励,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林之言红着脸,又乖乖的亲了他一下。
油烟机正在工作,陆则动作间有条不紊,转眼间一道菜就出了炉。
林之言看着有些馋,性子使然又不允许他偷吃,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陆则。
陆则心头发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送到他唇边:“尝尝怎么样?”
林之言嚼了两口,眼前发亮:“比阿姨做的好吃!”
陆则心满意足:“那以后有时间,我经常给你做饭。”
林之言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像个大型玩偶一般跟着他走来走去,下巴抬起靠在他的肩上,声音甜软:“那我给你洗碗。”
有来有往,才是相处之道。
陆则反手抹了把他微软的发丝,含笑着应好。
中午吃过饭,又各自处理了一会工作,两人相拥着睡了一会。林之言到底觉得疲倦,一觉醒来,天色已经近乎昏沉。
陆则还在床上没有离开,察觉到他醒了,抬手按在他的腰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腰还疼不疼?”
林之言摇了摇头,紧紧抱着他,脑袋埋在他的怀里,脸一下没一下地蹭着陆则的胸膛,直把他蹭出了火。
林之言自然是心虚地往后躲,陆则哪里肯?两人又闹腾了一番,虽然陆则顾忌他的身体没做到最后,但下床的时候已经又过了半个小时。
林之言躺在床上,深深觉得这种日子简直是太颓废了。
可等陆则问他晚上想吃什么的时候,他还是兴致冲冲的报了菜名。
一桌两人,简简单单的几个小菜,却是林之言自有记忆起就从未体验过的。
晚上洗完澡过后,林之言穿着睡衣走了出来,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就见陆则躺在床上,动作十分自然地把手机放下。
林之言不免有些好奇:“在看什么?”
陆则避重就轻:“一些工作上的事。”
林之言随意看了一眼,屏幕却已经锁上。
他不由抿了抿唇。
倒也不是对他的手机多感兴趣,只是陆则一向对他有求必应,凡是大多都没有瞒着他过,如今这般遮遮掩掩的态度,难免让他有些不适应。
尤其还是在两人刚发生过最亲密的那种事情之后。
他眼睫颤了颤,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道:“什么事啊,那么晚了还要处理。”
陆则随口道:“一些小事,已经处理完了,不用担心。”
林之言在床边坐着,闻言攥着毛巾的手微微紧了紧,闷闷地哦了一声。
他也做不出那种主动要求看手机的事来。
他想,应该是公司的机密事务,不方便告诉他。
只是这么想,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闷闷的。
林之言洗完澡,陆则紧跟着就进了浴室。
房间里只剩下一个人,林之言看着枕边的手机,嘴角绷直了。
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垂眸看着自己的电脑,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天,却怎么都专注不进去。
直到手机铃响,林之言看着上面的联系人,不认识。便拿起手机走到浴室:“陆则,电话。”
浴室开了一条缝,陆则伸手接过,简单说了两句,紧接着又把手机递了出来。
林之言正要把它放回原位,低头一看,却瞬间怔在原地。
手机是面容解锁,许是陆则给他的时候无意间解了锁,手机自动打开,呈现出来的自然是他最后浏览的内容……
林之言耳根慢慢地红了。
陆则走出浴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林之言低垂着头,脸上带着红意,目光游移,小声问他:“这就是你在处理的……公司事务。”
陆则看了眼手机屏幕,谎言就这么被戳穿,也难免有些尴尬。他轻咳了一声,含糊地“嗯”了一声。
林之言又扫了屏幕几眼,面上又羞又臊,还有些不自觉的茫然和不解,声音嗡嗡的:“那你为什么……要看这些?”
明明他们都已经……那个了不是嘛?为什么还要瞒着他看这些东西?
林之言知道似乎有些情侣会一起看这种东西找情趣,但陆则的表现,显然不是这一种。
林之言看着视频,里面的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所以……
是因为他不够好吗?
还是他……很无趣?让陆则满足不了?
林之言脑瓜子嗡嗡的,明明知道不该去想,却还是忍不住去想。
陆则听到他的声音,才恍然惊觉他在想什么,当即便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林之言抬眸看着他,陆则心下叹了一声,把他揽进怀里,脑袋埋在他的脖颈间,声音带着无奈与挫败,似乎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我也是第一次啊,哥哥。”
他脸色似乎有些红,声音闷闷的:“我也得去学学怎么才能不弄疼你……让你高兴啊。”
林之言睁大眼睛,整个人都是愣愣的:“所以……你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都是在看这个?”
陆则抱紧了他:“你不是……疼吗?”
林之言许久没说话,他眨了眨眼,慢慢地回抱住他,良久后小声开口道:“其实,也没那么疼了……”
陆则抬起头看着他。
林之言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陆则俯下身,将人打横抱起。
……
屋外夜色浓重,月亮羞得都躲进了云层后面。
夜黑风高。
风光正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纯情的陆狗,只有这一个世界有,且看且珍惜吧。
后面会越来越狗的(点烟.jpg)
第22章
林之言好像沉溺在水中, 一波一波轻轻荡漾,让人沉醉,也让人着迷。
窗外寒冷彻骨, 屋内却是温暖如春。
花开得正盛。
……
同居的日子很是平常, 林之言回寝室收拾了些自己用习惯的东西,室友们还纷纷表示不舍。大家对于他交了个男朋友这件事知道归知道,却也没有闲言碎语地往外说什么, 舍友关系处得还算融洽。
也因此, 林之言并没有完全搬出去,有时候中午午休还会回来, 每每都会带些吃得, 和其他三个人的关系反而更好了点。
用他们的话来说, 就是林之言以前太过冷清,眼里除了学习好像再也没有别的,看着就让人不敢接近。
但现在, 却好像多了一丝人情味儿。
有了温情感,有了人的气息。
林之言听他们说着, 只是抿唇轻笑。和陆则在一起久了,时时刻刻被爱意包裹, 他又怎么能继续维持以往那般独来独往的状态?
心里有了人, 到底不似天边的云那般轻飘自在, 而是有了牵挂,沾染上了尘世的气息。
林之言甘之如饴。
十二月份, 临近期末考试, 各科都处于紧张复习中。林之言平时上课认真听讲, 所掌握的知识早就超过了普通的大二水平, 对于期末考试倒是不怵。每天花些时间在上面, 还有剩余的时间完成导师安排的任务,比起前段时间,反倒是轻松了不少。
如此,也就有更多时间陪着陆则。
同居也意味着有了更多的相处时间。林之言知道陆则在外有有家公司,他对这些事不太懂,但陆则经常出校处理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偶尔他忙起来,两人未必能在一起用午餐,林之言也就不麻烦阿姨再做,而是自己在食堂随意吃点。等到晚上,两人不管多忙都会尽量将时间凑出来一起吃饭。有时候时间充裕一点,他们还会一起去超市买菜,再一起慢腾腾地做顿晚餐。
林之言不会上手,但简单的洗菜切菜还是能学会的,他就在厨房里给陆则打下手,伴随着小锅熬蒸腾的热气,一天的疲倦都能消散。
……当然,也不是没有烦恼的。
自从开了荤,陆则好像就此放开,尤其是在他发现他在偷偷看视频之后,更是会以学习为由拉着他起琢磨。林之言以前对这些东西从来没兴趣的,可耐不住身边有个人全程复制,亲眼看的和亲身经历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虽然陆则顾忌他的身体,一周不会太多次,但每每一次,林之言就不免忐忑。
他会哭。
陆则一向很疼他,明明比他小,可除了会叫一声哥哥,在也看不出哪里比他小,反而是更宠他一些。可每当他哭,林之言能清晰感觉到他明显会更加兴奋。
弄得他每每都是又激动又紧张。
不免有些困扰。
却也是甜蜜的。
十二月中旬已过,有些课结课早,便早早开始了考试,林之言得心应手,结束之后就愈发轻松。
转眼圣诞将至。
林之言以往不必说这些这些外来的节日,就是中秋春节,也从未见他有多重视,平时该干嘛又继续干嘛,或许唯一的不同就是有些商家为了阖家团圆会闭店歇业两天,每每这个时候,林之言才能意识到这种节日所蕴含的意义。
但今年不一样,这是他和陆则在一起的第一个节日。
以后还会有许许多多这样的节日。
林之言很重视。
他本来已经打算好要怎么过,但临近圣诞前两天,导师的安排打乱了他的计划。
“正是期末,你师兄师姐他们都在忙着论文和项目,实在抽不出空。这次交流也是难得,你跟我一起去,也能学到不少。”导师说。
林之言张了张嘴,神色有些为难。
这么一来,圣诞节前未必能赶回来。
“怎么,不愿意?”导师有些惊讶,抬手抚了抚眼镜,想了想道:“是因为你那个小男朋友?”
林之言顿了顿:“有些突然。”
导师想了想最近的节日,也算理解,又道:“那你可得好好想想,谈恋爱什么时候都可以,学业上的机会难得,能抓住就要及时抓住。”
林之言明白:“您放心,我会回去和他说的。”
“大概是什么时间,我帮您订机票酒店。”
其实林之言知道,陆则是一定会同意的。他一贯的成熟稳重,对于他的学业很看重,只是林之言自己有些转不过来弯,总觉得自己亏欠他良多。
陆则帮他收拾好衣服,看他坐在床上一声不吭,不由笑着道:“我都还没气,你气什么?”
林之言闷声闷气:“我气我自己……”
他双手环住他的腰:“对不起……”
陆则摸着他的头发,一如既往的柔软,声音温柔:“我都说了没关系了,一个圣诞节而已,后面还有元旦、春节呢,我们以后还有很长。”
“可都说好了……”林之言叹了口气,陆则笑道:“前几天我和你说好要回来吃饭,结果临时有事没回来,你生气了吗?”
林之言哼哼了两声:“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们不都是在为未来忙碌着?”陆则亲吻他的额头:“我能理解的,哥哥,别太放在心上。”
林之言缩在他怀里闷闷地点了点头。
林之言明天一早的飞机,陆则没舍得折腾他,早早就歇了。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透,林之言坚持没让他送,自己提着行李箱走了。
陆则理解他的心情,只送他到了门口。
等人影消失在视线中,屋里就只剩下一个人。
陆则躺回床上,被窝温度尚存,人却没了。
林之言外出两天,陆则又恢复了常态,一个人待在公司。
圣诞前夜,林之言说会尽量早点完成任务,回来陪他过圣诞。但没过两个小时,又十分歉意地说事情有变,明天应该回不去了。
陆则让他不着急,圣诞当晚,自己开着车,回了一趟老宅。
陆父陆母旅游回来,正好赶上圣诞,一家人聚一聚。
陆父面上严肃,身上带着久居高位的气势,但一开口就能看出对这个小儿子的宠爱;陆母年近五十,但保养得精致得当,一见面就迎了上来,围着他打量一番,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仔细看看。
陆准在一边看得直摇头。
饭菜很快就好,一家子人坐在一起,陆准的妻子今天也回来了,陆则看了眼嫂子,生得明艳大方,又不乏雷厉风行,是和陆准一样的事业型强人。
尽管是看起来养尊处优的贵妇陆母,也都有自己的一番事业。
这么看来,原主还真是这个家里难得的异类,也能看出这个家对他的宠爱有多深,就连嫂子看着他的视线也有些把他当孩子宠。
一顿饭家人尽欢,陆父在餐桌上说了些话,又看着陆则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整天只想着怎么玩,有心思也了解了解家里的事业,去给你哥帮帮忙。”
陆则啃着一块小排,漫不经心道:“我哥能干着呢,要我帮什么忙。”
陆父瞪眼:“你哥能干你就把东西都推给他?你哥那么疼你,你怎么也没想着帮他分担分担?”
“嗨。”陆则说:“我不去添乱,就是给大哥最好的帮助了。”
陆准嘴角不由抽了抽,陆母也忍不住笑,对上陆父的视线,她拍了拍他:“行了,孩子才多大,让他再多玩两年,那么着急做什么?”
“算了,不说了。”陆父哼了两声,没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而是道:“你现在也大学了,家里也不管你交朋友的事,但你也别在外面给我乱玩!”
他想了想:“我记得李家那个姑娘好像跟你一样的年纪,要么你们抽时间见见,要是合得来,就培养培养感情,日后也好直接订婚……”
他最后道:“你怎么想?”
“爸说得很对。”陆则点头,目光下一瞬却慢悠悠地落到了陆准的身上。
陆准夹菜的动作一顿,心下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听他道
“所以大哥,你和嫂子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陆准猛不迭地咳了一声,一边的嫂子也是一怔,脸色不免有些红。
陆准恼道:“爸问你话呢,你把话题转到我这儿来是做什么?”
“大哥这话说得,我这不是为你考虑吗?”陆则老神在在:“我还年轻,订婚的事等几年再说也没问题。倒是大哥,你看看你一把年纪,翻了年就三十了,等再过几年等孩子上幼儿园,就要奔四了。你说说,到时候一群家长在幼儿园外面接孩子,人家见你那模样,还不知道你是孩子他爸还是他爷爷呢。”
这话一出,不止陆准,就连陆父都忍不住呛了下,斥声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爸你说我说得有哪里不对吗?”他慢悠悠地夹着菜:“嫂子还年轻,倒是无所谓,大哥却是一把年纪了……”
他看了眼陆准,摇了摇头。
陆准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妻子的确比他小几岁,他也的确要迈进三十的关卡,但是三十又不是四五十,谁见了不得赞他一句年轻有为,何至于在弟弟口中就成了一把年纪?
陆父陆母面面相觑。他们年纪大了退下来之后,公司就交给了大儿子,平时游山玩水好不快活,心态都年轻了许多。关于下一代的事,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孩子们还都年轻,不着急。可今天小儿子这么一说,他们也意识到大儿子已经快三十了,不免有些紧迫了起来。
陆父斟酌了片刻,还是道:“老大,你弟弟说的其实也有道理,倒也不是我们催你们生孩子,只是你这个年龄,确实是该考虑考虑了。”
话题的中心就这么从陆则转移到了陆准身上。
陆准咬牙,用眼神狠狠剜了陆则几眼,陆则全当没看到,悠然自在地吃着饭。
还是陆大嫂先开口:“爸,妈,我和陆准也商量过,年后的确有备孕的打算。公司的事儿这两年也慢慢稳定下来,家里也是该添个孩子了。”
她笑着:“到时候还得麻烦爸妈有空的时候多照看一下。”
陆父陆母这才笑着应好。
接下来的饭桌上,都是陆母在向陆大嫂传授心得,一家人看起来倒是其乐融融。
吃过晚饭,陆则又要回去。陆母让他留下来住,他说明天上午还有课。
陆母虽不信小儿子会乖乖去上课,但也拿他没辙,只能让他走了。
陆准去送他。
刚出了别墅大门,陆准的手就勾上了他的脖子,啧了一声:“臭小子,我平时对你不错吧,你就那么拿我去应付爸?”
陆则看了他一眼,手里抛着车钥匙,声音不咸不淡:“要不是你跟爸说了什么,爸今天能说出那些话?”
陆准一梗,瞬间就有些心虚。
他摸了摸鼻子:“那怎么着,订婚不乐意,你还真打算跟个男人一辈子了?”他看了他一眼,眸色凌厉中带着警告:“你想怎么玩我都不管,但爸妈年纪大了,受不了你刺激。”
陆则拂掉他的手:“用不着你操心,那是我亲爹。”
他提步往停车的地方走去,冲他摆了摆手:“对了,替我跟嫂子说声抱歉。”
陆准站在原地看了他好半晌,才低低骂了一句:“臭小子。”
……
回去的路上陆则才发现,天空飘着细细的雪。
街道两旁正热闹,到处都是装饰红艳的圣诞树和圣诞饰品,铃儿响叮当也响彻大街小巷。
一派热闹的景象。
手机上林之言说今天赶不回来了,只能乘明天早上的飞机,言语间很是歉疚。陆则让他不用着急,慢慢处理。
他们的以后还长,但是现在也的确是只有他一个人。
777在脑海里有些担忧:【宿主……】
777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数据具象化了一个麋鹿,在他脑海中拉着雪橇奔跑:【宿主圣诞快乐!】
系统的世界是没有这种节日的,他们学习的,都是人类的东西。
陆则笑,心想这个系统和之前那个系统真的是不一样。
这个世界也和他经历的种种世界不一样。
回到家的时候,暖气开着,却仍旧有些清冷。
陆则泡了杯咖啡,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目光触及窗外顿了顿。
雪下得大了许多。
纷纷扬扬的雪花自上而下,慢慢进入到路灯笼罩的世界,原本素白的身上沾上了暖光,晶莹透亮。
首都鲜少有这样大的雪,让他想起了之前去H市和林之言在一起的时候。
陆则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时间匆匆而逝,等他抬眼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
舒展了下身子,陆则本想先洗洗睡了,就在他正要提步往卧室走的时候,门外忽然想起了敲门声。
陆则身子一顿,心下似有所感,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脚步比之平常却加快了许多。
门应声而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鲜红夺目。
陆则目光落在上面片刻,缓缓抬眸。
青年围巾上落满了洁白的雪花,睫毛上也沾染了湿意,眉眼却是亮的紧,扬唇笑得无比灿烂,又甜又软:
“陆先生,圣诞快乐。”
陆则怔愣片刻,嘴角轻轻扯了扯,心里融融的,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暖化了。
他想要去拉他的手,林之言却把花往他那边递了递,猫眼睁得大大的。
陆则顺从地接过,林之言这才笑道:“本来想给你买别的花,但又觉得,这种场合,没有比玫瑰更合适的了。”
陆则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林之言扬了扬眉梢:“傻了?”
陆则忽地轻轻笑了笑,紧接着,林之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忽然俯下身,下一刻,整个人都被腾空抱起,往屋内走去。
林之言“啊”了一声,惊讶中又带着笑意,拍着他:“陆则!”
门被一脚踢上,卧室的门索性就大敞着。
林之言围巾羽绒服都被扔到了地上,原本从外面回来还很冷,没过一会儿就暖和了起来。
陆则很兴奋。
林之言也很兴奋。
情意撩人,不简简单单是说说而已。
陆则嘴上说着理解体谅,到了现在,却还是把他翻来覆去。林之言哭,没用,甚至迎来更疯狂的对待。
甚至被他逼着,一点点的,喊出以往从来没脸唤的称呼,尝试了以往从来都没眼看的姿势。
“阿则……”
“不对。”
“重新说。”
屋外寒风凌冽,隔着玻璃窗,模糊了那含糊不清的两个字:
“老公……”
……
翌日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太阳高高挂起,天气晴朗,地上的积雪尚未消。
林之言在床上滚了滚,感受着腰酸背痛,不由咧了咧嘴。
尽管昨晚冒雪赶回来知道那一晚不会轻易过去,也没想到陆则能折腾那么狠。
鼻尖隐隐嗅到食物的香气,林之言不想起。
陆则好说歹说把他拉了起来,哄着他吃了点东西。
林之言坐在餐桌上,目光落到一边的花瓶里,插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水珠。
他想到昨晚陆则到最后没及时睡,想来就是为了处理这些花。
陆则注意到他的视线,笑道:“家里没有花瓶,就随便找了个东西装。下午咱们去趟超市,找个合适的花瓶,顺便可以再买点其它的东西。”
林之言拉长了声音应好。
他喜欢这种两人有商有量过日子的感觉。
中午吃过饭两个人就缩在一起,林之言小声地跟他讲这次出去遇到的人和事,又告诉他怎么紧赶慢赶上了飞机,终于赶了回来。
还说导师知道他要提前回来,笑得一副了然的模样,以后怕是不少会被调侃。
陆则一手插进他的发间,静静地听他说着。
窗外阳光正好。
下午靠近晚餐的点,路上的积雪清的差不多了,两人便相携往附近的超市走去。
除了花瓶,还有一些日常用品,吃的喝的。
忙过了这几天就能稍微清闲一点,两人呆在家里的时间应该不会少,就提前囤好东西。
采购了满满一购物车,两人正排队等着结账,林之言就看陆则十分自然的走到收银台前,拿了两盒东西。
林之言垂眸一看,十分熟悉。
陆则双手插兜,动作自然:“家里没有了,这种东西也得屯点。”
林之言想起昨天两人的荒唐,脸色不由一红。片刻后,他又像是实在好奇,小声问道:“那要是不用……是什么感觉。”
陆则一顿,垂眸看着他,笑容有些危险。
“不知道。”他说,手指绕着他的发,眼神慢慢沉了下来,声音轻飘飘的:“回家试试?”
林之言与他对视一眼,慢慢移开视线……
走出超市,把东西放进后备箱里,两人驱车前往旁边的一家餐馆。
是陆则最开始推荐的那家私房菜,菜色清淡。
“本来想带你吃点别的。”桌子前,陆则一手撑着下巴:“忽然又觉得,还是这家合适。”
林之言现在不由暗恨自己刚才说话不带脑子。
菜品依旧的美味,林之言却有种吃断头饭的感觉。
吃完饭,天色已经黑得差不多,两人从大门离开,却没注意到另一处包厢门前,齐阔皱着眉看着二人的身影,脸色微沉。
第23章
回到家, 把买好的东西规整好,看着最后剩下的东西,林之言红着脸把他放进床头柜。
陆则像是丝毫不急, 还拉着他一起看了一部电影。
是一部爱情片, 搞笑中又有些感人。
两人相偎在一起,林之言心气慢慢平和。
可等电影结束,林之言被堵进浴室, 他又开始重新紧张。
很快, 他就知道是什么感觉。
陆则摸着他微鼓的小腹,在他耳边笑。
林之言听清他在说什么, 抬起胳膊挡住红润的脸, 不想去看他, 心脏却是怦怦跳。
什么……宝宝的……
简直……
……
圣诞节过去之后,各项科目也都结课得差不多了了,只剩少少几门课老师还在坚持。
集中一周内把大部分课期末考完, 林之言就瞬间轻松了下来。
导师知道他的情况,就慢慢给他安排更多的项目练习, 强度不大,林之言也算是得心应手。
两人白天就各忙各的事, 时不时分享一下自己的动态, 彼此看了, 也都是会心一笑。
这天晚上,算着林之言回来的时间, 陆则正打算离开公司, 被他忽略已久的原主那个狐朋狗友的群忽然热闹了起来。
陆则垂眸一看, 满屏都在刷着消息:
【陆少, 三个月的时间快到了, 陆少进展的怎么样啊?】
【陆少吱个声呗,眼看着赌期就要到了,好歹让咱们知道谁输谁赢啊!】
【齐少那辆车我可眼馋很久了,可在那摆着愣是一次都没开过,宝车蒙尘啊!】
【看看你们说的,陆少是什么人,既然出马了,那肯定是手到擒来嘛!】
【不知道陆少什么时候能把人带来让我们瞧瞧?兄弟们也好见识见识,免得以后不长眼冲撞了?】
群里嘈嘈杂杂,一会说这个一会说那个,话题中心却都在陆则身上。
他懒洋洋地靠坐着,随手回了一条消息:
【当我是耗子呢?还吱一声?】
群里瞬间安静了片刻,被点名的那个人忙回道:
【是我说错了话,陆少别怪,陆少别怪。】
陆则没回话,群里有人见状,又提道:【虽说陆少出马,肯定是不在话下。但大家伙也是好奇,陆少不妨今天晚上把人带过来看看?】
他这话是明显的试探,群里的人也都在观望,陆则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知道今天这出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撺掇的,没钓他们的胃口,说:
【他性子内向,不喜欢那些场合,就不了。】
一人试探道:【那陆少这话说的,您要是不把人带过来,我们怎么知道您把人追到手了?】
陆则:【A大论坛贴吧里面照片一大堆,不会去找?没张嘴不知道去找人打听?】
他又说:【要是怕是我派人放出去的,尽管让人去查。】
群里的气氛有些尴尬,连忙有人打圆场道:【这话说得,陆少能做这种事?】
【是是,咱们在A大论坛也看见了,陆少和林先生感情那么好,咱们也就是好奇想见见,现在一想的确是有些冒昧了,哈哈哈。】
【不着急不着急,那既然林先生不方便,那陆少来玩玩呗,咱们可好久没聚了?】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是啊,陆少有了美人之后,可是直接把大家抛在脑子后面,好久没出来玩儿过了。】
【这一次难得聚在一起,陆少再不来也说不过去了吧?】
【顺便也给咱们讲讲,陆少是怎么把那么个清冷美人拿下的,咱们也能学习学习。】
群里嘈杂一片,陆则心中种种念头闪过,在键盘上打下一个好字。
另一边的人惊喜:揄栖【那就定在今晚八点的华庭了,等着陆少呢!】
陆则回道:【放心。】
他随手打着字:【让齐阔把车给我备好了。】
另一边,早就蹲守在群里的人看到消息就急忙给齐阔去了个电话,齐阔拨弄着花,随口问道:“陆则同意了?”
那人道:“同意了。”
齐阔拨花的动作顿了顿,哼了一声:“行了,知道了,确保陆则今天晚上会去就行。”
那人支吾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齐少,这……您真就打算把那辆车给他了?”
齐阔道:“不过就是一辆车,我还不至于输不起。”
“再说了,”他双指并拢,漫不经心地把那株开得正盛的花齐根掐断,淡淡道:“这场赌约,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那人心头不解,摆明了的事儿,也不知道齐阔费尽心思设了这一场,到底是想干嘛。
齐阔冷声道:“跟你没什么关系,办好你的事就行。”
那人讷讷应好,没敢再多嘴问什么。
……
临近下课,林之言才发现今天的实验步骤出了些问题,导致最终得出的数据有很大的差错。
他一贯是当天的事情当天做的性子,便打算晚些回去,先把这项实验做完。正要给陆则发信息,对方的消息倒是先过来了,说是今天晚上有事,不能回家吃饭,大概十点左右回去。
这样的事偶尔也会有,林之言没怎么在意,跟他说了一句自己回去地也晚后,又得到陆则叮嘱他认真吃饭的消息,清冷的面上不由掠过一抹笑意。
白色的大褂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比之以往的清瘦,明显多了几分肉,这也是多亏了陆则锲而不舍的投喂。
实验室的白灯明亮而不含一丝杂质,照在青年白皙精致的脸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持着玻璃材质的试管,清冽的眸中带着几分毫无机质的严谨与认真。
与在陆则面前的柔软乖顺截然不同。
实验室外的人来来回回走过,林之言专心致志,目不斜视,除却实验和陆则,再没人能分去他半分注意。
九点多,终于得出了最后的结论,林之言晃了晃脖子,站了一整天只觉得腰酸腿痛,浑身僵硬。
只剩下最后的收尾工作,林之言本想一鼓作气完成,放在一旁的手机这时候却忽然响了起来。
特别提醒的铃声,是陆则。
林之言拿起一看,原本冷淡的神色瞬间柔和了下来。他接通电话,声音中都带着不自觉的软意:“喂?”
林之言本来以为是陆则提前忙完,却不想电话那边沉默片刻,传过来一道陌生的声音:“咳,是……林先生吗?”
林之言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神色慢慢冷淡了下来:“是,你是……?”
“是这样的,陆少今晚上和我们在一起聚会,结果一不小心喝多了。他是自己开车来的,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来接一下他?”那边的声音道。
林之言闻言,手上的东西立刻放下,飞速把实验台整理了一遍,面上却是一派沉静,问:“陆则让我去接他的?”
“呃……是,是……”那人支支吾吾:“你赶紧过来吧,就在华庭,三楼包厢319。”
那人话说完,就把电话挂断,林之言看着手机沉默了一会,随后大步走到门前,换下了实验大褂,穿上了自己的衣裳就往外走。
他有驾照,但没怎么开过车,平时家离学校也近,更是没有机会练车。
陆则要是真喝了酒,他也不太敢开车。
林之言想着,坐上了出租之后,又叫了个代驾,让人在华庭门前等着。
……
另一边,包厢里环境昏暗,隐约的灯光照在晶莹剔透的酒杯上,折射出一道道琉璃般的射线。
低沉暧昧的背景音乐缓缓地响着,和这种场合倒是格外相配。
陆则坐在一旁的沙发里,手肘搁在扶手上,端着的酒杯轻轻晃着,眸子半眯不眯,在昏暗的灯光下狭长的睫毛微微敛着,整个人显得有些迷醉,不甚清醒。
周围的人一边闹一边往这边看,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齐阔在他旁边,见状笑道:“特意从国外空运回来的酒,也不算贵,就百来万吧,陆少觉着如何?”
陆则斜眸看着他,素来凌厉的眸子沾染了酒气,整个人都有些昏沉。他似是有些反应不过来,闻言沉默了片刻,才慢慢笑道,声音带着些慵懒:“齐少客气了,上次说了我请齐少的,没想到今天反倒又蹭了齐少一回好酒。”
齐阔道:“能让陆少这般夸赞,倒也算对得起他的价。”
他又替他斟了一杯酒:“陆少慢慢喝。”
陆则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齐少这殷勤的作态,倒是让我怀疑是舍不得那辆车,跟我套近乎来了。”
齐阔动作微顿,旋即笑得随意:“陆少这话说得,齐家虽比不上陆家家大业大,但不过就是一辆车,我还不至于输不起。”
“最好是这样。”
陆则靠在沙发背上,仰头看着头顶的微弱的光,眸子微眯:“毕竟齐少的车,我还真是惦记了许久。”
他话中似乎意有所指,齐阔垂在黑暗中的手紧了紧,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动作细微地偏头看了眼旁边的人。
那人冲他点了点头,他心下这才稍稍松了些许,扯唇笑得莫名:“能让陆少这么惦记,看来这辆车,我当初是真没买错。”
陆则半眯着眼,对他的动作好似全然不知。
齐阔又叹道:“这辆车呢,陆少喜欢,本来我让出去,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难得的是我对它也是喜欢得紧,一时……恐怕是没办法割爱了。”
陆则喝酒的动作一顿,慢慢抬起眸子看向了他……
……
A大就在市中心,距离华庭也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
路上没有堵车,一路十分顺畅,林之言到的时候,代驾也刚刚抵达。
林之言让人在外面等一会,随后抬眸看着那装修的金碧辉煌的会所,抬脚跨入其中。
侍应生凑上前来似乎要说什么,林之言挥手示意他们不用跟,径直坐着电梯上了三楼。
319很容易就能找到,林之言脚步微顿,看着那敞开了一条缝的大门,抬手正要敲门示意,却忽然听到什么,动作一顿。
“陆少,当初赌约说得清清楚楚,你要是能追到那林之言,那辆车,我齐阔自然双手奉上。”
门外,林之言悬在半空的手僵了僵,随后慢慢放了下去。
包厢里的人似乎不少,却难得的不吵闹,里面说话的声音在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林之言听那道声音带着缓缓的笑意,不紧不慢的说着:“可是现在,陆少光口中说着把人追到了手,却带都不愿意把人带过来,让我们怎么相信呢?”
陆则闻言,片刻后轻声笑了笑:“所以,齐少的意思就是要毁约了。”
“诶,话不能这么说。”齐阔摇了摇头:“几百万说少不少,说多也不算多。我还不至于为了这点钱砸了自己的脸面。”
他笑:“只是毕竟口说无凭,这钱总不能白白砸出去,却连个水花都看不到,陆少想来也能理解我。”
陆则眼睫半垂,慢悠悠地道:“这么说来,齐少是一定要见到人了?”
齐阔但笑不语。
包厢里的氛围一瞬间沉寂。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诶,林先生……你怎么在门口站着?”
门外,林之言缓缓偏过头,看着那一脸惊讶的男人,眸色冰冷沉寂,不带丝毫感情。
那人忍不住缩了缩脑袋,面上的神情险些维持不住。
林之言问:“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那人僵着脖子点了点头。
林之言眼睑轻垂,随后慢慢抬起:“谢谢。”
他说着,抬手推开大门,提步迈进包厢内。
他环视一圈,里面的人纷纷看来,神情又惊又讶,还有些看好戏的姿态。
林之言眸色沉了沉,没管他们,把目光缓缓地放到包厢正中央的陆则身上。
他似乎喝了不少酒,神情有些迷蒙,整个人陷入昏暗的沙发里,姿态闲适,手中还端着一杯酒,暗红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晃着。
林之言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心里一瞬间的陌生。
他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
齐阔见着来人,笑着站起身,招呼道:“刚还在说呢,现在人就到了。”
林之言循着声音望了过去,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怪不得在门口的时候就感觉那道声音有些熟悉,原来是之前追过他的人。
齐阔注意到他的神态,向他伸出手,笑着开口:“林先生想来还记得我?”
包厢里的视线全部聚集到他的身上。
林之言垂眸扫了眼他的手,抬眸看去,声音冷淡:“抱歉,对于不重要的人,我一向不怎么放在心上。”
齐阔脸色一僵。
林之言却未在意他,径直朝着陆则的方向走了过去。
包厢里灯光朦胧,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那双眸子,沉静清明。
林之言心下动了动,冲他伸出手:“起来。”
陆则听话地抬手覆了上去,任由他拉着自己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林之言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没管周围其他人的惊异的表情,搀着他往外走去。
“林之言。”齐阔开口唤他,神色微沉:“我不信你看不出来,陆则跟你在一起别有所图。”
林之言脚步一顿,偏头静静看了他片刻,道:“你是觉得我蠢吗?”
“什么?”齐阔一时疑惑。
林之言说:“论家世背景我不如你们,但是又是什么给你的自信,觉得你可以成功算计到我?”
他又扫了他一眼,眼中的轻蔑让齐阔的脸色一瞬间有些维持不住。
林之言带着陆则继续往外走,临出门的那一刻,他又道:“还有。”
他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这位先生和陆则说的那辆车,我现在不方便去提,所以得麻烦你把车送到我们家。”
“清江小区三栋,谢谢。”
第24章
车厢内一片冷寂。
代驾鲜少接这种豪车的单, 因此开得小心翼翼,却又不免好奇地透过后视镜往后看,心想刚刚雇主来接人的时候看着还挺紧张急切, 怎么出来之后气氛这么僵硬。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林之言坐在驾驶座后面, 侧眸看着窗外飞速流逝的风景,手搭在膝上,一片冰凉。
他思绪此刻一片混乱, 却又不知道该想什么, 只能透过玻璃的反光,看着车厢那边的陆则。
上车之后, 陆则就默默坐在了车向右侧, 贴着车门, 半垂着眼,一声不吭。
也没有看他一眼。
甚至和他之间的距离足足还能再塞下两个成年人。
林之言垂在膝上的手微微动了动,这才觉到手指被冻得有些僵硬。
他轻轻眨了眨眼, 看着那指节有些泛青的手指,脑海中却不自觉地闪过陆则给他涂护手霜的情景。
陆则说他这双手生得好看, 手指又细又长,骨节分明, 尤其是在用力攥着什么东西的时候, 因为使不上力, 青筋凸起的模样更加漂亮。
他还说林之言的手是做实验的手,不能冻着, 因此总是比他自己更加爱护。但是林之言体寒, 一到冬天手指就很容易冰凉, 只要陆则在身边, 总是紧紧握住他的手, 给他暖热。
但是现在,手指冻得有些僵硬红肿,陆则那边却在开着车窗,凉风簌簌地进来,有些冷。
包厢门前听到的那些话还在脑海中回放,林之言不觉眨了眨酸涩的眼。
他在人前可以强装冷静,从容不迫的解决那种局面,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带陆则走,可是现在,夜深人静,彼此沉寂,林之言却不知该如何面对。
他想了很多,陆则或许有什么苦衷,或者他有别的什么想法,今天那么明显的一个局,他不信陆则看不出来。他愿意给他个机会,让他去解释,只要合情合理,他都会相信。
他都会说服自己去相信。
可是从上车到现在,那么长的时间,陆则却只是和他保持着距离,似乎碰都不想碰他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告诉自己相信陆则,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们经历的一切,林之言不相信那些都是假的。
可陆则陌生疏离的态度,却让他的理智倏然崩塌,开口便是嘶哑难言。
他在想如果那场赌约是真的,他要怎么办?如果是假的,他又要怎么办……
林之言神色怔怔地直面车窗,看着陆则,也看着自己。
窗外霓虹灯经久不灭,林之言看着,只觉恍然。
代驾技术不错,车开的又平又稳,林之言却心神不宁,不想车子忽然间猛地一刹,林之言一个没注意,整个人便控制不住地往前撞去。
就在额头即将要撞到驾驶座座椅的瞬间,额上忽然附上一只温热的大掌,随即便是男人的一声闷哼。
林之言一时怔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代驾司机急切的道歉:“抱歉抱歉,刚刚忽然有一只猫突然窜了出来,太黑了我险些没注意到,这才点了刹车,你们没事吧?”
陆则往前面看了眼,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小心点。”
林之言愣了半晌,才摇了摇头:“我没事,走吧,注意慢点。”
代驾连忙应好,车子的速度却是明显慢了下来。
林之言往旁边看去,陆则已经收回了手,又默默坐到了车厢最右边。
林之言摸了摸额头,刚才温热的触感仿佛还在。
车窗开了一条缝,冷风嗖嗖的钻进来。
林之言抿了抿唇,看着靠在窗边的陆则,道:“陆则,我冷。”
陆则一愣,随后连忙把窗户关上,又探过手握住他的手,眉头顿时紧皱:“那么凉。”
他把他的手攥紧掌心,声音中有些心疼:“怎么不早点说。”
林之言敛了敛睫毛,声音微哑:“那你为什么坐得离我那么远?”
陆则默了默,片刻后轻声道:“师兄不是不喜欢我喝酒吗?”
林之言眉头微皱,想反问他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心下忽然顿了顿。
他想起来了。
陆则曾说过,要是不喜欢,以后就不喝了。
那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和今天一样,陆则喝了酒,同样是代驾在前面开车,他们在后面坐着。
但心境却是大不相同。
陆则低声道:“今天是没办法,以后我会尽量避免这种情况的,哥哥。”
林之言张了张嘴,喉间却一阵哽塞,他在想陆则这是什么意思,他又想干什么,可唇瓣开开阖阖,却是开不了口。
又是两相沉默。
很快就到了家门口,代驾将车子停在地下车场,就先离开了。
车内的两人静默而坐,没有一个人想先下车,也没有一个人主动提出回家。
也或许是,经了这件事,林之言不确定那以后真的还能是他的家吗?
地下车场的灯光昏暗,只有车内的灯还算明亮。
陆则一直握着他,原本冰凉的手指慢慢暖了起来。
他垂眸看着林之言的手指,光洁修长没有丝毫瑕疵,以往总是和他纠缠在一起,现在却只是任由他握着。
他开口叹道:“师兄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声音清醒,毫无醉意。
林之言的心又被紧紧攥了一下。
“要我问什么呢?”他垂下眼睑,声音轻微:“问你……那个赌约是不是真的吗?”
陆则手一顿,沉默半晌后,他慢慢点了点头:“是。”
林之言呼吸一窒,心中的种种猜测都比不上陆则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所有的辩解所有的信任一瞬间崩塌,狼狈不堪。
他喉结动了动,过了许久,轻轻扯了扯唇,声音艰涩:“所以呢?”
他慢慢把手抽了回来,抬眸看着他,强行保持着镇定不让自己失态,轻声问道:“所以陆少爷费尽心思设了这么一场、连我都能轻易看出端倪的局……是想做什么呢?”
他静静道:“是觉得耍我耍得够了,不想再玩了?还是对我腻了……想要结束这一段关系?”
“师兄!”陆则着急地抓住他的手,林之言并未拒绝,反倒是轻轻笑了笑:“如果是这样的话,陆少爷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折,我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不会揪着不放的。”
“之言、哥哥……”陆则握紧他的手,想要抱他却又不敢,只能哑着嗓子开口道:“我没有那么想,我不是在耍你。”
林之言静静地看着他,道:“你说。”
陆则深吸了口气,脑袋轻轻抵在他的肩头,轻声说着:“哥哥,我进大学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对你有好感了……”
林之言顿了顿。
陆则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说:“要说一见钟情肯定谈不上,或许是见色起意,也或许是单纯喜欢你给我的感觉。”
林之言微微垂下眸子。
“本来想去了解了解你再去追你的,但是齐阔不知道从哪知道了你,比我先下手。”
“他这个人一向是男女不忌,虽说每段的时间都不长,但是看中了的人就一定要弄到手。”
林之言怔了怔。
“在你这儿,应该算是他第一次滑铁卢。”陆则苦笑:“他追了你半个多月,但一直没成功。那段时间圈子里都在看他的笑话,就算是聚会的时候,也在说这个事儿。”
“我跟他打交道次数还算多,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这一次不成,以后不知道还会使出什么手段。所以在他提出打赌三个月内追到你的时候,我同意了。”
陆则脑袋微微施加了点重量,靠在他的身上,继续说:“他虽然看我不顺眼,但也不能明目张胆跟我对着干。我想不管怎么说,先把你纳入我的名下,他对你就会多几分忌惮。”
林之言张了张嘴,却是问道:“他为什么看你不顺眼?”
陆则顿了顿,道:“齐家除了他,上面还有个大少爷,样样比他出色,深受齐董事长的重视。反而是他,拼命想进公司,却一点核心事务都摸不到。许是看我在家里和他一样排行老二,却有爹宠妈疼,大哥也纵着。明明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二世祖,偏偏能轻而易举得到他费尽心思得不到的一切,所以就对我有些看不上,平日里阴阳怪气的。”
林之言闻言,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看着他,问道:“这场赌约,你赢了,赌注是一辆车;那你如果输了呢?”
陆则没想到他会这么敏锐,一时没说话。
林之言也没催他。
陆则深知今天是一定要把所有事交代清楚,默了半晌,才道:“输了的话,赌注是我名下的一家小公司20%的股份。”
林之言瞳孔微缩。
“那家小公司是我爸拿给我练手的,我自己独占50%的股份。对我爸他们来说不算什么,经营的好坏都有人兜着。但对齐阔来说,却是个很不错的资源。”
林之言眼睑轻敛:“他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那家公司。”而他,只不过是个幌子。
陆则迟疑着点头。
林之言忽地笑了笑,意味不明:“所以你就那么有自信,能把我追到,能赢了这场赌约?”
陆则摇头:“我没信心。”
林之言掀起眼睫,平静地看着他。
陆则道:“我最开始的想法,只是想把你护在我名下,好让齐阔不敢动手。至于那场赌约,能赢的话自然最好;就算输了,我也有信心让齐阔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林之言一时无言。
陆则软声道:“哥哥,除却刚认识你的时候用了些手段之外,我再没有骗你的事了。”
林之言问:“你用了什么手段?”
陆则默了默:“第一次在实验大楼外的见面,我不是路过,而是听人说你平常回去那里待到很晚,又恰逢那天天色变得很突然,就想着你可能没带伞,特意去等你的。”
林之言低垂的睫毛颤了颤。
“第二次在操场见你的时候,是听说你也在那里,刻意偶遇去了。”
林之言问:“还有呢?”
“没了。”陆则说。
林之言抿了抿唇:“那一次我下了兼职回来……”
“那一次真是巧合。”陆则道:“那天他们叫我出去,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了师兄。”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真是刻意,我事先根本不可能喝酒。”
林之言低垂着头不说话。
陆则轻声道:“这些事……我很早之前就想告诉你了,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说?跟自己爱人说我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和别人打赌?
“但是又觉得你对这件事应该要有知情权,我不能一直瞒着你。”
林之言垂在膝上的手紧了紧。
“正巧三个月时间也快到了,他们都在问,齐阔也有些等不及了,我就将计就计,同意他们的邀约。”
“我知道齐阔不可能放任这场赌约输,也知道他肯定会做什么。”
所以,假装喝醉,任由别人拿着他的手机给林之言打电话,甚至放任齐阔说出那样的话……
“不管我怎么说,到底不如你自己听到的。”陆则看着他:“哥哥,我把知情的权利给你。”
林之言心脏狠狠一跳,怪不得,怪不得他才一开始就能感觉这是一个明显的局,一个圈套,陆则却还能被他们算计。
一切都是他故意放纵的。
林之言只觉着心里堵得慌,又酸涩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其实就像陆则说的,这件事他可以不说的,只要他不说,他就不会知道,齐阔那些人他相信他能处理好,也能让他们不走露半点风声。
但是他没有,他选择把事情摊开在他面前,让他自己亲耳听到,亲眼看到。
林之言抬起手,慢慢捂住了脸。
他仰起头,车顶的灯光顺着缝隙钻进眼里,眼睛有些刺痛,忍不住想要流泪。
“陆则,”他无声地眨了眨眼,小声道:“你别骗我……”
他声音有些无措和惶然:“你别骗我……”
“你如果只是想耍我,想要随便谈一段恋爱,我不怪你。”
“你什么时候腻了,可以随时离开,我也不怪你。”
“你别玩我,陆则……”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满满的脆弱:“我受不起……”
陆则声音嘶哑:“不会。”
他探过身子,伸手打开驾驶座旁边的扶手盒,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首饰盒。
掀开盒盖,里面是两枚除却尺寸一模一样的戒指。
林之言心里颤了颤。
陆则拿出那一枚较大的,放到林之言两指之间,随后控制着林之言的手将那枚戒指缓缓套到自己的左手中指上。
直达根部,紧紧套牢。
林之言怔怔地看着他。
陆则将另一枚戒指放到他手心,缓缓握紧,抬眸认真地看着他:
“哥哥,不是我在玩你,是你在掌控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嘿,这个故事还没结束,我高估自己了,但估计也就这两天了。
关于下一个世界,忽然想到的一个小剧场:
最开始
陆则:他又不是我媳妇儿,我为什么要给他花钱?供他读书不错了。
后来
陆则:嗨,老婆。
第25章
戒指上带着微微的棱角, 紧紧地贴着掌心的肉,膈得手心有点疼。
林之言却并未放松,而是又用力了几分, 仿佛这种疼痛就能让他清醒一般。
他垂眸看着陆则手指上的戒指, 没有过多的花样,却戴在了中指的位置上,明晃晃地向外人宣告着什么。
那是他戴上去的。
陆则把自己套牢, 把自由的权力给了他。
但林之言却觉得, 被一种无形的戒指套牢的,好像是他自己。
他忍不住低低笑了笑, 轻声呢喃道:“你这样的手段, 我就算真的被骗了, 也不奇怪吧……”
陆则沉默看着他,语气平和而又认真:“那师兄可以看看,看我是不是在骗你。”
“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你可以看看,我能不能骗你一辈子。”
林之言缓缓抬起头, 看了他半晌,才缓缓叹了一声:“我信你……”
他将头慢慢抵在陆则的肩上, 小声喃喃道:“我信你……”
他把自己交付出去, 哪怕前面可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也不想放手。
陆则揽着他的腰, 将人扣在怀里。
……
小区里夜深人静,周围并无太多喧嚣。
两人从地下停车场的上楼, 从进入电梯到开门, 陆则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林之言身后, 不敢多说什么, 也不想离开他半步。
林之言看着, 却一直没说话。
进了家门,换下鞋子后林之言就进了厨房,陆则就要跟上去,林之言却道:“在外面等着。”
陆则踟躇片刻,还是乖乖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厨房门。
片刻后,林之言端着一杯水走了出来,递到他面前:“喝了。”
陆则心有忐忑,本以为是什么东西,浅尝了一口后顿时一怔。
甜甜的,是蜂蜜水。
解酒的。
陆则心情有些复杂。
林之言看他喝了下去,也没再说什么,转身朝着卧室走去。
陆则仰头将蜂蜜水饮尽,又把杯子刷了刷,这才起身跟了上去。
林之言已经进了卧室,陆则就在外面等着,等到人终于出来,才磨磨蹭蹭地凑了上去。
林之言瞥了他一眼:“还不洗澡干什么呢?离我远点,一身的酒味。”
陆则抬起胳膊闻了闻,心里也虚,便拿好衣服进了卧室,洗了个战斗澡,又浑身湿气地出来。
林之言已经坐在了被子里,拿着手机在看什么。
陆则掀起被子,一点点地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道:“哥哥,你还在生气吗?”
林之言没看他。
误会是说开了,这件事本身也算解决了,但气是不可能不生的。
陆则小心地贴着他:“哥哥,你要生气也别自己闷着啊,对身体不好。你要打要骂我都受着,别不理我行吗?”
林之言闻言,哼了一声:“一身的硬肉,我打你有什么意思?”
“那你挑软的地方打嘛……”他握着他的手:“或者你骂我,不管怎么着都成。”
“哥哥,你别气了……”
林之言眼睫动了动,这才看向他:“怎么着都成?”
陆则心里一跳,还是点头道:“只要哥哥能消气。”
林之言闻言,忽然把手机往往旁边一扔,翻身覆到了陆则身上。
陆则没想到会这么发展,两只手下意识扶住了他的腰,就见林之言猫眼微眯,凉凉问道:“那我要是想在上面,你也愿意?”
陆则脸色一僵。
林之言哼了一声,正欲下去,腰身却是一紧,回眸便见陆则笑盈盈的:“哥哥要是愿意,也不是不行啊。”
林之言垂眸看着他,陆则神色真诚,毫不作假。
林之言覆在他身上僵了片刻,低头吻了下去。
陆则享受着他难得的主动,直到林之言拍了他一下:“别乱动。”
陆则顿了顿,听话地收回双手。
林之言到底还是青涩的,尤其是在这方面上一向不怎么放得开。
以往陆则好生好语的哄劝,他还是羞于主动,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他自然不能放过。
室内的氛围慢慢灼热。
林之言是生涩的,可就是这种毫不掩饰的生涩,却更能激发人的念头。
尤其是他又格外认真,带着虔诚的学习意味,更是让人无比心动。陆则逐渐有些难以忍受。
偏偏林之言不让他动,便只能忍着。
林之言的手微凉,两相接触像是冰与火的交织,更让人发颤。
气温逐渐攀升,可就在那最紧要的关头,林之言忽然抽身离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陆则一时不上不下,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林之言擦了擦手:“抱歉,我忽然不想要了,你自己来吧。”
陆则险些气笑了:“哥哥,这样会出事儿的……”
“是吗?”林之言偏了偏头:“我觉得还好啊。”
陆则咬牙:“哥哥,这可事关你后半辈子,不能那么残忍吧?”
林之言顿了顿,随即慢条斯理道:“没关系,清心寡欲,说不定我还能活得更久。”
没遇到陆则之前,林之言一个月也未必会有,哪里像和陆则在一起一般,基本上每晚都要厮混上一段时间。
不健康。
陆则哭笑不得,可算是明白林之言的报复在哪了。
他还精神着,放任着不管是不可能的。林之言看起来又打定了主意,陆则便索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林之言本来以为他会去浴室,却没想到他竟然毫不避讳。
身侧的声音穿进耳中,林之言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许久没有滑动。
他抿着唇,想要忽视,但那清晰的声音却直接撞进林之言脑海。
陆则一贯是沉稳的,可今晚却是丝毫没有掩盖自己的魅力。
林之言看了一眼,就被灼到般收回目光。
被窝下的腿不由动了动。
他本以为很快就能结束。
但他显然是低估了。
“哥哥……”身边的声音委屈巴巴。
林之言偏头瞟了一眼,陆则:“我真的不行了……”
“哥哥不愿意帮我,我能不能找哥哥借点东西?”
林之言也有些受不了,闻言含糊地嗯了一声。
就见陆则眼前微亮,随即整个人顺着被子下面钻了进去。
林之言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两只脚踝就被攥住。
“……陆则?!”
陆则:“哥哥同意了的。”
……
……
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不止是陆则,林之言也是双眼空洞,看着天花板久久不说话。
脚底似乎还在灼烧着,林之言担心自己明天还能不能走路。
偏偏罪魁祸首还在他耳边轻笑:“哥哥不是想在上面吗?我们什么时候试试?”
林之言面无表情的盯着他,随后掀起被子把自己整个人蒙了进去。
都到这时候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陆则说的上面和他说的根本不一样。
他算是明白了,在床上,他这辈子都别想赢过这个厚脸皮的家伙。
……
日子一如平常的过着。
陆则却多了一件事,收拾齐阔。
他若是愿意老老实实履行赌约,陆则也不会跟他一般计较,可偏偏,贪心不足蛇吞象。
既然有那个胆量,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能力。
很快,齐阔就感觉自己处处受限,原本谈好的合作飞了,联系好的接洽人也对他避之不及,好不容易到手的项目更是屡屡出问题。
好像是身边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他的一切。
齐阔有怀疑过陆则,但他不敢相信陆则有这种手段;更不愿意相信他敢把这件事告诉陆家人,就为了男人。
他让人去查究竟是谁在动手脚,矛头却指向最近势头正盛的一家公司,荣泽。
齐阔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得罪这家公司了,先不说他们根本没打过交道,就说他们两个所在的领域都不一样,究竟是哪里碍到他事了。
可却没人能给他答案。
好不容易接洽上荣泽对外负责人,人家也是一副没有这回事的表情,好像一切只是他想多了。
齐阔多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手头上的项目屡屡碰壁,以前完成的项目也或多或少曝出些问题,这件事终于引起了齐董事长和齐总的注意。
齐阔被人叫回老宅,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狠狠骂了一顿。他脸色气得铁青:“我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齐老爷子一把把手边的茶壶扔了过去:“你个混账玩意儿,连什么时候得罪人都不知道,哪天人家把你玩死都是活该!”
“砰”的一声,茶壶砸到齐阔肩上,只觉一阵疼痛。
齐家老大神色沉静地安慰着老爷子,目光沉沉地看向齐阔:“家里最近和荣泽有一笔大合作,眼看着就要迈入正轨,就因为你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人家,这项合作人家一直在拖。对他们来说没什么损失,但对我们来说,每多拖一天,就是多少钱打水漂。”
“我以为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懂事了,本想着你这个项目结束就逐渐让你接触公司事务,却没想到你竟然能闯出这种祸!”
“荣泽是什么地位,你以为人家成立时间短,可纵观全首都想和他们合作的有多少?当初这个合作,又是我和爷爷费了多大的功夫拿下来的?你做任何事之前,就不能想想你不是一个人,你身后还有齐家,你就不能为家里多考虑考虑吗?!”
“行了,别说了!”齐老爷子怒道:“你跟他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该不听的还是不听!”
齐老爷子起身,往书房走去,边道:“那个项目也不用你负责了,你手头上的事都交接出来吧,什么时候弄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什么时候再说!”
他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不求你能跟你大哥比,也别总是让我给你擦屁股!”
“老大,跟我来书房!”
齐阔目眦尽裂,看着一贯做得表面仁义的大哥,还有永远偏心的爷爷,十指紧紧握成了拳。
可不管他再怎么样,到底还是阻挡不了手上的东西被收回的命运。
他不敢想荣泽背后的人是陆则,可除了陆则,他也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还得罪了谁,要这么置他于死地!
……
圣诞已过,元旦就到了,A大各专业也陆陆续续放假。
林之言除了这周的最后一门考试,也就没什么事了。陆则问他寒假怎么安排,林之言说跟着导师做项目,丝毫没有提回家的事。
陆则心里有数,也并未多问,只是道:“那得想想咱们元旦怎么过。”
元旦过后,还有春节。
总之有他在,不可能让林之言一个人孤零零的。
林之言看了他一眼,神色不变,眉眼处却慢慢柔和。
两人打算得很好,却没想到元旦当天,老宅那边打来了电话。
陆父声音沉稳:“平常都不见你人影,这都跨年了,还打算在外面野?”
陆则一顿,笑道:“哪能啊。”
陆父声音沉沉道:“那晚上就早点回来,一点人都聚齐了,一起吃个饭。”
陆则嬉皮笑脸的应好,等挂了电话,面上的笑意却慢慢敛了下来。
陆父的态度不对,想来是知道了什么。
那是谁告诉他的,自然是不用多想。
上次陆父陆母外出旅游,他只能把消息透给陆准;现在陆父都在,他又被逼得狗急跳墙,也就只有这种法子了。
陆则轻轻笑了笑,果然,留着他还是有点用处了。
出柜都省得自己出了。
他走到沙发旁边坐下,紧紧地抱住林之言,叹道:“哥哥,咱们跨年应该是不能一起过了。”
林之言从书上抬起头,慢慢眨了眨眼,说:“是……你父母让你回家吗?”
陆则点了点头:“我爸让我今天回家吃饭。”
林之言敛了敛眸,声音平静道:“应该的,跨年夜嘛,本来就该一家人聚在一起。”
陆则一时沉默不语,抱着他的动作却是紧了紧:“哥哥……”
林之言放下书,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放缓:“没事,你不也挺久没回去了吗?今天回去好好陪陪伯父伯母,不用急着赶回来。”
他面上带笑,好像丝毫不勉强:“要不要去给伯父伯母买点东西?他们收到礼物肯定开心。”
陆则静静看着他片刻,忽地道:“哥哥。”
“嗯?”林之言眉眼温和,陆则垂首在他眉眼处吻了吻:“我喜欢你。”
林之言忍不住笑:“我也喜欢你啊。”
他抱了抱他:“没事的,就一个晚上而已,以前我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握着他的手晃了晃:“大不了咱们明天再一起出去玩,我明天反正也没事。”
陆则久久不言。
林之言抱着他:“真的没事的……”
声音却慢慢变小。
陆则只摩挲着他的后颈:“哥哥,我们也是一家人。”
林之言顿了顿,小声道:“我知道……”
我知道。
他早就把这里当成了家。
……
陆则离开的时候,林之言还在叮嘱他不用急着回来,可等人真的走后,他才看着书,久久沉不下心。
冰箱里堆了一冰箱的菜,原本他们打算好好吃一顿的。
现在却只剩下他一个人。
……
陆则到家的时候,天色将黑,一家人都已经在客厅里等着。
陆母迎了上来,面上的笑有些牵强:“诶,回来了,回来了。”
陆则环视一圈,陆父脸色沉沉,陆准冲他摇了摇头。
陆则心里有数,笑道:“怎么,都在等我呢?”
他动了动鼻子:“我闻到了,张姨做的红烧鱼,我可想这一口了。”
陆母给了陆父一个眼色,陆父脸色虽说仍旧不好看,但还是开口道:“想这一口还不知道经常回来?也不知道在外面鬼混什么。”
“什么叫鬼混啊?我正正经经上大学怎么在你们嘴里就成了鬼混了?”一家人齐齐落座,陆则说:“再说了,我还有别的事忙呢。”
“你能有什么事?”陆父冷哼道。
陆则也不跟他说什么,只是拿起筷子夹了块鱼,顿时赞叹出声:“张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陆母在一旁笑着道:“喜欢你就多吃点,我看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没呢,我还胖了不少。”陆则说:“对了,家里还有鱼吗渝唽?让张姨等会再给我烧一条。”
陆父道:“这些还不够你吃的?”
“我打包带回去不成吗?”陆则说:“家里可没这道菜。”
陆父放下筷子,脸色不太好看:“平时你上学,不回家住就算了。怎么现在放假,也不能在家住?你想吃什么没有?”
“那可不成。”陆则吐掉鱼刺:“我在家待久了您非得嫌我不成。”
陆父气鼓鼓的:“你不惹事儿我烦你做什么?”
“您瞧瞧您瞧瞧,”陆则看着他啧啧开口:“您看您,我刚进门多久,您这就对我没耐心了。”
陆父被挤兑得一时无言,忍不住开口道:“那还不是你”
“咳!”陆母捣了他一下,给了他个警告的眼神:“阿则说的有什么错?好好吃饭呢,你态度不能好点?”
陆父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只能闷头吃饭。
陆准和陆大嫂看在眼里,面面相觑间眸中都有一丝笑意。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极为自在,一边吃还一边道:“这道菜也不错,张姨顺便也帮我炒了,我带回去留着吃。”
张姨在一边看着,笑着应好。
陆母闻言,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话。
一顿饭终于吃完。
陆父坐在桌子上,脸色沉沉。
陆则吃饱喝足,翘着二郎腿姿态悠闲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一进门就拉着张脸。”
陆父闻言,心里的怒气彻底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自己做了什么混账事儿心里没点数吗?”
陆则抬眸懒洋洋地看着他:“我做什么混账事儿了?我一没作奸犯科二没打架斗殴,最近老老实实上课认真听讲,你去学校问老师都得说我一句好学生。”
陆父起身朝着客厅走去,拿起一沓文件摔到他面前:“那你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陆则随手拿起一看,里面都是他和林之言的照片,有牵手拥抱的,还有接吻的,姿态亲密,虽说离得远不甚清晰,但也能明显看出是他们。
其他的则是林之言的一些资料,陆则随意扫了两眼,慢吞吞抬眸,笑着说:“哎呀,原来您都知道了呀。”
陆父道:“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陆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您知道了还挺好,我最近还在想怎么跟您说呢。这下好了,也不用我主动去说了。”
他看着陆父吹胡子瞪眼的样子,非但不怕,反而往他和陆母身边凑了凑:“来来来,我给您介绍介绍。”
他拿起手机,边翻相册边道:“就跟您想的那样,我谈对象了,就是他,叫林之言。”
他一边说一边把照片往陆母那边凑:“那些人把我们拍的那么糊,丑死了。我给您看看他长什么样。”
“不是我说,妈,您看了他肯定喜欢。”
他说着,把自己拍的高清的照片呈现在陆母面前,陆母有些为难,又抵挡不住诱惑,本想随便扫一眼,却不想瞬间瞪大了眼睛,凑近去看:
“呦,这孩子可真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看陆狗如何舌灿莲花把陆父带进坑里。
哈哈哈不会虐的!
第26章
陆父脸色瞬间黑了, 重重地咳了两声。
陆母回过神来,坐直身体,也不免有些尴尬。
陆父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瞥过, 冷声道:“你也就是看中人家长得好看了!”
“这话说得, 如果真要算起来,你和我妈可是有不小的责任。”陆则道。
陆父气鼓鼓地看着他:“怎么着,这么说来你这看脸的毛病还是我和你妈遗传的了?”
刚刚还在看脸的陆母抬手掩了掩唇, 目光有些游移。
陆父一瞬间就有些气虚, 又瞪了妻子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
陆则理直气壮道:“那要不是你和我妈基因那么好, 把我生得那么好看, 导致我眼光挑剔一般人看不上, 又怎么会这样?”
陆父被忽然间来的一个马屁拍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则趁热打铁:“再说了,他又不光是长得好看,你儿子我还没那么肤浅。”
他掰着手指头给他数:“他聪明, 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列,年年都能拿A大最高数额的奖学金;现在才大二就被研究生导师看中在做项目了, 明年还打算提前毕业,你去问问谁不对他赞不绝口?人性格还好, 你儿子我这种脾气都能受得了, 我俩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架都没吵过一次, 你说有多难得?”
“再难得那也是个男人!”陆父一拍桌子,声音铿锵有力。
陆则不服气地问:“男人怎么了?”
“男人就是不行!”陆父沉着脸:“你是个男人, 就该找个女孩, 跟个男人厮混在一起像什么样子?不成体统, 不合规矩?”
“什么是体统, 什么是规矩?”陆则问:“那按你这么说, 明知道我喜欢男人,还逼我跟个女孩在一起,你这不是害人家姑娘吗?爸,您可经常跟我说这辈子没干过什么亏心事,不会老了老了要把这唯一一桩亏心事用在我身上吧?”
陆则这话一落,陆准和妻子忍不住嘴角抽搐,都低下头生怕暴露。
陆父气得不得了:“那你也知道是亏心事,就不能不让它变成亏心事?”
陆则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那怎么着,我就是喜欢男的,就不喜欢女的,找个姑娘怎么能不亏心?”
陆父一拍大腿:“你这就是毛病,我给你找个医生看看,什么事都没有了!”
陆则嗤声道:“爸,同性恋早在90年就从疾病列表删除了,这不是病,这就是天生的。”
陆父气得说不出话:“这么说你就非得找个男人?”
“那我想也女人也没办法啊,我对女人又硬不起来。”陆则耸耸肩,十分不要脸。
这话一出,正在喝水的陆大嫂瞬间呛住,陆母脸色也有些尴尬:“胡说八道什么呢。”
陆则对大嫂歉意地笑笑,又看着陆父,放软了语气:“那爸,我不喜欢女人就跟你不喜欢男人是一样的,那我要是逼你跟个男人在一起,你什么感觉?”
陆父想了想,顿感一阵恶寒,陆准在一旁斥道:“越说越不着调!”
陆父脸色沉沉,陆则见了,也一言不发。
陆父道:“你从小到大我没管过你,你想要什么我也都给你,自认没有拘束过你,好不容易你上大学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染上这么个毛病!早知道,我就直接送你出国得了!”
“那得亏您没送我出国,国外开放着呢。”陆则小声嘟囔,见陆父脸色不好,又道:“而且我这还真不是上大学才染上的,我一直都是,高中的时候就发现了。”
“一直是以前没见你跟我说过?!”陆父瞪眼,陆则放缓语气:“不是没跟您说,而是没必要。那时候你管我谈恋爱管得严,我呢,眼光也高,没看得上眼的,所以就一直单着,又没必要跟你说。”
“而且您不也说了嘛,咱家一向开明,我就没想那么多。毕竟我想着您又不是那种封建老顽固,这也不是什么病,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少给我头上戴高帽!”陆父道:“还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有什么才算大不了的?”
“我从小是把你当儿子养,不是把你当姑娘养的!”
“那我现在也是个儿子不是个姑娘啊!”陆则理直气壮。
陆父一时没多想,陆准却因为弟弟对同性恋多少有所了解,闻言忍不住咳了咳。
陆父靠在沙发上,沉默半晌,语气幽幽道:“所以不管怎么说,你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跟个男人在一起?”
陆则好声好气开口:“那要不然你非让我娶个老婆,然后呢?我又不喜欢,摆在家里也不舒坦,到时候闹得鸡飞狗跳,家宅不宁?”
“还是说您想外面其他人一样,家里摆着个给外人看,外面再去养小的?”
陆则皱了皱眉,满脸嫌弃:“爸,这事儿我可做不来。”
陆父哼道:“你还有做不来的事?”
陆则讨好地凑了上去:“这不是您跟我妈做的榜样太好了吗?您看看别人家,有几个没在外面养个小三小四的?再不济情人也是有的。可您跟我妈这么多年还是蜜里调油一样,眼里就没有过别人。更别说大哥结婚后,和大嫂感情也是一天比一天好,可见您带的好榜样。我就不说能学个十成十,学个五分也是有的。”
陆父被这一番恭维下来,脸上的严肃也有些维持不住,只冷声道:“你惯会在这儿说些甜言蜜语哄我开心!”
“那我说的不都是事实吗,您要觉得是甜言蜜语,只能说您自己做得好。”陆则道。
“你那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陆父嘀咕道,沉默片刻又不免叹道:“有这么张嘴,长得也不错,怎么不知道去哄女孩子,偏偏去跟个男的搅和在一起。”
陆则凑到他身边,放软了声音:“那您想想,他除了是个男的,哪点比不上您说的那些姑娘?”
陆父嗤笑:“他能给我生孙子?”
“那您这么说就有些强人所难了。”陆则厚着脸皮:“您儿子我没那个能力让男人怀孕怎么办呢?否则的话他说不准还真愿意给我生孩子。”
陆父险些要被他气笑,拿起一旁的抱枕砸他:“你给我滚。”
陆则笑嘻嘻的,任由他打,反正也不疼。
陆父沉默片刻,才慢慢道:“所以现在,不管我跟你说什么,都没用了?”
“有用啊,您要是愿意给我们提什么意见,比如您和我妈之间这么多年是怎么相处的,我肯定认真听。”陆则一脸混不吝。
陆父看着他:“你是一直不要脸!”他目光犀利:“你自己不怕,就不怕我去找他?”
“你也说了,他就是个学生,我想让你们分手,有的是办法!”
陆则沉默片刻,缓缓叹了口气:“爸,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总想着人家是看中你儿子的身份?”
“先不说您做不做得出来这种事,就是单纯说我们俩之间,是我去追的他,是我对他死缠烂打,也是我对他放不了手,您这么做,不是在戳您儿子心窝吗?”
“人家那么优秀,前途光明,未来一片坦途,要什么样的没有,稀罕我那点身家?”
“更何况,您这么做,对您有什么好处?平白闹得两不愉快。”
陆父沉默良久,才道:“你也说了,人家那么优秀,以后要什么样的没有,你是做什么孽非得跟人家搞同性恋?到时候传出去,人家好好一孩子就得承受外面的风言风语?你想过没有?”
他目光凌厉:“人家对未来有清楚的规划,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毕业读研,未来打算,人家心里清清楚楚,你有什么?你硬拉着人家下水,你有什么本事护着他?我现在要是真的决心棒打鸳鸯,把你或者他送出国,断了你的生活费,你能怎么着?”
“我就是铁了心不让你们在一起,你有什么能耐能反抗?”
“你说得对,我是电视剧看多了,那我告诉你,电视剧里那些久经磨难终成眷属的情节在现实里根本不存在!我想让你们分开,手段多的是!”
话音一落,室内久久未言,陆母想去拍他的手,陆准也张了张嘴:“爸……”
“你给我闭嘴!”陆父怒视他:“从小就数你最宠他,给他背黑锅给他擦屁股!这事我看你也早就知道了吧,合着一直在这儿瞒着我?”
“你也给我闭嘴!”陆母也怒了:“合着你忙,阿准又当哥哥又当爹把老二拉扯大还有错了?你在这儿大声吼什么?之前不是说好了跟孩子好好商量,你在这儿吓唬他干什么?”
陆父顿时哑火,张了张嘴,愣是不知道说什么。他摆了摆手:“得,得,合着整个家里都是好人,就我这么一个坏的!我就什么都不该说!”
陆大嫂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陆准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屋内一时没声。
直到管家走了进来,看了眼四周,小心翼翼地说了句:“老爷,夫人,外面有人来访。”
陆父脸色不好,正想说什么人这么晚还来,就听一直沉默的陆则说:“让他进来吧。”
陆父猛地看他:“你还敢把人叫到家里来?”
陆则一愣,随机无奈:“不是他。”
管家征询似的看了眼夫人,见她点了点头,这才出门。
客人很快就来到了,陆父陆母转头看去,只见来人一身西装笔挺,二十来岁,戴着一个银框眼镜,五官还算端正,进了门看着一大家子,愣了愣便唤道:“陆总,陆夫人,老爷子,老夫人,抱歉,这么晚打扰了。”
陆父许久未管过公司的事务,见了他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客气的点了点头。一旁的陆准看着来人,神色间惊异一闪而过。
陆则招呼道:“来了?”
青年行至陆则面前,将一份文件送上,恭敬地打招呼:“陆董。”
这个称呼一出,屋内皆是一片寂静。陆准瞳孔微缩,陆父眉头也是缓缓皱起。
“嗯。”陆则伸手接过,看了两眼:“今天辛苦你了,年底给你提奖金,现在没什么事可以先走了。”
助理点头应是,又跟陆家人告过别,这才转身离开。
陆父看着他,目光沉沉。
陆则把手中的文件递给他:“您看看吧。”
陆父狐疑地接过,看着最首页荣泽科技公司董事长几个大字后,饶是他一贯面不改色也忍不住眉心跳了跳,抬眸沉声道:“荣泽是你的?”
尽管他已经不怎么管公司的事了,但对于最近势头正盛的新锐公司多少还是有所耳闻。
现在却说,这家公司是他那一贯游手好闲的小儿子的?
陆则道:“资料都在这儿了,您要是不放心,可以亲自去问问。”
陆父又看了他一眼,眸间的惊异难以掩盖。他又飞快地泛着后面的几份资料,零零总总还有他所占有的其他公司的股份,以及他名下的房子车子。
这几乎算是陆则全部的资产。
陆父来不及惊讶太久,把文件往桌上一扔,抬眸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跟我说你翅膀硬了,能自己飞了,不受我管教了是吗?”
“爸。”陆则拉长声音无奈唤道:“您知道我没那么想。”
“我把这些给您看,只是想告诉您,我已经长大了,有了照顾自己能力。”
陆则微微沉默片刻,道:“您说得没错,林之言未来正好,我又怎么能轻易地拉他下水?”
“我既然喜欢他,总该为我们的未来多考虑考虑,总该让我们之间有个着落,而不是抛却陆家二少爷的身份外什么都没有。”
“他那么好,我也想让自己变得更优秀,而不是一直当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什么都不会,又怎么能配得上他?”
陆则抬起眸子,终于不复之前的吊儿郎当,认真道:“爸,我把这些给你看,不是要逼你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和他在一起,我有变的更好,我也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
“至于外人的评价,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们不在意,谁管他们说什么,注定只能是仰望我们的一群人。”
“爸,妈,我只是想跟你们说,你们的儿子真的有在长大,也慢慢懂得了什么是喜欢,什么是责任。”
“而这些,都是因为他。”
陆父问闻言,一时沉默。
陆则继续道:“爸,你当年和我妈在一起也不容易,这么多年,也应该知道能有个跟您一起成长的伴侣有多难,现在我遇到了那个人,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
他往陆母身边凑了凑,靠在她的肩上:“我也想跟您和我爸一样,未来身边能有个人一直走下去。”
陆母神色慢慢软了下来,那份文件她也看了,除却惊讶之外,更多的还是感慨她以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儿子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为了一个人,成长到了他们都不认识的高度。
她不由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心里到底是发软,又不忍心他这么为难,只能叹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陆父却是道:“左右你自己也有能耐,又铁了心,我们反对又有什么用?”
“你只管干你想干的,又何必跟我们知会一声?”
“我贪心嘛,除了喜欢的人,还想要家里人。”陆则道:“我还想什么时候能把他带回来给你们认识认识呢。”
陆父瞪着他:“你想都别想!”
陆母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别把话说的那么死,陆父偏过头,不肯服软。
陆则先笑道:“没事,您不愿意我就见天来烦您,总有一天您能知道他有多好,会接受他的。”
陆父嗤之以鼻:“那你就等着吧。”
见此,陆则知道这关算是过了,却又没完全过。
索性他也没指望今天一天就能完全说服他们接受林之言,以后多多来做做思想工作就是。
他师兄那么好,还怕有人不喜欢?
陆则起身道:“那我就先走了,就不留下来烦你了。”
陆母忙道:“不留下来歇一晚?”
陆父脸色不好看:“歇什么歇啊,让他滚!心都在人家身上呢!”
陆母嗔了他一眼,转头看向陆则,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到底还是忍住了:“那你……路上当心点,天那么黑了。”
陆则冲她笑了笑,又转向厨房道:“张姨,我要的菜好了没?”
张姨一直躲在厨房提心吊胆,闻言总算松了一口气,连忙把打包好的大饭盒送了出来:“好了好了!”
“里头有你要的两道菜,还有一道汤,回去趁热吃啊!”
陆父吹胡子瞪眼:“不准给他!带回去尽便宜了别人!”
陆母也来了气,把饭盒塞到陆则怀里:“拿着,以后想吃什么还来,妈给你准备!”
她睨着陆父:“一顿饭都舍不得,没得别人说你小气!”
陆父威风了一辈子,偏偏不敢跟老婆大声说话,闻言气得不行,也只是转过了身不看他们。
陆母送陆则出去,给他理了理衣服,心情复杂地开口:“路上注意点。”
“你爸那边,他就是那么个脾气,实际上心里已经松了……”她默了默,叹道:“你也长大了,妈没想到你会做出这些来……”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好好的吧。”
陆则抱了抱她,软声说了几句话,这才开着车慢慢离开。
一旁的大哥大嫂对视一眼,也全然是松了口气的状态。
……
林之言在家里看着书,心思却一直沉不下去,时不时看一眼时间,又不免觉得自己好笑。
笑着笑着又慢慢沉默下去,心中忍不住想到家里人这一步该怎么走。
他自己孑然一身,自然是不用担心,但陆则……
想着想着思绪就慢慢复杂,林之言看着书,久久没有翻动一页。
陆则和他不一样,是受尽家人宠爱长大的,如果他们真的不同意……
林之言难以想象要怎么办。
时针一格一格地走着,心情不免有些沉郁。等林之言回过神,抬头一看,已经十一点多。
他在沙发上沉默片刻,正要起身去洗澡,外面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林之言心里一颤,顺着声音看去,就见陆则拎着一个大的保温盒,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
他面上不自觉地露出笑,连忙迎了上去,声音又惊又喜:“你怎么回来了?!”
陆则在门口换下鞋子,把手中的保温盒递给他,没回话,反而道:“赶紧吃,刚做好的,还热呢。”
林之言抱着盒子,怔怔地看他。
陆则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晚上没吃饭吧?”
林之言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回答。
他揽着他往屋里走,边说:“里面是我家阿姨做的饭,她手艺特别好。”
他把人按在沙发上,把盒子打开,米饭、菜和汤放得整整齐齐,还冒着热气,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他抬眸对着林之言笑:“哥哥,尝尝?”
林之言久久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没想起来问他怎么会给他带饭回来,只是听他的话拿起筷子,挟了一口鱼。
“好吃吗?”陆则坐在他对面,双手捧着脑袋看他。
林之言点了点头。
他看着陆则,见他眉眼柔和,刚想问他怎么回事,陆则却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率先开口道:“哥哥,以后每一次过节,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林之言神色怔愣,他本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这话一出,更是让他心中某个想法在作乱:“你……”
陆则冲他笑得安抚:“我和我爸妈坦白了。”
“啪嗒”一声,菜落到桌面上,林之言神情恍惚,就听他说:“他们同意了。”
第27章
林之言恍恍惚惚, 陆则慢慢将人抱进怀里:“哥哥,最开始我就说过,我敢向你表白, 就一定有说服我家人的信心。”
林之言犹然心绪难平, 他看着陆则,慢慢道:“你今天回去,就是和他们说这件事了?”
陆则道:“原本没想这时候就说的, 但我爸他知道了, 索性就借着这个机会坦白了。”
林之言慢慢攥住他的衣领,喃喃出声:“阿则……”
他没想到, 他所担忧的, 甚至还没有真正化为担忧, 就被眼前的男人解决。
没有留给他丝毫的为难。
就那么不经意地,却又自然而然地,把出柜的压力全部压力全部扛在了自己身上, 而没有留给他丝毫风险。
这将自上次打赌的事后,林之言总是若有若无的担忧击溃得无影无踪。
满满的安全感。
林之言声音微哑:“伯父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着, 就又想到了什么,抬手就要去扒陆则的衣服:“他有没有打你?”
陆则握住他的手, 笑着道:“没, 什么都没有。”
“他一向疼我, 再说还有我妈和我哥在呢,他也动不了手。”
他想了想, 对上林之言担心的目光, 笑道:“说倒是说了几句, 但他又说不过我, 只能自己憋着气了。”
林之言愣愣地看着他:“伯父……真的同意了?”
陆则笑:“我跟他说了你有多好, 有多出色,在学校有多少人追,他有什么道理不喜欢你?”
他靠在他的肩头,低声道:“还说我平时正经事不干,硬要把你拉进同性恋的圈子,说我混账,说我不知道考虑后果……”
“没有……”林之言喃喃反驳:“没有。”
“你很好。”
“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了。”
陆则扣着他的后颈缓缓摩挲,笑得温柔:“所以哥哥,你是真的信我,是打算跟你过一辈子的了吧?”
林之言抬眸看着他,密长的睫毛一颤又一颤,近似献祭般的,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我信……”
我一直都信。
二人紧紧相拥,良久过后,林之言才慢慢平复下心情,他看着陆则,抿了抿唇道:“你……不想问问我的家人吗?”
陆则顿了顿,温声开口:“师兄要是想说,我自然听着,要是不想说,也无所谓。”
“总之你现在是我的,同其他人也没什么关系。”
林之言忍不住笑,笑完之后,又慢慢沉默。
许是陆则毫不犹豫地出柜给了他勇气,回想起自己,那些以往困顿于心的东西似乎也不再那么难以启齿。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林之言慢慢开口,似是在回忆:“就是很常见的那种……我母亲是父亲的情人。”
陆则静静地听他说。
林之言慢慢地组织措辞:“她妄想生下个孩子……也就是我,好获得个名分,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像她这样的女人,还有很多。”
“我那位父亲有很多女人,也有很多私生子私生女,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可笑她太过天真,总觉得自己是特殊的,设计怀上了我,又把我生下来,却连那个男人的一句好话都没有得到。”
“最开始她或许还是抱有期待的,以为再怎么样我也是那个男人的亲生孩子,不可能对我不管不顾。所以刚出生前几年,她对我还算好。虽然脾气暴躁时经常打骂……但好歹还是管我吃饭的。”
“后来时间长了,她也慢慢认清了现实,对我就越发不耐,动辄非打即骂,觉得我的存在没有给她带来一丝一毫的好处,反而还是个拖油瓶耽误她寻找更好的。”
“她经常不回家……有时候回家也是三更半夜,家里如果有菜的话,我就试着自己做些饭自己填饱肚子,家里没有菜的话……我也就只能饿着。”
毕竟他那时候还小,连小学都还没有上,身上更没有钱。
“有时候邻居家的爷爷奶奶看我可怜,也会给我点饭吃。”
虽然伴随着他的更多是那些人的居高临下的鄙夷目光,指指点点他是个私生子,破坏别人家庭的话语……但没有他们,林之言也未必能活到这个时候。
陆则抱着他的手紧了紧。
“后来我越来越大,她看我也越来越不顺眼,有时候在外面喝了酒回来看我不顺眼就要打,邻居家一次看不下去,就报了警,她也就收敛了点。那时候我年纪也恰好能上小学了,警察就勒令她送我去上学……”
也就是那样,他才能够有学上。
“后来她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我呢,在学校里也发现了赚钱的方法,帮别人写作业,给别人答案,一天下来也能攒个那么几块钱。”
那时候他每天上学都会拿一个大袋子,因为班里的小朋友每天都会喝牛奶或者是其他的一些饮品,喝完的那些瓶子攒下来也能卖钱。
有时候他放学还会刻意晚点回去,就是想趁着放学的时候去捡那些他们不要的瓶子。
学校里也大概了解他的情况,除却一应的学杂费全免,能帮的地方也会给他些帮助。
林之言不愿说太多,将那些经历一笔带过,轻描淡写道:“她每每回来见我没死,都会骂一声晦气,然后待不了多久就走。”
“后来我小学毕业,以全市最好的成绩考上初中,选了一所私立学校,学杂费全免,奖学金数额也很高,从那时候开始,我的日子慢慢好过起来。”
他顿了顿,看着满眼心疼的陆则,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小时候的日子我已经记得不太清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陆则摸着他的头发,沉默不言。
林之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继续说道:“我上初中之后,就住在学校的宿舍里面。偶尔回家,也一直没能碰上她。直到后来,邻居才告诉我,早在我上初中没多久,她就回了家一趟,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就走了。”
“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在那个家里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导致她人走了那么久,林之言都没能看出来家里缺了什么东西。
林之言说:“她可能是觉得……我能养活自己了,她也终于能摆脱我这个拖油瓶了吧……”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听说她好像去了别的城市,又找了个新的……”
林之言对他笑了笑:“其实真的没什么,我没见过我那所谓的父亲,至于母亲,不管怎么样,也多亏了她把我生下来。”
“后来初高中上了之后,每年奖学金都不少,我的日子其实过得挺好的,没你想的那么可怜。”
“高考的时候成绩不错,林林总总的奖金加起来也是一大笔钱,所以你看,我比起很多其他同学,日子过得或许还要滋润一些。”
他抬手,慢慢抚平陆则眉间的褶皱:“你也别想太多,我跟你说这些,只是觉得应该跟你说一下,应该对你坦诚,而不是让你想东想西的。”
他双手环着他的腰,神情间带着羞怯:“那些对我而言都是过去式了,只有你才是我的现在。”
还有未来。
陆则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低低道:“会的,你的现在和未来,都会好好的。”
“哥哥,以后会有人爱你的。”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纷纷扬扬飘起了雪,一片片的雪花落在纷杂的大地上,覆盖了陆地的一切,也埋葬了过去,昭示着未来一切如新。
市中心的钟声如约响起,旧的一年已经过去,新的一年,正在到来。
……
新年后,陆则十分严谨地遵循了自己之前说的话,三天两头往老宅那边跑,还带着林之言精心准备的东西。
对林之言来说,从未有过这种讨好长辈的经历,但对方是陆则的父母,这种经历就显得格外新奇而又让人紧张。
明明是一向不喜欢同人交往的性子,却为了这事还专门去请教了同门已经见过家长的师兄师姐甚至是导师,询问他们该准备些什么。
陆则只看着他忙来忙去,时不时提醒他一句陆父喜欢什么,陆母喜欢什么,连带着陆大哥和陆大嫂都有份。
总之陆则次次回去,就没有空过手。而事实证明,用心到底还是有用的,每次送回去的东西,陆父表面上反应平淡,但据陆母和陆准的话来说,事后还是非常喜欢的。
尽管神情有些纠结。
就这么一日又一日,说林之言最近又发了什么论文参加了什么项目几乎成了陆则的习惯,陆父从一开始几乎是捂着耳朵不想听,到后来勉强能听两耳朵,到最后能心平气和地听完,时不时还能表达一下观点,顺带着嫌弃一下子家儿子每日无所事事
每当这个时候,陆父话还没说出来,就想起自家儿子不是以前那个游手好闲的了,他也有自己的事业了。
事业干得还不算差。
一时话在嘴里不上不下,气哄哄地赶他走。
陆则见怪不怪,只笑眯眯地说下次再来。
这么下次下次,就下到了小年前一天。
陆父陆母的态度越来越软化,陆则想他们真正接受也是早晚的事,却也没想到,能在小年前一天晚上,收到陆父的短信:
“明天小年,带他回家吃顿饭吧。”
彼时二人正在亲密,尝试着林之言心心念念的在上面的姿势,陆则只管躺平,哄着他出力。林之言到底体力不足,自己来又实在得不到趣儿,不过片刻就软软地趴在陆则身上,眼眶含着水雾,声音又娇又软地求他:“阿则……”
陆则又让他说了不少好话,直到人面红耳赤,这才适可而止。
随后,便是一阵荒唐。
等到林之言精疲力尽,趴在陆则身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就听他说:“哥哥,明天晚上的时间空出来好不好?”
林之言实在是累坏了,从鼻腔里哼了声,又含糊不清地问:“怎么了?”
陆则轻描淡写地开口:“明天一起回家吃饭。”
林之言拉长声音应了一声,随后似是意识到什么,猛地睁开眼睛,撑着陆则的胸膛,问道:“你说什么?”
陆则摸着他的脑袋,笑意柔和:“我说,我们一起回家,吃饭。”
林之言愣了许久,才抬起胳膊抱住他,将自己紧紧埋在他的怀里。
“好。”他低声开口,眼眶的酸涩却掩藏不住。
……
见家长之前林之言很紧张,一再追问陆则陆父陆母喜欢什么有什么忌讳,又问自己这身穿着怎么样,是不是长辈喜欢的类型。
直到陆则把他塞进车里,还是忍不住在喋喋不休。
陆则只笑着说:“都合适,都很棒,哥哥你那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
随着老宅临近,林之言心里的紧张也快要化为实质。可就在车子稳稳停在别墅前的时候,林之言看着门口迎着他们的人,心里忽然就放松了下来。
这是陆则的亲人。
林之言心中只有这一种想法。
提步上前,落落大方地打过招呼,陆父表情严肃,只是嗯了一声,陆母则看着他满脸笑意,不住地道:“是个好孩子。”
不管大年小年,总是有着象征一家团聚的意义。
一家人围着坐在一起,满桌的菜都是家常的味道。陆母一边招呼他吃这个吃那个,一边笑意盈盈。
林之言本以为自己会很紧张,可真的面对了,才发现他只会想表现出自己最好的模样。
为了陆则。
到了最后,陆父脸上的严肃也有些维持不住,附和着问了两声,听到他对未来的规划,点着头道:“不错。”
虽未明说,但这已是对他的满意了。
林之言和陆则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
年前都没什么事,陆母就发话让孩子们都留在家里,等着过年。
林之言自然是没有异议,当天晚上,就被陆母安排着和陆则睡在一个房间。
“现在放心了?”陆则拥着他,眉眼含笑。
林之言笑得弯了一双猫眼,双手揽着他的脖颈,声音细软地道:“我好开心啊阿则……”
这种被家人认可的感觉,真的很好……
林之言以前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还能有和一家人和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的场景。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
可上天却比他想象的还要眷顾他。
陆则抱着他放在床上:“哥哥,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小年过后就是大年,陆母这个时候把林之言留下来,是什么意思自是不必再说。
于是年里年外来陆家拜年的人都看到,陆家待客的除了两个儿子一个儿媳,又多了一个青年,看起来和陆二少格外亲密熟稔。有心人想要打探一下是怎么回事,陆母只笑:“我家老二争气,以后啊,我就多了一个儿子了,这个儿子又听话懂事,脾气还好,比起上面那两个好多了!”
那人心里本就有些想法,听了这话更是暗暗心惊,只觉得陆家简直是在胡闹。
这搞同性恋就算了,陆家竟然还同意了,还有把人往明面上放的意思?
不管他们怎么想,陆家的意思却已经十分明显,就是承认了林之言的存在。
他们没有大肆宣扬什么,却也没有低调的隐瞒,只是十分的自然而然,恰到好处地告诉外人,林之言是我陆家的人。
圈子里的人不无看热闹的,觉得陆家二少爷年纪轻,还没定性,爱玩也就算了,陆家也不管着点,以后闹得难看了,可不就成了笑话。
他们就等,等一年,两年,三年,非但没等到他们分手的消息,反而等来了陆二少毕业,陆家发来的结婚请柬。
结婚的对象,赫然就是那个他们认为会成为笑话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明天就结束啦~
下个故事年代文,还是想说一句不要养肥啊大家,你们的追更真的是我连载期的动力啊(猫猫露肚皮)
第28章
在提前结束掉本科学业之后, 林之言直接跟着他那位导师,也是当前领域的大拿直接读博。他本科阶段就开始跟项目写论文,基础放在那, 老师也是个好相与的, 自然没必要再浪费一些时间。
陆则倒是不急,慢悠悠地进行着本科阶段的学习,毕竟他不需要读研, 本科的课程对他也没什么难度, 时不时还能在学校里陪陪爱人,何乐而不为?
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 学校里的师兄师姐或者刚入学的师弟师妹都知道, 他们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地宣告什么, 但指间那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已经是明了。
有人默默祝福,自然也有人觉得恶心,更甚者还有人向学校举报, 但林之言的成绩放在那,陆则的家世摆在那, 又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这个举报自然是没人搭理, 反倒是举报的同学被辅导员叫去谈了谈心。
同性恋本就不容易, 尤其两位还都是格外出众的人物, 平时面对的诱惑也不在少数。大家就一直看着,看着他们能走到什么地步, 看着他们的感情能不能一直这么好。
就这么一年两年下来, 同学们早已习惯被他们的恩爱闪瞎眼, 论坛和社交账号上磕他们的也不在少数。可尽管如此, 当他们真的宣布结婚的时候, 大家还是免不了一阵错愕。
林之言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婚礼上除了相处了三年的舍友,就是同导师名下一些师兄师姐,当然,还有导师本人。
这场婚礼注定得不到法律的认可,但陆家的态度却极为认真,比起几年前大儿子的婚礼,也不差什么。
亲朋好友、商界有过合作关系的,只要能沾上一点关系的,都被请了来。
用陆母的话来说,婚礼的光明正大,是她对儿子婚姻最起码的要求,否则连婚礼都不敢办,这份关系又算什么?
于是,当天来的人几乎站满了整个酒店大厅,众人目视着这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有人心存祝福,也有人心中轻哂结婚了又能如何,婚前美满婚后情变的还少吗?
但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却还是端着一副得体的笑容,看着两位新郎相拥相吻,许下一生的誓言。
再看着……两位新郎四处敬酒,在走到荣泽公司代表面前时,那位对外的话事人立刻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唤了一声:“陆总。”
酒店大厅顿时一片沉寂。
谁都没想到,这几年势头越来越盛的荣泽老总,竟然是陆家那位素来不学无术的二少。
被遣送出国了几年终于回来了的齐阔闻言,脸色瞬间煞白,端着酒杯站在原地,久久未言。
对于外人的看法,陆则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任凭别人怎么说,他和林之言之间自有自己的相处方式。尽管后来两人难免忙碌起来,但私下相处时的模式,却也从未变过。
而等着看笑话的那些人,也眼睁睁地看着林之言完成学业,以优异的成绩进入研究院;也看着荣泽越来越壮大,从公司变成集团,旗下最新成立的那家荣生生物科技公司,更是将两人间的恩爱秀得隐晦又光明正大。
时间慢慢过去,天才生物学家和荣泽董事长的爱情故事也慢慢被外人所知,除却两人本就优秀之外,那丝毫不输当红流量的颜值,也是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点。
背靠财大气粗的荣泽,再加上林之言本身的实力,他能将自己在生物方面的天赋发挥到极致,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就攻破了生物学界数道难题,成为该领域顶部的大佬之一。
时间慢慢流逝,两人也慢慢老去,陆则也真的验证了陆家男人长情这句话。这些年两人虽说偶有小打小闹,但大的摩擦去却是从未有过,林之言的柔软,陆则的包容,都是这一段感情维持这么长的不二秘籍。
两人年岁相差无几,再加上陆则经常拉着林之言出去锻炼,他的身体素质也慢慢好起来,一直活到九十六岁,也是无病无灾,安安稳稳。
等到最后,已经白发苍苍的林之言仰头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陆则握着他的手,将其贴在自己的脸上,声音一如年轻时温和:“哥哥别怕,等着我,我马上就来。”
林之言神色复杂,最后还是慢慢闭上了眼,嘴角挂着一抹浅淡的笑。
陆准的儿子在门外等着,察觉到里面的安静,他心里一跳,连忙推门而入,看着安详躺在一起的两位老人,不觉潸然泪下,却也知道,于这两位自幼疼爱他的叔叔而言,这是最好的结局。
他挑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将他们合葬在一起,周围不远处是陆父陆母和陆准夫妻俩的墓。更远的地方,则是陆家历代祖先的墓。
这一片地方,相当于是陆家的祖坟。
生亦同衾,死亦同穴。
这是对他们感情最好的尊重。
……
【数据整理中……】
【嘀嘀,恭喜宿主,小世界13694任务圆满完成,任务评价S级,主线任务累计获得积分一万五千分。】
【另,鉴于宿主引导任务对象顺利发展事业,促进小世界生物医学的发展,额外奖励八千积分。】
系统777在空间兴奋地转圈圈,但陆则一直没说话,它的兴奋也慢慢消散,不免担心地开口:【宿主……】
陆则慢慢嗯了一声,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准备下一个世界吧。】
系统777惊讶:【宿主不用休息一段时间吗?】
陆则反问:【休息做什么?】
777支支吾吾:【就……其他的宿主一般结束一个任务后都会休息一段时间,好逐渐忘却上个世界的经历……】
系统空间的流速可以调整,有时候里面过上一年,外面才是一天。
许多宿主结束任务后难以忘记上个世界的感情,便会在系统空间休息个几十上百年,时间一长,以往的一切慢慢淡化,逐渐平复了心情之后,才会继续下一个世界的任务。
陆则问:【休息有用吗?】
他又不打算忘记他,为什么要休息?
即便是休息,陆则也不认为自己能忘了他。
他经历的时间太长了,却从未遇见过这么让他刻骨铭心的人,别说一个百年,就是再多的百年,他也忘不了。
也不打算忘。
陆则看着系统空间里机械感的墙壁,沉默了片刻,忽然道:【777,你说,我能不能把他带出来?】
【啊?】777明白陆则说的这个“他”指的是谁,不由结结巴巴道:【暂、暂时还没听说过有这种事,但、但也的确听说过有些宿主对任务对象念念不忘,具体怎么解决的却不知道……】
【也、也或许是我的权限接触不到,等宿主升到组长的位置,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陆则沉默着没说话。
组长……
他在打脸部门经了上百个任务,算是极为优秀的成员,如无意外,再经历几个世界就能成功升为组长,可偏偏在这个关头,部门老大却忽然把他调到了洗白部门,美名其曰以后身为组长,要多多了解别的部门的业务。
陆则一直不信这套说辞,可要说部门老大对他有什么恶意,他也不会感觉不到;要说这件事对他有什么不利,这个世界下来也证明了没有这回事。
他一直对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却也知道这个关头恐怕得不到答案,只想再完成几个世界,攒够了资历再说。
而且……他总感觉自己能遇上林之言,并不是巧合。
这没有丝毫证据可以证明,但就是一种感觉。
而他的感觉,一向敏锐。
所以,不管是为了什么,哪怕仅仅是要把林之言从那个世界带出来,陆则都要尽快完成任务。
哪来的时间去休息。
【安排下一个世界吧。】陆则果断道。
777犹豫了片刻,还是果断执行命令:【是,宿主。】
【世界载入中……】
【……】
陆则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小到一根手指都使不上一点力气。
他有气无力地唤了声:【777。】
777连忙道:【宿主,检测到您这具身体正处于高烧状态,这种反应是正常的。】
陆则心下叹息,不是快死了就好。
他挣扎着终于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左右四处看了看,头顶是漆黑的房梁,农村老式的那种房子,旁边不远处放着一张四方桌子并几条板凳,看上去灰蒙蒙的。鼻尖的被子上隐约传来一股潮湿的霉气,整个房子看起来都是很久没人住的样子。
眼睛睁开后,陆则终于能慢慢攒起一些力气,勉强撑着坐起来,只觉脑子一涨一涨的疼,鼻子也不通气,是重感冒的症状。
陆则很久没有过这种经历了,慢慢坐稳身子,被子往下滑,瞬间便觉一阵刺骨的冷意。
陆则这才意识过来自己没穿衣服。
不仅仅是上衣,而是全身上下,没有一件衣服。
陆则眼皮子跳了跳,现在这具身体情况不好,777也没敢把原主的记忆传输过来,他也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抬眸环视一圈,屋内的情况瞬间收入眼中,陆则还没来得及想什么,紧闭的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
陆则抬眸望去,只见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看到他的模样,也愣了愣,随即道:“你醒了?”
陆则随意“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少年看起来不算太高,一米七五的样子,身上手工的棉袄洗得发白,头发微长,侧边的碎发掩住了耳垂,五官也被遮掩着,看得不甚清晰。
少年也没在意他的态度,随手把东西放到桌子上,看到那厚厚的灰尘,眉头不由皱了皱,却也没多管闲事,只是抬头道:“你忘了?你昨天可能是喝多了,今天回来不小心栽到后山那边的河里,我看到你的时候你不知道在那泡了多久,感觉已经没有意识了。”
陆则眸色微微变了变。
这种天气,掉进河里,不活活冻死都是幸运的。
陆则哑着嗓子说:“谢谢。”
少年没看他,脸上也没个笑意,只是一板一眼道:“你家没有柴火,也没有水。我刚给你捡了点柴火,又看缸底还有最后一捧米,给你熬了碗粥。”他朝着桌上示意,转身就要出门:“你自己慢慢喝吧。”
陆则叫住他:“你给我换的衣服?”
少年脚步一顿,道:“不然让你浑身湿漉漉地躺进被窝吗?”
陆则默了默,说:“辛苦了。”
少年回头看他,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低声嘟囔着:“你知道就好。”
死沉死沉,简直跟他家的猪有的一比。
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肉。
陆则闻言一时沉默,少年没再说什么,走之前只提醒了他一句:“你可能在发烧,还是让人找个大夫给你瞧瞧吧。”
至于剩下的,跟他就没什么关系了。
人看着冷冷淡淡,走之前还不忘细心地把门关住。
陆则把被子往身上扯了扯,目光落在那一碗粥上面。777好心开口:“宿主放心,那粥没毒。”
“我知道。”陆则没好气地开口,少年人看着冷,实际上心却是不坏的。
他缩在床上,神情有些蔫蔫的,说:【777,兑换恢复药剂。】
【好的宿主,兑换成功。】
一管药剂下肚,那些重感冒的症状才算慢慢缓解,与此同时,777道:【宿主,本世界的任务传给您了。】
陆则慢慢捋着那一份记忆,问:【刚刚那人……就是任务对象许青延?】
777说是。
陆则眼睫敛了敛。
只能说不愧是渣男洗白部门。
这些任务对象简直是在比谁更惨。
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许家庄许永山独子许青延,自幼聪慧,上学期间年年都是班级前列,眼看着是个考大学的好苗子,可奈何一次意外,许永山瘫痪在床,家里家外就只剩下许母一个人操持。
以往许家虽说家资不丰,但夫妻两个供一个孩子上学咬咬牙还是能坚持下来的。可如今出了这种事,家里大部分存款都被拿去给许父治病,许青延上学的钱实在是掏不出来了。
家庭突逢巨变,许青延也是个懂事的。他没有丝毫抱怨,主动提出退学,在家帮着母亲照顾父亲,料理家务,农忙时分起早贪黑上地干活,同时还得挤出时间看书学习,不荒废学业。
日子虽然苦了些,但许青延的韧劲放在那,慢慢过下去,日子也未必不能好转。
可偏偏他遇上了个原主,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混混。
原主父母生前,都是城里机械厂的员工,每个月工资在这个年代不算低,对这个独子也是极其溺爱大方。或许也就是因此,让原主疏于管教,初中没毕业就辍学,整日拿着钱和一些职工子弟出去吃喝玩乐,不干正事。
原主父母一开始还没意识到,毕竟他嘴甜,向来知道在父母面前卖乖。等到他们察觉到不对,却已经晚了,原主的性子已经长成,掰都掰不过来。
他们想给原主找个工作,也好过每天这么游手好闲,但原主能耐不大,眼光却高得不行,平常的工作根本看不上。原主父母拉下老脸却给他找关系找工作,但每每干不了多久,原主就坚持不下去了,导致原主父母那段时间几乎沦为机械厂的笑柄。
可尽管是这样的日子,也没持续多久。去年原主父亲在机械厂工作的时候,不知怎么旁边的大型器械突然出了问题,“轰”的一声砸了下来,原主父亲当场没了气。母亲知道的时候六神无主,骑着自行车赶过去的时候,被一辆小汽车撞到,最后送进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一个家庭,就这么毁于一旦。
原主悲痛了些时日,但很快就适应没有人管教的日子。再加上父母留下的遗产和机械厂和肇事者的双重赔偿金,更是一笔不少的钱,足够让原主挥霍过日子。
但因为父母已经去世,厂里分匹配的职工宿舍就不能继续住,原主无奈,就只能搬回农村的老家,但平常大多都是在城里那些狐朋狗友的家里住着,一个月也未必能回来几次。村里的人和陆家爷爷奶奶关系好,也是看着陆父长大的,不忍心看这么个孩子就这么堕落下去,好声好气的劝他,却一点用没有,反而被人嫌弃多管闲事。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渐渐漠然,不再上赶着找不痛快。
这一次也是因为原主在城里和朋友喝多了酒,晕晕乎乎地回来,经过后山时被一个石子儿绊了一下,整个人摔进了河沟沟里。
现在正是数九寒冬,大家都在家里猫着,寻常不会出来。若不是正好碰上了出来打猪草的许青延,只怕他被冻死在河里,也得过很久才会有人发现。
可许青延把他捞上来扛回了家,给他捡柴火烧水熬粥,还好心提醒他找大夫。
明明是人家的救命恩人,许青延也不求什么回报,却没想到,这竟然成了他一生噩梦的源头。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的设定写得很奇怪,一直顺不下去,改了下设定,就是74%的地方言言家庭的设定,改得没那么复杂,现在顺多了,辛苦大家重看一遍了~
我来了!新的世界开始啦,24h留言有红包!
任务不强制要求靠谈恋爱完成,陆狗早就做好了为言言守身如玉的打算,所以一开始对受会比较冷淡,当然也就那么一两章啦……
然后打脸嘻嘻。
这也是必要的主线剧情发展,后面的世界就会一直甜甜甜啦!
小剧场:
最开始进城之后,
陆狗:你去职工宿舍住吧。
后来知道了真相,
陆狗:老婆,留在家里吧……
第29章
原主今年二十三岁, 若是寻常人家,这个年纪早该结婚了,甚至有的结婚早的, 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原主父母还在的时候, 也不是没给他寻摸过姑娘安排过相亲,可原主每每要么直接不见,要么就是直接糊弄过去, 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 他也是含含糊糊,说不出个准话。
陆父陆母心里着急, 只以为孩子贪玩, 心还没定, 却不知道,自家儿子根本就是对姑娘没兴趣。
他喜欢的是跟他一样的男人。
在这个时代,同性恋的词汇还没进入到大众视野, 但若是更通俗地说男人喜欢男人,只会迎来别人异样的目光, 甚至更严重一点,这是病。
原主即便再混账, 也不敢和父母说出这回事, 只能遮遮掩掩, 一边还得想法子应付父母安排的姑娘。
可如今,陆家双亲皆去, 陆家上面再无长辈, 原主虽说愧疚心虚, 但也算松了一口气, 心里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但要说在外面乱来, 那是肯定不敢的,原主也没了解这方面的途径,便一直忍着。直到这次意外,原主认识了许青延,就慢慢起了心思。
只能说许青延不愧是读书人,跟农村里其他孩子就是不一样。原主也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只是那种感觉,斯文秀气的,即便是干起活来同样汗流浃背,和其他农村汉子也不一样。
再加上有这么个救命恩情在,原主就借着感激的名头三番五次地往许家跑,又是帮许家干活,又是帮许父买药看病,殷勤得很。许青延原本对他很是防备,但时日一长,他一直坚持不懈,也就意识到他是真心感念恩情,对原主的态度也慢慢软化。
但原主想要的显然不止如此,他虽没有过经验,但长了一张俊俏的脸,又惯来会说甜言蜜语,和许青延之间也逐渐亲近,慢慢越过了界。
许青延初初察觉到他的心思时是不敢相信的,他以为是自己心思龌龊,想岔了。但原主毫不掩饰的亲密态度,再加上许青延似有若无的试探,在弄明白他心意的那一瞬间,许青延整个人都是无措与茫然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即便是父亲出事,也没有超过自己认知的范畴。但这件事,却真的是让他头脑空空,一直以来学习的知识也丝毫不能为他解惑,但他却本能的觉得这件事是不对的。
他开始有意避开原主的接触,与他保持距离。原主又岂能察觉不到?再说他费了那么多功夫,又怎么可能轻易放手。他到底是大了许青延许多,甜言蜜语蜜语甜言,轮番手段齐齐上阵,连哄带骗把那比他小了六岁的少年哄到了手。
那时候的许青延才十七岁,每日除了照顾家里,全副身心都放在了学习上。却在这个尚且不知情爱为何物的年纪,被人诱哄着走上了同性恋这条路。
他知道这条路很难,却没有清晰的意识到这条路到底有多难,可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身陷泥潭,挣扎不开了。
两人在一起后也有过一段亲密的时光,但可惜的是,从一开始,两人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许青延哪怕暂时深陷低谷,却也明确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为自己的目标一直在付出努力。但是原主却是个不思进取的,命比天高但能力却显然跟不上,整日跟着那群兄弟做这个生意做那个生意,妄想着一步登天,结果却是将父母留下的遗产挥霍一空。
许青延看不惯他的作风,无数次好言相劝,原主一开始从还会耐心听几句,到后面就越来越暴躁。
两人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深,抛却了热恋期的美好,现实的问题越来越多。最让许青延受不了的,是原主不让他继续学习。
原主知道许青延聪明,却也担心他的聪明会让他最后飞出这座小县城,会认识更多的人,到时候他还拿什么去绑住他?
所以他想折断他的羽翼,逼他放弃未来,做一只待在笼子里依附于他鸟儿,乖顺听话。
但对许青延来说,学习,高考,这是未来,更是他一贯坚持的目标,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两人的争吵越来越多,最后甚至演变成动手,彼此的感情也逐渐消磨一空。许青延每每被许父看到脸上的伤口,总是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暗地里身心俱疲。
他提出分手,但原主却不愿意。即便两人之间有再多的摩擦,原主都不愿意放他自由,让他远走高飞。
最让许青延崩溃的,是他在高考结束、收到了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却眼睁睁的看着原主,把他期盼已久的录取通知书烧成灰烬。
两人爆发了最激烈的争吵,原主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将以往甜蜜外表下掩藏着的卑劣展现的淋漓尽致,明明白白地告诉许青延,他就是一个小混混,他就是那么一个烂人。
他能在亲爹亲妈死后不久就高高兴兴的接受,也能毫不心虚地把救命恩人拉进那肮脏的泥潭中,让他一辈子不得脱身。
闹到最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知道被怎么捅到了病床上的许父面前,原主知道后毫不心虚,面对许父的质问反而得意洋洋地讥讽:“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吃那么好的药?你以为许青延为什么能找到城里的好工作?这当然都是你那好儿子赚回来的!”
“这是你的好儿子撅着屁股求我求来的!”
许青延闻言,脸色煞白,许父一口血吐出来,整个人直直地晕厥过去,最后在医院抢救无效,死在了许青延面前。
两个人至此,不死不休。
陆则揉着脑袋,低声喃喃:“十七岁的小孩,也亏得他能下得了手。”
刚从现代世界回来,十七岁的年纪在他脑海中就是个高中生,可能发育都还没发育完。
777也道:【要不怎么说他是人渣呢?】
【宿主的任务,就是护得许青延免受这些纷扰,一生平安顺遂。】
陆则说:【知道了。】
他说着,边下床从衣柜里找了件衣服穿,走到桌前,看着那碗还算粘稠的白粥,仰头喝完了。
777问他:【宿主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陆则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先进山一趟。】
777问:【宿主是有什么安排吗?】
陆则说:【人家救了你一命,你不得去表示表示?】
现在去城里不方便,索性就近便是。
冬天打猎不容易,但陆则在那么多世界里早就练就了一番技术,再加上还有系统在旁边辅助,也不难。
777应好,也有些兴奋。
……
许家,许永山手里捏着竹条在编着什么东西,听见门口的动静,轻轻咳了两声,声音有些苍老:“谁啊?”
“爹,是我。”许青延直接推门而入,门外的天光顿时照亮屋子,但不过片刻,门扇被阖上,又恢复了方才的沉寂。
许青延走进门,看了眼屋里,皱了皱眉道:“怎么没烧炉子?”
许父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笑着说:“家里就我一个人,烧什么炉子,浪费炭。我在被窝里待着,也不冷。”他说着,又赶紧招呼:“你刚回来,外面冷,赶紧把炉子点了。”
“我不用,也不冷,等娘回来再说吧。”许青延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冰凉凉的,哪里不冷,他没说什么,只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好好,一切都好。”许父笑着说,又想着他回来后没去柴房,直接进了屋,问道:“今儿个出去没捡到柴火?”
许青延抿了抿唇,道:“捡到了。”
许父听他说。
“刚经过后山的时候,看见陆家那个在沟里扑腾,险些没命,我把他捞上来送回了家,见他家里什么都没有,就把柴火留在他家里。”许青延说。
许父一愣:“陆家小子?陆则?”
许青延点头。
许父有些担忧道:“怎么就掉河里了?人没事吧现在?”
许青延摇摇头:“可能是昨天在城里喝多了吧,一身的酒气。”他说着,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又说:“人现在没事了,我回来的时候人已经醒了。”
许父闻言,忍不住摇摇头:“这孩子……”
他想了想,又说:“这事你做的没错。你陆家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跟咱们家关系就好,陆叔陆姨也都是好人,帮了咱们不少……现在就剩下个陆则,咱们能帮就帮吧。”
许青延说:“我知道,我给他挑了些水,看着米缸里还剩点米给他熬了碗粥,就回来了。”
“好,好。”许父点头,想了想又说:“明天再去看看他吧,一个人在家,可别出什么事了。”
许青延点了点头,又帮他掖了掖被角,说:“您先歇着,我去做饭,娘应该也快回来了。”
许父点头应好,许青延见他还想拿起竹条,便道:“最近天儿冷,您少编点。”
许父笑呵呵的:“没事儿,没事儿。再过些日子估计就要下雪了,我多攒点,好赶在雪前拿出去卖。”
许青延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起身去了厨房烧火,片刻后,又拿着燃着的木棍进了屋里,把炉子点着。
许父阻止道:“哎哎哎,这个时候点什么炉子?”
许青延抬头看他:“娘等会就要回来了。”
许父顿时不说话了。
屋外寒风凌冽,看起来的确是快要下雪了。许青延进了厨房,轻车熟路地添水烧锅,打开米缸舀了半碗米。
他顿了顿,犹豫片刻又多舀了点。
外面冷,娘回来也能喝点热乎的。
许青延做好饭,许母也刚好从外面回来。最近天气冷,什么活计都没有,许母也不愿意闲在家里,就四处去找些山货,等着去县城里卖,多多少少也是一点钱。
许青延把做好的饭端上桌,现熬的粥,前些日子蒸的黍面混白面的馒头,还有一盘炒萝卜丝。
许母脸上满是疲倦,看见儿子却还是扯出一抹笑:“这几天延延辛苦了,明天过后就不用再去外面打猪草拾柴火了,趁着农闲,好好看看书,温习温习功课。”
许父问她:“明天不上山了?”
许母叹道:“山里什么都没有,去了也是白去,还不如待在家里做点东西,也给延延留点时间学习。”
许青延没反对,道:“不去也好,外面那么冷,每天待那么长时间,要冻坏的。”
许青延掰了一半馍给父亲,许父摆摆手:“我不用,不用,一直躺在床上没动弹,我也不饿。”
许青延一顿,许父笑着捧起碗:“我喝点粥,喝点粥就暖和了。”
许青延抿着唇,硬是把馍塞到父亲手里:“您吃,掰了一半明天再热就不好吃了。”
许父推脱不过,只能无奈接过:“你这孩子……”
许青延又对许母说:“捡柴火的事还是我去,您在家里干您的事就好。”
许母直接反对:“你就好好看你的书,别乱跑。”
大冬天的,外面有柴火也早就被人捡完了。说是出去拾柴火,也不过是找些偏僻的地方碰运气,运气好,能得一些柴火;运气不好,一上午也未必能有两根。
许青延还要说什么,许父道:“听你妈的,别跟你妈犟。”
说起柴火,许父想起儿子干的事,又同许母说了一遍。
许母闻言反应大差不差,叹了声道:“陆家夫妻都是好人,怎么生个儿子……哎。”
“等晚上我去看看,别没人照应着,再出什么好歹。”
许父点点头:“应该的……”
一家人默默吃着饭,菜色虽然简陋,但好在氛围还算温馨。
吃过饭,许母最后又出去了一趟,许青延在屋里看了会书,也觉得冷的不行,出来看了眼,爹还在屋子眯着眼编竹筐,他张了张嘴,也没说什么,转身悄然出了门。
说是不让他干什么,但真要闲着许青延也闲不下来,他记得上次去的山脚下一个地方有几棵松树,瞧着是活不了了,现在过了几天,也不知道死了没。
走到后山脚下,这个地方还没被人发现。更幸运的是那几棵松树已经枯死,那些干松针和松树枝干,眼看着能得不少的柴火。许青延面上难得浮现一抹喜色,迅速把东西收拾好,又用随身带着的绳子捆成一捆,就要背着回家。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许青延顿了顿,回头看去,只见来人明显是从山上走下来,两只手一手提着一只肥兔子和一只山鸡,另一只手竟是拖着一头羊!
这个时候不好打猎,尤其是羊这种动物!许青延见状不免惊讶,在发现对方是谁后,面上更是难免异色。
陆则看了他一眼,冲他颔首就算是打过招呼。许青延也愣愣地点了点头,见他一直没说话也没动作,沉默片刻后主动开口道:“你没事了?”
陆则说:“家里还有点药,吃了药就好多了。”
许青延点了点头,暗暗感叹了一句他身体素质好,随后又是相顾无言。
两人本就不熟,自然是没什么话题。
直到陆则看他:“还不走吗?”
许青延这才起身往回走。
一路上陆则就跟在他身后,不近不远。许青延一开始有些不自在,后来慢慢也就没放在心上,只当他不存在。
直到他到家门口,正要推门而入,陆则也跟着他进来的时候,他这才察觉到不对,回头道:“这是我家。”
陆则看了他一眼:“就是去你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74%的地方细节有修改,就是关于受的家庭设定,没那么复杂了,给言崽安排了个好父母,感觉这样写着顺一点,原本的设定太奇怪了,卡了好久~
么么,辛苦大家了,麻烦大家再看一遍~
第30章
许青延眼睁睁地看着陆则比他还自然地进了门, 左右看了眼,又回头问他:“东西放在哪?”
许青延一愣一愣的:“什么放哪?”
陆则又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向厨房:“放厨房里行吗?不会有猫来偷吧?”
许青延总算是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忙开口道:“不用……你拿回去, 你自己拿回去,我们不用。”
陆则还没说话,屋里头的许父听见了动静, 扬声问道:“延延, 外面谁啊?”
听到这个称呼,陆则一顿, 没等许青延说什么, 自己先提高了声音道:“是我, 叔。”
他说:“陆家小子。”
“陆家小子?”许父的声音明显有些惊讶,连声道:“来了怎么不进屋坐?延延,赶紧把人领进屋啊!”
许青延还想说什么, 陆则已经把东西放到了厨房门口,提步朝着屋里走去。
许青延看了眼那兔子鸡和羊, 又看了眼陆则的身影,连忙就想跟上去, 却忘了自己背上还有柴火, 手忙脚乱地把柴火放到柴房, 陆则已经推门而入。
屋子面积不大,陆则一眼扫过, 心里对许家的情况大致有了数。
屋里没几样家具, 有些看上去还有些老旧, 但收拾的很干净, 地面少有灰尘, 一应东西摆放得也很整齐,可见收拾的人是个细致的。
许父半躺在床上,身后靠着个枕头,见着他后笑呵呵的,明明也就才四十岁的样子,脸上却满满都是褶子,他招呼道:“坐,快坐,别客气!”
陆则抄起一旁的凳子,在床边靠着许父坐下。
许父又想起什么:“刚从外头回来,冷不冷?你等会,叔把炉子点了。”
陆则见他挣扎着想要够火钳,忙按住他的手道:“叔,没事,我不冷,您别费心。”
许父又想了想:“那、那喝茶,喝茶。”
“叔不方便,你别客气,自己倒茶,别客气。”
陆则应声,拿过一旁炉子上温着的茶壶,先给许父倒了一杯,才自己喝。
许父抱着茶杯,一直笑呵呵的,看起来状态不错,道:“好久没见着你,眨眼都长成个大人了。”
陆则说:“我爸妈原本也一直说想来看看您和婶,一直没找到机会。”
“你爸妈……”许父叹了一声,似乎想说什么,又怕说多了戳人心窝子,就换了个话题道:“今儿怎么忽然想到来看我了?”
以往这小子独来独往,和谁也说不上两句话,大家也都看得出来,人心思还在城里,没回来呢。
陆则说:“昨天从城里回来,一不小心掉后山水沟里了,多亏了青延把我救了上来。”
许父挥挥手:“哎,一个村的,说什么救不救,谁看到了都得搭把手。”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道:“不过也不是叔说你,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想想找个稳定的工作,整天在城里喝酒,到底不是什么正经事。”
“我知道。”陆则态度温和:“昨天掉进沟里的时候,浑身上下冷冰冰的,周围也一直没有人来。青延来之前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临死之前忽然就想自己这一年干的都是什么混账事,正经事儿没干一件,只知道拿着我爸妈的钱在那挥霍。他们要是泉下有知,只怕也放心不下我。”
他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村里的人这一年对我多有关照,是我一时想不开,辜负了大家。”
“说什么呢。”许父满脸欣慰:“你能及时回头就是最难得的。年轻人嘛,谁没有过这个时候,往后找个正经工作,娶个媳妇儿,也算能让你爸妈安心了。”
陆则笑着点头,又给他添了杯水,许父笑着道:“今晚就留在这儿,一起吃一顿饭,你婶一会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好好唠唠。”
陆则想拒绝,许父却说:“你现在自己一个人,家里多久没打扫了,还是说你自己会做饭?”
陆则谨遵自己的人设,一时沉默。
许父笑道:“多一双筷子的事儿,别跟叔客气了。”
陆则这才点头。
许青延一直在门外听着,见状才开口道:“我现在就做饭。对了,你拿来的鸡兔子还有羊等会记得自己拿回去。”
许父疑惑:“什么鸡兔子?什么羊?”
许青延看着陆则,他开口解释道:“刚上山一趟,运气不错,打了几只畜生,给您补补身体。”
许父皱眉,就要说什么,陆则直接道:“您要是不收,我现在就走,也不在您家吃饭了。”
许父顿时哭笑不得:“你这孩子……”
他想着陆则估计也是在念着许青延把他捞上来,想了想道:“那兔子和鸡我们留下,你把羊带回去,羊可值钱,你去城里卖,都能卖好些钱。”
陆则只说:“羊肉温补,专门给您找来补身体的。您是想吃肉还是想把它卖了再买些别的补补身子,都随您。”
许父有些生气:“你现在一个人,花钱方面就得多注意一点,以后还得讨媳妇儿,有多少钱能够你这么瞎败?!”
陆则道:“命没了,有再多钱又有什么用?”
他起身:“您别想太多,正巧碰见了,也没费什么力,您留着吧。”
“婶还没回来,我去厨房看看,青延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
他说着,转身朝厨房走去。许父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这孩子生死关头走了那么一遭,似乎变了不少,张着嘴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堂屋的声音很容易就能传到厨房,陆则进去的时候,里面烟雾缭绕,两个锅灶都在烧着。而许青延正站在案板前,看着那只鸡有些无从下手。
父亲既然发了话,鸡和兔子都留下来,那么今天晚上怎么说也得选一样待客,否则没什么像样的肉菜,也实在不太好看。
可家里以前吃得起鸡的时候,这种事情轮不到许青延动手;现在需要他动手了,他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想着他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陆则看了一眼,道:“鸡留着给叔炖汤吧,补补身子。”
许青延眨了眨眼,“哦”了一声,又说:“那今晚就吃兔子吧。”
可兔子更难处理,还得剥皮。许青延看着那只死的不能再死的兔子,眼皮子跳了跳,别说剥皮了,他连碰都不想碰。
陆则注意到他的窘态,拎起兔子道:“我来吧。”
许青延有些讪讪,留人吃饭还让人动手,实在不太像话。他说:“放那吧,先炒别的菜,等我娘回来再处理。”
陆则没听他的话,拿起一旁的刀,三下两除二就把皮剥了下来,完完整整。
陆则说:“兔子皮也可以留下来,拿去卖或者自己留着当个垫脚的都行。”
许青延看着他利索的动作,愣愣应好。
又见他把内脏掏空,许青延这才回过神来,忙道:“我来吧。”
陆则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许青延看着那光秃秃的兔子,的确是有些起鸡皮疙瘩,但总不能一直让客人动手。便伸出两根手指捏着兔子后腿,咬着牙清洗过后把它放在案板上,凭着感觉切成一块一块的。
陆则见他的动作,也没再说什么,径直坐下来烧锅。
都是男人,胆子练练就出来了,哪那么娇气。
柴火在灶膛里噼里啪啦地燃着,许青延忙来忙去,先炒了个白菜豆腐,又把萝卜和家里剩下的腊肉放在一起炒,勉强也算个荤菜。最后把那兔子下锅,和土豆在一起炖,咕嘟咕嘟的,雾气弥漫,遮住了视线。
陆则抬头看了一眼,恍然有些失神。
少年身形清瘦,五官透着雾气看得不甚清晰,摒弃掉周围的环境,陆则竟有种看到林之言的感觉。
少年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则顿了顿,神情有些疑惑。
“你尝尝熟了没。”许青延又重复了一遍,用筷子夹着一块兔肉递到他唇边。
陆则下意识想别过脸,又觉这样做有些奇怪,动作僵硬地咬了过来,嚼了两口,道:“熟了。”
许青延没烧过兔子,把握不好火候,本想自己尝尝,但客人在这儿显然不合适。闻言便问:“味道怎么样?”
陆则说:“挺好。”
“那就行。”许青延把筷子放下,又翻炒了两下,把盖子盖住继续闷着,对陆则说:“不用再烧了,余火焖一会就行。”
陆则闻言,把手里的干玉米棒子扔回旁边的柴火堆,起身拍了拍手。
许青延则是打开旁边的大锅,热气蒸腾间焖好的米饭香气也四溢出来。他拿过几个碗,每个碗里盛了些饭。陆则在旁边看着他,离得近了,少年的五官也能看得清清清楚楚。
不能说多精致,却是越看越耐看的类型,五官带着些斯文的秀气。用这个词来形容男性可能有些不太合适,但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词最合适。
也难怪原主见了那么一面就上了心,用尽手段把人追到手。
这种和目前大众认知中的男子截然不同,带着久经熏陶的书卷气息,眉眼中满是韵味的少年,确实容易招惹那些人的注意。
陆则眉眼微偏,长得再好看也跟他没关系。
帮忙端着饭菜走到堂屋,夜色也将将要黑,正巧这个时候许母也回来了,见了陆则也是一愣,随即便笑了。
看到桌上的那一盆兔肉,她愣了愣,又想起厨房外面的那头羊,却也没多问什么,而是热情地招待陆则吃饭。
“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随便做了些。婶子不知道你今天来,不然肯定早点回来!不过青延的手艺也不错,你尝尝!”
陆则对许青延淡漠,对这种长辈态度却是温和,闻言笑着开口道:“青延是跟婶子学得,手艺自是不能差,这些菜比我在城里吃的都好。”
许母立即笑开了一张脸:“你喜欢就好,喜欢以后就多来婶子家,你自己一个人做不住饭,来婶子家也就是多添一双筷子的事儿,千万别客气。”
这种时候陆则自然不能说不败了人家的兴致,只笑着应好:“婶子以后别嫌我烦就成。”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席间许父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陆则说:“明天去城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活计,总不能再像现在这么混下去了。”
许父点头道:“去城里好,你爸妈以前在那边留的都有些人脉,你去拜访拜访那些叔叔阿姨,说不准能找到个不错的工作。”
陆则笑:“只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了。”
许母说:“你人聪明,又有之前的基础,应该不难找个工作。”
之前的基础自然是指以前在厂里工作的基础。
陆则只笑了笑没说话,许父想了想又道:“去城里的话你想怎么去?天儿这么冷,还骑自行车?”
陆则自然不愿意,去县城一趟骑车也得一个多小时,夏天就算了,冬天实在冷。他问:“我看看明天村里有没有要去城里的牛车,顺便蹭一道。”
许父笑着说:“那就巧了,也不用牛车,村长家明天就去县城,晚上还回来,你明天就坐村长家的拖拉机去吧。”
他又看着许青延,道:“青延你明天也顺便去一趟吧,把你妈收的那些山货和我做的几个筐子也都带上,也省得以后再跑一趟。”
许青延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好。”
许父道:“等时候明天早上,我让青延去叫你。”
陆则只说:“谢谢叔。”
许父挥了挥手:“谢什么啊。”
吃完饭,陆则就要起身告辞。许父忙撑起身子道:“那头羊你自己拿回去!你的心意叔明白,但叔不能占你的便宜……”
陆则打断他:“叔要真明白就别跟我说这些了,不过就是一头羊,我爸妈要是还在,再怎么感谢也不为过。您别嫌我年轻不懂礼就好。”
“这是哪的话!”许母也道:“一码事儿归一码事儿,那情况谁见着了都不能不管……”
“但偏偏就是青延把我捞上来了。”陆则笑:“婶子您再这么客气,以后我可不敢再来您家了。”
许父许母一时沉默。
陆则说:“时间不早,我就先走了,叔婶改天再见。”
许青延默默起身:“我送你。”
许父看着两个孩子一前一后走出去,和许母对视一眼,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村里的土路上一片漆黑,只有家家户户透出来的灯光能够提供些零星的照明。
两人相携走着,肩膀一前一后地错开,彼此之间相对沉默。
许青延抿着唇,主动开口道:“明天村长家走得早,天蒙蒙亮就得出发,到时候我去喊你。”
陆则应好。
许青延又说:“我今天拾的柴应该还有一些,缸里也有我打的一点水,天冷,回去后你记得烧点水暖暖再上床。”
陆则说谢谢。
村里也就那么大的地方,不过一会,就到了陆则家门口。
陆则站在门前,垂眸看着只到他鼻尖的人,少年才十七岁,这些年营养又不好,之后好好补补,应该还能再长高一点。
陆则心里毫无思绪地想着,又忽然觉得高不高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许青延得仰头看着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比自己要高多少。
他嘴角扯平,沉默半晌,才算说明了今天的来意:“那只羊……谢谢你。”
陆则说的很简单,不过是一头羊。但那是头成年的公羊,体重少说有二百斤,若是放到城里去卖,赚的钱不说能解决许家的困难,最起码能让他们过个好年,连带着明年一年都能松快一点。
最重要的,是母亲不用再心心念念地为父亲的药钱发愁。
陆则看着他,慢慢道:“我自认为我的命应该是要比一只羊要金贵一些的。”
许青延抿着嘴唇没说话。
陆则说:“一只羊就让你和叔叔阿姨说了无数声谢,那你救了我一命,我又该怎么还?”
许青延抿着唇,小声开口:“不是这个意思。”
陆则眼睑轻敛,看清他的神态,心里忽然跳了跳。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的言言有时候心虚的时候,就是这幅乖顺的模样,小声却又认真地开口。
陆则心自暗哂自己当真是看谁都觉得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过才这么一天而已。
他说:“我也没什么意思。”
“我平时再混,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知道的。”他转身打开院子门,对他说:“行了,不早了,先回去吧,明天不还得早起?”
许青延张了张嘴,陆则直接推门而入,转过身扶着门扇对他道:“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就不留你了。”
许青延与他对峙片刻,到底还是往后退了一步:“那我就先走了。”
陆则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片刻过后果断锁上了门。
777在脑海中问:【宿主,你不去送送他吗?】
【送什么?】陆则朝着厨房走去:【就那么一点路,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今天忘记定时了啊啊啊啊啊!!
今日份陆言陆语:
#都是男人,哪那么娇气?#
#高不高跟他有什么关系?#
#就那么一点路,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哦,还有,烧着老婆捡的柴,用着老婆打的水,还把老婆关在门外,不让老婆进门。
嘻嘻。
笑死,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我写农村这些日常小事那么得心应手,我的天赋其实不该点在感情流,二而是在农村文学吗?
再ps:把上一章结尾的鹿改成羊了,毕竟鹿,嗯,那什么,野生那啥嘛,咱也没查到那年代具体资料,以防万一。
羊也挺值钱的。
再次提醒,远离野生动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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