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顾西野没有回顾家老宅,而是带着齐楚回了公寓,摇尾巴求提前预支一些好好工作的黏糊奖励。
齐楚对于那像是突然得了皮肤饥渴症的小狗有些招架不住,折腾到半夜,总算是忍不住掐住顾小狗的脖子叫他放过自己,安分睡觉。
“哥。”赤着精干上半身的顾西野侧躺着注视着齐楚,他眼睛亮亮,嘴角挂着的笑自始至终就没有落下来,浑身都是一副如沐春风的轻快和喜悦。
上了年纪的齐总自然比不得这精力旺盛的小情人,蜷缩在被窝里的齐楚眼皮沉重地像是涂了浆糊粘到了一起,撕也撕不开,听见顾西野的声音,鼻腔冒出哼哼一声,算是搭理他了。
“哥?”
“嗯。”
“哥-—”
“嗯——”
“哥哥哥——”
“别叫魂了。”小烦人精。
顾西野再度趴下,对着齐楚露出的小半张脸又开始了骚扰式的啾啾,额头一下,眉毛一下,眼睛一下,鼻子一下……
“顾西野。”齐楚被亲的脸上痒痒,伸手推开顾小狗的大脸,“不要闹了,睡觉。”
今晚幸福到冒泡的小顾还在嘿嘿傻乐,搂着齐楚的肩膀蹭蹭,“哥,你竟然会来看我,像是在做梦一样。
“这话说的。”齐楚拍拍顾西野的头,反思自己平时对顾西野到底是有多差劲呐,稍稍付出一点就让顾小狗幸福到像是在做梦了,“我平时对你很不好吗?”
“很好啊。”小顾摇头,“可你今天不是有很多正事要做吗?结果还是赶过来看我了。”
惊喜之所以是惊喜,是因为这是发生在意料之外的美好的事。
顾西野已经很了解齐楚的工作狂属性了,他哥清醒着沉迷工作的时候,顾西野这条小狗就算是把尾巴摇成飞机螺旋桨也得不到心上人的一眼垂怜。
可今天,齐楚竟然抛下了合作伙伴的婚礼来京市找自己,这样的行为一看就是临时起意而不是蓄谋已久的,毕竟他来京市连个行李箱都没带。
感觉到自己的在齐楚心里的地位总算是战胜了工作的顾小狗简直想嘤嘤。
“哥你是不是特别想我所以才来的?”单纯小顾问。
轻抚小顾脑袋的齐总有点心虚,他也不敢说自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怕自家小狗被别人拐走才千里迢迢赶过来的,“当然了,想你想的不得了。”
“我就知道。”顾小狗尾巴翘到了天上,心满意足合上眼。
齐楚也安下心来,觉得那错觉只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他家小顾虽然不聪明,但是也不至于被别人骗走。
比起亲亲蜜蜜小情侣无忧无虑的甜蜜德行,发现儿子夜不归宿的顾铭爵就跟那鸡冠子着火的大公鸡似的,着急冒泡一整晚没睡着。
毕竟任谁看照片都能看出来是他那不争气的儿子更上赶着缠着人家,亲个嘴那黏糊的就像嘴巴上涂了520似的!
那还是在大街上!在外面亲的死去活来也不怕被别人瞧见?!他简直都没眼看!
这没出息还厚脸皮的东西到底是随了谁!?
第二天他就把杜行慎叫上了门,都说外甥像舅,那绝对就是从这儿歪了根儿。
一见妹夫嘴角上火长了两颗燎泡,杜行慎直觉今天来的不是什么好事,“你这是怎么了?被谁气的?西野?”
“除了他个混账还能有谁?!”顾铭爵狠狠拍了拍紫檀木的书桌,结果震的自己一把老骨头疼,讪讪收回手,他道:“我准备给你外甥找个未婚妻。”
杜行慎一口龙井茶呛进了嗓子眼里,“你现在是闲的啊?西野今年都二十一了,要订婚不早点给他订,现在订哪门子亲?”更何况你儿子都成大姑娘了,还找什么未婚妻,给他个盖头,他能给自己嫁出去!
“而且现在年轻人,都讲恋爱自由,包办婚姻什么的不现实,你喜欢的西野未必能看得上。”杜行慎念叨道。
“我本来当初和他妈商量的是让他恋爱自由,在这方面不会管他什么——”但眼下一看就是他们给的自由过了火,让顾西野连性别都不挑了。
不挑性别就算了,还找个病秧子。
就照顾铭爵对自己儿子的了解,那齐楚要是万一出点什么事,顾西野这玩意不把自己折腾死,他顾铭爵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顾铭爵就为这事一晚上没合眼,回想到之前顾西野要死要活的那个劲,自己还怂恿他去找那个齐楚把话说清楚,可以说现在的感受就两个字——后悔。
要是能穿越回去,他就是把顾西野锁在家里任由他像个大姑娘似的掉眼泪发大水把家里淹了,也不能把顾西野放出去和那齐楚修成正果。
合着他还成了促成这对鸳鸳的罪魁祸首了?
杜行慎看着顾铭爵这脸色黑一阵白一阵的,纳闷:“西野到底怎么了?”
“我都不好意思和你提。”顾铭爵扶额,气的唇角发抖。
“孩子的事有什么不好提的?直说吧。”
“你外甥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是个病歪歪的男人!”顾铭爵再度狠狠拍了两下桌子,痛心疾首道:“前一阵子他要死要活,就是为了这个人,这一阵不发神经了,那是因为他俩好上了!”
已经知道真相的杜行慎默默端起茶杯,在心底为自己外甥点燃一颗蜡烛。
“他这个变态基因是从哪继承的!?我们顾家是不可能的!顾家上下就没出过喜欢男人的变态!”
“别胡说!这种基因我们杜家也没有!”杜行慎无语,“而且,这也不是变态,这不就是,喜欢的小众了点吗?”
这也太小众了!“我就这一个儿子!”
“我知道我知道。”
“他现在喜欢男人了,这我和生了个女儿有区别吗?不,生个女儿我还能有个外孙呢!”他俩男的凑一起连个蛋都下不出来!
“西野还年轻呢,现在他喜欢男人不愿意生孩子,过两年未必了,男人不都是一年一个喜好吗?而且西野现在年纪轻轻还有事业心,等男人从事业里尝到甜头,那爱情什么的,就都靠边站了。”杜行慎巴巴说着违心的话,实际上他知道自己外甥是把自己妹妹那点恋爱脑充分且优秀地继承了,按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除非是顾西野被人一脚蹬了,不然不太可能会主动放手。
但要是顾铭爵知道自己儿子连进公司都是为了给谈恋爱做铺垫,非得今天就气进医院不可。
所以自己还是说点善意的谎言吧。
顾铭爵瞥他,冷笑,“那是我儿子,我能不了解他吗?你知道他找了个什么样的吗?病歪歪的,脑袋有大病!我都怕那孩子跟他亲嘴的时候撅过去!那要是真出了什么好歹,你就看着吧,你这个外甥明天就得在京市最高的电视塔上看风景!”
杜行慎再度品茶,顾铭爵对顾西野的恋爱脑似乎比他把握的还精准,“那你说怎么办?”
“我仔细想了想,想让你外甥放手,只有那个齐楚提分手这一条路可行。”
“所以?”
顾铭爵沉下嘴角,抬手拍出一张华中银行的签名支票,“你去给我叫他们分手,价钱随便填,他填多少,我给多少,唯一的条件就是,干脆且斩钉截铁地分手,不要拖泥带水,也不要给你那傻外甥留半点幻想的空间。”
杜行慎看着这突然放到自己手上的坏蛋人设,“为什么是我?”
“西野能拿你有什么办法?”那要是顾铭爵派人去,明天这混账就能把公司弄的一团糟之后离家出走,作天作地给他老子看。
是拿亲儿子真没办法的顾铭爵只能做这个幕后boss。
“那要是支票也不能让他点头呢?”
顾铭爵不屑一顾,冷哼:“怎么可能?这世上有什么事是钱办不到的?如果有,那就是钱不够多。”
这臭屁的模样,他儿子差不多也继承到了精髓。
——
齐楚周六晚上到的,订了周日晚上七点半的高铁票。
小情侣睡了一觉之后相处的时间就所剩无几了。
顾西野原本说下午出去逛逛,陪他哥去商场买买买,但两人起床后都嫌外面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出去逛一圈回来会冻成冰棍,于是双双躺回床上说悄悄话。
“哥,你爷爷身体怎么样了?”把玩着齐楚的手指,顾西野问了个略带沉重的问题。
“不知道。”齐楚实话实说,自打那天之后,齐守财他们真就再没来电话联系过他,或许是怕他突然提起回收房子的事吧。
他们不打电话齐楚也不主动去联系,这种时候,没有消息反倒是最好的消息了,至少能知道齐老爷子还没过去。
“我觉得,实在不行可以带老人到京市来看病试试,这边的疗养环境也更好一些——”
“真的不用。”齐楚叹气,“我知道你想帮我,但这种事,有时候强硬地留他活下来或许不是在尽孝而是在折磨他。”
不是齐楚冷血,他只是觉得这样的生活毫无意义,强硬地想留下一条生命的意义不是拯救,而好似是在给对方的灵魂上刑。
顾小狗眼珠转转,显然无法体会齐楚所说的情绪。
齐楚回头,在被窝里盘腿坐起来,一只手捂住顾西野的眼睛,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就像这样,躺着,一直躺着,你能听到我在说话,能够感到我在触碰你,但你什么都做不了,连抬抬手动动脚都是奢望,这种时候你在想什么?”
这种满是黑暗的废物日子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忍受不了,躯壳在日复一日接近腐朽的生活中变成了无形却挣脱不开的镣铐,倒不如选择洒脱又自由的死亡。
掌心下的睫毛如同振翅的蝴蝶搔的齐楚心底发软,他想收回手,却感到顾西野沉闷的呼吸喷薄在手中。
“我会想,真好啊,还能听到你说话,还能感到你在碰我,如果能看到你就更好了。”顾小狗欠嗖嗖地舔了下齐楚哥的掌心,笑嘻嘻。
齐楚猛的收回手,顾西野与众不同的脑回路叫他无奈地扯扯嘴角,“你的想法真是……”
顾小狗眼睛水灵灵地转悠,“哥,如果我变成植物人,你就每天多碰碰我,说不定我直接就被刺激醒了。”
“别胡说,呸呸呸。”
“那哥要是变成植物人,我就每天多碰碰你,哥也能醒。”
齐总叹气,“你不咒自己就改咒我了是吗?还有,猥.亵植物人是违法的。”
顾小狗小声嘀咕:“人家作为家属是合法摸摸的。”
而后就被齐楚揪住了耳朵痛的嗷嗷叫。
齐楚是晚上的高铁,和顾西野吃了一顿不早不晚的下午茶当晚饭,就去了高铁站,顾小狗原本想送,结果莫名其妙顾铭爵派了秘书上门叫他回家吃饭,说家里来了客人。
“我也不是三岁小孩了,你不送我也丢不了,你回家吧,我自己回去就行。”摸摸依依不舍的小狗脑袋,齐楚也有那么一点点舍不得,才见面多久就要分开了。
“哥,下周要早点来。”顾西野提要求。
“我尽量。”齐楚点头,“尽量下周周五晚上就过来。”
“好。”轻轻在哥脸上落下一个吻,小顾跟哥挥手告别,“那我等你。”
打出租离开的齐楚一回头看到眼巴巴还杵在原地的顾小狗,总有种抛下自家留守小狗的愧疚感。
齐总摇摇头,谈恋爱果然会让人变得消极怠工。
齐楚订的商务座,一进高铁站就有专门的候车室,他刚挑了一份今早的财经报看了两眼,对面却突然坐下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
这个时间点的商务候车室没什么人,或许都在检票前去高铁站的餐厅提前填肚子了,于是这宽敞的屋子里空座位其实很多,齐楚不明白这人怎么专挑自己对面坐下。
杜行慎并不避着打量齐楚,刚刚在远处他有些老花眼看不清,凑近一瞧,自己外甥还是有几分眼光的,纵使找了个男人,从这温吞的面相上来看,就是个脾性好的主,再仔细一看眉眼五官,还是个能挣钱的。
啧啧,就是打着灯笼找媳妇也未免能找到这么优秀的啊。
就是可惜了,是个男人。
被翻来覆去打量的齐楚耐不住这视线,默默合上了报纸,开腔道:“先生,我们认识吗?”
“你应该不认识我。”杜行慎两手交叠,放在桌上,“但我认识你。初次见面,齐先生,我是顾西野的舅舅,杜行慎。”
与此同时,回到顾家的顾西野看到在自家花园里遛弯的靳西流,蹙眉不解:“靳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等你啊,”靳西流停下脚步,回眸笑的像朵花似的,“顾伯伯请了我们一家到顾宅吃晚饭,他们长辈在里面谈话,我听的太无聊,就出来解闷儿顺带等你回来带我四处逛逛。”
顾西野不答,有些没礼貌地绕过靳西流往屋里走去。
靳西流追在他身后,“顾西野,你不理我?喂!作为主人,我这个客人在这里,你难道不该招待一下吗?”
“管家!”
顾少爷猛的停住脚步,靳西流差点撞到他身上,好在今天穿的小皮鞋根不是那么高,不然肯定要崴脚了。
“少爷,您有事吗?”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管家温声应道。
“找人带靳小姐好好四处逛逛。”顾西野低头,这次靳西流在他眼中看到了清楚的厌恶和抵触,这冷冰冰的无感叫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靳小姐,您想去哪里请自便,我就先不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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