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风城医院。
低压压的黑色乌云四处堆积而来,窗外漆黑一片,狂风拍打树叶簌簌作响,空荡的vip病房内寂寥无声,昏暗一片。
头顶上的挂钟还在“滴答滴答”清脆地走着,不过现在大脑处于放空和无限的惊愕,仿佛一阵天旋地转,将整个外界都置身事外,伴随着的只有大脑宕机的阵阵嗡鸣。
就在半秒钟前,楚以泽穿越了。
他是一名大学老师,因为今天有早八,特地起了个大早,然而去往教室的途中经同事提醒忘记拿茶杯,故而折办公室,一推开门就是眼前这幅场景。
“啪”!
灯光按钮打开,整个房间瞬间明亮,空中也赫然多了一张略显苍白的俊脸,楚以泽带着点惊愕的目光看向自己还僵在半空中的左手——还在保持着推开门的姿势。
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上辈子确实没有积过多少德,但好歹对学生鞠躬尽瘁,对社会没有造成危害,并且每天还会扶不同的老太太过马路,为什么会如此穿越呢?
更何况,别人穿越要么手握剧本,要么预知剧情,为什么他只有个人过来了?
他水杯呢?!
他不理解。
楚以泽叹气,内心嘀咕了几句,半分钟后被迫欣然接受。
行吧,这也算是为他平平无奇的人生中平添了一个跳跃。
就是有点太跳跃了。
楚以泽四下摸索身上,还翻遍了这个房间的所有衣柜角落,终于在一个密封袋里找到了一部手机和一小沓照片,没有其他的了。
他没有犹豫,找了个沙发随便一坐就开始查看,搜集一些对他有用的信息。
十分钟后——
他轻轻蹙眉,翻手举起密封袋,这密封袋上贴着个四四方方的标签,‘楚以泽’三个大字清晰地映入眼帘,看来,原主与他同名同姓。
按照他的分析以及结合手里掌握的线索来看,原身多半是被气到住院的。
起因是因为两天前是原身第一次开画展,精心筹备了两个多月,流程也是反复彩排几十次直到万无一失,就在原身以为可以非常顺畅地完成时,忽然从外面涌入十几个人将画展砸了个稀巴烂。
他又将照片拿出来,照片上是原身在不同角度拍摄的画展,很清晰的可以看出,这些画作配色非常大胆,构图也流畅巧妙,隔着照片都不难感受到灵魂的冲击,然而最后的几张,却是被砸的一塌糊涂的废墟。
每张照片的背后还写着几行飞舞飘扬的字迹“抱歉~不小心毁了你的画。”
“不过,你的画真烂、真丑,你怎么有脸让别人看?”
“你去死吧!”
楚以泽:谢邀,虽然隔着照片,但拳头已经硬了。
他把照片丢到了垃圾篓里,眼不见为净,一个平常普通人看到都会气愤不已,更遑论他一个学过好几年美术的。
看完这些,暂时没有别的东西了,他又四下转了转,看外面已经是深夜,那现在肯定是办不了出院手续了,楚以泽推开浴室脱衣服准备洗澡,脱下上衣后,就在他转身的一刻愣住了。
镜子里的人发丝蓬松,眉眼弯弯,鼻梁挺高,一张像是经过上帝雕琢的脸庞找不出一丝杂质,当真一笑可化冬雪。
可这、这就是他自己原本的脸啊,他目光下移,精致的锁骨、劲瘦的腰身上覆了一层隐约可见的腹肌,他伸手抚摸,不错,两块,离八块腹肌又进了一步。
楚以泽现在非常确认,这腹肌的熟悉感告诉他,这副身体就是他的。
洗漱完,穿着质感略显粗糙的一次性睡衣躺在了柔软的病床上,窗外依旧狂风大作,枝丫被拍打在一块左右摇曳,震耳的雷点刺破了黑乎乎的云层,闷声轰响,像是要将这天空撕碎一般。
在一个半小时之前刚睡过一觉的他现在毫无睡意,忍不住抱着枕头胡思乱想起来。
既然他是身穿,那原身去哪了?他还活着吗?
其实他有点期待这个世界……
迷迷糊糊的一直到凌晨楚以泽才浅浅入睡,一直到他被肠胃的饥饿感痛醒。下午的阳光穿过明净的玻璃,金橘色的阳光铺了一地,昨晚上腥风血雨的天气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晴朗的天空。
楚以泽换好自己的衣服,先去把出院手续给办了,他将所有东西都装进了一个黑色手提包里面,先是去开证明,最后再把住院费交了。
路上,楚以泽低头翻开手机,在聊天上反反复复像是要翻烂了一样,也没有收到一个小红点。
是的,除了住院当天画展投资方要求原身赔偿违约金,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慰问和看望他,况且原身的联系人也不少。
临近收费处,楚以泽还在低着头排队,不过耳朵里倒是听到了点东西。
是收费处的几个正在休班的小护士在聊天。
“听说了没?前两天风城最大的瓜。”身穿护士服的小姐姐拨开了一瓣橘子塞进嘴里,眼睛里藏不住的八卦欲望。
“我听说了我听说了,太狠了啊姐妹,我要是顾总夫人,我绝对忍不住跟那几个小□□撕一顿。”另外一个小护士看起来特别生气,嘴里还不停说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小三,啊不,充其量算个被包养的小情人,居然敢带着人砸正房的场子?”
“要我说啊,就是顾总夫人太窝囊,被砸了画展之后一声不吭,竟然硬生生的被气晕了。”粉色护士服不屑地嗤笑一声。
然而另外一个胖乎乎的不太赞同,“我觉得顾总也挺不是人的,自己老婆的画展都被毁了,第二天竟然还能领着小情人逛商场,还被狗仔拍下来传网上了,就是热搜澈的太快,好多人都不知道,就这么被压下去了。”
那个瘦瘦高高的一脸不可置信,“啊?不会吧?”
“怎么不会?”粉色护士服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顾总夫人当年是自己贴着脸非要嫁给顾总的啊,那时要不是顾总夫人的父母还活着,家里有点势力,顾总会娶他?做梦去吧。”
紧接着那个胖乎乎的护士立马反驳:“就算再是逼婚,那顾总做的也太过了,顾总夫人住了这么几天院,顾总可是一次都没来过,名义上的夫妻好歹也是夫妻啊。”
瘦瘦高高的猜测道:“依我看,多半是因为顾总的白月光,所以他才会对顾总夫人爱答不理的。”
随即那两人点头赞同:“言之有理。”
楚以泽:……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她们口中的‘顾总夫人’是谁,但是光听听这些就感觉真够可怜的。
父母去世、丈夫出轨,还包养了四五六七八个鸭子,心里居然还藏着个白月光?
这姑娘想不开啊,世上好男人多得是,这种渣男不要也罢!
办理出院手续的人不多,很快就轮到了楚以泽,他将证明递给值班的护士。
那护士抬起头,看清楚以泽的脸后,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唇角抽了又抽,卡在嘴边的话久久说不出口。
“嗯?怎么了?”楚以泽搓搓脸,小幅度倾斜身子,借用玻璃窗口反光检查了一圈自己的脸,“我长得很可怕?”
“啊没有没有没有,我、我刚才是噎住了,不好意思。”她说完,随即眼神示意身边几个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小护士噤声,然后将手续还给楚以泽,笑道:“您的住院费已经有人付过了。”
“嗯?付过了?”楚以泽问:“能查一下是谁吗?”
值班的护士依旧保持着微笑:“不好意思,为了病人的隐私,我们不太方便透露,您可以打电话问一下朋友之类的,看看是不是他们。”
“哦哦,麻烦了。”楚以泽不再多问,提起来手提包就快步走了,他现在急需一家餐馆。
他快被饿死了。
楚以泽走后,那个值班的护士像泄了气的皮球,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回头瞥了她们仨一眼,“你们还真大胆啊,顾总夫人就在这站着呢,当着人家的面大声讨论,小心你们饭碗砸了都不知道。”
说完,那几个小护士面面相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喜欢吃瓜人之常情,错了错了,下次不敢了。”
毕竟比起八卦,她们更珍惜自己的饭碗。
楚以泽随便找了家餐馆吃碗馄饨,接着他又开始愁苦起来,原身住的地方……不太好走。
在这个寸土寸金的风城,能住在在市中心别墅的人非富即贵,而原身就是其中之一,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那附近没有站牌,他连个公交都打不到,他上辈子节俭惯了,打一次的士是真的贵,他和司机师傅大战几百个来回,对方才同意抹个零。
临走时,楚以泽甚至听到了司机低声嘟囔了几句:“衣服穿的不错,地方住的也挺贵,怎么会抠成这样……”
“……”
楚以泽撇撇嘴,转身就走。
他聋了,听不见!
当走上前看到原身住的地方的那一刻,瞬间就羡慕起来了,五百平的上下两层欧层复式,两侧绿荫修剪得干净整齐,前院正中央的喷泉正在汩汩不断地上涌净水,整体望去绿意盎然,染得他郁闷的心都舒畅了许多。
刚进院子,迎面就走来了一个身形挺拔,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恭敬地朝自己微微欠身,“夫人,您回来怎么没告诉我一声,我好派专车接您。”
“不用,派什么专车啊,我直接打的……”楚以泽话还没说完,大脑迅速捕捉到他口中的‘夫人’。
“你叫我什么?”
午不闻眨眨眼,有些茫然道:“夫人啊。”
紧接着,他又来了一句“顾宇集团,顾总夫人。”,无疑是给已经定在原地的楚以泽头顶一记重击。
“!!!”
楚以泽呼吸一滞,立刻低头拉开裤腰瞅一眼。
呼——吓死了吓死了,谢天谢地,还好还在……
怪不得今天下午值班的小护士看到自己会惊讶,原来顾总夫人竟是他自己,不过,他昨晚为什么在原身手机里一点没看到关于顾少延的?
午不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虽然很不明白楚以泽的动作,但身为一名非常专业的总裁秘书,总是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将表情管理调整到最好。
“夫人,阿姨已经做好晚饭了,您洗个手就可以就餐了。”
楚以泽抬头看天,他一觉睡到了下午,刚才吃饭和讲价耽误了一点时间,现在都快晚上了,于是摆摆手,“不用,我吃过饭了,呃——你们顾总呢?”
午不闻抬手结果手提包,如实回答:“就在客厅,顾总已经等夫人很久了。”
等他很久?那正好,省得他找了。
楚以泽眼狭微眯,目光不虞,快步走去用力一推门,一眼就锁定了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那人穿了一件浴袍,此时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右手随便往沙发靠背上一搭,指腹还在轻轻摩挲着戒指,大门忽地被推开,他掀起眼皮凉飕飕地看了一眼,目光阴沉,那垂在眉骨的发丝也遮盖不住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如同猛兽要将他吞吃入腹一般,天生的一副上位者的强势。
午不闻耸起肩膀,察觉到空气中的低压,贴心地退出去,将门关上。
楚以泽正欲开口,那人就先冷哼一声。
“楚以泽,你他妈死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几小时?”顾少延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低沉的嗓音无时无刻都在给人一种压迫感。
“两天前是我的生日宴,丢下我一个人在那傻等着你好玩吗?你为什么不来?我早就提前一周通知你,你他妈的倒好,宁愿去忙你那个小破画展也不愿来宴会,就那几幅破画有什么好的?”
说着,顾少延冷哼一声,嘲讽道:“现在画展被砸了场子,楚以泽,你可真是光宗耀祖了啊。”
听他一上来就这么质问,楚以泽也不打算忍了,“什么身份?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你是顾少延,是楚以泽的丈夫!是!就算他没去你的生日宴,那你你也不该第二天就跟你包养的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暧昧,你知不知道他在病房里躺了两天,一个人都没来看过!”
他越说越觉得原身憋屈。
在医院躺了两天没有一个人来看望,刚回到家里还要被自己的亲“老公”质问,丝毫不关心他的身体。
“艹!”
楚以泽上前,揪起顾少延的前襟,照脸上就是一拳。
他当老师的时候,最见不得的就是自己的学生被渣男欺骗,每次碰到,他高低打一顿。
就算是现在从学生换成原身,他也不能咽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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