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香家门口,桑景珩略显狼狈地站在原地。
他伸手捂住不断流血的鼻子,脑袋上挂着几片烂菜叶,脸颊上还有三道红痕。
桑景珩盯着紧闭的大门,表情错愕又茫然,委屈又无辜。
明明是同一户邻居,怎么刚刚饭团过来换调料就顺顺利利,到了他这边就挨了一顿揍呢?
时间回到两分钟前。
桑景珩在门打开后,直截了当地询问:“你好,请问你可以买一件你不穿的旧衣服,或者你妹妹的衣服给我吗?洗过的,干净的就行。我想买给我妹妹。”
他一心想着桑荼,满脑子就是快点把衣服带回去,但他可以确定,自己无论语气还是态度,都很有礼貌、
说完,他还递出了手里的钱:“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谁料屋内的女生听完他的话,就像是遇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突然大声尖叫起来:“啊!!!”
“臭流氓!!!”
紧接着他脸颊一疼,烂菜叶之类的东西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开门的是李燕香的大女儿。
她正巧离门口近,所以就主动来开门了。
没想到屋外站着的竟然是桑景珩那个二流子!
不止如此,他一开口就让就要她和她妹妹穿过的衣服?
简直太变态了!
李燕香大女儿想也没想就给了他一爪子,接着又抄起手边准备喂鸡的食物朝着桑景珩砸过去。
做完这一切后,她用力摔上门,飞快跑回去。
李燕香从里屋走出来,就看到大女儿哭着跑回来。
“咋了这是?”李燕香丈夫也急急跑出来。
大女儿哭得直打嗝:“呜呜呜呜……我,我把人给打了……爸妈……他们会不会把肉要回去啊呜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没控制住……呜呜呜……他要女人衣服呜呜呜……”
李燕香夫妻:“?”
他们问了好一会,才把事情前后都问清楚。
大女儿说完后,也回过味来了。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能桑景珩,好像真的是来替桑荼来买衣服的。
大女儿脸上一片通红,攥着手不敢抬头。
李燕香拍拍女儿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娘去找一件干净的衣服给他们送过去,我估计是桑桑打野猪的时候把衣服刮破了,他们家全是大男人,哪里会补衣服?”
李燕香婆婆跟着出声:“再拿点针线过去吧。”
“好咧!”李燕香手脚麻利。
没一会她就提着煤油灯,从家里走出来。
越往桑家走,那烤肉的香味就越浓郁。
还没走到,李燕香就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影。
黑漆漆的一团,鬼鬼祟祟地徘徊在桑家附近,看那佝偻瘦弱的体型,李燕香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名字——王婆子。
那人正是王婆子。
今晚烤肉味道十里飘香。
桑家吃得有多欢乐,王婆子家里就有多遭罪!
她快馋死了!
更让她嫉妒得眼红的是,李燕香家里竟然得了一条猪肉,他们家什么都没有!
她可全听到了,桑家竟然用一块猪肉换了点不值钱的调料!
这天大的好事怎么不落到她头上呢?
王婆子在家里转了几十圈,最后被那馋人的香味勾得实在是受不了了,便想着能不能抹黑从桑家院子里偷一点出来。
桑家院子常年没人修葺,栅栏松散的随便一个人都能钻进去。
“那么大一头猪呢,吃得再多也能留一点下来吧?这算啥偷,顶多是捡一点他们不要的垃圾。”王婆子一边嘟囔着给自己找理由,一边扒开软趴趴的木头往里面钻。
就在王婆子的半个身体已经钻进桑家院子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头顶泼了下来。
腥臭,浓稠,浇了她满头满身。
还不等王婆子尖叫出声,又一个东西直挺挺地砸了下来。
“嘭——”
一声闷响,王婆子直接被砸在了地上,而罪魁祸首也咕噜噜地滚落下来,好巧不巧地滚到王婆子面前,停下了。
是一个死不瞑目的野猪头。
猪头恐怖骇人,黑棕色的毛发就像是钢针一样,极近的距离让它们扎在王婆子的脸上,带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猪头的眼珠子也大睁着,暴突在眼眶外,诡异的血丝和发白的瞳孔就像是索命的恶鬼,更不要张开的猪嘴和里面伸出来的獠牙。
王婆子被吓得肝胆俱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尖叫着想要逃跑,上半身好不容易挪出去了,偏偏到脑袋的时候突然卡住。
“救命啊!有鬼啊!杀人啦!啊啊啊啊啊!”王婆子一动,那猪头也跟着往她这边滚,她被吓得半死,再也控制不出大喊大叫起来,没一会□□就湿了一片,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可无论她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那松散破败的栅栏仿佛就是一个伪装好的陷阱,就等着她踩进来。
屋内,桑荼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怎么了?”她刚刚洗漱完,头发还湿哒哒地披在脑后。
和她住在同一间房间的饭团摇摇头,跳下床,倒腾着小短腿去开门。
门外,桑家父子和傅昭礼也走了出来。
因为天晚的关系,傅昭礼留在了桑家,不过和桑景珩睡在一屋。
桑景珩看了眼院子:“我去看看。”
桑儒德将房间里唯一一支蜡烛拿出来点燃:“我和你一起去,桑桑你们待在里面。”
桑荼跑过来,站在门口,眼里闪着好奇。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傅昭礼像是一点都不担心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块干燥的毛巾:“桑桑来,我给你擦头发。”
桑荼一秒从他身边跳开!
“我不要,很快就会干的。”小姑娘满身都写着抗拒。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坏习惯,明明很爱干净,可每次洗完头,桑荼总是不愿意擦干,也不乐意用电吹风。
傅昭礼还想说什么,就见她突然开始用力甩头。
“哗啦哗啦哗啦……”
水珠溅了傅昭礼满身。
“哈哈哈哈下雨啦!”饭团也被水珠无差别攻击,但他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一样,笑着让桑荼再来一次。
桑荼得意地朝着傅昭礼看了一眼:“干了!”
小狗甩毛,百用百灵。
傅昭礼笑得无奈,他伸手抹掉脸上的水珠后,眉毛一挑:“被我抓住的话,就要乖乖擦头发。”
说完他就跑了过来。
饭团:“桑桑快跑!”
娇小的女孩就像是只兔子一样蹿了出去,小小的、简陋的房间里顿时笑闹一片。
桑家父子完全不知道屋子里发生的事情。
他们看着卡在他们家栅栏里面的疯婆子,表情一言难尽。
王婆子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不少人听到救命全都从家里跑了出来。
更有人直接去找了村支书和大队长。
王婆子满头满身的黑血和泥,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总算清醒了一点,她刚想阻止那些好心的村民,就被李燕香打断:“哎呀,大家快点来救人啊!王婆子被卡在桑家啦!”
王婆子气得半死,只觉得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你闭嘴……”
“王婆子你可以千万别说话了,省点力气等我们大家伙把你救出来啊!”李燕香哪里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可您怎么在别人家的院子里啊?您都一大把年纪了,大晚上不睡觉这么勤奋在干啥呢?这猪头我看着就是桑家丫头打来的那一只,咋地,您是看不过野猪死得惨想要给它收尸吗?”
李燕香的嗓门大,说的话那些赶来的村民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时候大家伙儿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王婆子根本不需要他们救啊,她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要是没那贼心,怎么可能大半夜被卡在别人家的栅栏里。
“呸,老不要脸的!”
“臭死个人了,王婆子你拉裤子上啦?”
“别人家吃肉你就半夜来偷?大家伙晚上可要把门锁锁好,肉也得藏您好!指不定哪天被人盯上了!”
村民七嘴八舌地讨伐起王婆子,唾沫星子差点没把她淹死。
王婆子在栅栏里卡了两三个小时,受尽了白眼,最后还是大队长舒志国带着几个人将她弄出来。
经过这一晚,王婆子的名声算是在村子里彻底臭了!
…
这件事对桑荼他们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
第二天,桑家父跟着傅昭礼一起将剩下的野猪处理了。
一大一小两头野猪总共有两百多斤重,昨天他们吃掉的只是一小部分,剩下还有很多。
眼下对傅昭礼三人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赚钱养桑荼!
等处理完猪肉,家里的三个男人就各自带着新鲜的猪肉出门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饭团总觉得看到了三团熊熊燃烧的火。
饭团现在还不走,那三团火,叫做男人的好胜心。
傅昭礼三人怎么说也是商界大佬,如何将这些猪肉价值最大化,对他们来说才算是老本行。
三人各自发挥,一天的时间,就换回来了不少好东西。
同时,一个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流言随着猪肉也慢慢传遍了整个银杏村。
那就是关于傅昭礼的身份。
“他真的是桑家的童养夫?”
“假的吧,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那一套!”
“那不是傅一自己说的?”
“该不会是桑儒德他强迫他的吧?”
“那不可能,傅一是谁啊,隔壁村鼎鼎有名的狼崽子,咋可能被桑儒德那个四肢不勤的老赖强迫。”
“桑儒德现在可不是老赖咯!我看他们一家以后的好日子可长着呢!”
“听说他们准备去镇子上做生意,要是赚到钱,让我家儿子也跟着学一学。”
“我也是!你都不知道,今儿一早桑景珩过来,看着和之前完全就像是两个人。”
村民们聊着乡里乡亲的八卦,别提多带劲了。
话题从傅昭礼的身份变成了桑家送了谁家猪肉作为感谢,谁家便宜地从桑家买了猪肉,又或者谁想买猪肉没买到。
不知不觉中,桑家大房在村里的口碑也开始改变。
没几天,家徒四壁的桑家就大变样了。
院子里种上了蔬菜,绿油油的一片,看上去欣欣向荣。
菜地旁边隔出来了一小块,养了几只鸡,外加那只大白鹅。
家里破烂的家具也都换成了新的,缺少的锅碗瓢盆,毛巾牙刷杯子等日常用品全都添置好了。
而桑家人也都像是被施了法一样,一个个比之前又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饭团被养得白白胖胖,活脱脱一个白色奶团子,可招人疼了。
桑荼也从瘦弱的小豆芽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小仙女,站在田垄上那就是最靓丽的风景线,不知道的还以为从大城市里来的呢。
桑景珩终于洗去了二流子的名声,走到哪里都有年轻女儿偷看她,上门来说亲的媒人那是络绎不绝。
不止他,就连桑儒德的行情也好得不得了,整天有人拉着他该给他介绍第二任老婆。
当然,被议论的最多的还是傅昭礼。
村里人都说啊,桑家的童养夫那是顶顶好的。
不仅长得俊,打猎强,干农活一把手,那赚钱的本事也是桑家最厉害的!
更不要说对桑荼那叫一个好啊,小小年纪就是个宠老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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