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另一头。
某座摇摇欲坠的大教堂。
“闭嘴……江耀……”
徐妄双眼血红,咬牙切齿地盯着江耀。
“你根本不懂……你没资格说我……你根本不懂!”
牙齿剧烈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格格声。那是咬牙切齿太过用力,以至于肌肉骨骼都在痉挛扭曲的声音。
肉红色巨浪猛然升起!
【领域】之内那被死死压制着的身体,骤然强行挣脱束缚!
徐妄的本体触手一下子膨胀数十万倍!巨大肉肢瞬间如滔天巨浪,疯狂拍打着朝江耀扑涌过来!
【江耀!】
心中之人疾呼。
江耀却在陆执出声提醒之前,早已动身闪避!
然而。
“唔!”
四肢关节猛然传来剧痛!
江耀整个人像是撞到了看不见的巨网上,构成巨网的细丝非但挡住了他的去路,甚至将他四肢关节死死缠住。
江耀顿时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
江耀表情一痛,直觉地想要自斩躯体。
身体却忽然不听使唤。
动、不、了。
怎么回事?!
江耀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缓慢拧转,整个人像被某只看不见的大手强行扭过去。
被迫地面对,那肉红色的触手巨浪。
肉红色巨浪如同王座,将徐妄缓缓托起。
仅仅是一秒钟不到的时间,他的身体竟然已经修复。
片刻之前江耀拼命达成的战斗优势,此刻竟消失无踪。
——战斗力的差距太大了。
是战术绝对无法弥补的,压倒性劣势。
在翻浪般的肉红触手托举下,徐妄歪了歪脑袋。颈椎骨骼发出咔啦声响。
他面无表情,缓缓升到江耀面前。
贴近。
江耀本能地想扭过头去。
却做不到。
他浑身上下,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就连眼睛……是的,就连眼睛都无法闭上!
不知何时,他竟然已经完全遭到了控制!
【傀儡】?!
江耀心中警铃大作。
“是啊。是傀儡。”
徐妄仿佛只是看着他的表情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怪异扭曲的、高高在上的笑容,又一次出现在了徐妄的脸上。
只是和以往不同,这一次他不再偷窃陆执的身份陆执的脸。
那样令人厌恶的神情,放在徐妄自己那张娃娃脸上,其实是十分违和的。
但却,丝毫不令人意外。
那才是徐妄。
恶毒的,暴戾的,毫无道德感毫无羞耻心的……
变异种,徐妄。
“利用傀儡丝,反过来操纵对方……这个操作你也不陌生吧?”徐妄好似嘲弄地看着他,“自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一直注视着你。注视你的一切,你那些过家家的计谋,自以为纯善的举动……”
江耀眼角肌肉微微一动。
反向操纵傀儡丝……果然……果然!
果然奚兰宵那件事里,徐妄也有参与!
那是江耀在【万里挑一】里第一次登台演出时使用的天赋。
电视转播不可能看出这一点。所以当时徐妄一定在场……
难怪资本家临死前会说“小心陆执”……果然从那时起徐妄就一直盗用陆执的身份!
从那时起他就用陆执的名字陆执的脸,去做那些令人作呕的事!
“你……你……”江耀只觉一股气血涌上胸口。想要破口大骂,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徐妄忽然笑了,“你不会连骂人的话都不会说吧?真好笑。你家教这么好啊。江小朋友,你多少岁啊?你连骂人都不会骂吗?”
徐妄微微停顿一下,笑容愈发嘲讽。
“真是废物。”
“非但实力这么差劲,连做人都这么烂。”
“你看看你都害死多少人了。”
“你爸你妈,你的心理医生,你的邻居你的战友……噢,你还不知道吧。”
徐妄高高在上。
温柔含笑的目光好似怜悯。
“你身边发生的所有污染物事件,都不是巧合哦。”
“是我故意投放的污染物。”
“我就是要让你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死。让你众叛亲离无依无靠,让你为了维护正义而加入管理局……”
“可是你看看你多么可笑啊。”
“要是你不来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本来还好好的……”
“你一来,他们就只能死了。不然怎么对的起你这位【断塔】,又怎么对得起追你追了几百条世界线的我呢?”
——几百条世界线?!
徐妄居然已经找了他几百条世界线?!
江耀瞳孔一缩。
难怪徐妄会如此强大!
然而没等江耀说什么,四肢百骸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唔!”
江耀浑身剧震,紧接着就开始剧烈颤抖。
好痛……好痛!
他被傀儡丝固定,浑身上下一动也不能动。
却清楚看到,无数根黑色尖刺,从自己的胸膛,喉咙,手臂……从各种地方各种角度,密密麻麻地戳出。
黑色尖刺上沾染鲜血。血腥扑面而来,是他自己的血。却浓烈呛鼻。
脏器瞬间被贯穿。大量内出血从喉咙里涌上来,可江耀整个人被固定,竟是连呛咳都不能。
汩汩血液从口鼻喷涌,重力与失血动脉压彼此冲撞拮抗,喉咙里涌出来的血不断朝肺里倒灌,肺里的咯血又拥堵住气管。
江耀一下子无法呼吸。强烈的窒息感,令人发疯的剧痛。生理性的泪水夺眶而出。
“真可怜啊。”徐妄好似怜悯地笑了笑,“什么都不知道。一直活在虚假的美好里。”
徐妄的身体已经完全修复了。一切如常,如果忽略那如肉红王座一般托举着他的血色触手,那他看起来简直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类。
然而就是这个貌似人类的怪物,用傀儡丝把江耀固定在半空,用无数根尖刺从四面八方贯穿他的身体。
像大头钉活生生固定的蝴蝶标本。
蝴蝶未死,因剧痛还在颤抖挣扎。
他却已经好整以暇,托着下巴欣赏起来。
“此时此刻,你心里那位在说什么呢?”徐妄饶有兴致,歪了下脑袋。
“他还在对你说话吗?”
“你心里的人还在对你说话吗?”
“你的‘陆执’。”
“或者说,你的,第二人格?”
【江耀!别被他迷惑!】
心里的人,久违地大喊。
“……”江耀眼角、口鼻、耳道里,全都涌出血来。
他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徐妄。眼神却始终澄澈坚定。没有丝毫迷惘。
“这时候是不是他在大喊,让你不要信我的鬼话,让你相信他。让你不要放弃,让你继续战斗,baba……”
徐妄笑得温柔。
仿佛他也听到了江耀心里那人的话语。
“呃……咳……咳!”江耀的胸膛微弱起伏。大量内出血来不及排出,鲜血灌满胸腔。呼吸无比艰难。
身体已经开始自我修复。出血速度在缓慢下降。
徐妄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
于是他又笑了下。身体微微前倾,凑过来。
噗呲。
“呃——”江耀痛得几乎昏死过去。
好痛!好痛!
他干了什么……他在做什么?!
视野已经完全被染成鲜红。江耀浑身肌肉都在剧烈痉挛,借着扭曲的身体和血色余光,他终于看到,徐妄随手拔起了他胸口的一支尖刺,只留下一个汩汩冒血的大洞。
然后,把手伸进去。握住他的肋骨。
“呜——!”
江耀听到骨骼断裂的咔啦声。
徐妄歪了歪脑袋,手里捻着一根染血的白色肋骨。
肋骨修长,带着成年男性的生理弧度。从胸骨中间被折断。断端还残留着半透明的筋膜。
在强大的【再生】天赋下,江耀的肋骨刚一折断,胸前的血红大洞就已经开始自我修复。
肉色血洞缓缓愈合,肌肉纤维如同无数条红色小蛇朝中央扭动爬行。
“你现在的恢复速度,可比以前快得多了。”徐妄微笑着。
再次把手插进他的胸口。
“……呜……!”江耀近乎痉挛地一挺。
咔啦。咔啦咔啦咔啦。
这一次又不知道是几根。
断裂的肋骨被从血洞里取出。江耀的胸廓几乎立刻就瘪了下去。
失去了胸廓的保护,肺叶也开始塌陷。大量鲜血从血洞里涌出。
无法呼吸。
无法呼吸。
江耀整张脸迅速地发紫。过度缺氧令他意识模糊。
却死死咬住牙,拼命忍耐着,拼命保持着清醒。
他知道自己不能晕倒。
不可以在这种时候晕倒!
必须坚持住……必须坚持……坚持到……那个时机!
江耀强忍住快要晕死过去的痛楚。
勉强维持自己神智的清醒。
徐妄始终眼带笑意。双眼亮得惊人。
只是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是残忍,是恶毒。是眼见着他人痛不欲生,他如在地狱里狂笑的恶毒。
“噢,差点忘了。被控制的时候,连痛都叫不出声来。”
徐妄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容里带上些道歉的味道。
他双手举起,肉红王座托着他倒退两步。
“我的错。我的错。”
徐妄微笑道,“我这就把你放开。”
砰。
江耀重重砸到了地上。
身上的傀儡丝没有解开,仍然如同钢丝一般死死勒进骨骼肌肉。
刀割般的剧痛没有一刻停止,江耀面朝下狠狠撞进碎瓷砖里,眼前顿时血红一片。鼻梁骨都几乎砸得凹陷。
但他很快被翻过来。
“……”
痛。
好痛好痛。
生理性的泪水大量涌出。江耀拼命睁大眼睛,拼命告诉自己,不能晕。不能晕过去。
坚持住。坚持住。
无论有多痛,都要坚持住!
在血色模糊的视野里,肉红色的阴影自头顶降临。
靠近。靠近。如同乌云压顶。
巨大的压迫感。
“你还记得,你当年在审讯室里,是怎么对付我的吗?”
徐妄托着下巴,像看一场好戏似的,饶有兴致地托着下巴。
他从肉红王座上微微俯身下来,戏谑又嘲弄的目光,像钉子似的钻在江耀身体上。
江耀自然是无法回答的。
于是徐妄笑着摇头,自问自答道:“噢,我又忘了。因为你失忆了嘛。”
“你被陆执封印记忆了嘛。”
江耀瞳孔骤缩。
干涸的嘴唇嘶哑着吐出一个字:
“不……”
“不?什么不?”徐妄好奇地眨眨眼,“‘不可能’,还是‘不要说’?”
啪!
粗如树根的肉红色触手,毫无预兆地抽向地面!
“呜!”
江耀几乎是被硬生生挤出泣音。
那一抽之下,江耀整个胸廓彻底塌陷。所有肋骨全部断裂,就连气管肺叶都被压扁。
肝脏、肠道,也全都破裂。
鲜血狂涌。内脏特有的腥气热烈蒸腾。
“既然你想不起来了,那我就只好辛苦一下,帮助你回忆了。”
徐妄笑眯眯地,座下触手又是狠狠一抽!
啪。
“……!”
这一回江耀已经连气音都发不出。
肉红色触手如藤条般击中他的肩膀,凌厉破空声几乎震耳欲聋。
早已被黑色尖刺贯穿的胳膊从地面高高弹起。脱离了他的身体。
然后又啪的一声,软绵绵地掉在不远处地面上。
右边肩膀下面迅速变得热络湿漉。是大片大片的鲜血从肩头涌出。
不能……昏迷……
不能昏迷!
要忍住……要坚持住!
再痛都不可以……
不可以放弃!
江耀宛若站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他狠狠拉住自己,不让自己用陷入昏迷来逃避。
可是痛。太痛了。
身体已经开始自发的修复。以他如今的力量,手臂和内脏重新长出来只是一秒钟都不到的事。
可是比起【再生】,来得更快的,是第三次抽击!
啪!
肉红触手如藤条,如皮鞭,如一切抽打会引起剧痛的工具。
因这使用工具的人心思恶毒,所以每一击都对江耀造成巨大创伤。
他的左脚也从膝盖断裂。森森白骨裸露出来。
可他自己看不到。
他仍然像一团烂肉,一团会呼吸的烂肉一样,无能为力地承受着鞭打。
无助,脆弱,任人宰割。
而那高高凌驾于王座之上的男人,甚至觉得这样还远远不够。
“想起来了吗?被打到无法还手的感觉。”
徐妄微笑着,粗壮触手高高举起。抽下第四鞭。
啪。右腿断裂。
第五鞭。
腹部爆裂。破碎发白的肠子飞出来。
第六鞭。
眼球。
第七鞭。
脑浆。
江耀整个人被砸烂成无法分辨的肉酱。
肉酱却始终缓慢蠕动,不断修复自身。
脑浆爬回来,颅骨合起来。
眼球滚回眼眶里,视神经上还沾着泥土。
肠子像蛇一样黏糊糊地爬回肚子。
手脚碎得太厉害,失去感应。只好“噗”地一声,从手腕脚腕里重新长出来。
“还没想起来?啧啧啧,看来陆执封印你的时候,还真是下了狠手啊。”
徐妄循循善诱,像个温柔的教师。
语调悲悯,好似叹息。
下一秒却又话锋一转。
“——但你怎么可以想不起来?”
“你凭什么可以一直活在梦里。”
肉红色的触手再次举起。
这一次,不止一根。
数根触手同时抽下。轮番抽打江耀新生的嫩肉与躯体。
啪!
“你们上次,也是这样。”
徐妄托着下巴,露出回忆的神情。
啪!
“两个人都被打得凄凄惨惨,破破烂烂。一个挂在教堂墙壁上,一个被我拎在手上。”
啪!啪!
“你那时候已经挺厉害的了。毕竟s级嘛。吃了那么多变异种……【再生】速度很快。可是你再快也快不过我。正好我饿了,就把你撕下来,一块一块地吃。”
啪!啪!
“吃掉一条大腿,等一秒钟,你就重新长出来一条。”
“吸干一颗脑髓,等三秒钟,你就重新长出脑袋。”
“不得不说,你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变异种。我从没吃过这么新鲜的肉。毕竟,大部分都是你刚刚长出来的嘛。像婴儿一样嫩。入口即化。”
啪!啪!
“陆执看着我吃你。”
“然后就疯了。”
啪!啪!啪!
江耀不住痉挛着。
破破烂烂的身体,仍然被傀儡丝狠狠勒住。
几乎勒断他的骨骼。
他的身体正在不断再生。
徐妄很有耐心,每次把他抽打到粉碎之时,都会停下手来,等待几秒。
等待他的肢体再生。
一如当年,等待进食。
此刻徐妄岂非也在进食他的苦痛。
生理性的泪水不断涌出。
江耀喉头发紧。时不时就连喉咙都会被鞭碎。
他的眼神无数次涣散,又无数次强行聚合。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他想听。
灵魂如同与肉/体分离。
身体正在承受无法忍受的苦痛,他的灵魂却轻飘飘地浮在一旁,静默审视。
耐心地听,徐妄到底要说什么。
“陆执疯了,恶堕了。”
徐妄反复鞭打着大,口中漫不经心,仿佛随意回忆着并不重要的往昔。
“啧啧啧,真讽刺啊。跟变异种战斗了一辈子,最后就因为看你被吃,直接崩溃恶堕。变成怪物了。”
“亏他还一直担心你这个人类最大希望变成人类最大噩梦,结果他自己恶堕之后反而比你强。”
徐妄笑了笑,嘴角笑意云淡风轻,语气却充满嘲讽。
“甚至比现在的你还要强……”
江耀眼角流出血泪。
恍惚间从破碎嘴角挤出艰难字眼。
“不……”
“不什么?不可能?”徐妄歪了歪脑袋,脸上的表情天真而好奇。
徐妄时常露出这样的表情神态,仿佛一个单纯开朗对世界充满天真好奇的孩童。
天真之下却又塞满残忍。
“怎么不可能啊。”徐妄几乎笑出声来了,“不然你为什么会从那个世界【跃迁】到这里?因为他是【塔】级啊。他可是拥有【序列005·跃迁】的【塔】级啊!”
序列……005……
【跃迁】……
破碎的记忆从破碎的大脑中升起。
江耀的眼神再度涣散。
却再度被自己,硬生生勒住。
强行集中。
“他自知恶堕,再也无法面对你,就把你赶走……他是真的不敢再见你啊。”
“甚至不惜把你赶去另一个世界。”
江耀神情恍惚,声音也飘忽:“……不……”
身体却在勉强聚合的一瞬间,从地上窜起。
疯狂地扑向徐妄!
“是不相信,还是不愿意相信?”徐妄自顾自地笑着。举起触手,又是一鞭!
粗壮的肉红色触手狠狠抽下!江耀好不容易刚刚修复的身体,再次被抽碎!
四分五裂。
碎肉断肢齐飞。
然后啪嗒啪嗒地全部掉在地上。砸在血泊里。
江耀惨无血色的脸,被自己的鲜血浸染。
徐妄似是玩厌了触手抽打,于是从王座上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进他的血泊里。
一脚踩爆江耀的头颅。
“……”江耀的眼球再次从眼眶里挤压出来。视神经长长拖连,上面还沾着血红的泥土。
江耀整个人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全都烂糟糟,像无数条奇形怪状的肉虫在地上蠕动。
他还没有放弃。
他还在拼命维持理智,拼命自我修复。
徐妄蹲下来,拨弄他破破烂烂的内脏:“所以我看到你的时候真的很惊讶。你说陆执在你心里?笑死我了。怎么可能。”
“一个变异种怎么可能活进另一个变异种的心里?”
“如果陆执在你心里,那留在我们原本世界里的那个怪物是谁?”
“那个自以为变成【塔】了就无法无天,结果还是被我一口一□□活吃掉,甚至崩溃到哭着下跪求我让他死的人是谁?”
“所以你心里那个肯定不是陆执啊。”
“陆执,他已经被我吃掉了啊。”
“……”
江耀已经无法发出声音。
他的污血烂肉,他的破碎脏器,他的折裂骨骼,被徐妄肆意玩弄。
却仍在激烈反抗。
哗!
血肉忽然自发凝搅成旋涡,其中夹杂骨刺,如榨汁机刀片般将徐妄手指搅碎!
四根手指断裂飞起。鲜血狂飙。
徐妄皱了下眉。
一击【崩解】,把江耀的内脏打成肉泥。
“……”
蠕动着的肉泥,奇迹般地仍然维持着清醒与人格。
只是san值迅速跌落。
“不。”
就连声带也撕裂了的喉管,执拗自顾自地震动着。
被打碎成泥的血肉也彼此震动摩擦,偏执地重复着那一个字。
“不。”
“不。”
“你自欺欺人的本事还真是厉害。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肯相信。”徐妄叹了口气,好似怜悯地拍了拍江耀那又开始成型的头颅。
颅骨还没长好,薄薄皮肤下一层柔软的骨骼。紧贴着的就是新生的娇嫩大脑。
徐妄隔着那层薄软囟门,一下一下,戳刺他的大脑。
“明明就是创伤后应激反应,生成了第二人格,还硬说那是陆执。”
“变异种哪来的灵魂?”
“人类都没有的东西,变异种——你们人类眼里的怪物难道就会有?”
“笑死我了。”
“所以说江耀你真的是扫把星啊。”
徐妄的手指越来越用力。很快就戳破那层薄薄的头皮,那层柔软尚无法支撑重量的脆弱颅骨。
手指头戳进温暖嫩软的大脑里。
捣弄。
用力捣弄。
“江耀你就是个扫把星。在你身边的人没一个好结局。”
“都是你害死的——我之所以跃迁了那么多个世界,就是为了找你。”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强吗?因为我吃了很多很多人啊。”
“我去了那么多个世界都找不到你,找不到怎么办我好生气。我只能多吃一点让自己开心……”
“现在我终于找到你啦。”
“……”
江耀的san值不断跌落。
精神与□□双双受到重创。
一如当初。
一如当年。
一如那个最最深沉最最可怕的噩梦。
一如那个无法自拔令人绝望的深渊。
30,29,28……
被胡乱捣弄着的大脑,已经无法保持理智。
san值疯狂跌落。
“不……”
江耀的碎裂骨肉,仍在不断震颤。
偏执地,疯狂地,不断地重复那一个字。
像坏掉的复读机。
像血淋淋的,支离破碎的,坏掉复读机。
“不……不……!”
聆听着那团模糊血肉近乎偏执的话语,徐妄嘴角笑容愈甚。
眼中恶意愈甚。
“一切都是因为你。”
“要不是因为你在这里,这个世界应该到现在都是繁华盛世吧。”
13,12,11……
“都怪你。选择了这里。”
徐妄凑近那团破破烂烂的血肉,饱含恶意,悄声低语。
“所有人的死,全部都怪你。”
3,2……1。
“……不!”
在极度痛苦中,在精神与□□的双重地狱中,江耀的san值终于突破临界点!
血肉重塑瞬间加速!肌肉骨骼当场再生!
【暴走】。
——其实不是“不可能”,而是“不可以”。
江耀一直一直,一直重复着的,其实不是不相信徐妄的否定。
而是不断告诫自己、强迫自己、暗示自己、命令自己的……
——不可以放弃!
江耀甚至不等身体修复,刚一暴走,立刻催动天赋!
【序列037·天启】!
巨大光柱从天而降!直劈教堂,直劈向教堂前的徐妄!
……却被徐妄轻松躲开。
“啧。”徐妄皱了下眉头,不耐烦了。
“跟自闭症交流真麻烦。你是听不懂人话?”
徐妄低头看着地上那团被黑色雾气笼罩、如旋涡般快速旋转、飞快再生的人形。
忽然又笑了。
“对了你好像很喜欢天启啊。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天启】。”
徐妄微笑着说完。稍稍后退。
江耀周身黑气萦绕,暴走状态下污染物如黑色巨浪翻滚。
四分五裂的身体瞬间拼和,被捣烂的脑组织也恢复如初。
然而当他摇摇晃晃从自己的血泊碎肉里站起来,当视神经拖拽着眼球刚刚回到眼眶。
轰!
轰!!!
无数巨大光柱,从天而降!
——【序列037·天启】。
一百万连发。
这是只有,世界级变异种,徐妄,才有能力使出的攻击。
一百万道白光重叠在一起,在一秒钟里瞬发。
接连不断的能量轰炸,白光耀眼足以令所有人致盲。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徐妄,却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观看着。
然而笑容持续不过半秒,徐妄的表情微一凝滞。
因为,通过那足以致盲的白光,他清楚地看到,四分五裂几乎被轰成碎渣的江耀,在身心彻底崩溃的那一瞬间——
竟然,在笑。
徐妄直觉有异,然而一百万发【天启】已经降临。
徐妄收手不及,眼睁睁看着无数白光接连轰击在那个脆弱不堪的身体上。
然后。
咔啦。
一个清脆的响声。
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刹那间,黑气暴涨!
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色雾气,如有实质,如同深渊巨手拨开幕布。
【天启】仍在轰击。
少年却已重临。
完好无损的江耀,轻易拨开了那耀眼刺目的光柱。
黑色巨浪翻涌着,乌云压城般挡住白光。在他头顶形成一道坚固遮挡。
同时,吸收了那些光芒。贪婪地吞噬了那些能量。
——江耀的移动终端,早就毁坏了。
徐妄虽已不是执行者,却也能用感知力,读出江耀此刻的状态。
san值:0。
污染度:逼近千万。
黑色雾气快速凝聚,如有实质般缠绕在少年的胸膛,腰腹。遮挡住一切因为衣物毁损而露出的皮肤。
江耀浑身血迹已去。整个人干干净净,如同新生。
“你……”徐妄终于反应过来。他难掩眼中震惊,脱口失声,“你利用我?你利用我来打碎【禁制】?!”
“是啊我在利用你。”江耀笑了下,“你不是有预知吗?这都没预料到?”
徐妄咬牙切齿。
江耀笑着,在黑色巨幕的遮挡下,从【天启】里缓缓走出。
江耀虽然在笑,眼泪却流下来了。
陆执。
他在心里轻轻叫了一声。
陆执。
陆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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