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君一次收到两封信,以为他母亲病重,亦或者宫里出什么事了。
当他看完弟一封信,尤其那个鲜红的小手印时,卫长君想说“刘彻有病”。当他看完第二封信,尤其最后一句,卫长君想把刘彻抓过来打一顿。
朔方城人少事不多,信使到的时候韩嫣跟卫长君在一处,门外果树下。卫长君盯着公孙敬声练字,韩嫣在公孙敬声另一边纠正其握笔姿势。
韩嫣见卫长君满脸复杂的样子很是好奇:“信上写的什么?”
卫长君递给他:“先看上面再看下面。”
韩嫣愈发地好奇。当他看完,一言难尽,“……陛下吃饱了撑的,还是天下无事他太闲?”
“给我看看。”公孙敬声伸手。韩嫣朝他手背上一巴掌。小伙子痛的嘶一声,缩回去规规矩矩练字。
韩嫣看向卫长君:“回去?”
“地没分,牲口没分,你一个人行吗?”
韩嫣很不行。地和牲口以及瓜果蔬菜都是卫长君的,他想怎么分怎么分。换作是他,但凡有一丝不公,从关东迁来的那些贫民都得闹。
“那就不管了?”韩嫣看着手中的信问。
去年孵的小鸡小鸭长大了,公鸡公鸭可以宰了吃了,卫长君沉吟片刻,“明日抓几十只鸡鸭,一个厨房分几只,吃好喝好,下午把大伙儿聚到一起商议商议。”
“你找他们商议?”韩嫣摇头,“都不如跟去病和阿奴商议。”
卫长君明白他误会了:“不是找他们讨主意。”拿过那两封信,“而是跟他们提个醒,我要走了。”说着起身。
韩嫣下意识问:“还有事?”
“烧了。”卫长君晃悠一下信纸,“堂堂帝王,如此厚颜无耻,我都替老刘家感到丢人。”
韩嫣笑了:“老刘家不这样想。你不觉得陛下很有其祖遗风吗?”
“泗水亭长?”
韩嫣就知道他懂:“不然呢?”
卫长君忍不住笑了,笑的很无奈:“跟他比起来,陛下只是叫据儿按个手印,倒也称不上无耻。”
韩嫣:“不生气了?”
“跟他置气,我早气死了。”卫长君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韩嫣又问:“是不是得给陛下回一封信?”
信中提到刘彻想封卫青之子为列侯,韩嫣看来他威胁卫长君,而卫长君很清楚他敢不管不问装不知道,刘彻真敢下旨。卫长君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碍于他的关系,卫青之子此时已是列侯。
多少人为了封侯命丧塞外,虽然是李广指挥不当。可一旦他侄儿封侯,卫家一定会再次成为许多人眼中钉肉中刺。
随着时间越久,那些人会越恨。他和卫青、霍去病以及阿奴早晚有死的那天。没了他们,卫家好比没了牙齿的老虎。“巫蛊之祸”极有可能再次发生。不在刘彻一朝,也有可能在刘据那一代。
嘟嘟给他的资料中,李广战场自尽,其子李敢认为身为主将的卫青指挥不当间接害死了他父亲,就找卫青寻仇,重伤了卫青。刘据身为太子非但没有责罚李家,还把李敢的一对儿女收到身边。
卫长君可以确定他不傻,也不可能恨卫青,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刘据被刘彻惯的。他能干出这种事,身边小人撺掇一二,重演“诛灭诸吕”也不是没有可能。
“帮我找几个针线活好的,给他赶制一身棉衣和两条褥子。”卫长君说完回家。
公孙敬声停笔,望着树荫外刺眼的阳光,“这个天做棉衣?”
韩嫣轻抚他的小脑袋:“陛下希望你大舅早日回京,可最快也得秋后。陛下任性,没点补偿,只是靠几句话安抚不了他。”
“陛下是小孩子吗?”公孙敬声简直要结巴了。
韩嫣:“他是帝王,雄才大略,身边又不缺能吏,还有你二舅那个大将军,他敢任性,也有任性的底气。”
“陛下不怕朝臣心冷了,合起伙来收拾他?”
韩嫣摇头:“出身世家的官吏瞧不上底层上来的,主父偃这类也瞧不上满身优越感的世家子弟。他们不可能铁板一块。武将这一块有可能。如今年轻将领都是你二舅的兵。陛下唯一的儿子身上流淌着卫家的血,为了小皇子你二舅也不可能跟他们沆瀣一气背叛陛下。”
“听韩兄这样讲,陛下是有恃无恐。”公孙敬声觉着手痒,“好想打他啊。竟然叫我大舅讨好他。”
韩嫣乐了:“你大舅讨好他不是应当的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大舅为何来朔方。”
韩嫣心中一凛,这个小崽子怎么知道的。
别是诈他。
韩嫣佯装好奇:“你知道?”
“当我是三岁娃娃?驻守在此的骑兵说,陛下起初设朔方、五原二郡,朝中无人支持,御史大夫公孙弘更是在朝议时当廷反对。陛下在民间的名声很糟糕,他想把关东贫民弄到这边只能派兵,别指望人家自愿。
“我大舅名声极好。大舅出面事半功倍。你看,短短两年,两千驻军都不需要朝廷供养。得给陛下省了多少事。陛下该谢谢我大舅才是。”公孙敬声说到此不禁撇嘴,“大舅说他厚颜无耻,我看说轻了。”
韩嫣认真道:“这话只能在这边说说。”
“我又不傻。我看过书,书里提过‘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韩嫣很是意外,又很欣慰,他这么多年的辛苦没白费,“十年二十年之后,希望你也能记住这句话。”
公孙敬声连连点头,“我敢不记住,大舅非得打断我的腿。”
“知道就好。”韩嫣放心下来,“你大舅上了年纪追不上你,他一句话,卫家那些奴仆就敢卸了你。”
公孙敬声对此深信不疑。
表兄的五个玩伴是大舅买的奴隶。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表兄捉弄他们,他们敢还以颜色,正是仗着有大舅撑腰。
“韩兄不觉着大舅家有点主不主奴不奴吗?”
韩嫣:“你可以问问你大舅。”
公孙敬声吓得直摇头,给他个狗胆也不敢问。
韩嫣见状乐了:“写你的字吧。我去找人给皇帝陛下做棉衣。”
卫家有弹好的棉花没有皇帝用的布料。卫长君令骑兵入关送信,顺便买了几匹绸缎。
有针有线有熟练工,翌日上午就做好了。午饭后,卫长君令骑兵送去驿站。
七日后,刘彻上午收到信,下午收到一大包棉衣棉被。刘彻很是满意,跟心腹黄门显摆:“朕的主意不错吧。”
黄门很想给他兜头一盆冷水,让他清醒清醒:“大公子并没有回来。”
刘彻楞了一下,翻出信纸从头到尾仔细看一遍,除了问安以及不许他封卫青儿子为列侯,就是有关朔方的情况。不止没提他儿刘据,更是不曾露出一丝回来迹象,“难不成有一封信他没收到?”
“两封信一起送的。”黄门提醒。
刘彻揉揉额角:“不该啊。他就是今年不能回来,也该给据儿回一句想他了。你去椒房殿问问,皇后近日有没有收到边关来的信件或物品。”
黄门认为问也白问。
果然他到椒房殿,皇后告诉她近日卫长君都不曾给家人来信。
刘彻越发奇怪:“朕的儿子不是他外甥?”
“陛下就不该威胁大公子。大公子其人,有点吃软不吃硬,但他更喜欢坦坦荡荡。前往五原送粮的通粮回来禀告,主父偃先前找各种理由拜访大公子,被大公子拆穿后,这些日子都没敢去。可见他直截了当地告诉大公子,想跟他学学如何安民种地。大公子一定不会把他拒之门外。”
“为何不早说?”
黄门顿时觉着满心无力,“通粮来的时候,信已经寄出去好几日了。”为了他的小命着想,黄门转移话题,“大将军是不是快入关了?”
刘彻算算日子:“按理说此刻边关该传来消息了。”
收到鸿翎使者送来捷报那日,刘彻派使者替他迎接卫青,到军中拜其为大将军。使者去了这么久还没消息,刘彻不安地起身踱步,“难道匈奴人跑了?”
“一万多人,说不准。”
刘彻决定再派人去看看。然而话没出口,门外有人求见。刘彻令其进来,见其身着甲胄,一路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由得向前几步,“出什么事了?”
来人抬头看到帝王满脸担忧,他心中很是感动,赶忙坦言军中无事,边关也无事。他带来了车骑将军的信件。
该男子还不知道卫青已是大将军。卫青领兵出击匈奴时是车骑将军。闻言刘彻夺过来直接拆开。
牲畜太多,假如直接入关,边关没有那么多粮草。杀了吃了,一天也只能吃万头。卫青请求分批入关。年老体弱受伤的牲畜杀了,一部分赶到京师,一部分分给边关百姓和驻军。
如今他已经令公孙贺、张次公等人带着俘虏入关,他和主力还在塞上放牧。请陛下收到信后早日定夺。
刘彻有一点极好,将在外他从不过多干涉。刘彻回到御案前,用极快的速度给卫青回一封信。随后他令黄门安排人送去,又令小黄门带送信小兵下去歇息。
五月底,朔方早晚也开始热了,以至于太阳快落山了,卫长君都不想回屋。霍去病出主意,“大舅,我们把锅弄到树下,在树下做饭。”
卫长君看向几个做饭的小子和烧火的赵破奴。
开春种枣树楮树的时候,卫长君在城墙边,前往河边的路两侧种了许多杏树。长安杏子五月中就可以吃了。朔方比关中冷,杏子也比关中晚熟,此时正值金黄可口时节。赵破奴左手两个杏,右手一个啃了一半的,“我吃杏就好了。”
卫长君好奇:“这一天我就没见你嘴巴停过。吃多少个了?”
“不多。”赵破奴摇头。
卫长君:“听说过一句话吗?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
“什么意思?”赵破奴下意识问。
卫长君瞪他:“少吃点!”
赵破奴噎了一下,嘴巴动了动,很是不舍地把杏给霍去病和阿奴一人一个。阿奴接过去咬一口,笑着问他:“还饿吗?”
赵破奴下意识看卫长君。卫长君淡淡地瞥他一眼。小伙子拉着两个伙伴进屋弄锅弄柴搬案板拿鏊子。
卫长君看到鏊子不禁皱眉,“又不嫌热了?”
“一次多做点,留着明早吃。”赵破奴回答。
卫长君叹气:“这次想吃什么?”
“烙的两面金黄的千层饼。”赵破奴说完就去西边菜地里薅葱。
卫长君看向霍去病:“你呢?”
“千层饼刚做出来好吃。明早放锅里热一下,还不如白面炊饼香。”霍去病摇头,“我更想吃大舅蒸的圆圆的大炊饼。”
天气炎热,卫长君不想动,问霍去病的五个伙伴:“你们怎么看?”
鏊子案板是他们拿的,还能怎么看,自己动手。
卫长君见他这么懂事,也不好全让他们做。沉吟片刻,决定盯着他们用鏊子做千层饼,而他用锅煮杂粮粥,然后锅上放笼屉,蒸加了菜和猪油的油饼。
油饼熟得快,一张千层饼没做好,油饼就熟了。阿奴早早搬来茶几,霍去病拿来筷子和馍筐,阿奴把饼炒出来,霍去病用小刀切成小段。
饼里不止有菜,还打几个鸡蛋。公孙敬声从侧面看,浅麦色饼里有绿的青菜黄的鸡蛋,很是诱人,他忍不住舔了舔嘴角,试图伸手。
霍去病准备到另一边看看千层饼,见状朝他屁股上踹一脚:“不怕烫掉你的手。”
公孙敬声一脸委屈:“我就是看看也不行?”
霍去病瞪他:“我头一天认识你?”
小少年不敢犟嘴。
霍去病用筷子托着千层饼放茶几上的菜板子上,切成三角小块。他刚切好,围上来许多孩子,有男有女,最大的不过七八岁。
十来岁的少男少女懂事了,纵然眼馋好奇也不好意思过来。
霍去病看向他大舅。
卫长君:“不要问我。你们要在外面吃的。”
霍去病终于理解他舅以前为何提醒他在屋里吃,不许学关东来的贫民,端着碗去路口或树底下用饭。
“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吧。”霍去病给自己找补。
小麦粉磨好得过筛,很是麻烦。每个大厨房都得做几百人饭菜,压根没空也没心思一点点过筛筛面。因此除了卫家人,几乎没人吃过白面。
纵然有白面,油饼做起来也麻烦,单单擀面皮就能累得所有厨子直不起腰。
韩嫣失笑道:“你是吃惯了觉着寻常。”
霍去病其实知道民间苦,他也知道关东贫民的孩子怪可怜的。可他饿了,想先尝尝啊。
“去病!”卫长君叫他。
霍去病不再犹豫,把他切好的三角形饼一分为二,小块给更小的孩子,大块给年龄偏大七八岁的孩子。
一人分到一块,卫长君叫他们回大厨房等着用饭。
孩子们时常听到长辈们夸卫长君。有人说他善良,有人赞他圣人在世。有人感慨世上怎么会有大公子这样的人,不止叫太守教孩子识字,还叫霍去病和阿奴教骑射等等。听得多了,小孩子也认为他们得听话,不能叫大公子失望。
小孩也很容易满足,得到想要的,蹦蹦跳跳回家去。
霍去病诧异:“这么好打发?”
阿奴:“以为人人都跟一样非得吃饱才行?”
“我才不——”霍去病突然听到阵阵马蹄声,“大舅,不好,匈奴来了。”
卫长君手一抖,擀面杖掉到地上,站满了尘土。
韩嫣二话不说往家跑。
阿奴命赵破奴跟上他去拿弓箭。
卫长君回过神来只觉着头疼:“站住!”
所有人停下,包括想去喊人的霍去病,然后齐刷刷看向卫长君。
卫长君拿起擀面杖递给赵破奴:“回家洗洗。”
“都什么时候了?”赵破奴震惊,“您还想着吃?”
卫长君很想给他一擀面杖:“陛下日前来信,我弟一战不止抓到匈奴小王,还俘虏一万多人,弄到千万头牲畜。匈奴元气大伤,不养精蓄锐,这时候来此地做什么?找死吗?”
众人回过神。
霍去病:“我去看看。”
“马!”卫长君提醒。
霍去病和阿奴朝南跑去。
约莫一炷香,霍去病和阿奴回来,满脸喜色。
卫长君擦擦手起身,“说说吧。”
“声音那么大,跟地龙翻身似的,不止是马蹄声,还有很多牛羊骡子声。”霍去病用湿布擦擦手,拿一块不甚热的油饼,“他们到城门口了。”
卫长君:“你二舅?”
“二舅手下的一个苏建的将军带兵送来的。我粗粗看一下得有三四万头。”
韩嫣震惊:“这么多?”
卫长君:“跟千万头比起来九牛一毛。”
“可是我们不不止有牛羊驴,还有两千多匹军马要养。再来三四万头,我们拿什么养?”
卫长君:“这事回头再说。去病,吩咐大厨房准备饭菜款待辛苦征战的兵将。韩兄,你我该去迎接他们。”
韩嫣又想说什么,随着蹄声越来越近,他又咽回去,“算了,回头再说吧。”
卫长君总觉着他要是不说,韩嫣今晚都睡不着:“我之前告诉大伙儿走前把地分了,一人两亩耕地,一家一亩葡萄和菜地以及两亩苜蓿地。没提牲口。你问我决定怎么分,其实我也不知道。马不可能给他们。鸡鸭鹅好分。几十头牛,给谁不给谁都容易出事。
“如今有了几万头牲畜,明日就能分。我们养的猪牛羊和葡萄地归太守府,再给你们百亩耕地和百亩苜蓿地。我走后太守府也能做到自给自足。无需巡逻的驻军有事可做,也不必担心他们闲着闹事。
“做纸作坊和窑厂也归太守府。回头你给他们发工钱。主父偃再来找你要瓦,叫他出钱买。这个钱可以买油盐酱醋衣物。葡萄酒卖的钱正好用来修补房屋或添弓箭刀枪。你看这样行吗?”
韩嫣点头:“安排这么周到,考虑这么周全,如何不行。”
那日卫长君告诉众人他要走的时候,韩嫣心慌,晚上还做了一个噩梦。他一直没敢告诉卫长君,怕卫长君嘲笑他,也怕卫长君拖到明年再回去天子震怒。
如今得了他这番话,韩嫣踏实了:“你说我还得在此待几年?”
“最多不过五年。你和陛下自幼相识,感情甚笃,陛下也怕此地变成你的。”
“陛下了解我。”
卫长君:“可他是帝王,有私心也不会拿江山国土开玩笑。”
韩嫣看到几十名身着甲胄的兵将朝他们飞奔而来,但不见牲畜。他感到奇怪,把嘴边的话咽回去。
他和卫长君又往前几步,那些人勒紧缰绳,抬腿下马,齐刷刷拱手道:“韩太守,大公子。”
韩嫣不由得看向卫长君,这些人真是训练有素啊。
卫长君也注意到了,同时下马,同时向他行礼,仿佛演练了上千遍。
卫长君看向打头的这位:“平陵侯游击将军苏建?”
年轻的将军抬头来:“大公子知道我?”
“去病方才都告诉我了。怎么只有你们几十人?”
苏建:“牲畜太多,我叫人在城外等着,担心都过来惊着大公子。”
“原来如此。”卫长君点头,“朔方城不大,突然来了这么多牲口,确实不知道放哪儿。”对韩嫣道,“你叫人过去看着。”朝身后招招手。
阿奴跑过来。
卫长君叫他带苏建等人去宿舍歇息洗漱。
苏建是个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军人,卫青叫他把牲畜交给卫长君,他见到卫长君任务就完成了。所以二话不说,随阿奴前去休息。
城外离朔方好几里路,卫长君借苏建的马,先骑马到城外。
苏建等人过来并没有引起朔方军民注意,误以为他们巡逻归来。当此地驻军赶着黑压压几万头牲畜入城,除了巡逻当值的军人,无论男女都跑出来,包括前年随卫长君到此的俘虏。
卫长君问其中一个匈奴人:“看着这些牲畜眼熟吗?”
匈奴人小心翼翼地回答:“好像小人家乡养的。”
“我弟仲卿前些日子出击匈奴,找到你们右贤王驻地。这是右贤王部牲畜。这只是很小一部分,总得有千万头。”
许多匈奴人难以置信目瞪口呆。
卫长君:“如果我没猜错,这是右贤王部所有牲畜?”
这些匈奴人从未见过右贤王,但大概知道右贤王部有多少财产,无不点头。同时也不禁庆幸他们早早决定在此安家。
卫长君又说:“如今我可以告诉你们,往北三百里都很难再见到匈奴人。”
一众匈奴人由衷说道:“卫将军真厉害。”
“如今已是大将军。陛下已派特使军中拜将,不出意外他此刻该收到大将军印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感到震惊,包括此地驻军。
卫长君看向那些匈奴人:“以后可以安心在此生活了吧?”
“我们从未想过逃跑。”一众匈奴人赶忙解释。
卫长君笑道:“有没有想过你们自个清楚。你们不善耕种,我不信掰玉米捡红薯的时候心中没有怨言。诚心在此安家,看上哪个姑娘,我帮你们说和说和。希望走之前还能为你们办一场婚礼。也不枉我在朔方近三年。”
有女子忍不住问:“大公子叫我们嫁给他们?”
卫长君:“我希望你们和睦相处。他们有些人是杀过汉人,而汉军也杀过匈奴人。他们心中没有仇恨,你们也该放下芥蒂。再说了,你们敢随我到此,我认为你们都称得上女中豪杰,巾帼英雄,还怕他们?”
有人笑着调侃:“大公子,您不该种地。您要是上战场,只凭这张嘴也不必动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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