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蝉鸣嘹亮, 隐在苍茫的原野中歌颂生命的盎然，层层绿意的梯田在薄暮和朝露中迎接着第一缕阳光，空气饱含生命气息的味道, 让人心旷神怡。
稻田里一排排整齐娇嫩的秧苗随风招摇着, 飘逸青春，伴随着深深浅浅的脚步，划出一抹亮眼的风景线。
宁钰穿着一整套的连体背带下水裤，长筒的雨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泥里, 每个附身弯腰的动作，右手干脆利落地将一株秧苗栽进水里, 她抬头望了望前路, 距离适中的秧苗涨势很好, 似乎能预想到之后绿意葱葱的盛况。
她松了口气, 右手从水中伸出，青葱如玉的手指上沾满了浑浊的泥水，她倒没多在意，又接着往后走, 直到左手的秧苗栽完，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啊, 又失败了，为什么会这样呢？宁钰, 你好厉害啊。”另一边，带斗笠和宁钰同样医生下水裤的女人垂头丧气地淌水过来, 清雅的面容不沾一点污浊, 就算站在泥田里, 那如清莲般洁白娇艳的面容，让人心头怦然。
她委屈的小眼神有点不同于平时的俏皮灵动, 明亮的眼眸微闪，显得眼尾的朱砂痣愈发殷红。
但美丽的景色，宁钰无心欣赏，看着秦羽不断走近，下意识就是偏过头拉斗笠，心虚地不行。
“一般般，之前在乡下，我总是帮我外公外婆插秧，所以还是有些经验。”她微笑着，又准备往岸上的地方走，“拿的秧苗没有了，我去岸上再拿点。”
但没等她转身，就被秦羽拽住了手腕，“刚才不是往水面上抛了很多秧苗嘛，你后面飘着的不就是，还用得着去岸上拿？”
她捂嘴轻笑，“宁小姐有时候看起来笨笨的。”
宁钰点啊点啊头，微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附和着，“对，很笨，非常笨。”
所以我不是那个欺骗你感情的“大聪明”lemon，不是肆无忌惮刷爆你的信用卡逛街买衣服的穷学生，更不是表白求婚当晚就跑路的渣女。
我不是，我没有，那些都是原身化名lemon做下的，与我宁钰括弧穿书的，无关啊！
秦羽噗嗤笑了一声，话锋急转，“笨的~有点可爱。”
宁钰听得脊背汗毛倒竖，下一秒，就看到秦羽伸手从连体衣里掏了块手帕出来，“你看你脸上都出汗了，我来给你擦擦。”
手帕挨近，似乎还带着淡淡的香味，宁钰皱眉下意识地偏脸避开，“不用了，我自己抹抹就行。”
“你手上都是泥，到时候擦得脸上都是泥。”秦羽睫毛弯弯，漾出一抹笑意，像是在看自家调皮捣蛋玩泥巴的孩子，看得宁钰更是心里发毛。
而一边的直播弹幕上已经鸡叫一片。
【啊啊啊，靠的也太近了吧。】
【霸总下田，娇妻拭汗，好配好配，欢迎收看，八零年代之种田大户发家史，执手相望，把秧苗共栽。】
【本来这对我是看不出任何cp感的，可秦姐这种的直球型我实在把持不住，我太爱了，姐姐可以，姐姐快冲~】
【两人的氛围好暧昧，最喜欢看美女贴贴了，节目组真的会请，感觉秦羽就是百搭，和谁都相配。】
【就是不知道她怎么就瞅中了宁钰呢，其他alpha不香吗？宁钰一整天勾搭这个勾搭那个的，在恋综里养鱼，看得我真是无语子。】
【又是一个被宁钰外表迷惑的漂亮美女，等着吧，秦姐可不是傻白甜的类型，看穿宁钰的花心属性，就会及时止损了。】
【想现场魂穿宁钰，现在她心里肯定是乐开了花。】
脚下的泥地湿软又滑，应该“乐开花”的宁钰想往后退，脚却陷得太深，有点拔不出。
秦羽笑眯眯地凑近，这下，你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扑通——”宁钰脚一歪，突然半蹲着身体，双手抵地，坐到了地上，一连串的动作衔接自然，贯通顺畅，就像是被0.5倍速放慢了的慢动作，有点刻意却又多了几分好笑。
因为坐下的太突然，不带任何征兆和缓冲，溅起的水花就有些大，泥水从水面飞扑而上，秦羽还没反应过来，伸出的手帕已经被染黑，连带着她挽了袖口的手臂和下巴都被殃及。
秦羽指尖收紧，攥着的手帕被捏的皱皱巴巴，情绪崩溃了几秒钟，可低头看沾了半身泥水还能笑得一脸灿烂的宁钰，想飞奔上岸光速换衣服的念头又突然消失了。
宁钰淡定地坐在泥地里，自在地仿佛身下是一张松软舒服的毛毯，而不是肮脏不堪的泥水，甚至还“自暴自弃”般地盘起了双腿。
她白皙如玉的脸颊上已经有了泥痕，高挺的鼻梁也蹭上了泥点，可那双灿如星辰的眼眸却分外地亮，嘴边勾起一抹恬淡的笑，晨曦穿透斗笠斜斜照过，切割出完美的明暗交界线。
闲适怡然的样子，和这田垄间的乡野志趣相得益彰。
秦羽滚了滚喉咙，一时间移不开眼。
宁钰摆烂式坐下，纯纯就想看有洁癖的秦羽忍受不了地离开，循着原身的记忆，她清楚秦羽的洁癖程度，泡咖啡要是不慎沾到了手，她会连着打洗手液洗三遍，直到咖啡的味道一点不剩。雨天走在路上，踩到了水坑，也会立马神经质地冲进最近的鞋店换新鞋。
在洁癖眼中，整个世界都是脏的，需要清洁和消毒，有时候呼吸间的空气都会让他们觉得浑浊不适，肉眼可见的漂浮物那么多，那看不见的各种细菌不是更多，总在身体里进进出出，只要一想到这个就会浑身发痒。
不过，半年时间下来，秦羽的洁癖似乎看起来好了很多，下田插秧这种对洁癖来说算高难度的通关任务都被她强忍着答应了下来。
可真要被泥水大幅度溅到，她应该是没办法忍下去地，所以宁钰想出了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
但——宁钰望着对方伸出来的手掌，有些傻眼。
秦羽：“快点起来吧，你还想坐多久。”
嗯？好像和自己预料地不一样？
宁钰没有让对方扶，自觉麻溜地站了起来，讪讪道，“啊，这地也太滑了，不好意思啊，秦小姐，把你脸弄脏了。”
秦羽僵了僵，语气乍泄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慌乱，“脸，脏了。”
宁钰比了比自己的下巴：“下巴这儿有一点，嗯……好像左脸也有，鼻子也有，嘴边，嘴边也有，没事，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脏水，不会伤皮肤的，就算不小心喝下去，也是无毒无公害。”
“呵呵，真的吗？”秦羽的笑容僵硬，强忍住的洁癖一下子破了功，说话也有点磕磕绊绊，“我，想起来，工作上有点事，就先走了。”
随后，她以最优雅最快速的动作上了岸，顺着梯田间的小径往炊烟袅袅的小屋走去。
宁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松快了不少，扶了扶刚才假摔而歪到一边的斗笠。
一大清早就迷瞪着双眼起来插秧，时至日上梢头，她这半边已经插满了大半，马上就快完工，她手叉腰，骄傲感油然而生。
又偏头看了看秦羽那边的进度——
入眼是两排蔫巴巴姿势奇形怪状的秧苗，要倒不倒地斜插着，还有些没插稳，根须沾泥地飘水面上，秧苗之间的间隙距离也大小不一。
她抬头望了望天，心头泛起淡淡的忧伤，刚刚因为摆脱秦羽而愉悦放松的心情突然像被泼了凉水，凉了半截。
【哈哈哈，工作量多了一倍。秦羽是真的不会插秧。】
【大美女怎么能去插秧呢？】
【宁钰插秧水平这么高，我真的意外了，姐妹们，这也太接地气了吧。】
【插秧能有多难，就重复地几个动作，熟悉了很快就能上手啊。】
【前面的，你说得容易，你看看人家的速度，完全不像是新手。光从宁钰的脸来看，就像是个养尊处优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没想到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下田插秧也是个中能手。】
【老实说，她行云流水般的插秧姿势我能看一天，真的太治愈了有没有，搭配上云雾缭绕又生机勃勃的梯田，看得我都想归隐山林了。】
【是我幻想中的养老生活了，每天种田锄地、生火烧饭，闲来烹茶赏景，好不快哉。】
日头越来越高，也不见种田翁宁钰心浮气躁，动作仍是不紧不慢地，像是和天地融为了一体。
不知过去了多久，宁钰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那头传来温绵绵的声音，“宁姐，你好了没，午饭做好了，你赶紧回小屋来吃吧。”
宁钰也觉得饥肠辘辘，“还差两排，我马上就来。”
温绵绵语气促狭：“沐姐还特意做了南瓜饼呢，你有口福了。”
宁钰一愣，只觉得耳根发烧。
在坐节目组的旅游大巴上山的路上，她只是偶然提了一句有点想吃外婆做的南瓜饼了，没想到却被沐秋言记在了心里。
她胸腔出滚烫一片，雀跃的心似乎已经飞回了小屋。
*
小屋并不大，一个主房，后头连着一个小厨房。
节目组将带来的几张简易的小桌拼在一起，九个人挤在院子里忙进忙出，显得格外拥挤。
宁钰咬着炸的酥脆清口的南瓜饼，眼神有些怨念地飘向其他嘉宾。
一边的沐秋言见了皱了眉询问，“南瓜饼不好吃吗？”
宁钰闻言，收回了眼神，笑着摇头，“太好吃了，你是不是在面粉里倒了些薄荷水，甜口又不腻，外皮又酥又脆，吃着可香了。”
就是——
温绵绵：“对啊，太好吃了，没想到沐姐还有这样的好手艺。”
朱雯：“我一次能吃好几个呢。”
明决：“让我又想起大学时候我们一起烤玉米的时候，那会儿的玉米也是让我至今难忘——”
……哭唧唧，她还以为只有她一个人有份呢，原来大家都有。
把“特意做了南瓜饼”听成了“特意给你做了南瓜饼”的宁钰在心里默默垂泪，果然，是我多情了。
“不过，周先生怎么跟来了？”宁钰瞥了一眼角落里坐着的周艺，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
朱雯：“唔……他中午自己开车上来的，说自己身为恋爱观察员，自然得随时观察我们的情况。”
周艺啵哩论坛发言的事情最后以一个自称盗了号的人的公开道歉而收了场，算是给了粉丝一个交代，风波也就此过去，澄清算是澄清了，信不信自由心证。
反正宁钰是没等到周艺所谓的律师函，当时吵吵闹闹地离开剧组，现在竟然又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还恢复了之前对沐秋言大献殷勤的嘴脸，不知道有什么猫腻。
周艺微笑，端板凳坐到沐秋言边上，又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看你忙活了半天，是不是累了喝点水歇歇吧，我给你开开。”
宁钰眼神微冷，手臂绕过沐秋言，直接把周艺开的那瓶水截胡，“嘶——我吃着这个辣子鸡，有点辣，正好喝点水缓缓。谢谢周哥啊，这水我就先喝了。”
又当着周艺的面吨吨吨喝了几口，“啊，真舒服，我一上午光劳动了，还没功夫喝水，沐影后，我重新给你开一瓶吧。”
紧接着就积极地重新拿了瓶矿泉水开盖。
沐秋言：“……呃，其实我不太渴……”
“给我吧，阿宁，我正好渴了。”秦羽突然冒了出来，握住了矿泉水瓶，可怜巴巴地看着宁钰，“你不会连一瓶水都舍不得给我喝吧。”
宁钰没松手：“……我渴，一瓶水可能不够我喝，那边还有不少，你要不自己拿吧。”
“你那瓶都没喝完呢，这瓶给我，你渴了，我再给你开。”
一瓶水在两人间拉扯来拉扯去，分外喜感。
沐秋言似乎看不下去了，抢先过去捏住了瓶口往上提：“公平点，你们都别喝了。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一边吃瓜的温绵绵大为震惊且有点理解，“宁姐……”
宁钰看她，就见她默默从桌子底下，比了个大拇指出来。
宁钰：……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有点混乱的场面，大刀阔斧端坐小板凳的明决抱胸眯眼，瞅瞅秦羽，又看了看沐秋言，再望了望温绵绵。
明决：嘶——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第32章 加餐
见水瓶到了沐秋言手里, 宁钰表情微喜，秦羽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温绵绵左看看这个右看看那个，突然理解了雯雯姐的日常吃瓜心理, 近距离观看修罗场大戏, 可太香了吧。
【这关系也太乱了吧，她爱她，她不爱她，她爱她, 那她呢，她爱不爱她？】
【要素过多, 可以退散了。】
【有没有下注的, 我赌上我所有的暑假作业, 站一下宁钰和秦羽。】
【赌十五包过期辣条, 她们成不了，宁钰明显更喜欢沐影后。】
【酸了酸了，坐在两个漂亮姐姐中间，宁钰, 我恨啊。】
【造孽啊，节目组就是造孽。不仅让宁钰这个渣上恋综, 还让我看到她本性不改、脚踩两条船的样子，真的太气了, 如果她最后真的和哪个倒霉omega牵手成功了，我直播啃脚！】
【明总：我好像突然成了个局外人？】
【明总的反应, 真的, 我哭死。她一有颜有钱的霸总, 样样不比宁钰差，怎么还没有宁钰受欢迎了？】
【有一说一, 我觉得宁钰比她更接地气，更讨喜一些。大概就是她家世太好的原因吧，含着金汤匙出生，锦衣玉食，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奢华高贵，完全就和普通人不是一个level。】
【之前在小屋里看不大出来，但一到这种下乡体验农耕生活的环节，我只能感受到她的格格不入。说的就是她和温绵绵一起喂鸡的时候，嫌弃对方身上有味道，还当着人家的面吐了。】
这次的cp配对，赶巧是明决和温绵绵被分到了一个组，任务就是在鸡舍里喂鸡捡鸡蛋。
鸡舍很简易，周围用铁网为了一圈，门口一个铁栅栏，里面的味道不是那么好闻，腥臭味混杂着潮湿泥土的味道。
花公鸡和白公鸡混着养，却是个个膘肥体壮，羽翼丰满整齐，踱步走来走去的样子，像是巡视自家领地的国王，昂首挺胸，威严赫赫。
给鸡喂的食是一整袋的粗粮，打开来里面颜色各异，混杂着玉米和谷子，偶尔边上的食槽还会放上整一罐圆滚胖乎的肉虫，补充营养。
母鸡摇摇摆摆，挺着大肚子，吃饱喝足了就窝进了草窝里，一动也不动。
温绵绵穿了件粉色的围裙，边绕着鸡舍走一圈，边往地上洒苞谷，鸡群边“咕咕”叫，边啄地，翅膀扑腾着，带起了一阵沙土。
明决：“咳咳咳……”她被粉尘呛个不行，过去二十几年多没见过这样阵仗的霸总，第一次惊惶无措起来。
她来之前没想过鸡舍环境是这样的，脚上一双白色高跟鞋，鞋尖还镶了钻，若是去走红毯是绰绰有余，可此时踩在凹凸不平的沙地上，简直就是折磨。
没走几步，高跟鞋似乎踩到了什么松软的东西，陷了进去，她低头一看鞋底上沾了些潮乎乎黑黢黢又有点硬的东西。
直冲鼻腔的鸡屎味，让她脸色突变，直接石化在了当场。
温绵绵套了手套，有些疑惑地看向顿在门口迟迟没有进来的明决，“怎么了，明总，啊，鸡舍可能是有点脏……那边有高筒雨靴，穿高跟鞋是挺不方便的。”
明决望了望墙角那双沾满泥土的鞋，满脸写着抗拒：“我还是不进去了，你捡完鸡蛋就赶紧出来吧。”
温绵绵点了点头，扔完苞谷，就蹲到了鸡窝边上，试探性地往母鸡身下摸蛋，可母鸡反应警醒，脑袋转过来，对着那只手啄下去，温绵绵吓了一跳，迅速抽手，来回反复多次，一鸡一人四目相对，无声的硝烟悄然弥漫。
【哈哈哈哈，绵绵好可爱啊。】
【这太危险了，母鸡正在孵蛋，这时候接触，它会啄人的。】
明决看得大皱眉头，捂着鼻子蹲在铁网边上指挥，“你往边上看看，有没有掉在地上的，跟母鸡抢蛋太危险了。”
“那边呢，那边，窝里多摸几下。”
温绵绵蹲着身体各种扒拉，突然眼前一亮，“明总，明总，这里有一窝。”她有些高兴地将草窝捧了起来，里面一颗颗□□的蛋安静地躺着，也没沾上脏东西，浑身洁白无瑕。
温绵绵的笑很阳光，嘴边的梨涡若隐若现，脸颊因为高兴红扑扑地，可爱又软萌，明决看着女人的笑颜，眼睛眨了眨，心头微跳，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
这下，任务算是完成了。
明决站在铁网门口微笑着迎向抱着一窝鸡蛋走过来的温绵绵，“绵绵，你真的好厉害，回去之后我们……呕……”
猝不及防地，在闻到温绵绵身上的味道后，她直接俯身干呕了几声。
温绵绵脸色刷地僵住，变得惨白，一瞬间，因为尴尬，她整张脸变得通红，嘴唇微抖，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对不起，我的确是对味道有点……呕……”明决抬头想道歉，又忍不住肚子上涌的恶心感。
温绵绵脸色变了又变，这回是彻底的铁青。
这时，“咕咕咕——”
一阵嘈杂的鸡叫传来，打破了两人温馨地对视，只见不远处，一只肥硕的白鸡和一只花公鸡互啄在了一起，边啄边叫，羽毛飞了一地，仍是不罢休。
温绵绵抿唇将一窝鸡蛋放在了地上，转身走到正在互啄的两只菜鸡边上，出手狠厉干脆地将偏胖一点的白鸡抓进了怀里。
白鸡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突然萎掉，感受到某人周身散发出来的摄人气势，乖乖地缩在了温绵绵怀里。
因为发生地太突然，明决呆呆地看着，吐到一半的动作一顿，打了个激灵似的咽了咽喉咙，默默将地上的那窝鸡蛋抱了起来。
“……任务完成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温绵绵笑容寡淡，“嗯，还有加餐呢。”
*
【绵绵当时脸色都青了，代入一下，我真的得疯。】
【我真的是恨不得把明决揍一顿，这真的太失礼了吧，鸡蛋是绵绵摸到的，还捉了鸡，明决可是啥都没干，光动嘴皮子功夫了。】
【毕竟人家脚上那双鞋都能买下一百个鸡舍了。如果无法忍受节目组发的任务，她之前直接拒绝好了，也不用进山了。绵绵有alpha，也跟没有一个样。】
【确实对于明决这样出身的大小姐来说，鸡舍是有点……平时也没接触。】
【那朱雯和许译还去猪圈喂猪了呢，有哪个是专业户，好笑。节目组发的任务很人性化了，就是走个形式，又没让你多认真。明决连个门都没进，还觉得恶心嫌弃，就她最高贵呗。】
【不是嫌弃吧，可能就生理上接受不能，再说了，人家一小时创造的价值，可是摸几辈子鸡蛋都比不了的。】
【根本不是一回事好不好！】
……
弹幕区吵得不可开交，明决看着脚上那双柔软舒适的平底运动鞋，又瞥向吃着辣子鸡一脸幸福的温绵绵，有种莫名的情绪在脑海中闪过，她想抓住，却又毫无头绪。
宁钰盛了一碗鱼汤喝下，筷子放在桌边，被胳膊蹭了一下，掉了一根下去。
她将凳子往后移了移，伸手去够筷子，却突然和一双温热的手“不期而遇”。
宁钰一愣，偏头一看，那是沐秋言的手。
沐秋言弯腰捡筷子的手一顿，手背与手掌的相贴，顺滑细腻的皮肤磨蹭着，又痒又热。
沐秋言抿唇，挣了挣，又被宁钰下意识地攥紧。
手指轻划，从粉嫩的指甲盖下移到纤瘦的指节，手背上凸出的骨头，青白横亘着的青筋。
沐秋言手指微抖，清冷的眼神扫过宁钰，声音清脆，如一颗投入水面的石头，荡起一圈圈涟漪。
“还不松手？”
宁钰反应了过来，又有点舍不得松手，作弄似的轻捏了捏沐秋言柔软的手掌，赶在沐秋言发难前缩回了手。
沐秋言：……
宁钰无辜地朝沐秋言眨眨眼，压低了声音：“沐姐姐的手好好摸。”
沐秋言丢了个眼刀过去：“你幼不幼稚？”
桌下的动静很小，直播的镜头也拍不到，正在用餐的其他嘉宾并没有察觉到沐秋言和宁钰之间不寻常的氛围。
只有一直关注宁钰的秦羽，不自觉捏紧了手上的筷子，眼底闪过一抹失落。
*
作为一个不出名的十八线小透明，“宁钰”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在家抠脚没意思，和各式各样的漂亮omega约会才是无聊中的最佳消遣。
可兜里没钱，公司这月刚到账的工资全花在昨天给新女友买的名牌包包上，“宁钰”身无分文地逛大街，将下一个目标锁定在有钱的富婆姐姐身上。
所以，和秦羽的相遇不是命中注定缘分降临，而是“宁钰”的早有预谋。
咖啡店外的惊鸿一瞥，“宁钰”嘴唇一勾，将白色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解下，衣领往外扯了扯。
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和若隐若现胸前傲人起伏的曲线。
她的气质散漫慵懒，长发微蜷，蓬松柔软，黑色的牛仔紧身裤，衬得双腿修长笔直。
咖啡的温和香气萦绕不散，“宁钰”抽开秦羽对面的椅子，自然熟地坐下，“姐姐，介意和我拼个桌吗？”
第33章 月老庙
“宁钰”凹的人设是还没毕业、勤工俭学半工半读, 一天要打三份工的穷学生，天真单纯的外貌透着无知烂漫，可眉眼间隐隐的颓然却都是生活给予的重担压力。
白色衬衫的袖子被挽至胳膊肘, 露出曲线柔美的小臂, 修长的手指搭在微微冒着热气的咖啡杯壁上，偏头看着天空，“再过不久就要下雨了，姐姐是住在附近吗？”
秦羽闻言, 头也没抬，她对眼前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妹妹毫不感兴趣, 类似的搭讪她也听过很多, 不算新鲜。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摆在面前的平板上面, 尺寸偏大的屏幕上画着服装设计的草图, 笔触在上面轻点划拨，细节的地方被无限放大。
紧锁着眉头，秦羽捏捏眉心，仍是有些不满意, 这已经是废掉的第五版图了。
“这是kole的婚纱设计图？”一道声音猝不防插了进来，“你是她们家的设计师吗？我看你身上穿的也是她们的新品, 不过还停留在预售阶段吧。”
秦羽扬了扬眉，数位笔在指间转了几下, 女人很有品味，坐在僻静的咖啡店里优雅又端庄, 独特的气质仿佛遗世而独立的莲花, 散发清幽的香味。
对上她望过来的眼神, 饶是见过无数美女的“宁钰”也禁不住耳热。
“我之前在kole的门店兼职过一段时间，我真的很喜欢这个牌子的衣服。”
——才怪。
“宁钰”之所以对kole的衣服如此熟悉, 还是因为她的前一任女友非常喜欢这个品牌的衣服，小众高奢，因为设计新颖亮眼，短短几年就小有名气，价格当然也是真心地贵。
而能穿的起这种衣服的人，身家必然不可能普通。
“宁钰”在入座前，两只眼睛就如探照灯一般将秦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从脖子上那串珠宝项链，到搭配衣服的钻石胸针，手腕上价值百万的手表，以及脚上那双某顶奢最新款高跟鞋，无一处不精致，不奢华。
那件kole衣服的价格倒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
有钱又有颜，妥妥的漂亮富婆。
“宁钰”是绝对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的。
秦羽：“哦，那你觉得哪件衣服最漂亮？”
“宁钰”搜刮着对前女友的记忆，憋了一句，“那件蓝色礼服吧，蓝色恋人，鱼尾的裙摆很独特，上面亮片也……挺梦幻的，腰上那个黄色蝴蝶结是点睛之笔，颜色冲撞亮眼又大胆……”
嗯，还有什么来着？前女友对那件礼服的溢美之词好像不止这些……
秦羽若有所思，“蝴蝶结……这倒是我忘了。”她又拿起笔在草图上心无旁骛地画了起来。
玻璃窗外细密的雨滴滑过，将这个画面分割模糊成了一块又一块，外面的风声嘈杂，里面却只有音响传来的淡淡的古典音乐。
待秦羽按着酸痛的肩膀完工的时候，天空已经黑沉，而她的对面，女孩托腮望着外面怔怔地发着呆，细瘦的指节随着悠扬的音乐声静静敲击桌面。
“非常感谢你给我的建议，这家咖啡店的甜点很好吃，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宁钰”慢慢展露笑颜，“能帮到姐姐就太好了。不过，我打工的时间要到了，就没办法接着和姐姐一起吃甜点了，好可惜。”
“宁钰”吐了吐舌头，“要不然，姐姐下次再请？我们加个微信吧~”
或许是觉得女孩的微笑太亮眼，秦羽鬼使神差地没拒绝这个乖巧又可爱的女孩，直到女孩朝她摆手告别，她才缓过神。
端杯子的手有些抖，已经凉了的咖啡溅了一些出来，沾到白皙的手指，秦羽皱眉起身，往厕所的方向去了。
而正在前往打工之路的某人，此时坐在角落望着秦羽的背影，嘴角划过一抹志在必得。
作为猎手，有足够的耐心是成功捕获猎物的关键。
那之后的一个月里，“宁钰”总能想出办法和秦羽见面，包括不限于逛街约饭，当服装模特去看电影。而在尺度暧昧的把控上走的以往不同的保守路线。
秦羽的社交圈不大，同常年混迹名利场，酒杯应酬，八面玲珑的明决不同，她更像是纯粹的服装设计师，静静画图做衣服，才是她更热爱的。
相比起成年人快节奏的亲密接触，走温水泡青蛙路线，显然更合适。
虽然拥有原身全部的记忆，但宁钰无法感知共情原身当时策划那么久的一场感情骗局时的心路变化。
——一个月，这对于历任情人交往永远不超过一个礼拜的渣a原身，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更不用说她这场大型感情骗局甚至还进行到了求婚阶段，“宁钰”前半小时还跪在地上和秦羽深情表白求婚，情至深处，鱼水之欢水到渠成，后半小时就趁秦羽洗澡的功夫，连夜买火车票跑路。
离谱，大写的离谱。
试想一下，你欢天喜地地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出来，要和爱人灵rou结合，可你的爱人却消失不见，直接人间蒸发了。
而等你想找回她的时候，才猛然发现，你根本对她的一切一无所知，就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清楚，只有一个取得过于随便的化名“lemon”，相同的名字，网上到处都是，一搜搜下来一大排。
这情况换了谁，大概都不能圣母心地开口说原谅吧。
从原身以往“劣迹斑斑”的情史来说，算是做得最绝最渣的一次。
大概是天道好轮回，因果报应，这回竟然在恋综碰上面了。宁钰捉摸不透秦羽的想法，只能想办法躲着点。
*
一顿饭吃得波诡云谲，节目组还特意准备了山下运上来一直放在冰袋箱里冷藏的蜜瓜。
正午太阳高照，山间的生机似乎突然流动了起来，围绕在山头的雾霭慢慢散去，带湿气的晨雾在枝头被阳光烘烤落成了雨滴，远处的茶田间，茶农们背着木篓子弯腰忙活。
导演戴了个童趣的绿色□□镜，躺在直播镜头后面的躺椅上摇着把蒲扇，“你们休息好了吗？”
这话一出，一听就是要搞事，上午干农活，插秧、喂鸡、养猪、烧饭，那下午呢？
四个组再抽签换着来？
导演：“这次之所以带各位嘉宾来这里，实际是因为一个传说，有关这座山的传说。”
【我说这环境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实锤了啊。】
【哈哈哈月老山，我早上看到她们说要上山，心里隐隐约约就有想法。】
【月老山只在本市有点名气，很多人可能都没听说过吧。】
【就在本市，还没去过，所以月老山求姻缘百试百灵的传说是真的？】
【有幸去过，山顶有个月老庙，听说已经有五百年的历史，我当时去挂了根红绳，现在已经结婚有娃了。谢谢月老赐我的婚姻，我很满意。】
【那我也来云还愿一下吧，前年去的，正好碰上我现在对象，看对了眼，今年结婚了。】
【这么灵？为啥我去了，到现在还没对象，是缘分未到？】
【……emm，听说去求过姻缘的，如果三年的时间里找不到对象，就代表你和你命定的另一半此生有缘无分，只能注孤生。】
【？？？确定这不是诅咒？】
导演从兜里翻出来一个艳俗的大粉色香囊，上面一面绣着荷花锦鲤，一面绣着两只戏水鸳鸯，针脚看起来有些简陋，边缘的地方因为破旧而掉了点填充棉絮出来。
“山顶的月老庙里，由我们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放了两个这样的香囊，你们想要做的，就是找到香囊并挂到门口的姻缘树上。”
说完，他高深莫测地晃了晃扇子，“成功找到香囊并挂到姻缘树上的人，可以决定下次约会的cp对象。”
扫了神色各异的众人一圈，他又接着道，“下次的约会是在后天，约会计划由嘉宾们自行决定，期间所产生的恋爱经费将由节目组一力承担。”
这个诱惑就很大了。
朱雯：“什么条件都答应嘛，包蓝月顶层开香槟派对也行？那坐热气球在森林公园上空野餐，从国外空运一飞机的玫瑰花瓣洒到……”
“等等，等等，”导演嘴角抽搐，僵硬着脸把朱雯的美好畅想打断，“你这些请求是不是有些超脱现实了……”
朱雯撇嘴，“不是说一力承担嘛。”
宁钰在旁边附和，“就是啊，导演你难得硬气了一回，总得把这个财大气粗的形象贯彻到底啊，这直播可开着呢，你要是不履行诺言的话，有那么网友可看着呢。”
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导演很是不悦，把鼻梁上架着的塑料□□镜往上推，推到额头上，义正言辞，“什么叫难得硬气一回，宁钰你会不会说话。谁想反悔了，这……要求虽然不现实，但我也没说不执行啊。”
“只要你们完成了这个任务要求，酒店我包、热气球我开、花瓣我洒还不行吗？”
“行行行，当然行。”宁钰真情实感地夸了导演几句，势要将节目组反悔的路堵死。
月老庙的规模出乎宁钰想象地大，正对的大殿是摆着个憨态可掬的月老雕像，而两边则是一排的厢房。院子里的墙壁上有一面绑着风铃的木牌，随风而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进门的门口有棵巨大的姻缘树，底下盘根错节，树皮干硬，伸出来的枝干又密又长，无数根红色丝带在风中飘荡，甚至有很大一部分红丝带已经褪去了颜色变得皱巴干裂，时间悠久的沉重感尽显无疑。
偌大的月老庙，只有一个尼姑负责日常的打扫清洁，除了风铃和枝叶簌簌的声音，非常安静。
阳光的照耀下，红瓦青檐好像都在发亮。
【在庙里闹那么大动静，不算惊扰到月老他老人家吗？】
【对啊，吵吵闹闹地，还在这儿藏东西做节目，导演这是经过人家允许了吗？】
【我不知道别家月老庙是什么样的，但月老山的这座月老庙……有个奇怪的习俗。想求姻缘，越闹腾越灵（doge）。】
【挂完红绳丝带后最好绕着月老庙跑一圈。】
【跑圈的时候最好大喊，我想谈恋爱，我想谈恋爱！】
【喊完后最好再踹踹南边的墙。】
【哈哈哈哈，因为传说月老庙的月老很爱睡觉，不把他喊醒的话，他会消极怠工。】
【你们，认真的吗？哈哈哈哈。】
既然导演敢夸下海口，就表示找香囊不是件容易的事，八个人从老尼姑那里人手拿了个月老赐福的香牌，迈了进去。
周艺被拦在了外面。
周艺语气暴躁：“为什么我不能进去，观察员，不就是观察的嘛，我不进去怎么观察？”
导演：“恋爱观察员不需要香囊，你进去也没用，里面每个房间，尤其是放香囊的地方我们都提前安了摄像头，你在直播间看也是一样的。”
周艺略带愤懑地看着沐秋言进门的背影：那我还开了三个小时的路上山，意义何在？？
秦羽跟在宁钰的身后，抱胸在正殿到处打量，除了一个月老雕像和前面的功德箱，正殿里空无一物，朴素干净，也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
李逸帆敲了敲那个木制功德箱，上面痕迹斑驳，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沉淀，投币的边缘处已经泛了淡棕色的毛边。
他转头问边上的温绵绵，“绵绵，你说他们会不会把香囊塞进这个里面了？那可不太好拿。”
温绵绵没开口，率先回应的是明决，“你看看这个缝隙的宽度，能塞得下那个鼓鼓囊囊的香囊吗？”
她抱胸，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李逸帆。
李逸帆似乎没想到明决会横插进来，皱着眉头有些没反应过来。
宁钰看着这一幕，有些不确定地想着，难道女主终于开始对绵绵心动了？那沐秋言呢，她是不是放弃了？
目光转向身侧摸着木牌发呆的沐秋言，宁钰开口，正想说什么，秦羽的手突然挽了过来。
“没想到这次的任务会这么重要，宁钰，如果你找到了香囊，你会选择谁当你的约会对象？”
“如果是我找到了香囊，宁小姐愿意跟我来个美好的约会吗？”
直白的约会邀请，听得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宁钰强笑着，想把手臂从秦羽身上抽回来，又被她的另一只手拽着，“我发现宁小姐对我的态度好像过于冷漠了，难道我们之前在哪见过，或者结过仇？”
“哪有，”宁钰双手并用，将秦羽轻轻推开，“我对秦小姐好像没什么印象。就是对不太熟的人我不习惯挨那么近。”
“没印象？”秦羽脸上带笑，可眼眸中却一点笑意都无，深邃的像宇宙中吞噬万物的黑洞，所有的色彩都瞬间黯淡下来，“听你这么说，我竟然还会感到深深的难过。”
宁钰心里微叹，又在心里大喊了一遍自穿书以来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原主不做人”。
瞧瞧把人家omega伤的，都骗成这样了，心里还存着念念不忘。
迟迟不撕破脸报复讨债，大概就是心中的爱意未绝吧。
可是，此宁钰非彼“宁钰”，和秦羽度过长达一个月美好时光的人不是宁钰，唤醒她心中爱情萌芽，并足以称之为初恋的人也不是宁钰，那是原身伪装出来的名为“lemon”的虚假人设。
就算宁钰并没有穿过来，按照原身“从不吃回头草”，情人约后抛身过的行事风格，想必也不会选择和秦羽在一起。
姐妹，被骗的这么惨，就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你现在最应该的反应是狠狠扇我一巴掌，让我还钱！
虽然宁钰现在负债累累没钱可还，但债多不压身，她可以打借条。
故意装作没看到秦羽的表情，宁钰迈步往偏殿走。
秦羽似乎被她的反应刺激到，脚步顿在原地，也淡了跟上去的心情，她咬唇，有些不甘心，偏头看仍待在原地的沐秋言，“沐影后难道不跟着一起去吗？”
战火突然换了个方向烧，沐秋言表情淡淡，“我跟与不跟和秦小姐好像关系不大吧，自然秦小姐想跟的话，也不用理会旁人。”
秦羽似乎没想到沐秋言会是这个反应，眼神微冷，“沐影后这么说，是对自己很有自信喽？盲目的自信最后落了空，这滋味可不好受。”
沐秋言清冷的眼神扫向秦羽，将木牌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那也要看你的自信是谁给的了。”
第34章 香囊
顺着走廊往前, 木制廊架上挂着几盏花灯，灯面上画着仕女提灯图，窗棂几净, 不染尘埃, 一眼望过去，的确是没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
宁钰缓步往前，突然听到一阵细微地“哐当哐当”的声音，她抬脚打开了其中一个小厢房, 里面地方不大，靠墙的单人床, 一张小方桌和一把小板凳, 床边还有一个狭窄的衣柜。
窗户没关, 被风吹着发出阵阵声响, 宁钰走过去，才发现这扇窗户的插销坏了，只能虚掩着。
紧接着她一转头，就正对上一只放在门后角落的可达鸭。
可达鸭：盯~~
宁钰嘴角一抽, 和这个出现地不合地点的可达鸭四目相对：……
平淡无波的表情，毛绒软萌的身体呆坐在门后的角落, 如果只是站在门口扫一眼，是绝不会轻易发现这个的。
她走上前, 将那只可疑的可达鸭拎了起来，一张纸条从它的背后掉了出来, 轻飘飘落到地上, 宁钰将贴了胶带的纸条拿起来, 只见上面写着：“节目组专用摄像头，请勿破坏。”
【哈哈哈怼脸杀, 宁姐的盛世美颜我爱了。】
【不得不说，她这张脸还是挺吸引我的。】
【三观有时会跟着五官走，清醒一点，她是个不能爱的女人。】
【讨厌她跟喜欢她的脸，有冲突吗？】
虽然写着请勿破坏，秉承着游戏的竞技意识，她还是将可达鸭从头到脚摸了一遍，微型摄像头安装在眼部，若是正对眼仔细看得话，还能看到细微的红光闪过。
宁钰摸了摸下巴，将可达鸭放在桌子上，转头环视了一遍。
既然房间里被放上了摄像头，那说明这里有香囊的可能性非常大，可达鸭的眼睛刚刚好像正对着这个方向——
宁钰将目光放在了不起眼的衣柜上。
木质的衣柜似乎很久没有使用过，打开柜门时，发出“嘎吱”的一声响，铺面而来的腐朽陈旧的味道传来，还混了点油漆湿了后的腥潮味。
而在衣柜的中间，一个有些眼熟的香囊被钉子钉住，垂了下来，因为宁钰开门的动作还微微晃了晃，大粉色看起来格外显眼。
果然有！
宁钰眼睛一亮，半蹲着伸手去够那香囊，但那钩子和香囊上面一缕一缕的细线给死死缠住，宁钰怎么拉拽都拽不下来，这样摆弄了十分钟，累得她闷出了汗来，也取不下来。
这时，一阵脚步声在外面响起，还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应该是别的嘉宾找到这边来了。
情急之下，她抱起桌子上的可达鸭，猫腰整个人蜷缩进了衣柜，又抿唇轻轻地将柜子的给带上。如果被别的嘉宾看到了香囊，事情就会变得麻烦了，想把香囊带出去再挂到姻缘树上也不会简单。
她滚了滚喉咙，仔细听外面的声音，几个人切切的说话声似乎小了点，应该没发现这边，但没等松口气，厢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细微的脚步声在房间响起，宁钰紧张地捂嘴，呼吸都轻了不少，生怕会发出动静。
顺着衣柜那条缝她往外面看，只能依稀看到有人影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窗户发出的声响令人有些在意，沐秋言走到窗户边想合上，才发现了同宁钰一样的问题，她环顾四周，想找个东西顶一下，抬脚向床的方向靠拢。
这是要过来了？难道是发现什么了？
宁钰的身体不自觉往后缩了缩，后背紧贴着衣柜，将香囊挡得严严实实，承受不住太大重量的衣柜适时发出吱丫的声音。
沐秋言耳尖听到了点动静，伸手搭上衣柜门，待要打开的时候，里面突然跑出来个黑影，吓得她往后退了几步。
她低头，一个圆滚滚的毛绒玩偶滚到了她的脚边，平淡无波的那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一只可达鸭？
沐秋言又愣愣抬头，就看见宁钰抱膝蹲在衣柜里，一脸懵地看着她。
“呃……这只可达鸭，是你的？”
宁钰：“这其实是……其实是我从山下带上来的，对，这就是我的。”
沐秋言狐疑，“你带个可达鸭过来干嘛？刚才进殿我好像也没见你着。”
实在是这个时间地点出现可达鸭太过违和，沐秋言也二话不说地开始捏可达鸭。
“诶，你轻点，小心别捏坏了。”宁钰连忙道，里面还放了节目组准备的微型摄像机。
除了q弹软绵绵的触感，倒没有能藏东西的口袋之类的，沐秋言左看右看，注意力聚焦在可达鸭的眼睛中，红光似曾相识，全年都在片场走进走出，习惯了镜头存在的沐秋言立马反应了过来。
“这，是节目组放的隐形摄像头吧。”沐秋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清冷的面容多了一丝玩味，她挑眉冲宁钰晃了晃可达鸭，立马相通了所有关节，“这里有香囊？”
宁钰条件反射的摇头，“哪有香囊，没有香囊。”
沐秋言：“那你蹲在衣柜里干嘛？难道香囊不在衣柜里？”
宁钰一摊手，“沐姐姐，我真的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沐秋言扬眉，“你一紧张就爱撒娇，这时候喊我姐姐可没用。赶紧出来吧，一动不动保持这个姿势应该蛮辛苦的吧，香囊就挂在你身后吧。”
宁钰一僵，沐秋言三言两语把香囊的位置说了出来，她怎么也没办法继续耍赖了。
但她依然赖着不动，“这香囊是我先看上的，沐姐姐就把香囊让给我吧。”
沐秋言眼眸复杂地看着宁钰，直言拒绝。
宁钰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托腮专注地看向沐秋言：“沐姐姐为什么那么想拿到香囊，我还以为沐姐姐肯定对这种找东西的游戏没兴趣呢。”
据宁钰的观察，沐秋言在《第一次心动》的这些天，从未表露过对哪个alpha的恋慕之情，就连每晚的写信环节，她都是选择给omega写。
是的，给omega写。
自从第一天晚上某个低情商缺根筋的alpha给同样身为宁钰的alpha写信后，这种没有心动嘉宾就给同性写友情信的做法就被默认了下来。
甚至有过连着好几天，都出现朱雯和沐秋言互投互写的情况，让观众们很是无语。
这件事宁钰还是从当事人朱雯那里听说的，说这话的朱雯表情很是“怪异”。
“如果沐姐姐是alpha就好了，我真的可以啊。”
宁钰：“可以什么可以，你之前不是都喊她沐影后嘛，怎么开始喊……这么亲密了。”
朱雯嫌弃地看她一眼，摇摇头：“这就是差距，在沐影后面前，你就是个幼稚的小学鸡。诶，其实……就算是omega，也不是不可以是吧。同性之爱也是爱，只要两情相悦……”
朱雯思想渐渐危险，被沐秋言蛊到后，甚至有了往不同性向发展的念头。
沐秋言就像是个清心寡欲，断了七情六欲的菩萨，玉面清冷，任凭明决和许译多么大献殷勤，都坚守本心，从未给过反应。
每每嗑cp的观众看到沐秋言出现，都有种粉色泡泡背景音变成金光闪闪大悲咒的赶脚，就差敲上木鱼了。
继“性冷淡”称呼之后，沐秋言又多了“榆木疙瘩”的黑称，黑粉嘲笑千年老树不开花，上了恋综也是白上，若是等她牵手成功，下辈子都够呛。
这样的沐秋言应当是不会在意约会对象的人选才是。
“沐姐姐，你的约会对象可不能选omega。”
沐秋言无奈扶额，“我当然知道。”
宁钰心脏皱缩：“那你是——”
门外，聊天说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沐秋言将食指抵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宁钰别说话。
明决：“怎么回事？连秋言都不见了，你们翻那边的时候有看到秋言吗？”
温绵绵：“不知道诶，也没看到宁姐，她俩现在是在一起吗？”
秦羽：“一个个房间找过去吧，人丢了可不行。”
宁钰心下一紧，和沐秋言对视了一眼，非常有默契地往边上挪了挪，给钻进衣柜的沐秋言腾位置。
也就前后脚的功夫，秦羽推开了门，气质凛然地走了进来。
逼仄狭小的衣柜，塞下一个成年人都稍显困难，更不用说现在是两个人，完全没有多余的空间，两人的小臂紧挨着，双腿艰难地蜷缩着，大腿贴大腿。
空气的流通似乎都变得有些缓慢，对方的呼吸声、心跳声都变得清晰可见，相触的肌肤在发烫，两人之前不是没有类似的亲密接触，但都只是短暂地停留了几秒，稍纵即逝。
这回，贴的时间长了，衣柜里的温度似乎都在两人呼吸缠绕中升高。
宁钰觉得脖颈被沐秋言呼出的热气扑的灼热一片，浑身僵硬着想往更边上挪挪，她一只手撑在顶上，另一只手有点像抓不住受力点地在虚空里抓了抓。
下一秒，手掌按到一个绵软温热的东西——
同时，她的耳边响起了沐秋言冷如寒冰的声音。
“你往哪摸呢？！”
第35章 隐秘的角落
宁钰整个人憋得通红, 近在咫尺的柔软身体让她浑身发热，她将手抽回来，以一种分外扭曲的姿势往侧边挪了挪, 大腿内侧靠在了沐秋言挺翘的臀部, 隔着一层绵软衣物厮磨了一下。
沐秋言：……
“你能不能别乱动！”
宁钰更尴尬了，僵硬了身体不敢再动，腿上的触感在安静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她滚了滚喉咙, 脑袋发热一般，似乎还嗅到了沐秋言身上淡淡的体香, 澎湃诱人。
沐秋言低着头, 贝齿咬唇, 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额头上沁出了汗，低声冷叱，“你大腿往后挪一挪。”
宁钰委屈：“刚才不是你让我别动的嘛。”
沐秋言：“那你的……”大腿都抵到我屁股了！
“换个姿势！”
宁钰按在衣柜的顶部的手掌微收，和沐秋言纠缠的双腿想找个支撑点, 却滑腻地站不直，“要不你上半身往我这边靠过来些？腿往后缩一缩。”
沐秋言无奈照做, 越发觉得跟宁钰一起躲进衣柜是个错误的选择。
所以，她俩更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这个情况，不管怎么解释都是有嘴说不清。
换了姿势后, 宁钰的大腿终于离开了沐秋言的臀部, 可相应地, 两人此时的姿势，更像是宁钰将沐秋言搂在了怀里。
门外的秦羽踩着高跟鞋在房间里晃了几圈, 没发现任何异常的情况，瞳孔微缩，她隐约记得刚才沐秋言是不是进过这个房间？
厢房很小，所有的东西一目了然，能藏人的地方只有——
秦羽蹲下身子，偏头往床底下看，正对上一双平淡无波的表情。
她吓了一跳，差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伸手捂着胸口做着深呼吸，“这里怎么会有一只可达鸭，长得一点都不可爱。”
这是宁钰把沐秋言拽进来的时候，沐秋言不小心踢到床底下的。
秦羽把可达鸭抓了出来，抱在怀里，又眯眼将目光放在了床边那个一人高的衣柜。
宁钰看着门缝中那双逐渐靠近的高筒皮靴，心里提了起来。
沐秋言呼吸也停住，闭上眼有些不敢看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秦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听说明总那边发现了香囊，我们不如一道过去看看吧。”说话的声音低沉，是李逸帆。
秦羽双手抱胸，语气略嫌弃，“有什么好看的，我跟她没关系。”
宁钰暗暗皱眉，听上去秦羽和明决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可是她们不是青梅竹马订婚的关系嘛，原著里秦羽可是很乐见其成她和明决结婚的。
李逸帆：“秦小姐不是想要和宁钰一起组cp嘛，我可以帮你把明总找到的香囊抢过来，怎么样，我们要不要结盟？”
秦羽怀里的可达鸭默默注视着一切，屏幕前的观众们又开始激动起来。
【哈哈哈哈，抢香囊，好刺激啊！】
【差点忘了还有这操作了，默默为明总点个蜡，还是赶紧把香囊挂在树上吧。】
【她现在正在踹南边的墙，动静还大地很，生怕别人不知道。】
【抢起来，抢起来，这才是我想看的综艺效果。】
秦羽拍了拍膝盖上在床边蹭到的灰尘，表情淡淡，“不需要，抢来的东西没意思。明决找到香囊又不会选我当约会对象，我没必要担心。不过，如果她选了温绵绵……”
李逸帆皱起了眉头，表情不悦，“她不会选绵绵的，她喜欢的人是沐秋言。”
“那可不好说，”秦羽伸出食指晃了晃，“一个是追求许久求而不得的人，一个是恋慕自己痴情执着的人，到底选哪个还真不好下定论。”
而且，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明决看上去并没有对温绵绵的示好浑不在意。
李逸帆冷哼了一声，脸色微沉，“秦小姐觉得抢来的东西没意思，那又为何执意要缠着宁钰呢，她喜欢的人是沐秋言，秦小姐心知肚明，从这方面来看，秦小姐和我还挺像的，都是等待被选择的可怜人。”
衣柜里的两人闻言，浑身皆一僵。
宁钰眼神飘忽，低头想解释什么，“李逸帆那是乱说的，我其实没有……”
这时，沐秋言闻言抬头，宁钰微凉的唇擦过对方香软嫩滑的脸颊，对视之间，都看清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两人相隔的距离很近，鼻尖相触，缱绻的眼神纠缠在一起，暧昧灼热的氛围似乎自唇间那点热意开始弥漫。
宁钰盯着沐秋言殷红的唇瓣，娇艳如花瓣般轻滑，因为紧张，沐秋言咬着唇，银牙在唇上扫过，带了点白。
那瞬间，所有的理智崩盘，她俯身，将唇印了上去，灵活的舌头含着唇瓣轻吮吸。
双唇交缠间，有银丝衔接。
宁钰看着已经呆住的沐秋言，水光斑驳的唇被洇出了玫瑰色，看向自己的眼神带了点茫然震惊，连抵在宁钰肩膀的双手都忘了反抗。
这副样子实在太想让人狠狠欺负了，宁钰低头，又将那双唇含入其中□□，甚至还大胆地撬开沐秋言的牙关，放肆地扫荡。
衣柜里发生的旖旎风情，无人看见。
外面的秦羽听了李逸帆的奚落，没有生气，嘴角扬起淡雅的微笑，“所以啊，万事无定论，究竟谁选谁还真没定论。”
“你要是着急害怕，大可直接去婚姻树那边拦，不让明决把香囊挂上树。时间不等人，距离任务截止时间可只剩半个小时，拖到那个时候，就是你的成功了。”
两人言谈间，火药味尽显。
李逸帆看了看腕表，神情微变，到底还是没再跟秦羽纠缠下去，急急地往婚姻树的方向跑。
【秦姐姐好有自信，看来她是真喜欢宁钰了。】
【这到底是什么抓马情节，她爱她她爱她的单箭头套娃循环？】
【等会儿，发现了一个好笑的事，两条单箭头的指向终端都是沐秋言。】
【呃，李逸帆喜欢温绵绵，温绵绵喜欢明决，明决喜欢沐秋言？秦羽和宁钰同理，艹，还真是。】
【没在单箭头链之内的朱雯许译也对沐秋言公开表示过喜欢。】
【沐秋言，真是个站在金字塔尖端罪孽深重的女人啊。】
【所以她俩人呢，节目组的直播镜头里一直没出现她俩。】
【好像，宁钰在这个房间的衣柜里发现了香囊，然后沐秋言发现了宁钰发现了香囊，两人吵起来了。】
【然后秦羽又过来了，她俩好像跑出去了吧，直播镜头晃来晃去，还黑了一段时间屏，她们跑哪去了，还真搞不清楚。】
【总共俩香囊，明决拿了一个，宁钰和沐秋言拿了一个，那不是没了。】
【可怜朱雯和许译甚至还从井里挑了水，哈哈哈哈他们以为香囊会绑在井里的水桶上。】
【呃……其实我也这么想过。那可是口水井诶，我要是工作人员不在里面放点什么，都觉得哪里不对劲，什么东西都没捞上来我才失望呢。】
秦羽走后，衣柜的门才发出了一阵久远的“吱丫”声打开了。
可达鸭被秦羽抱走，宁钰和沐秋言倒是不担心会被看到。
只是——
沐秋言坐在衣柜里，捂着嘴，一双水汪汪的眼眸瞪得滚圆，脸颊飞起两抹殷红，肩头微颤，看着这个轻薄了自己，却毫不在意地拍手起身的“登徒子”，连声音都气得发抖。
“你怎么敢……”
宁钰踩在青石板上，才松了口气，一只鼓囊囊的香囊被她紧攥在手里，她心上波澜荡漾，绝没有像面上表现出来得那般平静，却也只能强装镇定掩饰紧张，“我已经决定好了下次约会的对象，所以这个香囊我势在必得。”
“谁要跟你说香囊的事情！”沐秋言气得美目一瞪。
宁钰厚脸皮地拨了拨头发，“我只是，想把我的决定和想法告诉沐姐姐，沐姐姐如果觉得被冒犯了、有什么不满，后天，我们……咳咳，可以慢慢聊。”
“现在，我快没时间了，就先走了。”说完，她就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任务截止时间没剩多久，她得赶紧去姻缘树。
沐秋言：“你……”
她看着宁钰火急火燎往外跑的样子，无奈地摇头，她伸手轻触双唇，因为刚才的深吻，唇上还泛着点湿意。
流氓。
*
任务时间进入倒计时，姻缘树底下的战况变得格外激烈。
明决右手攥着香囊脸色又臭又拽地被李逸帆挡住了去路，哪有平时在商场上纵横，谈笑风生、胸有成竹的样子。
姻缘树的周围被铁质的围栏为了一圈，只在进门的地方留了个容纳一个人进入的缺口，边上的铁网上还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请有序进入，勿恶意破坏姻缘树”。
李逸帆像是尊门神，杵在围栏的入口，任凭明决怎么说都不肯让路。
温绵绵、秦羽、朱雯、许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两手空空地站在边上看好戏，也没想着要站哪边搭把手。
明决咬牙，有点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不远处架着的直播摄像头还在运转，她总不能当着所有观众的面跨栏进去吧。
“李逸帆，你这样做是不是太卑鄙了一点？香囊可是我找到的，你找不到，就用这下作的手段，你……耍无赖啊。”
李逸帆毫不在意，破罐破摔道，“耍就耍了，除非你告诉我你想选择的约会对象到底是谁？”
明决喉咙干涩，眼神不自觉瞥向一边的温绵绵，攥着香囊的手更用力了，“我选择谁，关你什么事啊。”
“关不关我事，你心里清楚，”李逸帆也偷眼看了一下温绵绵，“以防万一，我肯定不能让你过去。”
【哈哈哈，打起来打起来。他们会不会打起来啊。】
【怎么办，好爱这种修罗场戏码。】
【罪恶本源的当事人竟然还站在边上吃瓜，绵绵，你醒醒啊，他们正在为了你打架。】
【绵绵表示戏好看，跟我吃瓜群众有什么关系。】
【我有点看不懂了，明决不是一直喜欢沐秋言嘛，怎么对绵绵会……】
【今天俩人不是一起喂了鸡嘛，可能那会儿？】
【不会吧，我感觉明总就是想趁约会机会道个歉吧，上午的事情，她肉眼可见地对绵绵觉得愧疚了。】
【不要啊，愧疚之情算什么啊。万一绵绵误会明总是真的喜欢她呢。她这是仗着绵绵喜欢她，不干人事啊。】
【谁知道，也许她觉得沐秋言追不到，改了目标也说不定，绵绵一看就是单纯善良的小白花，和某个假正经可不同。】
【恋综谈恋爱嘛，有时候举棋不定很正常啊，大家也才相识不过一周时间，中间发现不合适，去追求更合适的，不是理所当然嘛。】
【呵，这也就是综艺，放在现实里面，要是有个人对我忽冷忽热，忽远忽近，撩了又说没意思，在一起是个错误，我一定把他的狗头锤爆。】
宁钰见到这场面，有点麻了爪，把香囊往裤兜里一塞，又将塞起来的衬衫下摆从裤子里抽了出来，遮上，才佯装看热闹地走了过去。
明决看见宁钰走过来，眼前一亮，连忙将人扯了过来，“宁钰，你快和我一起对付李逸帆，我的香囊必须得挂上去，快没时间了。”
“明总，我又没找到香囊，我可不想卷入你们的战争。”
明决表情紧张，她好不容易找到的香囊，可不能在这最后一步功亏一篑。
“你帮我，我就答应你任何的条件。”
宁钰一愣，“你说的是真的？什么条件都答应？”
明决：“……杀人放火犯法的事情不行。”
这条件太诱人了，相当于是拿了道免死金牌。
可李逸帆却很明显不想让两人结盟，开始挑拨，“宁钰，你千万不能帮她，如果她把香囊挂上，选了沐秋言，你怎么办？”
明决对宁钰道：“你不是跟我说过你不喜欢沐秋言嘛。”
宁钰晃了晃脑袋，“啧，这感情的事说不好啊，可能喜欢着喜欢着就不喜欢了，也可能这不喜欢着不喜欢着，就突然喜欢上了。”
明决被她的话一噎，“你怎么这么摇摆不定？”
宁钰：你有资格说我吗？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说喜欢沐秋言，还让我帮着追嘛，怎么这会儿又动起了温绵绵的心思。
宁钰悄声在她耳边耳语：“李逸帆的目标是温绵绵，只要你跟她说你不会选温绵绵，他肯定放你进去。”
明决眼神复杂地变了变，“他……他说了绝对不放我进去，我就算这么说，他也不一定相信，哎呀，你还是快点帮我拉住他吧。”
宁钰明了：啧啧啧，这是陷在两难中，不知道如何选择，要先抢了机会再说啊。
明决：“不怪你混得这么惨，你那个小破娱乐公司能有什么好资源给你，只要办成我的事，我给你签明氏底下最好的娱乐公司。”
不愧是身家千亿，叱咤商场的明氏总裁，明决太知道捏人捏七寸，究竟给什么样的利益能让人听话办事。
“可是我……名声不太好诶。”宁钰挠头，“出了事后，所有代言广告都跟我解约了。”
明决：“只要不是作奸犯科，公关包装一下，就能让你重新出道，影视资源广告资源，你想要什么我都给，晨星公司那么多金牌经纪人，带出过不少的影帝影后，还能拿你没办法嘛。”
宁钰看起来还是有些犹豫。
明决不耐烦：“你还犹豫什么，这么好的条件可是千载难逢。”
确实千载难逢，虽然听上去自己好像是被明决包养了似的。
宁钰点了点头，勾起一抹殷勤的笑容，“好吧，明总。我答应了，我们一起对付李逸帆吧。”
李逸帆见两人联手，神情不悦，“哼，两个人也没用，今天没人可以越过我进去。”
边上的朱雯看这场面似乎越来越刺激，甚至忍不住想举手打call。
明决和宁钰两人一起朝李逸帆走过去，原定计划是一人拽一边，把李逸帆从入口的地方扯出去，明决再趁机会跑进去挂绳。
可实际操作起来，却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宁钰半真半假地扯着李逸帆，手上完全没用力，注意力放在姻缘树上找合适挂的位置，脚步也不着痕迹地往入口边挪了挪。
李逸帆和明决战况胶着在一起，都是顶级alpha，男a和女a之间也不存在体力上的差异，两人身上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气势针锋相对、格外唬人。
【这就是两个顶级alpha之间的战斗吗？爱死了，帆哥和明总都好霸气啊。】
【宁钰混在中间划水，哈哈哈哈，她到底想干嘛？】
【她身上有香囊！你们别被她骗了！她应该是在把握机会挂香囊。】
【我说呢，这么来看沐影后是输给了宁钰？啧，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
僵持间，李逸帆默默看了表，调笑道，“还有不到十分钟了，明总应该是没机会了。”
明决死皱眉头，“你到底让不让开，再不让开……”
“再不让开，我就先走一步了。”宁钰突然推了李逸帆一把，慢悠悠留下一句，抬脚就往姻缘树跑。
上树挂绳一气呵成，短短的一分钟内圆满完成，看得边上的李逸帆和明决目瞪口呆。
香囊垂下丝丝绵软的红线，在风中招摇，阳光照到香囊绣面上的锦鲤，散发出淡淡的光辉。
“导演，我已经决定好我的约会对象了。”
宁钰坐在枝头，狡黠明艳的面容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歪头看向从后面缓缓走来的沐秋言。
“沐姐姐，下次约会，请多多指教哦。”
*
兵荒马乱结束的一天，众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心动house。
没想到宁钰竟然成为了最后的赢家，许译表情涩然坐在单人沙发椅上长蘑菇。
这张单人沙发椅似乎已经成为他的专属位置了，每次他都坐在这里，抱个抱枕，抻着双大长腿，一脸丧气。
朱雯泡了杯奶茶，浓郁的奶香四溢，她深吸了口气，觉得疲软的身体都得到了休息，天知道她是为什么要和许译趴在井边挑水，她还是那个主要的劳动力。
嫌弃地看向沙发椅，她奚落道，“怎么，因为沐影后成了宁钰下次约会对象而不开心了？”
许译叹了口气，下巴抵在抱枕上，鸦羽般的睫毛眨了眨，长相深邃英俊，挺直的鼻梁，刀削般的轮廓，放在小说里都是妥妥的男主长相。
——偏偏有一身的毛病。
面对朱雯的提问，他老实地点了点头，“不开心。”
朱雯无语摇头，“放弃吧，放弃吧，你和沐影后一点可能都没有，不管沐影后和谁约会，你都没机会。”
根据这一周多的观察来看，许译上恋综还不如待在研究所好好搞自己的研究。
说话慢半拍的低情商，面对喜欢的人反反复复只会“我是你的粉丝，我很喜欢你的电影”。
朱雯私底下问过许译喜欢哪些电影，许译支支吾吾也只说得出一部，沐秋言出道时的处女作，一个生活在草原，眼里只装得下草原和天空的女孩，自由天真烂漫。
她觉得许译是只喜欢角色不喜欢演员，还被许译不服气地瞪了回去，说她不懂。
呵——无语。
“我真不是打击你的积极性，这么多天，你见沐影后多理你一句吗？她性子冷，跟宁姐相处起来话会变多，她们之间才有点意思。”
许译以手托腮，淡定抬头，“我要搞破坏，宁钰根本配不上沐影后。”
朱雯拳头一紧，敢拆我cp，我能把你的帅脸揍成猪头。
许译似乎猜到了朱雯的意图，出言道，“宁钰她……不是个好人，她脚踩两条船。”
朱雯眉头皱地更深了，泡好的奶茶被她放在了桌子上，她走到许译边上，抱胸问道，“什么脚踩两条船，你知道什么？”
“身份牌，我是家教。我的权利是每天晚上九点后能查看任意一位嘉宾写的信。”
像是怕朱雯不相信，许译又补充道，“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写信给宁钰了，说晚上她烧的可乐鸡翅非常好吃，下次能不能再烧个红烧排骨。”
朱雯脸色羞赧，“你这都知道啊……我那就是馋了。所以，你是看了谁的信吗？”
“我今晚看了秦羽的，”许译紧抱着抱枕，表情视死如归，“她和秦羽……有一腿。”
第36章 代言广告
钥匙钻进信箱锁孔, 发出咔哒一声，宁钰叼着片白吐司，伸手从里面拿出来三封信, 因为收到的信件次数增多, 笔迹相似的内容打眼一看就知道写信的主人是谁。
温绵绵给的信封永远都有可爱的颜文字和小人符号，“宁姐上树的样子很潇洒。”旁边空白的部分还画了简笔画的猴子上树，生动有趣。
但……确定这是在夸自己吗？？
她拿着白吐司，将边缘的炸的硬的脆皮沿着一圈咬了下来, 腮帮子鼓鼓地咀嚼起来，又转手换了下一封。
【想不明白, 宁钰人缘有那么好吗, 每天收信都能收个两三封, 可怜帆哥和许译一周下来就没收到过几封, 好不容易收到还只是绵绵和雯雯姐友情馈赠，实惨！】
【论厨艺在挑对象当中的优势，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先抓住胃，不是没有道理。】
【这样看来, 恋综上每一个omega嘉宾都对她印象很好，细思恐极, 万万没想到，都上了恋综, 她渣a的人设依然不倒。】
【此渣非彼渣，她跟朱雯还有温绵绵就是朋友吧。】
【ao之间存在友情吗？朋友的下一步就是备胎吧, 漂亮的omega都该离她远一点。】
【alpha的公敌, 我早看她混在omega里就相当不爽了。】
【哈哈哈哈但她挺漂亮的, 长得比omega还精致，要不是个儿太高, 还真容易让人误会是alpha。】
【那不就是小白脸嘛，一点alpha的气势都没有，听说还是个顶a，笑死，哪有o里o气的顶a。】
宁钰挠了挠脸，偏头打了个喷嚏，又揉了揉鼻子，难道昨晚luo睡着凉了？
她圆润小巧的鼻头敏感地很，揉搓了一下，就微微泛起了粉色。
朱雯写的信则满满当当全是恋爱攻略，还很有条理逻辑地标了顺序和所需物品清单。
诸如——
“将一大捧玫瑰塞满跑车的后备箱，所需物品：跑车、玫瑰。”
“热气球上的野餐，所需物品：热气球、甜点下午茶。”
“烛光晚餐时点燃香薰欣赏夜景，所需物品：初恋味香薰。”
……
宁钰看得懂，但仍是大为震撼。尤其是信的末尾，朱雯还贴心地留了一句，“以上方案并不冲突，可同时进行。”
她要是真的把这个方案交给节目组，导演会不会一怒之下把她踢出节目组？？
但——有一些，不是不可以参考啦。
宁钰勾唇，远在隔壁的导演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震得房间里的直播屏幕似乎都有了细微的波动，他拍了拍脸，“怪事，这还没入秋呢，怎么就感冒了？”
助理在旁边被喷了一脸，相当嫌弃地扯了纸巾擦脸。
最后一封是秦羽的。
宁钰皱眉在心里深深叹气，自秦羽来了心动house后，每天雷打不动给自己写信，内容很多是她和“宁钰”分开这半年发生的事情。
养了叫“lemon”的猫、把国外的工作重心往国内移、父母催婚但她对未来的另一半已经有了目标，字里行间没有提到过和“宁钰”相处的那段时光却处处都有回忆的痕迹。
语气中没有任何一丝对“宁钰”跑路的怨怼，可桩桩件件又都在提醒着“宁钰”她从未忘记。
宁钰一如当作没看见，把无情跑路从不回头的渣a饰演地淋漓尽致。
可今天这封信却有点不太一样。
呃……有点沉甸甸的。
她随手一摸，里面似乎有个硬物凹了出来，看轮廓，好像是个……
圆环？？
她倒了倒，果然见到一枚银质干净的戒指滚了出来，它的质量看上去并不好，因为杂质太多，色泽偏黯哑，朴实的圈环内侧被歪歪扭扭地刻了“qy”的字母字样。
“你落在我这里的求婚戒指，现在物归原主。”
【那是戒指吗？谁给的？】
【这么刺激的嘛？直接表白？】
【看不太清，纸上写了什么？有显微镜的姐妹能帮我看看吗？】
【宁钰表情不太好，怎么了，都收到戒指了还不开心？】
【破案了，首先不是沐秋言送的。】
【哈哈哈，当然不可能是沐影后啊，你在想屁吃。】
【那是谁？秦羽？姐姐的直球是不是太直了些？】
戒指与其说是“宁钰”落下的，倒不如说是她丢掉的，商场边上的夜市小摊，十五元一对，刻字另加十元，总共花费二十五元。
秦羽的和她一模一样，只是内圈被烙上了一个柠檬的图案，简单却别致，套上无名指的时候因为圈口有点大，还有些松动。
“宁钰”自己的，则是在跟秦羽求完婚准备跑路的时候就被她随手丢在了酒店地毯上。
攥着那枚戒指，宁钰觉得自己是时候该找秦羽好好谈谈了。
*
秦羽很忙，来了心动house后，除了参加活动任务外就是在房间里画设计稿，或者去公司上班。
宁钰敲了敲她的房门，走出来的却是隔壁房间的朱雯。
朱雯：“秦姐姐不在，一大早就去公司了。”
宁钰：“你知道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吗？”
朱雯抿唇，眼神像X光似的把宁钰上上下下扫描了一遍。
宁钰觉得不自在，下意识退后了一步，问道，“怎么了？”
朱雯：“没什么，只是开始怀疑我看人的眼光。”
宁钰茫然：“什么？”
“没什么，”朱雯态度冷淡疏离，“她回来可能要到晚上了，你有事晚上再来吧，别一直敲门，打扰到别人。”
宁钰还想张嘴说什么，只见朱雯直接转身回了房间。
“砰——”一声，房门关上。
这是怎么回事？
宁钰看了看外面，日头未高，所以是起床气太重了？
说话好像也有些阴阳怪气的。
正发呆着，宁钰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她失踪了一周多的经纪人。她这时候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个艺人来着。
“好消息啊，宁钰，有服装品牌找你拍代言广告了。这可是自你上恋综以来第一个找你拍代言的。”
“太欣慰了，那我就把之前你要代言的绿帽子广告给推了啊，那个品牌商给钱实在不大方，太抠。”
宁钰：……
宁钰心里的情绪喜忧参半，喜的是原来她并不是个无业游民，她现在有工作可以开始赚钱了，忧的是——
“啊这，绿帽子广告大可不必了，于哥。有谁会买啊？”宁钰觉得很是无语，没想到还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广告找她。
于哥似乎是笑了一声，语气又正经起来，“品牌商说把你的头像印在帽子中间，可以当成《第一次心动》的衍生商品挂链接在直播间下面。”
“导演组那边我沟通过，可以挂，就是后续要谈分成，我想想这说不定是很大的商机。你要不……考虑考虑？”
考虑个鬼！宁钰觉得自己脸都绿了。
“我们还是谈谈这个服装代言的事情吧……”
于哥：“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这个品牌虽然不是顶级的知名大牌，但在国际上还是很有名气的，之前一直在国外发展，最近半年才转向国内，你可是她们发出邀请的第一位代言人！”
“给的代言费那可是八位数啊，只有像沐秋言这样的超一线明星才能给到的代言费，对方谈合作的时候眼睛眨都没眨，半点犹豫都不带的，如果不是公司查过对方的底细，我都以为遇上骗子了。”
八位数的代言费？？
宁钰不信邪地掰着手指数了两遍，愣愣道，“一千万，还不还价？她们需要我代言的衣服……是正经衣服吗？”
于哥：……
“下午一点开拍，地点在流星街的影视基地，你可得给我准时到。”
*
宁钰很高，将近一米九的身材放眼女a里面，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腰腹有明显锻炼过的马甲线，双腿又长又直，手臂线条优美光滑，肩宽也是黄金的完美比例。
原身还没有转行演员之前，是走t台的模特，优秀出众的身材，漂亮精致的眉眼，行走自带的独特气场，曾被模特圈当成明日之星的新秀来看待。
可原身太过懒散，对模特工作兴致缺缺，私生活又混乱，相较于走t台，更喜欢勾搭同台的其他模特，理所当然地，也没拿到什么样的成绩。
就这样半吊子不上不下的状态中，被现在的经纪人于哥发掘，转行当了赚钱更多的演员。
事实证明，烂泥不管搬到哪里都是滩扶不起来的烂泥。
演员曝露在大众的视野之下，自由度大大降低，公司的各项规定和管束也让她浑身不自在，能在娱乐圈待了三年才塌房，完全是因为她够糊。
糊作非为，仗糊踩船。
宁钰叹口气，略自恋地撩了撩头发，“放着这么优秀的外形条件不用，实在是太浪费了。”
“咚咚咚。”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宁老师，宁老师，衣服换好了吗？”
宁钰连忙回过神，边喊边套衣服，“快了快了。”
宁钰代言的是一系列秋冬款的服装，黑红的色系搭配有点偏暗系的妆容，她抿唇不语，眼眸深沉，浑身透了点清冷疏离的气质，倒真有秋冬主题的冷硬味道。
可她表面看上去胸有成竹，实际心里已经像在跑八百冲刺那样的紧张，砰砰直跳。
摄像师端着三脚架在前，让宁钰定格在预备好的位置，“头偏一点，下巴抬高，眼神呢，眼神看过来呀。”
“挎包的动作太僵硬了，手别搭着，太刻意了，自然一些。”
可宁钰越想放松，肢体的动作越僵硬，头顶的白色大灯打着光，热的她额头不停出汗，各种光线打得她眼花缭乱，她觉得眼前发晕，完全看不清摄像机的镜头，耳边的话也跟沉入水里似的，飘忽不定。
摄影师边调整镜头，边喊着，“挎包不会挎吗？你肩膀耸起来干嘛，往那边走几步，要拍一组动态的。”
宁钰眼前还是在转圈圈，走哪？往哪走？走几步到底是走几步？
动态要多动？需要她跳一跳吗？
她脑袋发晕，突然意识到这个广告其实并没有她预想地那么简单。也难怪，一千万的代言费，可不是非专业随便糊弄糊弄过去的。
宁钰深吸了口气，慢慢抬起手，“那个，我的妆容有点花了，我先补一下状吧。”
摄像师看着镜头皱了一下眉，“嗯，你额头那块的粉底还要打暗一些，灯光，顶上的灯角度往下偏一点。”
宁钰看着道具组重新布置场景，火急火燎地往化妆老师那边走。
化妆老师看起来挺年轻的，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手上的化妆功夫却是一流，她似乎看到了宁钰满是汗水的额头，缓了口气道，“你别太紧张，今天的进度是拉得有点快，后面还有三四套衣服等着拍呢。”
“这拍摄任务也是临时下来的，李哥本来今天休息，一大早就被通知要工作，所以这心情就暴躁了一些，他平时也不这样的。”
宁钰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能理解，是我拍摄状态太差了，拖了大家的后腿。”
“别这么说，说来，你还是kole品牌的国内第一位代言人，看来，他们是真的要往国内发展了。”化妆老师说道，“我可喜欢他们家的衣服了。”
宁钰一愣，像是确定什么似的问道，“你说这衣服的品牌是什么？”
“kole啊，听说她们的服装创始人还很年轻，好像是姓秦吧。”
第37章 指点
宁钰晕头转向地坐在酒红色的桌台上, 任由站在面前的化妆师小姐姐拿着沾了点淡粉腮红的化妆刷扫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宁钰纤细浓密的睫毛微颤，琥珀色如玻璃般剔透晶莹的眼眸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着光，漂亮的面容就像是被摆在商店外橱窗里的人偶, 精致美丽。
化妆师小姐姐在脸颊轻轻扫过后, 又在宁钰高挺的鼻梁上点了点，动作小心翼翼，像是生怕破坏了点什么，拿着刷子的手顿了顿, 竟是久久下不去手。
宁钰启唇，微笑道, “不用这么小心的, 我人糙, 你下手重一点也没事。”
化妆小姐姐捂脸, “宁姐，你长得真的很漂亮，不用化得太刻意。”
宁钰是那种浓颜系的长相，眼睛明亮又灵动, 扑闪着散发出一种无辜纯真气息，化的妆太重反而破坏了这种美感。
她头戴着丝绒贝雷帽, 黑白格的毛衣裙至膝盖处，黑色长袜衬托出纤细的腿部曲线。
另一位服装老师将外罩的纱裙捋捋平, 上面绣着的一朵朵娇艳的玫瑰悄然绽放，美不胜收。
这是宁钰换的第三套衣服了。
“没想到竟然刚刚好……”服装老师弯着腰嘀咕了一句。
宁钰没听太清:“什么？”
“你个子高, 广告拍摄地突然, 没时间改衣服, 所以今天衣服送过来的时候我还担心尺寸会不合适，现在看刚刚好。”
宁钰微楞, 低头看了看。
服装老师，“可能是您身材比例很好，听说宁老师之前就是模特。”
宁钰点了点，一瞬间有什么念头从脑中划过，想抓却抓不住。
“可以开拍了。”远处传来清朗的一声。
听到这话，宁钰把所有的想法都抛到了脑后，心脏又提了起来。
她一紧张就有抿唇的坏毛病，舌尖轻扫过红唇，带走了点口红的釉色，尝到嘴里有点发苦。
化妆师小姐姐又紧张地凑过来补妆，“宁姐，这都补了快四五次了，您不用这么紧张，放轻松就好。”
说是这么说，宁钰在心底默默流泪，她是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明明在恋综里对着直播镜头都能坦然自若，真正到了聚光灯下，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她机械地跟着摄像师的指示摆动作，四肢僵硬，差点连走路都同手同脚，脸颊因为摄影棚内沉闷的空气而晕红，额头又开始出汗。
肉眼可见地，宁钰能感受到摄影师阴沉的气场，他蹲在镜头前，眉头越皱越紧，看着镜头里漂亮却像是丢了魂眼神空洞的瓷娃娃，有些苦恼地抓着头发。
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儿。
一时间，摄像棚里除了机器运转的声音，就只剩下——
“补妆”、“重来”、“补妆”、“再来”……
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大气都不敢出，桌台被移开，又推了红色的人体模特出来。
宁钰有些气馁，狠狠掐了大腿内侧，让自己混沌的脑子冷静下来，可当灯光再次照过来，又变成了一片空白。
“可以稍微等一下吗？”一道清泉般冷冽好听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宁钰听到熟悉的声音，浑身一激，眼神直直地望了过去。
只见，角落的阴影处一个女人抱胸出来，清冷艳丽的面容，此时微抬着下巴给人一种锐利的气质，眼眸冷厉，如瀑的长发披在前胸，一身华丽修身的黑色紧身长裙凸显出窈窕的身材曲线。
沐秋言踩着黑色细高跟，优雅地迈步走到摄像师边上，抬眸看到绿幕前的宁钰时，目光温润了几分。
“能让我和她聊几句吗？”
斜拉里，带宁钰进摄影棚的助理小姐姐跑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跟沐秋言道歉，“沐小姐，实在不好意思，这边拍摄时间可能花得有点久，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您看看去另外一个摄影棚可以嘛，那边还有半小时就结束。”
沐秋言颔首，又偏头看摄像师，重复道，“可以吗？占用点时间，我和她聊一聊。”
摄像师显然认识沐秋言，连忙点头“沐老师能指点指点就太好了。”
宁钰看着沐秋言慢慢走近，吞了吞喉咙，又失落地垂眸，对着脚上那双尖头皮靴发呆。
“看你的表情，很紧张？”沐秋言附身凑近，距离近到可以看清宁钰根根分明的细密睫毛。
宁钰红了脸，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不敢直视沐秋言的眼睛，“灯光太亮了，我……我有些不适应。一开拍，眼前就发晕，身体也很僵硬。”
出乎意料地，沐秋言挨了过来，搭在宁钰的右肩，在她的右耳小声低语，“那个胆子大到敢强吻我的宁钰到哪去了，平时脸皮那么厚，这回怎么突然怂了？”
宁钰委屈地噘嘴，“我才不怂，就是不习惯，我之前又没……”没拍过广告。
“我之前又没接过这么贵的代言，代言费一千万呢，我这么不专业，可太对不起他们了。”
沐秋言眼眸轻眨，“没什么可对不起的，是他们选择的你，专不专业，他们一定有他们的原因。你要做的就是沉下心来，应对眼前的困难。”
宁钰：“我真的冷静不下来。”
沐秋言勾唇，“没事，有我呢。”
宁钰抬头，望进沐秋言深邃温柔的眼睛，愣了愣，一种没来由安心的感觉在心里滋生，她后知后觉才发现两个人离得距离这么近，气息交融，熟悉的体香萦绕鼻间。
摄影棚里的其他人都震惊地看着舞台上的那一幕，同样漂亮的两个女人脸对脸挨得很近，他们听不清两人的对话，可从这过分亲昵的举动中还是能嗅到一些暧昧的情愫。
摄影师挠着头，指尖微痒，他默默地举起摄像头，捕捉最好的拍摄角度，将眼前美好的画面记录了下来。
停留了一分钟，他们看到沐秋言起身，将宁钰的头发往后拨了拨，又从脖子上取下一条亮色的项链戴在了宁钰的脖子上。
款式简单的百搭款，在黑红的配色中起到了点睛中和的效果。
默了，沐秋言又摸上宁钰柔软的发顶，顺了顺，“这串项链陪了我很久，一定内给你带来力量。”
宁钰摸着胸口的项链，看着沐秋言露出自信的笑容准备转身离开。
可是——
你自信，我不自信啊。
这种精神胜利法对我好像不起作用，我紧张的情绪好像还是没缓解啊喂。
“沐姐姐，”宁钰语气可怜兮兮，又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看着沐秋言，“我还是紧张。”
沐秋言：“相信自己，你能行。”
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宁钰摇着头，眼巴巴道，“要不然，沐姐姐你亲我一下呗，你亲我一下，也许……我就不紧张了。”
沐秋言眼神一冷，嗖嗖地往外散发冷气。
可宁钰早就免疫了，厚脸皮地眨巴眼，就好像刚才那句“耍流氓”的话不是出自她口一般地坦然。
沐秋言：“我看你是真不紧张了，都有闲心调戏我了。”
宁钰认真脸：“我才没调戏，沐姐姐不是说要帮我克服嘛，没有什么是姐姐一个吻搞不定的。”
沐秋言冷冷看她：……
随后又像是被宁钰的厚脸皮弄得毫无办法似的，叹了口气，无奈摇头，“我觉得我真是瞎操心。”
被嫌弃地瞪了一眼，宁钰抿唇伤心地看着沐秋言潇洒离开的背影。
沐姐姐，你就这样抛弃我了嘛。
宝宝心里苦，宝宝不说。
再度开拍，明亮的光又晃了过来，宁钰深吸口气，手掌间的冷汗又淌了出来，脑子里自言自语“冷静”，却又不受控制地眼前犯晕。
“宁钰。”
远处有人喊了一声，宁钰抬头，就见沐秋言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着她。
“看着我。”
宁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神跟着沐秋言的站位不自觉地追随，耳边原来含糊不清的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
“手臂放松，搭在模特上面，左脚往前一点，表情更温柔一点。”
摄像师神情激动，那瞬间，她仿佛从宁钰的身上看到了一朵枯萎颓败的玫瑰花重新绽放出蓬勃生机的样子。灵魂的注入，眼神里那种秋冬淡淡的暖意温情被展现地淋漓尽致。
如果说之前宁钰的气质是冷硬锐利的凛冬，那么此时灵动起来的她才更有介于秋天与冬天之间冷暖的完美衔接。
姿势摆的有些僵硬，宁钰觉得手臂酸疼，距离拍摄到现在，她已经拍了将近四个小时没有休息，可胸腔猛然燃烧起来的一团火，却让她热情澎湃。
闪耀的灯光打在身上不再有强烈的灼烧感，不断转换的镜头也没给她带来更多的紧张感，她的眼前只剩下那双春水似的眼眸，带着十足的信任和期待。
全系列的七套衣服拍摄完成，身体的疲惫才渐渐上涌。
宁钰泄了全身的力气坐在化妆间的椅子上喘气，摄影师老师满意地看着照片，难得露出了微笑，表扬了宁钰一句。
“这几组拍得都很好，主题效果都出来了，你就是太紧张了。还好有沐影后的指点，你可记得要多感谢感谢人家。”
宁钰呼了口气，“沐影后呢，拍摄的后半程好像没看到她。”
化妆师姐姐一边给她卸妆，一边道，“她在隔壁摄影棚拍广告呢，原定是下午三点，我们这边拖太久了，就去了那边。”
宁钰抬手碰了碰胸口的项链，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是得要好好感谢。”
第38章 月季
这时, 化妆间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入眼是一大束的橘黄色月季，花朵娇艳欲滴，朵朵盛放到极致, 香味并不浓郁却清雅恬淡, 秦羽偏头，露出那张气质大方清纯的脸，“hello，宁小姐在这里吗？”
化妆间的人循声望去, 被女人漂亮的长相给惊艳到。
化妆师小姐姐兴奋地捂嘴，感叹今天是什么样的好运气, 竟然同时见到了三个颜值超高的美女姐姐, 她又看了看宁钰, 都一下子招惹到两个漂亮omega, 宁姐这渣a的名声似乎名不虚传。
她轻咳了几声，又别开了眼。
若是宁钰此刻知道她的心中所想，一定会直呼冤枉，因为这个渣a头衔她真的是承受了太多。
服装老师见来人, 愣了一下，“秦……秦总？”
秦羽轻笑了一声, 走到了宁钰边上，将花放在了桌子上, 低头问坐在椅子上的宁钰，“拍得怎么样？”
她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宁钰, 眼里闪过一抹满意的笑容。
宁钰还未回答, 边上的摄影师就迫不及待地道, “这组照片拍得很好，秦总邀请宁老师来拍真的是找对人了。”
宁钰：……刚开始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还觉得请我过来是品牌方瞎了眼。
秦羽的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是嘛，那说明我的眼光好。”
宁钰笑容僵硬，“人靠衣装，还是你们家的衣服好看。”
秦羽挑眉，“好看吗？那这些衣服就送給你了。”
宁钰连忙摇头拒绝。
秦羽靠坐在化妆桌上，附身靠近，“难道是衣服不合尺寸？”
说着，她伸手扯了扯宁钰胸前的花边领，手指顺着蕾丝与红丝绸接缝的地方摸了上去，宁钰一抖，直接将她的手拽了下来。
宁钰：“刚刚好，非常合适，但我并不需要。”
秦羽眼神微眯，“夏天快要结束，一入秋就可以穿了，哪有不需要。还是说，你心里惦记着别家的衣服？那我这个服装设计师可不能答应了。”
两人的聊天云里又雾里，但其他人也没听太懂。
化妆师小姐姐夸了一句，“原来这一系列的衣服都是秦总亲自设计得好，真好看。”
秦羽红唇轻启，点头接下这句赞美，“谢谢，等新品上市，可以额外给你打五折哦。也非常感谢你给宁老师画了这么美的妆。”
化妆师小姐姐喜不自胜，“宁老师长得这么好看，我化妆也就是个锦上添花。”
秦羽又把注意力放回到宁钰，看到她脸上明显的疲态：“很累吗？拍摄进行地不顺利？”
宁钰：“没有，是我状态不佳。”
边上的摄影师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插了进来，“刚开始拍摄应该是宁老师太紧张了原因，一直没办法渐入佳境。多亏后来有沐影后的指点，这拍摄就讲究一个状态，这状态一进入，那真的是……”
“沐影后？”秦羽一愣，“沐秋言来过？”
化妆师小姐姐：“是啊，本来下午三点，该轮到她用摄影棚的，我们这边时间拖太久，她来看了看状况。”
秦羽眉毛微挑，双手环胸，右手紧扣在大臂内侧，“那她现在人呢？”
这怎么还突然扯上了沐秋言。
宁钰只觉得头疼，出言道，“她现在去隔壁摄影棚拍了，今天如果没有她，只怕还不能这么早完工。”
“好可惜，没能向她要签名，私底下的真人比照片上还好看，像瓷娃娃，妥妥的冷美人。”化妆师小姐姐摇头感叹，殊不知自己到手的五折卡差点要飞。
秦羽憋着气，小声嘀咕道，“早不来晚不来，怎么正正好就今天……这也太巧了吧。”
宁钰捏了捏眉心，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抿唇道，“妆卸的也差不多了，我去把衣服换下来。”
等她换完衣服出来，就见刚刚还热闹的化妆间寂静无声，自己原先坐着的椅子上慵懒地靠坐着一个人。
她右手支在桌子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着桌上那捧月季，指尖轻柔地划过绽放的花心，就像是在小心呵护自己的情人一般。
一道声音悠悠从身后响起，“秦小姐的衣服我不能要，这束花也是，它不该属于我，秦小姐还是另觅佳人吧。”
开口就是明晃晃的拒绝。
秦羽手指一僵，一朵橙黄色的花瓣瞬间从指间滑落，像羽毛似的飘到了地上。
“你不是最喜欢这种颜色的月季吗？它不够好看嘛？”
宁钰将衣服整齐地摆开，动作轻巧地放在了边上的移动衣架上，换下顶奢漂亮的礼服式纱裙，她身上只穿了件样式简单的白t，下半身一条版型修身的铅笔裤，衬托地腿又长又直。
漂亮优雅的气质，凹凸有致的身材，不管是穿什么样的衣服，都有自带的模特气质，此时宁钰的表情微紧，眼眸里不带寻常的半点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有了股清冷高不可攀的味道。
有点像沐秋言。
宁钰：“秦总，我不喜欢月季了。”
一句话，让秦羽的表情突然黯淡下来。
“秦总”的称呼比“秦小姐”还要生疏，本就远的距离一下子又拉开了好大一截。
“我这个人呢，就是喜欢喜新厌旧，有些东西看起来又漂亮又精美，就总会想办法收入囊中，但得到了，我又觉得没那么好看了，转而喜欢上别的东西，也是无可厚非。也许我从前很喜欢月季，但现在我不喜欢了。”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宁钰在心里叹气，这番话也是之前在脑海里斟酌许久才考虑讲明的。她只能抱着这个渣a人设到底，让秦羽彻底死心。
秦羽嘴角朝下，情绪浮动不高也不低，“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那一个月，你对我甜言蜜语，捧着我又哄着我，还对我说会喜欢我一辈子……”
天啦撸，这不就是人渣们欺骗天真少女的惯用手段和表白句式嘛，换汤不换药的巧舌如簧，古有王宝钏十八年挖野菜，今有秦羽被渣痴心仍不改，亘古不变。
清醒点啊，姐妹！
人渣语录一出，无有完卵，皆是薄情寡义之徒。
“那都是装的。”将一切事情挑明，宁钰心里反而轻松了不少，看着眼前难过伤心却又强撑冷静的女人，她给不了多大的疼惜，毕竟那一个月和秦羽相处的原身，不是她。
“我是个人渣，之前一直脚踩多条船的事情你应该心里清楚吧。那一个月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我和其他omega也是这样玩的。你长得很漂亮，我在咖啡店外面看到你第一眼，就把你当下手的目标了，我们的相遇是我一手捏造的，那一个月也是。”
“我不是大学生，也并不……咳咳，是挺穷的。那一阵子正好没工作没钱，就想找个有钱点的蹭吃蹭喝，你出现的刚刚好，请我吃饭，还给我买衣服买包的，比atm机贴心。”
“我也不是无家可归，每天需要打零工赚饭钱的小可怜，被亲生父母抛弃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悲惨身世是编的，雨天蹲在你公司楼下送奶茶淋得落汤鸡是想博你同情，其实我带了伞。”
宁钰一边面瘫脸地客观陈述事实，一边在心里大骂原身。
说到这，她顿了顿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接着道，“还有戒指，什么用打工攒起来的钱去珠宝店买戒指，却被骗买了便宜货也是我编的。其实它就是……”
宁钰滚了滚喉咙，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秦羽突然站起了身，镜子中倒映出她木木的脸。
完了，这是气过头了？
秦羽转身，黯淡黑幽的眼神直直看向宁钰，“所以你想说，那一个月都是你演的一场戏，为了演好这场戏，你殚精竭虑耗时耗力地讨好我，就是为了在跟我表白求婚的时候抛弃我？”
她冷着张脸，浮现出大大的一个“不信”。
这怎么还执迷不悟地栽在坑里不愿起来了？！
“得到了就抛弃，就是我惯用的手段，你答应了表白，我达到了目的……可不就把你……抛弃了嘛。”宁钰自个儿寻思了一圈，发现逻辑还真有点对不上。
原身费了好大的劲儿，又是演戏又是装深情地表演了一个月，吃力不讨好，临了好不容易成功攻略了秦羽，怎么突然二话不说就跑路了呢？
细数原身的历任情人，哪有刚追到手没捂热乎就丢出去的道理。
但宁钰还是认真揣测了一会儿原身的心理，硬着头皮开口：“我就是这样，享受……呃，追求他人的过程。”
妈的，怎么越说越往bian态的方向发展了？
“而且……而且我逛街购物买了那么多东西，还刷爆了你的信用卡，我就是把你当大款冤大头。”
秦羽朝宁钰迈了一步，语调低沉且认真，“跟我结婚，我名下所有资产都是你的，刷爆多少张卡也不成问题。”
一个被你抛弃仍无怨无悔一心爱你的漂亮姐姐对你说愿意当你的长期饭票——
你的回答是？
“宁钰”啊“宁钰”，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怎样一段绝世姻缘？
宁钰在心里默默摇头，觉得自己可能说的还不够渣，得再加点猛料。
“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是lemon，并不是宁钰。”
“你就是lemon，你们就是一个人。”
不，“宁钰”不是lemon，我也不是“宁钰”。
如同淘口令一般的话在宁钰脑子里转了一圈，两个人的恋爱，却像是有四个人？？
“lemon是我费尽心思装出来的，是我故意装出你喜欢的样子，她天真又单纯，一心一意地喜欢你，满心满眼装着你，雨天为你打伞，笑着说同居之后要一起养猫，这些都是设计出来的剧本人设。”
“在恋综的这几天，你应该分辨得出来吧，我和lemon，其实是性情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宁钰猜想秦羽在恋综迟迟不向自己发难的原因，应该也是于此。
喜欢的人到底是谁，纠结要不要继续喜欢下去，是该选择报复还是……
秦羽垂眸：“我知道你不是大学生，也知道你装出来的可怜样是在博我的好感，故意没撑伞抱着奶茶站在楼下淋雨的样子我看见了，你装出来的单纯，你掩饰的坏心机，我都喜欢，我也愿意接受。”
“这几天看着你和沐秋言……我心里很难受，我知道我放不下，不然，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不会参加《第一次心动》，不会……选择把kole带到国内发展。”
宁钰惊呆了，原身真是罪孽，太罪孽了。
“你这是……雏鸟……情结，因为之前空白的感情经历，突然碰上一个掏心掏肺对你好的人，就很容易产生好感继而喜欢上那个人。其实你并不是真的非我不可，你人挺好的，喜欢你的人肯定很多，不用吊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
此话一出，秦羽眸色一变，突然生起气来，“雏鸟情结？什么鬼的情结，你觉得我对你的喜欢是因为懵懂不经事？我一直都是认真的。”
之前宁钰说了那么多，都没有这句话给她带来的杀伤力大。
“自从你走之后，这半年里我一直都很想你，我知道，你是个人渣，连追我，用的都是个假名，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联系方式，过往的经历，但那天你上热搜，花边新闻传的沸沸扬扬，我在手机上看到你照片时，我竟然松了口气。”
“你不是因为出了意外而不能联系我，你只是单纯地抛弃了我。”
这单纯吗？你还不如当原身出了意外？
“我还是想你继续陪在我的身边，想我们像从前那样……”
宁钰皱眉，冷脸道，“不可能的，我不喜欢你了，不，应该是说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你的喜欢一直都是一厢情愿，我说的这些也是认真的。”
宁钰从兜里掏出了那枚秦羽塞进信封的戒指，“这戒指我一直带在身上，就是想着随时看到你就直接还给你。我真的没想跟你有瓜葛，那次逃跑，我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
她走到秦羽面前，将戒指递了过去，可秦羽没接，宁钰看到她整个身体靠在化妆桌上，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她抿了抿唇，到底没再说什么，将戒指放在了旁边的化妆桌上，和那捧盛放灿烂的月季花一起。
宁钰转身，往门口走去，她和秦羽聊得太久，时间快来不及了。
“可是，我不相信你没有对我动过心！”身后的秦羽语气激烈，她双手抵在化妆桌，像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手指按得发白。
这个问题就更是无解了。
宁钰不是原身，没办法回答这个只有当事人才能回答的问题。
“代言费不用给了，毕竟我之前欠了你那么多。以后也不用秦总操心了，各种方面的……有多大能耐办多大的事，我有自知之明。”
“秋言的广告拍摄快结束了，我得赶去看她。”
“就不继续奉陪了。”
第39章 探班
沐秋言用的临时摄影棚比宁钰用的稍微小一些, 但里面的各种设备却是一应俱全，里面的工作人员也很多，来来往往各司其职。
地上电线交错, 宁钰拿着积分兑换的薄荷水, 走向被好几束灯光打着的舞台。有人来回跑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紧绷地，看起来分外忙碌。
舞台前面的中央放着一把椅子，坐着个戴帽子的导演, 他手上捧着台本，正招呼着边上的道具组挪刺绣精美的屏风。
宁钰距离离得近了些, 就能听到他那大嗓门在高声地咆哮, “动作快点, 往中间放, 对，那边的茶桌往边上移一点……”
“光呢，光打在标记点上啊，这不是偏了嘛！”
“演员说台词的时候记得切镜头啊, 刚才那条要重新来过。”
“不是提前交代过了嘛，马上要拍了, 怎么还没到啊……”
宁钰听得缩了缩脖子，突然发现刚才给自己拍摄的摄像老师还是挺温柔的。
“诶, 你是谁啊？”一个抱着彩灯的小姑娘看到了宁钰，愣了一会儿, 问道。
宁钰不好意思地挠头, “我是沐老师的朋友, 过来想探探班。”
“探班？”小姑娘眉头紧皱，“这里是私密拍摄, 外人不让进的，我没听说有沐老师的朋友要过来啊，你到底哪位？”
宁钰没想到还有这讲究，正准备想解释，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她的确是沐老师的朋友，不是什么可疑分子。”江瑶脸色微沉，踩着高跟鞋，从旁边走了过来。
宁钰：“对，不是可疑分子，不是可疑分子。”
小姑娘半信半疑地走开，江瑶却轻蹙眉头不是很欢迎的表情看着宁钰，“你来找秋言？”
宁钰点头，晃了晃手里的薄荷水，“想着她工作辛苦，喝点补充补充能量。正好我下午也有拍摄，就在隔壁摄影棚。”
江瑶嘴角向下撇，“知道，拍个广告代言还拖拖拉拉。”
宁钰不好意思地挠脸，“是啊，还得多亏沐姐姐的帮助，她现在在化妆间吗？我去……”
她抬脚准备往化妆间走，被江瑶伸手臂拦了下来，“她现在在更衣间换衣服，待会儿拍摄就要开始了，没工夫跟你叙旧聊天。”
“这样啊，那我在这里等等吧。”
江瑶抬了抬眉毛，双手抱胸，“嗯……站在这里好好看看吧。”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化妆间里的沐秋言一身紫色仙气飘飘的古装走了出来，她如瀑的头发披至后背，头上戴着银白色的冠冕，和样式精致的朱钗，头冠上的流苏垂了下来，衬托整个人飘逸翩然。
沐秋言双手交握放在腹前，宽大的衣袖垂下来，白色的内襟，外罩雍容华贵的紫色苏锦长袍，脚上一双金色云纹滚边的紫色绣鞋，她轻盈地迈上舞台，动作优雅柔美，气质飘然，真像是古代秀外慧中的大小姐从山水画中走了出来。
而走在她边上的工作人员却是现代装，古今的对冲，又让宁钰有了不切实的恍惚感。
一把浅色素雅的油纸伞被沐秋言缓缓撑开，姿态风雅万千，往常眼眸中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疏离气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宁钰从未见过的天真烂漫和单纯美好。
一颦一笑间，装满了对外界事物的好奇和纯真活力，不带任何一丝阴霾。
宁钰看得愣了，她觉得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如潮水般退去，导演的叫嚷声，工作人员走来走去搬东西的声音，都没办法再传入她的脑海。
她的眼中只剩下了舞台上那个和她认识的大相径庭的沐秋言。
但没过一回儿，撑伞的沐秋言神色又变了，变得哀怨忧愁，她呆呆地侧身望着舞台的另一边，眼神渺远悠长，一句未言，可那幽怨的眼神却似乎在讲述着一个缠绵悱恻、恩怨别愁的故事。
导演在喊卡之后，沐秋言手中的油纸伞被边上的助理抽走，她缓了口气，将凌乱的衣服和头冠重新整理了一下，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又跟着灯光在茶桌前坐下。
简单的沏茶、闻茶、品茶，沐秋言一举一动从容不迫，青葱修长的手指附在茶壶上，淡绿色的液体从壶口倒了出来，热气从杯中蒸腾而上，清雅的茶香四溢，沐秋言浅嗅了嗅，勾起一抹笑，端的是端庄大方，温良秀气。
这又是另一个不同寻常的她。
宁钰咬唇，胸腔的情绪不断翻腾，有种迫不及待地渴望在脑海中叫嚣着。
如果这些不同的情绪都是因我而起就好了，因我而笑，因我而怒，因我而哀，她那双望向远方的眼神如果停留在自己身上，永远地停留，就好了。
呼啸而过的芜杂念头让宁钰忍不住摇头，她微捧脸，脸上似乎有火在烧，烫得灼手。
“怎么，看呆了？”江瑶在一边轻笑，“我家秋言是不是特别有魅力？”
宁钰眉心一跳，晃了的心神渐收，抿唇，眉眼间有些不悦，“哪家的秋言？沐姐姐怎么会是你家的。”
江瑶耸肩：“我是她的经纪人，她是我家艺人，怎么不算我家的呢？”
“不就是艺人和经纪人的工作关系，怎么算是你家的了。”宁钰有些吃味，不满地反驳，特意在“工作关系”上放了重音重点强调，大有小学生吵架一定要分出个归属来。
江瑶稀奇地上下打量宁钰，像是没想到宁钰性格还有这么幼稚无聊的一面，“那你呢，宁大渣a，你是她的谁？我看你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挺亲密的啊，你们有那么熟吗？”
“你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想追沐秋言？我可告诉你，她可不是你养在鱼塘里的一条鱼，她也不可能成为鱼，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宁钰眯眼看着沐秋言，嘴唇动了动，缓缓道，“她不是鱼，她是一片落进了我心上的雪，冰冰凉凉，有时候还凶巴巴的，但已经装进去了，又怎么能轻易取出来呢。”
江瑶被这话一激，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说情话的宁钰，还有些难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半晌才缓过神来怒骂了一句，“油嘴滑舌！好不要脸。”
宁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还不是你先讲什么鱼不鱼的。”
江瑶：“渣a能浪子回头，堪比天上下红雨，说得再多，都是漂亮话，当不得真。这个道理我懂，秋言也懂，你想框她可没那么容易。”
她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沐秋言这一周的变化她看在眼里，自打遇到宁钰，她家艺人的行事举止都变得古怪起来，先是不小心在心动house把自己重要的秘密暴露在了宁钰面前，又是岛上亲密地聊天上药，再后来似乎又闹别扭似的让她查这查那，自己把宁钰之前的花边绯闻全网挨个看了遍。
再再后来，还有酒店里被下药，她听到的暧昧的聊天对话！
她们真的在一起了？
虽然事后秋言跟自己解释过几句，她和宁钰什么事都没发生，可当时她那眉眼含羞带怯的，绝对不是无事发生的正常反应！
江瑶心累地扶额，担心沐秋言会这样栽在这个身经百战的渣a手中。
宁钰：“我知道你们可能不信，但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以前是我糊涂，但直到遇上沐秋言，我才明白什么才是真爱……”她说着说着，突然说不下去了。
艹，这些话不就是系统给她看的《渣a经典语录》上面的嘛，简直一毛一样啊，难怪她越说越顺溜。
江瑶呵了一声，冷笑道，“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你会好好疼她爱她，和她结婚，给她终身幸福，让她每天快乐？”
宁钰：“呃……倒没发展到那么快，一切都看沐姐姐的意愿。”
给根杆子就能顺着往上爬，江瑶为宁钰的厚脸皮感到震惊，“反正，我会死死盯着你的，秋言绝对不可能会和你这样的alpha在一起的。”
宁钰没把江瑶的话放在心上，见舞台那边的拍摄进度停了下来，眼前一亮，动作飞快地朝正坐在舞台的边沿小口喝水休息的沐秋言跑了过去。
江瑶看着像风一样冲过去的宁钰，恍惚看到她身后不断摇摆的尾巴。
啧，真像，像主人回家后急不可耐上去亲热的修勾。
沐秋言小口抿着水，脑袋上沉重的头冠压得她脖子有些酸痛，她捏了捏眉心，身体上的疲惫感稍缓了缓，就觉得眼前突然笼罩下一片阴影。
舞台上闪耀的光还没有撤下去，沐秋言仰脸看到了宁钰带笑的面容，心里一顿。
“你怎么来了？”
宁钰将她手上的矿泉水瓶抽掉，又将自己带的薄荷水塞进她的手中，“累不累，喝点薄荷水补充补充能量。”
沐秋言轻笑，“你当这是什么神水啊？包治百病还能消除疲劳？”
嘴上这么说，她还是将那瓶薄荷水打开，小口喝下。
沾了水光的唇更加粉嫩，沐秋言化的状偏素雅，额间一抹花钿，衬得皮肤白皙细致，眼尾的地方扫了淡淡的桃花粉，美人笑靥如花。
宁钰心脏砰砰直跳，那种燥热感又涌了上来，她将沐秋言没喝完的水凑到了唇边一饮而尽。
沐秋言眉头轻蹙，有点耳热，“那边还有水，干嘛非得喝我这瓶。”
“没事，这瓶更好喝。”
沐秋言：……
她摇头无奈道：“宁钰，每天调戏我是你需要完成的什么强制性任务吗？”
宁钰想起脑中的无良渣a系统，眉头一跳，“你怎么会这么想，当然不是。”
“不是吗？我看你调戏得很起劲啊。”
宁钰：“拍完了吗？要不一起吃个饭？”
沐秋言摇头，转头看向在导演围了一圈的工作人员们，他们面色焦急，似乎在急切地交流些什么。
宁钰注意到那个戴帽子的导演也是一脸的不虞，发怒的神情，似乎已经处在了暴怒的边缘。
沐秋言眉头紧蹙，撑着手要从舞台上下去，却不小心按到了衣服的裙摆，身子一歪。
宁钰眼疾手快地伸手捞她，手臂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将人好好抱了起来，轻轻放到了舞台下，“穿了这么一身，你动作得小心点。”
这边的动静不小，所有正在讨论对策的工作人员都望了过来。
沐秋言注意到大家的视线红了耳朵，面上又强撑着保持高冷，淡淡的“嗯”了一声。
宁钰给沐秋言提着垂至地上的下摆，跟着沐秋言走到了导演面前。
“今天完不成拍摄的话，可以等到下次，我问问江瑶后续的工作安排，想办法抽个时间出来。”
工作人员的表情微松，紧张的氛围稍微松快了一会儿，他们又暗戳戳地看脾气差的导演，拍不拍地，还得看他。
谁知帽子导演摸了摸下巴，眼神微眯，没看沐秋言，倒是对着她身后的宁钰仔细打量了一番。
宁钰被这眼神盯得发毛，不自觉往后挪了挪，又暗暗在脑子里想了一圈，别是以前原身得罪过对方吧。
结果，导演突然伸手一指，“就你吧，后台换衣服去。”
啊？什么意思？
宁钰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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