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儿,起床了吗?过会儿早点到,记得别迟到了啊。”
“你千万别爽约啊,不然我会被人家父母拉黑的。”
林殊平躺在床,对于答应去相亲这件事感到后悔,就和上次冲动答应出去旅游时一样。
做决定时不过大脑,只凭直觉,做了之后又懊悔,优柔寡断。
他怎么会变成这种人?!
林殊长叹口气,手在枕头边摸索,摸到手机发语音,“起床了。你再吵,我现在就飞去b市揍你。”
边星澜果然不打语音来吵了,只发几个[哭哭]的表情过来装委屈。
s市的冬天不冷,比起b市暖得多,深冬之时,气温最低也有十几度。
林殊搬来海边已有几日,每日就着海浪声入睡,睡眠质量也好了些。
嘀嘀——
最后一道闹铃响起,而此前响的五次闹铃,皆被林殊摸索着关闭。
林殊挣扎着坐起身,关闭闹铃,翻下床去。
林殊选了身上月刚出的高定西装,用发蜡抓个大背头,从花瓶里摘了枝新鲜玫瑰,插在手巾袋里,将自己收拾得像模像样。
近两个月没有穿西装,林殊有些别扭,浑身不自在,只走路都不得劲。
还没出门就已经开始累了。
林殊使劲拍拍脸颊,强行打起精神,开着梅赛德斯的小敞篷出了门。
砂洋湾的海景房很少,加上林殊这栋,不出十幢,全建在人工填埋的岛屿上。
不过这套倒不是林殊的房产,而是高静歌的,本是用来养老时居住,现在先拿给林殊体验一番。
到达咖啡厅门口时,林殊怀抱着一捧白玫瑰,深呼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才推门进去。
靠窗边坐着一个男生,看背影感觉年纪不大,应是个大学生。
林殊轻咳一声,那男生便转过头来,眼睛圆圆的,唇红齿白,鼻尖小巧而精致,五官秀气。
“林先生?”秘澄弯眼笑起来,双颊处印着两个酒窝,声音也脆生生的。
“您好,我是林殊。”林殊不自在地咳嗽,将花递给秘澄。
“谢谢您,林先生,我叫秘澄。”秘澄接过花,放在圆木桌上。
秘澄话很多,还在读大二,家里是s市的新贵,父母想给他找个沉稳温柔的对象联姻,就联系边星澜牵线搭桥。
边星澜能是什么靠谱之人?居然敢联系那蠢蛋当月老。
况且,沉稳温柔和他林殊有半点关系吗?!
林殊时不时抬眸,只瞄一眼秘澄纯真的笑,都感觉罪孽深重,像是在看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
秘澄很可爱,不会让气氛冷场,也很有分寸,一切都很好,但就是缺了点什么。
聊着聊着,林殊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试探着问:“秘澄,你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吗?”
“我知道,”秘澄说,“我来相亲呀。”
“你......有恋爱过吗?”林殊又问。
秘澄摇摇头,“没有。”
林殊拐弯抹角地问了几个问题,但对于一个没恋爱过的小男生,他实在说不出“抱歉,我们的型号貌似不太契合”这句话。
想起边星澜那句“你不喜欢秦渝池那种类型?好办啊!”,林殊就想立刻飞去b市把人暴揍一顿。
怪不得秘澄和陶芓湉气质相似,说话声音温和,笑起来也甜,原来那蠢蛋直接曲解了他的意思,弄错他的取向。
边星澜就没有做过一件靠谱的事!
林殊虽然面上没什么异样,但指尖忍不住在木桌上轻点,暴露出一丝焦躁。
感受到林殊的烦躁,秘澄安静了些,胆怯地问:“林先生,是不是我的话太多啦?”
“没有......”
“橙子,你怎么在这里?他是谁?!”
林殊话说到一半,就被一句带有敌意的质问打断。
人影隔绝了大半阳光,林殊朝窗外望去,便看见一五官立体的寸头男生,手肘正撑在窗台上,紧锁眉头,像是要直接翻窗进来。
“我,我在相亲。”秘澄本该健谈,现在竟然结巴了。
“相亲?你才19岁,相什么亲!”男生手臂上的肌肉绷紧了,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很亮。
两人间的气氛很微妙。
放在以前,林殊不一定能看出什么。
但现在,他对感情上的事敏锐了不少,很快就嗅到不寻常的八卦气味。
心内的焦躁莫名消了,林殊抱着看戏的心态,竟有些喜兴的雅致。
“我怎么不能相亲?我已经成年了!”秘澄拔高音量,有些激动。
“你!”男生被气得不轻,疾步往咖啡厅大门走。
趁着男生还未进来,林殊挑挑眉,嘴角八卦地翘起,“他是谁?你男朋友?还是你的......竹马哥哥?”
“不是的!”秘澄睁大眼睛,像只被逗得不安的布偶猫,“他是我直系的学弟,叫白琛钰,他说话没有分寸,林先生您别跟他计较。”
大一的学弟?18岁?
面对两个十几岁的小孩,林殊忽然有种苍老感。
白琛钰已经走进门,林殊放低声音问秘澄:“你喜欢他?”
“他......”秘澄愣了愣,面色有些不自然,“他不喜欢我的,他有喜欢的人。”
这着急生气的样子,可不像是不喜欢。
看戏的兴致骤然拔高,林殊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白琛钰到达时,林殊故意牵住秘澄的手,唯恐不乱,亲昵地说:“橙子,这里无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白琛钰还没来得及说话,秘澄就抱着那捧白玫瑰,想要逃离一般站起身,“好,林先生,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橙子......?”白琛钰难以置信,敌意的视线烧到了林殊身上。
林殊也一下站起身,和白琛钰对视,他虽然和白琛钰矮一公分,却用社会人的气势将其压了一头。
林殊其实不矮,一米八出头,只是秦渝池太高,站在那人身旁时,他才会显得矮。
“同学,如果你有任何不满,请去对橙子的父母说,我也不是坏人,而是叔叔阿姨认可的人。”林殊故意这样说。
白琛钰被气得哑口无言,只好看向秘澄,希望秘澄能说点什么。
但秘澄只是低着头,小声说:“林先生,我们走吧。”
林殊忍住笑,朝白琛钰挑衅地挑起眉,牵着秘澄往外走。
小敞篷停在咖啡厅外。
秘澄动作小心地坐上车,生怕一个不注意,刮擦了车身上的漆。
后视镜里映着白琛钰的倒影,他站在咖啡厅门口,脸色沉沉,似是被气得不轻。
年轻人,连装都不会装,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
林殊系上安全带,刚想老成地感叹几句,却倏地想起那人的脸。
秦渝池其实也是会圆滑的,特别是在面对别人时,说话做事都有分寸,独独对他冷淡而已。
不过也是他自己活该,咎由自取......
他怎么又想起那人?
怎么就控制不住呢?
林殊甩甩头,发动引擎,踩下油门,小敞篷便快速冲出去。
“林先生,我们要去哪里?”车速快了,秘澄有些紧张,手指攥紧安全带。
午后的阳光斜照进车,有些刺眼,林殊戴上墨镜问:“你跑过山吗?”
“跑山......是什么意思?”秘澄小声地问。
林殊轻笑,单手抚上头发,将涂了发蜡的大背头抓散,任由发丝在风中散乱。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林殊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难得感到恣意。
s市的赛车文化还算丰富,用来跑山的地方不少。
行驶不到半小时,车子到达目的地,一个地形简单的山脚下。
今天正好是工作日,来跑山的车少,两人等了一小会儿,便驶到出发线做准备。
“准备好了吗?”林殊问。
“好了!”秘澄严阵以待地答。
闻言,林殊猛地踩下油门,敞篷跑车风一般地冲出线,往山顶冲。
这山头的地形简单,但山路总归是蜿蜒的。
行到拐弯处,林殊拉起手刹,猛踩油门,反打方向盘,车尾便漂移着甩出去。
初始时,秘澄被吓得大声尖叫,以为要翻车了,他们要从山间掉下去。
可连续漂移几次后,秘澄竟然适应了,不再恐惧地尖叫,而是兴奋地大叫。
“林先生,你好厉害啊!”风声中,秘澄带着笑意大声喊。
林殊勾起淡淡的笑,心无波澜地打方向盘,手脚操作&30340;速度很快,心却死寂般的平静。
林殊很清楚,现在无论是他自己来跑山,还是带着别人来玩,他都不会再像那时一样兴奋。
那些心动和速度而交织在一起的亢奋,只会存在他的记忆里,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只因为,副驾驶上的客人再也不会有秦渝池。
敞篷冲上山顶时,落日正好缀在山间。
橘红色的夕阳照下来,秘澄闭着眼睛扬起头,像是一株植物在贪婪地光合作用。
林殊踩下刹车,淡笑着问:“还想去哪里玩?我带你去。”
疾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秘澄也不再拘束,直接把林殊当成朋友,笑着拉住他的胳膊晃,“去看电影吧?我有一部超——级想看的电影。”
“什么电影?”林殊问。
秘澄说出电影名第一个字的口型时,林殊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因为他早在家里看过无数遍,听着最后一段钢琴曲入睡。
“去看《苦生》好不好?我的同学都看过了,就我还没有去看。”和预想中一样,秘澄果然这样说。
林殊沉默一瞬,笑里添了一丝苦涩,“好,我正好也想去影院里看《苦生》。”
他正好也要去看看......这一次,没有他的阻挠,没有他犯的那些错,《苦生》在影院大屏幕上放映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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