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敬瑭走后,林从就先去找符彦卿。
“四哥帮我看着下兵,我有点事回宫一趟!”
符彦卿刚才看到石敬瑭来找林从,却丝毫没过问,只是笑着摆摆手,“这里有我,你有事去忙吧!”
林从拱拱手,这才带着郭威出了演武场,往皇宫赶。
回到宫里,林从就去了他娘那。
“你是让我帮忙说石郎那事,这事可不好提,之前曹姐姐和宁儿在陛下面前提过,陛下挺不高兴的。”王氏摇头。
林从自然知道这事不好说,要不也不至于最后到他这,可问题是托这事的是石敬瑭,这位以后的后晋可是有小十年,而且他这个姐夫人品不错,接触这几年确实是那种知恩图报的,林从是真心想要这个人情。
林从就和他娘说道:“这事要是好提姐夫也不会求到娘这,就因为这事不好办,咱要办成了,才更得姐夫感激,而且姐夫手握兵权,背后更是还有皇后娘娘和公主,这事只要咱肯出力,无论办成办不成,起码心意到了,日后娘见了皇后娘娘和大姐姐夫也好说话。”
王氏听了点点头,“你说得对,我和曹姐姐素来交好,如今她为难,我要不替她说话,岂不是显得往日我虚情假意。”
林从就知道他娘和曹皇后素来交好,这事定然忍不住想帮一帮。
只是王氏又有些担心,“那从荣那里?”
“这事我和姐夫说好了,娘只要在背后给爹爹说说,等到说通了爹,让姐夫自己在前朝请奏,咱不明面插手,从荣就算怀疑,也没啥证据,还能来后宫质问娘不成。”
“说的也是!”王氏放下心来,“只是得好好想想怎么和你爹说。”
于是林从和王氏两人商量了一阵,最终确定好说辞。
傍晚,李嗣源如往常一样溜达来了王氏宫里。
林从正在院子和小公主一起玩。
小公主如今两岁多了,软软糯糯的,正是幼崽最可爱的时候,林从回来就喜欢带着她玩。
林从带着小公主在院中玩绣球,林从拿着一个彩色的绣球丢到小公主前面一点,小公主就开心地跑过去,捡起来,然后丢给林从,林从再捡起来丢给小公主。
虽然这个游戏十分简单,但小公主特别喜欢玩,每次都笑得咯咯的。
两人正玩着,李嗣源从外面走进来,小公主见了李嗣源,立刻小腿跑过去,“爹爹!”
林从也捡起绣球,“爹~您来了!”
李嗣源看着围过来的孩子,心情大好,一手抱起小公主,一手牵着林从,“玩球呐,你们娘呢?”
“娘在屋里,”林从说。
小公主不知听懂还是没听懂,也用小手指屋里。
“走,去找你们娘!”李嗣源笑着说。
李嗣源带着孩子进了屋,王氏刚梳妆打扮好,从里面出来,巧笑嫣然,“陛下来了!”
林从适时从他后爹手中接过小公主,李嗣源就顺势揽上王氏,笑着往里走,“刚在兴圣宫处理完政事,就来看看你们。”
李嗣源到了里面榻上坐下,王氏接过旁边宫女早已备好的茶,端过来,“陛下先歇歇,晚膳等下就好。”
林从拉着走路摇摇摆摆的小公主过来,一左一右凑到李嗣源身边。
李嗣源年纪大了,很喜欢这种子孙环绕的感觉,就一边逗着小闺女,一边问林从这几天怎么在宫外没回来。
林从就笑嘻嘻地说:“符四哥在郊外骑兵营练兵,儿子见后觉得受益匪浅,就在那跟着学了学。”
李嗣源听了很满意,“彦卿那个孩子行军打仗不错,你跟着他学倒是挺合适。他在禁军闲着没事,正好有空带带你。”
林从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就笑着说:“那儿子就听爹爹的好好跟着符四哥学学。”
王氏又端着一碟点心过来,笑着说:“这孩子自从跟着符四郎要学什么行军打仗,都好几天不着家了,你还鼓动他,过几天他就住宫外,都不记得宫里的爹娘了。”
李嗣源听了哈哈大笑,笑道:“孩子求上进是好事,自古慈母多败儿,男孩子大了,你不要拘着他!”
王氏放下碟子,“你就纵着他吧,来,尝尝我刚才亲自做的糕点!”
李嗣源拿起来一个尝了一下,顿时咦了一下,“这糕点味道不错,是用了……”
“是用了几种能吃的花调的馅,林儿前些日子突发奇想,说想吃什么鲜花饼,我也不知道这孩子哪冒出这样的想法,不过鲜花饼嘛,肯定是花做的馅,我试了几种能吃的花,调出来的居然还不错!”王氏得意地说。
林从也拿了一个尝了尝,顿时赞道:“果然宫中再没有比娘更心灵手巧的了!”
王氏用手戳了林从脑门一下,“还不是你动动嘴,麻烦的是老娘!”
林从嘿嘿笑笑。
王氏看着李嗣源和林从尝着不错,就笑着说:“我还做了不少,陛下和林儿既然尝着味道不错,等会我送些皇后娘娘尝尝。”
李嗣源和林从顿时哭笑不得,林从笑道:“感情娘是拿我们爷俩试菜呢!”
王氏却理直气壮,“我让宫女太监先吃过了,可他们只会说好,我哪知道他们是不是哄我,定然得你爹和你吃了觉得好,那才是真的好。”
林从给他娘竖大拇指,“娘你说的有理!”
王氏就让丫鬟环儿去装一盒去给皇后送去。
王氏好像想起什么,忙又对环儿说:“大公主也进宫了,再装一盒给大公主也尝尝。”
吩咐完,王氏回来,笑着随口说:“这两日大公主来曹姐姐那了,好像是因为驸马的事,听闻石郎想调去做河东?”
李嗣源本来正和小公主和林从玩,听了顿时皱眉,“宁儿又进宫来提这事了?”
王氏看着李嗣源语气不对,忙说,“公主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有些面上有些难色,曹姐姐在旁边安慰了几句,我正巧在曹姐姐宫里,就听了一言半语,是我刚才不小心多嘴了,陛下别往心里去。”
李嗣源却已经不高兴,“敬塘真是越发没数,净唆着他媳妇来!之前把他调在禁军,是朕看重他,又不想他在外让宁儿在京独守空房,可他倒好,这些日子,三番五次提出想去河东,这是觉得朕年纪大了,翅膀硬了。”
王氏仿佛被吓了一跳,“石郎素来对您忠心耿耿,又是您女婿,陛下怎么能这么说!”
“还不是他三番五次想外调,不愿在朕身边侍候。”李嗣源很是生气,他年纪大了喜欢子孙环绕,平日最喜这个女婿,偏偏这个女婿现在一门心思想往外跑,李嗣源怎么能没怨气。
林从看着李嗣源生气,突然拉拉李嗣源的袖子,“爹爹,别生气,大姐夫不是因为不想在爹爹身边才要出去的,大姐夫怕得罪二哥才想出去的。”
王氏色变,忙斥责林从,“从林,别胡说!”
林从嘟着嘴,“我才没胡说,有次禁军衙门开会,有个将军先和大姐夫打了个招呼,二哥就不高兴,黑着脸,大姐夫整个会如坐针毡,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大气都不敢出。”
李嗣源听了一愣。
王氏忙过来,“陛下,林儿年纪小不懂事,这事我听公主说过,没这么严重,就是禁军中,不是从荣为正,敬塘为副么,可敬塘原来就在军中,认识的人比较多,又和将领们比较熟悉,有时从荣和敬塘一起,将领们遇到就和敬塘先打招呼,从荣可能觉得被忽视,就有些不高兴。”
李嗣源听了皱眉,“这事之前朕怎么没听说过?”
王氏叹了一口气,“孩子们都是要脸的,哪好把这事拿到陛下面前说,妾身知道陛下把石郎安到禁军,是因为石郎是女婿,是自己人,又正好能辅佐从荣,只是这从荣毕竟是正,石郎是副,自古副不压正,石郎随陛下征战多年,在军中素有威望,将士们难免更亲近石郎,从荣才刚到军中,难免吃味。”
李嗣源听了有些沉思。
“陛下也知道石郎素来恭谨忠心,见到如此难免心中不安,再加上他与从荣是姐夫与小舅子,也怕伤了亲戚之情,这才主动提出外调,陛下,石郎是个知分寸的。”
李嗣源听了点点头,“这事是朕考虑不足,委屈石郎了。”
“石郎和公主倒是没说陛下半个不字,”王氏在李嗣源身边坐下,“妾身听闻昔日先帝让郭崇韬和和哥儿一起出征,也是有让郭崇韬辅佐和哥儿的意思,可打下蜀国后,因为郭崇韬威望更高,蜀中降臣都去拜访郭崇韬,却冷落了和哥儿,由此引起了和哥儿身边的宦官不满,在其中挑拨郭崇韬和和哥儿关系,最终导致当年的事,如今石郎和从荣的事,陛下难道不觉得有些相似么?”
李嗣源顿时脸色有些不好。
王氏端了茶给李嗣源,“如今石郎既然有心避开,妾身觉得也是好的,人都是远香近臭,陛下不如允了石郎,另选一个忠心又不如从荣的给从荣做副统领,这样既不用让石郎尴尬,也可以让从荣更好的在禁军树立威望。”
李嗣源听了点点头,“爱妃说的有理。”
几日后,石敬瑭再次上书自荐去镇守河东,这次李嗣源没再说别的,欣然同意。
石敬瑭立刻收拾东西,拿了朝廷的任命,就一溜烟跑去河东就藩了。
石敬瑭放弃京中经营,跑到河东去避祸,开始很多朝中重臣还觉得不以为然,甚至可惜,可很快,众人就明白一个道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先跑的才是赚了。
原来李从荣见石敬瑭跑了,本来还有些生气,觉得让石敬瑭逃了,可很快,李从荣就发现,没了石敬瑭,他在禁军一家独大了。
李从荣顿时又高兴起来。
并且高兴着高兴着,好像打开了一个新大门。
原来除了看人不顺眼,除了折腾对方,还可以把人逼跑。
这简直是一劳永逸啊!
于是,李从荣看向了自己一直看不顺眼的枢密使范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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