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氏这才消了气,把斗篷接过来给林从披上,然后说环儿,“他小孩子爱跑,你莫由着他,如今天冷,必须让他穿斗篷才能出来。”
“是,”环儿忙应道。
王氏又回来训儿子,王氏对着林从小屁股拍拍,“大冷天,你怎么又跑出来!在屋里暖暖和和的不好么!”
林从知道自己刚才一时出神待久了,就伸出小手抱住他娘,“我想娘亲了。”
王氏的语气顿时软了,“娘这不是回来了么!”抱着林从往回走。
回到屋里,王氏连忙让人把炭盆端过来,帮林从烤去身上的冷气,又让环儿去泡了姜汤,给儿子喝了,这才把林从放在床上,自己也躺下,笑着说:“那娘陪你玩。”
林从疑惑地看看天色,“娘等会不去大夫人那吗?”
“从审回来了,夫人现在满心眼都是儿子,有大郎陪着,比她多吃两副药都管用,我就不在那碍事了。”王氏笑着说,“娘正好歇歇,陪你玩。”
林从听了,点点头,从床头上抱出七巧,打算和她一起玩七巧,他娘往日很喜欢和他一起玩七巧。
可这次王氏看着七巧皱眉,看了看林从,自言自语道:“我儿今年也四岁了,不能光玩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得开蒙了!”
说着,王氏就下了床,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林从满头问号地看着他娘。
半晌,王氏终于从柜子里掏出一卷书,然后兴奋地说:“找到了,千字文,林儿,从今天开始娘教你认字!”
林从:……他娘这是吃错药了?
王氏完全没有注意到儿子怪异的眼神,还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中,“我今日在夫人那,听夫人说从审三岁就由陛下身边的冯学士启蒙,四岁就能背诗,六岁已开始读九经,七岁习武,八岁学兵法,我儿如今已经四岁,可万万不能耽搁了。”
林从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娘。
他虽然说是四岁,可才两周岁,这年龄上幼儿园都不够,他娘现在就给他启蒙认字,是不是有点太鸡娃了。
还有,咱们能不能不要随便攀比,人家是嫡长子啊,是皇帝养子啊,无论是给皇帝做儿子,还是给他后爹做儿子,人家家里是真有皇位要继承的,咱家又没有皇位继承,干嘛要这么拼。
咱老老实实抱大腿,以后让后爹给封个封地,躺平不好么?
林从自从知道他后爹是李嗣源,李嗣源是历史上的后唐明宗,林从就在努力抱大腿,以便以后等他后爹登基大封儿子时能顺便弄个藩镇然后躺平。
这倒不是林从不努力,光想着躺平,实在是林从发现他在这时代开局太难,虽然他前世也是985毕业,能当老师也做题技能点满,真要玩科举自信也能拿下,可偏偏现在是后唐,是五代,是最重武轻文的时代,这时代名将才能吃得开,而科举,哪怕进士和明经,都得自谋出路,大部分成了各节度使的幕僚。
因此自从知道这时代科举不包分配,林从走科举的心也就淡了。
所以看来看去,所有的出路中,还是抱他后爹大腿,等他后爹登基后大封儿子趁机捞个爵位弄块封地来个实在。
而且他记得李从珂在他后爹登基后可是被封为潞王,得封地凤翔,那就是对于封王来并没有限制是不是皇帝亲子,李从珂是拖油瓶,他也是拖油瓶,他俩出身一样,他虽然没有李从珂的战功,可降几个等级,弄个爵位应该不难吧!
所以林从对读书认字这事兴趣缺缺,不但没有因为前世的知识故意表现的像神童一样,反而为了让他娘别这么鸡娃,故意学得和真正孩童一样缓慢。
很显然,教一个虚岁四岁,周岁两岁的不到幼儿园小班的孩子识字是一件真吃力的事。
王氏教了林从十个字,就受不了,在屋里崩溃。
“为什么一个字教他三遍他都不认识!‘山’这个字还不够简单么,来,林儿,跟娘读‘山’,哎哎,你别光吃手,来,看这个字,哎,你别去抓七巧板,宝宝,咱们在认真,啊,什么,你要去更衣,你不是才刚去完嘛,环儿,拿马桶给他,你要吃点心,你不是刚吃过了,环儿,拿点心给他,什么,你又要出去玩,不行,外面这么冷,屋里多暖和,乖,跟着娘识字,来‘山’……气死我了,李从林,你今天不认识这个字,就别想吃饭!”
一刻钟后,王氏化为母恐龙,在屋里暴走。
“啊啊啊,老娘自小聪慧过人,我儿子怎么如此蠢笨!”
环儿忙上前护住林从,“娘子,娘子您息怒啊,小郎君还小,小郎君今年虽然四岁,可他是冬里出生的,才不过两周岁,这样小的孩子,别家还没断奶呢!”
王氏听了逐渐冷静下来,挠挠头,“难道是我太拔苗助长了?”
环儿使劲点点头。
“可人家从审……”
环儿忙说:“大郎君一看就是神童,不能用常人视之。”
王氏稍感安慰,可随及西子捧心,泫泫欲泣,“难道我儿只是普通人。”
环儿只好说:“说不定小郎君天赋不在读书上,你看刘大将军,虽然说是儒将,可也只是将领中读过些书的,小郎君身为刘大将军亲子,说不定天赋在习武上。”
王氏眼睛一亮,匆匆出去。
过了一会,王氏失望回来,“我刚刚问了府里的武师傅,孩子得七八岁身子稍微长成,才能习武……”
环儿和林从偷偷松了一口气。
王氏鸡娃失败,心情有些失落,抱着林从玩了一会,突然灵机一闪,抱起林从就朝外走。
环儿大惊,“娘子要抱小郎君去哪?”
“去正院从审那露露脸,我儿既然读书不行,学武又太小,那就去从审那和他大哥多相处相处,他大哥是个有本事的,万一他以后长大真文不成武不就,起码他大哥还能拉他一把!”王氏抱着林从匆匆走了。
环儿:……
她家娘子对于上进这事,还真是执着啊!
……
正院
王氏在曹夫人床前给曹夫人推拿,旁边榻上,李从审一边和曹夫人说着话,一边陪着林从玩。
李从审看着王氏细心熟练的动作,有些羞愧又很是感激地说:“劳姨娘受累了,推拿我也会一些,却怎么做都不及姨娘,还劳姨娘带着弟弟过来。”
王氏手上动作不听,笑着说:“这有什么,大郎你平时都在舞刀弄枪,手上劲太大,哪有我这该柔的时候柔,该用力的时候用力。”
“姨娘说得是,”李从审逗着林从,看着林从胖乎乎的像年娃娃一样可爱,笑着说,“姨娘是个细心人,把弟弟养的真好,宫里陛下的几个小皇子,都没姨娘养得这么好。”
王氏听了心里得意,嘴上却谦虚,“他是遗腹子,我难免娇宠他一些,哎,都说慈母多败儿,我这还正担心,他以后不能吃苦,长大了可怎么办。”
“这有什么,姨娘多虑了,姨娘既然嫁了父亲,就是父亲的儿子,父亲会好好教导弟弟的,再说家里还有我,弟弟以后就算真娇气些,也没人敢欺负他。”李从审硬气地说。
王氏图得就是这句话,李嗣源虽然对儿子不错的,可他毕竟年纪大了,未必能撑到儿子长大,而李从审身为嫡长子,以后李嗣源的继承人,无疑对儿子长大后更有用。
王氏顿时对曹夫人推拿更加用心。
而林从,看着眼前霸道硬气的大哥,突然觉得大哥哥好有气势,他大哥李从审这么有能力,又自带大家长人设,天生有宠弟潜力,要是他后爹登基后能立大哥做太子,而不是李从厚,李从珂肯定不敢起兵造反,后唐也肯定不会灭亡。
他肯定会生活的更好!
林从眼睛一亮,对,只要李从审能做太子,能登基,他就可以真正躺平了。
可想到历史,林从却迷惘了,为什么他当初搜五代史时,没看到李从审呢?
依李嗣源和曹夫人对儿子的宠爱程度,和李嗣源明显对于李从审的偏爱,再加上李从审的嫡长子身份,李嗣源只要登基,那是铁板钉钉的太子。
李从荣和李从厚压根一点机会都没有。
可为什么当初他看的历史,是李从荣和李从厚争太子之位,最终李从荣忍不住逼宫,气死李嗣源,李从厚登基。
而李从审,一点都没有提及。
这不符合逻辑啊!
林从挠挠头,突然,林从倒抽一口冷气。
除非,李从审压根没活到李嗣源登基!
所以三家前来,除了送钱支持王氏争宠,另一个就是对王氏进行培训,以便王氏能在入府后迅速能在李嗣源身边说上话。
至于培训什么,几人培训的内容很明确,就是当今的朝廷形式和晋军内部军政体系各大主要将领和文臣关系。
王氏长得很美,又温柔可人,已经算是宠妾条件中的佼佼者,可要想吹枕头风,光是这些还不行,起码得了解朝中时事,这样才能郎君说一句,你在旁边红袖添香接上下句,并且也知道什么时候接,到底该不该接。
所以这次三家来的才都是家主和掌事的长子,而不是三府的夫人。
于是,刘府正忙碌的人就被分成了三波,大娘子哥哥和孙张两家带着王氏到隔壁花厅进行突击培训,大娘子带着两个儿媳给王氏清点装箱嫁妆,而刘家大郎、二郎和林从则被大娘子赶到旁边暖房,让刘家大郎二郎看好林从,千万不要扰到他娘。
暖房
炕上,刘家大郎和二郎带着林从坐在上面,林从周围,摆着许多布老虎拨浪鼓等玩具。
刘家大郎一边拿着拨浪鼓逗着小林从玩,一边和弟弟说着话。
两人觉得林从只是个奶娃娃,也不觉得他能听得懂,所以说话也丝毫没有避讳。
刘家大郎叹了口气,“想不到咱们刘家有一天,还得靠姨娘保全。”
“是啊,谁能想到咱们刘家竟会没落至此,”刘家二郎也叹了一口气,“昔日爹爹在时,高朋满座,这整个汴京,又有几个府能比得上咱家,咱们往日出去,那都是前呼后拥,何曾想到今日只能窝在府里,连门都不敢随便出。”
刘家大郎身为嫡长子,这感觉比刘家二郎更盛,感慨道:“昔日我还在读书时,因是刘家长子,出门在外,五品官员都要对我行礼避让,多少世家更是想着法子巴结我,可我当初年轻气盛,压根看不上他们,还觉得他们只会谄媚讨好,可如今,咱们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这话一出,两兄弟不由沉默了,相互对望之间,皆是无言。
过了一会,刘家二郎出声,“大哥,我真的好后悔,小时候爹爹让我早起习武,我懒,不愿意起,后来大了,爹爹见我武不成文不就,就打算凭他战功求荫封给我谋个实缺,让我去京外任县令,然后凭他的人脉帮我升上去,可我当时压根看不上一个小小县令,死活不愿意去,结果爹爹一朝去了,我只能做个行军司马,最后还都没保住。大哥,我真的好后悔,若能重来,我一定老老实实听爹的话,好好习武,跟他进军队立战功,再或者老老实实去当个县令,后面升郡守,升刺史。”
听着弟弟的话,刘家大郎也是痛苦,他何尝不后悔,他起点比弟弟还高,身为长子,他爹一直希望他能子承父业,接替他手中军队,多次想带他到军中,可他怕吃苦,每次都找各种理由不想去,等到一朝他爹去了,他才恍然他家支柱倒了,才幡然醒悟,才听从舅家安排进了御林军,他也曾想过靠着自己努力再振刘家声威,可还没等到他在御林军干出什么功绩,就改朝换代了,现在他连个御林军侍卫的活都没了,而现在他舅家也不行了,只怕以后再想弄个御林军当当都不可能。
想到这,刘家大郎都恨不得用头撞墙,比起二弟,他混成这样,才真是后悔的要死。
两人可能真是太后悔了,都忍不住再拉一个,两人于是对上林从。
刘家大郎怜惜地摸着小林从,“咱们三弟也好可怜,明明是中书令府的小郎君,却一天刘府盛世的日子都没见过。”
“是啊,咱们俩孬好还见过刘府的兴盛,三弟却从没见过,甚至都没见过爹爹。”刘家二郎心疼的抱起林从,“以后说不定还要到李府当养子。”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