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头听说蔺征西要住在东厢房里, 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反对，房子已经租出去了，不管是做办公室也好, 做宿舍也罢, 都由晏旻自己决定。
李志伟听说新来的老板要住在自己隔壁，非常有眼力见地跑来帮忙收拾房间, 还提议说：“晏工, 这屋子我来收拾, 您带着蔺总去吃早饭吧。这么早, 他肯定还没吃饭呢。”
“哦对！”晏旻这才想起来这事, 转头对蔺征西说, “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带你去吃早饭。吃完饭，你先去我宿舍休息，等晚上这边就收拾好了。”
蔺征西打了个哈欠：“不用休息, 我倒时差, 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先去吃点东西, 然后你陪我去买点生活用品。”
晏旻满口答应：“好, 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晏旻推出自行车，蔺征西连他的手和车把手一起握住了：“我来骑。”
晏旻脸微红, 从他手下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握成拳揣进衣兜里, 上面还残留着蔺征西的温度：“改天你也去买一辆自行车吧, 以后出门也用得着。”
蔺征西说：“我不买, 我们骑一辆车就够了。”
晏旻看了看四周, 压低了声音说：“得注意影响, 人前要适当保持距离。”
虽然现在大家很少有人会将两个男人的关系往不纯洁上想，可这是北京，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没有？保不齐就有人知道。
现在社会对两个男人的感情定性还是精神疾病，他可不想他俩被当成异类对待，其实就算在欧美国家，一些国家已经在争取同性婚姻合法，但社会对待同性恋的态度也不怎么宽容。
蔺征西闻言，立马就乖了，他的感情好不容易才获得回应，可不能因为得意忘形而让晏旻受到伤害，让他们的爱情遇到挫折。
吃完早饭，晏旻和蔺征西回到公司，同事们也陆续来上班了。
等人到齐后，晏旻召集大家开了个晨会，郑重将蔺征西介绍给了大家：“这位是蔺征西蔺总，是我们公司的另一个老板，今天刚从美国回来。蔺总是我在美国留学的同学，他是台湾同胞，在美国长大，之前在德州仪器工作。我俩志趣相投，他也有一颗报效祖国的心，我们合伙创办了这家公司。大家欢迎蔺总归队！”
员工们都非常惊讶，还是头一次听说公司还有另一个老板，实在是太突然了，之前从来没听晏旻说起过。
不过仔细一想便又能想通，公司叫旻西科技，当初就觉得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原来是两位老板名字的合称呢。
蔺征西在众人的掌声中微笑着说：“谢谢大家！我虽然在台湾出生，在美国长大，其实俺是山东娃（山东话），所以请大家不要把我当外人。大家对我的存在肯定会觉得意外和好奇，你们不知道的是，公司定在这儿还是我跟晏总一起决定的，胡大爷可以作证。咱们现在的办公条件比较艰苦，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诸位都是中国IC界的精英，我相信，从这小小的陋室出发，我们一定会创造出中国芯片的辉煌。今后我们大家就同舟共济了，一起赚钱！”
晏旻带头鼓掌，手掌都拍红了，蔺征西这番话太拉好感了，拉近了与大家的距离，让人觉得既亲切，又备受鼓舞，既谈了理想，又不脱离实际，他果然比自己更适合当老板。
晏旻又依次将员工介绍给蔺征西认识，包括每人负责哪块工作都说了。
蔺征西跟晏旻一样都属于技术类管理。
晏旻当总工程师，做技术那是没的说，管理那真是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去做的，他本人并不太喜欢做管理。
蔺征西性格比他外向，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同样是项目负责人，他就能做得游刃有余，跟上司下属关系都处理得很好。
介绍他们认识完了之后，又顺便让技术员们汇报了一下各自的工作进度，以及在工作中遇到的问题。
蔺征西表现出了惊人的专业性，他一边听，一边能给对方提出的问题一些实际性的建议。
晏旻也乐得让他表现，这可是树立威信的好时机。
果然，这个会开到后来，大家看蔺征西的眼神都变了，果然是晏工的同学，专业如此牛逼！
开完会，晏旻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都去忙吧。我今天要陪蔺总出去办点事，晚点才能回来，要是有什么问题，等我们回来再说。”
等大家都走了，晏旻对蔺征西说：“好了，我们去屋里看看，有什么东西需要买的，今天就都采买回来吧。”
“等一下。”蔺征西还在整理笔记，头也不抬地说。
晏旻好奇地凑过去，发现他的本子上记的都是员工的名字和负责的工作范围，他惊讶道：“我就这么介绍了一遍，你就记住了？”
蔺征西说：“还没记全呢，褚毅老师是哪个chu？”
晏旻说：“褚遂良的褚。”
蔺征西一脸茫然地看着晏旻：“褚遂良是谁？”
晏旻哈哈笑：“总算有你不知道的历史名人了吧。唐太宗时的名臣，书法家，是这么写的……”
蔺征西一点也没觉得被嘲笑了，认真说：“我缺失了很多中国文化，有机会要补回来。你给我推荐一些书吧。”
晏旻看他认真的模样，心痒难耐，压抑住亲他一口的冲动，说：“想了解中国传统文化，那自然要看史书了。”
蔺征西说：“好，回头去买几本历史书回来。”
晏旻看着他的笔记，佩服得不行：“以后公司的管理还是你来负责吧，我实在不擅长做这个。”他知道蔺征西擅长做管理，所以想撂挑子给他。
蔺征西说：“没问题，我来负责吧，以后管理和市场都我负责，你安心做技术就行。今天我故意在他们面前露了一手，其实是想告诉他们，我是懂技术的，别想糊弄我。不过我今天这做法有点越俎代庖了，以后技术上的事还是归你负责。”
晏旻嗔怪地看他一眼：“你说的什么话，你本来就懂技术，你说我说难道有差别吗？”
蔺征西说：“还是有的，无规矩不成方圆。虽然咱们的公司还小，也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以后还是要责任明确，这样才便于管理，基础打牢了，才能盖得起万丈高楼。”
晏旻听他这么说，心中的小人儿开心得不知道打了个几个滚，有个懂管理的人真是太好了：“那咱们就说好了，以后管理就由你负责，我只负责技术。”
蔺征西宠溺地点头：“好。”
晏旻欢喜得吹了一声口哨：“走吧，咱们去买东西。要不要叫上小李，他是个北京通，要买什么东西问他准没错。”
蔺征西摇头：“不叫他，今天浪费你一天时间，陪我去逛街。耽误的工作我帮你赶回来。”他知道晏旻现在有工作要忙，但也想跟他独处。
晏旻打了个响指：“行。那咱们走吧。”找个跟自己专业一样的搭档，可真是省大力气了，底气都足了不少。
晏旻和蔺征西去东厢房看了一下，李志伟已经将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了，该搬出去的东西已经搬出去了，只剩下床、书桌和柜子这些家具。
晏旻问蔺征西：“床需要另外买吗？”
蔺征西看着那个老式的木架床，说：“不用，这不挺好看的，说不定还是古董。我很喜欢。”
晏旻看着那个简单的雕花木床说：“古董还算不上，年代久远一点罢了。你喜欢这种床？我老家宅子里的罗汉床比这个雕工可复杂好看多了，有机会带你去见识一下。”
“真的啊？还能睡人吗？”蔺征西满眼都是期待。
晏旻说：“当然，我小时候回老家，就睡过那张床。先不说那些，我们列个清单，买一些生活用品，免得遗漏了。”
蔺征西拿出纸笔，开始记录，两人都是典型的理工男思维，做事有条理，配合默契。
他们将需要添置的东西用笔一一记下，准备依次去采买。
李志伟自告奋勇，想去帮他们搬东西，不过被晏旻拒绝了，说自己陪蔺征西去。
两人没有骑车，因为要买的东西很多，还有被子，自行车肯定装不下，到时候恐怕得叫辆车送回来。
两人坐上了去西单的公交车，路上聊起工作上的事，说到了新潮公司老板去美国购买专利的事。
晏旻说：“田总自己不太懂英文，带的翻译又不太懂专业，我让他过去找中介公司帮忙谈判，不知道他能不能顺利拿到专利授权。”
蔺征西说：“我倒是有点担心他会受骗吃亏。BP机的功能模块只有部分专利需要授权，有些已经进入公共领域，不需要授权，就怕摩托罗拉漫天要价，一股脑都要了专利费。”
晏旻说：“这个我倒是跟他讨论过的，还设定了一个心理价位，要是高出太多，就不买了。”毕竟他知道BP机也就是这几年的生命周期，很快就会被淘汰掉，花大价钱不值当。
“那就只能等他回来再说了。”蔺征西说，“BP机这种单向通讯器应该流行不了太久，专利费太贵也不合算。现在已经有了移动电话，虽然笨重了些，价格贵了些，但随着芯片技术的进步，以后只会越来越小巧，价格也会越来越便宜，移动电话取代BP机会是大趋势。”
晏旻闻言忍不住暗叹，蔺征西果然是处于科技前沿的人，他的预判极其准确，BP机的黄金年代就是当下再往后推个三四年，以后就会被移动电话冲击得价格暴跌，以致完全被取代。
“BP机应该还能流行几年，毕竟移动电话的价格还不足以亲民到普通工薪阶层能够负担。BP机却是可以的。”晏旻说。
蔺征西表示认可：“你说的有道理。在中国还会有几年市场。”
两人在西单逛市场，蔺征西负责挑选，然后问晏旻觉得怎么样，晏旻也说不上来好坏，蔺征西就说：“你只看第一感觉，喜欢不喜欢。”
晏旻想说，也不是我用，你自己喜欢就够了，但突然想到了他俩的关系，便小声地说：“蓝色那个吧，我喜欢那个。”
蔺征西便对店主说：“要一套蓝色的四件套，谢谢。再帮我拿一套浅灰色的。”
店主帮他取了两套，用袋子装起来。
蔺征西突然看到架子上一套大红的被套，上面还绣了囍字和牡丹花纹，便指着那个被套说：“这个也帮我拿了。”
店主一愣，回头看着他手指的方向，说：“这个是喜被，结婚用的。”
蔺征西微笑着说：“对，我知道，我要一套。”
一旁的晏旻耳朵都红了，他要这个干什么呀，难不成他还想盖这个？
店主手脚麻利地取出一套全新的被套：“一共要三套是吧？”
蔺征西说：“是的，三套。一共多少钱？”
等付了账，晏旻提着被套出来，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买这么多！”
蔺征西说：“以后都能用上，先买了吧。”
晏旻想起红色被套的用途，难不成是要跟自己用的，他的耳朵烧得更厉害了？
两人就像普通的小情侣逛街一样，边走边看，累了渴了买点小吃，最后买了一大堆东西，实在是提不动，便叫了辆出租车，将东西拉回了小院。
晏旻认为，蔺征西还挺浪费的，其实有很多东西压根就没必要买，比如那件喜被。
蔺征西很开心，回来后便开始收拾整理，蓝色的被子直接过水洗一遍，北京这么干燥的天，不到晚上就干了。
晏旻看他手洗被子，便想起来应该买台洗衣机，这样蔺征西就不用手洗衣服了。
他叫过李志伟：“小李，你来一下，去商场帮我买一台洗衣机回来。”
李志伟说：“好啊，放哪儿？”
晏旻说：“当然是这里。”
李志伟开心得直搓手：“晏工，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用？”
晏旻说：“可以，但是只能洗外衣，内裤得手搓。”
“嘿嘿，没问题！”李志伟兴奋地跑去买洗衣机了。
等到洗衣机拉回来，蔺征西跑到办公室去问晏旻：“洗衣机是你买的？”
晏旻从电脑后抬起头来：“对啊，到了吗？以后就不用洗衣服了，免得浪费时间。”
蔺征西说：“你自己平时怎么洗衣服的？”
“我自己手洗的。”
“你就不怕浪费时间？”
晏旻笑起来：“我住宿舍，里面又没有水龙头，买了洗衣机放哪儿？没办法，只能手洗。”
蔺征西说：“那以后你衣服也放这边洗吧。”
晏旻满口答应：“好。”
蔺征西又说：“还有一件事，我在哪儿办公？”
晏旻想了想：“你想单独要个办公室，还是跟我用一间？”
蔺征西笑：“当然是跟你一间，节约空间啊。还有，我的电脑在哪儿？”
晏旻一愣，然后笑起来：“我马上就去买！”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蔺征西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好，反正也离得不远，走吧。”晏旻放下手头的工作，去给蔺征西买电脑。
不是他不愿意多备点电脑，实在是电脑价钱太贵，他舍不得多花钱，
李志伟平时想学电脑，也得等他们下班后才能用。
现在蔺征西回来了，他应该带了资金回来，可以多买几台电脑备着，公司随时都可以招新人。
想到这里，晏旻凑过去问蔺征西：“征西，你带了多少资金回来？”
第22章 聘礼
蔺征西回头看他一眼, 又看看四周：“确定要在这里说？”
晏旻看了看，嘿嘿一笑：“那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告诉我好了。你现在透露一句给我，多还是少？让我心里有个底。”
财不露白, 还是谨慎点好, 不过他心里好奇死了, 蔺征西到底有多少资金呢？
蔺征西看着他，犯了难，对他来说，多少算多，多少算少呢？他犹豫了一下, 说：“不多也不少吧。”
晏旻听到这里，反而纠结起来了，那是多少？
当年他在德州仪器的时候, 那边开的月薪是六千美元一个月，蔺征西应该跟他差不多, 不过后来会逐年增长, 加上奖金，年薪怕是超过十万了。
满打满算, 蔺征西参加工作五年时间，算他赚了五十万美元吧, 除去花销, 保守估计，应该还存下了三十万左右。
现在美金兑人民币汇率是1：4.8左右, 那也差不多有一百五十万了, 比自己有钱, 确实不算少, 也不算很多。
晏旻大大松了口气, 至少不担心没钱流片，也不担心发不起工资啦。
有了底气，晏旻心情别提多轻松了，一路上还哼起了歌儿，蔺征西听着他的跑调音，觉得真是太可爱了，这个小财迷，不知道他认为自己有多少钱。
两人去中关村的电脑城买了几台高配置电脑。
店主知道晏旻是个大主顾，亲自开车送他们和几台电脑回去。
搬货进胡同，安装调试，店主一个指头都没让两人出，和他的同事一直忙到下班过后才忙完。
下班后，公司的同事都没有走，因为晏旻说了，为了给蔺征西接风洗尘，今晚请大家在中关村最好的饭店吃饭，还把老胡头叫上了。
老胡头不放心，说：“要不我还是别去了，我都做好饭了，在家随便吃点，你们这么多电脑在家里，就不怕有个闪失吗？”
晏旻说：“应该不要紧，咱们去的时间不长，这儿又有路灯，胡同里人来人往的，不会出意外的。走吧，大爷。”
老胡头不放心，跑去跟隔壁的刘老太打了声招呼，让她帮忙看着点。
晏旻觉得老胡头太可爱了，租他家的院子就租对了。
吃完饭回到公司，已经八点多了。
蔺征西早已困倦不堪，哈欠连连。
晏旻说：“你洗洗睡吧。是在家里洗还是去澡堂子？家里洗的话，没有淋浴，澡堂子可以淋浴。”
蔺征西听到澡堂子，顿时来了精神：“你陪我去澡堂子吗？”
晏旻想说让李志伟陪他去，但想起自己也该洗澡了，便说：“我陪你去吧，你去拿衣物，得快点，十点就关门了。”
蔺征西赶紧点头：“好。”
他快速收拾好了衣服，和晏旻骑车先回计算所，蔺征西说：“你都已经辞职了，他们还同意让你住在宿舍里？”
晏旻挑眉：“为什么不？我是停薪留职，依旧是计算所的员工，每个月还交了房租的，虽然只有五块钱。”
蔺征西差点喷了：“每个月五块钱房租？”那不等于没花钱嘛。
“嗯，其实就是单位福利，意思一下罢了。”晏旻有些得意地说，“这就是社会主义的好处。你在美国五美元住一晚都不够吧！”
蔺征西啧啧赞叹：“原来免费住房和免费教育是真的。”他以前就听晏旻说起过社会主义国家的免费住房和免费教育政策，觉得很不可思议，难怪美国新闻媒体要拼命抹黑苏联，不敢让大众知道真相。
晏旻点头：“没错，社会主义国家就是这样的。不过咱们国家现在搞改革开放，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路线，以后逐渐市场化了，免费分房快要成为历史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虽然以前很穷，但却公平，这也是以后人们富裕了之后对过去念念不忘的一点，毕竟房奴的痛谁做过谁知道。
共产主义是个理想的社会形态，要真正实现，应该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不光是经济发展要到位，人们的思想觉悟也要到位，但不管怎样，都是一个前进的指示灯。
晏旻回去取了衣服，领着蔺征西去澡堂子。
蔺征西对北方的澡堂好奇已久，他曾经听爷爷说起过泡澡堂子的乐趣，今天总算可以亲自体验一下了：“晏旻，我们是不是要泡澡搓背？”
晏旻说：“咱们只洗澡，不泡澡。搓背的话，你想搓我可以帮你。”
蔺征西眨巴眼：“为什么不泡澡？”
晏旻说：“时间太晚了，水池子被很多人泡过了，不太干净，洗个淋浴就算了。”他可是知道蔺征西是有洁癖的。
“洗澡水是不换的？”蔺征西问。
晏旻默默望天：“美国的游泳池会时刻换水？”
“要是这样的话，那应该是先洗了淋浴再去泡澡的吧，水池子不会太脏吧。”蔺征西用泳池推理澡堂。
晏旻觉得蔺征西还是太年轻了：“正常情况是这样，但总有素质不高的人在池子里搓泥，现在很晚了，水肯定不干净了。”
蔺征西一听，顿时起了鸡皮疙瘩：“那还是算了。”反正目的就是为了和晏旻一起洗澡，泡不泡澡无所谓。
到了地点，晏旻买了澡票进去，这个点澡堂子里人已经很少了，新来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洗好了往外走的。
蔺征西一进去，顿时被眼前的画面刷新了认知，这可比游泳馆还夸张，游泳馆里人们好歹还穿着泳裤，这可是坦荡荡地直接在人前走来走去，而且表情比穿衣服的人还坦然。
蔺征西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撞在了身后的晏旻身上。
晏旻带着促狭的笑容，压低了声音轻笑：“是不是跟你想象的不一样？”
蔺征西咬着牙，从齿缝中挤出声音：“你也是这么洗的？”
晏旻露出无辜的表情：“不然呢？我不这样，还能怎么样？别大惊小怪的，都是男人。你要是表现出别扭，反而显得不正常。”
蔺征西心在滴血，难道以前晏旻也是这样无比坦荡地让别人看的？自己太亏了吧！他喜欢他那么多年，都没见过他不穿衣服的样子！
晏旻打开两个储物柜，说：“我俩的干净衣服放在一个柜子里，脏的放一起吧。”
蔺征西到底还是定力足够，虽然觉得难过，但还是很快恢复了镇定，学晏旻的样子旁若无人地脱起了衣服。
晏旻不是头一回来澡堂子，无数次跟陌生人袒裎相对过，按理说早就无所谓了，但今天脱衣服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因为他终于想起来身边这个家伙跟自己的关系了。
此刻，他真觉得自己有点儿缺心眼，怎么会提议和蔺征西上澡堂子呢？就该让他在家里烧水洗澡的，条件是艰苦一点，适应一下就好了。为什么要在他回来的第一天，就跑到澡堂子来洗澡？
蔺征西倒是比他麻利多了，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脱完了，然后问他：“直接进去洗吗？”
晏旻的视线已经无处安放了，他低着头假装继续脱衣服，“嗯”了一声。
蔺征西含笑看了他发红的耳朵一眼，心里偷着乐，总算知道害羞了，他吹了声口哨，拿着毛巾和香皂进去了：“我先进去了。你也快点。”
见他走了，晏旻这才吐出一口气，额头在储物柜上磕了磕，真是要命，自己挖坑埋自己啊，还有比他更缺心眼的人么？
但躲着也不是个办法，晏旻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蔺征西已经在水龙头下冲洗了，歪过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站得离自己有点远，便提醒他：“香皂在我这儿，你过来拿吧。”
晏旻只好磨磨蹭蹭地过去了。
蔺征西只扭头看了一眼，然后就感觉自己对这画面适应得不太好，赶紧转过脸去，面向墙壁，还掩饰地说：“你不是说都是男人，不能别扭么？”
晏旻鼓起腮帮，白他一眼，小声地说：“我以前缺心眼行了吧！”
蔺征西噗嗤笑出声来：“没有，没有，你七窍玲珑心。转过身去，我帮你搓背。”
洗完澡出来，晏旻的耳朵还是红的，蔺征西眉眼含春，仿佛偷腥的猫儿一般。
晏旻将人送回四合院，说：“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回宿舍了。”
蔺征西拦着他：“等等，别走啊。”
晏旻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蔺征西笑着说：“你不是要问我带了多少钱回来？进屋说吧。”
晏旻一拍脑袋，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他将车提进院子里，关上院门。
蔺征西对晏旻说：“你的脏衣服就别带回去了，放我这里洗了吧。”
“嗯。”晏旻也没坚持，他并不爱洗衣服，有洗衣机代劳，当然是乐得逍遥。
两人进了蔺征西的房间，发现里面并没有凳子，晏旻便只好坐在床上：“说吧，带了多少回来。”
蔺征西说：“你先猜一下。”
晏旻摇头，说：“我真不知道，我猜一下吧，三十万美元。”
蔺征西笑起来：“要是按照我的薪资水平，应该差不多就是三四十万的存款。不过我并没有只将钱放在银行存着，拿去投了点资，眼光还行，赚了点，加起来一共有个八十来万吧。”
晏旻声音拔高了：“美元？！”这比他预期的可高多了！
蔺征西点头：“嗯。”
晏旻激动地抓住蔺征西的胳膊猛摇：“真的啊？你怎么这么能干啊！”
蔺征西含笑看着他：“我买了点科技股，这些年涨得挺好的，要不是要回来创业，我可能都不会卖。”
“呀，有点可惜啊。”晏旻听完，有些肉疼，科技股在未来还有很强劲的涨幅，现在就卖了，实在有点可惜。
蔺征西摇头：“我没觉得可惜。这本来就是我的老婆本，现在拿来娶老婆，有什么可惜的？”说着还朝他眨了眨眼。
晏旻闹了个大红脸，除了蔺征西第一次表白被拒之后，他俩谁也没有再表白过，但是目前这种状况，双方就已经默认了两人的关系，似乎也不需要表白。
蔺征西笑呵呵地说：“往后你只管做你的芯片，钱啊，市场啊，这些都我来操心。”
晏旻听到这里，心里觉得甜丝丝的，过了一会儿又说：“公司算我们合资的，不过有件事我得说在前头，我要占股份的大头。也就是说，旻西科技中资得是最大的股东。将来国家发展起来了，政策肯定会对科技公司有所倾斜，方便参与更多国家项目。你同意吗？”
政策倾斜其实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晏旻是想将话语权掌握在中方手里，他见过太多被外资挟持的企业了。
蔺征西并不反对：“我同意。其实台湾也是中国的一部分呀。”
晏旻笑着说：“可台湾还没解放呢，不归我党管。”
“说的也是。听你的！”蔺征西并不坚持，他知道自己的资金比晏旻多，但晏旻的技术可以入股，况且将来还可以继续追加投资。
蔺征西答应得这么爽快，其实有点出乎晏旻的意料，这件事其实从他问资金开始就在心底纠结了，他知道蔺征西资金会比自己多，到时候合资怎么分配股权，他会同意自己的提议吗？
他甚至都有点担心他和蔺征西会因为股权的事要吵一架，毕竟亲兄弟还明算账，蔺征西又不是个傻子，他就算再爱自己，怎么可能不争取自己的利益。
晏旻凑到蔺征西面前，歪着脑袋仔细看了又看。蔺征西被他看得莫名，先是下意识地往后躲，最后突然福至心灵，凑上去在晏旻唇上吧唧亲了一口。
吓得晏旻猛地往后躲，差点就摔下床去，被蔺征西眼疾手快捞住了：“小心！”
晏旻用手捂住嘴，瞪大眼睛控诉他：“你、你、你……”
蔺征西将他扶稳，放开自己的手，笑嘻嘻地说：“是你自己凑上来的。”
晏旻突然想起来什么，赶紧跑到门口一看，还好院子里没有人，他赶紧关上门进屋，将窗帘残留的缝隙给拉上，气急败坏地戳蔺征西的胸：“你注意一下场合啊！院子里还有别人呢。”
蔺征西抓住他的手，点头：“好，我记得了，不过我下午就将窗帘拉好了。”
晏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为什么答应得这么爽快了，你这叫色令智昏！”
蔺征西噗嗤笑出声：“其实你要是同意，我都可以不拿股份，这些钱全当成聘礼。公司给我发工资就成。”
晏旻无奈地摇头：“你真是没得救了！聘礼什么的就算了，我也是男的，你臊我呢。我要做大股东，主要还是基于公司将来的发展考虑。咱们都是从事芯片研究的，知道半导体业将来会是影响国家经济发展的关键所在，中国的芯片产业目前本来就处于洼地，如果在初始发育期就成了外资企业，我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还不如留在美国不回来了呢，自己还搞什么创业。”
蔺征西点头：“我明白，要不然你就不会回国了。科学是无国界的，但科学家是有国界的，科技成果也是有国界的，所以我才支持你的决定。”
晏旻终于长吁了一口气：“谢谢你的理解！好啦，我得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他说着摆摆手，开始朝门外走去。
蔺征西起身跟上，在门口追上他：“等等！”
晏旻回身疑惑地看他。
蔺征西上来，一把抱住了晏旻，在他耳边说：“谢谢你！晚安，路上小心！”
晏旻也用力抱一下他：“晚安，早点休息！”
蔺征西看着晏旻打开门向外走去，没有追上去，他今天收获得够多了，需要时间好好去消化。
这一天晏旻也经历了他此前从未想过的许多事，受刺激不小，弄得他的小心脏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他以为自己会亢奋得睡不着，事实上，他入睡很快，而且梦里还是很旖旎的美梦，以至于第二天看见蔺征西还有点不好意思。
蔺征西就这样正式入职了，他的办公桌和晏旻的在一起，扭头就能看见对方。
关于公司章程，晏旻基本没做过，蔺征西便先制定了一个公司章程，毕竟无规矩不成方圆。
他还打算招一名专业会计，虽然公司人不多，但已经在逐渐步入正轨了，有些事情就该专业人士去做。
有了蔺征西的加入，公司越来越正规。晏旻每天就只管做电路图，轻松得不行。
蔺征西回来没几天，田为民也从美国回来了，下飞机后就垂头丧气地来找晏旻，很显然，事情没办成，专利没谈下来。
第23章 再战
田为民将他去美国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他没有像晏旻建议的那样, 在美国找相关的咨询公司当中介，而是听从了翻译的建议，找了他一个留美的师兄当中介, 说是在外面还是自己人帮自己人。
田为民也认为中国同胞更靠谱些，他们肯定会帮自己人。
事实上并非如此, 翻译的师兄并不懂芯片, 他是学金融出身的, 嘴皮子倒是溜得很, 说得天花乱坠的，大包大揽地说他能搞定。
结果谈判的时候，摩托罗拉将BP机电路板的所有功能模块都打包转让，价格比田为民预期的高了两倍, 他觉得实在是太贵，让中介帮忙砍价。
中介跟对方磨叽了几天，价格没谈下来多少，倒是在一直劝田为民签合同，说人家美国人讲诚信，不会骗他的。
好在田为民还算清醒, 算了一下账，要是这个价格，他至少得卖几百万台BP机才能回本，那他纯粹白给美国人忙活。
田为民深知自己做汉字传呼机就是抢时间, 顶多比竞争对手多出几个月的时间优势，对手不可能任由他独占市场, 所以打了退堂鼓, 放弃了购买专利。
那个中介还非常不高兴, 按日结收了他一笔价格不菲的咨询费。
晏旻听他说完事情经过, 便说：“你怎么不另外找专业的咨询公司问问？”
田为民无奈摊手：“可别提了，我倒是想找，我不知道去哪儿找啊。我带去的那个翻译小孙听说我不买专利了，便说要去他师兄那儿玩两天，就跟我分开了，然后人就不见了。人生地不熟的，我也不知道地址，直到飞机起飞，我都没等到他回来，八成是黑在美国不回来了。我还不知道回去怎么跟他家里交代呢。你说这叫什么事！”
晏旻大吃一惊：“真的假的？”
田为民说：“我去找大使馆反映了情况，大使馆说他的旅游签证还没过期，目前还不算违规，说不定能按期回国，谁知道他回不回。好在我和他都不算公职人员，不然我得受多大的处分！这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跟他家里交待呢。”
晏旻听到这里：“说不定他早就跟家里说过这事了。现在出国困难，签证难办，机票也昂贵，他正好有这个机会出去，就趁机留在那儿了。”
田为民点头：“我也猜到这个可能了，但他家里就算知道，怕是也要装不知道，到时候跟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我想想都觉得头大。正事没办成，还添了桩麻烦事。”
晏旻安慰他：“田总您也别着急上火，先好好休息一下，我们另外再想办法。”
田为民狠狠抹了一把脸，满脸苦涩：“还能有什么办法？专利的事怕是黄了，你去找别家合作吧。”这跑了一趟美国，正事没办成，也没来得及享受资本主义国家的纸醉金迷，还把同行的人给搞丢了，回来要给翻译家里一个交代，还得给晏旻赔钱，想想就忍不住蹿火。
一直在一旁没做声的蔺征西突然说：“田总，我替你跑一趟美国吧，再跟摩托罗拉谈谈，要是谈下来了，这个专利还是由你们公司花钱买。”
田为民这才注意到一旁的蔺征西，这年轻人器宇轩昂，看着就不是一般人：“晏总，这位是？”
晏旻赶紧介绍：“他是我们公司的副总蔺总，前些日子才从美国回来。他在美国工作多年，是做芯片的，懂技术，也略懂美国的专利法，让他去帮您谈判吧。”
其实田为民去美国的时候，他就想过让他去找蔺征西帮忙，只是他觉得蔺征西有自己的事，他做生意，让自己的合作对象去找他帮忙，好像有点不知轻重，就打消了念头。现在蔺征西主动提出要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没有比他更合适的谈判人了。
田为民激动得直拍大腿：“哎呀，晏总你有这么好的人选，怎么不早点给我行个方便呢！”
蔺征西说：“他之前也不知道我会这个时间回来，就没告诉我。我现在知道了也不迟，田总你是再跟我去一趟美国呢，还是我全权代表你谈判？”
田为民犹豫了一下：“我已经去过了，他们若是知道我对这个专利势在必得，会不会漫天要价？”
晏旻说：“我觉得您应该去，谈判的时候可以不露面，至于价格，您可以私下与蔺总商量。”
田为民说：“好、好！我去，我去。”虽然去一趟美国又要花费不少差旅钱，但跟晏旻那十万的赔偿款比起来，还是少的，更何况他是真的想做汉字传呼机。
蔺征西说：“那田总你确定一个出发时间，提前订好机票，到时候我们就出发。”
“好，我要先回一趟济南，处理一下家里的事，会尽快来北京。我的签证有效期只有一个月，必须要抓紧时间。”田为民说。
田为民得到蔺征西的承诺，如打了鸡血一样振奋了起来，连晏旻请他吃饭都拒绝了，直奔火车站买票回家。
送走田为民，晏旻对蔺征西笑：“谢谢你啊！”
蔺征西看着他：“为什么谢我？”
“你在努力帮我促成跟新潮公司的合作啊。”晏旻说，“我还以为你会劝我直接去跟摩托罗拉合作呢。”
蔺征西说：“你肯定不想直接跟他们合作，否则早就找了，还用去找新潮公司吗？”
晏旻乐开了花：“知我者，蔺征西也！”他手握拳头，朝蔺征西伸过去。
蔺征西默契伸出拳头来，跟他碰了一下：“那当然，我敢说没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了。对了，你要不要一起去美国？万一新潮跟买摩托罗拉的专利还谈不拢，我们趁机谈了呗。”
晏旻一愣：“我就不去了吧，咱俩都走了，公司谁来管事？而且我护照估计都过期了，还要签证，麻烦得很。你尽量促成他们的合作，实在不行，你就全权代表我们公司谈判好了。”
蔺征西说：“行。你这些年，就没再想过出去？”
晏旻犹豫片刻，说：“其实出去过，前两年还去过美国出差。”
蔺征西眼睛都瞪圆了：“你去过美国？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你去美国了怎么都没给我打个电话？”
晏旻眨巴一下眼：“我当时是出差，行程全都是单位安排的，就没跟你联系。”事实上，当时他在躲他，压根就没敢让他知道。
蔺征西说：“那你应该给我打个电话，我去看你啊。”
晏旻嗔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说：“我那时候心里还别扭着，没转过弯来呢。”
蔺征西闻言，笑了：“那你什么时候转过弯来的？”
晏旻沉默不语，从前他可固执，而且铁石心肠，一直都没转过弯来，让蔺征西吃了那么多苦头受了那么多折磨后才醒悟，可怜见的，上天还给了他弥补的机会。
蔺征西见他不说，也不追问，什么时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转过弯来了。
晏旻到底还是没去美国，一方面是签证来不及，一方面是确实走不开，他要趁着毕业季去高校招人。
今年招人比较容易，之前没敢多招，是因为缺钱，怕招多了人养不起，现在有了蔺征西助力，不怕发不起工资了。趁着现在好招，就要多招些。
因为传呼机的电路设计基本能在预期时间内完工，一旦这个项目完成，他们马上就要转入下一个项目的研发。
至于下个项目做什么，是晏旻和蔺征西这些天来一直都在讨论的事。
晏旻知道，目前国内几乎整个芯片领域都是一片蓝海，不少技术壁垒都尚未形成，他们甚至都可以制定全新的架构，做行业的标准制定者。
但这也只是想想罢了，哪个芯片不是钱、人力和时间堆砌出来的，想全要，那是不可能的，作为一家初创阶段的芯片公司，资金不够、人力不够、知名度不够，生存尚且困难，更别提什么宏伟蓝图了，所以目前最要紧的便是活下去！
对晏旻来说，他当然想设计属于中国人的CPU，但他也知道，对目前的他们而言，去做CPU无异于蚍蜉撼树，缺技术、缺人、缺钱，所以他只能把CPU当成最高峰珠穆朗玛，先从其他的小山头爬起，慢慢去攻克。
这天，晏旻拟好了招聘信息，去找李志伟。
李志伟平时就在门口的倒座房里办公，除了做公司的后勤，也兼职门卫，晏旻还给他配了一台电脑供他学习。
电脑是和蔺征西的电脑一起买回来的，目前还有三台是闲置的，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让李志伟学学，毕竟他们公司的人怎么能不懂电脑呢。
李志伟正在电脑前忙碌，眼神专注，神色紧张，连晏旻进门他都没注意，及至快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才察觉到，他吓得一哆嗦，赶紧一把关了显示器电源，一脸紧张地看着晏旻：“晏、晏工！”明显是干了坏事被抓包的表现。
上班摸鱼，这种事晏旻看得可不少，他笑着说：“小李，你在干什么呢？”
李志伟嘴唇有些哆嗦：“没、没干什么！”
晏旻看了一眼藏在他椅子后面快要掉下去的游戏手柄，伸手指了指：“你的手柄快掉了。”
李志伟低头一看，伸手默默地抓了起来，低着头说：“晏工，我就今天偷了会儿懒。”
晏旻依旧和颜悦色，二十来岁的男孩子，哪有不贪玩的：“交代你的工作做完了吗？”
李志伟猛点头：“做完了，我五笔打字每分钟也有三十个了。”
晏旻笑着说：“挺好的。你打开给我看看，玩的什么游戏。”
李志伟欲哭无泪，还是将电脑显示器电源打开了，上班期间玩游戏被老板抓包，还有比他更倒霉的人吗？
晏旻看着画面上出现的“GAME OVER！”，忍不住哈哈笑出声：“你已经死了！”这可是他们这代人的经典记忆啊。
李志伟都快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红着脸不敢说话。
晏旻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这是任天堂的游戏？”
李志伟一脸茫然：“啊？你说什么？”
晏旻说：“这不是日本任天堂公司出的魂斗罗吗？”
李志伟低头看了看桌上的游戏手柄，说：“好像不是，是小霸王的。”
晏旻一愣，然后笑了起来，对了，那应该是小霸王山寨的任天堂游戏，他对李志伟说：“手柄给我，我来试两把。”
李志伟见老板不生气，赶紧起身让座，毕恭毕敬将游戏手柄给了晏旻。
晏旻不怎么打游戏，随意玩了几下，感觉操作起来不太流畅，而且画面太糊了，颜色又过于鲜艳，看着就费劲。
晏旻打了两把，都是第一关没过就挂了，他说：“不玩了，看得眼睛疼。”
李志伟说：“晏工，您找我有事？”
晏旻想起来正事：“对，你把这个招聘信息送到北大去，找他们就业办的老师，给我们公司安排一场招聘会。”
李志伟说：“诶，好，我马上就去。”
晏旻说：“倒也不必着急，快到中午了，下午再去送吧。”
李志伟目送晏旻离开，暗暗吁了一口气，他上班玩游戏，老板居然没有批评他，老板人真是太好了！
晏旻回到办公室，对蔺征西说：“征西，你玩过任天堂的游戏吗？”
蔺征西从电脑后抬起头来，说：“玩过，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晏旻说：“刚刚我在小李那儿玩了两把魂斗罗，有了个想法，要不咱们下个项目就做GPU吧。现在的电脑和游戏机的显卡配置都太低了，成像想过太差了，看着就像打了马赛克一样。”
GPU也就是图形处理器，是电脑、游戏机上不可或缺的芯片，它关系到图像成像效果。
蔺征西问他：“你做过显卡吗？”
“没做过，但是我可以学啊。”晏旻笑得很自信，他了解过GPU，认为通用计算型GPU的原理还是很简单的，由无数个简单的图形处理单元集合起来，实现图像处理，工作难度不大，难的是工作量大，他相信大家能够胜任。
蔺征西笑起来，他就喜欢这么自信的晏旻：“好，那就做吧。”
“也不着急，我先慢慢构思，等手头这个项目做完了，差不多就可以上了。”晏旻说。
第24章 谈判
田为民回去了三天, 就再次来到北京。他们的飞机出发时间是一天后。
蔺征西回到国内还没半个月，刚把时差调整好，就又要踏上去美国的飞机, 这来回颠倒的，晏旻都有些心疼他了。
临出发前一天晚上，蔺征西在家收拾行李, 晏旻陪着他收拾。
蔺征西收着收着, 转头看着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晏旻，突然叹了口气：“要是能把你打包起来装在箱子里一起带走就好了。”
晏旻笑嘻嘻地说：“你说的好像是个恐怖故事啊。”
蔺征西一愣，然后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一笑, 就扯动了嘴角, 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晏旻注意到他的痛苦表情，说：“怎么了？”
蔺征西伸出舌头舔了舔口腔内壁，说：“口腔溃疡了。”
晏旻赶紧凑过去：“我看看，严重吗？”
蔺征西捂着嘴不给他：“没事，肿了个包，北京太干燥, 有点上火, 我还没适应好这里的环境。”
晏旻急了：“你溃疡怎么都不说一声, 最近还跟着我们吃那么重口味的菜，不疼吗？”
公司没食堂, 大家都是在外面买着吃的。吃得最多的, 还是附近一家川菜馆子, 因为分量足，口味也不错, 每次点四五个菜, 够公司十几个人吃。
川菜重油重盐, 又有辣椒花椒，北京又干燥，常这么吃果然容易上火。
蔺征西说：“没事，等到美国了买个药喷一下就好了。”
“溃疡可疼了，我去给你买点药。”晏旻说着就往外走。
被蔺征西拉住了：“别去了，这么晚了，一会儿我漱个口就好了。”他就想跟晏旻多相处会儿，明天开始又要分开了。
晏旻听他说漱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忙说：“等我一下。”
他拿开蔺征西的手，拿上桌上的水杯，去了厨房，从老胡头的厨房里弄了点食盐，然后兑了点水，等盐化了，拿去给蔺征西：“一会儿你刷牙后用这个水再漱漱口，别喝进去，漱口吐了就行。”
蔺征西好奇地看着他：“是什么水？”
晏旻笑嘻嘻地说：“来自东方的神秘药水，让你的溃疡能尽快好起来。”这是他妈教他的办法。
蔺征西听他这么逗乐，忍不住哈哈笑，压低了声音说：“是不是加了爱的魔力？”
晏旻脸有些红：“你要这么说也行。”
蔺征西看着他脸红的样子，心里喜欢死了，觉得怎么亲都不为过，可是门还开着，他只能按压住内心的冲动。
蔺征西有时候也很苦恼，他和晏旻好不容易两情相悦，又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却只能表现得相敬如宾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他亲密接触。
有时候实在是心痒难耐，甚至都想过和晏旻一起去外面租房，可中关村很少有楼房，都是四合院，除非他俩单独租个院子，不然是没法亲热的。
蔺征西已经不止一次考虑这事的可行性了，其实租一个院子也不花多少钱，但晏旻舍不得，毕竟他们公司都没租一个院子，目前又没什么进账，要开源节流。
什么时候能放个长点的假就好了，两人一起出去玩，就跟上次去泰安一样，可以睡一个房间，这只能等美国回来再说了。
蔺征西用了晏旻的神秘药水（淡盐水）漱口，口腔内的刺痛感果然减轻了不少，看来真是爱的魔力起作用了。
晏旻一向连他自己都不会照顾，如今都已经会照顾人了，很难不说这是爱情的力量，蔺征西想到这里，就止不住乐开了怀。
蔺征西第二天一早便和田为民打车去了机场，晏旻没有去送他，机场太远，路况不好，交通不便，跑来跑去的太费时间。
蔺征西走了之后，晏旻便问李志伟：“小李，我想找个做饭的阿姨，你知道去哪里找吗？”
李志伟问：“晏工，给谁做饭？”
晏旻说：“给大家做饭啊，总这么在外面吃也不是个事。健康卫生也没个保障。”主要还是想让蔺征西吃得健康一些。
李志伟说：“那做几顿呢？”
“中午和晚上两顿。但是不提供住宿，咱们这儿没地方住了。”晏旻说。
李志伟说：“我帮你去打听一下。看看我有没有认识的人愿意来干这个活，要是没有，人力市场也应该能找到。”
他说的人力市场和人才市场是有区别的，人力市场在北京早已有之，通常都在一个区固定的地方，比如菜市场附近，是体力劳动者集中找工作的地方，谁家搬家或者修理点什么东西，就去人力市场找人来干活，主要是短工，当然也有干长工的，比如保姆之类的。
李志伟办事果然靠谱，没两天，便领了一个五十多岁的河北阿姨过来做饭。
晏旻让阿姨试做了一下，觉得口味还不错，便跟她谈好条件，早上过来打扫一下卫生，中午和晚上负责做饭，工资是150一个月，包吃两餐，不管住，阿姨很爽快地答应了。
这工资不算低，但是晏旻觉得还是合算的，这就相当于花一份工钱请了两份工。
买菜的事就交给李志伟了，公司步入正轨后，他能干的活儿不多，正闲得发毛呢。
公司同事可以在食堂免费吃午饭，算是公司提供的福利，晚上如果要加班也可以在公司吃，得提前打招呼。
这个福利一出来，大家都极其高兴，这也太人性化了。
蔺征西和田为民的飞机在美国落地后，刚出了机场，蔺征西就给他哥打了个电话，说要请他帮忙，让他安排两三天时间到芝加哥来。
蔺向东很意外，他不是刚去中国没几天，怎么这么快又回美国了。好奇归好奇，他还是订了飞芝加哥的机票。
蔺征西和田为民到芝加哥的时候，蔺向东随后没多久也到了。
蔺征西跟他哥见了面，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其实就是想让他哥帮忙谈判。跟父亲弟弟不同，蔺向东学的是法律，在美国做商业律师，这事请他来帮忙再合适不过了。
蔺向东笑着对弟弟说：“你是知道我的收费标准的。按照市场价收费。”
蔺征西说：“打五折！”
“亲兄弟明算账！”蔺向东嚷嚷。
“只有五折，爱干不干！”蔺征西也不退让。
“自己当老板了，就变得这么抠门了。”蔺向东当然也就是开个玩笑，他问，“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蔺征西先将田为民介绍给了大哥，再说明了他们此次前来的目的。
田为民看到蔺征西办事的方式，七上八下的心算是放下来了，这兄弟二人一个懂技术，一个懂法律，简直就是最合适不过的谈判人了，他觉得这次应该靠谱。
果然，接下来的事基本没让田为民插手，他的主要作用就是跟蔺征西商量专利购买价格。
蔺征西兄弟俩先利用一整天时间准备好了资料，这才登门拜访摩托罗拉公司。
田为民怕美国公司坐地起价，不愿意出面，这次他们是以旻西科技的名义跟摩托罗拉谈判的，合同如果签下来，旻西科技再跟新潮公司另签合同，不收差价，只收取一笔芯片设计费以及汉显系统的专利费。
田为民是答应的，虽然绕了一点，但最终BP机专利使用权还是到了自己手里。
蔺征西兄弟二人见到了摩托罗拉BP机部门的负责人，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对方很是意外，这是短时间内第二批中国人来买专利了，便说：“你们为什么不直接买芯片，要买我们的专利呢？”
蔺征西说：“为了适应中国本土化市场，这个芯片我们要做小小的调整，所以我们需要专利授权，自行设计。”
美方谈判人员中的一个胖子觉得有点好笑：“谁来设计？”他们不觉得中国人懂设计。
蔺征西毫不客气地说：“我啊。我毕业于麻省理工大学，微电子专业博士，你们不相信我能设计？”
那个嘲笑他们的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地笑了笑，难怪蔺征西能说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
胖子旁边的瘦子说：“能不能请问一下，你们的芯片是要做哪方面的调整？”
蔺征西说：“不瞒你们说，我们要将数字BP机汉化。”
这算得上是商业机密了，美方代表说：“你说得这么明确，不怕我们不授权给你们吗？”
蔺征西笑笑：“贵公司会做这样的事吗？我想不会！你们是科技公司，应该知道科技进步跟太阳升起一样，是势不可挡的。你们也许可以阻拦一时，但我们终将会突破。我来找贵公司谈合作，是因为知道我们对彼此都有需求，我需要你们的技术，你也许对我们的技术也会感兴趣。如果贵公司不愿意授权，那么我就去找日本的公司，我想他们应该很乐意跟我们合作。”
美方代表说：“等等，你们是想卖给我们专利？”
蔺征西耸耸肩：“如果贵公司对11亿人口的中国市场感兴趣的话。”
美方代表说：“等等，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美方代表离开之后，蔺向东笑着对蔺征西说：“我看都不用我出马，你已经深谙谈判之道了。”
蔺征西说：“我初出茅庐，当然需要大哥来帮我坐镇。我看他们心动得很，一会儿要狠狠砍价。还要等成品出来三个月后再给他们汉显系统授权。”
为什么是三个月，因为从研发到流片完成，差不多就是半年时间，摩托罗拉就算是想自己做，从现在开始研发，顺利的话，完成流片量产上市也至少需要半年时间。
他们为新潮公司争取提前三个月上市，再加上价格差，应该不会吃亏。况且如果摩托罗拉要是直接购买成品汉化芯片，就要跟新潮公司买，他们能赚一笔差价。
美方代表回来之后，果然开始有了谈判的诚意，态度好转许多。
蔺征西开始提自己的要求，他跟田为民可不一样，BP机芯片上的所有功能模块的专利他一清二楚，不要花钱的，对方一分也别想逼他多掏。
而且蔺征西只跟对方购买了四年的专利授权，这是他和晏旻商量后的结果，他是敏锐地察觉到了BP机的市场红利也就在这几年，晏旻是经历过，所以知道就只有这么几年。
田为民虽然不太清楚芯片发展趋势，但他也懂市场规律，新鲜事物都是刚出来的时候价格高，到后来泛滥成灾了，就会降价，现在花的专利费，到时候就贵了，所以只买几年是对的。
在价格谈判方面，蔺向东比蔺征西擅长，他为主，蔺征西为辅，兄弟二人齐心协力，花了两天时间，终于将专利授权给谈了下来。
价格比田为民预期的还要低，他得知消息的时候，高兴得直接原地蹦了起来：“蔺总，你可真是太厉害了！谢谢，谢谢！”
蔺向东笑着说：“你可别顾着谢他，我的咨询费也还是要付的。”
田为民连连点头：“付、付、付！”
蔺征西说：“田总，合同已经签了，预付款我已经代出了，拿到了一半图纸，回去后你将款子给我们，我们再打尾款过来，他们才会寄另一半图纸给我们。”
田为民说：“我现在就打电话回去，让他们将款汇到晏总那儿，让晏总打款给摩托罗拉。”
蔺征西点头：“也可以，总之是越快越好，我们要尽快拿到所有图纸，争取早日下工厂流片，抢先上市，时间就是金钱。田总还打算在美国玩两天吗？”他知道他上次来是哪儿都没去。
田为民摆手：“这两天我在芝加哥转过了，该买的东西也买了，美国没什么好玩的，就是楼房高点罢了，还不安全，晚上都不敢出门，居然还有枪响。蔺总什么时候回去？我同你一起回国。”
蔺向东对弟弟说：“小西，你都回来了，不回去看看爷爷和爸妈？”
蔺征西说：“不了，我们这项目赶时间，我得早点回去把电路图给做出来。下次放长假了再回吧。”当然要带晏旻一起来。
蔺向东拍拍他的肩：“那行吧。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你都快三十的人了，也不谈个恋爱，一门心思扎在工作上，工作是重要，但不能是人生的全部。”
蔺征西笑着点头：“是、是、是，大哥教训得对，我会谈恋爱的。”
第25章 流片
蔺征西回到北京的时间比晏旻预计的要早, 前后总共一个星期，路上的时间加上工作的三天，几乎没有停留，办完事就直接回来了。
回到四合院的时候, 大家正准备吃午饭。
蔺征西提着箱子进去, 绕过影壁, 看见大家都在正屋的厅里围桌而坐。
晏旻和老胡头坐在上座，正好看见了他们，晏旻激动得手里舀汤的勺子都掉了下去, 汤也溅了出来, 把大家吓一跳。
晏旻也顾不上勺子，一下子站了起来, 惊喜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大家也扭头朝院子里看去, 都很惊喜：“蔺总回来了。”
老胡头哈哈笑：“回来得正巧，正好赶上吃午饭。”
晏旻快步从屋里出来，迎住了蔺征西，满脸期待地问：“怎么样？顺利吗？”
蔺征西笑得很自信, 帅气地挑眉：“当然顺利, 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回来。还有我搞不定的事吗？”
晏旻兴奋地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那可真是太好了，来来来，赶紧来洗手吃饭。我们请了个阿姨专门做饭, 以后不用去外面吃了，你想吃什么还可以点菜, 让栾阿姨给你做。”他接过蔺征西的箱子, 拖回宿舍。
蔺征西这才注意到, 厅里还坐着个中年女人, 原来是请来的阿姨吗？蔺征西走到晏旻身边, 压低声音问：“怎么想起请阿姨？”
晏旻扭头冲他笑：“咱们老在外面吃，感觉既不健康也不卫生，我就请了个阿姨来做饭。早饭自己解决，中午和晚上阿姨做，周末给阿姨放假。”
蔺征西赶紧顺势说：“周末我给你做饭。”
晏旻笑起来：“好啊，很久没吃你做的饭了。走，大家都在等我们呢，去吃饭，顺便将事情经过给我们说说。对了，田总呢？”
蔺征西说：“田总直接回山东了，他说回去给咱们汇款。”
两人回到饭桌上，年轻的同事主动让出座位来，端着碗坐到一旁去吃饭，听蔺征西说美国谈判的经过。
蔺征西擅长表达，说得绘声绘色的，大家听到美方代表说中国没人设计芯片的时候，都很气愤，又被蔺征西的回答逗笑了。
蔺征西看着晏旻笑：“我就只说了我自己，还没亮我们的杀手锏晏总呢。”
晏旻说：“咱们中国的芯片设计师哪里比美国的差了，他们就胜在比我们起步早，迟早有一天，我们也会赶上他们的。中国芯片的未来怎样，要看在座的诸位了。”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蔺征西说：“还别说，咱们中国人就不比白人差，我们在智力上不输白人，还远比他们勤奋、更有责任心，赶超他们真不是没有可能。”
一顿饭被吃成了鸡汤，大家都备受鼓舞。
晏旻得知蔺征西以十分优惠的价格谈下专利，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果然还是得你出马。”
吃完饭，蔺征西回了房间，晏旻也跟着过去了。
蔺征西往后看了一眼，见附近没人，便放低了声音说：“我帮公司办成了这样一桩大事，你要怎么奖励我？”
晏旻含笑看着他：“到时候给你发一笔奖金吧。”
蔺征西直摇头：“我不要奖金。”
晏旻斜睨他：“那你想要什么？”
蔺征西没说话，直接进了屋，晏旻跟进去，蔺征西说：“等什么时候放长假，你陪我出去玩吧。”
晏旻想了想，哪来的长假啊，现在又没有黄金周，中秋端午都不放假，周末还是单休，除非是春节，可那又太遥远了，但又不忍心拒绝他，便说：“等这个项目的电路图设计完成之后，我们就放几天假吧，到时候陪你出去玩。”
蔺征西笑起来：“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对了，你说招人，招到了吗？”
晏旻说：“前天去北大办了一场招聘会是，招了六个人，等他们毕业后再来上班。”
蔺征西说：“感觉还是有点少了，再去别的高校招点。”
晏旻想了想：“那就去北理吧。我让小李去送招聘信息，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招聘。”
“好。”蔺征西满口答应下来。
田为民回山东后，很快又来到北京，赶过来付专利费，这就算把汉字传呼机定下来了。现在只等设计完稿，流片打样量产了。
说实话，田为民还很有点忐忑，不知道到时候会卖得怎样。
蔺征西收到田为民的钱，便赶紧找到合适的外贸代理公司，通过代理公司将钱转汇给摩托罗拉。
购买专利授权的费用可不便宜，蔺征西知道田为民可能一下子也拿不出那么多钱，便跟对方商议，要求的结算方式是逐年付款。当然还附带了条件，跟对方签订了传呼机汉显系统的授权合同，不然对方哪里肯同意年结。
就算是年结，这个专利费也将近一千万人民币了，蔺征西还担心田为民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没想到他居然一次性就拿了出来，可见他这两年还是赚了钱的。难怪他这么积极配合购买专利。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摩托罗拉剩下的图纸发过来。
有了摩托罗拉的图纸，他们甚至还有可能在他们预计的时间之前完工。
晏旻和蔺征西去北理招聘了一次，又招到了四名电子信息专业的本科毕业生以及一名研究生，这五个人直接就过来上班了。
如此一来，他们的设计进度就更快了，原定于六月中旬完成的设计稿，在有了蔺征西和新员工的加入后，五月下旬就已经完稿了。
晏旻和蔺征西又领着员工反复检查验证，然后才画版图，又仔仔细细地检查每一层版图，才决定送去流片。
所谓流片，就是将设计好的芯片电路版图送往芯片厂，通过一系列工艺加工，将芯片设计图变成芯片实物的整个流程。
流片的是为了制造出样品，检测样品是否合格，只有样品合格了，才能在整个流片设计的工艺步骤上进行量产。
由于芯片生产车间要求极高，工艺耗材与设备极为昂贵，工艺复杂，因而流片价格极为昂贵。
他们在国内搜索了一圈，目前竟然没有能够生产这个规格的集成电路厂商。
这也是晏旻感到痛心的一件事。早在六十年代，我国的光刻机水平其实并不低，与世界水平几乎同步，后来由于被封锁，缺乏交流与市场，我们的光刻机技术与集成电路生产工艺才逐步落后，到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市场竞争力了。
现在虽然开放了，但国际上这方面的顶尖技术和设备依旧是对中国封锁的，目前尚无法完成先进工艺的芯片生产。
不得已，蔺征西跑了一趟台湾，在台湾找到一家能生产这个芯片的芯片厂。
流片的费用相当不便宜，一次就需要一百二十万人民币，如果能一次性成功，那就是省钱、省时、省力，但事实上，一次性流片成功的概率只有半数。
如果流片失败，检查出来只有极小的错误那还好，不用加太多额外的费用，但时间肯定是要耽误了。如果错误太多，就得全部重新设计，再进行流片，那样耽误的可就不是时间了，甚至还要再收一次流片费。
为了防止流片失败，晏旻和蔺征西在送厂之前是夜以继日地反复检查，随后两人又亲自到台湾跟进进度。
90年代大陆人赴台不像台湾人回大陆这么容易，为了不耽误工作，晏旻跑去找了父亲的同学吴百川帮忙，吴叔叔在科技部工作，通过他帮忙，办到了入台签证。
流片期间，晏旻和蔺征西守在台湾的芯片厂就没有离开过，跟进流片的每一道工序。
在芯片制作方面，蔺征西有着比晏旻更丰富的经验，毕竟德州仪器是集设计与生产于一体的公司，他有大量下厂实践的经验，他甚至还给厂商提供了一些切实可靠的建议，以确保流片能够更为顺利。
这真是一个煎熬的过程，著名的台湾美食都对晏旻失去了吸引力。
一直到流片完成，样品出来，送去封测，他整颗心都是揪着的。
蔺征西安慰他：“我感觉很好，不会有什么问题，肯定能一次性成功。”
晏旻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最好如此。”
蔺征西突然说：“要是明天测试结果出来，是成功的，你陪我在台湾玩两天，好吗？”
晏旻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好！”只要测试成功，蔺征西说什么他都答应，何况当初就答应他等设计完稿了陪他去旅游，现在可不正是好时机么，老天保佑，一定要测试成功啊！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怎么亮，晏旻就醒来了，看了一下窗户，天色才泛出灰白色。
晏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他刚刚做了个噩梦，梦见芯片测试失败，每一层的版图都有错误，需要全部推翻重新设计，吓得他大汗淋漓。
他坐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郁郁葱葱的黛灰色山林，深吸了一口气，清新的空气让他冷静了些。台湾的夏天还是很凉爽的，海岛风景也十分秀美，可惜他都没有心情去观赏。
早起的鸟儿开始鸣啾起来，晏旻噗通狂跳的心在清凉的空气中也渐渐平复下来，他安慰自己：梦是反的，应该是成功了。
一双手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蔺征西也起来了，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怎么醒这么早？你做噩梦了？”他感受到晏旻脸上和脖子的湿意。
晏旻没回答，而是问：“几点出结果？”
蔺征西说：“十点。一会儿咱们吃了早饭就过去，去下面那家山东饺子馆吃吧，我爷爷说这家的山东饺子做得地道。”
晏旻心不在焉：“好。”
蔺征西继续抱着他不放，这样的亲昵，在北京是没法做到的。
直至楼下开始有人骑摩托车经过，他才松开晏旻。
吃完早饭，两人打车去芯片厂看结果，到的时候还不到八点半，结果还没出来。
两人便在对方的招待室里干坐着等待，前台小妹一会儿送茶，一会儿送水果，热情又不失温柔地招待他们。
这两位客户是真的帅，来他们这儿的客户都是高学历高收入的工程师，长得像他们这么好看的还真是罕见。可惜那两位帅哥连正眼都没瞧过她一眼，只是不停地绕着自己手指玩。
前台小妹第三次进来，终于带来了好消息，她甜美地说：“二位先生，我们的黄经理来了。”
晏旻和蔺征西一听，不约而同精神了起来，他们站了起来，负责他们流片的黄经理满脸笑容地进来了：“恭喜二位，流片非常成功！”
晏旻和蔺征西一听，顿时欢呼起来：“太好了！”
晏旻转身用力抱住了蔺征西：“征西，我们成功了！”
第26章 旅行
蔺征西顺势拥住了晏旻。这个拥抱, 在旁人眼中就是喜悦的拥抱，但对这对恋人来说，却是难得的正大光明地人前相拥。
晏旻和蔺征西离开芯片厂后, 赶紧给田为民打电话, 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让他抓紧时间下单生产。
田为民得知这一消息，顿时开怀大笑：“一次流片就成功了？好、好、那真是太好了！果然不愧是晏总！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签合同？我好去下单量产啊。”
田为民心里那个高兴啊, 流片成本越低，就以为他要花的钱也越少，而且原本预计十月份上市的传呼机，现在看来，九月就可以上市了。
晏旻听见这话，不由得愣住了，对啊，他们还没跟田为民签合同呢, 双方之间就签了一个承诺书，他看了旁边的蔺征西一眼，说：“我们会在这几天内尽快赶回来。”
“好, 你们快点啊！”田为民急不可耐地说。
挂完电话, 晏旻有些抱歉地对蔺征西说：“咱们可能去不了太多地方。”
在蔺征西的计划里，接下来要陪他去看望他的两个姑姑, 还要去日月潭、花莲、高雄、垦丁，一圈玩下来, 至少得一个礼拜。
蔺征西愣住了：“为什么？”
晏旻有些难为情地笑：“我们还没跟田总签合同, 他们就没法下单量产。”
蔺征西眨眨眼：“对啊, 我们还没跟他签合同呢。咱们得好好商量一下, 一张芯片该跟他要多少钱？”
晏旻说：“100怎么样？”
蔺征西笑着点头：“我看差不多。一年卖个十万台, 咱们就能有一千万的进账。我看应该不止卖十万。”
晏旻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田为民可能不会答应，还会砍砍价，晏旻能够接受不低于五十块的价格，要是这三四年能够卖个上百万台，那就是几千万的入账，纳完税，也应该能够他们做出下一个芯片了。
当然，晏旻的目的远不止做芯片设计，他还想自己建厂，做芯片制造，那就不是几千万可以搞定的了。他还想参与光刻机研发，那是几个亿都搞不定的事。
总而言之，想做的事非常非常多，但是目前都只能想想，还是先赚钱吧。
蔺征西对晏旻说：“走吧，我们去看我姑姑。旅行计划调整一下，就只去台北和台中吧，下次来了再去台南和台东。”
“好！”晏旻很高兴他改变了计划，他果然也是把工作放在首位的。
蔺征西领着晏旻先去看望了自己的大姑。大姑得知他回台湾好一阵了，今天才去拜访他们，很是生气，大姑是个直爽性子，当面埋怨他去美国久了，变成了美国人，对待亲情也淡漠了。
蔺征西咒发誓说自己真不是，他是真的在忙工作，完全抽不开身：“我们那个芯片流片今天才结束。要不是我朋友第一次来台湾，还想去各地转转，我们就直接回北京去了，我们合作那家公司的老板还在等我们回去签合同呢。”
姑妈才将视线转向晏旻。
晏旻不说话，就微笑着乖巧地坐在那儿，心里想的是，他竟然快把蔺征西家里的所有亲人都见过一遍了，蔺征西还不认识自己家里任何一个人，要不过年的时候带他回去吧。
大姑看着俊秀的晏旻，神色和悦了许多：“你朋友是和你一起来的？”
“对啊，他是我的合伙人。”
“合伙人啊？那也是你们公司的老板了？小帅哥叫什么名字？”大姑兴趣浓厚。
蔺征西说：“他叫晏旻。”
大姑笑着说：“晏殊的晏？这个姓跟我们的姓一样少见呢。你们打算去哪里玩？小西很小就离开台湾，又很多年不回台湾了，对台湾不太熟悉，不如让瑾瑗给你们当向导吧，她是地理老师，正好放暑假了，有空，瑾瑗对吧？”她说这赶紧给女儿使眼色。
蔺征西看了一眼旁边的妙龄表妹，赶紧说：“谢谢大姑，我看还是不用了。我还是能当好向导的，就不麻烦表妹了。”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跟晏旻单独约会，他可不想让灯泡来打扰。
唐瑾瑗抬手扶了扶眼镜腿，红了脸：“妈，我没空呀，我要给郑家的小弟补习你忘啦？”她知道母亲的想法，她相中了表哥的朋友，想给自己创造机会，可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大姑拍着女儿的手背说：“补习不差这几天，不能把计划往后推一点。”
“都已经答应了人家的事，怎么能够反悔呢？”唐瑾瑗红着脸起身离开了。
蔺征西害怕大姑纠缠，赶紧领着晏旻告辞出来了，说是要去看望小姑。
出门之后他松了一口气：“我大姑对你那是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越看越满意。”
晏旻不相信：“有没有那么夸张！我都没说过几句话。”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长在她审美点上了，我大姑就喜欢长得好看的，看我姑父就知道了。”蔺征西说到这里忍俊不禁，“我大姑父比大姑还小了三岁，也没读多少书，性格很内向。那时候在台大门口卖蚵仔煎，只因为长得好看，我大姑主动追求的，非他不嫁，还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当初差点没把我爷爷给气死。”
晏旻听到这里忍俊不禁，这个大姑看来是个挺敢爱敢恨的性子，蔺家的人是不是都有点这样，蔺征西自己喜欢个男的，这么惊世骇俗的事，他也义无反顾，九头牛都拉不回去。
想到这里，晏旻又忍不住看了蔺征西一眼。
这一眼格外柔情，蔺征西都察觉出来了，低声问：“怎么了？”
晏旻摇头，笑：“没什么，就是挺佩服你大姑的勇气。”
蔺征西点头：“这倒是，我大姑还真是勇气可嘉。好在我大姑父崇拜我大姑，婚姻生活还挺美满的。”
好在小姑还挺好说话的，对侄子来看自己非常高兴，还留他们吃了午饭。
吃完饭，蔺征西领着晏旻去逛台北故宫博物院，那里珍藏着数十万件（册）中国古代的珍贵文物，其中还有许多稀世珍品。
晏旻只安排了半天时间逛故宫，只能走马观花地看，许多珍贵文物都没有展出，唯一看到的珍品便是那颗翠玉白菜，而《快雪时晴帖》、《富春山居图》这些书画类珍品则没展览出来，可能是书画类文物在光热条件下不便于保护，展览得少。
晏旻看得意犹未尽：“我感觉台湾的气候环境不利于文物保存，太潮湿了，不如北京好。希望我有生之年会看到两岸统一，能够在北京故宫博物院中看到它们的展出。”
蔺征西笑出声：“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晏旻算了算，再过五十年不知道能不能够，他现在二十多岁，要好好锻炼身体，不再出意外，不说百岁，活到九十吧，应该能看到祖国统一了。
晚上没吃饭，他们直接去了夜市，各种美食香飘四溢，引得人食指大动，他们一路吃下去，还没到三分之一，晏旻就吃饱了。
前些日子因为担心流片的事，晏旻食不知味，吃得很少，体重都轻了两斤，今晚这顿总算是吃美了。
回到酒店，晏旻捧着胃躺在床上，有些痛苦地说：“我错了，我就不该贪嘴，暴饮暴食的。”
蔺征西过来，递给他一盒酸梅汤：“喝点酸梅汤，消消食。”
晏旻扭过头去：“不吃，再吃就要从嘴里喷出来了，让我歇会儿。”
蔺征西只好放下酸梅汤，在他身边侧躺下来，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覆在晏旻胃部：“我帮你揉揉。”说着轻轻地摩挲起来。
晏旻本来还想提醒他轻点的，没想到他的动作比自己预想的还轻，舒服极了，他满意地哼了哼。
蔺征西微笑起来，看着他的爱人，九年，他终于可以像正常的情侣一样，爱有回应，可以拥他吻他……想到这里，蔺征西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略换了一下姿势，低头吻上了晏旻的唇。
晏旻本来正闭着眼享受着蔺征西的按摩，突然察觉到唇上一阵温软，倏地睁开眼，发现眼前放大的俊脸，蔺征西正在吻他，还试探着伸出舌尖礼貌地轻扣他的牙关，伴随着一股好闻的果香。
晏旻下意识地张嘴，放进了蔺征西，想尝尝那果香的味道是不是闻起来的酸甜口。
蔺征西得到回应，心头狂喜，加快了动作，却显得有点笨嘴笨舌起来，两人都是没啥经验的菜鸟，一不留神，牙齿便嗑到了舌头。
晏旻吃痛，发出“咝”声，蔺征西赶紧放开他：“嗑到舌头了？”
晏旻窘迫地伸手遮住眼睛：“别亲了，我吃太饱了。胃里难受，等我消化好了再说。”
蔺征西也笑出声，低头在他鼻尖上吻了一下，嗬嗬笑出声：“好。我继续帮你揉。”
过了好久，晏旻终于觉得舒服了：“好了，不难受了，我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蔺征西指着自己那张床：“睡那张吧，你这张床单脏了。”
晏旻用毛巾擦着头发，问：“那你呢？”
蔺征西说：“我们睡一张啊。”
晏旻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俩关系明确之后，第一次同床共枕。
这段时间他们虽然一直住在一个房间，但始终未越雷池，因为晏旻心思全在流片上，每天茶饭不思。
蔺征西担心流片，更担心晏旻，当然也不愿意给晏旻添乱，特别知分寸。
如今他们之间没有了任何阻拦，自然该好好享受恋爱的甜蜜时光了。
晏旻倒也没有扭捏，擦干头发，就上床躺着了，一边看书，一边等蔺征西出来，平时一目十行的效率，今天却低得惊人，一行字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说的是什么。
蔺征西终于出来了，他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完美的身材展露无余，抬眼看见晏旻乖乖地躺在自己那张床上，笑容加深了，走到床边，从一侧上了床，探头过去：“看什么呢？”说着在晏旻耳垂上轻咬了一下。
晏旻手一抖，书合上了：“没、没什么。睡觉吧。”
蔺征西扯下身上的浴巾，扔到旁边床上，掀开空调被，把自己盖了起来，身体贴住了晏旻的。
晏旻有些紧张，他知道自己不止一次被蔺征西抱在怀里睡觉，但那时候他毫无知觉，这才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肌肤相亲，他有些想逃，又更想留下，因为贴着的地方仿佛是正负电荷，让彼此互相吸引。
蔺征西感觉到晏旻从初始的略略紧张慢慢放松下来，心里满意得不行，他抬手关了灯，只留一盏小小的暖色床头灯，在晏旻脸颊吻了一下：“睡吧。”
这一觉晏旻睡得极其安稳，没有任何不适应，就仿佛他们从前就这么睡了很多很多年，此刻只是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两人的约会时光就这么开始了。
白天，他们像两位同游的朋友，像所有的观光客一样，看风景，给彼此拍照留念，又让过路的游客帮他们拍合影。
晚上，两人住标间，但另一张床始终都是空着的，做了情侣间能做的大部分亲密之事，只有最后一步尚未突破，毕竟旅途中并不适合。
晏旻对跟蔺征西的亲密举动并没有多少心理负担，至少现在不用担心偷拍，毕竟科技还没发展到宾馆房间能安装窃听器和摄像头的地步。
对于家人，他也没有太多的亏欠心理，毕竟人生是自己的，他好不容易再活了一回，当然要遵从本心。
他倒是担心自己的性格过于被动，回报不了蔺征西的付出，让彼此的感情不那么对等。
不过蔺征西似乎并不介意这个，他大概早已习惯了付出，能够得到回应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三天后，他们结束了这次短暂的甜蜜旅行，踏上了台北飞北京的飞机。
回到北京时，田为民早已在公司等他们了，晏旻和蔺征西赶紧打起精神，从恋人模式迅速切回经营合伙人模式，准备跟田为民谈判签合同，忙活了这么久，到数钞票的时候了，可不能掉以轻心。
第27章 挖人
田为民当然心急, 光付给美国公司的专利费就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的资金，可以说全部身家都压在这上面了，现在就等着汉字传呼机打翻身仗。
一听说流片成功了, 他就赶紧跑到北京来签合同，等了两三天, 才等到晏旻和蔺征西。
虽然打交道的次数不多, 双方可以说是相当信任了, 毕竟田为民因为相信晏旻的汉显系统能研发够成功, 就愿意花近千万从美国买回专利, 完全就是一场豪赌。
所以此刻双方坐在一起谈判的时候, 晏旻张不开口漫天要价, 田为民也拉不下脸死命砍价。
蔺征西提出一张芯片收取100元专利费, 田为民也只是砍到70元, 签三年合同，续签价格根据市场行情再定, 半年一结, 以出货量为标准，彼此间都还算满意。
签完合同，田为民便赶紧跟台湾芯片厂下单量产芯片，又忙着提前联系寻呼台，紧锣密鼓为上市做准备。
晏旻和蔺征西则开始忙新项目, 做GPU芯片。
公司目前已有二十多名技术员，一间办公室坐不下了，便将另一间也安排上了。
北京的夏天很炎热, 屋子里摆放了十几台散热的电脑, 又是一群火力壮的年轻人, 就算头顶有风扇吹着, 热汗依旧哗哗地淌，晏旻只得又让李志伟去买些落地扇来给大家降温。
为了凉快些，平时大家基本是穿着背心裤衩坐在电脑前工作的。
晏旻也早就入乡随俗，每天也是背心、裤衩和人字拖，蔺征西刚开始见他这么穿，看一次要笑一次。
晏旻怂恿他也这么穿，但蔺征西不穿，再热的天，他都是衬衫、西裤，连T裇都不穿，一脸禁欲的模样，要不是看过他没穿衣服的样子，晏旻还真信了他禁欲了。
晏旻好奇地问蔺征西：“征西，你不热吗？”
蔺征西拎着衣领抖了抖：“热！”他在美国的时候，夏天室内的冷气就没超过二十度，大夏天都能穿西装打领带，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那你为什么还穿得这么严实？”
蔺征西压低了声音说：“其实我也想让你穿得这么严实。”
晏旻笑：“嗨，都是大老爷们，怕什么呀！除了你，也没人愿意多看我几眼。”
蔺征西无奈地看着他：“那你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晏旻真觉得没谁愿意多看他几眼，北京的爷们谁夏天不是这样过的。
老胡头用盘子盛着两片红通通的西瓜探进头来：“来，吃西瓜。早上买的大兴西瓜，放在隔壁院儿的井里湃着，刚提溜出来，冰爽得很，赶紧趁凉吃。”
晏旻赶紧起身接过去：“谢谢大爷！大兴西瓜我最爱了。”
老胡头说：“可不，也是我的最爱。吃西瓜的，就得吃大兴的，又沙又脆，还特甜。”他边说便竖起大拇指。
晏旻说：“大爷，下次遇到有卖大兴西瓜的，叫他给我送一车上门。”
“好嘞，我记着了，下次替你叫来。”老胡头笑盈盈地走了。
晏旻将西瓜递给蔺征西，蔺征西吃了一口，清甜的西瓜透出井水的冰爽，从口腔一直凉到胃里，又没有吃冷饮那么刺激，滋味真是绝了。
两人啃着瓜，蔺征西说：“我们要再招些人，咱们不能就盯着一个项目做，得全面开花才行，既然是芯片设计公司，就应该多承接业务。”
晏旻点头：“我同意。得安排人去拉业务，也得找业务员吧。”
“是要找。公司现在人多了，后勤人员也该到位了，不能指望小李一个人去跑腿。”
“招吧，现在都这个规模了，确实需要正规化了。”晏旻表示赞同。
蔺征西说：“其他人我觉得还好找，就是这个技术员有点难，当时应该在各高校多招些的。”
“那也不难，登报打广告吧。没准还能招收一些有经验丰富的技术员。”晏旻知道有些有抱负的年轻人依从分配，毕业后进入了国家安排的单位，但是未必能够满意自己的工作状态和待遇。
“好。”
傍晚时分，太阳已经落下，天色依旧还亮着，暑气逐渐消退，凉风习习，送来了紫茉莉浓郁的香味。
晏旻和蔺征西坐在院子里，头碰头凑在一块儿拟广告词。
栾阿姨做完晚饭就回去了，老胡头在外面溜达，还没回来，李志伟出去了。公司也没人加班，因为今天周六，是公司约定俗成不加班的日子，哪怕再忙，周六晚上都休息，何况现在也不算太忙。
他们正在讨论广告词，突然听见有人敲门：“晏工在吗？”
晏旻听着声音很耳熟，便抬起头：“在，进来吧。”
不一会儿，影壁那儿出现个熟悉的身影——李庚云，晏旻笑了：“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李庚云笑着说：“早就想过来看看了，听志伟说你们最近在忙，经常要加班，就周六晚上不加班，所以我今天过来了。”
晏旻热情地招呼：“快进来坐。最近怎么样？”
李庚云手里还提溜了一个大西瓜，他走过来，却没有坐下，只是站着说：“你们还在忙呢？”他的视线落在蔺征西身上，蔺征西穿得整齐，气质出众，一看就是个精英。
晏旻给他们做介绍：“征西，这位是李志伟的堂哥，我原来的助理，李庚云。小李，这是我们公司的蔺总。”
李庚云赶紧伸出手来打招呼：“蔺总您好！”
蔺征西跟他握了握手，说：“请坐。”
晏旻接过李庚云带来的西瓜对蔺征西说：“征西，去把瓜切了吧。”
蔺征西没说话，放下手里的笔欣然去切瓜。
李庚云见蔺征西离开，略略松了口气，不知道为啥，就觉得蔺征西有一股子压迫感，跟晏旻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晏旻说：“你们最近还好吗？”
李庚云微微苦笑：“公司挺好的，不过我们部门不太好。公司上半年的出货量超过了去年同期的20%，在苏州办了一个工厂，专门生产电脑，速度很快，年底就能投产上市了。咱们院里为公司争取到了一块地，就在中关村，说是要打造成一个科技园。”
晏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不是挺好的吗？”
李庚云无奈地叹息：“是啊，除了我们，其他人都挺好的。技术部的研发人员除了维护和升级汉卡，就再也没别的事干，很多人都被要求去做售后了。瞿总说研发暂时不需要那么多人，但也不能闲着。大家伙这种天汗流浃背地到处在帮客户安装电脑。累死累活的，被客户投诉不说，连奖金都少了。”
蔺征西将西瓜切好，端了过来，放下之后，坐在了晏旻身边。
晏旻挑眉：“不是效益挺好，怎么奖金还少了？”
“瞿总说奖金跟研发部关系不大。他也不买赵工的账，搞得赵工里外不是人。”李庚云说完同情地笑了笑。
晏旻说：“倒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吃西瓜吧，你自己买的，我也是借花献佛，尝尝看味道如何。”
李庚云拿着晏旻塞到手里的西瓜，犹豫了一下说：“晏工，鲁工他们让我来替他们问问，您这边还需要人吗？”
晏旻和蔺征西对视一眼，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啊。晏旻问：“都有谁愿意来我这儿？”
李庚云说：“鲁山、申宏民、吕建生……他们都想来。”他一口气报了五六个名字。
晏旻对这些老同事都很了解，基本是踏实肯干的，只有个别干活有点偷懒，想出来，恐怕是嫌弃西华的奖金少了。
晏旻说：“你回去跟他们说，让他们自己来找我谈吧。我晚上九点之前都在这儿，周末也在这里。”
蔺征西搬到这里来之后，他也几乎把这里当家了，吃饭、洗澡都在这边，计算所那边就完全变成宿舍了，只回去睡觉。
要不是跟蔺征西同居太引人遐想，他估计都干脆和蔺征西住一屋了。
李庚云猛点头：“好，谢谢晏工，我回去就告诉他们。志伟不在？”他看了一圈，没发现堂弟的身影。
晏旻说：“好像被朋友叫出去了。你还没吃晚饭吧，留下来一起吃晚饭，等会儿我们房东回来了，就可以开饭了。”
李庚云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就不吃饭了，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谢谢晏工，晏工再见！”他说着就起身离开了。
晏旻见他走了，喃喃地说：“小李什么时候这么拘谨了，他以前不这样的啊。”
蔺征西看着他：“他跟你关系很好？”
晏旻扭头看他：“还行吧。你想什么呢？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你，所以他不敢留下来吃饭。”
“为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蔺征西说。
“倒也不是可怕，你是老总啊，谁碰到老总都会有些拘束吧。”晏旻换了个话题，“那咱们这广告上还招技术员吗？”
蔺征西说：“招啊，改成招架构师好了，不能总让你一个人顶着。”
目前公司能独立做系统架构的就只有晏旻，蔺征西自己更擅长系统分析。
晏旻叹气：“那估计就更难了。”
“试着招吧。我看还是要从大学去招应届生，你亲自带徒弟，培养几个架构师，以后就能把自己解放出来了。”蔺征西说。
晏旻击掌：“我看行！”
蔺征西笑着说：“你原来那些同事再多来几个，就把你们原来公司的技术员挖空了，你说你原来的老板会是什么反应？”
晏旻笑：“这些人他恐怕都不想要，技术员工资高，在他眼里又产生不了多少效益。不过要是知道被我挖了过来，他估计得吐血。”
第二天，李庚云说的那些人就陆续到了。
晏旻才明白过来，昨天李庚云说他还有事，多半是赶着回去跟那几个人传达消息去了。
都是晏旻熟悉的同事，能力如何他心里也清楚，问了些基本问题，谈妥了待遇之后，这些人就准备回去打报告停薪留职了。
这一天一共来了六个人，晏旻留下了五个，那个平时爱偷懒磨洋工的，他也没有明确拒绝，只是开出的工资并没有对方预期的高，对方一听工资待遇，便明显犹豫了，说是要回去考虑。
他们又将招聘广告送到报社去登广告，没几天，就陆续有人打电话过来咨询、面试。
公司从还没开张就开始申请安装电话，一直到七月份，这电话终于才给安装上，效率之低，令人发指，不过也总算是有电话了。
这次广告登得非常值，居然从某国产集成电路厂挖到了一位资深业务员。这家集成电路厂经营不善，效益太低，已经有半年没发工资了。
这是当下国内不少集成电路厂都在遭遇的窘境，工厂设备陈旧，效率低下，生产出来的产品缺乏市场竞争力，一旦缺乏政策的扶持和兜底，原本固定的客户也在逐渐流失。
整个流通环节有一环出了问题，那么大量问题就会接踵而至，整个工厂就没法正常运转了。
像这种的厂子出来的资深业务员，是有着丰富的业务经验的，至少他拥有旁人所没有的客户资源，知道哪儿需要芯片，晏旻和蔺征西花了大价钱将对方留了下来。
人员招得差不多的时候，蔺征西对晏旻说：“现在会计、业务、后勤人员都有了，他们还跟技术员混在一起办公，是时候把我的房间腾出来做办公室了。我们另外去外面租个房子吧。”
这是蔺征西长久以来的愿望，如今终于有机会提出来了。
第28章 买房
晏旻哪能不知道他打的算盘, 刚回来的时候就不止一次提出要一起出去租房，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他笑着说：“那就去找房子吧。”
蔺征西得到答复, 下班后便兴冲冲地骑着车在中关村走街串巷找房子，看见人家门口贴着“出租”的字样, 就要过去打听一下。
转了两天, 都没找到合适的, 主要是院子里没有独立卫生间, 得用外面公共的, 这点不能忍, 又脏又麻烦。
晏旻也不陪他, 由着他跟瞎猫找死老鼠一样转了两天, 然后才提点他：“租房子当然得找张大妈, 再不济让李志伟帮忙去找，也比你自己这么找靠谱多了。”
蔺征西一拍额头：“对啊, 我怎么把张大妈给忘了。我明天就去找张大妈。”
晏旻说：“等周末我跟你一起去找张大妈吧。”
星期天一早, 蔺征西就跑到计算所来找晏旻了。晏旻平时起得早，只有周末早上会多睡会儿，结果蔺征西等不及，早早就跑来了。
晏旻是被蔺征西从床上叫下来的，他打着哈欠说：“我还想睡会儿。昨晚上看书看得有点晚。”
“行, 你睡，我在这里等你。”蔺征西极少看见赖床的晏旻，瞬间觉得可爱死了, 他顺手将房门关上。
晏旻爬上床重新躺下, 蔺征西也脱鞋上了床, 挨着他躺下。
晏旻察觉到身旁的动静, 掀开一条眼缝，说：“你就不怕衬衫皱了？”
蔺征西闻言，坐起来，将身上的衬衫扣子解了，脱下，挂在床头，重新贴着晏旻躺下。
晏旻再次睁眼，看见光着膀子的蔺征西，顿时忍俊不禁，他转身侧躺，面向蔺征西。蔺征西抬手，将胳膊搭在他腰间，晏旻呲牙，在他身上咬了一口。
蔺征西倒吸一口气，然后开始还击，这个早上的回笼觉最后还是泡了汤，等他们出门的时候，都快九点了。
蔺征西心情雀跃，一想到租了房子以后，每天都能这样耳鬓厮磨，他就无比期待接下来的租房同居。
张大妈果然热情周到，星期天都在居委会为人民服务，晏旻他们到的时候，张大妈正在帮忙处理一桩邻里纠纷，等了十几分钟，她才处理完，赶紧过来跟晏旻打招呼。
晏旻一到，张大妈其实就注意到了，她很喜欢这个帅气的小伙子，懂礼貌又很大方，她笑眯眯地说：“你们怎么来了？找大妈有事？”
晏旻笑着说：“大妈，还真是有事想要麻烦您。我们想租房子，希望条件能够好点儿，最好不要是大杂院，有独立的卫生间，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这样的租房信息。”
张大妈说：“你们还要租房子？不过我知道的主要都是大杂院。倒是有个单独的院子准备出售，有独立的厕所，你们不买房子吧？”
晏旻刚想说不买，蔺征西已经开口问了：“多少钱？”
张大妈说：“不便宜，得要个几十万。”
蔺征西再问：“具体几十万？”
张大妈摇头：“具体多少我就不清楚了，就是我们这片区的，离柿子胡同也不远，还是个小二进的院子。你们要是有兴趣，晚点我带你们过去瞧瞧，我现在还有事要忙，等中午休息的时候带你们去看。”
蔺征西说：“好！那就麻烦大妈了。”
晏旻拉过蔺征西，小声地说：“你怎么想起来买院子？”
蔺征西笑：“要是不贵，就买来自己住，在自己家总比租房子要方便，想怎么住就怎么住。”
“得几十万呢，你还有那么多钱吗？”晏旻当然也知道现在买房子合算，这可是北京，现在几十万买一套四合院，等到一拆迁，那是翻多少倍的涨。
蔺征西笑着说：“有，我爷爷给我们孙辈每个人都分了一笔钱，说是结婚用的，我拿来买房子，就相当于咱俩的婚房了。”
晏旻听得几乎想用手捂住他的嘴，他迅速偷看了一下四周，还好附近没人，他压低了声音：“我说你能不能注意点场合，别乱说话！”
蔺征西丝毫不介意他的语气：“你看，这就是买房子的必要性了，有足够的。所以我觉得，我们真应该买套房子。”
晏旻也没想到，本来是打算租房子，最后变成了买房子。
中午休息的时候，张大妈不惧炎热，领着他们去看了那套房子。
平心而论，那房子足够大，比老胡头的院子大了将近一倍，但也足够破，有的房间房顶看着都快塌了，如果买下来，还得好好修缮一下才能住人。
晏旻不太满意：“要不再看看别处？”
蔺征西说：“我觉得就可以，前院太破，咱们就先不管，等以后有了余钱再弄。后院我看可以，主人自己住的，维护得还成，稍微装修一下就可以住。”主要是这院子有独立的卫浴，他可不愿意去公共厕所，而且这儿离公司也近。
晏旻无奈地看着他，为什么每次只看一套房子就要定下来，都不愿意多看看多比较一下，他朝蔺征西使眼色：“我还是感觉维修工程太大了，要不还是去别家看看再决定？”
蔺征西接收到他的意思：“也行，那去别处看看吧。”
屋主见他们连价都没问就要走，有点着急：“唉，你们别走啊，我们这房子真的非常好，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人了。关键是，我们便宜啊，这么大的院子，也才五十万。”
晏旻说：“你们这院子就要五十万？二环内的房子也就这个价吧。”
“二环里的院子没我这么大啊。”屋主辩解。
“那可不一定，我们多比较一下，买房子可不是一件小事。”晏旻拉着蔺征西往外走，“我们先去别处看看吧。”
屋主说：“你们别走啊，价格还可以再商量，可以再便宜点给你们。”
蔺征西问：“能便宜多少？”
屋主说：“四十八万。”
蔺征西刚要张嘴，晏旻说：“三十五万！”
“太少了！我再让点吧，四十五万！不能再少了！”屋主说。
晏旻说：“三十六万。”
双方继续讨价还价，最后双方说定40万，晏旻问蔺征西：“这个价你买不买？”
蔺征西笑着说：“我买！”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晏旻主动跟人讨价还价呢，上次跟田为民谈判都是他谈的。
屋主松了口气，总算把房子给卖出去了，他急需要钱出国。
其实这房价还可以再砍下去一点的，但晏旻有些心软，这样的四合院，现在买真的就跟白菜价一样，等过几年拆迁的时候，至少价值几百万，屋主到时候怕是肠子都要悔青。
当然，他们也等不到这房子价值升到上亿了，毕竟在那之前，这院子早就拆了，除非二环以内的院子，因为要保留不许拆迁，才能升到那个价。
晏旻也没打算投资房产，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赚钱，否则他跟蔺征西也不必这么费劲巴拉地创业，直接拿钱买上五六七八套四合院，放在那儿等升值就好，这辈子还愁吃喝吗？
由于屋主对房价十分满意，便催促他们赶紧签合同过户。事实上，蔺征西的钱并没有那么快到位，屋主就让他们先交了一万元定金，生怕他们反悔。
签合同过户的时候，蔺征西想让房子过户在晏旻名下。晏旻不同意：“你有台胞证，买房子跟我一样方便，直接过在你自己名下就成，不用在我名下。我以后想买房子自己买。”
蔺征西说：“咱俩又没法拿一纸婚约，我想用这个方式来向给你承诺。”
晏旻含笑看着他：“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蔺征西不说话，他总觉得幸福得不太真实，怕一觉醒来，所有的幸福又都被收走了。
晏旻说：“安心买你的房子，咱们之间不需要任何外在的东西来约束。你放心吧，我这辈子是不会结婚的，除了你，也不会有别人。”
蔺征西听见这话，大为感动，这本该是他对晏旻的承诺，没想到却是晏旻先说了，他激动地说：“我、我也一样，除了你，不会爱上别人。”
晏旻笑着点头：“我信！”他从前那个样子，他都守了他一辈子，他怎么可能不相信。
所以最后房子还是过户在蔺征西名下。
拿到钥匙之后，他们就赶紧找人来装修屋子。
这次装修没有找李志伟帮忙，是蔺征西自己亲力亲为的，晏旻偶尔去帮忙看一下。
晏旻知道这院子顶多再过几年就会拆迁，建议前院不修缮，就直接弄了后院，后院也只是装修一下他们要住的三间正房。
蔺征西注重生活质量，原本还打算好好弄一弄的。
晏旻说：“还是随便弄一下得了，不用弄得那么精细，主要是买点你喜欢的家具。现在国家经济在快速发展，北京的外来人口会越来越多，这些老院子承载不了那么多人口，肯定要往空中发展。我看不出几年，这儿都得拆迁。现在精装也浪费了，还费时间，你不想早点搬进来吗？”
晏旻的早点搬进来成功说服了蔺征西，所以他同意了只刮大白、贴地砖，然后再买一些他喜欢的家具。
这样一来，装修进度就快多了。
9月9日星期天，是个黄道吉日，宜结婚、搬家，晏旻和蔺征西便在这一天搬进了他们的新房里。
他们没有邀请同事和朋友来庆祝，两个老板关系好到要住一个院子，难免引人遐想，这里就是他俩的秘密花园。
他们买了很多菜，蔺征西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这就算是暖锅饭了。
当晚，两人喝得微醺，蔺征西牵着晏旻的手进了自己的卧房。
晏旻一眼就看见了房中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铺着的正是他刚回来时去买的大红喜被，不由得哭笑不得，蔺征西在美国长大，怎么骨子里还这么传统啊。
晏旻尴尬地笑：“这也太夸张了点吧！”
蔺征西走到桌边，按下了录音机的“PLAY”键，浪漫的音乐响了起来。
蔺征西潇洒地转身，走到晏旻面前行了个绅士礼：“先生，能赏光跳支舞吗？”
晏旻根本就不会跳舞，哪怕他去美国的那几年，也没去过舞会派对，他有些难为情地说：“我不会啊。”
蔺征西右手牵起他的手，左手搂住他的腰，说：“你不用会跳，你把手搭在我胳膊上，随着我走就行了。”
晏旻只好抬起右手，搭在了他胳膊上，被蔺征西带着，随着音乐慢慢转动起来。
在充满柔情的音乐中，晏旻也渐渐收到了氛围的感染，不由自主地贴向了蔺征西。
蔺征西带着他不断地旋转、旋转，最后一起倒在了大红的喜被上。
对他们来说，今天是乔迁新居的日子，也是同居开始的日子，更是他们洞房花烛夜。
第29章 签单
星期一早上, 旻西科技的员工发现，恨不能24小时都住在公司的晏旻没来上班，另一个老板蔺征西也迟到了, 八点半才出现在公司。
蔺征西说：“抱歉，今天有点事耽搁了, 例会照旧, 九点开始。会议由我来主持, 今天晏工身体有点不适, 请假一天。”
大家都很担心晏旻, 纷纷问：“晏工他不要紧吧？”
蔺征西说：“关系不大, 就是最近有些劳累, 我让他休息一天。”
说晏旻劳累过度也没错, 其中还有他的功劳, 早上起床的时候浑身酸疼，哪儿都不得劲。
蔺征西将他按在床上, 勒令他休息, 还给他准备了早饭和午饭才出门，所以到公司时才迟了到。
蔺征西主持会议，大家都打起了精神来应对，相较于随和的晏旻，蔺征西显然更像个老板, 他遵循管理制度，公事公办，很少徇私, 所以也不太好糊弄, 不像晏旻那么好说话。
晏旻是公司的总经理, 蔺征西是副总, 按理来说，公司应该是晏旻说了算。但晏旻在公司全员会上宣布过，以后他只负责项目与技术上的事，其余的都归蔺征西管，所以公司真正的一把手其实是蔺征西。
目前公司已经有二十多名技术员，晏旻根据他们所负责的工作内容分成了好几个小组，每组五六人，由一名资深的技术员负责，这样便于整合管理。
最近他们在做的项目是设计GPU，晏旻和蔺征西负责芯片架构，从现有的员工挑选了两名技术能力出众的技术员进了他们的架构组，打算将他们培养成芯片架构师。
最近芯片的技术架构设计才刚刚落地，各小组已经开始进行具体的编码，正是芯片设计最繁忙的阶段，工作量大，任务繁重，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蔺征西将各技术小组汇报的工作进度记录下来，又做出了一些指示，还把自己一些想法写了下来，打算回头跟晏旻去商量。
等技术部汇报完工作，蔺征西问其他部门的人：“你们这边有什么情况？”
从集成电路厂挖过来的资深业务员安春生说：“蔺总，我昨天跟以前的一个客户联系，他们以前是做家电的，最近瞄上了一款叫随身听的产品，就是那种很小巧的录音机，可以随身携带的。咱们国内目前还没有同类产品，都是从国外进口来的。他知道我们公司是做芯片设计的，想问问我们能不能做成本低廉一点的电路板。”
随身听？这产品算是比较低端的产品，不过低端就意味着简单、便宜，能走量，倒也不是不能做，可以给年轻的技术员们练个手，蔺征西说：“可以让对方过来谈谈，有什么具体的需求当面说清楚。”
安春生点头：“好。”
蔺征西又说：“对了，老安，让你跟进新潮公司那边的进度，最近有什么进展？”
安春生说：“有，他们准备9月30日推出新产品。”
这跟预期的时间差不多，蔺征西点头：“好，继续跟进，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接着又处理了公司的一些琐事。
开完会，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起身离开。
蔺征西打开电脑，准备工作，电话这时响了起来，他接起来：“你好，旻西科技，请问找哪位？”
那头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请问晏旻在吗？”
“他不在。他今天休息，没来上班，请问你哪位？有事我帮你转告一声。”蔺征西说。
那边说：“我是他弟弟。”
蔺征西听到这里愣住了，他好像记得晏旻还没有跟家里说他辞职出来创业的事，他刚刚报上了公司的名字，他赶紧挽救：“你好，你是晏斐吧？我是你哥哥的同事，听他说起过你，你找他具体有什么事？等他来了我转告他。”
晏斐听他叫得出自己名字，便放松了下来：“是这样的，我打算国庆节结婚，想去北京旅行结婚，我媳妇还想顺便去看看亚运会比赛。”
蔺征西说：“你要结婚了？恭喜你啊！欢迎你们来北京，你们只管过来吧，你哥会给你安排好一切的。”
“谢谢你，麻烦你帮我转告一声我哥。”晏斐说。
蔺征西问：“你们具体哪天到北京？你哥好去车站接你们。”
晏斐说：“具体哪天还不确定，我们还没买票，等买好票了，我再给我哥打电话。”
“好的，确定了就打电话过来告知。”蔺征西说。
挂完电话，蔺征西开始有点坐不住了，不知道晏斐有没有注意到他说“旻西科技”那几个字，希望他没往心里去才好，不然他可真是给晏旻帮倒忙了。
中午一下班，蔺征西饭也没吃，就骑着车回家去了。
晏旻睡了一个悠长的回笼觉，这是他许多年都未曾有过的经验。
虽然睡眠充足了，然而并没有让他觉得舒坦，脑袋反而有点昏昏沉沉，加上身上的疼痛犹在，令人觉得难受，让他整个人都有点蔫蔫的，就什么都不愿意去做，什么也不愿意想，开了窗趴在床上，枕头上摊了一本蔺征西带回来的专业书，注意力却不在书上。
他的视线落在窗外，能看见旁边院子斜过来的一棵柿子树，柿子这会儿已经开始泛黄，挂了不少果，有一群肥硕的大喜鹊在上头开茶话会，一边啄食柿子，一边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晏旻的思绪开始神游，不由自主便想到了昨晚的事，想着想着，脸和耳朵都红了，真是莫名羞耻，他都不敢相信那会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事。
蔺征西就是这会儿推门进来的，晏旻听见动静，猛地抬起头了，看见让他羞耻的罪魁祸首，赶紧移开视线：“你怎么回来了？”
蔺征西看他还趴在床上，赶紧过来：“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还难受？”
晏旻用手掩住耳朵，小声说：“还好，不那么难受了。”
蔺征西伸出手替晏旻检查，被晏旻一把伸手压住了：“没事了。”
蔺征西满脸歉意：“下次我会注意点的。”
晏旻将脸埋进被窝：“行了，能不能别提这事了。”他真不想把这种事拿到明面上来讨论，太羞耻啦。
蔺征西嘿嘿笑了两声，想起来正事，在床边坐了下来，说：“我今天接到了你弟弟晏斐的电话。”
晏旻猛地抬头：“他打电话过来了？说什么了？”虽然他没跟家里说换工作的事，但他将新换的地址和电话都告诉了家人，反正只要他们不来北京，就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换了工作。
蔺征西脸上有些抱歉：“我接电话的时候，不小心报了咱们公司的名字。不知道你弟弟会不会多想。对不起啊，好像给你闯祸了。”
晏旻捏了捏鼻梁：“算了，这事终归纸包不住火，他们迟早是会知道的，咱们公司目前也算步入正轨了，也不怕他们知道。我弟打电话说什么了？”
蔺征西说：“你弟弟说国庆节结婚，打算来北京旅行结婚，还想看亚运会。”
晏旻突然一拍脑袋，说：“我差点忘了这茬，得给我弟汇笔款去，我之前答应了他，结婚要借钱给他的。”这应该是晏斐打电话来的原因，他不好直接说要钱，只是说自己要结婚了。
蔺征西赶紧说：“要多少？我也随一笔份子钱吧。”
晏旻斜睨他：“你不跟我一家吗？还要单独出份子钱？”
蔺征西一愣，然后大笑：“哈哈哈，可不是嘛，我们是一家啊，昨晚咱们就算结婚了。”
晏旻拿起枕头就扔他：“你可闭嘴吧，什么结婚。”
蔺征西哈哈笑：“反正咱俩是一家人了。你代表咱俩吧，多拿点。”
晏旻说：“我打算汇六千回去，五千算是我借给他结婚用的，一千算咱俩的份子钱吧。买点电器应该够了。”这年头结婚的份子钱也就是几块几十块，可他们不一样，晏斐是他唯一的弟弟，自己条件稍好一点，多给点是应该的。
蔺征西说：“对了，亚运会马上要开始了，我们要不要去买门票去现场看比赛？这可是咱们国家第一次举办这样的盛会呢。”
晏旻说：“你想看什么比赛，那就去买吧。”就当支援国家办亚运了。
今年的亚运会办得那叫一个一波三折，中国此前没有任何举办国际赛事的经验，对组织能力是个极大的考验。
最大的问题还是缺钱，国家太穷了，办亚运会的钱都不够，为了亚运会能够顺利举行，全国上下发起了亚运会募捐活动，全国人民一共募捐了两亿多元。
晏旻和蔺征西也组织过公司同事募捐，一起凑了两万，当然，他俩出大头。
如今亚运会开幕在即，自然牵动着全国人民的心，也难怪晏斐说要来北京看亚运会。
蔺征西这会儿才想起去买亚运会门票，自然是买不到的，北京人民热烈支持国家举办亚运会，早就把门票买光了。当然也不全是被观众买走了，很多都进了票贩子手里，想要看比赛，就得花高价从他们手里买。
蔺征西本想支援一下亚运会，却不愿意便宜票贩子，便打消了念头，对晏旻说：“晏斐怕是看不了比赛了。”
晏旻说：“没关系，等他们来的时候，再花钱给他俩买一场黄牛票，满足一下他们的心愿就行。我们就不去助长黄牛党的歪风邪气了。”
没几天，安春生说的那个做随身听的客户就到了。
晏旻亲自接待了客户，对方一开始是想让他们复制日本索尼的随身听。
晏旻认为随身听的工作原理简单，没必要复制，他们公司完全可以自行设计。但电路板涉及的无线传输等相关专利得他们自己去找索尼公司解决，他们只负责做电路主板。
专利是没有办法的事，哪怕是你现在完全可以自己做，但人家前面申请了专利，你只要绕不开这个技术，就得交专利费。
为了降低成本，芯片封装采用COB封装，这种又被叫做“牛屎封装”的软封装要比硬封装成本低上二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二。
客户算了一下成本，就算是重新设计再加上专利费，他们的随身听成本依旧比代理日本品牌便宜得多，在价格上有绝对的优势，是最适合当前国内消费标准的产品。
于是旻西科技签下了第二单，收费方式也跟新潮公司差不多，每售出一台随身听就收一张电路板的设计费三元。晏旻也没想到过，他们这样一个简单的设计，日后居然能为公司创造上亿元的收益。
第30章 爆款
晏斐结婚的日子是10月1日国庆这天, 他们没有举行婚礼，而是选择了时下年轻人流行的旅行结婚，把办婚礼的钱省下来去旅行。
领完证后, 两家亲人一起吃顿饭，这仪式就算成了。
第二天一早, 两个新人便坐火车出发去北京。
因此家里人都没让晏旻回去参加弟弟的婚礼, 从北京到黄山需要坐三十几个小时的火车, 短时间内赶回来又赶过去, 要耽误工作不说, 人也太辛苦, 不如就在北京接待新婚夫妇。
晏旻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 他早早就把钱汇回去, 让晏斐自己买需要的物件。
9月30日, 是新潮BP机正式上市的日子，在这之前, 田为民亲自跑了一趟北京, 给晏旻和蔺征西送了几台样机，让他们检验一下成品。
田为民给每台汉字传呼机定价为2380元，入网费是100元，汉字传呼机每月的服务费是50元，一年也就是600元。
这个价格说实话真不低, 不是普通工薪阶层能够消费得起的，很多人一年都挣不到这么多钱。
但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国内这个时候已经有一小部分人先富了起来, 而这部分富起来的人, 正是传呼机消费的主力军, 一方面是工作确实需要, 另一方面也是彰显财富的需要。
晏旻和蔺征西拿着样机去传呼台开了户，然后拨通了服务台的电话，给对方发了一条传呼。
晏旻给蔺征西发的是“天冷了，记得加衣”，蔺征西给晏旻发的是“白首不相离”，这就是□□裸的表白了。
晏旻看着这条留言，觉得既甜蜜又窘迫，删也不是，不删也不是，简直是左右为难，以后都得将传呼机收好，不能随便叫人翻看了。
田为民经商多年，对市场运作也算是经验丰富，他在30号之前，就在《北京晚报》、《上海新民晚报》、《羊城晚报》、《深圳特区报》等报纸上刊登了汉字传呼机的广告，先将势头给造了起来。
这几个城市的经济最为活跃，有钱人也最多。
30号，新潮BP机正式发售，第一天就卖疯了。
到国庆节这天，每个合作的传呼台营业厅是挤得水泄不通。
田为民也算是考虑充分的，去年他一年才卖五万台，这次第一批备货就是五万台，没想到短短三天时间就卖出了三万多台。
这让他又惊又喜，知道自己这次投资是对路了，一边给芯片厂下单，一边给自己的厂子下生产单，让工人们加班加点生产，同时也开始在各个省会城市打广告铺货。
事实上，不用他特意去打广告，已经有不少寻呼台主动找上门来要跟他们合作了，毕竟他们可是唯一一家汉字寻呼机，独家货源的待遇就是这么好！
田为民心情那个愉悦，每天都是乐呵呵的。
从传呼机发售起，蔺征西就让李志伟去北京跟新潮合作的各个传呼台营业厅了解了一下情况，盛况空前，所以不等田为民来报喜，他们就已经猜到销量是个什么情况了。
新潮公司的寻呼机卖得热火朝天的当儿，晏斐带着新婚妻子汪红安来到了北京。
晏旻在火车站接到人，领着他们回到中关村。
他没有让他们住到蔺征西家里，尽管那里有的是空房间，他将弟弟弟媳安排在了宾馆。
晏旻先领他们去吃了饭，将他们送回宾馆后说：“你们坐了那么久的车，今天就先在宾馆休息，明天我再陪你们去玩。”
晏斐说：“哥，我们自己去玩吧，你还要上班，就不耽误你工作了。”
晏旻说：“我最近还好，抽一两天空还是可以的。”
说话间，晏旻的传呼机响了，他从裤兜里摸出来看了一下，是蔺征西发传呼过来问接到人了没有。
晏斐看着他哥手里的传呼机，有些意外：“哥，你的传呼机显示的好像不是数字。”
晏旻说：“对，这是最新款的汉字传呼机，显示的是汉字。”
“哇，现在都有汉字传呼机了？哥，你这多少钱买的？”晏斐凑过来看个仔细。
晏旻说：“这个没花钱，客户送的。”
汪红安无比惊讶：“客户还送这个？不便宜吧。”
晏旻说：“这个汉显系统是我们公司帮客户做的，这是他们送给我们的样品，所以没花钱。”
晏斐和汪红安都露出崇拜的眼神：“哥你好厉害！”
晏旻说：“这就是我的工作，也谈不上多厉害。好了，你们先休息吧，明天早上我过来找你们。亚运会现在已经接近尾声了，剩下的比赛主要都是田径赛，你们要是想看比赛，我就去给你们买票。”
晏斐说：“我们想看女排的决赛，现在还能买到票吗？”
晏旻闻言笑起来：“也不光你们想看啊，全国人民都想看呢。女排可是夺冠热门，黄牛票也早都卖光了，不可能买得到票，还是看电视直播吧。”
这些年中国女排那绝对是中国体育界的超级大明星，女排精神更是这个时代的精神，哪怕是不关注体育的人，说起女排来，都能说上一二。
女排决赛在后天5号，跟韩国队竞争最后的冠军，是夺冠大热门，早就是一票难求。蔺征西得知女排进了决赛，想买黄牛票都买不到呢，据说一张门票炒到上万元都有价无市。
汪红安也笑了：“那我们还是看电视直播吧。”
晏旻说：“看点冷门的比赛，可能还有买得到黄牛票。”
晏斐摆摆手：“算了，到时候我和红安去亚运村转一转，拍点照片买点纪念品得了，也算是亲历过亚运会了。”
“那好吧。”
晏旻告别弟弟弟媳，回到公司。
蔺征西见他回来，赶紧问：“接到了？”
“接到了。”
蔺征西说：“晚上我请他们吃饭吧。”
晏旻摆手：“别了，坐了几十个小时的车，我让他们先休息，明天再吃吧。”
蔺征西说：“也行。其实你可以让他们住我们那的。”
“还是别了，我到时候领他们去家里，都只能说我是借住，哪还能领着他们上门去叨扰，不合规矩。”晏旻知道弟弟这次来，自己辞职下海的事已经没打算瞒，但他和蔺征西的关系，绝对不能现在就让家人知道。
蔺征西知道他说的是这么个道理，便说：“行吧，都听你的。明天怎么安排？”
“明天我领他们出去玩一天，然后就让李志伟替我当导游吧，我也没空天天陪他们玩。”晏旻已经有了安排。
蔺征西说：“你明天拿我的相机去给他们用吧，胶卷我都准备好了，多拍些照片。”
“好。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到时候我给你打传呼。”
“还是我给你打吧，我去安排饭店。”
“也行。”
翌日，晏旻陪着弟弟弟媳先去了亚运村打卡，买了不少亚运吉祥物熊猫盼盼的纪念章、钥匙扣等。
顺便问了一下门票，果然各场次的门票早已售罄。倒是有神神秘秘的黄牛党过来兜售门票的，一打听，动辄数百上千，是原票价的数倍。
晏斐小两口听得直咋舌，那可是他们几个月的工资，就算是晏旻想给他们买，他们也不同意，毕竟买了黄牛票，对国家也没有任何支持。
晏旻也不愿意助长黄牛党的气焰，所以也没坚持。
逛完亚运村，晏旻又领着他们去王府井逛街买东西，晏旻给小两口和家人都买了衣服。
晏斐看着哥哥花钱如流水一般，赶紧拦着：“哥，你别买这么多了，这里的衣服比我们老家贵。你把钱省下来”
晏旻说：“没事，我一年也就回一次，你们几年都不见得能来一回，不能让你空手回去。明天我就要上班了，我叫个同事陪你们去玩，给你们当导游。”
晏斐一听，忙说：“哥，千万别这样，我们自己玩就行了。哪还用你的同事帮忙！”
晏旻也没过多解释，这时已经逛到快晚饭时间了，蔺征西发了传呼过来，告诉他在哪儿吃晚饭，晏旻说：“走吧，我们去吃饭，我有个朋友想请你吃饭。”
蔺征西请他们吃饭的地方就在他们逛街的王府井，还是个西餐厅。
晏斐和汪红安一进去，顿时就被里面的氛围和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弄得拘束起来，哥哥的朋友这么有钱吗？
蔺征西见到晏斐和汪红安，非常热情地跟他们握手：“你是晏斐吧，我对你慕名已久。我叫蔺征西，是你哥在美国留学时的同学，我还看过你的照片，跟你哥长得有几分像。”
晏斐露出惊讶的表情：“你好！你是蔺大哥，我听我说哥说起过你，他在信里写到过你很多次。”
蔺征西回头看着晏旻笑：“你都是怎么跟大家介绍我的？”
晏旻说：“还能怎么介绍？当然是夸你呗。好了，赶紧坐吧，怎么想起来吃西餐？”
蔺征西说：“主要是想让弟弟弟妹尝个新鲜。对了，忘记祝你们新婚快乐了，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新婚礼物，希望你们喜欢。”
蔺征西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汪红安。
汪红安拘谨地不敢接。
晏旻说：“蔺大哥给的，你们就收了吧。有我承他的情呢。”
汪红安这才将礼物接过去，递给丈夫拿着。
晏斐和汪红安在这样的场合虽然很局促，但也很兴奋，吃这么一顿西餐，回去可以跟亲戚朋友吹上半年，咱也算是上大城市见过世面的人了。
四人落了座，晏旻和蔺征西帮小两口点了餐，等上菜的当儿，晏斐问了起来：“对了，蔺大哥，你不是在美国长大的吗？什么时候来的北京？”
蔺征西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你哥没跟你们说？我年初就回来了，我俩合伙办了一家公司。”
晏斐听完，顿时张圆了嘴，机械地扭过头，看着自己兄长：“哥，你把工作辞了？”
晏旻点头：“对，我已经停薪留职了，现在和蔺征西合伙创业。之前没告诉你们，是怕家里担心。”
晏斐还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中科院的工作啊，那可是爸妈的骄傲，他哥说辞就辞了：“哥，为什么要辞职啊。你原来的工作不好吗？”
蔺征西替晏旻解释：“你哥原来的公司进行政策调整，不再做研发。有点浪费你哥的才能和时间，他就出来了，现在自己开公司搞研发。”
晏旻说：“对了，这事先不告诉爸妈，等我回去了自己跟他们解释，免得他们担心。”
晏斐机械地点点头，总算消化下了这个事：“哥，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就好，要是有什么难处，也可以跟家里说，我们都支持你。”
晏旻听到这里笑起来：“谢谢你们，我知道，你们永远是我最坚强的后盾。”
菜陆续上来了，蔺征西将餐盘推到他们跟前，说：“你们放心吧，有我呢，怎么也不至于让你哥混得比以前还惨。”
晏斐端起红酒杯：“蔺大哥，谢谢你照顾我哥，我代表家人敬你一杯，表示感谢！”
汪红安也学丈夫的样子，赶紧举起酒杯：“我们敬你。”
蔺征西跟他们碰了一下杯：“不用客气，晏旻是我最好的朋友，现在又是我的合伙人，我们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的事也就是我的事。”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除了食物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味，别的都很好。
打车回去的时候，晏旻和蔺征西领着晏斐两口子去家里坐了坐，告诉他们这是蔺征西买的房子，晏旻借住在他家。
晏斐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这房子这么大，一个人住着也怪冷清的，他们关系那么铁，来朋友家住在正常不过了。
回到宾馆，小两口才打开蔺征西送的礼物，是一对精美的腕表，看着就不便宜，把晏斐两口子弄得相当不安，这人情大哥以后要还，那可怎么是好。
第二天，晏斐就赶紧跟哥哥说了手表的事。
晏旻昨晚上就问过蔺征西了，知道他送的什么礼物，说便宜也不便宜，也没贵到离谱，价值两三千，比他这个亲哥送的礼金还贵。
本来晏旻想送他们汉字传呼机的，毕竟都不用花钱，但想到一个月还得出50元的服务费，就打消了念头，这个时候他们拿着传呼机除了显摆，并没有多少实质用途。
晏旻让他只管收着，晏斐这才心安。
晏旻领着弟弟弟媳去了自己的公司参观，晏斐看着那么多员工和电脑，觉得哥哥真了不起。
当然，晏斐不知道公司是他哥开起来的，以为是蔺征西开起来的，毕竟他哥一个上班族，哪来那么多的钱办公司，钱肯定是蔺征西的。
接下来几天，晏旻让李志伟给晏斐两口子当导游，陪他们逛遍了北京几大著名的景点。晏斐两口子收获满满、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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