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河田军屯,秦屯长的家。
在外玩耍的一天的秦屯长小儿,眼看到了饭点,便蹦蹦跶跶的回了家,一进门就闻到肉香,小儿嗷嗷叫的就往屋里冲。
“娘啊娘啊,咱家今个是不是烧肉啦?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身为家中最得宠的幺儿,在家那也是要星星爹娘不带给月亮的,秦家老幺嗷嗷叫的冲进屋,一边叫着一边就蹦跶上了炕。
看到炕桌上的菜色,小儿双眼猛地一亮,全然不顾炕桌对面坐着的黑脸亲爹,黑黝黝的小爪子猛地一伸,脏手要往装肉的陶碗里抓。
这一表现气的秦宝生当场就把手里的筷子一拍,眉毛一拧:“咋咋呼呼,毛毛躁躁,你老子我还没动筷子呢,你伸什么手?还有没有规矩啦!”
秦宝生这位当家的一发火,伸手的秦家老幺身子立刻一僵,吸耸了吸耸鼻下的黄鼻涕,瘪瘪嘴,当即要嚎。
从外屋端着盘菜进屋的屯长媳妇见事不好,赶紧放下手里的菜盘子,一把拽下炕上瘪嘴的幺儿,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屁股,暗暗朝着儿子眨眼催促。
“去去,没看到你爹不高兴么,赶紧的,去喊你二哥、三哥家来吃饭。”
“可是娘,肉!”
“哎呀行了行了,你快去,回来保管有你的肉吃。”
得了亲娘的保证,再看炕上亲爹的黑脸,秦家老幺这才扯着衣袖一秃噜鼻子,哼哼唧唧的摔门而出。
目送走了儿子,屯长媳妇才顶着一张殷勤的笑脸落座在丈夫身侧,贴心的在桌上捡了双筷子,给自家男人跟前的碗里夹了一大块白生生的肥肉片子过去。
“当家的你吃肉,别跟俺们老儿子一般见识,回头老儿子真哭了,你不心疼啊?”
秦宝生被婆娘殷勤服侍,再想到自己迁怒的老儿子,心里的不愉松稍稍松快了些,倒是抬手捡起自己刚刚拍下的筷子,夹起碗里的肉就要往嘴巴里送。
结果才一张嘴,想到某些事情,秦宝生心里又不得劲,把肉甩回碗里,筷子一拍,秦宝生看着身边的婆娘严肃着张脸。
“娃他娘,我问你,那日杜家收稻子,你可是亲自去看啦?亲眼看着他们收割,打谷,称秤,期间一点没做假?且产量真的比南边出产的还高不老少?”
说起这个事情,屯长媳妇可来劲了,激动的一拍大腿。
“嗨,那可不是么!当家的你可是不知道啊,自打咱们军屯出了黄小旗那头的人打赌设局的事情后,俺们可关心杜家种稻子的事情了,反正俺们的地秋收还早,俺闲着也是闲着,打从杜家开始收割起,俺就紧跟屯里的老娘们都去瞧了,俺瞧的真真的,当家的你还真别说,那杜家……”
屯长媳妇巴拉巴拉的说的带劲极了,一开始还兴奋,连比带划的,还是说着说着,发现身边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臭……屯长媳妇心说这不对啊!这才呐呐的止住了满肚子的长篇大论,小心忐忑的看着自家男人。
“当家的,你这是咋地啦?可是杜家的人惹到你啦?”
可回头一想,屯长媳妇又觉着不对。
“哎?当家的,那也不对啊!照道理就杜家那样的,为了安家落户都还偷偷给俺塞银子呢,他们那样的怂包怎么敢惹你呢?”
秦宝生没好气的瞪了自家婆娘一眼,“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糙老娘们,你懂什么!”
这话屯长媳妇就不爱听,什么叫她不懂?
屯长媳妇霍的站起身,瞪着秦宝生跳脚。
“嘿,当家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俺不懂?明明就是杜家的都怕你嘛!当初你给他们分一百亩荒地,一亩良田都没有,杜家连个声都不敢吱;明明咱院里有牛,俺们说不借就不借,杜家也不敢叽叽歪歪;到后来开荒了,杜家来了那么老些个人,还有先锋营的人呢,那么强的靠山,杜家还不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俺还不懂?”
秦宝生越听自家老娘们说,他越是脸黑。
“你个糟老娘们懂个屁!你晓得什么?那分一百亩荒地也好,借牛也罢,老子都是按照屯子里的规矩走的,老子用的是阳谋,阳谋!那些正军别看面上风光厉害,可他们不管是先锋军的也好,还是朝天关隘口的也罢,都管不到我河田军屯秦宝生的这一亩三分地上!他们主动来帮忙,我没话说,可若是要插手我河田军屯的事情……那就叫越矩!”
“越,越矩?啥是越矩?”
秦宝生看着面前傻了吧唧的婆娘气结,一挥手。
“算了,跟你个老娘们也说不清楚,总之你得知道,如今杜家在咱地苦寒之地种出稻米,又搞出高产这事情可不是小事,一旦让上头的知道了,若是杜家还有心记恨老子的话,老子屁股底下这屯长的位置就算是坐到头啦!”
“啊?真的吗当家的?”,屯长媳妇慌了,拽住自家男人的胳膊着急火了的,“当家的,那俺们该怎么办呀?啊?你想想办法,快想想办法呀!”
秦宝生翻白眼,冷冷一哼。
“哼,现在晓得急了?你问我,我他妈的问谁去!”
忍不住爆着粗口,再想到这些糟心事,秦宝生那是饭也吃不下去了,直接穿鞋下炕,丢下身后傻眼的婆娘就往外走,准备去散散心,想想法子。
可想什么法子呢?
思来想去,还真叫这货想到了个办法。
当天夜里,身畔的婆娘在炕上翻来覆去的跟烙饼样,黑暗中的秦宝生双眼却熠熠生辉,拉住不断翻身无法入睡的媳妇。
“娃他娘,你拿一两银子给我。”
“不是当家的,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问俺要银子作甚?”
“你个娘们家家的别管,总之我有正事。”
屯长媳妇还待再问,黑暗中看到自家男人锐利的眼神,嗓子里所有的疑问瞬间哑然熄火。
被子一掀,嘴里嘟嘟囔囔的,屯长媳妇摸黑打开炕琴,熟门熟路的在炕琴深处摸索半晌,最后才掏出个银角子塞给了被窝里的丈夫。
次日一早的,秦宝生起床后连早饭都顾不上吃,拽着昨晚婆娘给的一两银子就离开了河田军屯。
秋日的清河堡早晨,比起冬日来那明显是要热闹多了,即便不逢大集,清河堡里也是难得的热闹。
秋收是个苦活计,这马上就要秋收了,百姓们便想着,带上家里的出产,去清河堡换点东西换点钱儿,割点肉,买点好的,准备在家中犒赏家人一整年的辛劳。
这不,一个个的早早就带着家里的出产进了城。
秦宝生跟人家不一样,骑着匹老马,空手空脚的跟大爷一样进了清河堡,都没顾上先祭自己空落落的五脏庙,人就直奔清河堡内唯一的一家肉铺而去。
秦宝生来的比较早,这会子肉铺才上肉,买肉的人却不算太多,秦宝生耐着性子,等到前头几拨客人都买肉走了,他这才堆起一脸笑容,乐呵呵的来到肉案前。
河田军屯离着清河堡近巧,且秦宝生又掌管一屯生计,手里也是个有钱来的主,平日里隔三差五的也回来割回肉,人高马大的屠夫自是认得这熟客的,见了人,忙就停下手里剁骨头的动作,满脸热情周到的看着案板前左右挑拣肉的人。
“哟,这不是秦屯长么?秦屯长,昨个您不是才买的肉,怎么今个又来照顾某的生意啦?”
按照以往看,这货手头再有钱也是个抠门的,最多一月买上个两三回的肉,而自己要是没记错的话,昨个这货才来称了半斤猪肉家去吧,怎么?
高壮屠夫心里才嘀咕呢,案板前的秦宝生却呵呵一笑,故作自得模样点点头。
“对,称肉,今个我可不要那臊腥气重的猪肉了,你给我称羊肉。”秦宝生视线落在挂在档口的一腔剥皮羊身上,“喏,直接给爷砍一条羊腿子,要后腿,后腿肥点,肉多。”
别看他说的大气,可心里?秦宝生肉疼坏了。
人家屠夫却不晓得秦宝生的内心活动,心说这可是大生意啊这是,忙笑眯眯的点头,不等秦宝生再开口呢,屠夫生怕秦宝生反悔一样,忙把挂着的一腔羊卸在案板上,提起大刀一剁,直接砍下了一大条羊腿。
“秦屯长这是发财了吧?竟是要买一整条羊腿,还是羊后腿啊!”
秦宝生等着就是对方的这句话,他都酝酿好久了的说,见对问起,秦宝生故意把脖子一扬。
“昂,那也没什么的,这不是我们军屯出了天大的喜事了么,回头怕上头来人,我身为屯长,不得准备点好酒好肉的招待招待啊。”
此言一出,正在给羊腿砍小块的屠夫,手里的大砍刀蓦地一顿,眼底快速闪过暗芒,等再抬头时,屠夫表情不变,笑呵呵的继续砍肉,口中却不经意道。
“呦呦,那某可是先恭喜秦屯长了,大喜了呀!秦屯长这般高兴,您屯子里到底是有啥大喜事?您给说说,说出来也让某跟着乐呵乐呵呗。”
秦宝生仿佛是被拍到了马屁,挠到了sao痒一样,浑不在意的立刻回道。
“嗨,也说来也不是啥大事,不过是去年的时候我们军屯来了新人了么,新人是个有本事的,一来我的军屯就发下宏愿,说是要在我们这苦寒之地种南方才得的稻米,当时的时候啊,我跟着满军屯的人还笑话人家来着,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屠夫很是配合的问。
秦宝生得意一笑,也没再卖关子,背着手摇头晃脑的。
“哈哈哈,那新来的家伙,不仅短短几日就把百亩荒地开成了良田,今年更是早早的育秧耕种,竟真的在咱们这极北种出了水稻不说,收获还比一般的农作物丰收的早,眼下咱都还没开镰收割呢,人家那稻米却已经是颗粒归仓了!你怕是还不知道,那稻米不仅颗粒归仓,出产竟然还比在南边耕种足足多了三成,三成啊你知不知道!”
只听哐当一声,屠夫手里的砍刀不慎落地,屠夫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嘴里喃喃:“三,三成?”
秦宝生仿佛很满意对方震惊的模样,得意一笑,“嘿嘿,给吓坏了吧?我跟你说,当时我亲自去看秤,得到这个结果,老子也跟你一样吓傻了,哈哈哈……”
屠夫这才回过神,配合着秦宝生哈哈笑着,忙弯腰捡起刀,屠夫望向秦宝生的双眼都泛光,嘴里的好听话那就更不要钱一样使劲冒。
“那可得恭喜秦屯长了,自古这粮食增产,不要说三成了,就是一成半成的那都是天大的事情,秦屯长管辖之下,竟能有这般的祥瑞收获,想来不用不了多久,秦屯长就要高升了吧?”
秦宝生连连摆手,“哎呀,哪里哪里,那还早着呢,哈哈哈……”
一番你来我往,你贺喜,我恭维的,双方彼此都很满意,为此,屠夫甚至还给秦宝生的羊腿便宜了十几个钱的零头,可把秦宝生给高兴的呀,一手提腿,一手跟屠夫比着大拇指,得意洋洋的骑着马,哼着小曲往家回。
打从这日从清河堡买了羊腿家去后,一连三天,秦宝生也不知是不是中了邪还是怎地,这人一改往日整天见不到人影的情况,反常的日日窝在屯子口空地的老杨树下,日日观望着屯子口的方向。
这已经是第三日了。
这日傍晚,正是夕阳西下,倦鸟归家,屯子里各家各户的房顶开始炊烟袅袅的时候,军屯中央的秦家。
秦宝生他媳妇探头出屋,朝着自家院墙外放声大喊:“四娃,四娃,老儿子,老儿子……”
在院墙外的土路上正玩抽陀螺的秦四娃,明明听到了亲娘的喊声,人却纹丝不动,任凭边上的小伙伴如何提示,秦四娃都自顾自的抽着自己的陀螺不为所动。
还是秦宝生她媳妇最了解儿子,拿出杀手锏喊开饭了,家里还有大肉,秦四娃这才麻溜的把小鞭子一收,地上正转动的陀螺一抓,揣进胸口的兜里就往家奔。
轰隆一下撞开门,一抹鼻下的黄鼻涕,秦四娃进门就大喊,“娘,娘,可是真的吃肉啊?你可别骗我,这几天你都说吃肉,结果就炒那么一丢丢的肉星星,一点也不过瘾。”
秦宝生媳妇脸上挂着笑,人却没好气的给儿子擦鼻涕,掸灰尘,“有得吃你还挑!”
“娘!明明家里有大羊腿的,你都不做,就湃在井里头馋人,娘你真坏!”
面对老儿子的指控,想到这几天闷闷不乐的丈夫,也想让丈夫开怀的她,今个是把所有的羊腿都炖了的。
当然,也是因为天热,怕再放就坏了。
因此屯长媳妇眼下底气可足了:“成了成了,今天娘把所有的肉都炖了,保证让你一次吃个够,赶紧的,想吃就去屯子口把你爹喊回来,等你爹家来,我们就开饭。”
秦四娃这么一听,哪里还站得住,忙两条腿下夹着个破棍子,嗷嗷叫着就往屯子口奔,一气跑到屯子口的空地上,秦四娃一眼就看到了跟尊望妻石一样的亲爹。
秦四娃不明亲爹内心的煎熬,小儿骑着他的‘马儿’,上去跟亲爹叽哩哇啦的那么一说,秦宝生望望天,看看儿子,再扫了眼依旧没动静的屯子口,他心里犯嘀咕,叹气的把手里烟杆子往边上的树干上磕了磕,招呼起‘骑马’的儿子就往回去。
可是秦宝生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父子俩离开屯子口,转身走入阻挡视线的青石小巷后,屯子口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挑着担子,手里还摇着拨浪鼓的陌生人。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出动,出动,出出动……花头花,红头绳,针头线脑,点心糖;大娘子,小姑娘,婆婆太太快来瞧呀快来瞧……”
回到家,一进门,秦宝生看到正在摆饭的自家媳妇,他默默的把烟杆子往后腰一插,屁股往炕上一坐,秦宝生发了话。
“娃他娘,先前你不是一直吵吵着要去赶大集么?正好明儿个轮到清河堡赶大集,你去吧,吆喝上屯子里的婆娘们一道去,把家里的几头牛车都驾上,让大家伙赶在秋收前好好去逛一逛,顺便也买点东西家来也好备着接下来的秋收,不至于到时候抓瞎麻爪。”
把一钵子炖羊肉摆在炕桌上,屯长媳妇听到自家男人的话她还诧异来着,下意识探头往屋外看,结果发现太阳今个也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屯长媳妇就纳闷。
“当家的,你这是咋地啦?”
她这是什么眼神!
秦宝生脸一黑,大巴掌一拍桌案,“咋地啦?老子我让你个老娘们去赶大集你还不乐意啊?”
“不是!当家的,这不像你呀!而且那些牛可是俺们家的大宝贝,怎么能随便套车给人坐呢?我不同意!”
“呸,你不同意个屁!你个糟老娘们,什么叫是咱家的?那是咱家的吗?那些牛都是军屯共有的!身为屯长,我为所有的屯民着想,让你们这些老娘们舒舒服服的坐着车去赶大集,感情还是老子的错咯?”
“哎呀不是,当家的,俺就是觉得你最近……”
“最近什么?你可给老子闭嘴吧,就一句话,你去不去?”
“去,去还不成么,不用做活,让俺去白赶集,不去才是大傻子!”
“那行,眼下时辰也不早了,赶集要起早,这样,你先别忙着吃饭了,赶紧的去屯子里,跟各家的老娘们说好了,免得明个大家着急忙慌的。”
面对丈夫的发话,秦宝生媳妇心里窝火骂娘,可即便她再如何厉害,骨子里却始终是以夫为天的,面对丈夫压迫的视线,最终,秦宝生媳妇只能咬牙,把腰间的围裙一解,往炕桌上一拍,气哄哄的就出门往屯子里去了。
秦宝生媳妇找到自己相熟的几个媳妇子说这事情,再让她们几个人把消息散出去的时候,屯子口先前摇着拨浪鼓进村的陌生人跟前,此刻却围了乌泱泱的一群小孩子。
这是个走街串巷的挑担货郎,见到自己被人围了个团团转,他手里的拨浪鼓摇的越发带劲。
“嘿得隆咚,嘿得隆咚,花头花,红头绳,针头线脑,点心糖;大娘子,大姑娘,婆婆太太快来瞧呀快来瞧……”
也是稀奇,更是不巧,这个点家家户户的女人们都在家里忙着埋锅造饭,谁得空来买东西呀?而且正常情况下,货郎怎么也不会赶在这个点来卖货不是?
要知道,河田军屯离着清河堡不过十来里地,说来还是很近巧方便的,自来就少有货郎来河田军屯,更不会是这个点来,这也就导致了货郎的叫卖吆喝声,注定吸引不来家中的主妇们,反倒是吸引来了一大帮的小孩子。
货郎见自己被乌泱泱的娃娃兵给围了,他也不恼,反倒是笑嘻嘻的一边摇着鼓,一边从自己卸下的挑担上抓起了一把最劣等的糖来。
中年货郎笑的就跟狼外婆一样,看着周遭的小娃子们:“小娃娃们,你们想不想吃糖儿甜甜嘴呀?”
河田军屯日子算是好过点的,起码能温饱,吃喝不愁,日子却过的并不宽裕,家家户户的孩童可不是每个都像秦家四娃,像是小粉团子杜欣蕊一样,家里糕饼糖果不缺的。
而且小孩子嘛,便是自己再不缺,面对糖果的诱惑,小孩子哪里又有不心动的?
一个个的小娃娃,就跟那嗷嗷待哺的小鸟一样,抻着脖子,扯着嗓子的齐齐大喊,“想,想吃糖……”
货郎点头,唇角咧的越发大。
“哎呀,原来小娃娃们都想吃糖呀,那这样,伯伯呢今日赶巧来到了贵宝地,第一次来卖货,却不了解你们这军屯,伯伯心里就有几个问题,小娃娃你们谁要是能回答的出来,伯伯就免费请你们吃糖好不好?”
哇,一听是免费,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二三十个半大的小孩子们,嗷嗷叫的疯狂点头。
“好,好!好……”
“伯伯你要问什么,你问我,问我!”
“我,我,我娘说我最机灵了,整个军屯里头就没有我二狗子不知道的事,伯伯你问我,问我呀……”
大家七嘴八舌的,便是连牵着小粉团杜欣蕊在玩儿的铜锁也忍不住加入了战局。
货郎见这些小崽子们如此积极,他得意啊,笑的越发的和蔼,抬手掂着手里大把的糖果,货郎开始了自己的试探。
“哎呀,伯伯初来乍到,却想多多的卖货,所以伯伯想知道,你们屯子里哪家的婆娘买东西最大方啊?”
“我知道,我知道,是杜家的!”
“不对,军屯里秦屯长家最有钱,是秦家的!”
“也不对,是马家的。”
“不对不对,是我家的,明明我娘最大方,老给我弟买好吃的!!!”
这七嘴八舌的,货郎听着,笑而不语,也不制止孩子们的吵闹不休。
直到小家伙们自己吵停了,或者吵的不可开交了,货郎才站出来,给刚刚出声的小孩每人抓了两个糖,而后又继续。
“哎呦,大家都别吵啊,好好回答问题,糖果人人有份……伯伯还想问,听说你们军屯有人种出了水稻,还大丰收了,这事情你们谁晓得?”
这个可是他们河田军屯的头等大事,可是西洋景呢,不要说他们了,就是足不出户的老头老太太怕是都知道。
小家伙们看问题这么简单,一个个的忙争前恐后的回答。
“这个我知道,我当时就看着杜家在收割,看的真真的,我娘说,那地里打出来的就是大米,可好吃可好吃的大米呢!”
“对对,可好吃了,我爹还说这是西洋景!”
“嗯嗯嗯,我阿爷也说了,杜家功德无量,是神农再世!”
货郎点头:“哦,是这样啊!”,看来消息无误,这回终于可以确认了。
也是,事关紧要,上头也怕出错,因此都经过各方面的侦查打探了,如今自己再来走这一波,就是为了最后的确定,眼下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他的任务……
“伯伯,伯伯,我已经回答你的问题了,你怎么不给我糖啊?你快给我糖,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是是不信,我,我……”
货郎陷入沉思,边上的小娃儿们却已经等不及了。
见自己迟迟得不到糖果,而提问的伯伯竟然还在发呆,小娃儿不乐意,伸手拉住货郎的胳膊晃啊晃的,见货郎始终不为所动,小娃儿生怕自己的糖打了水漂,情急之下,眼睛咕噜一转,看到人群外那个整日里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娃娃,这小娃果断伸手一指。
“伯伯你看,你若是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带你亲自去看,喏,那个小娃娃就是杜家的小娃,你看她,快看她!不行我领着伯伯你上她家去看,伯伯你看了就知道,我真的没说假话啦!”
为了得到糖果,这小娃也是卯足了劲豁出去了,连拉着陌生人去人家家里的事情也干得出来。
货郎从小娃的晃动、喊声中清醒过来,再顺着小娃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眼看到了人群外的小粉团子,货郎双眼立刻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欣喜。
货郎给身边还在纠缠自己的小娃随意的塞了把糖过去,根本不顾小娃得到超多糖果后的狂喜,货郎再从挑担货柜里取出一包精致的糖果,笑的跟狼外婆一样,一边掂着手里的糖果,一边朝着小粉团子靠近。
“小乖乖,你来,看看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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