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的秋日,清河堡将军府。
夏天的尾巴已经过去,秋老虎还未来得及发威的秋日,明明天气不算多热,将军府中的某人,却还因为自己刚刚收到的消息急的燥热连连。
被加急传召来的刘威,一来就被他便宜姐夫的亲随领到了府中前院书房,隔着大敞的屋门跟窗户,刘威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书房中急的来回踱步的人。
刘威心里一咯噔,人却不敢多耽搁,毕竟自己还得靠着屋子里那热锅蚂蚁吃饭了,他赶紧迎了上去,进门就行礼。
“姐夫好,姐夫安,姐夫您今日传召小弟是有何要事啊?”
听到刘威献媚的声音,屋中来回踱步的杨将军立刻停下脚步,他回头转身看向来人,先是不耐烦的摆摆手,而后开门见山就道:“怎么样,今年庄子上我们秘密种植的水稻收成几何?可是高产?”
刘威:“额……”
一被问到这个事情,一想到昨日他们才收割的稻子出产,刘威卡壳了。
杨将军见状,表情越发不好,瞳孔中透出的都是怒气,不禁被刘威的怂样气笑了,他咬牙切齿的。
“呵!怎么,又是颗粒无收?你个蠢材!当初是谁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拿捏住了那小丫头,保证那小丫头不敢搞鬼,保证一定给本将军种出粮山的啊?是谁?”
便宜姐夫的震怒让刘威皮头都发麻,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刘威还是得硬着头皮的哄人。
“姐夫,姐夫,您息怒,您别生气呀!老弟我不也是同样上了那死丫头的当,没想到那死丫头胆子能那么大么啊!
去年秋下,咱们按照死丫头给的秘法种稻子,结果颗粒无收,给我气的呀!当时小弟我就说去找她麻烦,把他们一家子都抓进府里的密室严刑拷打逼供一番的,还是姐夫您说,那死丫头投靠了姓萧的臭小子,咱们不可大动干戈呢,我才……”
“呵,你这是在埋怨我咯?”
刘威赶紧摇头摆手,“不敢不敢,小弟我哪里敢埋怨姐夫您啊!”,嘴上是这么说,背地里却是在暗暗撇嘴。
杨将军看不到刘威暗地里的表情,气哼哼的一甩衣袖,“哼!谅你也不敢。”
便宜小舅子的态度让杨将军满意,狠狠瞪了眼跟前的废物便宜小舅子,他揭过自己失误的话题继续道。
“行了,不提去年,只说今年,眼下这个时候,稻子也该收的也差不多收了吧?我可是听说了,今年先锋军那边可是大丰收,不仅成功的种出了稻子,产量甚至比江南的稻谷还丰厚三成……”
“那不可能!”,听到杨将军的话,刘威当场就急了,当场弹跳起来,只差没有指天发誓,“这根本就不可能!姐夫,咱们这可是极北,是苦寒的极北!本身能种稻子就已经是天方夜谭了,更何况是比江南出产还要丰厚三成的收成,姐夫,您觉得可能吗?”
怕自己这大靠山不相信自己,以后再不管自己,急于证明的刘威忙忙补充。
“而且姐夫,我发誓,自打去年吃亏上当后,我对着稻子的事情可上心了,小弟花费大量人力物力买通了河田军屯的人,打从今年开春起,小弟不错眼的盯着那里,那是他们河田军屯做什么,小弟我就跟着做什么。
他们下苗我下苗;他们抛秧我抛秧;他们施肥我施肥;他们除草我除草;
小弟以小弟的亲人发誓,小弟绝没有半点懈怠!
姐夫,这比江南还丰厚三成消息绝对不可能是真的,姐夫你不要被他们骗了!”
其实打从心底,杨将军这个粗人也觉得,这个消息不大可能,毕竟太夸张,太天方夜谭了!
所以他一直认为,这消息许是姓萧的那小子放出来的障眼法,夸大其词罢了。
不过对于手下,杨将军还是端着。
身为英明神武的大将军,自己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么浅显的道理呢?所以嘴里还是打压。
“哼!怎么不可能,还是你觉得,本将军手里的探子能耐还不如你?”
刘威头皮一麻。
“可是姐夫,这没可能的呀?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我盯的那样紧,河田军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一切举动尽在我的掌握中,他们今年秋里的收成我也知道,不过是比去年高产了一点点而已,根本就没有超江南三成,难道……”
刘威着急着,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着,想着想着,心念电闪间,他猛地想明白什么,刘威目光如电的猛地看向杨将军急切道。
“姐夫,难不成死丫头使了障眼法,河田军屯种稻是假,先锋军能传那样的消息,定是他们背着我们在别的地方偷偷种稻子了,河田军屯种的那些绝对是面上让我们掉以轻心的掩护!一定是这样!!!不过姐夫你放心,这事情交给我,小弟这就去查。”
就在这时,敞开的窗户边传来一阵咕咕声,瞬间吸引了屋内二人的注意力。
刘威只见一只灰麻麻的鸽子落在窗边,自家便宜姐夫二话不说上前,抓起鸽子,熟练无比的从鸽子腿绑着的小竹筒里掏出个小纸卷,迅速的打开扫了一眼,刘威就见,自家便宜姐夫瞬间变脸,脸色越来越黑,戾气越来越重。
刘威后脊发凉,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试探性的开口,“姐……姐夫?”
结果才出声,就被对方暴怒打断,对着他当场就是一顿劈头盖脸。
“姐夫个屁!你个蠢材,你还说不可能,还去查?哈,本将军要是等你查到,黄花菜都凉了!”
“不是姐夫,你到底怎么啦?怎么火气这么大?”
“哼!我还火气大?”,面对这么个蠢货,他实在是懒得多说,只把手里刚刚看完的纸条往蠢货身上一丢,“你自己看!”
刘威急忙伸手,双手忙乱的接住砸来后差点掉落的纸条,捧着急忙打开一开,小小的纸条上只有那么一句简短的话,刘威喃喃阅读。
“萧递秘法入京,由礼部侍郎大朝呈递,圣上得祥瑞龙心大悦,特派钦差前往极北,不日出发。姐夫,这?”
刘威看完纸卷上的内容心里也惊了,忙慌乱的看向神色阴沉的杨将军,他指着纸条上祥瑞二字,不怕死的询问,“姐夫,这祥瑞,是不是就是那死丫头种稻的秘法啊?”
面对这么个便宜蠢货小舅子,杨将军也是麻了,根本就懒得看这个坏自己大事的蠢货一眼。
此刻他满心满眼想的都是,自己绝不能让那钦差顺利的抵达极北,绝不能让钦差验证这所谓的祥瑞,然后成功的把这献上祥瑞的人带入京都,不能让他们自此发达,加官进爵。
要不然,就这几年自己把那姓萧的往死里得罪的架势,加上自己对那制造祥瑞的死丫头的威逼,他可不敢高估人性,更不会觉得,对方在得势后会大度的不计较一切,不对自己来个事后清算。
既然自知已无退路,前路又渺茫,那还不如……
抓着纸条,内心茫然,只一个劲紧盯着他便宜姐夫的刘威,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姐夫,嘴里恶狠狠的说着什么一不做二不休,手里还冷酷的比着刀锋。
刘威吓的双腿都发软,一把抓住便宜姐夫比划刀锋的手,声音都在颤抖。
“姐,姐夫,别冲动!千万别冲动,姐夫不可意气用事啊!”
开玩笑,他这便宜姐夫是想带着他们全家一起上西天吗?他可还没活够啊!
得罪个朝中有人的五品将军,得罪个只会区区医术的丫头贱民,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甚至只要自己肯钻营,他就能继续活的潇洒。
可若是胆大包天的截杀陛下亲派的钦差……
刘威不由缩了缩脖子,看着便宜姐夫的目光都充满祈求。
“姐夫你三思啊!这截杀钦差可是砍头灭族的大罪,姐夫你万万不可冲动,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大不了……大不了我们从死丫头这边入手,我们悄悄找到他们的祥瑞毁了便是,姐夫你万不可冲动啊!”
杨将军低头,淡淡的扫了眼紧拉着自己胳膊的手,不禁冷哼。
“蠢材,等你找到人家的地,毁了所谓的祥瑞,本将军怕是坟头都长草啦!再说了,谁说本将军要截杀钦差的?”
“诶?不,不杀?”,刘威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善变人,手不由松开对方的胳膊,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掌成刀锋,在自己的脖颈处来回比划着,“那姐夫你刚才还这样,这样……”
“哼,本将军怎样?本将军说什么了吗?”
刘威:“额……”
不等被自己惊愕住了的蠢材反应过来,胸有成竹的杨将军眉峰邪气的一挑。
“再说了,咱们这地是哪里?咱们这里可是高狗横行肆虐,百姓随时都可能送命的极北!所以,朝廷派来的钦差行踪暴露,行事不秘,一个不好被高狗惦记上了,人家高狗要报复朝廷,借着钦差杀鸡儆猴不是应当?
且谁又能说得清,钦差没了不是因为那些制造所谓祥瑞的人,因为祥瑞是假事情暴露,为保自身全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杀人嫁祸呢?”
刘威听着听着,越听他的眼神就越亮,听到最后,刘威不由的朝着自家便宜姐夫竖起了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姐夫,还是您英明神武,智计百出。”
“哼!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蠢。”
自得的杨将军得意一笑。
再然后,整个清河堡也不知从哪里开始刮起了一阵妖风,导致清河堡上下,甚至是各处驻军以及军屯内外,都流传出了一个消息。
那就是他们河田军屯的小神医种出了祥瑞,圣上听闻龙心大悦,特派遣钦差下来巡视,不日抵达的消息。
可以说,这本秘密的消息一出,萧逸与余慧那边是如何应对尚且不提,只说某些人……
就比如成功的搭上了虞山军屯屯长,这些日子正给虞山屯长家待嫁长女教导规矩的王夫人。
听到这个消息后,当日给屯长家姑娘上课的王夫人坐不住了,沉稳如她第一次走了神,当日的功课匆匆结束了不说,王夫人还特意请了个假,独自一人再次奔赴了先锋军找儿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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