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因子风暴在整肃的军队前不成气候,薛锦行被重重包围在壁垒之后,基本没有受到影响,选定的融合现场精神因子浓度低,因子风暴十几分钟后就自动消散。
风暴结束后,十日好并没有受到影响,薛锦行和药丸,由军队护送离开直播现场。
薛锦行坐在言澜与的机甲里,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金贵的十日好就这么被他丢在机甲的杂物匣里,拿着智脑在宇宙岛上发了一条报平安的动态,最后翻了遍星网,确定舆论风向已经扭转,基本没人还想得起事件的开端。
薛锦行安心,往言澜与的方向一倒,睡觉了。
新闻发布会结束、直播结束。
几天的时间都折腾过去,薛锦行的累是心态上的疲惫,他的人情世故是在修仙世界里摔打出来的,本质上他还是个搞丹药的炼丹师。
谁暴露了他在疗养院信息的事情,薛锦行已经懒得再管,反正有军部在调查,自己回家蒙头睡了一天。
不过薛锦行能休息的时间并不长,他睡了一天多,第二天的时候就在言澜与的陪同下赶往疗养院。
常思已经是放假状态,所以给薛锦行开车的是言澜与。
没有驾照的薛锦行试图骚扰司机:“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难考吗?我今年要不要也考一个?”
平常都开机甲的言澜与:“十六岁考的,想考倒是很简单,可以趁暑假的时候考一个。”
薛锦行叭叭不停:“还有五天就过年节了,你真的不去跟元帅一起过年吗?再晚就订不到票了。”
薛锦行不知道言澜与这么多年都是跟谁一起过年节,上次出了狂暴区那次交心,他就知道言澜与和言家的关系冷淡,虽然是元帅选定的继承人,但言澜与和元帅之间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言澜与终于从后视镜看了薛锦行一眼,他面对薛锦行的时候,冷淡化去,灰蓝的眼睛就蒙着层雾气似的,眼神藏在其后,很有些意味不明的暧昧。
只看了这一眼,言澜与就飞快收回眼神:“你……不想我陪你过年吗?”
薛锦行被这眼神勾得愣了下,压在舌尖的话突然打了个磕绊:“想、想啊。你是担心你怕我一个人过年,才特意留下来。”
这个眼神……
和那天在药房工作室里盛怒的眼睛完全不一样,甚至和平常的眼神也有所区别……
薛锦行没来记得细想,就听见言澜与说:
“我以前有职务的时候,在军区过年,有时候自己在宿舍,有时候在训练场,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你要……让我回学校吗?军校可以打申请留校。”
薛锦行一怔。
有职务的时候在军区过年,没有职务的时候呢?
当初被元帅带走的时候,言澜与才十岁出头,他身份特殊,年纪小的时候控制不住精神力,没有同龄的孩子和他玩耍,那段时间里谁陪他一起过年呢?
薛锦行突然意识到,言澜与似乎一直是住宿的,在军区住军区宿舍,在学校就住学校宿舍,他们住的那个别墅,大约是言澜与的第一个家。
薛锦行心里软得厉害:“谁要赶你走了?能陪我当然好。”
言澜与:“嗯。”
他专心看着前方的路况,但如果薛锦行会开车的话,就会发现言澜与早就开了自动驾驶。
当然,他不会开车。
薛锦行,一个没有不会开车,不会开机甲,连个药剂师证都没有的药剂师。
薛锦行一手撑在车窗上,盯着前面言澜与的后颈发呆:今天才发现澜与好粘人好会撒娇。
好可爱。
……
薛锦行这趟跑星源疗养院是为了贺琛,金医师问薛锦行能不能加大药量。
因为随着时间推移,贺琛精神海的打开程度从2.3到了59,十日好的效果非但没有随着服用次数的增加而减弱,贺琛好转的速度反而随着治疗推进而进展神速。
薛锦行进了疗养院,金医师匆匆迎上来,薛锦行收起在车上那副叭叭叭的样子,拿过见习医师送来的白大褂套在身上。
薛锦行一边走一边问:“贺琛的精神海情况?”
金医师快步跟在他身后:“今早上开到了61,有清醒过来的迹象。贺琛的精神体还憋在精神海内,早点恢复有利于觉醒精神体。但是您不在,我们不敢贸然增加药量。”
薛锦行嗯了一声:“我去看看。”
说着话,一行人已经进了病房。
贺琛父母一见到薛锦行,眼睛里立刻爆发出惊喜,马上要站起来,薛锦行摆摆手,笑着道:“医师跟我说过了,孩子的情况很好,我来斟酌一下用药量。”
贺琛父母不好意思地坐下来。
贺琛的封闭症还在初期,救治期间受到的外力刺激也少,好得快在意料之中。
薛锦行看完三天内的数据,本来觉得没什么问题,视线扫过贺琛目前的精神力波动时,却皱起眉:“不要加药量!金医师,麻烦叫药房送两支地黄麻和十二支珠参提取液,贺琛最好今天就醒过来。”
地黄麻,d级灵植,是连枝白鹿的下位替代,有还不错的麻痹效果。
在薛锦行和其他医师的预估中,封闭解除达到90应该就能苏醒,精神海可以正常吸收环境中精神力形成精神体,而精神体对一个高级精神力者来说太重要了。
金医师一愣:“今天就醒?会不会太仓促了?万一刺激到精神海导致封闭加剧怎么办?”
“不会,”薛锦行戴上手套,从恒温箱中取出十日好,“你看他的精神力波动,偶尔会跳到b级的上限,证明精神体要成型了,再不打开精神海,精神体会因为无法摄取足够量的精神力而半残。”
金医师凑过去一看,脸色顿时变了:“我这就去准备!”
精神力不断触及等级上限,正是精神体觉醒的前兆之一!他们几个只是出去接薛医师的功夫,贺琛居然就要觉醒精神体了!
薛锦行道:“再去叫一位a级医师辅助你一起用药。”
贺琛父母紧张地握紧双手,薛锦行向他们递去安抚的眼神:“别担心,贺琛的状况非常好。”
贺琛父母深吸一口气:“我们相信医师。”
薛锦行微微笑了下,金医师的动作非常快,没一会儿就调来了灵植提取液,和另一位a级医师一左一右坐在养护舱边。
仔细看就会发现两个安抚医师的手都在发抖。
如果贺琛今天醒了,那么就会是联邦第一个救治成功的封闭症患者!他们怎么能不激动?
不一会儿,护士急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一大群实习医师,每个都捧着智脑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
薛锦行招手示意他们进来:“你们老师在里面,别吵,分散点站。”
妈呀!是未知待解!
原本乱糟糟跑过来抢位置的实习医师们乖乖找位置站好,比跟着自己老师还要乖巧。
薛锦行有条不紊地安排:“请护士把十日好和两支地黄麻全都吊进去,由两位安抚医师引导十日好的药力解除剩余的封闭,这次有地黄麻,贺琛精神海的麻痹状态会延长五到六分钟,两位医师联手能解除大半的封闭。”
在他的安排下,护士让贺琛服下药物,两个安抚医师戴上头盔,进入治疗状态后,两人手也不抖了,腿也不软了,开始引导十日好的药力腐蚀封闭的精神海。
六支珠参提取液还在薛锦行手边,护士紧张地盯着薛锦行。
薛锦行不紧不慢地吩咐:“别紧张,等我说需要的时候,你就把珠参提取液吊进去。”
护士连连点头。
养护舱的光屏上出现了贺琛的精神海,十日好的精神力掺杂了地黄麻依然还是银白色。
十日好在效果上与地黄麻有一定重叠,精神力特质接近,二者不会起冲突,而是增强了麻痹的效果。
言澜与一直默默站在薛锦行身后,薛锦行主场的时候,他就静静在一旁守卫。
一个靠近薛锦行的实习医师小声问:“医、医师,我知道地黄麻是加强麻痹效果,请问为什么要吊珠参提取液?”
他不知道的是,问出这个问题后,戴着头盔的金医师和另一位医师同时竖起耳朵偷听,他们也好奇,只是薛锦行吩咐得太快,他们这段时间已经习惯听薛锦行的指挥,所以身体在嘴巴问之前已经坐在了养护舱旁边。
他们又不是药剂师,好奇得抓心挠肝也没好意思直接问。
薛锦行道:“因为麻痹效果增强,所以贺琛的精神海处于一个近乎于休眠的状态,不会主动吸收外界的精神力,所以觉醒精神体所需的精神力需要靠提取液补充。就跟做手术准备血液是一个道理。”
实习医师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
薛锦行道:“好了,专心看你们老师的精神力流动。”
他虽然在解答问题,可视线一直盯着光屏。
病人专用的养护舱光屏极大,各种数据同时跳动,言澜与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感觉比机甲都要复杂。
光屏上,贺琛精神海的封闭解除程度已经升到了85,扫描仪上,精神海内部完完全全暴露出来,一只几乎要成型的精神体沉睡在精神海中。
有个实习医师道:“居然都成型了。”
同学道:“一个多月,肯定成型了。”
正常高级精神力者形成精神体的时间是一个月,也有能拖到半年的,一种是等级太高,需要长时间成熟,比如恒星级和超恒星级。另一种则是等级不足,攒好几个月的精神力才能觉醒,比如c级。
贺琛是b级,正常情况下是一个月内觉醒,因为封闭症,所以才拖了快两个月的时间。
从光屏上看,精神体小的可怜,似乎只有人的手心大小,看上去是某种鼬类星兽。
十日好的效果也麻痹了精神体,它睡死过去了。
薛锦行突然道:“给贺琛吊两支珠参提取液,快!请一位医师引导珠参精神力进入精神体附近!”
护士手脚麻利地吊进两支珠参提取液,精纯的无属性精神力进入精神海,金医师的精神力立刻接住珠参提取液,一路将其引到精神体身边。
精神体的鼻子动了动,眼睛还没睁开,已经开始吸收吞吃珠参精神力。
弱小、可怜,但能吃。
薛锦行一直注意着精神体的状态,随着精神海封闭解除接近90,精神体获取精神力的速度大大提升,护士在薛锦行的指挥下,很快吊进去四支提取液。
在第八支珠参提取液吊进去的时候,光屏上精神海封闭解除达到了91,精神体睁开了黑豆似的眼睛,贺琛的睫毛颤了颤。
剩余的珠参精神力蜂拥进贺琛的精神海,贺琛猛地睁开眼睛,精神力大量却又温吞地外溢,很快将他裹在精神力中,精神力波动一地向外扩散!
两个安抚医师连忙摘下头盔。
言澜与上前一步揽住薛锦行,灰蓝精神力替两个安抚医师挡下了贺琛的精神力波。
贺琛父母惊慌失措:“医师,琛琛他——”
薛锦行被言澜与拽得差点摔进言澜与怀里,居然还能保持着高人风范地一摆手:“别紧张,要醒了。”
随即,他回头瞪了言澜与一眼:干什么,小孩子b级而已!
言澜与没说话,眉眼间居然有点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薛锦行转头,狐疑地想:澜与今天怎么这么活泼?
贺琛父母惶惑地看过去:精神力溢出这么多,真的不是暴动吗?
不是,是觉醒精神体的前兆——
薛锦行最后让护士给贺琛吊了两支珠参提取液,溢出的精神力都可以被补回来,浓厚的溢出精神力慢慢在贺琛身上汇聚成一个球体,贺琛虽然睁开了眼睛,眼神却非常空洞。
贺琛父母慌忙走到养护舱前,被儿子的眼神吓了一跳,正想和儿子说话,悬浮在贺琛身前的精神力球突然收缩,掉下一只海蓝色尾巴的雪貂。
贺琛下意识接住了自己的精神体,他的意识逐渐回笼,抱着精神体,看着父母发红的眼睛,还没搞清楚状况,先安慰道:“别、别哭……我是怎么了?”
贺琛母亲一张嘴,眼泪却先滚了下来,哭声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贺琛父亲搀扶着妻子,垂泪道:“你得了封闭症,昏迷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的奔波与求告无门,日日夜夜的悬心和担忧,终于盼到了最好的结果,贺琛父母很想和孩子好好说话,可是控制不住欣喜的眼泪。
贺琛母亲只是反复念叨:“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爸妈以后都陪在你身边,好好陪你长大……”
贺琛睁大眼睛,他只感觉自己睡了极其漫长的一觉,疑惑地左右转头:“我、我在……”
薛锦行没有接收到这么感人气氛,主动接话:“你在疗养院。昏迷了这么久,可把你父母担心坏了。不过放心,现在都好了。精神海封闭解除,精神体正常觉醒。”
薛锦行笑吟吟地向贺琛伸出手:“恭喜恭喜,生了个小貂。”
感动到要哭出来的安抚医师们:“……”
要不是知道薛医师平常就这个德行,他们真想检查一下薛医师的精神状态。
贺琛一头雾水,他刚苏醒,身体还不协调,艰难地伸出一根手指和薛锦行握了握手:“同、同喜。”
“对了,”薛锦行收回手,示意贺琛看向窗外,“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等身体调养好了,就出去玩雪吧。”
贺琛透过养护舱的可视窗望向窗外,雪花飘飘摇摇地落在窗台上。
他恍然:现在已经是冬天了。
病房里的暖气太好了,他都没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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