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慕把童谣唱了一遍后,发现他被幼崽们包围了!


    寸步难行!


    唐慕:“!”


    难道那帮大怪物死活不肯进洞穴,就是想落得个清净?


    这可不行,他要带着鼓鼓囊囊的小挎包跑路了!


    一根手指戳开几只努力凑近乎的幼崽,唐慕忽然灵机一动,喊道:“我的人类呢?”


    这一边,被一只又一只巴掌大的恐惧怪物幼崽包裹住了路成林一听到唐慕的呼唤,像打了鸡血一样,原本涣散的双眸重新亮了起来——


    他在喊我,他心里有我!


    路成林垂死病中惊坐起:“宝宝!我也爱你!”


    而行动力更强的纪维昀直接朝唐慕所在的方向跋涉,他的身边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玻璃罩,隔绝了绝大部分的幼崽,偶尔有一两只恐惧怪物幼崽爬到他的身上,也会像爬上岩壁般毫不在意的离开。


    或许是因为纪维昀什么情绪值都没有散发出来,完全没有碰一下哀嚎一下的路成林有意思。


    修长的、被黑色手套包裹的手穿过了密密麻麻的幼崽,撕裂了怪物组成的防线,终于看见了那个粉眸白发的怪物。


    对人类獠牙毕露的蜘蛛贴在如玉手背上时,乖顺得像装饰品,漆黑的恐惧怪物和他雪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对比,被无数蜘蛛簇拥的唐慕透出诡异的美感,他抬起手,指尖是柔软的白,一根洁白的恐惧蛛丝从掌心射出,缠绕住了他的脖颈。


    “你来啦。”他愉悦说道,粉眸的瞳孔中央泛出了一点红意,哪怕没有蛛丝的牵引,也让人情不自禁走向这个怪物。


    “是的,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纪维昀温声问道。


    唐慕看着自投罗网的人类,心情好了许多。他刚才害怕这个人类又会偷偷逃跑呢。


    铺天盖地的恐惧怪物幼崽都看向了唐慕和他牵着的人类。


    它们还没接触过人类,恐惧怪物里也没有什么幼崽教育,它们目前对人类这个概念一片空白。


    但唐慕不一样。


    在他还是幼崽的时候,他就听爷爷提起过人类了。


    人类听起来多好玩啊。


    他从小就希望抓一个人类过来玩了!


    听歌哪里有玩人类有意思。


    唐慕一拽缠住纪维昀的蛛丝,问:“你知道对幼崽来说最好的玩具是什么吗?”


    蓝眸有一瞬间无比冰冷:“……我?”


    “你现在又不能散发出情绪值,闻起来一点也不诱人。”唐慕下颌微扬,牢牢将困住纪维昀的蛛丝攥在掌心,“再说了,你是我的。”


    纪维昀眨了一下眼,之前转瞬即逝的恐怖神情似乎都是错觉。


    唐慕吸了吸鼻子,锁定了不断飘出稀薄恐惧值的方向,他有些不舍道:“哎,只能把那个人类借给它们玩一下了。”


    “不过他刚刚就在喊宝宝,听起来他很喜欢这里的幼崽呢!”唐慕善解人意道:“我相信大家一定可以玩得很愉快。”


    纪维昀:“……嗯。”


    唐慕自己忙活蛛网吊床,他准备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幼崽们玩够了他也正好可以收拾吊床走人。


    在唐慕的引导下,更多怪物幼崽涌向了路成林,因为路成林和纪维昀相隔较远,导致路成林不断下降的san值无法恢复。


    在路成林的san值极速减少时,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忽然响起:“我的爸爸妈妈那么大,长长的脚扎进了深渊,坚硬的外壳化成了苍穹,织出来的网呀,就是我的摇篮……”


    和路成林玩得不亦乐乎的幼崽们惊奇地看向突然唱歌的人类。


    吊床里的唐慕也懒洋洋撩起眼皮看了过去。


    只见纪维昀正毫不在意地靠在晶石壁,放松的姿态好像他倚靠着的是生机勃勃的大树,那些阴森幽绿的光洒在他的身上,也似乎变成了斑驳的树影。


    深邃的蓝眸很是温柔,温柔到和以往很多次他前去孤儿院,为那些可怜的孩子讲述童话故事并无不同。


    很可惜,这次听他歌唱的是怪物幼崽。


    这些怪物幼崽们为人类突然发出动静惊奇了一会儿后,就继续戏弄起会散发恐惧气息的路成林了。


    只唱了个开头的纪维昀沉默片刻,露出了无奈的笑。


    之前他看这些恐惧怪物幼崽对唐慕唱的童谣很感兴趣,现在才发现,这些幼崽感兴趣的其实不是什么童谣,是唐慕。


    哪怕唐慕现在瘫在吊床里摆烂,在场百分之九十的幼崽还是围着唐慕转。


    蛛网吊床里的漂亮怪物打了个哈欠,雪白的指尖揉了揉波光潋滟的粉眸,将眼尾晕出了浅淡的粉,他眯着眼翻了个身,留给纪维昀一道背影。


    “……在很久之前,有一个人类在午夜坐上了一辆老旧公交车。”和煦的男声重新响起,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歌唱,反而讲了故事。


    “车上很冷,乘客们的眼神都很诡异,这个人类心慌地找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没想到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个两三岁的孩子突然出现在了售票机旁……”


    纪维昀说着伸出手,互动感极强地抚摸了一下路过的恐惧怪物幼崽,“对了,那个突然出现的人类幼崽应该和你是差不多岁数。”


    准备爬向路成林的幼崽:“?”


    “这个时候,车灯突然熄灭了,整个车厢陷入了一片黑暗,黑暗中的人类很是害怕。”纪维昀贴心解释道:“因为很多人类会怕黑暗的环境。”


    准备睡觉的唐慕抖了抖耳朵尖,咦,这个知识点在他的笔记本里好像有提到过?


    镜片视野上,一切细节都会被放大,纪维昀敏锐捕捉到了唐慕的反应,他的唇角不自觉微微翘起。


    “三秒后,车厢重新亮了起来,车上安静得可怕,唯独一开始的那个孩子不知何时从售票机站在了第一排座位上。”纪维昀弯了弯双眸,微笑道:“看到这一切的人类很害怕。”


    唐慕有些困惑地皱起眉头,这又什么好害怕的呢?一个小小的幼崽而已。


    他忍不住翻了过来,面朝纪维昀,有些凌乱的雪发披洒在两肩。


    “就像您唱的歌里那样,有些恐惧怪物会害怕自己的幼崽吃掉它们。”纪维昀cue了一下唐慕,用更能让怪物理解的方式解释道:“对大部分人类而言,他们受到一些人类特殊文化影响,在特定情景下会对幼崽、瘦弱的雌性和老人产生恐惧。”


    这是很高深的知识,唐慕还从未听说过,他求知若渴地掏出笔记本,在记录前严肃问道:“真的吗?”


    纪维昀的右手落在左胸口,他做出荆棘神教里表达虔诚的礼节,一字一句道:“以神·的名义发誓,我所言字字非虚。”


    唐慕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类提什么神,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已经被纪维昀说的故事吸引住,“继续说。”


    “车灯继续熄灭了,三秒后,车灯重新亮起,那个孩子竟然出现在了第四排了,让这个人类更加惊恐的一幕出现了。”纪维昀轻声道:“他发现这个孩子穿着一件青色绣花寿衣。”


    唐慕举手问道:“这青色绣花寿衣是一件很厉害的怪物皮吗!”


    纪维昀像个老师在对自己的得意门生解释:“寿衣是人类给死人穿的衣服,在某些环境下,寿衣在人们心中的可怕程度可以比作怪物皮,不过单从外观上来看,可能对您来说,寿衣和人类穿的绝大部分衣服没什么不同。”


    唐慕不解地用鼻尖蹭了蹭羽毛笔,诚实道:“没听懂。”


    纪维昀柔声道:“我可以在您的笔记本上画给您看吗?”


    这个想法得到了唐慕的认可,他勾了勾手指,让纪维昀走过来。


    笔记本的外壳磨损有些严重,看起来用过很长一段时间,纪维昀珍重地接过笔记本和羽毛笔,他提笔在泛黄的纸面上勾勒轮廓,流畅的线条在他笔下倾斜而出,那上面有精致的花朵簇拥在一起,纤长的叶子像花一样绽放,祥瑞的纹路填满了花草的空隙……


    唐慕睁大了眼睛,恨不得整张脸都贴在纸面上,“哇~好漂亮啊!”


    人类的世界原来是这么、这么……唐慕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


    怪物死了,外形凶猛的怪物会被拔下皮,用特定的手法制作成怪物皮,其他的怪物尸体大多无人问津,可能就那么腐烂在路边。


    唐慕从没想过还有这么……这么美好的死亡待遇。


    得到唐慕赞美的绘画吸引来了许多恐惧怪物幼崽,它们学着唐慕的样子,一个个都去看,看着看着又去看唐慕,显然在这帮幼崽心目中,最吸引它们的还是唐慕。


    “这么漂亮的衣服人类也会害怕吗?”唐慕抬起眼,粉眸亮晶晶的,宛如一只刚入世的小狐狸,让人很想去摸一下他的头。


    “是的。”纪维昀动了动指尖,“许多人类害怕很多服饰,比如僵尸装,上面也有很精致的图案……”


    唐慕充满期待地问道:“那我穿上这些,人类也会超怕我吗!”


    纪维昀望着这张漂亮脸蛋,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道黄符,啪叽贴在了眉心,帽子戴在脑袋上,长长的头发扎成鞭子……


    小僵尸唐慕的双臂举起,在纪维昀脑海中蹦蹦跳跳,一边跳一边凶狠道:“嗷呜~嗷呜~!”


    纪维昀:“……!!!”


    纪维昀飞速扶上镜框,差点被自己的脑补萌死。


    “会吗会吗会吗?!”唐慕追着问道。


    纪维昀略显狼狈地点头。


    “不过我现在也没办法找到这种衣服诶。”唐慕可惜道。


    “……也有比较简单的衣服,比如在黑夜中,一件白色裙子配上遮住脸的长发。”


    “如果那件裙子还染上了血渍,一些人类看到会更加害怕。”纪维昀几笔就画出了草图。


    唐慕闻言变出了恐惧蛛丝,他打算用恐惧蛛丝织一件纪维昀口中的白裙子试试看,正好他有长发,白裙子也比绣花的寿衣容易做,等他穿上身,就可以证明纪维昀说的是真是假了!


    他可真是一个小天才!


    唐慕美滋滋开始织裙子,恐惧蛛丝具有一定粘性,只需要他把蛛丝一条条连结在一起,就能织成一小块丝滑飘逸的布料,感觉应该是很简单的嘛。


    “同时,在特定情景下,人类还会害怕超出常理的行动方式,比如故事中的孩子每次前进都伴随着灯光的明灭。”纪维昀停顿了一下,“如果有一个人类突然在车厢里抽搐着前行,看到这一幕的人也会害怕的。”


    唐慕一边织衣服一边点头,一堆恐惧怪物幼崽也被纪维昀口中的故事和知识吸引了,对人类来说的鬼故事,对他来说更像是有趣的教材,唐慕的态度感染了怪物幼崽们,它们陆陆续续离开了奄奄一息的路成林,围在看起来更有趣的纪维昀身旁。


    路成林像见了鬼一样看着纪维昀声情并茂讲鬼故事,更恐怖的是一堆怪物还在兴致勃勃听纪维昀讲故事。


    在纪维昀说车灯熄灭后孩子的哭声让人类更加恐惧时,漂亮怪物特别有代入感地说:“对对对,幼崽叫个不停的声音真的好让大怪物害怕哦!”


    路成林:“?”你在代入什么啊!


    一群恐惧怪物幼崽听到后骄傲地叫唤起来,试图证明自己的叫声很威猛。


    路成林:“??”你们又在表演什么啊!


    路成林痛苦地抱住脑袋,感觉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这一边,唐慕盯着自己织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陷入了沉思,他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没有恐惧怪物一族的织网天赋,不过不要紧。


    唐慕看向一只只恐惧怪物幼崽,他露出了哄骗幼崽的招牌式神情,“可以帮我一个忙?”


    很快,幼崽们开始排队给唐慕织衣服,无事一身轻的唐慕捧着笔记本坐在纪维昀身旁,听着纪维昀讲鬼故事,许多新奇高深的知识都被唐慕记录下来,唐慕不禁感慨道:“这真是一本不错的恐吓人类教材,它叫什么名字?”


    纪维昀稍加思索,“好像是《我在无限世界当花瓶》。”


    唐慕问道:“你身上有没有带这本书?”


    “很遗憾我没有带着它,不过我带了另外一本同样很适合您的书籍。”纪维昀解开扣子,从怀中取出了一本羊皮书,他露出了传·教的笑容道:“伟大仁慈的荆棘神说,要献出爱,要在爱中为世人服务,一切负面情绪只是魔鬼的试探。您的言行很符合荆棘神教的教义。”


    唐慕茫然道:“哈?”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可怕的魔鬼在残害苍生,人人都在恐惧,唯有还是凡人的荆棘神站出来求魔鬼停手,魔鬼很不屑,于是挥手让一条漫长的道路布满荆棘,说,等这个凡人赤足走过这条路,才有资格站在它面前说话……”


    有荆棘ptsd的路成林痛苦地低下头,想要捂住耳朵,又怕自己的举动会惹纪维昀生气。


    “等等,这个什么神真的阻止了魔鬼吗?”唐慕震惊地问。


    纪维昀含笑点头。


    下一秒,唐慕啪得合上了黑色的羊皮书,“停!”


    人类全都散发出恐惧的世界该多么美妙啊,都不用劳动了,走几步就能白捡恐惧晶石,这么美好的世界荆棘神还要毁掉……


    他不喜欢这个故事!


    唐慕只听了一小段就浑身难受,“把你这个东西收起来,我看到就烦。”


    纪维昀叹了口气,从善如流收起了羊皮书。


    虽然听故事有踩雷风险,但听听人类知识有关的科普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唐慕感觉纪维昀话挺多的,想了想问道:“你们人类为什么都喜欢我呀?”


    “都?”


    “算上你们两个,四个人类都喜欢我,特别是我遇到的第二个人类,我当时还披着乌鸦样子的怪物皮,和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她怎么也会喜欢我呢?”


    说着唐慕把自己和第二个玩家相遇的经过说了一遍。


    纪维昀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原因有很多,比如福瑞控,比如吊桥效应。”


    唐慕懵懵懂懂听着,“有部分人类会喜欢毛绒绒的动物形态,你带着乌鸦头套的造型很符合一些福瑞控的性癖。”


    唐慕:“?”好怪。


    大部分怪物都不会喜欢不同外形的怪物呢!怎么人类喜欢的范畴能那么广泛呢?!


    “鉴于那个女玩家一开始见到你并没有表现出喜欢,我更倾向于是吊桥效应。”


    长长的银链条垂落在他英俊苍白的面容上,他像是一位博学的教授,在为好学的学生上课:“人类过吊桥时,心跳会加速,如果有另外一个人和他同行,那他会误以为自己的提心吊胆是对另一个人的心动。”


    “吊桥效应中的吊桥运用到其他情景里,是指和吊桥一样会让人类觉得危险、刺激的场景。”


    “你和那个女生当时的情景就像是吊桥效应,再加上你隔断蛛丝后又抱她的做法很容易被误解成是在救她……”


    说到一半,恐惧怪物幼崽们齐心协力把布料织好了,用恐惧蛛丝编织而成的布料轻若无物,散发出极淡的微光,像裁了一段美丽的月光。


    这织好的布料可谓是价值连城,里面用到的恐惧蛛丝足以编织出布满巢穴的蛛网。


    小煤球们一个个叠罗汉般站好,一只只爪子钳住布料边沿,它们举起了雪白布料的两端,随着它们奔向唐慕的过程,长长的白绸像有形的风在飘荡,幼崽们站定在两旁,扯得那条白绸绷紧到没有一丝褶皱。


    修长的手指摸过斗篷下的纽扣,一颗一颗解开,露出了柔韧白皙的肌肤。


    唐慕站在白绸前,旁若无人般坦荡地褪下衣物。


    他听到一声砰的动静,那是纪维昀按住了路成林的脑袋,将什么都来不及看的路成林按到脸着地发出的闷响。


    隔着长而宽的白绸,唐慕只露出了肩颈以上和小腿以下的部位,他的肌肤白得很通透,没有什么肤色不均的情况发生,不管是肩头还是脚踝都是一碰就碎般的雪白。


    黑色布料堆积在脚踝处,唐慕踮起脚,踩在柔软的布料上。


    幼崽们动了起来,它们举着白绸围着唐慕转圈,转圈的轨迹就是衣服的轮廓,唐慕抬起双手,一些织网能力卓越的小煤球跳在未缝合的布料缝隙里,高效填补空缺,眨眼间就织出两条飘逸的广袖……


    幼崽们的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唐慕就穿上了这件白裙子,虽然还没测试这条裙子恐吓人类的威力有多少,但穿上去是真的舒服,滑溜溜又轻飘飘的。


    唐慕轻快地走到纪维昀面前,他看纪维昀一直低头,于是蹲了下来,仰起雪白修长的脖颈,用那双湿润的粉眸看向他的猎物。


    纪维昀不可避免地对上了这湿漉漉的眸子。


    眼前人很适合白色,纯洁的白,无垢的白,最干净的颜色穿过后黑暗拥抱住了他,澄澈到让他想起圣经里的天使,甚至连充满旖旎颜色的眸子也是干净的,干净得倒映出了观者内心的欲望漩涡。


    从雪白的袖口探出的白手落在了纪维昀的左胸口,隔着薄薄的布料,感知着被层层肋骨和神经环绕包裹的心脏。


    “你心跳得好快。”


    唐慕歪着头,用天真又柔软的语气好奇问道:“可我们现在也没有过吊桥,你是怕我呢还是爱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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