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对方在尽力控制呼吸,闫骁还是听出了不对劲。
电话未挂断,但通电话的人却不说话。
闫骁立刻联系了周医生，暂时找到解决方法后，他放大视频画面,低声问：“困了？”
“......”
“临时标记没用,还是我不在家不习惯？”
“困了。”章易温挑挑拣拣，口是心非道。
“别睡。我托周医生送个东西到家。有力气开门吗？”
章易温从床上爬起来，头发乱糟糟,衣服歪歪扭扭露着半截腰,白着脸慢吞吞穿鞋。
闫骁一眨不眨瞧着对方。
章易温从卧室走到客厅，举着电话坐沙发上跟绵绵大眼瞪小眼。
绵绵似乎能感受到他身体的不适，挨着他坐下,眼睛时不时转过来看看。
询问几个日常生活问题，十五分钟很快过去。
门铃声响起，东西已经被送到公寓门口。
章易温起身开门。
“穿好衣服。”电话那头突然冒出一句。
章易温手刚抓住衣领,想到什么,眼神瞬间变了，开始四处张望。
极高的敏觉性让他很快发现室内的微型摄像。
闫骁隔着屏幕跟他对视。
“你在偷看吗苏铂锡？”章易温仰头盯着某处。
“嗯。”闫骁停顿片刻，“只这一次，下次你亲口告诉我。”
威胁性不高，语气里甚至有哄人的意味。
章易温想到他在卧室的所作所为，有气发不出。
只能将电话挂断扔沙发上,开门签收包裹。
“你好,请在这里签字。”热情的beta小哥把一个小盒子递给他。
章易温签好字,关上门，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有个玻璃喷瓶。
瓶身上贴着个标签，写了“苏铂锡”三个大字。
瓶子散发着浓烈的香气，是苏铂锡的味道。
苏铂锡说得其实没错，刚分开两天，他的身体就开始不对劲了。
床上残留的alpha气味让他无法平心静气地呼吸，别说睡觉了，回神的时候他已经放纵地躺到了别人的领地里。
关键这幅丢人的样子还被发现了。
客厅里的电话又开始滴滴地响。
章易温无视，拿着瓶子关掉客厅的灯，回到卧室。苏铂锡睡觉的位置是不能再呆了。
电话响没多久消停，终端又有了消息。
s：信息素提取物，周医生说能暂时缓解发情症状。
s：等我回家。
卧室床头的夜灯被关闭，视频里一片漆黑。
不过最后一秒，闫骁看到章易温紧紧攥着手里的瓶子。
······
闫骁这次的出差有两个任务，一是完成学校布置的学习交流任务，另外一个则是跟某个人见面。
反叛军消停很久，前些天才又联系上闫骁。联络人赫碌听说他要出差，便借此机会约他见面。
见面地点在一家低调的酒吧。
闫骁早到半个小时，提前熟悉了场地。
酒吧坐落在商业街很偏僻的角落，接近傍晚的时候人正好，不多不少。
闫骁戴了帽子和墨镜，又穿着一身黑衣，在人群中并不亮眼，存在感极低。
酒巴侧台前有个正拉小提琴的机器人，画面违和音乐却不难听，有点街头表演的那种浪漫。
333:【赫碌已经混了进来，在宿主斜前方】
闫骁抿了一口酒
，往那个方向望去。
之前他见过赫碌一面，对方那颓废的长相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只是，等他找到目标人物时却发现对方完全换了个形象：胡子一根没留，蓬炸的卷发剪短，规规矩矩贴在头上。穿了很正式的灰色西装，脸颊削瘦，嘴角带笑，走来路上接到了不少暧昧的问候。
闫骁静静看戏。
对方也在看他，拒绝了好些人才到他身边。
闫骁坐台上，赫碌坐在他身边，点了杯酒，翘着二郎腿看闫骁：“苏教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为什么捂这么严实，可惜了苏教授那张脸。”赫碌手指敲了敲台面。
闫骁没有跟他套近乎的意思，对这句话无动于衷：“找我什么事？”
赫碌拿起刚放在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又要了一杯：“单纯喝酒不行吗？”
“找错人了。”闫骁将被子重重放下，“我的时间很宝贵。”
“哼，怎么算宝贵，陪你的亲亲伴侣算吗？”赫碌没好气。
闫骁点头：“他在等我回家。”
“......”赫碌再次将酒一饮而光，露出真面目，“真他妈不爽。”
“看来你们遇上了麻烦。”闫骁一语道破。
赫碌脸色微变又恢复正常：“你说的不错，近期确实遇到个棘手的问题。继顾诺、章易温、乔六三个叛徒走后，反叛军里又逃走一个。那人早有心思，不仅偷了飞船主脑还投奔了帝国中的某个重要人物，将反叛军背叛了个干净，苏教授猜猜是谁？”
“霍斯上校。”
“嗯～看来霍斯和顾诺之间果然存在不少矛盾。”
闫骁淡淡看他一眼：“不用假意套话，那人既然知道投奔霍斯就证明霍斯和顾诺之间的事早被证实了。”
赫碌点头，主动说：“逃走的人叫亚末，距离他投奔霍斯上校已经过去整整五天时间。反叛军大本营毫无疑问已经暴露，顾诺、章易温的真实身份恐怕也被抖了出来，霍斯上校近期一定会有行动。”
闫骁垂眸，玻璃杯中映着他的思考的表情。
“霍斯上校是什么人你知道，据说帝都里已经被他安插了不少人。”
“顾诺半道杀出来，身边不过是些念旧情，帮老皇帝照顾孩子的人罢了，真到了争夺位置的时候他哪里有胜算？”
“霍斯现在一定是想将顾诺和反叛军一锅端。”
赫碌仗着面前的服务型机器人听不懂，说得肆无忌惮，“我如此真诚地道明处境，不知能否得到苏教授的帮助？”
闫骁笑了：“我只是个教授，位不高权不重，给不了你们太多帮助。”
“苏教授太小看自己了，当初我们拉拢您的时候可是费了不少功夫。”赫碌突然靠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你帮林教授研发机器人，开拓新能源......哪个步骤少了你都进行不下去吧。如果不是你拒绝，研究所所长的位置怎么会轮到其他人？我还知道研究所仓库里可藏着不少古早战力型机器人呢。”
“所以？”
“战力型机器人最近被收回的消息我有所耳闻，霍斯上校失去这么重要的帮手，现在时机正好。反正位置已经暴露，如果反叛军得到战力型机器人的支持，倒是可以搏一搏。”
“苏教授觉得呢？”
闫骁意向不大：“只会徒增受害者。”
赫碌觉得这话很好笑：“受害者？里里外外的人谁不是受害者，反叛军难道不是受害者组起来的？帝国这些年对外星求助声置若罔闻，甚至变本加厉地残害，难道我们不可怜吗？”
闫骁拿下墨镜：“看来你已经想好了。”
赫碌拇指摩擦着玻璃杯的边缘：
“嗯，想好了，苏教授好好考虑考虑。这个地方无论风景还是住所都不错，希望外星上的人有一天也能看到这样的风光。”
······
章易温收到乔六发给他的资料后便开始了调查。
他调查的人叫杰克，也是圣鲁耶大学的教授，教法律。长相清秀斯文，戴着副眼镜，嘴角时常带笑，是个老好人。
章易温刻意去听了几堂法律课，课程枯燥，教室里人也不多，跟物理系差太多。
顾诺当初之所以能鸠占鹊巢是因为他仗着相似的长相，费尽心思，瞒天过海通过了血液测试。
所以章易温找出真的皇子殿下需想办法得到杰克教授的血。
苏铂锡虽然也是怀疑对象，但他在调查对方身份和躲避追击等方面花费太多时间，取血的念头刚冒出来对方又因他受了重伤，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现在。
他这些天为了靠近杰克，时不时会带着问题去请教，没两天杰克便对他熟悉起来。
“章同学为何对法律这么感兴趣，你并不是我们专业的学生吧。”
章易温回物理系正好跟杰克同路，两人并肩一起走在校园里。
“法律课很有趣。”章易温随口。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学生。”杰克很欣慰，普通同学很少对权威的东西存疑，也没人找他解惑。
长达八年的教学生涯里他第一次遇到追着他问这么多问题的学生。
章易温则想的是：再熟悉几天这人的行程和生活习惯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手采血了。
两人各怀心思，断断续续地俩着天。
章易温的注意力放在除法律话题外的任何地方上，比如学校的植物。
校园绿化全包给了农学系，章易温记得伯莉经常跟他吐槽“农学系的标志于校园里无处不在”。他一开始没什么特殊感觉，直到穿过大半个校园到法律系上课才真正意义上理解那句的含义。
实验楼前的树跟一路上成排种植的桃树、杏树等等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这些树下往往见到最多的就是拿着扫帚，认真扫地的机器人。这已经成了圣鲁耶的又一大特色场景。
一片落叶从最近的树上飘落，慢慢落在了章易温肩上。
杰克心情很好，喋喋不休地跟章易温讲法律的由来以及历史沿革。
章易温听得只想打哈欠。
“你肩上有东西。”杰克突然道。
章易温扭头看到片叶子，正要拿下来，杰克比他抢先一步。
章易温转回头准备道谢，却突然看到，杰克身后、校园正中心站着个无法忽视的身影。
那人一身黑衣，风尘仆仆，漆黑沉静的眼眸凝视着他。
是本来后天才会回来的苏铂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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