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下也会隐藏着阴影。


    青山雅也从小就知道人与人之间有着巨大的差距,当他还穿着表哥淘汰的衣服,同班同学已经坐飞艇出国游玩,身上的衣服足够他交两年的学费,就算努力一生也不过只到达别人的出生点。


    就连兽形也是人人喊打的鼠类。


    不过就算这样,也还是要尽力向上,毕业后运气好的混个公务员,平凡的活着平凡的死亡。


    他考入了白金兽人学院。


    这是一所不算贵族的贵族学校,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但并不忽视普通人,只要分数足够也能入读甚至可以免除一年学杂费,他的成绩在小城里名利前茅在这里只能被分到b2班,也不算差,白金学院师资力量雄厚,升学率高达95,三年后他可去排名靠前的高等学府。


    一眼望去是个不错的开始,但青山雅也还是感受到了围绕在他身边的恶意。


    来自小城市的穷人家庭轻易就露了怯。


    他清秀的长相和温吞的性格也昭示着他的弱小。


    同桌勒着他的肩膀,商量着,“喂,青山同学,跟我换个寝室吧,我想跟我朋友住一个宿舍,你那么好不会拒绝我吧。”


    借口,实际上他是不想跟李秦那几个恶霸住一起。


    可是如果不表现的友好点,他的处境会更加艰难,在对方压迫的视线下,青山雅也点了点头。


    从此之后,被欺负成了家常便饭。


    直到有一天,他在学校里看到了鹿文贝,初见时青山雅也便觉得她是同类,平民、弱小、成绩普通,跟他应该可以相互取暖,主动结交下,他们很快成为朋友,看来对方不仅弱小也没什么防范心。


    对人没防备说明从小在爱的环境长大,跟他那个酗酒的父亲完全不同,他们也是有点差别的。


    不仅如此,鹿文贝总是有些天真的想法,比如跟鹤野一告白,还有不切实际的操作,比如向苏幕遮请教功课,陪路非航训练,帮卓尔在论坛澄清,不了解他的情况下袒露心声把他当做真正的朋友。


    真心能换来真心吗在她身上可以,作为普通人她跟白睿他们成了朋友。


    他嫉妒她也憧憬着她。


    她总是无条件的信任朋友,夸赞身边的人,她觉得路非航未来一定会是顶尖运动员,他这个低到尘埃的鼹鼠肯定能当个大人物,似乎在她眼中,他们都是完美的。


    简直在发光一般。


    她的温暖吸引着他们靠近。


    青山雅也愈发清晰的认知到,他和她根本不是同类,他无法付出他的真心。


    信任等于背叛。


    他们之前存在巨大的鸿沟,那道光越来越亮,跟那些同样闪亮的人汇合到一起,把他给远远的抛在身后。


    鹿文贝分给他的时间逐渐变少,固定的一起早餐都会被室友强.插一脚,周末的休息时间也被拉走,他没有苏幕遮那样好的头脑,也没有鹤野一画画的天赋,清秀的长相在卓尔面前不值一提。


    迟早有一天他会被彻底抛弃。


    这个结果让他感到恐惧。


    谁能甘心在已经品尝过甜蜜的滋味后,回归惨淡的人生。


    如果无法把她拉回自己的身边,那就拼尽全力去到她所在的地方,比好他没有办法,可是比坏,他独占翘楚。


    他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把所有人踩在脚下,无法在光明下行走,就在黑暗中称王。


    +


    那不勒斯是个好地方。


    温热的气候,浓厚的地中海风情,加上满街的金发碧眼帅哥,让出门散心的鹿文贝非常满意。


    就是听说这地方小偷很多,鹿文贝也不介意,偷吧,反正她多的是钱。


    跟房东交了一个月房费,鹿文贝住进了西法风格的小独栋。


    从她卧室的窗户可以看到风景优美的港口。


    朝日和夕阳的光洒进来简直美晕。


    有时候她会沿着海走一圈,有时候会去博物馆看看展览,更多的时候是没有目标在古老的街道里乱逛,阳台上的鸢尾花和随便一家店的手工冰淇淋足以让她惊喜。


    所谓的小偷更是没碰到,就算把钱包放在外套最外面的兜里,也没人偷,鹿文贝自觉幸运的同时又有点惆怅。


    看不起她是不是她钱包里的钞票可多了。


    除了景色好看,这里的人也很热情,走路上,面包店里的老板会叫住她给她送甜面包,花店的服务生会抽几支维菊塞她手里,连遇到帮派打架,她刚想绕道走,结果帮派自己就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当时,鹿文贝完全是硬着头皮走过去。


    最热情可爱的是小孩子们,见是来旅游的,会给她带路,说好吃的店,一样都没有踩雷。


    总之,她快爱上这里了。


    唯独今天有点糟,鹿文贝感觉自己被跟踪了。


    瞥了眼前面的玻璃窗,后面那个黑衣服戴着墨镜的男人还在,在上一个景区,她就看到他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来,如果是偷东西的,他有很多次下手机会,能一路跟着她说明另有所图。


    关于那不勒斯的负面新闻此时全部涌进鹿文贝脑子里,这里是旅游圣地,也是著名的黑手党之城。


    法律之光无法照耀那不勒斯。


    鹿文贝停下,欣赏街边的一副涂鸦,然后假装不经意的回头看去,那人立即低头拿了份报纸。


    就是现在,鹿文贝猛地加快步伐跳进一辆车中。


    车子绝尘而去。


    把男人远远的甩在了原地。


    她松了口气,但也产生了是时候离开那不勒斯的想法,这里多少还是有点危险。


    在租的小独栋里休息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鹿文贝出门扔垃圾。


    天气阴沉,下着下雨。


    踮着脚小心翼翼避开水坑,鹿文贝走到小巷里垃圾处理处,头上滴滴答答的落下雨点,她手搭在脑袋上,正想回去时看到垃圾箱下面躺着一只鼹鼠。


    死了吗正想着,鼹鼠爪子动了动,鹿文贝走近一看,发现这只鼹鼠手臂上竟然有枪伤。


    是普通鼹鼠还是兽人


    她拿不定主意,要叫救护车吗?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小鼹鼠肩上和爪子上。


    ……………


    滴答。


    雨变大了。


    鹿文贝弯腰轻轻的捡起鼹鼠,抱回了家。


    给鼹鼠清理伤口,用温水擦干净他的身体喂了点热奶,然后放在软乎乎的抱枕上。


    做完这一切,鹿文贝也去洗头洗澡收拾了下。


    等回来时,鼹鼠还没醒。


    她有些困顿的趴在沙发上,默默的望向旁边,鼹鼠其实不是鼠,属于鼹科,鼻子和爪子都是肉粉色,灰黑色的皮毛很柔顺,鹿文贝记得她小时候还看过鼹鼠的故事,那可是只十分能干的鼹鼠……


    想着想着鹿文贝慢慢闭上眼。


    将睡未睡之际,旁边忽然传来动静。


    一个男人抓过沙发上的毯子围在腰间。


    鹿文贝睁开眼睛,正准备起身时,那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按在了沙发上,双眼沉沉的看向她。


    “雅也……”


    上方的男人跟高中时期已有很大不同,脸庞冷峻,眉眼锋利,像是一把出鞘的刀,裸.露的上半身布满各种伤痕,有刀伤、枪伤,似乎在诉说他经历过多少生死一线的时刻,又有多少鲜血在他手中流淌。


    他彻底融进了黑暗中。


    青山雅也对她的呼喊充耳不闻,低声说道“为什么要带一个陌生兽人回家”


    “嗯”


    ”你不知道吗每一个雄性兽人都是潜在的罪犯。”


    他一只手擒住她的两只手腕,微一用力桎梏在她头顶上方,衣服也跟着缩上去,露出细腻白净的腰肢。


    同时青山雅也屈起膝盖,强硬的分开她的双腿,另一只手从腰间穿过,搂住她的身体。


    两人瞬间贴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鹿文贝身体僵住。


    皮肤接触的地方隐隐传来热意。


    “在那不勒斯就算你被取走所有器官也没人会发现。”青山雅也声音如同来自地狱,阴沉的说道“更何况你是雌性,价值连城啊。”


    “别说了。”鹿文贝皱眉打断他,“不要这样。”


    青山雅也抿住双唇。


    “我知道那只鼹鼠就是你。”她的目光落在青山雅也的肩上和手上,那里有三道深深的疤痕,是在学校兽变时为了救她留下的痕迹。


    她的视线在伤口处梭巡,犹如实质般让青山雅也的身体微微缩了缩。


    “来的时候我做了很多安全措施,身上还有定位器。”鹿文贝解释道“倒是你,雅也……你生活在安全之中吗”


    安全


    这个词不属于他的世界。


    混乱很好混乱会带来机遇,凭靠着黑暗生物的本能,他让这里变得更加混乱,并于混乱之中建立新秩序。


    正如鹿文贝所说,他如今已经成为一个大人物。


    但永远跟光明背道而驰。


    没有回答鹿文贝的问题,青山雅也放开她,起身踩在地毯上,“我先去洗个澡。”


    话题怎么跳的那么快。


    想到什么,鹿文贝连忙叮嘱道“你的枪.伤不能沾水。”


    青山雅也闷声回道“我知道了。”


    洗完澡,鹿文贝还坐在沙发上等他。


    十年后原本瘦弱的少年变得充满力量,高挑的身形挡着灯光格外有压迫感,黑发微湿,原本冷漠的双眸也被浸润的柔软了几分,他撇开脸不看抬头望他的少女,在她开口前,青山雅也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太累了我要休息。”


    “好吧。”她又扫了眼他手臂的位置,“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青山雅也哼笑出声,“去医院不就等于告诉我的仇人们我受伤了吗。”


    鹿文贝,“…”


    他们现在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算了,明天再说。


    道完晚安后,青山雅也睡沙发,她回卧室。


    后半夜,雨已经停了。


    沙发上的人猛地睁开眼睛,起身径直走到卧室门外,黑夜里,他的双眼微垂遮挡住眸光,等了几分钟,里面没有动静,她已然熟睡。


    手搭在门把手上轻轻一压便顺利打开。


    青山雅也失笑,就这么容易把他当成可靠的人吗,明明已经发现他早就不是原来那个他了。


    走进卧室,借着月光可以看见那张恬静的脸。


    耀眼的光到了属于他的夜里,终于不再那么灼热,白与黑交际时产生的阴影就是他可以接触到她的时分。


    床前,青年捂住伤口附身亲吻她的脸颊。


    第二天当鹿文贝醒来,青山雅也已经离开了,只有桌上的绷带和伤药表明昨天的事不是一场梦。


    鹿文贝无可奈何,在那不勒斯她再也没见过青山雅也,或许,对方是有意躲着她。


    三天后,鹿文贝带上行礼离开这座美丽的城市。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那辆黑色车子。


    ”boss,真的不用跟您朋友亲口告别吗?”开车的人穿着黑衣服戴着黑墨镜,他是那不勒斯人,很难理解boss明明这么关心对方却又不告诉对方,从那位踏入那不勒斯的土地起,就一直在boss的羽翼下,她所感受的善意也全都来自老板的关照。


    他被那位发现后,老板为了接近她,还给自己来了一枪…


    打他臣服于老板以来,还从未见过老板为一个人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震撼之余,也无法理解身为那不勒斯之父,想要什么人得不到。


    “不用。”


    青山雅也望着前面的背影。


    迟早有一天,她会再来那不勒斯,她不会放弃被她划做朋友的人。


    他未告诉她之事也是为了在她心底留下痕迹。


    他们会再次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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