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殊能想到的,江沉星又何尝不能想到。


    罗鸿鸣的话音落地后,他唇角瞬间拉得死直,第一时间看向言殊的侧脸,目光如炬,带着一分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忐忑与紧张。


    言殊没注意到对方的注视,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下意识出声:“老师,其实我们——”


    话到了嘴边,却突兀一顿。


    罗鸿鸣迟迟没有等到下文,颤悠悠地抬了抬眼:“你们怎么了。”


    江沉星的脸色微变,唇色也隐隐发白。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垂下眼,落在腿侧的手指缓缓蜷缩起来。


    面对罗鸿鸣的疑问,言殊如梦初醒般回神,张了张口,最后镇定道:“……我们一切听从军部的安排。


    见他并没有提出异议,罗鸿鸣没再说什么,只是拍拍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学生肩膀,又给他们两个交代了一些未来的工作安排。


    言殊状似听得认真,一直“嗯嗯啊啊”地答应着,却始终没有看向江沉星那边。


    他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心情也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


    言殊不明白自己刚刚是怎么了。


    在最后关头,一种莫名的冲动油然而生,将话音掐断在嗓子里,阻止了他向罗鸿鸣说出两人名存实亡的婚姻事实。


    至于他不想说出真相的原因,一是因为,在没有和江沉星商量的情况下就擅自做主,这毫无疑问会伤到对方的自尊和感情。


    二是因为……


    言殊就是抗拒,本能地抗拒。


    一想到要和江沉星离婚,他就感觉哪哪都不舒服,心里堵堵的,像是空了一块,没着没落。


    alpha隐隐觉得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劲,毕竟明明在不久之前,言殊还坚信他们两个的婚姻只是为情所迫,离婚是迟早的事。


    现在一切都得到了圆满解决,分开的时机近在眼前,更何况与未来的上将职位有关。


    按道理来讲,他不该犹豫的。


    但言殊还是犹豫了,犹豫得不得了。


    他心里暗道糟糕,但其实并没有什么糟糕的情绪,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自己好像……有点舍不得江沉星了。


    -


    罗鸿鸣来找两人,本来就是为了说清楚上将职位这件事。他现在手中的权力和工作已经开始逐步交接,这是不小的工程量,因此简单交代几句,就让他们两个离开去忙。


    从头到尾,老头子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脆弱情绪,只是看起来疲惫极了,多少有些强撑的意味。


    言殊能懂他身为alpha的尊严。叱咤风云一辈子的雄狮,即使年老受伤,也只会在无人处独自舔舐伤口,绝不肯在外人面前显露出半分无助。


    办公室的大门缓缓在身后合拢,终于彻底隔绝了那道白发苍苍的人影。


    言殊说不清心里是怅然还是失落,低垂着眼帘,好半天才转过身来。


    紧接着就看见面前站定着一双熟悉的黑色军靴,锃亮地反射着白光。军装裤腿收紧,视线里的小腿笔直修长。


    言殊脊背一僵,下意识地犯怂,不是很想面对这个场面。


    但该来的还是要来,现在就算想跑也已经晚了,倒不如躺平挨刀。


    alpha咽了下口水,故作镇定抬起脸来,果然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凤眼。


    多日未见的江中将静静直视着言殊,眼神很凉,像是在问“怎么不继续躲了”。


    言殊:“……”


    他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视线,有点想跑,却被什么位置吸引了注意力。


    夏天的午后天气闷热,即使着装一丝不苟如江沉星,也解开了最上面两颗纽扣


    ,露出一截冷白色调的锁骨。


    沿着衣领,隐约可以看见锁骨下方有一小块没入深处的皮肤,颜色是格格不入的晕红色。


    言殊的记忆力不差,立刻想起,这里的痕迹应该大概也许……是自己弄出来的。


    江沉星皮肤白,一旦动作重点就会留下明显痕迹,很久都不能消掉。


    但言殊头一次开荤,激动起来哪里顾得上克制力道,下手下嘴都难免重了些,所以这么多天了,痕迹还是没消掉。


    而且不止是这一处,如果脱掉军装,那江沉星全身上下可能都……


    思维发散一瞬,他的脸隐隐发烫,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收回目光,不敢多看。


    江沉星敏锐地注意到了言殊的不自在,顺着视线,也很快想明白了这个alpha的脑子里想到了什么,那七天荒唐的记忆立刻涌入脑海。


    但他的反应与言殊想象的完全不同。


    没有形象崩塌的羞愤,也没有懊恼,俊美矜贵的alpha淡淡地垂下眼睫。


    在言殊怔愣的目光里,江沉星不紧不慢地抬起手,解开了第三颗纽扣,将领口拉得更大一些,将那块痕迹完整地暴露在言殊眼前。


    红晕深重,中间还带着泛紫的一圈牙印,在冷白色调的肌肉上异常显眼。


    一看就是言殊的杰作。


    江沉星抬眼,狭长流畅的眼尾微挑,看向言殊。


    他的表情照旧是冷淡的,但与此同时,不知道是不是言殊的脑子出了问题,他竟然从死对头这自然随意的动作中看出了某种不自知的风情,太过撩人也太过陌生,让他心跳加速,手足无措,喉咙也发干。


    江沉星……这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言殊的表情太傻,江沉星似乎很轻地嘲笑了一声,细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心口的牙印:“你的杰作,这就忘了?”


    言殊猛然回神,只觉得自己刚刚又在江沉星面前丢了脸。


    他脸上一热,有种被戳穿的恼羞成怒,但还是立刻抬起手来,别别扭扭把江沉星的衣领重新掩好:“我当然记得,但是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能随便对人拉衣服呢,伤风败俗!”


    拉好之后,言殊还不怎么放心,于是又抬手,把两颗纽扣也依次系好。


    江沉星没料到言殊的陡然靠近,身体紧绷一瞬,又很快放松。


    看着认真帮他系纽扣的alpha,他眼神不自觉地泄露出两分柔软,像是冰川融化的一角。


    但是在言殊抽身退开之后,那点温柔就被很好地藏匿起来,完全没有被对方发现。


    江沉星由衷地感谢自己突如其来的易感期,因为在那混乱无序的七天里,言殊的种种反应已经证明:他根本没有那么直,同样会对身为alpha的自己产生。


    易感期影响巨大而深远,也许言殊自己都没注意,现在他看向江沉星的眼神,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


    在某些地带的流连和躲闪,不自然的视线偏离,发红的耳尖和脖颈。


    ——像极了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那就好办太多了。


    江沉星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声音淡而平静,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不随便,我只会对喜欢的alpha这么做,于情于理都符合公序良俗。”


    喜欢的alpha。


    ……这算是告白吧?


    江沉星竟然就这么草率随意地说出来了!


    即使早就知情,言殊还是因他突如其来的“喜欢”而心脏停跳一瞬,继而疯狂跳动,震耳欲聋。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当着面说喜欢,这个词的杀伤力是巨大的,尤其是对初恋都没有过的alpha而言。


    面对另一个a的表白,同样


    身为alpha的他竟然没有丝毫排斥,原本该有的震惊也因为早有心理准备而不复存在。


    因此,剩下的情绪就只有紧张,无措——还有某种极力克制,却仍然分外鲜明的窃喜。


    就像是在江沉星的易感期,被他强行黏住时的感觉一样,看似不怎么情愿,实际上很是受用。


    那一瞬间,言殊福至心灵,某个念头一闪而过。


    ……完了。


    自己好像是真的要栽了。


    江沉星说完之后,就一直在观察眼前alpha的反应。


    只见言殊在原地呆愣片刻,耳根慢慢红了。紧接着,他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只憋出来一句略带谴责的:“……你的告白怎么这么随便啊。”


    一点诚意都没有,这样拿什么让人家接受。


    江沉星一怔,心弦稍松,继而有点哭笑不得。


    他没想到言殊在意的重点竟然在这里:“要说随便,那我的易感期不更随便吗。”


    经历过那次突然的易感期之后,言殊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自己又何苦再把心意遮遮掩掩,还是直截了当地打直球才好。


    ……不然都对不起自己在易感期里听凭本能做出的那么多蠢事。


    言殊想了想,觉得倒也是。


    毕竟两个人都是上过床的关系了,现在说喜欢属于先上车再买票,从简也正常。


    言殊没有再过多纠结,却也不知道怎么回应这句喜欢,往日的伶牙俐齿在这时都失去了原本的作用,返璞归真。


    最后,他只干巴巴地“哦”了一声:“也对。”


    江沉星琥珀色的眼珠一错不错地凝望着他,若有所思:“所以你只是不喜欢这么轻率的表白,却并不排斥我的感情,对吗。”


    “……”言殊心一跳,被江沉星直白的眼神看得心慌,有点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江沉星却从他的逃避里读出了默认的意思,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


    他的衣领已经被理得平整,遮住了一切暧昧而隐秘的痕迹。言殊看了一眼,却还是不怎么自在,总觉得对方和他预想中易感期结束后的表现大相径庭。


    他还是没忍住,犹犹豫豫地问:“你……感觉怎么样啊?”


    江沉星淡淡反问:“你说什么怎么样。”


    “就……”言殊摸了摸鼻子,虽然他平时脸皮厚,但这种时候实在是纯情得厉害,小声道,“就,易感期结束之后,感觉怎么样。”


    虽然现在江沉星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该问的还是免不了要问。


    提到这个,江沉星凉飕飕地睨了他一眼,道:“三天了,你的关心,未免也来得太晚了些。”


    不管再怎么逃避,最后话题还是避无可避地回到了这里。


    言殊自知理亏,轻咳一声,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下:“我可是个直a,跟你之间发生这种事能不慌吗。当时我脑子太乱了,想找个地方冷静冷静,先考虑清楚以后怎么办再说。”


    言殊说自己是直a这种话,江沉星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直接忽略掉。


    他垂眼,按捏自己的手腕,慢声道:“所以,你现在冷静下来,考虑清楚了没有?”


    “三天时间,应该够久了吧。”


    “如果还没有想好……”


    江沉星视线更冷一分,让言殊直觉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


    他淡淡道:“那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继续想,想通为止。”


    江沉星绝不会再给言殊独处的机会。


    易感期结束,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床上醒来时,空气中的柠檬气息已经几近于无。


    那时江沉星就意识到:言殊逃跑了,大概率是没办法接受事实。


    他太了解


    这个alpha在感情上瞻前顾后的臭德行,所以不管心里再怎么恨得牙痒痒,很想把言殊捉回到自己身边,哪里也不许去,江沉星还是退了一步,特意给他留出来了所谓的冷静时间,没有主动去找言殊,也免得alpha怪他独断专行。


    但期限和耐心都是有限度的,想让言殊继续躲他,没门。


    言殊也清楚,自己是时候做出认真的回应了,关于江沉星对自己的感情,关于易感期,关于两个人未来的选择。


    自己的异样已经如此明显,由不得他再继续嘴硬。


    言殊心跳得很快,乱糟糟地想,自己对江沉星,最起码也是有好感的吧?


    他在感情上像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也从没花过心思,只是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该喜欢一个o。


    如今一朝被江沉星强行涂抹上了独属于对方的颜色,从此刻骨铭心,此生难忘。


    ……甚至因此还失去了对o的兴趣,只有在想起江沉星时,才会无端生出欲念。


    包括现在,虽然对方已经过了易感期,模样又恢复成了禁欲而矜贵的状态,但言殊看着他俊美冷淡的脸,军装下窄韧的腰,笔直的长腿,还是会下意识脸红心跳。


    某些七天里养成的肌肉记忆复苏,让他平白无故生出了伸手环住那截腰身的。


    言殊不得不承认,他好像真的弯了。


    而且弯得很有针对性,除了江沉星都不行。


    换任何一个其他的alpha来,言殊都会在对方的易感期第一天把他打晕跑路,根本就不会有后面的故事。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再不承认就过分嘴硬了。


    他应该大概也许——是和江沉星两情相悦的。


    言殊难掩紧张,深深呼吸,道:“我……”


    江沉星若有所觉,眸光微动。


    alpha刚想说明白自己的心思,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皮靴的脚步声。


    一头短发的程璐英姿飒爽,手臂里跨着个飞行头盔,大步从走廊尽头走来,脚下生风。


    看见了站在对面的两人,她眼前一亮,顿时喜笑颜开,遥遥朝着两人摆手打招呼。


    言殊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个还站在上将办公室门口。


    这里人来人往,实在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言殊暂且把坦白的话咽回肚子里,脸上扬起笑来,朝着程璐点头示意。同时不动声色地拉住了江沉星的手,示意他等回去之后再说。


    江沉星在他手里轻轻挣动了一下,感觉得出来,被打断重要谈话让他不太愉悦,但还是没说什么。


    大姐头步速很快,没多久就径直走到了两人面前。


    视线在两人遮遮掩掩牵着的手上打了个转,她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好巧,你们也是来找罗上将的?”


    言殊点头,道:“和老师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交接。”


    程璐身为中将,自然也有资格知道罗鸿鸣的遭遇。她的笑意收敛起来,叹息一声:“谁能想到会有这种事……帝国的手竟然能伸到军部来。”


    拍了拍言殊的肩膀,程璐道:“这次多亏了有你们提前发现异样,帝国那边还没有很大的动作,不然也不知道会酿成多严重的后果。”


    后果确实严重,毕竟自己上辈子就是因为这个死的。


    言殊附和了程璐两句,问:“你也来找罗上将谈公事?”


    程璐点头,摸着下巴道:“罗上将这不是要退休了吗,他给我发消息,说要聊聊关于下一任上将的事情。”


    她耸耸肩:“你俩都知道,我一直是没什么兴趣做上将的,现在这个位置刚刚好。不过下一任上将的人选,肯定只会在你们两个里选出来,想来也


    没我什么事。”


    这句话提醒了言殊,让他拉着江沉星的手指一紧,某个不容忽视的事实再次浮现出脑海。


    自己和江沉星都已经失去了竞争上将的资格,除非……


    “离婚”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蹦出脑海,言殊手心一空。


    江沉星抽出手来,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力度极大,让言殊的骨骼隐隐发痛。


    他还没意识到这个动作的深意,只听江沉星出了声,嗓音冷而沉:“我和言殊已经结婚,为了避嫌,上将不会在我们之间选。”


    程璐没想到有这一遭,结结实实愣了片刻,然后恍然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你们情况特殊,我一时没想起来,抱歉抱歉。”


    紧跟着,她又倒抽一口冷气,道:“但是这样的话……你的意思是,罗上将找我是因为,下一任上将要在我们几个之间选出来?”


    江沉星的气场冷淡,颔首:“很有可能。”


    这可完全超出了程璐的心理预期,让她心事重重起来,顿时没了继续交谈的兴致。


    最后匆匆说了两句,几人在办公室门前分别,程璐一脸凝重地走进罗鸿鸣的办公室。


    言殊的手腕仍然被江沉星牢牢攥在手里不放,拉着他往外走,一路走到了电梯口。


    即使再怎么迟钝,从对方周身散发出的冷气、行走步速和手腕上传来的力道中,言殊也能感觉出来,江沉星……


    好像真的生气了。


    江沉星动怒非同小可,言殊虽然不明所以,但这并不妨碍他条件反射地犯怂。即使还没说开,妻管严性格也已经初现端倪,老老实实顺着江沉星的力道走。


    但这并没有让江沉星的怒火消散,甚至像是火上浇油,寡淡的唇线抿直,气场更冷三分。


    电梯下行,两个人一路无言。言殊默默贴紧电梯厢,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去触江沉星的霉头。


    但很显然,他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


    终于,电梯“叮”的一声到了第一层,大门缓缓打开。


    言殊等江沉星先出门,他才敢跟着出去。但对方完全没有出门的意思,言殊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再次合上。


    这个时间段恰好没有其他人用电梯,两个人待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满室寂静,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在言殊的心越提越高时,江沉星终于慢慢松开了他的手腕。


    他没有看言殊,垂着眼睫,有点疲惫地低声开口:“……你到底在想什么。”


    言殊一愣:“嗯?”


    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江沉星冰凉的侧脸,眼尾狭长如钩,睫毛的阴影打下来,无端透露出几分苍白的晦暗。


    他的神态陌生,危险,却莫名对言殊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力,让他无端的口干舌燥,心跳也加快几分。


    江沉星轻声说:“为了上将的位置,你还是想和我离婚,对吗。”


    “即使我们已经……”他顿了顿,手指蜷缩起来,最后还是咬着牙直白道,“已经是上过床的关系了。”


    虽然从言殊的神态里能看出来,他对自己的感情已经转变许多,甚至算得上是有好感了,但还远远不够。


    面对上将这个职位的诱惑,alpha的动摇如此明显,让江沉星心中生出了强烈的恐慌。


    他能理解言殊的心动,却不能接受两人就此分开。


    江沉星的眼神微黯。


    言殊这才明白江沉星的意思,他觉得自己刚刚的犹豫是在考虑离婚,做吃干抹净之后拍屁股走人的渣男?


    说实话,自己一开始确实动过离婚的念头,但最后还是没有在罗鸿鸣面前说出真相。


    现在想想,原来当时本能的抗拒,是因为言殊真的动了心


    。


    想清楚之后,虽然仍然对上将的位置很渴望,但一想到如果他俩其中一人成为上将,那两个人必须结束感情,只有另一个人辞职或者退休之后才能继续在一起,言殊就头皮发麻,心道还是算了,中将这个位置的工作量刚刚好,都可以为联邦,最重要的是不用处理那么多重要且麻烦的文书。


    毕竟他真的只喜欢作战,讨厌一切纸质报告。


    这么一想,遗憾就更少了两分。


    眼看着江沉星隐隐有黑化的趋势,言殊立刻讨好地凑近,主动牵回江沉星的手,解释:“你误会了,我没想离婚的。”


    “刚刚我其实就想说,我跟你已经……算得上两情相悦了,总不能因为这事分开几十年,等到咱俩都退休的时候再谈恋爱吧。”


    他从没说过这种剖白心迹的话,只觉得自己牙根泛酸,别别扭扭的,也算是告了白。


    江沉星任由他牵着自己,神色不明,看起来并没有被几句话轻易哄好。


    一计不成,言殊很鸡贼地围魏救赵,故作叹息道:“我只是担心你会后悔……毕竟你也知道,你比我更有可能成为上将,要是我耽误了你的前途可怎么办啊。”


    即使这么多年一直在和江沉星竞争,但言殊心里其实门儿清,江沉星沉稳理智,决策大胆而缜密,比他更适合坐上这个统帅的位置。


    所以,如果两个人不离婚的话,损失最大的其实不是言殊,而是江沉星。


    “我会后悔?”


    低声重复一遍,江沉星的唇边笑意越发冷。


    他微微阖眼,声音冷淡得像是自嘲:“我从来不在乎职位高低。之前一直什么都和你争,是因为这样做,你就会很幼稚地来找我麻烦。”


    “……我就能经常看见你。”


    言殊愕然,他完全不知道江沉星竟然是这么想的。


    所以江沉星平时处处与他作对,把他气得跳脚,竟然是因为想多看他?


    言殊一时间心乱如麻,只觉得始终无知无觉的自己简直是个负心汉,嗓音干涩:“……对不起,我不知道。”


    只是这话怎么听怎么苍白。


    江沉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喜欢了多长时间?


    他们两个可是早在十年前刚进军部的时候就结下梁子了,难道说……


    江沉星没回答,只是慢慢抽回自己的手,按下了电梯的开门键。


    伴随着电梯门敞开,他轻轻侧脸看了言殊一眼,又很快转回来,言殊只来得及看见一双微红的眼尾。


    他说:“所以言殊,会后悔的人,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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