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小道上，沈柚和季朱槿并肩，看向他松松环着自己的手,心中微动。
他的手真漂亮，指尖泛着玉一样冷白的光泽，就是太凉了,是很冷吗？
她想了想反握上他的手掌，把指尖拢在自己的掌心,察觉到少年片刻的停顿后解释道：“这样会暖和一点。”
“……嗯。”他沉默了下应道,没有拒绝。
沈柚早便猜到季朱槿不会拒绝，她在心里高兴了下,但是想起自己之前的发言又有点讪讪,总觉得现在这么高兴像是个骗到小姑娘牵手的流氓，于是她嘴角扬起的弧度使劲儿往下压了压,问：“你的伤怎么样啦。”
……要怎么回答呢。
季朱槿又沉默了,他现在还有点茫然，对着少女担忧的视线，因为不知道一个普通人该怎么回应而沉默。
其实早就好了,而且他也没什么感觉。
谁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也没人在乎。
不过那些伤每夜都会出现,所以每一天沈柚都能看见，所以——
“还有点疼。”
他说。
少女握住他右手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了力道。
季朱槿有点想笑。
这个力度如果是普通人的手现在可能已经骨头嘎嘣脆了，但他只是偏了偏看着面色沉下去,试着压抑怒气的沈柚：“不过看见你,就会好一些。”
季朱槿在骗人。
他说的话和事实截然相反。
可沈柚在今夜过后已经彻底信任了季朱槿,对信任的人防备度自动降低,她严肃着脸点头：“我明白了。”
“——我会努力让你一直能看到我。”
心理疗法嘛,她懂。
虽然沈柚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成为季朱槿的心理良药，但她仍然认真答应了。
季朱槿饶难以言喻地看了眼沈柚。
哈，“一直”——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大概是不知道的，毕竟她总是这样轻而易举给出承诺。
季朱槿：……
不知道为什么，想着想着忽然有点微妙的扭曲。
如果能把她那张随时乱动的唇瓣缝起来……算了，他不是那种人。
离开学校后，沈柚该回家了。
离开前，少女满脸希冀看着季朱槿，唇瓣开开合合。
总结：来家教、酬劳丰厚，学生乖巧又聪明。
季朱槿注意力完全没有在她说的内容上，他盯着那鲜艳如花瓣的丰润唇瓣，直到沈柚说完，才点头。
“好。”
——虽然没注意听见她在说什么不过随便抓个旁听的鬼抽取下回放就行了。
不过，最近来集英校区凑热闹的东西越来越多了，看来明天得找个时间清理下。
别吓着他养的人类了。
季朱槿心情好了起来，然后他就看见离开前的沈柚“砰”的一下从书包里抽出来一个银光闪闪的……球棒？
“喏。”沈柚气势冲冲，虎着脸把棒球棍塞进季朱槿怀里，对这个柔弱不知道反抗的小可怜，露出一个谆谆教导式的微笑：“它身长1.6米，合金钢加硬材质，加厚防滑、攻防兼备。”
“——是给人大逼兜的绝佳工具噢。”
少女得意的推荐她探索的使用方法，虽然至今还没有实战过。
她一脸凝重，用一种“我知道你回家就是进了另外一个地狱但是我又不能不顾你的自尊跟上去帮忙只能给个武器援助”的眼神看过来，大力拍拍他的肩：“保护好自己。”
她想了想，又看了眼拍过的肩膀，发现瘦到手感没什么肉，全是骨头，沉思了下，又加了句：“嗯……还是要量力而行。”
季朱槿看上去很弱哎，不太能打，还是要先以保护自己为主，等她和他混熟了一定冲进他家暴打那个家暴的人渣！！
季朱槿：“……”
他抱着棒球棍，一时无言。
沈柚说完了要说的，心满意足的吐出口气，挥手打了辆车，利索的钻进车中，却看见季朱槿上前几步跟了过来。
“好。”他抱住棒球棍微微弯腰，从车窗看她，似乎笑了一下，“沈柚。”
“晚安。”他说，“做个好梦。”
季朱槿觉得沈柚实在愚蠢，却可爱，但这毕竟是信息差导致的看上去的蠢，她把这个东西给他希望他能过的更好，能脱离她眼中的地狱，可这一切不过是徒劳。
她不知道他一直生活在地狱中。
当一辆车开始失控，其余的所有补救都只能延缓它的冲刺速度。
而现在，噩梦城已经摇摇欲坠挂在深渊边上了。
噩梦城中没有好梦。
可是季朱槿抱着怀中的棒球棍，还是走上前，笑着祝他的花在今夜有一个美好的梦。
司机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影影绰绰，在季朱槿来时却扭到了另外一边，一无所知的沈柚欢快的摆摆手。
“好呀。”她应声，“你也是。”
“祝你有一个美梦。”
季朱槿站在原地看着出租车远去，这才低头握上棒球棍，好奇的敲了敲，若有所思。
半晌，他沉在黑暗中，忽然低声一笑，带着它向“家”走去。
季朱槿不会做梦，不过在今天收到了这根棒球棍，已经是一场……美好到让他不敢细想的梦了。
现在的看似和谐的平静。
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在残忍的撕碎这一切之前。
季朱槿身处“美梦”中，忽然有了一点细微到看不清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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