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失意的权外者(10)
“今天天气好晴朗~?”
鹤见稚久正在终端上敲敲打打。
眼前的高楼高耸入云,毫不夸张的讲这里就是整个国家的命脉所在,镇守在这里的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是第一代,至今未变;名下的非时院在这个国家堪称纵横捭阖,没点能力根本别想闯进去。
鹤见稚久才没想闯。
他坐在御柱塔附近街道车站的候车牌下,一边玩终端一边哼着小曲儿,一点也看不出刚才逃跑的时候还扬言要单刷黄金之王副本的豪言壮志。
无色还以为他知难而退了,很是松了口气。
别的他不知道,反正鹤见稚久肯定是有这个胆子,这人胆大包天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处处戳人肺管子。
“你要不要喝奶茶?”
鹤见稚久的目光突然投向不远处的奶茶店,一点都没有作为失踪人口兼天空帝国号坠落嫌疑人的自知之明,他问无色:“我想来一杯芋圆啵啵奶茶不要芋圆,你要不要尝尝?”
无色:“?”
无色:“你脑子被我摔坏了吗?”
还是说他把鹤见稚久从楼顶上推下去的时候这家伙是脑袋先着地的?
无色的讽刺被鹤见稚久左耳进右耳出直接过滤掉了,他很有精神地站起来,抖抖衣摆上的灰,大步流星地朝着奶茶店去,仪态之轩昂好似一只神气的大鹅,走路进行之间还有铃铛叮当作响的声音,连发尾都是欢快的晃动。
确认完毕,鹤见稚久八成是把脑子摔坏了。无色阴暗的想着。
“啊——啊嚏!!!”
走到店门口的鹤见稚久打出一个大大的喷嚏,他揉揉鼻子,裹着哝音嘟囔:“我好像听见有人在说我坏话。”
说他坏话的面具狐狸冷笑一声,根本不想理他。
从店员小姐接过热乎的奶茶,就好像在寒冬腊月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巴适得令人安心。
鹤见稚久双手捧着奶茶离开店铺,无比满足的表情让无色张嘴就是一顿嘲讽。
鹤见稚久不服输,据理力争:“我病号一个喝点热的怎么了!站在冷风里是会吹感冒的!”
无色从铃铛里冒出西式幽灵般的半身,睨视捧着奶茶暖手的小少年。
“吹冷风?你不去你的同伙那里苟活于世还想做什么?”
正直太阳正好的时间,迎着太阳光,就算是灰色也能熠熠生辉。
但因为身体状况不佳浑身泛冷的鹤见稚久听见这句话抱着他刚买的奶茶冲无色做鬼脸,终于暖和了自己,鹤见稚久这就振奋起来了。
他大手一挥,宣布道:“当然是去偷袭御柱塔!”
不等无色说话,鹤见稚久继续说道,他笑嘻嘻的,一点都不像是做了坏事:“我刚刚用流的权限在Jungle上发布了好多好多高分任务,现在Jungle上的玩家应该快到御柱塔了。”
而因为天空帝国号坠落,白银之王遇刺,大量视线都聚集在唯一嫌疑人所在的医院那边,御柱塔虽然有黄金之王坐镇,但守卫多少会比全都在的时候少很多。
此时不搏何时搏,难道要等黄金之王老死吗?
“你想博什么?”
无色之王恶狠狠地问道:“你进御柱塔想做什么?”
这个时候鹤见稚久倒不打算藏着掖着了,他转过身来,明明背着光眼里却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灿烂。
鹤见稚久突然说了一句:“流有一个理想。”
无色没理他。
但鹤见稚久仍在继续,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他说他想让世界上每一个人都能有抗争命运的力量,也就是将德累斯顿石板的力量分发给每一个人,因此有了Jungle,那是他以绿之王权能力做出的努力。”
“而他将这份理想赐予了我,他想让我也能抗争命运——抗争德累斯顿石板带来的诅咒。”鹤见稚久吸吸奶茶,语气快乐无比。
“我们一直在为此做准备。”
“然后有那么一天,他告诉我他得到了无色之王的消息,新生的无色之王和上一任的三轮一言不一样,新的王能够篡夺别人的身体,乃至能力。”
说到这一句的时候无色明显看见鹤见稚久的态度雀跃起来了,自觉被这个家伙表面上的纯良骗过去了的无色面子上挂不住,更加恶劣地插嘴。
“这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说到兴头上的鹤见稚久才不在意,他兴冲冲的挥起手就要继续说,但一时之间忘记了手上整拿着他的奶茶,幸好在奶茶被他挥洒出去之前连忙两只手抱上去把奶茶稳住了,鹤见稚久拍拍胸脯心有余悸地重新开口。
“你不觉得,流的理想差了点什么吗?”
无色并不想回答并嘲讽了你手忙脚乱的行为。
“真是的,是更伟大的实验啦!”鹤见稚久掷地有声地说道。
“仅以一个王权者覆盖的氏族面积不够广,以至于国家、世界而言,Jungle只是社交平台,不够,太少了,远远达不到流所想要的。”
“流需要协助者,但这不可能是我,只能是和他一个级别的王权者;可就算是加上磐舟叔也不够,所以我说服了流,独自去面对你。”
无色睁大眼睛,喃喃自语:“独自来……面对我?”
面对他做什么?
而且鹤见稚久的作用被谁杀了都是一场混乱,他这是上赶着找死吗?
听见无色的喃喃自语,鹤见稚久骤然绽放出笑容,欣喜又欢畅。
说起和比水流的理想时就像是回到了当初治疗后遗症的时候。他曾经安静得失去一切的世界仿佛刹那间变得喧嚣热闹起来,全部的人间在那一刻迸发出五光十色斑斓的光影,那样的喜悦鹤见稚久会牢记一辈子,并再也不希望有第二次。
“因为我等理想,应该是创造出一个从一开始就拥有超能力的世界。”
“世界就像脆弱的玻璃制品,它已经被德累斯顿的力量扭曲,想要复原它、改变它,就只能把它丢回熔炉,重新吹制了。”
“而完成这个计划就需要协助者啦!”鹤见稚久说,欢欣雀跃得像电线杆上的标点符号们,被人驱赶之前总是欢快的叽叽喳喳。
“所以我选定了你。”
“你说你想吞噬其他王的王权力量,成为世界上,成为历代最强的王权者,而会帮你成为最强的王权者。”
“现在我找到了比吞噬其他王权者更简单,也能变得更强大的方法!”
鹤见稚久说:“在这里,在御柱塔上面。”
那只飘浮在半空中的狐面随着鹤见稚久的指向仰头,看向不远处高高伫立的大楼。
御柱塔,黄金之王的住所。
也是存放王权者力量源头德累斯顿石板的地方,守护和镇压石板力量的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是王权者中的最强者,压倒性的力量让哪怕是善战的赤之王都无法撼动,唯一一次还是绿之王向其挑战,结果也是输。
“你是说——德累斯顿石板?”
“你想用我的力量‘干涉’德累斯顿石板?”
无色之王不可置信。
说句不好听的,他妈的谁敢打德累斯顿石板的主意啊!
单挑黄金之王——也没靠谱多少,但那是德累斯顿石板,包括王权者在内所有超能力者的核心所在。
可是……
无色之王想起鹤见稚久和他在天空帝国号上面找到的白银之王对于德累斯顿石板的研究资料,有了其他心思。
他们最开始也是冲这个目标去的,闹翻并不是因为这件事。
所以,真的就不行吗?
“天空帝国号上那些资料你不是也看过了吗,王权者的力量来自石板,石板增强王权者的力量。那么自然可以获取更多吧?那么自然可以获得全部吧?”
鹤见稚久高高举杯,“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无色咽了咽,再次仰望御柱塔。
不是不行。
黄金之王为什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离开御柱塔寸步?是因为他认识到了德累斯顿石板会给人类带来超能力,而突如其来的超能力会影响社会动荡,为了保征社会安定,黄金之王不惜守在御柱塔顶压制德累斯顿石板数十年。
这也更证明了石板的力量远不止于此。
“但是……”
鹤见稚久打断了无色对阻碍的思量。
“Jungle的人会帮我们引开兔子的注意力,有我在黄金之王就无法使用任何王权能力。”
鹤见稚久握了握铃铛,吠舞罗小公主送给他的狐狸铃铛轻声作响,这是一种无声的控制,但无色此时已经只能听得下一种声音了。
“主宰这个世界吧,王。”鹤见稚久抿起笑意,这个时候他才更像是蛊惑人心的无色之王。
“超越阈值,你即石板,你即世界。”
…
御柱塔受袭。
比Scepter 4、吠舞罗乃至非时院都先一步知道这个消息的却是比水流。
正逢无色之王下落不明,所有人的目光都焦距在市中心医院想知道无色之王杀死白银之王是为什么的时候,也打算去往医院周围的比水流的终端上接到了一则消息。
大意可为‘您布置的任务已经被N个玩家接收了,请注意查看’这样的弹窗。
五条须久那就在旁边,还好奇地一个劲的问比水流又布置了什么暗线,新的行动是什么。
真正需要轮椅的青年摇摇头,额前墨中带着沉绿的发丝微微晃动,他弯了弯眼眸,眼里却不是笑意。
但比水流没有取消这个由他权限颁布的任务,他知道是谁做的:“不是我,发布任务的是稚久。”
“诶?”五条须久那歪着脑袋凑过来看看,但比水流面前的终端上依旧显示着是超越有限等级,直属于最高一权限的任务发布。
“可是这上面写着是流吧?”
五条须久那又打开自己的终端看看,他是干部级的核心成员,能看见相应任务的发布者是谁,五条须久那摸不着头脑,“而且,鹤见也没有加入我们,他有发布任务的权限吗?”
比水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垂眸注目终端上的文字,屏幕滑动着将信息的全部经过展露在他眼前;任务下达的时间是不久前,现在被大量点数吸引的玩家应该已经抵达任务上的指定地点御柱塔了,接任务的人数尤其多,虽然不可能真正意义上的突破非时院对御柱塔的防守,但是一定程度上能分担注意力,给予布下这个任务的人潜入时间。
可就算是能够抑制王权者能力,鹤见稚久也未必能杀得死那位国常路大觉。
“他是在求救吗……”
他在挽回什么?
比水流对着终端上显示的坐标轻声呢喃。
鹤见稚久已经很弱势了,他唯一的优点就是与众不同被石板拒绝,这一点如果加以利用绝对是鬼牌一样能让人出其不意,可这也不是鹤见稚久直接去御柱塔的理由,他的战斗力连琴坂都抓不住,怎么可能单挑非时院的兔子。
“紫呢?”
比水流问,他抬头看向磐舟天鸡,拎着瓶啤酒的大叔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像是在路上遇到他的小师弟了,回来需要一会儿。”
“这样啊。”比水流抿了一下嘴唇。
御芍神紫的实力是王下第一人,让他去协助鲁莽的鹤见稚久绰绰有余。
这个局势不适合做任何事,除了下落不明的无色之王之外所有王权者状态都很好,就是历来最容易发生威兹曼偏差值上升的赤之王都很平静,这个时候对付蛰伏起来依次削弱是最好的选择。
……问题是就算他让御芍神紫去把鹤见稚久带回来,鹤见稚久愿意蛰伏起来吗。
别说比水流,就算是鹤见稚久最亲近的周防尊都不一定能按得住他,鹤见稚久从来都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家伙。
比水流吐出一口气。
但是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放任鹤见稚久最后传达给他的坐标不管。
“琴坂。”
比水流敛下眼眸,他说:“告诉紫,我们在御柱塔会和。”
有人类智慧的聪明鹦鹉叫嚷着扑扇翅膀起飞。
磐舟天鸡听了站直腰板酒也不喝了,意外地看向他,比水流的实力磐舟天鸡很清楚,但就算是这样这个时候也不适合直面黄金之王,纵是那位王垂垂老矣,也是曾经以善战著称的王权。
“你做好决定了?”磐舟天鸡问道。
“是,我做好了。”比水流说,此时这个青年低垂地眼里才蕴出浅浅的笑意,他笃定道:“稚久不会让我失望的。比起属性不定的无色来说,鹤见稚久才是能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鬼牌。”
磐舟天鸡见比水流心意已决,只是叹了口气。
大叔耸耸肩:“那好吧,就当任性一回,想去就去吧。”
五条须久那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全Jungle年纪最小的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想半天猜不出来。
银发小正太不高兴地鼓起脸颊:“流!你还没回答我鹤见哥为什么有你的权限呢!”
比水流抬眸看了他一眼,五条须久那被看得退了一步。
长久以来都将自己拘束在轮椅上的青年抿了抿唇,他没办法站起来,因为他一直依靠王权能力维持缺失的心脏,所以比水流从来没有真正物理意义上接触过鹤见稚久,但是对于两个理想不同于常人的人来说,他们的关系比拥抱更紧密。
“我向他共享了。”
比水流轻声说道。
“什么?”五条须久那被说得摸不着头脑,他问:“Jungle的权限吗?”
比水流摇摇头又点点头。
就在五条须久那要继续追问的时候,轮椅上的青年缓缓开口了。
“如同共享同一份名为‘变革’的王权,同一份‘人人都能用自己的力量抗争命运’的理想,我向他共享了我所拥有的。”
“而鹤见稚久也将回赠我他的全部。”
比水流说,目光坚定:“我们将竭尽全力,不顾世人目光为其努力,而必将成功。”
感觉鹤见不当中二病去搞推销也是一把好手。
奇怪的下岗再就业方向出现了(?)
第102章
失意的权外者(11)
说起很久以前的事情,鹤见稚久其实有那么一点点讨厌权外者。
就一点点……好吧,是很讨厌。
不过更让他不喜欢的还是王权者。那份让人作呕的王权力量杀死了他,伤害了安娜。
御槌高志在发现他的特别之处之前,鹤见稚久和其他孩子一样,都是被关在狭小的房间里的,他们对外面世界的展望只有铁门上四四方方的小小窗口,看不见蓝天看不见太阳,只有走廊冰冰冷冷的炽光。
不过鹤见稚久不在乎这些,他和其他孩子不同,他一向乐观,虽然不是孩子们中的主心骨,但总能缓和气氛,让大家的脸上重新挂起笑容。
有一天,鹤见稚久趴在窗口附近数着路过的科研工作者的时候,看见了一名被裹挟在科研人员中间的白发女孩,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鹤见稚久不止第一次在这条走廊里看见过她。不过这一次和以前不同,鹤见稚久看过去的时候那个女孩也看过来了。
那是鹤见稚久和她第一次对视,印象是红红的,很可爱。
后来他去问给他做检查的科员人员,从冰冷的讽刺里得到了对方的名字。
栉名安娜,像个洋娃娃的名字。
之后每天鹤见稚久都会趴在门口数路过的人,每次看见安娜他们的视线都会对上,他发现栉名安娜的神情总是很空茫,所以在每次看向她的时候都会笑起来。
安娜没有笑过,但却会朝他点点头,小幅度,鹤见稚久很开心。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权外者的例常实验轮到了鹤见稚久。
要是让鹤见稚久自己说这段往事的话,他一定会用诙谐欢快的语气‘这就是我和安娜命运的转折点啦!’这样说着,如果栉名安娜在现场的话他说不定还会算算日子,拉着安娜去找草薙出云讨点小蛋糕来,理直气壮的说是纪念日之类的。
但其实鹤见稚久和栉名安娜不一样,他不是栉名安娜那种几乎能与石板同调的强大权外者,最开始鹤见稚久会被认为是权外者也只是那点类似于能力消除的特殊之处而已。
对他的实验很简单。只是让他不断触碰不同类型的权外者或者做一些采样分析,有的会疼,但比起栉名安娜或者其他权外者小孩来说可以说得上是幸福了。
也不是很幸福吧。
后来,青之王权地位悬空,教育研究设施「中心」所长御槌高志野心难耐,开始尝试增强栉名安娜的能力和石板同调,想要将未来的青之王作为傀儡驱使。
鹤见稚久和栉名安娜第一次真正接触就在这个时候。
栉名安娜的能力在失控时甚至能将自身受到的痛苦折射出去使其他人致幻,但那一次实验中同调的成功率远超之前尝试的数据,御槌高志没有叫停,宁可造成现场人员伤亡也不愿意错过这个时机。
那次栉名安娜同调石板获得青之王权能的情况已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都即将破石而出悬挂于天际的程度了。眼见即将成功,鹤见稚久闯入了实验现场。
他当时在附近的房间里接受例行检查,是因为栉名安娜的能力影响到了隔着几堵墙距离的工作人员才发现这边的异常。那时候他还小,也不明白御槌高志想做什么,更不知道区区权外者的能力能不能影响到王权者,他只知道红红的洋娃娃可能要死了,所以他扑过去了。
那一刻,无论是即将形成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还是栉名安娜自己的同调能力、在场其他人的权外能力,都在这一刻消弭于无。
一切都安静了。
再才是下一个噩梦的开始。
最开始鹤见稚久使超能力消除的范围只有他的肌体接触到的部分,如果是隔着布料或者其他什么还是没有作用,御槌高志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挖掘鹤见稚久屏蔽超能力的极限。
也许是在想和‘利用栉名安娜同调石板获得青之王能力’一样的‘利用鹤见稚久杀死王权者使王位空悬’之类的想法也说不定。
问题就出在这里。
鹤见稚久使超能力消除的范围似乎会随着‘经验’的增长而逐渐扩大。从最开始的肌体接触到后来仅仅是一段距离就能让周防尊连王域都无法展开。
其中实验体经历了什么不好说起,一定要说的话,就是‘单从能力来说就是让我的待遇从普通小孩提升到和安娜同样的程度这样吧!’。
当然,这样的笑话也只有鹤见稚久自己能讲出来了。
‘经验’这个定义词来自于御槌高志,这位野心勃勃的所长经过多次实验之后发现了一个很根本的问题。
权外者应有的数值鹤见稚久身上没有一星半点,赋予万千权外者超越常人能力的德累斯顿石板没有赋予他能力,鹤见稚久就是个纯粹的普通人类小孩,别说栉名安娜那种程度了,就算是拿现在的例子来说鹤见稚久可能都比不上Jungle里最低级末端的成员。
简单来说:鹤见稚久不是权外者。
更准确的解释是鹤见稚久的能力并不是「消除」范围内的超能力,而是超能力在「躲避」他。
为了明白其中的原因达到万无一失,在多次逼迫鹤见稚久极限至其逐渐丧失五感的实验下,御槌高志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德累斯顿石板在拒绝鹤见稚久。
或者说,德累斯顿石板在诅咒他。所以「躲避」范围才会越来越大,而这样的原因是防止鹤见稚久将这样的‘拒绝’作为主动能力,防止他获取王权能力,也防止他利用权外能力。
就像是德累斯顿石板划了个圈,在满是超能力者的世界里单独把鹤见稚久排除在外。
为什么呢?
没人知道。
也许最开始研究德累斯顿石板的白银之王会知道吧,反正当时鹤见稚久对此一无所知。后来他和栉名安娜被赤王和其盟臣救走,积极参与治疗的同时鹤见稚久也在寻求御槌高志得出的那个结论是为什么。
然后他遇上了比水流。
然后他找上了白银之王阿道夫·威兹曼。
然后他抵达了这里——存放着波西米亚圣遗物的御柱塔,即将面对守护高塔的主人,黄金之王。
“也算得上是把最强的几位王权者都见了一遍了。”鹤见稚久捧着奶茶一边喝一边说。
他走在长长走廊的一端,旁边飘着一只白色的狐狸,那只半身狐狸形似祭典即将结束时还挂在小摊上售卖的狐狸面具,是那种不是很好看但是还能买几个钱的类型,戴上之后或许能假装妖怪混进花火大会里。
长廊的一侧是墙壁,另一侧是落地窗般的玻璃,阳光如流水般透进地面,给行走在里面的人镀上一层灿灿的金边。
鹤见稚久想,如果自己是游戏最后关卡的大boss,又有这么高一个高塔作为最后副本的话,他一定会在关卡前的最后走廊的落地窗上做一整排的彩窗,像教堂会有的那种,这样光照射进来的时候才会显得格外严肃和有格调。
可惜就可惜在流的地盘没有这么大的窗户。流看起来也很像是反派的样子。
“你是把所有王权者都得罪了一遍才对。”无色讽刺地说道。
“……哦,是哦。好像可以这么说。”
鹤见稚久完全没有被激怒的意思,反而像棉花枕头一样顺着无色的话说下去:“加上你就是七位王权者我全都牵扯到了呢……啊哈哈哈哈虽然我还没做好准备但果然选择来这里是个正确选择。”
因为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白银之王,怎么面对非时院和Scepter 4,怎么面对吠舞罗,所以只好干脆一点做出全都得罪了的事情,这样所有问题就只出在他一个人身上,就不用想该怎么解释了,超赞的。
‘——’
大楼下面传来了震响,声音很大,而且还有地震一样的波动。
鹤见稚久侧头听了一会儿,向临时组队的的大冤种分享道:“我们的临时队友来啦!”
“Jungle的人?”无色飘浮出去,半身脱离铃铛的范围,像只拖着尾巴的幽灵一样从落地窗探出去看看。
他们即将抵达御柱塔的最高层,也就是黄金之王所在的地方。借着Jungle人数众多带来的骚乱,鹤见稚久勉强算是潜入了进来——虽然他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就是了。
无色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你哪来的权限挥霍绿之王的氏族?”
Jungle是绿之王比水流的氏族,虽然并非广义上的盟臣,但很显然这不是鹤见稚久的东西。
被欲.望和力量占领的思想短暂的回归理智。
“你不会是打算利用我去削弱黄金之王,好让绿王过来渔翁得利吧?”
无色满怀恶意的猜测,鹤见稚久或许站的方向应该是绿之王,因为只有向绿之王效忠鹤见稚久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至今为止无论是登上天空帝国号还是潜入御柱塔都是借助了绿之王的能力。
“什么?”鹤见稚久眨眨眼睛,无辜又诚实地回答:“没有啊。话说这是和流有关系没错——但我又不止请他一个人来看了。”
无色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什么意思?”
“我想想……请所有王权者来看最后也是最强王权者的诞生。这样?毕竟我答应你了。”
鹤见稚久摸摸脑袋,想不出什么更有感染力的话了,索性实话实说,说的是真话但不一定有用,也不一定回答了无色的问题。
“我们进来的时候又没躲开监控,现在所有人都在医院那边,非时院知道了其他几个也会知道吧,出于各种理由都会来的。”他说。
“流也会来的。”
“他会知道我最渴求的事情,但是他一定会信任我,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报仇又或者质问。”
鹤见稚久笑嘻嘻的,说起这个就特别高兴。不过他暂时没有时间来长篇大论说这些内幕了,不然他还很想炫耀一下他收获的靠谱情谊。
“喔?到了到了,不说这些了。”
谈话间,他们抵达了最高层。鹤见稚久瞬间失去了闲聊的兴趣,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即将干涉石板篡取德累斯顿力量的人是他。面对门内无形倾轧下来的力量时一点紧张和害怕都没有,反而兴致高昂。
“现在应该说的是……咳咳,要用中二一点的语气开口。”小少年松了松衣服的领口,清清嗓子很有仪式感的询问:
“——王呀,做好挑战最强王权者的准备了吗?”
鹤见稚久问无色。
无色的回答是整只狐狸都缩进了栉名安娜给鹤见稚久的那只铃铛里,将面对从王权者这个概念诞生起最拥有压倒性力量的黄金之王的恐惧从轻微的铃响中渗出来。答案显而易见。
“好!很有精神!”
鹤见稚久拿着奶茶的那只手高高举起,对着最后那扇门扉举杯。
“走咯!现在是大冒险!”
鹤见:有你是我的福气
无色:有你我是真的服气
第103章
失意的权外者(12)
大冒险——大冒险你大爷!
谁他妈来御柱塔大冒险?
无色恨不得问候鹤见稚久祖宗十八代,就要气得破口大骂,此时,面前的大门却传来轻微的‘吱呀’声。
门开启了。
无形的王权之力打开这扇厚度不过几厘米的间隔,似是欢迎。
各怀心思的‘王’与‘臣’面面相觑。
鹤见稚久还好啦,他从白银之王那里就得到了黄金之王的资料,大概摸清楚了国常路大觉的能力,心里没什么底气但是一点也不怵。
无色之王就不一样了。
还是那句话。
谁他妈会打黄金之王的注意啊!那可是以武力来说最强的王权者!
无色之王因恐惧而僵硬久久不动,门内隔着远远的也只能看见一个人站在那里,两方——至少在鹤见稚久和无色还没完全闹翻之前还是两方而不是三方。两方僵持不下,鹤见稚久瞥了一眼无色,想了想,决定找点话题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
吠舞罗开心果拿出了他的绝活!
奥义!社交令人恐惧症!
鹤见稚久一手拽住无色的幽灵尾巴,像拉着风筝一样,一边欢欣鼓舞地进入室内:“欢迎光临!这句话说给我自己!”
“初次见面但是久仰大名!黄金之王——咦,王权者的尊称是什么来着?”
热场行为戛然而止,鹤见稚久本人很不看气氛的对着无色嘀嘀咕咕:“以前御槌所长喊的好像是御前。没记错御前接在人名后面表示尊敬,但是又好像一般用来称呼女性……糟了糕了,历史没学好。”
“你知道吗?面具狐狸酱?”
无色之王被恶心得翻了个白眼:“你烦不烦?”
鹤见稚久活蹦乱跳:“不要啊——这可是重大场合!我可是上门挑衅的炮灰,言行举止一定要凸显出对面身份的贵重才行!”
“可恶,既然如此,我决定了!黄金之王先生!”
鹤见稚久振奋起来,挥舞起没有什么威胁的拳头,欢呼起来:“我要来偷袭德累斯顿石板啦!”
在对面的戒备下,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带着无色走进去了。
“——我知道你。”
那位年近百岁的老人却突然开口,他两鬓斑白,脸色蜡黄无光布满年迈的皱纹,那张脸饱经风霜,两只深陷的眼睛却炯炯有神。
老者视线紧盯鹤见稚久,他说:“我知道你,你是御槌高志收留的那个非权外者。”
“……哇。”
鹤见稚久不知道为什么发出惊叹:“是真的耶。”
无色之王震惊。
他妈的鹤见稚久你是真的疯了吗就你这小身材板不想点邪招还在这里一个人叨咕什么呢!
国常路大觉没有理会鹤见稚久。
垂垂老矣的王者安静地注视着鹤见稚久,好像在看一件无法改变的事实。
“无色之王……你对他做了什么?”
无色之王。
这场上位王权者的无形博弈中最关键也是最不可控的鬼牌。
比之鹤见稚久这个非权外者,无色之王的存在更为让人警惕,非时院不是没有觉察到吠舞罗的鹤见稚久和Jungle频繁接触,但是谁会在意一个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呢。
鹤见稚久身上也就是能抑制赤王的威兹曼偏差值这一点能让人稍加关注了。
“是这样的。”鹤见稚久欣然上前,明明他才是弱势的一方,却仿佛是在逼近一样走向黄金之王。
“我是王的临时盟臣,所以我来帮王完成王的伟愿。”
而随着鹤见稚久的逼近,国常路大觉却出现了一种令他震惊的感觉。
黄金之王的权益在消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被他镇压了数年的德累斯顿石板,在恐惧。
脚下的石板发出战栗的颤动,犹如人性化一样发出‘咯吱咯吱’的碰撞声。连带着大楼都震动起来,牢固的房间渗落沙石,地震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变动。
国常路大觉后退两步,运起还没完全消散的王权力量攻击那边的少年,浩瀚星河一般恐怖的力量汇聚成尖锐的刀锋破空而去,这样的力量甚至足以杀死其他王权者,但却在鹤见稚久跟前消弭于无。
年迈的黄金之王瞳孔紧缩,眼眸颤颤,他思考起了这个特殊的现象。
授予人类无穷力量的圣物为何恐惧?
有着能随意决定人类生死力量的圣物为何排斥鹤见稚久?
世界,是在诅咒他啊。
鹤见稚久走到国常路大觉近前,他没有再浪费时间,脚下就是德累斯顿石板,再拖下去非时院的兔子们就要上来了。
鹤见稚久晃了晃手里的狐狸铃铛,他轻轻碰了碰无色之王的躯体,似在提醒,似在威胁,又似在为王奉上通往最强之路的近道。
“来吧,王,让世界为你加冕。”
而刚刚还在门前和鹤见稚久互怼的无色之王则神经质地‘咯咯’笑起来。
声音震耳欲聋,空旷的房间内一下子全都是尖锐的回声。
它从铃铛里钻出半个身子,像是西方那种披着块白布的幽灵,面具狐狸鼓起一只眼睛瞧国常路大觉,笑得不能自已。
世界尽在眼前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终于到这一天了!”
只要拿下最强王权者的能力,什么黄金之王,什么鹤见稚久,再没有可以畏惧的东西。
它冲出束缚,越过它刚才恐惧的黄金之王靠近玻璃地板下的德累斯顿石板,垂涎地穿过实体贴近,特有的‘干涉’力量牢牢抓住了庞大的力量源。
无色找到了面对白银之王时的感受,力量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就像鹤见稚久说的,王权者的力量来自石板,石板增强王权者的力量。那么自然可以获取更多吧?那么自然可以获得全部吧?
无色狂笑着大声问自己:“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鹤见稚久回应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无色之王俯身德累斯顿石板近前,它看见了被黄金之王压抑几十年的庞大力量,唾手可得的力量。
“超越石板,我即是最强的王!”
既然如此,它就不客气了。
当无色钻进德累斯顿石板的那一瞬间,天色骤变。
杂乱的力量脱离御柱塔范围,如同风雨欲来一样盘旋在御柱塔上空,室内则更是有庞大的洪流冲破屋顶,掀开可以仰视天空的大洞。
那里,天穹之上。
破碎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静立天空,它被打碎了美丽且冷冽的棱角,没有了以往曲线流畅光华璀璨的锋刃,取而代之的是力量。
沉重的,被黄金之王压制了许多年的力量。
国常路大觉明白了鹤见稚久的目的:“——你要利用无色干涉的权能把德累斯顿的力量聚集在一个摇摇欲坠的王剑上?”
鹤见稚久睁大眼睛,小声逼逼:“遭了,话说多了。”
他要成为死于话多的反派了!
那种事情不要啊!
鹤见稚久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一声,“这就是黄金之王先生太不懂年轻人了。”
一边扯话题一边后退,希望自己的那种特殊情况不要影响范围太大,但是又不想被发现企图,只能像只史莱姆一样挪挪。
鹤见稚久挠挠头,思来想去:“不过黄金之王先生是老一辈,可能不会明白什么叫艺术就是派大星。”
白发苍苍的王权者苍老深邃地眼神劈过来,低沉有力的声音压抑着沉重的怒气:“你想引爆无色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吗?”
“没有啊,暂时没有。”
鹤见稚久无辜又认真地回答:“我只是挽回劣势,流还等着我呢。”
就在此时。
突然,德累斯顿石板爆发出一道竖直冲天的光亮,直直地连接地下的石板和天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那柱光好漂亮呀,好像是第一次看见色彩缤纷的世界一样,让鹤见稚久的注意力瞬间就转移到这上面,情不自禁迈开步子、伸出手,想要抓住一点什么。
他张开手,不顾一切地伸进正在汹涌流动的光柱里。
下一刻,流光溢彩没有消弭,只是从鹤见稚久指缝绕过,继续向上输送被干涉而转移的力量,明明连飞溅的沙石都被洪流冲散,唯独对他不理不睬。
“啊……”
鹤见稚久看了看手指,蜷缩掌心,“和以前一样呢。”
…
“怎么回事!”五条须久那周身泛着绿之王的力量,踹飞一只非时院的兔子之后两下跳回比水流身边。
震动的大楼和躁动的力量让所有超能力者都安不下心来。
他急躁地问道:“发生什么了?”
比水流没说话,但磐舟天鸡伸出手透过玻璃看着天空,捻捻空气感受道:“这个感觉,应该是有新王诞生了。”
“……新王?”
平坂道反不可置信:“王权者不是只有七位吗?”
比水流却笑了笑,启动轮椅继续前进,他说:“或许是七王中的哪一位被重新加冕了也说不定。”
磐舟天鸡诧异道:“流?”
比水流摇了摇头,“是他。我们去最高层吧,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其他王族估计快到了。”
他们赶往御柱塔最高层,一抵达,五条须久那就等不及,转着手里的镰刀上去就砸碎了通往黄金之王房间的最后一道门。
大门应声轰然倒塌,暴出门内的强光,刺得五条须久那握着镰刀一下子退了好几步警惕。
房间的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层层破损,露出比太阳还要耀眼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那柄王权剑闪烁着大量流光和电弧,明明徘徊在破损边缘,一时之间居然不比再世的任何一个王权者弱势。
比水流晃神,猛地看向了内门的情况。
天光之下,静立在德累斯顿石板中心的鹤见稚久转过身,毫不意外比水流出现在这里。
他就那么站在爆发出无穷力量,串联输送着德累斯顿石板和无色之王王剑的力量纽带中间,如汹涌浪潮般冲着天上王剑汇聚而去的力量对他避之不及。
只有达摩克利斯之剑闪烁的微光微微笼罩着他,无形之风吹得鹤见稚久发丝翻飞,衣摆猎猎作响。
比水流看见鹤见稚久遥遥地向他伸出手,苍白的指尖毫无血色,和这个人的傲骨一样好像一折即断。
但鹤见稚久是笑着的,银灰的瞳孔倒映出五光十色来,轻声说:“我准备好了。和我一起变革这个世界吧,王。”
1.剧场版Circle Vision ~ Nameless Song ~ #2里显示德累斯顿石板是有自己的意识。
第104章
失意的权外者(13)
——被挽回的劣势。
比水流记得自己和鹤见稚久很认真的聊过这件事。
他自己虽然是第五王权,手上还有灰之王磐舟天鸡,面对除了白银黄金之外的王权者可以不落下风,但黄金之王活着一天他们就很难突破御柱塔的防守真正意义上接触德累斯顿石板。
七位王权秩序凛然,这就是变革之王的劣势。
只是当时初次接触到Jungle的少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比水流还记得那个时候的鹤见稚久,那个时候的少年是茫然又麻木的,感受不到一丝阳光带来的温暖,跌跌撞撞地蹒跚入深渊,头也不回就要钻进最阴暗的罪孽。
就是那个时候,比水流向他伸出了手。
强大的第五王权者目视弱小的非权外者,对他说:和我一起变革这个世界吧。
就像今天,就像现在。
比水流恍惚地看向世界微光下站立的少年,他看见的不是鹤见稚久,而是七王混乱的源头。
——一场约定好的变革起始。
这本来应该是无色袭击白银之王的时候就开始的变革,鹤见稚久做错了事,所以他来挽回。
并进一步继续共同的伟愿。
“……哈。”比水流从胸腔透出沉闷的笑声,他的身躯微微摇晃前倾,耳侧翘起的发丝随气流而动,周身隐隐有绿色的流光闪烁。
“流?”磐舟天鸡惊诧转头,他看见绿之王的权能逐渐浮现,皱起眉:“怎么了,流。”
比水流摇摇头,低缓地声音慢慢说道:“没什么,只是我想错了。”
“我以为,他在向我们求救。”
比水流展望远处的少年,悲怆的笑意跃然而上,可眼里却散落天光满目琳琅。
他以为鹤见稚久是在求救,所以他来了。
“以为,他只是不甘心,想借这个机会,想借我、无色,借助王权者的手报复德累斯顿石板。”
“因为那位白银之王的研究里,德累斯顿石板,赋予王权者伟大力量的神灵就是在针对他。石板就是要使自己的敌人生而渺小、孤独、奋斗与彼此斗争,无法赢下任何胜局。”
比水流拘束衣下的手抚在心口,空茫的流淌声让他感受不到生命的律动,他说:“如果是其他人,这个时候应该满怀仇恨地向自己祈祷吧。”
第一次看见鹤见稚久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路边的小巷的墙根下,当时天上大雨滂沱,而他在雨里冷的发抖。鹤见稚久仰头看天,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躲也不避,任由雨水溅落眼眶模糊视线,就像在慢慢腐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破损而摇摇欲坠。
他是被排斥的异己,如果不是无处可逃的恶意,鹤见稚久甚至可以凭借这份特殊成为独一无二的「权外者」。吠舞罗很欢迎他,Scepter 4和非时院需要他,他或许会成为混乱与变革的眼中钉,尽管无力但唯独不会遭受危险。
但是为什么。
对鹤见稚久来说,有很重要的一点是这个懵懂而心怀仇恨的少年无法理解的。
——为什么只能接受,只剩祈祷。
“这样……吗……”
磐舟天鸡再次看向冲天光束之下的少年,他知道鹤见稚久的过去,也知道心智尚未成熟的鹤见稚久为什么会接受比水流的邀请。
在暗无天日的绝境之中,缥缈虚无的光足以逼疯一个至善之人。那时,无论是什么,是善意或者恶意,是真诚或者谎言都会毫不犹豫地抓在手心——所以鹤见稚久回应了比水流的邀请。
比水流为新生的一缕风指引了目标,风就为他带来漫天遍野的风暴,倾覆五湖四海,颠倒万里人间 。
比水流低笑一声。
正因为如此,他和鹤见稚久才不是王与臣的关系,他们的理想已经一致,他们的未来也属于彼此。
所以没有犹豫,无论是求救还是利用,他依旧在得知鹤见稚久坐标的第一时间就来了。
“鹤见哥想做什么?”
一无所知的五条须久那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追问身边的比水流:“流,你和他究竟在做什么?!”
年轻的Jungle干部升起了一种无比极端的,几乎伸手之间就会失去的恐慌感,好像和他关系亲近的这两个人下一刻就要卷入争端的最后部分里,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比水流柔和语气,循循善诱:“须久那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啊!”五条须久那握紧镰刀的长柄大喊道:“从鹤见哥突袭天空帝国号让无色之王偏离轨迹,又导致白银之王失踪我就看不懂了!”
“从鹤见哥被无色之王袭击我……”
五条须久那愣住了,他猛然看向不远处的鹤见稚久,隔着远远距离站在空旷大厅正中央的少年似乎向他招了招手。一点也不着急比水流是否会回应,也不在乎御柱塔外面是否有王权者接近包围。
五条须久那怔然许久:“……他是故意被无色枪击的?”
可是鹤见稚久会死吧?五条须久那不明白,那个战斗力连鹦鹉琴坂都不如的家伙是怎么敢算计王权者的。
磐舟天鸡点点头,仅仅几天之内接收到了太多变故的大叔叹息一般替比水流说道:“鹤见稚久重伤之后所有王权者几乎全都行动了起来,一个无色之王调动了Scepter 4和非时院的大半精力,赤之王的吠舞罗全员下场。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件事,事情绝对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比水流颔首认可这句话:“唯有向死而生,才能生生不息。他想赌一个局势混乱,用无色之王混淆其他人的视线。”
“否则失误落下把柄的鹤见稚久极有可能会成为非时院或Scepter 4的阶下囚。”
“但只要成功,只要成功就会影响赤王牵连青王、白银之王下落不明、黄金之王即将寿终正寝;七王之间脆弱的平衡就会瞬间崩塌——这是御柱塔被袭击之前鹤见稚久所挽回的,也是我和他共同的计划。”
五条须久那猛然抬头,他直视比水流的眼睛,大声问道:“那么现在呢?”
“鹤见哥现在突袭了御柱塔直面黄金之王,引来所有权外者瞩目,这无论如何对谁都很不利吧?”
比水流摇了摇头,直言:“我不知道。”
轮椅上的王低下头,看着固定自己姿势保持力量流通正常维持心脏的衣服,忽地笑起来:“我也不知道稚久想做什么,他该做的已经完成了,变革的星火已经燃起,接下来的应该都是他个人的想法,所以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他哪怕会背叛Jungle,都绝对不会背叛和我共同许下的理想。”
“须久那。”
比水流喊道,他朝五条须久那微微一笑:“我们自己去问答案怎么样?”
身边响起轻微的‘咔哒’声,是轮椅解开束缚的声音。
瞬息间磐舟天鸡就反应过来了比水流话里的意思,猛然转头劝阻:“等等,流,这个时候其他王权者都要赶过来了,这个时候不能任性——”
话音未完,磅礴的力量如旋风般盘旋比水流周身,吹开身边的氏族,不给磐舟天鸡阻止的机会。
绿色能量波带来的弧光连绵闪烁,比水流已经站起来,从拘束中破茧而出,墨绿色从发梢渐染,如天上与无色之王达摩克利斯之剑并肩而立的绿之王王剑坚定而缓慢的显现出来一样,浑身流光将比水流渐染成无与伦比的白色。
绿之王的王域笼罩着他,比水流渐染成白的发丝在空中翻飞,连带着不再裹在一起的袍角也自由地飞舞,他踹开轮椅,向着鹤见稚久的方向踏出第一步。
而此时,第二柄美轮美奂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赫然屹立天空,象征着隐匿都市的绿之王比水流也加入了这个混乱的泥潭。
“我知道我这样做有可能影响被挽回的劣势从而导致我们成为众矢之的。但是稚久向我伸手了,我不想拒绝和我有共同理想的人为我们铺就的道路。”
比水流对磐舟天鸡说道:“让我任性一回吧,磐先生。”
“如果当初是我为这缕风指引了目标,那么我希望在暴风过后,剩下的余风会吹向我。”
比水流说,他步伐坚定地向前走,从来没有犹豫过。
磐舟天鸡一时之间愣在原地,看着比水流一步一步走向那柱冲天流光中心的背影,没由来地叹了口气,居然无奈地笑起来:“叛逆期啊,一个两个的。”
“嘛,算了,能尽情享受就够了。”
第105章
失意的权外者(14)
正在划水的鹤见稚久对比水流的到来表现了热烈欢迎:“流!你来啦!”
他三步并作两步跳过去,又硬生生止步比水流身前,隔开了一个稳定的安全距离,比水流连他周身席卷的风都感觉不到。
鹤见稚久眨巴眼睛,仰身指着天上:“怎么样?现在这个场面是不是超级炫酷的!”
比水流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抿了抿唇,笑着回答了句“是。”他看了看石板之间的环境,问道:“黄金之王,那位国常路大觉先生呢?”
“被兔子接走了。”鹤见稚久歪了歪脑袋,他意有所指:“应该很快就会再上来——如果他不想看见我们的理想成功的话。”
镇守石板的黄金之王最知道石板失去压制会发生什么了。
“不过我这里还差一点呢。”
鹤见稚久仰头展望天际,看着那两柄宏伟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扬起灿烂的笑容,连发尾都要欢畅的翘起,他对比水流说:“还差五柄。”
一瞬间比水流瞳孔缩紧。
绿色的王胸腔微微颤抖,似乎察觉了盟友某些可能不会主动说出口的言下之意。
还没等比水流说话,他身后的五条须久那就冲上来,连声抱怨道:“鹤见哥!”
银发正太一连串的谴责话语都倾泻给了他最重要的游戏伙伴。
被游戏队友痛斥的鹤见稚久摸摸头:“咦?明明我记得对须久那来说赌上性命的游戏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这是关心吗?哎嘿嘿,那我就收下了。”
“游戏赌上性命当然是理所当然的。”五条须久那冷哼着昂起头:“但是鹤见哥连琴坂都打不过,所以那根本不是游戏——”
鹤见稚久笑嘻嘻地接话,目光却是平静如水:“我就是在送死。因为这样才有可能成功”
五条须久那顿在原地,所有的话语都滞涩在喉咙里。
鹦鹉琴坂张开翅膀,飞来飞去嘎嘎地重复大叫。
“送死——死——”
不能理解,但又好像非常合适鹤见稚久这个人,这个人从来不把人生看做游戏,和比水流略有差别,是个疯狂至极的人。
许久,五条须久那才问道:“那现在你在做什么?”
嘴上这么问着,五条须久那握了握手里的镰刀,随着比水流达摩克利斯之剑显现,绿色荧光在此越发耀眼。他心里似乎有些明白鹤见稚久想做什么了。
“我在完成和流商定的计划。”
鹤见稚久欢快地夸夸,眼里闪烁流光溢彩:“流的计划简直是天才!不过就是我不好,一时上头导致环节纰漏,差点就把流暴露了出去。好在捞回来了,真的是吓死我了。”
鹤见稚久拍拍胸脯,大大地松了口气:“差一点我就要被非时院或者Scepter 4抓起来了。”
五条须久那松了松手,他回头看了一眼比水流,又重新面对鹤见稚久:“这个我知道,我问的是现在,现在鹤见哥突然袭击御柱塔是为了什么?”
鹤见稚久老实回答。
“我在等人,用流的话来说,就是在等其他‘玩家’入场。”
五条须久那还没反应过来鹤见稚久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见他高高举起手指向天空。
抬头就能看见无色之王和绿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耸入云。
“玩家才两位,不够,人太少了!至少要再来两位——”鹤见稚久此时的他怀有一种异样的喜悦,在完全不合适的场合依旧欢欣鼓舞。
就在他兴高采烈要继续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随着鹤见稚久话音落下,言出法随似的,天穹之上迸发出强烈的光彩,碎石磊就的能量聚集体凭空出现,万重天光绽放,不多不少,刚好两柄达摩克利斯之剑轰然现身。
一青一赤,是反应过来的宗像礼司和周防尊,携带氏族Scepter 4和吠舞罗聚集于此,如果现在探头从窗户看下去就能看见大量权外者包围御柱塔的景象。
鹤见稚久磕磕巴巴地说完未尽之言:“……才能开始?”
虽然知道应该只是碰巧,算算时间也该到了,但鹤见稚久还是阿巴两下有些呆滞:“等等,这也太给面子了吧!”
来得太快了!
如果不是还要保持自己新晋恶役的形象,鹤见稚久几乎就要原地蹲下抱头大喊大叫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德累斯顿石板赋予力量的王权者……啧。
比水流向前一步,他向前时鹤见稚久条件反射般的后退,差点没站稳跌进上流的能量光束里,比水流眸色一暗,又忽地笑起来:“没有关系,稚久。我和磐先生都会站在你这边。”
鹤见稚久眨巴眨巴眼睛,他唯独没有回复这句话。
无法回答,因为心底压着他们共同的、不容于世的理想。以及更加无法主动说出口的行动。
“所以在此之前我要多问一句稚久。”比水流以手抚心,掌心之下心脏的部位从他动起绿之王能力开始就升起一道显眼的亮色,那是绿之王的权能,能让他在短时间内获得超越权外者的力量。
在力量下改变形态的白发异瞳青年手指微微曲起,身边划拉过绿色闪电的同时,天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愈发耀眼,威兹曼偏差值直线上升,爆发出令人侧目的力量。
竟然以一王之势隐隐压制住了旁边的青色和赤色。
“我们的理想什么时候继续?”
这样干脆直白的问题让鹤见稚久呼吸一窒,好久好久才反应过来,他挠了挠头,十分不解。
“流就不会怀疑我吗?”
他可是从接近无色之王开始就没有再主动联系过一次Jungle,说实话,现在这个局面鹤见稚久自己看了都觉得悬殊。
水火不容的青之王和赤之王两个氏族在面对共同的危机时一定会联手,国常路大觉尚且还活着,联系上下落不明的不变之白银,他们这些妄想篡夺德累斯顿石板的贼人什么时候被一波带走都不是不可能。
想要执行比水流夺取德累斯顿石板的计划还是要等无色之王带来的混乱逼死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才行。
甚至如果会多想的人,这个时候指不定都在怀疑鹤见稚久为什么会把坐标发给隐匿都市、对石板蓄势待发意图谋逆的第五王权者了。毕竟这个时候来真的有可能会被一锅端。
“不会。”
比水流轻轻摇头,左侧垂下的白色发丝扫过眼瞳里的绿色,他看着鹤见稚久,说出了在天空帝国号上对方引起白银和无色争执的理由:“因为就算是不提你我的理想,你也一定会报复石板。”
比水流说出了和无色之王嘲讽鹤见稚久时同样的话,但他只是平静的陈述从天空帝国号那里得到的事实:“你的非权外者效果与实验后遗症无关,你人生的不幸不是因为御槌高志。你在「七釜户化学疗法研究中心」所遭受的一切、你现在依旧没有恢复的听觉、触觉、味觉都是刻意的恶意。”
“之于石板,你比起源之王阿道夫·K·威兹曼更特殊。七十年来德累斯顿石板从来没有这么针对过一个人,你是第一个,恐怕也是唯一一个。”
“所以为了理想,为了自己,你都会继续这份我授予你之后,你更加认可的未来。”
比水流说:“你也不是因此才认定我会信任你,所以毫不犹豫地把我放在了你接下来的计划里吗?”
“……哇。”
鹤见稚久惊叹一声,“不愧是流,收集情报的能力还是这么恐怖。”
“既然这样,流现在为什么还在信任我呢?”
鹤见稚久想了想,掰着手指数数:“我的首要目标虽然不是流最想杀死的黄金之王,但我确实是在针对王权者进行行动,这个时候蛰伏起来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才对。”
“个人仇恨只是你迈向深渊的踏脚石,你绝不可能为了报仇这样的目标放任自流。”比水流看着他,突然无奈地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
“稚久就是这点,弱小习惯了所以不够坦率,要是磐先生在就好了。”
鹤见稚久一点都不诧异比水流突然换话题,也跟着连点头带捧场:“对对,要是磐舟先生在的话一定能让气氛热闹起来,至少不用我们俩在这里像两个拿到新游戏的菜鸟一样点点按键互相试探招数。”
话到这里,鹤见稚久和比水流相视一笑。
那种微妙地、在质疑对方目的性的氛围骤然消散,比水流嘴角含笑,异色的眼眸和鹤见稚久对视,注视着少年眼里流光溢彩的灰。他们站在同一条平行线上,尽管身躯无法靠近,灵魂却如同能听见对方的‘心跳’一般如此亲昵。
“到无色之王这一步之前都是我们共同商议的计划,之后的方法我也如数家珍地和你讨论过。但是现在主场的是「我们」,所以告诉我吧,稚久。”
“事到这里,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闻言,五条须久那的目光随之一沉。鹤见稚久倒是开心了,他昂首挺胸地笑起来:“那我回答了!”
比水流侧耳倾听。
然后他就听见了一个很有鹤见稚久特色的回答。
少年用最轻松的语气雀跃应答:“我想打响王权战争!”
“你看啊,流。”鹤见稚久说,手指向玻璃地板下的石板,又划向天际。
“——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此!”
“我们的理想高悬于此!”
巨大的嗡鸣声骤然响起,伫立天空许久的无色之王王剑威兹曼偏差值达到了惊人的高度,再一次迸发出刺眼的光。
与此同时,又有两柄华贵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空,一柄是从始至终依旧完美无瑕的白银剑身,镶嵌的宝石和凌厉的曲线显然与众不同;一柄是七十余年仍然由威严耸立的黄金铸就,已经很多年没有显现过的权威之剑。
看起来就像是他们被包夹在了王权者和王剑之间一样。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王权战争的玩家已经就位了!”
看起来手里什么手牌都没有,连权外者都算不上的少年惊喜大喊,他数了数天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突然低头疑惑地又掰了掰手指头。在他数出来之前比水流先一步给出了答案。
“差磐先生的。”
比水流话音刚落,最后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悄然显现。
不远处磐舟天鸡朝着他们招了招手,本应该消失在十四年前迦具都事件里的灰之王携带达摩克利斯之剑重现世间,纵容地加入了孩子们的胡闹里。
鹤见稚久原地跳起,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一样欢呼回应:“磐舟先生真是太好了!”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袭击御柱塔的理由是——我打不过黄金之王也没办法帮流掣肘最强的王权者!所以!因为打不过所以干脆跳过计划阶段直接过度到目的达成了。”
鹤见稚久仰头看向天空,无色之王干涉石板的进度已经渐渐减缓了,就算是普通人这个时候都能看得出来悬挂在御柱塔上空的七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哪一个最宏伟。
从最弱小的王权者一跃超过所有王,重新加冕,让世界为心怀野心的无色之王加冕,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吧。
鹤见稚久娓娓道来自己这样做的原因,这个时候反而和刚才的亢奋相反,安静了下来。
“我从一位上世纪德国科研工作者,克劳迪娅·威兹曼的研究报告里摘抄出了一段很有价值的研究,舒伯特制御第二方法论的共振音锤能够让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坠落抵消德累斯顿石板的对外抵抗,有可能出现王剑摧毁石板的情况*。”
“我喜欢这个理论,因为我也想彻底打碎石板。但不同的是我想让已经被提取出来的大量力量流窜世间,除了栖息权外者身上再没有其他安身之所,无法阻止,不可逆转,由此彻底变革世界体系规则。”
“但是……”
鹤见稚久停顿两秒。
“但是要达成这一点就需要使至少一位王权者坠剑,以此销毁承载力量的石板本身。”
而这就是他顺势借枪击案将七王注意力聚集在自己身上,将王权者们引来御柱塔,又邀请比水流的理由。
打响王权战争是个很合适的选择,不用纠结哪位王权者和自己有特殊关系,也不用纠结哪位王最强哪位王最弱。
——因为一旦开始王权战争,总有一个会死。
也就是说,最不稳定的赤之王周防尊,又或者坚定不移信任鹤见稚久的比水流都有可能会死。
比水流知道这一点吗?
比水流一蓝一绿的眼里闪烁能量波汇聚的弧光,他一直将力量一直保持在一个可以随时战斗的状态。
“我知道了。”
或许比水流早在刚和鹤见稚久说话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所以这个时候他只字不提其中的风险,只是对他的盟友说了一句临别。
“新世界见,稚久。”
1.王剑击碎石板的方法出自TV第二部,其他私设。
2.比水流和鹤见是正经盟友,正常的在完成共同的理想,所以相处会比陀更和谐友爱(√)
3.这次大概率没有单挑的大场面了,K鹤太菜了,他但凡有点战斗力我就给他安排一挑七,但是他没有,现场甚至是一屋子老弱病残(?)
4.鹤见的身世和他总是炸世界有点关系,总之,过了K之后就是新的大世界乐子哩。
想到一个梗。
陀思/脑花/比水流:我与神明画押。
转头一看:队友正在梭.哈XD
第106章
失意的权外者(15)
“新世界见……吗。”
鹤见稚久遥望天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挂,嘴里喃喃着比水流最后给他的答案。此时他身边只有自己,连五条须久那都被他支下去应对即将到来的其他氏族。
一个人站在空旷的石板之间,无色还在贪婪地干涉石板的力量,大厅里现在只剩下鹤见稚久和德累斯顿石板。空空荡荡,对比御柱塔下热火朝天的景象,这里冷清得不像样。
少年轻笑,声音在寂寥的大厅里悄然回响:“流真是……”
接纳、指引、理解过后,就是为共同的目标前进,所以哪怕对鹤见稚久的作为一无所知,不需要交心的互相评判,不需要怀疑和不解,比水流也会顺着鹤见稚久的行动进行。
因为许下的约定,两人一定会一起遵守。
鹤见稚久重新拿出了栉名安娜送给他的铃铛,拎着串起铃铛的细绳,提着那一角悠悠地走在光滑的玻璃地板上,走向封嵌在正中央的德累斯顿石板。
清脆的铃声一声又一声,在大厅回响。
“流的力量是改变现在,改变未来的力量;磐舟先生想要回到过去,改变十四年前发生的悲剧;无色之王想吞噬所有王权者,成为最强之王。大家都有各自的过去、未来,还有祈愿和梦想。”
“我没有,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鹤见稚久都要困惑了,有些疑惑压在心底但不知道向谁寻求答案。
他生命的安稳是吠舞罗给予的,火热温馨的氛围几乎要蒙蔽鹤见稚久前半生的苦难;他前进的目标是Jungle给予的,比水流的计划完善至此,根本不需要鹤见稚久锦上添花地再做什么。
他不需要别人对他关怀到连心态变化都要一一安抚。但是这些好运太刻意了,刻意到根本不容许鹤见稚久有自己的思考,好像他只需要接受苦难,然后沉湎在幸福里就好。
在他独自明白石板之于自己的特殊性的时候,周防尊把他从研究机构里救出;在他想要做下自己的决定时,他遇见了比水流;在他将要更改自己的目标时,他从阿道夫·威兹曼那里得知了理由。
就像是被处处遏制的人偶,只允许被操纵,不能够有自己的行动,不能够领悟出那套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理想。
但是没有人回答。
御柱塔最顶部的大厅里只有一块波西米亚圣遗物,再就是头顶上高高悬挂的七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无色之王干涉石板的第一时间这座高塔就被孤立起来。因为鹤见稚久行动得太突然,甚至一定程度上导致所有王权者没有反应的时间,根本来不及、也不明白突然潜入御柱塔的人打算做什么。
所以这里没有人能回答,鹤见稚久只好颓败地坐下,坐在封嵌德累斯顿石板的玻璃地板上。
“没有人和我聊天啊。”
…
御柱塔下。
“无色之王的威兹曼偏差值到多少了?”
宗像礼司一手挽刀,一边按着耳麦问后方的伏见猿比古,他和一起抵达御柱塔的周防尊对视一眼,又互相撇开。
他们不算同盟,不过是吠舞罗成员可能在这里周防尊才会来,而Scepter 4是来应对御柱塔被袭事件的。
周防尊叼着烟,散开拳头上附着的火焰,双手插兜从宗像礼司的后面绕过来,又向着氏族成员的方向去。
在后勤方忙得焦头烂额的Scepter 4三把手伏见猿比古手都没有离开过键盘,眼镜的倒影里不断闪过各种数据流通:“无色之王现在的偏差值已经远超十四年前上一任赤之王迦具都玄示的最高值,估算大约是十倍不止。”
“而且还有一个坏消息,第七王权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这之前就已经因为吠舞罗的追捕进一步破损,现在贸然获得德累斯顿石板的力量只会让第七王权的上限阈值在不断扩张溢满之间徘徊,随时有坠落的可能。”
伏见猿比古‘啧’一声,忽视心里的那点不情愿,冷静地说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暂缓这个局面,室长。”
宗像礼司看了一眼周防尊的背影自语:“鹤见稚久吗……”
但他隐隐觉得,御柱塔被袭这件事就和鹤见稚久有关。
天空帝国号坠毁后鹤见稚久就是第一嫌疑人,又加上第七王权者亲自动手猎杀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接二连三的几件事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焦距在了鹤见稚久所在的医院上。
然后,鹤见稚久失踪、御柱塔受袭、无色之王达摩克利斯之剑显现、七王齐聚。一环扣一环,要说没有人从中作梗宗像礼司绝对不信。
但是信息不够。
完全不够。
既没有解开鹤见稚久为什么会和无色之王登上天空帝国号的理由,也不明白无色之王为什么要杀死鹤见稚久,哪怕是突然消失的无色之王又突然出现在御柱塔的原因都不知道。
如果这是同一个人的行为,那一定是一个相当没有计划的人。
宗像礼司展开王域,扫开敌人的攻击,百忙之中继续和下属沟通情报:“有鹤见稚久的下落吗?”
“鹤见的情况特殊,用追查能量波动的方法找不到他,现在还确定不了他的坐标。”伏见猿比古说:“不过监控有他不久前最后出现在御柱塔附近的记录,方向是御柱塔没错。”
他和旁边带着耳麦的同僚比划手势沟通两下,得到了回应:“在御柱塔受袭之前的一段时间这里整片区域的电子信息都被覆盖过,应该是Jungle做的。”
Jungle。第五王权,绿之王比水流的氏族。
宗像礼司衬思,他仰头看向天上的七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意识到了什么,皱起眉径直向前喊住了前面的周防尊:“周防。”
周防尊停下脚步,从鼻腔哼出一声低沉的应答,问道:“什么事?”
宗像礼司问:“鹤见稚久是你的氏族对吧?”
前面赤发的王权者转过身,鎏金的眼眸退却慵懒偶有厉色:“你想说什么?”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宗像礼司推了推眼镜:“我只是在疑惑,当时录像里无色之王为什么要问那一句。”
“无色之王说鹤见稚久是他的盟臣。”
还有Jungle,Jungle出现在御柱塔的理由和鹤见稚久在监控里的踪迹突然被覆盖一样可疑。
种种串联让宗像礼司怀疑起了无色之王说的那句话。
「他究竟是哪位王的臣民呢?」
鹤见稚久究竟是哪位王的盟臣,又在协助哪位王,这所有的一切会不会有可能是有人利用了鹤见稚久而设下的圈套。
宗像礼司想到了和伏见猿比古同样的问题:鹤见稚久到底是无辜者,还是被无辜者。
前者是可爱,而后者则会被可怜。一字之差,千差万别。
周防尊夹着烟吐出一口烟雾,懒散地扫了他一眼:“他是不能成为氏族,但是宗像。你只需要记住他是吠舞罗的人就够了。”
宗像礼司笑,转头遥望一眼御柱塔顶端:“这是包庇吗?”
“……”周防尊重新叼着烟,留下一句:“再说吧。”
周防尊转头离开走向十束多多良,只留下宗像礼司一个人若有所思。
“这下就不太妙了。”
鹤见稚久和无色之王一样是个可以出其不意的鬼牌,这样的人现在藏在暗处,让原本就不明朗的局势变得更加无法预测。
“室长!”耳麦里传来伏见猿比古的声音。
“御柱塔上空出现大规模威兹曼偏差——绿之王,他从上面下来了!”
巨大的压迫感自上而下,霎时间,无论是正在交手的吠舞罗和Jungle,还是忙于攻克御柱塔自带机关的Scepter 4,所有人都不自觉抬头看去,又被压顶的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从天而降的亮绿流光轰然落地,第五王权绿之王比水流缓缓起身,冲地的罡风扫空灰尘,露出身边一左一右伴着盟臣五条须久那和一位牧师服的中年人,来势汹汹。
宗像礼司看向绿之王比水流身边的中年人,十分意外:“第六王权者,灰之王凤圣悟?”
磐舟天鸡摊开双手:“哎呀哎呀,被认出来了。不过可以的话,我希望还是能被称呼我现在的名字,磐舟天鸡,叫我磐先生就好。”
宗像礼司颔首,对磐舟天鸡的自言自语不置可否。
“没想到我会和曾经兼备力量和德望的王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不胜荣幸。”
“那么,在打起来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几位。”宗像礼司按住眼镜,观察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几位,余光看见了注意到这边情况后靠过来的吠舞罗二把手,宗像礼司心里有了想法,问道:“能否为我们这些一无所知被引到御柱塔下的人解释一下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呢?”
“不,不需要。”
比水流平静地回答,双手掌心汇聚雷霆万钧:“无论来干扰的是Scepter 4还是吠舞罗,我的盟友都即将成功。我只需要在这里阻拦你们前进的脚步就可以了。”
“你的盟友?是谁?”
宗像礼司问话的时候,拽着草薙出云衣角的红裙女孩已经走近,看见比水流的一瞬间惊得松开手后退数步,手中血珠坠落,掉在地上破碎一地。草薙出云当即将她护在身后。
“安娜?”草薙出云低头问一定要过来的栉名安娜,“怎么了?”
栉名安娜双手抱头,低头对着满地残渣不可置信地说道:“我没事,他、绿之王说的人是……鹤见。……他想弑王,不止一位。”
她看见了,通过红色的珠子里的世界,栉名安娜看见了比水流内心的思考,更从中看见了刚才和比水流交谈过的那个人。
灰发少年立于德累斯顿石板之上,雀跃地、欢欣地说:
我想打响王权战争。
——我想让所有王权者死,然后再来杀死德累斯顿石板。
“是的,栉名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比水流勾起嘴角,异色的眼眸里无悲无喜,平静地回答道:“鹤见稚久想在理想达成之前弑王,不是某一位,而是七位。”
其实这点一开始就很明朗了,抬头一看就能看见,一个可以称之为恐怖的能量聚集体悬挂在天空之上,它的威兹曼偏差值从一开始就超过阈值,现在更是摇摇欲坠。
无色之王是抽取德累斯顿石板力量的承载体,更是一颗足以毁灭整个世界的核弹,十四年前迦具都玄示事件尚且还是有人杀死了陨落的赤王,现在一个干涉了石板全部力量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挂于此,其威力让人不敢设想。
唯一的保险叫鹤见稚久,而他正是千方百计促成现在局面的人。
此时拦在鹤见稚久面前的不是最强的国常路大觉,不是和他最亲近的周防尊也不是给予他目标的比水流。
而是仇恨与理想。
但是比水流相信鹤见稚久。相信鹤见稚久哪怕憎恨权外者,憎恨王权者,憎恨德累斯顿石板,也一定会完成他们共同的誓言。
第107章
失意的权外者(16)
栉名安娜抓着心口的衣服,红色披肩布料被她拽得皱起,透过比水流看见鹤见稚久的那一瞬间她几乎无法呼吸,少年溢满的情绪与她同调。栉名安娜低声喊草薙出云:“……出云。鹤见就在上面。”
“快去阻止他。”
“没用的。”比水流跨出一步,他展开双手,面向面前的敌人说:“我的盟友手握最后的开关,哪怕你们抵达御前也再也阻止不了我们。”
“不是吗——阿道夫·K·威兹曼先生?”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比水流的话转移。偏远的角落,白色的少年将红伞扛在肩头,另一只手怀抱猫儿。他身旁站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身后是本应该将注意力放在医院那边的非时院成员。
似乎是发现鹤见稚久失踪之后第一时间就将人手转移到了去寻找白银之王的下落上,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黄金之王没有选择让氏族控制住高塔上的敌人,而是选择离开。
阿道夫·威兹曼从后面走出来,对身边的老人说道:“我们被发现了,中尉。”
比水流放飞鹦鹉琴坂,对白银之王笑起来:“看来你已经恢复记忆了呢,也难怪稚久会说是他鲁莽了。”
阿道夫·威兹曼摇摇头,抚摸着怀里的猫儿,他否定了比水流的话:“不,那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他的不解转为仇恨的瞬间就做好了决定。他知道抬高王权者偏差值最好的方法是王弑王,所以鼓动无色之王来杀我是为了现在,——现在的一切都是那一瞬间他决定好的事情。”
阿道夫·威兹曼目光沉沉地看向比水流:“你不应该指引他这个目标,绿之王。”
比水流一点没有被指控的退缩,反而歪了歪脑袋,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起源之王的偏见吗?我倒是认为让所有人都有抗争命运的力量是一个很好的目标。”
阿道夫·威兹曼摇了摇头,回忆起了不久前登上天空帝国号的那个少年。
一个懵懂而迷惘,循规蹈矩地遵循石板安排而前进的少年。
他的信念与信仰还未成型就被粉碎,自尊与价值在过往的苦难中被践踏。于是他追寻理由,在最后的希望中迎来了终末的绝望,彻底葬送对世界最后一丝由吠舞罗保留的善意。
“纯粹善良的人一旦跌落不见光的谷底淤泥,就会扎根向下,直到在腐败泥土上生长出恶之花,迎风伸展艳丽的花瓣,热情地引来一切沉入理想深渊的虔诚之徒,醉死、然后吞没。”
所以才说比水流不应该给予鹤见稚久这个目标。
甚至那还是个正在迷茫的鹤见稚久,就让比水流和他有了这种程度的相性。
如果鹤见稚久真正绝望,那么这对盟友会做出什么?
阿道夫·威兹曼攥紧了伞柄:“是你把他指引上了这条路,但最后你却被他吸引了,为什么,你从他的仇恨中看到了什么?”
闻言,比水流眼里升起一种幼稚的,好像小孩看见喜欢的玩具的喜悦,他扫过近前的几位,微笑着欣然回答白银之王阿道夫·威兹曼的提问:“是新生,是命运的新生。”
“无法抗争命运的人颠覆主导着他的命运、创造新的秩序——不变之王,我从他的仇恨里看见了新生的人类,他就是我理想中的成功展品。”
“哪怕他要杀的王权者中也有你?”
“哪怕他要杀的王权者中也有我。”
比水流脸上带着与鹤见稚久神似的欢欣,他展望蓝天,展望御柱塔顶:“只要我们的理想能够成功,我指引他犯下罪行,他指引我赴身死亡,以死殉道,不足为惜。”
“你们不会明白的。”
比水流收回目光,重新寂静下来,有着遗世独立的静默和排外,他说:“我和鹤见稚久才是同一类人。”
草薙出云攥紧指尖,忍住现在就像一拳头揍到比水流脸上的心情,压抑着怒气质问:“你说出这些话之前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鹤见的抚养人的感受?”
“哦呀?据我所知小稚久已经成年了唷。成年人当然不需要所有事都向家长报备。”
突然一道华丽上挑的声音插.进对峙的几人当中,偶听刀剑轻鸣,是来人甩开刀刃上血迹的声音。高挑美人笑着扫过阿道夫·威兹曼身后的黑发马尾青年,遗憾地放过了同门小师弟。
这个时候还是要看看场合呢。
“紫。”比水流喊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绿之王氏族御芍神紫。
御芍神紫抚摸肩膀上的鹦鹉,正是琴坂带他到这里来的,同时带来的还有Jungle剩下的成员,大量带着头盔的人围了上来,举着终端兴奋地确认包围圈里的超能力者。
“看来我来的时间刚刚好呀,流。要开始了吗?”
“是么,不提醒我都要聊忘记时间了。”比水流压下双手,御芍神紫和五条须久那接到信息迅速归到他两侧。
比水流眉目冷淡却有着幼稚的笑容,他对面前的人说:“谈话就到此为止吧,几位。借用稚久的话来说,接下来就该是「王权战争」了。”
“早该这样了。”
低沉的声音响起,周防尊领着吠舞罗全员聚齐,赤发的王将燃尽的烟丢到地上,踏出一只脚碾了碾。
慵懒的青年如睡醒的凶兽,哪怕是微微弓着背双手插兜的前进姿态,也能从他微微暗沉的眼眸里看出愤怒——周防尊脚下的每一步,如同烈火灼烧大地,留下一只又一只融岩般的足迹,走向比水流。
赤色的王对盟臣说:“烧了他。”
周防尊身后的氏族们高举手里的武器,大声喊着吠舞罗的口号。宗像礼司判断了几秒形式,没有犹豫地让Scepter 4加入抵抗绿之王权的战斗。
这个时候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赤红的火点燃空气,十束多多良就在周防尊身后,向来温柔可亲的谏臣没有规劝王,而是走向了栉名安娜,弯下腰来拥抱她。
“多多良……”
“没关系,安娜。”十束多多良抚摸女孩的头顶:“我们都听见了,相信王,相信大家。我们一起去把他带回来。”
“好。”
战争一触即发,在场除了生死不知的无色之王之外,剩下的六位王权者居然都在。尽管比水流那边只有绿之王和灰之王两位,但面对剩下四位王权者也丝毫不惧。
阿道夫·威兹曼叹息一声,转头看向国常路大觉:“看来这一战是躲不过去了,中尉。”
黄金之王却模棱两可地摇头:“我不担心这一点,我担心的是石板。”
“御槌高志的研究资料你看过,威兹曼……鹤见稚久太特殊了。”国常路大觉说。非时院和鹤见稚久之间的芥蒂由来已久,他本来应该直接让兔子们控制住那个少年,但对上那个孩子笑吟吟的视线时国常路大觉就知道是不可能的。
鹤见稚久是没有战斗力,但是他敢孤身闯入御柱塔绝不可能是一时脑热。
习惯了弱小,就习惯了准备好一切再踏上征途。而且鹤见稚久本就毫无威胁,换种说法他站在石板之间就是在稳定无色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相比之下有件事更让国常路大觉警惕:“前任无色之王三轮一言逝去之前曾托人给我带来了一则预言,他警告我:‘当心一切能给鹤见稚久提供帮助的人’。”
阿道夫·威兹曼皱起眉:“这个预言……”
“你是不是也觉得熟悉?”国常路大觉说:“这简直就是石板针对鹤见稚久的另一种形式,和他那份特殊一样,都在剥离所有这个孩子能得到的力量。”
“我之前以为预言里的人是赤之王,但前不久你出事之后和鹤见稚走得最近的又是无色之王,现在绿之王比水流现身……威兹曼,你是最了解德累斯顿石板的人。石板到底想做什么?”
国常路大觉目光如炬,期待好友能给出一个答案。
“我不知道,中尉。”阿道夫·威兹曼脸上带着苦涩。
白银之王心情复杂地看着火光冲天的战场,见非时院的兔子一直尽力给两位王权者保留一个安全的沟通范围,不禁喉头泛苦:“但我今天还是来了,我从三轮一言留给他的氏族夜刀神狗朗的预言那里确认到了一个姐姐曾经从石板中心破解出来的低语,但我不知道这件事和鹤见稚久到底有什么联系。”
不等国常路大觉追问,战斗力能力偏弱的十束多多良带着栉名安娜过来,还没靠近就被非时院的兔子拦下,青年神情严肃的请求道:“这件事能让我们知道吗?”
阿道夫·威兹曼点头:“当然可以。”
他深呼吸一口气,对两位鹤见稚久的亲朋好友说出了七十多年前就有的语言。
“七十年前,姐姐破译出的低语里,石板在说当时所有人都不明白的话:‘他已经赢了。’”
「他已经赢了。」
「他杀死了两个我们,而我们会成为最后一个。」
「所以不能让他赢。无论现在、过去还是将来,鹤见稚久都是敌人。」
随着阿道夫·威兹曼复述的话落,十束多多良睁大眼睛,眼里全是诧异:“这是七十年前的石板?”
七十年前别说鹤见稚久有没有出生,那已经该是隔代的年代了。
德累斯顿石板为什么……
“这份解析我的姐姐克劳迪娅·威兹曼花费了三年时间,虽然不能保证一字不差,但大意是这样。”阿道夫·威兹曼再次苦笑,“那孩子还不知道这个研究,或者说,他已经对这个研究不感兴趣了吧。”
对石板的仇恨,对命运的反抗,对世间一切不公的质疑,少年曾经问遍整个世界,从来没得到答案。所以他要撕毁问卷,和另一个反抗者一起孤独前进。
但是未曾设想,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同样的事他已经做过不下百遍,只待旗帜高扬,静候已久的胜利就会一拥而上。
突然。
巨大的嗡鸣声骤然在城市上空炸响,一时间就算是展开了王域的王权者耳边都拉起了细长的耳鸣。
交战的人们不自觉抬起头探寻未知让他们感受到威胁的存在。
阿道夫·威兹曼察觉到了什么,猛地睁大双眼,瞳孔紧缩如针。
达摩克利斯之剑、头顶上无色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爆发出了惊惶的色彩,恍惚之下好像伫立在那里的不是达摩克利斯之剑,而是德累斯顿石板本身。
——如同神明临世,俯瞰人间。
有人不可置信地低语:“……他成功了?”
谁成功了?
无色之王还是鹤见稚久?
比水流突然叹了口气,他晃了晃身体,小退半步,挑起笑意问白银之王一行人:“那边的国常路大觉阁下怎么不加入进来?”
“就算青之王和赤之王联手的能力很强,但敌人是我,我可以取胜。”
比水流和曾经有过一战之交的黄金之王对上视线,青年白发在空中翻飞,意气风发地勾起嘴角:“虽然没有提前解决黄金之王会很难办,不过既然是盟友做下的安排,倒也不失为计划的一环。”
他击退宗像礼司和周防尊,将一旁的黄金白银两王也拉入战场。
“继续吧,既然来了就都留下。”
把K放在最后面是因为石板能说话,可以挥发我的早期中二病。可惜还有个梗没能写进去,本来是打算让鹤见和比水流比赛飙轮椅的(?)
第108章
失意的权外者(17)
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此。
御柱塔附近的土地渲染各式各样的能量立场,像是要把这块大地浸没一般,王权者们互不相让,尤其以赤之王和青之王为主,面对绿之王和灰之王的阻拦空前的放下仇怨联手。
有了黄金之王和白银之王加入战局,本来对于周防尊这边有些吃力的战斗瞬间平衡,隐隐有了略胜一筹的势头。
宗像礼司退回两步,微微低喘两下平缓呼吸,周防尊顺着比水流攻击的力道也卸力撤开,让后面的白银之王替上。两个曾经势同水火的王权者并肩战斗,这个时候宗像礼司才有时间问周防尊一些还没来得及问的问题。
“周防,绿之王是不是太信任鹤见稚久了?”
比水流究竟哪来的自信心相信鹤见一定会完成他们的理想?
周防尊直起腰,眸光冷冽,听见宗像礼司的问题时也只是略略转移了一点注意力,剩下的全都在寻找比水流的破绽。有灰之王的领域守护,绿与灰这对组合很难短时间突破。
赤发的王再次点燃烈火,威兹曼偏差值不断暴涨,周防尊握拳,沉缓的声音回答了不算回答的话。
他说:“鹤见没听见过杂音,也没接触过这种级别的力量。”
周防尊见过五感尽失的鹤见稚久。
在研究所的地下室里,少年看不见世界,听不见声音,闻不到味道,尝不到酸甜苦辣,更感受不到任何事物的接触。
王权力量更是对他避之不及。
但意识到有人靠近的时候鹤见稚久还是绽放出善意的笑容。
连他都在惊叹,生活在那样绝望的地狱里,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还能向他们露出笑容的,一向冷淡寡默的王站在废墟之上,小心地伸出手,牵着脆弱的少年将他带离。
宗像礼司怔然,他将滑落的眼镜推回鼻梁,轻叹一声:“果然是因为这样吗……”
就像白银之王阿道夫·威兹曼说的,太过纯粹的人一旦浸染灰暗就会彻底扎根向下,直到在腐败泥土上生长出恶之花。鹤见稚久的受恶能力太低,可他又是个相当聪明的人,哪怕没有接触过这样强大的力量,但他只需要知道他要做什么就足够了。
绿之王对鹤见稚久的信任来自了解,了如指掌。
宗像礼司在下一波进攻之前最后看了一眼周防尊。
想必他的这位老对手也在后悔,在想为什么自己庇护的少年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惶惶然不知所措,最后只能跌落深渊吧。
于战场。
源源不断的Jungle玩家前赴后继的参与进来,就算是非时院的人也加入战斗,但一些劣势还是不由自主的展现出来——黄金之王压制石板后,权外者的限制在关东之内,但依旧能有人得知超能力者的存在。
渴望力量的人进入了Jungle网络,就会成为力量的奴隶,从而被驱使。
好在常国路大觉哪怕垂垂老矣也有一战之力,稳住绿灰联盟的进攻不是问题。或许就是预见到这一点他才会离开御柱塔到这里来,毕竟前任无色之王三轮一言的预言里明确指出的是‘给鹤见稚久提供帮助的人’。
眼见局势渐渐逆转,所有王突然都皱起眉,感受到了一股恐惧带来的弱势。
再次抬头看去,无色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为什么收敛锋芒,变得和旁边其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普通——虽然普通这个形容词用在王剑上有十万个不合适,但现在却实实在在给人这种感受。
比水流慢慢闭上眼睛,也许是战斗续航的时间到了也许是在主动收拢王域范围,他的身躯微微有些摇晃,但嘴角却止不住上扬:“稚久在欢迎我们上去。”
宗像礼司问:“什么意思?”
“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和我的回答一致,鹤见稚久在欢迎我们前往游戏的最终关卡。”比水流重新睁开眼睛,笑容里深藏火热与渴望,异色眼瞳里有着旁人不能理解的喜悦:“他想做最后的大Boss呢。”
无人应答,大家依旧警惕着绿之王和灰之王。
栉名安娜抓紧裙摆趁十束多多良不注意,径直穿过战斗的人群靠近王权者,女孩的漂亮帽子早就不知道被风吹到哪里去了,但她无心计较这些,红裙女孩在一群对峙的王权者中尤为突兀。
“尊。”女孩细小柔软的声音在寂静之中响起,她一点也不害怕,只是过来对周防尊说:“鹤见很高兴,所以在邀请我们。”
“我们去吧,尊。”栉名安娜的眼底氤氲出浅浅的雾气,她却是微微抬起一点嘴角,说:“不然鹤见会伤心的。”
鹤见——这是对鹤见稚久的特殊称呼。
因为在吠舞罗闹腾的时候,作为最欢实的那个,鹤见稚久经常会被一顿教训,偶尔还会被比喻成吵吵闹闹的毛茸茸。但是中二病爆棚的未成年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是毛茸茸呢,往往这个时候他都会严肃要求其他人喊自己‘鹤见’,并嚷嚷着自己也是吠舞罗的干部了怎么能软乎乎地喊名字之类的话。
十束多多良倒是喜欢只称呼鹤见稚久的名字,稚子无忧走风雨,他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鹤见稚久。
其他人的话,栉名安娜很乐于纵容比她大的少年。
谁会拒绝鹤见稚久呢。
比水流为栉名安娜让开身位,又自发前进,他说:“那么我算是和吠舞罗的小公主达成一致了。”
但不需要短暂的和谐相处,他们还是敌人。
…
最后的关卡在御柱塔顶层,石板之间外面守着几位带着黄金面具的兔子,他们没有进去靠近鹤见稚久,听从国常路大觉的命令包围室内,一旦这个新晋恶役有任何异动他们都会直接动手。
虽然这种行为很像轻视,但毕竟鹤见稚久怎么看都是个刚从病重里缓过来的脆皮,控制他真的很容易。
王权者们抵达时,石板之间的门早就倒下了,远远地就能看见鹤见站在最中心,见他们来了还能高兴地举起手打招呼。
他手里有个铃铛,叮叮当当的,和拥有者本人一样欢快。
宗像礼司和淡岛世理交换眼神,长刀握在手心,做好了从吠舞罗手里抢人的准备。
如果真的是绿之王说的那样,世界安危的开关就握在这个少年身上,那鹤见真的太危险了。
必须加以控制。
“尊,草薙哥十束哥还有安娜!欢迎!”
鹤见开心地左顾右盼,看见比水流和磐舟天鸡的时候也很高兴,哪怕王权战争的预期没有成功,他也很高兴。
呜呼呼,那可是一辈子也很难见到的大场面,除了没办法亲眼看见之外,就算是头上顶着七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是很荣幸的!
“鹤见……”
栉名安娜紧拽草薙出云的衣角,女孩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只道了句:“恭喜。”
鹤见稚久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了:“我就知道!安娜一定会懂我的!”
“所以也不要生气,尊。”鹤见对周防尊扬起灿烂的笑容:“或许这是我应有苦难,但我不可能接受,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是我的选择。”
“我会杀死石板,创造属人类的新世界。”
他笑起来,像个玩游戏正上头的大男孩,兴冲冲地对所有人说道:“要阻止我吗?那就阻止我吧!”
重伤濒死、众叛亲离、举世皆敌。
——惟愿世界新生,我们的理想高悬于此。
“恕我直言,鹤见。”
宗像礼司突然很刁钻地问了一句:“你们理想是让普通人也能拥有超能力?”
鹤见稚久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流是这么说的,我也是打算这么做的——我自己的新仇旧怨暂且不提。人类,弱小、卑微、对一切灾难都无能为力的生物不应该拥有保护自身开拓道路的力量吗?”
宗像礼司突然很想学自己那个总是爱‘啧’一声表示烦躁的下属发出同意的声音。但秉持高雅的Scepter 4室长最后还是推了推眼镜保持清醒,反问道:“但是,鹤见。”
“如果人类突然得到与自身不相符的力量,社会一定会陷入暴乱,秩序被颠覆后就是互相残杀,这样的地狱也是你们想要的吗?”
“……哇。”鹤见稚久鼓掌,“不愧是秩序与制御的王,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清醒的思考呢。”
“这一点上我确实和流有点区别。”鹤见不好意思地挠头,“其实解释这个要先说明我之前没来得及执行的计划,我本来是想先给流打个样的。”
比水流笑着问道:“什么?”
“比如参照流的想法,我考虑过强制无色之王将他的力量直接扩散全世界,以王权者赋予人类力量的情况来说,不需要慢慢解放石板,应该在一天之内就能让流体验到理想世界。”鹤见稚久嘿嘿地浅笑,想法依旧天马行空。
“不过在这之前我因为好奇过他到底能不能篡夺其他王权者的能力耽搁了一会儿——主要是是其他王权者我打不过,尊我最了解,但是……”
鹤见稚久感受着耳边高空气流带来的风噪,冷意划过指尖,他虔诚地望向赤色的王,笑容明媚开朗:“我讨厌权外者,讨厌王权者,讨厌德累斯顿石板。但是我感谢你,因为我遇见了你。”
所以温柔的王呀,不要后悔,也不要伤怀。
依旧领着吠舞罗前进,不留下一滴血,一块骨,一粒尘。
“……”
周防尊抬起眼眸,前不久还任由庇护的少年给自己戴上圆锥彩帽的青年声音里带上了不可查的沙哑,“我应该全力以赴,你是这个意思吧?”
鹤见稚久眼里有明显的惊喜,高兴地对盟友分享:“太好了流!安娜和尊都很懂我!”
比水流从善如流:“那就恭喜稚久了。”
“那么这个时候就要完成一项我一直很想做的事情了!”看得出来没有被亲近的人质疑和质问给了鹤见稚久很大的欢欣。
鹤见稚久叉腰,大声说:“被人揭下面具是一种失败*,所以我要自己讲!”
“因为力量已经被提取出来了,如果最先坠落的是其他王权者的剑,那么石板这个力量的承载体会被销毁,大量力量将没有回归点,只能扩散到人类身上——这是我对流的说辞,嗯,有点夹带私货。”
鹤见稚久半路插了一句自我评价,评价自己想在理想之前先来点报复的行为。
比水流眨眨眼睛,没有不愉快的意思:“但是也算一种合理的方法?”
“是这样啦嘿嘿。”
“但是如果先坠落的是无色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那么……会有一场爆炸,连锁性的殉爆,七位王剑无一幸存,人类文明将会倒退至无法预估的程度。”
“那个时候,仅存的人类会从拥有超能力开始,继续建设自己的文明——也就是说,是一种从头开始的新世界,不会有混乱、争端,因为大家都会习惯超能力,会建立起‘拥有超能力’为前提的秩序。”
鹤见稚久还是兴冲冲的,但他说出口的话却让在场除了比水流磐舟天鸡之外的所有人表情都凝重起来;赤之王火焰缭绕,青之王长刀挽起,避世的白银之王毅然展开王域,黄金之王令下权威具现,就连绿之王和灰之王都为此侧目。
少年却不在乎这些,他站在这里之前他就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
“要猜一猜吗?”
“我为什么要逼迫无色之王威兹曼偏差值突破阈值,成为我的阶下囚?”
1.被人揭下面具是一种失败,自己揭下面具却是一种胜利。——雨果《海上劳工》
第109章
失意的权外者(18)
“这算是挑衅?”磐舟天鸡失笑,但他没有袖手旁观。
升腾的雾气席卷石板之间,瞬间模糊视野,灰之王王域全开,让少年的身形在远处消失,这一刻几乎所有王权者都行动了起来,暴涨地火焰几乎融化脚下的地板,刀剑破空的铮鸣斩断空气,但一时之间却无从下手。
他们应该怎么对待这个罪人呢?
杀死他?
还是像非时院的兔子说过的那样,对鹤见稚久实施终身监禁?
前者无疑是踩进了这个为祸世间的恶人的陷阱,鹤见稚久一死无色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会轰然坠落,而后者则有两名鹤见稚久的盟友阻拦。
“是吗?是吧!我觉得这就是挑衅!”
少年的声音还在石板之间回响,他听见了,所以回答了。他已经一手按下世人善恶的按钮,只需要轻轻抬起手指就结束了。
比水流此时却没有再去应对其他王权者,刚才鹤见稚久的那番言论给他留下了一个疑问。
所以他委托磐舟天鸡拖住其他人,毅然决然地转身走向了被隔离在灰之王王域外,只要被人近身就会败北的盟友。
鹤见稚久还是在原来的地方,站在德累斯顿石板上的玻璃地板那里。正在扒拉手里那颗铃铛的鹤见稚久看见比水流从升腾的浓雾里走出来时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把口袋里还没拿出来的东西往里面揣了揣。
虽然他准备好了,但如此结局鹤见稚久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就像他要推走比水流一样。
“流?”
比水流的身形脱离雾气慢慢显现,青年答非所问:“稚久知道一点的吧,关于我的事情。”
鹤见稚久满眼疑惑,不知道比水流指的是哪一点。
“我在十四年前的迦具都事件中失去了心脏,依靠绿之王的权能活着,你看见的我一直都是具会动的尸体。”
“我知道呀,所以我才一直没敢接近流。”鹤见稚久连连点头表示自己非常了解,他顿了顿,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垂头:“是来问我为什么要让你离开吗?”
要说理想的话,哪怕是之前鹤见稚久在御柱塔顶之间反手算计了比水流都可以达成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的条件。
但是鹤见稚久却古怪地没有这么选择。
比水流前进一步,他问:“是。我想知道你真的想让我弑王来达成你的仇恨吗?”
鹤见稚久眼睫轻颤,没有回答。
比水流再进一步,周身磐舟天鸡的领域雾气逐渐减淡,再向前就是踏入了权外能力的排斥极限,他再问:“还是想支开我,拖延其他人,一个人蜷曲在对命运的绝望里向自己开枪?”
“你会选择仇恨吗,鹤见稚久。”
“不会。”
鹤见稚久睁开眼,眼里是黑与白交织成一片银灰色的海,他坚定的、一往无前的认为——“我会完成我们的理想。我们将竭尽全力,不顾世人目光为其努力,而必将成功。”
——我们必将成功。
比水流突然惊觉,这条路鹤见稚久走得太远,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回头的余地。
他叹了口气,唇角抬起笑容却是欣喜。
“是我指引你走上这条路,现在你完成了我们的誓言,我也该做点什么。”比水流向前走,白色衣摆尾缀着淡淡的薄雾,藕断丝连般暗示着他还有机会回头。
但绿色的王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理想近在眼前。
那是一段并不长的距离,但比水流走得很坚决,当他握住鹤见稚久的手时,本来安稳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瞬间松动,隐隐有自主坠落的迹象。却不是因为眼前被世界排斥的少年。
尽管能明显地感受到心脏处微弱的闪烁,比水流依旧紧紧地抓住鹤见稚久的手,虚弱感一拥而上,久违的、眩晕让他身体摇晃,比水流再一次感受到了十四年前在迦具都事件中的无力。
心脏处的微光渐渐熄灭了。
但眼里的光却熊熊燃烧。
比水流踉跄一步,在他跌倒之前另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他的肩膀,还没抬头,就听见一声:“其实流可以不用这样。”
鹤见稚久说:“也可以不用借我的名义,让所有王权者都到这里来。”
比水流却是笑了。
“但是你想得到他们的认可不是吗?得到他们、那些曾经尽力挽救你的人的认可。”
“你不想成为被无辜者,不想成为被引诱着走向深渊的可怜人,就像须久那说的那样,无论是游戏还是理想恩怨,全力以赴付出生命都是理所当然。”
“所以你想让周防尊认可你的罪恶,不至于在他们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善良的人。”
灰色少年没有被揭穿的恼羞成怒,反而眸光随着比水流的话一点点亮起,到最后完全就是惊喜了。
鹤见稚久不惧困难不惧死亡,不惧一切虚妄,唯一会让他踟蹰的只有亲近之人的不解和质疑。
所以当周防尊和栉名安娜回应的时候,这个沉沦深渊的少年才是松开了最后的稻草,脸上挂着笑容沉入渊底了。
“所以我完成了流的计划之后,流要来结束我的苦难吗?”
然后指引彼此走向终局?
“是,绿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只属于我,应该属于和我有共同理想的变革者。”
比水流问:“稚久觉得这个决定怎么样呢?”
鹤见稚久用行动回答了比水流。
他反握住比水流的手,紧紧扣住青年消瘦的手腕。他们仍然没有拥抱彼此,但这一刻,他们最能知悉对方心中的喜悦。
“那就我们一起变革这个世界吧。”
模糊朦胧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比水流缓缓闭上眼睛,眼前似乎走马灯似的闪烁过无数曾经和鹤见稚久相处却无法接触的画面。
最后,这根悬挂着达摩克利斯之剑的马鬃*悄然断裂。
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之日,即是理想成功之时。
…
当头顶上的王剑从心脏一穿而过,直坠石板时,鹤见稚久似乎听见了一句低吟轻叹,似是祝贺似是无奈,更多的像是一种认输。
「……」
…
‘咚咚’
静谧之下有突兀的声音在动。
周围没有颜色,充斥大脑的都是纯黑。
剧烈的疼痛撕扯着大脑,白发青年弯下腰捂着心脏处大口大口的喘气,他感觉手脚发颤,是脱力之后的现象。指尖麻木的,有点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咚咚’
沉默的跳动声震耳欲聋,一刻不停,让比水流不可置信地伸出另一只手紧紧地按在捂着心口的那只手背上。
心脏?
陌生到诡异的跳动给了比水流当头一棒,振聋发聩。他迅速调整好气息让滞涩的思维转起来。
脚下是一片虚无的黑,能向前走但无法分别方向,漆黑之下却能看见自己。比水流判别不了发生了什么,但这样的场景绝对不会是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之后的世界,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是物质损害,而这显然已经超出了人类世界的理解范围。
像是预知一样,比水流猛然转头,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人’。对方没有自报家门,只是静静地站着那里,但比水流却突然明白了它的身份。
“德累斯顿石板。”
当一切王权归溯于零之后,人的力量就犹如沧海蜉蝣,那么最后还能把死人带到这里的就只剩下古老的波西米亚圣遗物德累斯顿石板。
但是,德累斯顿石板找他做什么?
比水流环视四周,周围既没有他的盟友也没有他的盟臣,所有人都会因为绿之王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带来的连锁殉爆殒命,其他王权者无一例外,哪怕是不变的白银之王也未必能遭得住。就算是排斥一切权外力量的鹤见稚久也会死于余波。
这时,空茫的声音响起,似在解答比水流的疑惑和警惕。
“第一个理想破碎,和他一起抵达的是真诚重情之人。”
“第二个混沌贪婪,和他一起抵达的是大义凛然之人。”
德累斯顿石板异样的眼瞳注视白发青年:“绿之王比水流,你是第三个。”
但德累斯顿石板却未曾提会不会有人和比水流一起抵达这片虚无之地。他不会对任何一个抵达这里的人说起。
德累斯顿石板表情平和。
“我来寻找能干扰绝望的人,我希望能借助他们的手,将世界从死局里重新拖回来。”
“我——我们已经输了。”
德累斯顿石板平静地讲述:“鹤见稚久、现在的鹤见稚久,其他的鹤见稚久,存在的目的是为了杀死我们最后的主导能力。用人类的话来讲就是「意识」。”
“他早就销毁了作为「阻碍」的我们。他早就赢了。”德累斯顿石板回答:“余下的只是残存意识最后的挣扎。”
比水流抓紧心口的手不自觉放下,为这简短而平静的叙述震撼。
他听懂了德累斯顿石板的言下之意,正因为如此才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但他冷静地,没有表露出任何细节,只是反问:“你的意思是,世界已经被鹤见稚久毁灭了,而我所在的世界是虚假的,你只是在借此筛选可以掣肘鹤见稚久的人?”
这个推论太过于虚妄了,比水流完全无法把那个孱弱的少年和德累斯顿石板口中的威胁联系在一起。
最后的少年绝望而癫狂,但他只是理想下的殉道者。
比水流心脏微微不适,无法缓和突然知道这件事时的震颤,但是没由来的情绪是为盟友感到欣喜。
“你可以这么认为。”德累斯顿石板回答。
“但是。”比水流缓了口气,理智地问道:“但是。白银之王的姐姐,上世纪德国科研工作者克劳迪娅·威兹曼早在七十年前就破解出了你的恐惧,石板已经存在了七十年,稚久才刚刚成年。如果是虚假的世界没有必要延伸这么长。”
闻言,德累斯顿石板微微向前一步,他的想法很明确:“——但如果他死在理想之前,那么就并非虚妄的徒劳。”
“这就是我们的挣扎。”
只要能在真正崩坏的最后一刻杀死罪魁祸首,那么还有拯救的机会。可惜,鹤见稚久依旧成功了。
德累斯顿石板用同样平淡的语气说道。看不出来他的情绪,也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恐惧的表现,但他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让比水流了解到了前因后果。
“原本的世界已经葬送在鹤见稚久手下,书页尽毁、咒术崩塌、石板破碎。他想抹消最后的阻碍,残存的我们无能为力,唯一的方法是逐个击破。”
“所以我们分别在此抹去了他的人格、记忆、情绪,又夺走了他的能力、感知,唯有本能。但仅仅只是这种本能而已,对鹤见稚久这样脆弱又纯粹的灵魂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但却不防种下了一颗理想的种子,让他在腐烂中生了根,发了芽。
比水流攥紧指尖,想到了一些和德累斯顿石板的话有关联的事情:“所以他以前遭遇的事情都是你们干的?”
那些五感尽失徘徊在阴影里的绝望,被整个世界的力量排斥在外的孤独都是有意为之?
德累斯顿石板供认不讳。
“——我们想杀死他,正如他已经杀死我们。”
“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削弱他,只有弱小的鹤见稚久才会花费时间组织更大的报复吸引更多的敌人、朋友,又或者一切想阻止他的人。也就是你们。”
“我并非惧怕他,而是他会杀死我们,消灭祈愿本身,拖着人类一起绝望。”
德累斯顿石板回答,说出对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同样的话:“人类的祈愿多种多样,理想世界从来不存在,就算是即将到来的新世界也不会是理想中的和平,所以我才需要你们。”
“需要在新世界里每一个可以干扰绝望的人。”
少年生活在白与黑之间,是一个纯粹而敏感的人,既走进过白天,也奔赴过夜晚。
他命中注定会困惑在善恶之间,高度渴求答案。但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鹤见稚久永远都不会得到一个理想的解答。
唯有绝望和毁灭,毁灭而新生。
然后持续地在下一个世界中猛然惊觉,世界上没有乌托邦。
但恐怖的不是如此循环往复,而是德累斯顿石板已经消亡,下一次从向善的顶端跌落谷底时再不会有这样的阻碍了。
所以德累斯顿石板寻找的不是给鹤见稚久的救赎,而是能干扰他再赴深渊的敌人。
费奥多尔、中原中也;
真人、夏油杰;
比水流、周防尊。
而他们会应答,为了各自的原因,成为阻止鹤见稚久理想需要的敌人。
1.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典故原是一个用马鬃悬挂的剑。
小小唠嗑一下,这个结尾虽然中二但确实是我最开始就想好的,当时是个中二病来着。
灵感来自番剧玻璃之花与崩坏的世界,给我一种病毒太多了怎么办那就暴力的直接格式化吧的点悟(不是)
那么到这里就是一种be了,鹤见赢是赢了,但不好说他成功了,毕竟乌托邦这玩意不太适合人类,空想主义终究是不符合现实的,相比之下陀思夏油那种都比他好办(?)
后期就是平平无奇的大世界融合,概述一下就是一个傻白甜和他身边的八百个心眼子。
这里划个重点,就是鹤见后面不记得不代表之前的事他没做过,鹤见要的不应该是救赎而该是共赴地狱的同伙,所以救赎对他是一种be。但没办法,其他纸片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世界再被炸一次吧()
顺便我后期会加上一点名柯,因为我给鹤见想了一个别人可能不太好驾驭的代号,虽然他不一定会用得上但这个代号我一定要放出来创一下。
可以猜一猜是什么嘻嘻,提示一下是个贝姐看了沉默琴酒看了掏枪的代号,是酒但不完全是酒,能喝,但一般情况下喝不到。猜对有红包!
总之,后面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团宠了,只喜欢塔塔开的宝贝可以就此以be结束啦!
第110章
理想者的本我(1)
“什么?”
“琴酒让我接收一个人。”
安室透松了松脖子上的蝴蝶结,从发小手里接过服务生马甲,他道声‘谢了’,一边穿上马甲一边继续说道:“听贝尔摩德那边说过,好像是Boss非常看重的一个小辈,不出意外的话将来可能会接琴酒或者朗姆的班。”
“看来是个很重要的组织成员了。”
安室透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但问题是,那个人……贝尔摩德说他还没有代号。”
诸伏景光怔了一下。
“这么重要的成员还没有代号吗?”
不应该吧,能接任琴酒或者朗姆这种在组织里有重要地位的人,怎么说也该是位高权重才对。
说起这个安室透皱起眉,想起琴酒那怪异的回答:“琴酒说是因为……他刚成年?”
“?”
诸伏景光睁大眼睛:“喂喂,如果这是开玩笑的话那也太恐怖了。”
他们聊起的可是跨国犯罪集团,居然还会有善待童工这种说出来都不可思议的待遇?
这要是个笑话也太冷了。
“但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见面了。今天他会来这里和我对接,琴酒的意思是今后一段时间他都交给我。”安室透最后整理了一遍仪容仪表,最后拿起菜单。
此时他和诸伏景光正在波洛咖啡厅的后厨,马上就是安室透作为打工人上班的时间了,趁同事还没来,他先和早到的好友交流一下情报。
“这个要求听起来很诡异。”诸伏景光摸摸下巴上的胡茬,他想起了什么,手一顿:“……Zero,会不会是组织派过来监视我们?”
“四年前那件事……”
安室透也犹豫了一下,“当时你的嫌疑洗清得很莫名其妙,但是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总不会又有人发现了什么证据?”
当年Hiro差点就死了。
而且当时安室透听见的更诡异的小道消息,说已经几乎能确定是卧底的诸伏景光是被人保下来的。
身份不明目的不知,像这个传闻是假消息一样。
诸伏景光见好友陷入桎梏,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放轻松,Zero。先保持警惕。”
“我知道。”
安室透呼出一口气点点头,暂且放下这件事,他收拾好自己之后重新抬起笑容,拿着菜单在诸伏景光面前晃了晃,“你要不要吃点什么再走,马上要开业了,我们还是到前面去说话吧。”
诸伏景光笑了笑,应声道。
“那就给我来份特制意大利面怎么样?好久没吃了。”
安室透将菜单塞进好友怀里,玩笑似的驱赶起非工作人员:“好吧,那就请客人先坐到前台去——对了,帮我挂一下正在营业的门牌。”
今天波洛咖啡厅也是正常营业的一天呢,可喜可贺。
时针在第二圈下垂的时间,忙碌了一中午的安室透终于得以小憩一会儿,今天楼上的毛利侦探事务所似乎没有接到什么奇怪的报案,也没有收到特别的信函,所以相安无事了一整天。
喂完猫咪大尉,安室透从橱窗的玻璃往外看,外面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微黄的灯光映着暗下来的天幕,星星已经点起闪烁的灯笼,路过的行人也渐渐少了。
再看一眼时间,好像到了快关门歇业的时间。
怎么还没来?
出什么问题了吗?
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的安室透不免拿出手机再确认了一遍,琴酒发来的信息确实表明应该是今天那个人会来波洛咖啡厅和他对接没错。怎么到了这个点还没来。
考虑到对方可能会因为各种原因迟到,安室透贴心的选择将歇业时间延迟了半个小时,如果到时间还不来的话他就只能联系琴酒加以询问了。
秒针滴滴答答转了一圈又一圈。
但是哪怕是延迟关门了半个小时,安室透也没能等到那个说要和他对接的家伙。
没办法,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之后,波洛咖啡厅今天值班的服务生一甩手巾搭在臂弯,走向门口的用来提示营业的展示牌,准备将它收进店里。
室外冷风悠悠,已经过了晚上出来散步的时间,正适合收摊回家。
就在安室透拿起门牌的一瞬间——
“你好!打扰了!我是来对接的!”
安室透猛地回过头,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静悄悄地站着一个人,安静的脚步让他几乎没有任何觉察的迹象,如果是敌人恐怕他这个时候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咦?吓到你了吗?非常抱歉!”
安室透反应过来,听见对方的道歉,他正准备回一句没关系,刚到嘴边的话在看见那个人的样貌时突然就滞涩在了喉间。
这是个少年。
他留着稍微有点长的灰发,可能是不太爱打理,显得有些乱蓬蓬的,刘海随着动作在眉间扫过,晃晃悠悠地,倒有些显得活泼开朗了。
让人注意的还是那双明亮的眼睛,透着明快靓丽的银灰色转来看去的打量着自己,似乎在张望什么有趣的灵魂,见他看过来还在开心地笑。
哪怕是在穿着上也很符合年龄段,两面穿的休闲外套更显年轻人本质。
很年轻,和琴酒说的一样,看起来就是刚成年不久的少年人,叽叽喳喳的欢快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做这个行业的,说他是个即将毕业的学生安室透都信。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安室透的记忆里、他在警视厅实习的过往记忆里出现过这个人。
可对方——不应该是一位警视监的孩子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见安室透还是不说话,那少年心虚了起来,摸摸脑袋小声嘀嘀咕咕:“我有那么吓人吗?”
他又伸手在安室透面前晃了晃,收效甚微,一时之间产生了慌乱,手忙脚乱地道歉。
“你好?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所以请不要这样我害怕有错我一定改真的非常抱歉我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安室透回过神来,看见少年九十度鞠躬双手举过头顶的模样一时语塞,真真感觉对方还是个没长大的毛孩子,捣蛋了会主动道歉那种。
“没事,我只是没有反应过来。”安室透出言安抚道。
“太好了!总算不会被转手的第一天就被嫌弃了!”
少年振奋握拳,小声比比。
“好歹我也是能在琴酒大哥手上撑两个月才被丢出来的人耶。”
安室透为话里的信息顿了顿,他看了一眼手里的营业展示牌,想了想还是挂了歇业。
有事还是进去说吧,免得有客人打扰。
“等——”少年见状一把抓住安室透要去拿走营业牌的手腕,再次九十度鞠躬请求道:“我要饿死了所以请在授予我一份蛋包饭之前请务必不要歇业!拜托了这件事很重要!!”
被抓着手腕动弹不得的安室透:“……”
他一度怀疑琴酒是被吵得不耐烦了才把人丢给他的。
最后店门还是关上了,不过在服务员先生大发慈悲之下,静步吓人的少年还是吃上了一口热乎饭,不仅如此,还有一碟善意的天妇罗和冰可乐。
不过安室透没说的是,这是儿童套餐。
趁着少年大快朵颐的空隙,安室透这才有时间停下来梳理他刚刚那一瞬间的震撼。他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的脸看,优秀的记忆力绝不会忘记这个人。
他认识这个少年,在很久以前。
如果仅仅是刚刚毕业初入警视厅时碰见的一个随着亡故父母的朋友来收敛父母遗物的小孩子也就罢了,但对方误打误撞抓住凶手救下了萩原研二,这份恩情足以让安室透铭记于心。
所以他才会震惊。
那个会说出‘长大以后也要成为超级厉害的警察,把所有坏人都抓起来秉公执法’的孩子,现在却以另一种完全相反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甚至在贝尔摩德这样组织高层口中的地位那么重要。安室透无法想象这个吓到了人还会道歉的少年在这几年里遭遇过什么,又是如何被黑衣组织劝诱着加入的。
萩原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愤怒吧。
安室透收敛心下震颤,没有表露出一丝好感。
“我吃完了,多谢款待——”做出有如‘我开动了’一样的祈祷动作为结束,少年喝完最后一口可乐之后有模有样地说道。
他转向好心的服务生先生,兴致勃勃地开口:“那么,现在是要开始对暗号了吗?”
“我先来!九头蛇万岁!”
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
安室透看着他,一言不发,好像在看问题儿童。
也许是明白自己的行为艺术过于亢奋,从见面开始就显得有如多动症复发的少年撇了撇嘴,耷拉着不存在的耳朵端正坐好,终于拿出了一点犯罪集团这类组织成员该有的冷肃态度。
少年抬眸,眼神的银灰色一贯冷清而决绝,他对面前负责和他交接的青年颔首。
“初次见面,波本。”
这句话一出,安室透心下当即就明白,对方是组织成员这件事是跑不掉了。
但冷肃的表情也就维持了几秒钟,最终还是破功了。
“琴酒大、咳,琴酒和你说过了吧,从今天开始,直到我获得代号之前,我都会由你负责带队。不过我们的任务不同,所以组织如果发布命令下来的话我们的行动是分开的……。果然琴酒大哥还是在把我踢开吧!”
前面本来说得好好的,但越说怨念之意就越强烈,到最后干脆抱怨起来,一通抱怨之下还要夹带私货的夸夸自己。
“明明我一点都不麻烦!我可听话了!上能辅助下能打杂,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我这么好的帮手好吗!”
安室透嘴角抽了抽,突然有种诡异的错觉,他问:“那你是因为什么被琴酒送到我这里来的?”
“啊,这个嘛。”
被问及此事,少年仿佛被戳破了什么一样目光飘忽了一下,小声回答了一句,但是安室透没听清。
“什么?”
安室透追问道。
至此,少年自抱自泣地大声回答道:“大哥嫌我太吵了!而且贝尔摩德也不要我!也是嫌我太吵了!”
不知道为什么,安室透居然觉得这个理由很合理。
“你是不是在想同样的事情?——可恶啊我真的能帮上忙的!要是嫌我吵我可以少说两句话但是不要像大哥一样不理我啊!我会哭的,我真的会哭的!”少年垂泪,像只村口一霸那种大白鹅单杀邻居小孩一样钳住安室透的袖子。
但大白鹅又怕自己又被人嫌弃了,只好伸长脖子轻轻的扯了扯,试图用展开翅膀展示自己的无害。
安室透:“……”
安室透试图把自己的袖子从少年手里救回来,少年很识趣地松开手,乖巧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黑色组织的成员。
不用怀疑了,琴酒就是被吵得不耐烦了才把人丢给他的。
安室透伸了伸手,在触及少年柔软的灰发时屈指收回半截,但最后还是放在少年的头顶摸了摸,像七年前安抚那个蒙昧无知的孩子一样安抚道:“我既然已经接收了命令,就不会反悔。”
似乎这样的态度太亲近了,安室透又补上一句:“毕竟这是上头的命令。”
没有办法对这个少年狠下心,无论怎么看都会让他想起七年前的时候。
“……我知道了。”
听得后半句,少年含恨闭目。
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振奋起来,一仰头,冲着安室透的脸,银灰瞳里全是认真:“我会努力挽回你的!”
他不顾安室透的怔愣,手舞足蹈从自我介绍开始,决心挽回一下自己在新队友面前的印象,至少不要两个月又被转手下家。
“那么正式认识一下,我叫鹤见稚久!鹤见川的鹤见,幼稚的稚,长久的久!”
1.记忆还是不通。真记得那就可以开篇大决战了。但是部分人还是对他的所作所为记忆犹新的(?)
2.虽然我也想浅唠嗑cp……但是我不到啊!目前大纲里只有他的事业线,他搞事业还是有一手的,感情线我就不知道了啊哈哈哈顺其自然吧(目移)
第111章
理想者的本我(2)
靠着自己社交令人恐惧的症状,鹤见稚久终于成功在新队友这里拥有了一席之地,可喜可贺。
“安室先生——”
鹤见稚久喊着去后厨收拾东西的新队友,一边手脚利索的帮忙收拾桌椅板凳,倒是应了他自己说的上能辅助下能打杂那句话,整理起这些相当迅速,几乎是安室透进去洗了个碗的时间咖啡厅内就一片干净整洁了。
听得少年呼唤,安室透揉了揉额头,他总觉得自己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都会非常热闹。
“安室先生——?”
鹤见稚久叫嚷。
安室透顿了顿,纠正了自己的用词错误。
不是热闹,是聒噪。
“什么事?”
见对方终于回应自己了,鹤见稚久乖巧地坐在前台的位置上,询问道:“我有地方住吗?”
“?”安室透扣出一个问号:“你不会连住宿……”
“是的!无家可归!”
鹤见稚久边说边用力点头加以肯定,不过他还算有良心,没有打算白嫖队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双手奉上。
“这是我预存的食宿费用,还有未来可能会用到的精神损失费和物品损失费,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叨扰了!”
准备之充足让安室透无语凝噎。
他犹豫了一下,想到了刚才鹤见嘴里那句在琴酒那里呆了两个月的话,心里突然有了点猜想。安室透问道:“你不会对琴酒也是这样吧。”
“啊?是这样没错嘿嘿。”
鹤见稚久探身从前台柜子上抽出一支水性笔把密码写在卡背上,他边写边回答:“不过大哥不缺养我这点钱啦,而且我要是花销了他什么可以直接报账给Boss。”
安室透瞳孔一缩,冷厉之色转瞬即逝。
但他没有继续探查少年和Boss之间的关系,反而绕开这部分,轻声问及了之前鹤见稚久一笔带过的事情:“是嘛。听你说,你还没有代号?”
能直接联系上Boss的成员居然还没有代号。安室透垂眸思索,又想到少年逝去警视监遗子的身份,感觉事情一下子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这个少年在两端之间到底处于什么身份呢?
是误入歧途的羔羊,还是说和他一样是公安的卧底?
“没有,因为我还没有通过Boss的考核。——不过!”写完银行卡密码,鹤见稚久愉快的把食宿费交给新队友,他说到转折的时候眉毛都在龙飞凤舞:“不过Boss说了!我的代号可以自己取!”
安室透顺着对方的话说:“这么好?那鹤见君想好了吗?”
“没有,但是我有一个想法。”
鹤见稚久双手撑在桌面上暗搓搓探过身,一副悄悄的说话、泄露的不要的架势,让安室透不自觉也跟着靠近了。
两人隔着一个柜台偷偷摸摸的,不知道还以为在做些什么。比如讨论不为人知的秘密什么的。
意识到两个人似乎有些太靠近的安室透微微拉后了一点。
而鹤见稚久则还是那副郑重至极的表情,隆重的告诉安室透自己苦思冥想的答案:“我在想,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但是一直想不通,谷歌也没用。我问过贝尔摩德了,她倒是鼓励我尝试一下,但总感觉有点不怀好意。”
前台对面黑皮金发的服务生先生拉后距离的心思被勾引回来,凑过去问:“是什么?”
见到新队友如此捧场,由此鹤见稚久信心大增,不再犹豫一口说出:“喜酒!”
“——喜酒算酒代号的一种吗?”
“?”
“……咳咳咳咳!”
安室透一口气呛在喉咙吐不出来,一顿猛烈连咳嗽带笑半天抬不起腰。
安室透反复呼吸。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抽搐的嘴角,因此表情因为憋笑变得无比扭曲。
但是他忍住了,没有在新队友面前笑出声来。
“为什么和贝尔摩德一个反应啊!”鹤见稚久不满的坐回去,他掷地有声的说道,就差拍桌子抗议了:“能喝,虽然不是日本酒也不是西方酒但至少也是酒!而且这个代号里明明也带了酒字,我这是在合理讨论!”
安室透艰难的把笑声咽下去。
秉承了鹤见稚久对好友萩原研二的救命之恩,总不好让鹤见稚久真的这么取名下去,安室透拐弯抹角的劝说:“不……,这件事真的不能听贝尔摩德的。”
“因为琴酒知道之后可能会把枪口顶在你脑袋上。”
不然以后别的势力调查黑衣组织的时候,会发现在一众狂拽酷炫的上品酒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风完全不同的名字,这种感觉就好像从高档迪厅唱K又无缝切换到村口吹唢呐一样。
突然幻视黑衣组织变成了水泥自带村口集合的爱葬家族。
只能说鹤见稚久是自由的。
安室透无法理解鹤见稚久的脑回路为什么会想到这个代号,再不济简单常见一点的果酒梅子酒,啤酒也不是不可以,甚至洋气一点二锅头老白干,为什么会想到这上面去啊!
被带偏脑回路的安室透突然想到了更奇怪的酒,比如以前去神社会听说巫女口嚼酒什么的。
想到黑色组织里说不定会出现喜酒或者口嚼酒这种代号成员的安室透不由自主眼神涣散。
……只能说鹤见稚久的涉猎还没有那么广吗?太逆天了。
万幸。万幸。
搬出琴酒之后,鹤见稚久感觉有被劝到,他摸摸下巴点点头:“有道理,那我再想想。”
安室透松了口气。他可不希望好友的救命恩人会因为一件没有意义的小事出现被干掉的可能。
但是少年意犹未尽,狗狗祟祟探过头:“但是这个代号多喜庆啊,我想……”
安室透无情打断,一下子把探过来的脑袋推回去:“不,你不想。”
鹤见稚久焉巴了,老实地帮安室透收拾好了咖啡厅里最后的工作,跟着他去了安室透的安全屋。
在路上,安室透终于后知后觉的问及鹤见稚久为什么迟到了这么长时间的理由。
这何止是迟到,这简直就是差点没来。
安室透就差直接call琴酒问要他带的那个人是不是出事了。
被问及此事的时候,那个刚刚还端着安室透关门前最后给他打的一杯可乐。开心地沿着街边人行道白线走猫步的少年脚步一滞,差点就左脚绊右脚以头抢地。
好在他有着安室透都没反应过来的反射神经,摇晃两下就平衡了自己,平衡下来之后当即旋身回来面对安室透,倒着步子走的每一步依旧在线上,完全看不出刚刚还差点摔倒的模样。
“我也不是故意迟到的啦哈哈哈……”
“就是,对一些事情有点迷茫,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鹤见稚久空余的那只手揪住心口的衣服,用到扯出长长的褶皱,他抿着的嘴唇几乎泛白,眼眸里的银灰色空泛到底,无论是正义也好邪恶也好,急需任何东西来填满。
他已经在行动了,可是他还没有想好他将要前往的目的地,应该做什么为什么一往无前,这些他都还在独自思考。
这个时候无论是谁向他伸出手,他都会奋不顾身的接下吧。
只不过短暂的空茫好像安室透的错觉一样,下一刻那个静步吓他的少年又兴高采烈地挥舞起手里的可乐:“不过我还没有调查到真相,所以只是找了个地方散散心。我跟你说,东京的游戏厅超赞的!”
欢快的,没有任何阴霾。
安室透却没有错过这段瞬息的独白,他只是按在心里没有说出口,转而提醒道:“小心一点,你的可乐要洒了。”
对自己自信心满满的鹤见稚久依旧高高扬起拿着可乐的那只手,兴高采烈地要继续分享今日奇遇。
“不会!安室先生,我接得可稳——”
‘啪叽’
并没有稳住呢:)
将肥宅快乐水贡献给大地之后,鹤见稚久再才是老老实实地的焉巴了下来,跟在安室透身后一言不发的趋步前进,在进入安室透的安全屋之后获得了一块榻榻米的位置安置自己的美梦。
…
某处不为人知的地下通道。
管道滴落的水声滴答,落进地上蓄起的水洼里;头顶灯泡吊绳摇晃,微弱荧光照拂走廊,往前展目一看,黑暗在尽头,似乎深不见底。
这里除了老鼠之外,就连流浪汉也不会来这样阴冷的地方,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里正适合给一些隐匿在暗处的人提供庇身之所。
在两侧无数的门中其中的一扇里,有着漆黑却有电脑屏幕散发黯淡光芒的一间。
一名带着毛茸白色垂耳帽的青年蜷缩在椅子上,他咬着大拇指指甲,浑身裹在斗篷里,一片漆黑的环境下视线紧紧盯着显示屏不放。
直到屏幕里出现了一个似乎和黑暗沾不上边的少年,他这才展颜笑起来。
“……找到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就说是不是酒吧!
第112章
理想者的本我(3)
鹤见稚久是自由的小精灵,所以他免费了!
能一觉睡到大天亮都醒不过来那种!
安室透从起床到洗漱,从买菜到做好早饭,他都顺手给新队友带回了洗漱用具放他脑袋边上的榻榻米上了,还没见这家伙睡醒。
鹤见稚久的睡相从四仰八叉到抱着枕头cos树袋熊,安逸得打雷也无动于衷。
安室透:这家伙真的是黑衣组织的成员吗……
警惕性也太差了吧!
不过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安室透到隔间拨通了好友萩原的电话。
当年爆炸案结束之后的一部分事情他们几个没有参与更多,由于小鹤见父母身份的特殊性他也被保护得很好,只有萩原和松田因为这份恩情会见几面。
如果昨天这孩子看见的不是自己而是萩原,说不定会一眼就识破公安的身份。
安室透抿唇,垂着头一手撑在墙上,听着耳边电话正在拨通的嘟嘟声。
他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鹤见稚久……到底记不记得七年前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降谷零。
电话拨通了,那边传来好友熟悉的问候:“怎么一大早的就打电话来,早上好。”
与此同时,隔间门外也传来了欢快地敲门声。
“安室先生早上好!”
安室透握着手机的手掌一紧。
怎么这个时候醒了。
他只能匆匆和萩原研二说了声“下次打给你”就挂断了电话,然后打开门应对外面的鹤见稚久。
小少年松松垮垮地穿着睡衣,耷拉着满头灰发向他问厕所在哪里。
至少在确认对方身份之前,鹤见稚久还是黑衣组织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成员。
被指挥着去盥洗室的少年含着一口泡沫鼓鼓囊囊地问正在摆放早饭的安室透:“安室先生刚才是在打电话吗?”
安室透放下筷子的手一顿,心里警惕心骤起。
他的声音有那么大吗?
“是啊,怎么了?”
“我听见啦,——啊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但是这个房子的隔音比较差,所以就听见了一点点。”
刷完牙的鹤见稚久用毛巾对自己的脸一顿狂揉乱搓,算是洗了个脸。按照房子主人的指示放好洗漱用品的小少年来到了早餐前,继续自己还没说完的话。
“我只是好奇,互道早安为什么也要打电话……”说着说着,不知道想到什么,鹤见稚久可疑的停顿了一下,看向安室透的表情也微妙起来,发出看热闹的声音:“哦~我明白了!”
“俗话说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件事我会保密的!”
安室透扶额。
糟了,这才是带这孩子的第一天他就想把鹤见稚久丢出去了。
吃完早饭之后,安室透接到了昨天晚上回复琴酒他接收到了新队友的回复。
但是琴酒转达的指示很奇怪。
说是转达,是因为琴酒在邮件里多加了一个前提:「Boss命令,你可以带他加入你的任务,但切记,不要让他杀人。」
安室透看了一眼摊在沙发上化成一滩水一样巴适躺着看东京电视台动画片的小少年,对邮件最后的那句话产生了疑惑。
为什么不让鹤见稚久杀人?
见安室透看过来,沙发上的鹤见稚久瞬间支棱起来:“大哥发消息了是不是!”
“我可以看看吗?可以吗可以吗?”
安室透把手机递给他,一边说道:“琴酒说你可以参与进我的任务。”
“噢噢噢我可以给你帮忙了!我一定会展示我的有用之处的……呀。”鹤见稚久接过手机,亢奋的情绪在看见最后那句话时陷入了低落。
“真是……”
鹤见稚久轻笑着关闭手机屏幕,他垂下眼眸神色不明,呢喃自语:“Boss果然很看得起我呢。”
他这样在困惑中碌碌无为的人最好操控了。
但是,不想拒绝。
鹤见稚久扬起笑容,把手机塞还给安室透:“还给你,安室先生。”
“接下来我们去做什么?”
去做冷酷决绝的杀手,上演一场紧张刺激的007大作战?还是成为窃取重要文件的间谍,潜入绝对保密的超级基地?
都不是。
今天是日曜日,安室透要去波洛咖啡厅打工,和昨天一样,要加班到晚上。
朴实无华,令人失望透顶。
但是没办法,鹤见稚久被勒令除了任务之外不能单独行动,就算是任务也会有人和他一起,上一个是琴酒,现在是波本。
但是鹤见稚久在乎吗?他不在乎!
打工是吧,他可会招揽生意了!
抵达打工现场,给安室透留下一句‘去去就回’之后,鹤见稚久兔子似地蹿出了波洛咖啡厅,顺手还帮他把门口的营业展示牌挂上了,留下安室透一个人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总感觉,贝尔摩德都能觉得鹤见稚久烦是有理由的。
不过好在今天的营业十分正常,楼上的毛利侦探事务所今天也没有接到奇怪的报案和藏有炸弹的信函,开业一段时间后还能听见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去楼上找江户川柯南的笑闹声。
正当一切都平和无事,安室透突然发现门口来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黑黑的一只,头上还有两圆圆的小耳朵。
好像是个穿着玩偶服的家伙。
“那是你们店里今天的活动吗?”一旁的客人问道。
安室透转头看去,是位刚刚进店的女性,她手里握着一只熊本熊气球,笑着对安室透说:“听声音玩偶里好像是个可爱的少年,这个气球是他送的哦。”
“?”
“不过做活动的话服务生是不是有点少,那个孩子很会招揽客人,那边聚集的好几个小姑娘都说要进来坐坐。”
安室透再次:“?”
他三步并两步的走出咖啡厅,推开门一看——
门口有只熊本熊。
很大一只熊本熊。
长条年糕一样的身体黑漆漆毛茸茸,但并不显得笨重,里面的扮演者明显格外活跃,就算是这样的玩偶套装也能轻松驾驭,和围上来的小孩子们嬉闹的时候还会蹲下来让他们摸摸脸上圆圆的红脸颊。
熊本熊一只手上绑着还没发完的气球,另一只手里有一个可以立刻打印照片的傻瓜相机,每和一个客人照相之后,都会发出让安室透瞳孔地震的声音。
“欢迎光临波洛咖啡厅!”
熊本熊如是说。
安室透看了一眼被招揽进来的客人,和即将要进店的客人,沉默了。
可今天值班的只有他一个人啊!!!
看见店门口的金发黑皮服务生,熊本熊摘下头套,里面的少年头发散开,看过来时笑容活泼开朗,正是刚才说去去就回的鹤见稚久。
闷闷的空间为少年脸上凝出雾珠,他甩了甩头发散掉热气,一手抱着熊本熊头套,另一只还套着熊本熊玩偶服装的手高高抬起向安室透打招呼。
“安室先生!”
鹤见稚久拎着照相机三下并两下蹦过来,跳得太快一下子没把握好距离,差点撞到安室透身上去,好在他及时刹住车,只有发丝微微碰到了青年的面颊。
微凉的触感转瞬即逝。
安室透怔了一下,下意识后退一步。
鹤见稚久不在意,他举起手里的傻瓜相机,兴高采烈地问道:“要来拍一张合照吗!”
安室透深呼吸一口气。
“……这些东西你哪来的?”
熊本熊玩偶套装、相机,还有刚刚好几个客人带进店内的气球,不知道的还以为波洛咖啡厅今天的主题是熊本熊。
鹤见稚久眨眨眼睛,如实道来:“玩偶服是去剧团租的,相机嘛我有很多相机,我可是要把摄影当副业的人!”
“气球是买的,批发价很便宜。”
鹤见稚久凑近,半屈着上半身,他没有安室透高,此时就算是穿着熊本熊玩偶服也要矮上一点,也让安室透能看见少年清澈的眼瞳里明明含着想要被夸奖的期许,却还是在小心地问他。
“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安室先生?”
安室透一时语塞。
他没办法对单纯到一眼可以看透性格的家伙说出什么重话来。
所以说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加入黑衣组织的,这个性格完全不合适吧?
安室透五指插进头发里,无奈的抓了抓头发又叹了口气,但还是提起无可奈何的笑意:“没有。多亏了你,今天的业绩算是超额了。”
“!”
安全过关!
鹤见稚久玩偶服里的手比了个耶。他又把头套戴上,少年明快的声音从熊本熊玩偶里传出来,他走向人群,又回头挥挥小短手:“等我发完气球我就来给安室先生帮忙!”
安室透:“欸、等等!……”
鹤见稚久已经走远,安室透抬起的手又放下,转身走向咖啡厅时,在橱窗的玻璃反光上看见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扬起的嘴角,他又看了一眼在客人包围里的鹤见稚久,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啊。
秒针滴答滴答走过,店里的客人进进出出也有不少。
正在发气球的熊本熊物色起了路过的人流,身边的客人们不是进店了就是走开了,偶尔有几个女生会过来拍两张照,熊本熊也会欢快的应声,但到只有一个人时,却会感觉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银灰色穿过玩偶服静静地注视世界的一角。
背着公文包走过的大叔,歪着脖子夹住电话又反复看手表,是上班迟到被上司责骂了呢……
打着耳钉的浓妆女孩,离家出走?……
藏在帽兜里的男人,啊,在尾随前面的女生,抢劫还是什么?不知道,不想思考这些。没有意义。
去找客人发完最后的气球吧。
至少有理由可以打起精神来去找安室先生聊天。
熊本熊继续向行人们推荐,很快手里就只剩最后一个气球,鹤见稚久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最后剩下的气球形状像是一只仓鼠。
那么,现在就要挑选一个幸运的路人了。
熊本熊随机抓住了路边一个看着就很好心的俄罗斯人,大声安利:“你好!欢迎光临波洛咖啡厅!”
那只熊本熊开始滔滔不绝的推销起来了,肥胖的玩偶服灵活的动起来,为他的台词配上动作。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的状态,并编造合适的台词。
“在为熬夜后的早餐选择而烦恼吗?在为安静的小憩环境而发愁吗?那就请来波洛咖啡厅吧!”
“这里有手艺一流的三明治,特制意大利面也是本店销量一绝哦!本店地缘安静风景优美,坐在窗边还能领会晨起城市的清新美好!”
“现在入店赠送一只可爱气球!无论是送给亲朋好友还是放飞蓝天都是美好一天的见证!”
好心的俄罗斯人:“……”
陀:“?”
第113章
理想者的本我(4)
“……谢谢。”
好心的俄罗斯人没有拒绝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招揽,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种微妙的习以为常。那种纯天然的高亢心态和他那位白毛好友略有不同,这个是真乐观。
不过熊本熊似乎只是单纯来发气球的,待俄罗斯人从玩偶爪子里接过之后就打算转身离开的意图毫不留情。
俄罗斯人微微倾头,额前那缕发丝扫过晦涩难明的眼眸,他勾起嘴角,对将要离开的熊本熊说:“有什么推荐的吗?”
那只熊本熊明显脚步滞涩了一下,果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俄罗斯人的时候,玩偶头罩上的白色眼睛如果能动一定会无辜地眨眼。
丝毫没有被读取到行为细节的自觉,熊本熊迟疑挠头:“当然有?”
“不过具体菜单还是要进店去看才行,我没太记住。不过我们咖啡厅还是有很多种类丰富的菜品,尤其适合小憩。”熊本熊歉意地将玩偶脑袋转过去,“这位先生——”
“叫我费奥多尔就可以。”
“好的好的费奥多尔君!”短暂的低沉劲好似云烟一般消失,熊本熊又雀跃地展开两只圆圆的小短手给客人引路:“我要先去把这身衣服换下来,费奥多尔君可以先找个地方坐会儿!”
自称费奥多尔的俄罗斯青年点头应声。
正常来说过度热情很容易把人吓走,但好在最后一位客人还是成功算进了新队友今天的业绩里。
鹤见稚久心满意足,妥善处置了自己租借的东西之后再次振奋地准备进行下一轮‘帮忙’。
“我来帮忙了安室先生!”鹤见稚久钻进后厨对正在忙活的安室透大声报到。
“我正忙着……”
安室透手脚不停地准备订单,痛并快乐着,忙碌之余对鹤见稚久挥了挥手道:“你要是想帮忙就去店里帮忙收拾一下餐盘,我这边暂时走不开。”
鹤见稚久倾头过去看了一眼外面,店内客人不少,也难怪安室透这么忙了,他撤头回来欢快地应声:“好的没问题!”
热闹的声音终于消失,安室透得以松了口气。
等他把客人们点的餐品准备完了一波,正打算出去收收盘子免得占据太多客位的时候,一从后厨出来,安室透就感觉到了一种繁闹的井然有序。
咖啡厅里很整洁,客人们有说有笑地在各自的位置上,客人走后那些空余的位置上也没有残留杂物;前台上摆放了几张还没来得及对他说的新订单,厅内地板干净,没有一丝人多忙不过来的景象。
再一看,临时客串服务生的小少年正有模有样地拿着菜单询问坐在橱窗靠墙角落的客人,态度热情服务周到一时之间让专业人士都要惭愧了。
“三明治吗?好的,还有一杯清咖……”
鹤见稚久抱着菜单写写写,坐在客位上的是最后被他招揽进来的外国客人,安室透扫了一眼装束,似乎是名俄罗斯人。
对方比鹤见稚久大上不少,一副熬夜出来觅食的样子,眼下的黑眼圈浓重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连续几天都没睡。
角落的位置正好靠墙,隐秘又安全,尤其适合继续熬着不睡。客人本人似乎也是这么想着的,所以随身携带了笔记本电脑。
像是位通宵小达人。
“鹤见……”
就在鹤见稚久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个俄罗斯客人突然开口喊住了他。
鹤见稚久果然转身,疑惑地看过来:“费奥多尔君有什么忘记点了吗?”
对上少年清澈见底的银灰色瞳孔,俄罗斯人到嘴边的话迟疑了一下,他看了看从后厨方向过来的安室透,在和金发青年对上视线的瞬间想到了什么,费奥多尔垂眸微微思考,最后没有说出口:“不,没有,打扰了。”
鹤见稚久还以为对方是想再点点什么但是临时不打算点,就点点头没有细想:“哦哦,好的,就餐的话需要稍等一会儿。”
转头看见新队友,当即欢快地冲着安室透又是一阵大呼小叫:“安室先生!这是新的订单!”
已经快要麻木的安室透:“……”
金发黑皮青年提起笑容:“谢谢你了,这是我活该的。”
安室透明白了,他彻底明白了!
琴酒和贝尔摩德坚决拒绝鹤见稚久不是因为这是个累赘,而是因为鹤见稚久太能做事了!
如果说一般恶人的助手会是杀人递刀放火添柴,鹤见稚久就会是从预先情报到后续埋尸扫尾匿迹一应俱全,就差把你的事直接给你做完。偏偏他是个跳脱明快的性格,哪怕对他冷言冷语他都不会生气,还会自己找话题。
琴酒能忍鹤见稚久两个月何止是奇迹,简直就是奇迹!
“噢噢噢噢噢噢!不客气,这是我应该的!”鹤见稚久听得夸奖,开心得无比快乐。
安室透深呼吸一口气。
不行,不能让鹤见稚久继续招揽客人了,不然他没死于卧底犯罪组织反而可能会累死在打工上。
“我在后厨熬了浓汤,鹤见,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火候,前面的话暂时就由我来吧。”
得到受用的鹤见稚久欢快地‘欧耶’一声,拍拍胸脯:“没有问题!包在我身上!”
鹤见稚久跑开了。
走之前还捞走了还没给安室透的订单,看起来是有点手艺在身上于是打算毛遂自荐客串掌厨的样子。
安室透终于松了口气。
至少能安静一会儿。
好在日曜日人流量虽然多,但过了早上鹤见稚久引流的那一波之后再没有很多客人,安室透终于有时间去后厨看看自由且逆天的新队友。
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再往里面一看,安室透看见了世界名画,鹤见稚久在下厨。
“这是你做的?”
鹤见稚久端着试吃的小盘子跑过来,举到安室透面前:“这是我做的!试试!”
鹤见稚久做的是订单上的那些菜品,安室透看了一眼灶台,无语凝噎无言以对。
他一边接过盘子一边问道:“你是现学的吗?”
灶台附近放着鹤见稚久的手机,屏幕上播放着美食教学视频。有种临时抱佛脚的美。
“哎嘿嘿,小时候看着妈妈做饭学过一点,但都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因为忘了所以需要一点提醒。”
鹤见稚久跑来跑去,把摆好的餐盘往安室透手里一塞:“后厨就交给我吧!放心,就算是在后厨我也是天下无敌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室透认命地转身去大堂,明明无可奈何,嘴角的笑容却怎么也放不下来。
算了,刚成年还有点小中二怎么了。
时间慢慢滑过,客人散了不少。
就在安室透好不容易靠着前台放松一下的时候,门口又来了奇怪的客人。服务生先生适时地迎上去。
“夏油大人要找什么人?一定要来东京吗?这里的人好多~”丸子头女生抱怨地跟在一个黑发披散,身穿袈裟的和尚身后,手上还拉着另一个短发女生。
她指着波洛咖啡厅惊呼:“美美子快看!有熊本熊!”
安室透顺着她的指向偏头。
是鹤见稚久之前那套熊本熊玩偶服,被固定了一个姿势摆在门口,憨厚可爱的造型解答了今天为什么有很多小孩子顾客的疑惑。
安室透:……
真的,鹤见稚久就算是从黑衣组织辞职不干了去干推销也是一把好手。
“菜菜子,太吵了。”抱着诡异缝线人偶的短发女生说。
被叫做菜菜子的女生嘴硬:“才没有!夏油大人,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我好饿。美美子也饿了吧?”
美美子点点头,期待地看了一眼那只熊本熊。
为首的袈裟和尚点点头,没有拒绝:“虽然是猴子开的咖啡厅,但既然如此,那就先去吃点东西吧。”
安室透看着这组诡异的客人,拿出了服务生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
“欢迎光临波洛咖啡厅。”
…
后厨里,随着客人渐少,热情似火的大厨也开始摸鱼。
他正在和认识的网友在游戏里激情掰头。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游戏苦手的网友今天和开挂了一样,在游戏里按着他打,鹤见稚久连大厨都不当了席地而坐一套连招干碎对面才得以罢休。
找回场子的鹤见稚久想了想,对网友发去了一个问号以表示自己对小伙伴技术大涨的疑惑。
「刚才是须久那,不是我。」网友回答道,还很有年轻人风格的附赠一个‘菜菜带带’的图片。
知道对方是个成年人的鹤见稚久感慨了一番与时俱进,然后手速回了一个表情包。
而在鹤见稚久不知道的地方。
“听你说你换了工作岗位?现在感觉怎么样?”比水流发出一段信息,而他面前的桌上摆放着输个大型显示屏,除了和鹤见稚久聊天的小窗口之外,旁边屏幕里流动的数据无一不在显示一个人的信息。
不过显然和他说的不一样,刚才没有人给他代打,和鹤见稚久激情掰头的正是比水流自己。
「超——赞!」
「新上司超好的!会理我,真的会理我!我太感动了!而且工作氛围特别宽松,我觉得可以翘班出来面基了!」
比水流眸色暗沉,他回复道:“那就敲定一个时间好了,我很期待和你见面。”
「我也超级期待!不过我还是要去问问,但是地点的话,我想去晴空树!」
「虽然未曾谋面这栋高塔,但是我对它期待好久好久了,总感觉去过很多次似的,有机会我一定要去见见!」
比水流无所谓地点:“当然可以。”
「那我今天晚上之前告诉你时间!嘿嘿,终于可以出去耍了!」
比水流动了动手指,光标在回复框闪烁,停在问句的最后一个字上。
鹤见稚久的状态看起来好像很不错,和比水流‘曾经’见过的没什么区别,但是……
天然乐观天然绝望,不能只看表面。
“说起来,鹤见想换份工作吗?我这边会比鹤见以前的岗位宽松很多。”
比水流问。
对面没有立刻回复。
长久地沉默在比水流意料之中,他没有急着催促,反而也安静下来,静待对方的回答。
「我不会做游戏,去了也只能帮倒忙。」许久之后对面才痛心疾首般答非所问:「比水君,挖墙脚是不对的!」
比水流蜷曲手指。
“那就太遗憾了。”
…
“那就太遗憾了。”
鹤见稚久握着手机喃喃自语。
间隔后厨的门帘被撩起,安室透探进头:“鹤见君,这是新的订单。”
鹤见稚久原地起跳:“来啦!”
突然想推销一波,咳咳,请听我高歌一曲:
在平常,反派们发展一个线下,招揽一个下属,控制一个打手工具人可能花费无数心思栽培,但现在,你只需花费九百九十八元就能得到鹤见稚久!
集线下卧底,下属,工具人等多功能于一身的鹤见牌超级完美同伙!绝对物超所值!
只要九九八!只要九九八,鹤见稚久带回家!
买过的人活着的都说好,买过的人没有差评!还在等什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快来抢购吧!
第114章
理想者的本我(5)
“十号桌十号桌,让我看看……”
鹤见稚久端着餐盘从后厨窜出来,一手端着一个盘子好似真的在这个咖啡厅当服务生一般,安室透在收拾其他东西,送餐就只能暂时交给这位活力过剩的新队友了。
不过鹤见稚久什么都不挑,是个给什么做什么的得力下属。
他从后厨窜出来后在咖啡厅内找了一圈,已经过了人流量的高峰点了,现在波洛咖啡厅里的客人不算很多。鹤见稚久探头,还看见了他最后招揽进来的客人坐在那个位置上没走。
给自己留下无害印象的俄罗斯青年见自己看过去的时候还礼貌地朝自己笑笑。
鹤见稚久低唔一声,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有种未曾谋面的亲近。
说不上来。
那就不想好啦,还有事要做呢。
寻着餐盘上用胶带黏住的订单,鹤见稚久找到了靠近角落里比较安静的位置。
展目望去,那桌有三个人,唯一看起来是个大人的青年着装略显古怪,因为是背对着坐下只能从背影判断大概是个袈裟的服装,疑似和尚,对面坐在两个小女生。
鹤见稚久的脚步顿了顿,那个身影对他来说,有种之前见到那个俄罗斯人时同样的熟悉感。
“……”
今天遇到的奇怪事情果然很多。
鹤见稚久继续前进。
还没靠近,鹤见稚久就听见他们的讨论声。
“夏油大人今年还要去晴空树吗?”
其中一个女生弓身趴在桌子上,把手机放在眼睛前玩,看模样像是那种叛逆的类型。
她身边的另一个女生怯怯的,怀里抱着只诡异的缝合线娃娃。
或许是日曜日出来玩的学生。
鹤见稚久想。
“要去的。”被询问的袈裟青年撑着下颚斜斜地依靠桌面,因为是背对着,鹤见稚久只能勉强判别动作,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但从袖子微微摆动的细节能发现他好像在拨弄什么掌心的小玩意。
靠近时鹤见稚久听见袈裟青年说,语气里含着种无可奈何的纵容:“那小子喜欢那个地方,以前悟过生日的时候经常选晴空树作为庆祝地点,真的是去了好几次都不会腻。”
“也不知道哪点吸引他,总之去看看也算是一种怀念吧。”
那句话里包含了太多怅然若失,让玩手机的女生注意力从手机上分开,女生的声音纤细,疑惑地问:“夏油大人说的是谁?”
这个问题让袈裟青年似乎停顿了半秒,整个人从撑着下颚的慵懒姿势坐起,连呼吸的起伏都滞缓,鹤见稚久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却莫名感受到了一种悲伤。
他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挚友。”
源自灵魂的悔恨,从未知绵延至此。
女生小小地‘啊’一声:“夏油大人……他是和你分开了吗?”
“没有。”袈裟青年轻轻摇头,他只回答了这一句否认,然后好久好久没再吐出任何词语,玩着手机的女生小心地坐起,和旁边抱着娃娃的女生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安慰。
“菜菜子。”抱着娃娃的女生小声说道,“要道歉。”
“……没关系。”袈裟青年释然般地再次摇头,他说,声音的尾调都泛着苦涩,更不能想象出他此时的表情会是何等悲伤:“那件事……是我们杀了他。”
亲手杀死他,嘴上说着认可却以碾压般的势态否认他的努力。
亲眼看着他放弃肉身,在极度的苦难中堕落成咒灵。
然后,连最后的绝望都是他们赐予。
后面这些话袈裟青年没有说出口,全数都是泯然在心里的悲哀,那两位女生也没敢再问,静悄悄地,只有周围咖啡厅里其他客人的喧嚣声。
在他们不远处的鹤见稚久看了看手上的餐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
总感觉这个氛围不太适合去打扰。
也许是女生们也急需为青年转移注意力,她们眼尖的发现了踟蹰在不远处的服务生少年,看见他手上的东西之后连忙说道:“夏油大人,我们点的餐到了。”
另一个女生也怯怯地附和,和同伴一起转移注意力。
那个青年似乎是低笑了一声,没有追究。
这才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眼看其中一个女生对自己示意,鹤见稚久非常上道的端着餐盘过去,一边欢快地说着:“您点的意大利面和天妇罗已经准备好了~”
台词语言之流畅好似真的很适合做这行似的。
弯腰放餐盘的时候鹤见稚久才看见了袈裟青年优秀的侧脸弧线。
青年留着黑色长发,圆圆的丸子头束在脑后,从鹤见稚久的角度第一眼看见的倒不是俊秀的长相,而是额前垂下的那缕刘海。
有点想伸手拨动的冲动。
鹤见稚久眨眨眼,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熟悉的氛围感了,但这些神秘的错觉对现在的他来说没有意义。
鹤见稚久抬起笑容,学着安室透的模板,礼貌、客气地放下餐盘。
果然还是要找点事做才行,不然天天混在波本身边和当只咸鱼有什么区别。
要是——能一步达成小目标就好啦。
也许能在接下来的谋划里找到理想的根据呢,不然就是个迷惘过头,行动着却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家伙了。
鹤见稚久这么想着。
‘哒’一声轻响,指尖承载的最后餐盘重量就都放到餐桌上,圆满送出一餐的鹤见稚久偏过头,欢声说道:“客人请慢用~”
转头的瞬间不防骤然对上了一双狭长的眼眸。
鹤见稚久愣了一下。
额前垂下的那缕刘海晃晃悠悠,如同轻轻颤动的深邃瞳孔。
夏油杰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瞳里啊,好像倒映着闪烁了十年的喜怒悲欢,最后定格在了断壁残垣的决战时,看着烈火的燃尽,看着灵魂的绝唱。
十年。
整整十年。
从他们互相倾诉理想那一刻起,叛逃后的整整十年都属于彼此,两个背离正论的理想者互相依靠,在谋划未来的路上高谈阔论一如十年之前。
然后这十年的情谊在百鬼夜行轰然倾塌,从彼此依靠的诅咒师,变成的互相残杀的人类与咒灵,纯粹至极的苦涩至今还残留在喉舌之间,午夜梦回都会想起那场决战,会想起死在自己手下的挚友,会想起他的名字,于心底呢喃。
“鹤见……”稚久。
夏油杰手掌撑在桌面,用力到指节发白,全身的呼吸都停止在看见眼前少年的这一秒,好若梦境一样的幻觉让他根本无法相信这是真实的。
一个活着的,疑惑的,摸摸脑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在询问他的鹤见稚久就站在这里,他端着另一份餐盘,十足一副打工人的姿态。
少年阳光又热情,银灰色的眼眸好似漂亮剔透的水晶,清澈热烈,但是看过来的目光全然陌生,没有一丝依赖和亲近。
明快清脆的声音在疑惑问道:“你认识我吗?”
夏油杰彻底眼神清明。
然后一点一点将自己从淤泥一般的过去里拔.出。
夏油杰从没有忘记从那个奇怪石板那里被告知的话,所以苦涩地、狼狈地,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地承认:
“……不认识。”
他们不认识。
鹤见稚久不会认识夏油杰,也不会认识五条悟,更不会认识曾经和他有关的一切人。
被世界拼尽全力削弱的,为理想绝望而癫狂的殉道者在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而已,或许会为了繁忙的工作而苦恼,或许会为了游戏无法通关而气馁,但至少目前还没有踏入深渊。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挽救一个绝望的灵魂,和一个并不美好的世界。
否则当那些有记忆的人醒来时,一切都会是无法挽回的死局了。
“是嘛。”少年信以为真,再次摸摸脑袋,把垂落身前的散乱灰发拨开免得遮挡视线,他发挥天赋奥义自动融洽气氛:“难道是我和你认识的某个人很像?我也姓鹤见啦,鹤见川的鹤见。”
社交达人伸出手:“初次见面,我叫鹤见稚久!要认识一下吗?”
夏油杰指节弯曲,扣紧手心。
这样的场景太容易勾起他心里的过去了。
就像在‘曾经’的日子里,他们还没有被发掘咒术天赋,只是普通的校园课堂上。夏油杰目视黑板心无旁骛地学习时,一个纸团悄无声息的落到他的桌面上,他捡起来,看向纸团投来的方向,窗外春光洒进室内,同年级的男孩迎着满身阳光,热情地朝他眨眨眼,指着他手里的纸团。
拆开纸团,刚刚从本子上撕下来的雪白条纹纸张被揉皱成一团,上面落着一句。
——初次见面。
就像今天,就像现在。
夏油杰都要怀疑到底是世界新生还是他回到过去了。
“当然。”
他说,复述着过往里初次见面时写在纸上的回答:“我叫夏油杰,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的!”少年欢快地回应道,目光纯澈,好像只是为了交到一个新朋友而感到开心。
夏油杰垂眸,握住少年的手,扣进掌心。
一切都需要重来。
幸好为时还不晚,他们还有机会重新认识。
“糟了!”
被一打岔差点忘了自己临时工作的少年突然惊觉自己手上还是有事的,手忙脚乱的摆放好这一桌:“啊啊啊啊!差点把其他客人点的餐点忘了。对不起夏油君,我要去忙了有时间我再来——”
少年连连鞠躬致歉,端着另一盘餐具转头马不停蹄地朝下一个桌号跑去。
夏油杰注视着他的背影,捻着指尖残留的温度一言未发。
虽然说是公平竞争……但这是个钢铁直男啊悲
第115章
理想者的本我(6)
日曜日,是一个小学生闻之喜悦的大好日子。
听说楼下有熊本熊活动,少年侦探团们裹挟灵魂是高中生的小学生侦探,准备一起下来凑个热闹。
“快看!真的有熊本熊!”吉田步美指着波洛咖啡厅门口那只姿态滑稽的玩偶惊喜道。
灰原哀看了一眼,抱臂走在后面:“那是被人摆放的玩偶服,看样子活动已经结束了。”
“欸,怎么会这样。”
几个小孩子闻言立刻焉了,耷拉着很是失望。
见状,灰原哀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嗽一声,又补上一句:“不过还是去看看怎么样,说不定安室先生还有没发完的传单。”
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立刻高兴起来,欢呼一声跑过去包围波洛咖啡厅门前的那只熊本熊,江户川柯南跟上来,外表幼稚但灵魂远超小孩的两个人并肩在后面慢慢地悠着。
今天天气不算晴空万里,偶尔会刮过一道微冷的风,树叶飘过石砖地面在地上打着小卷。看看天色,应该不会下雨。
“那几个……,熊本熊有什么好看的。”江户川柯南双手背在脑后,只看了一眼就没兴趣地转过头,本来他打算今天休息一天,没想到少年侦探团的几个孩子一大早的就跑过来了。
“对了灰原,他们今天说要去哪里?”
灰原哀一边走一边看手机信息,目不转睛地回答:“假面骑士的展览,是今天下午的展子,所以一大早的就跑过来先是找我,然后再来找你。工藤,你刚刚在走神吧?”
路过波洛咖啡厅的橱窗,江户川柯南顺眼看了一下,厅内人流和平常比起来多了一部分,不过氛围和以前一样,今天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江户川柯南随口应答:“没有。”
“你说是就是吧。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灰原哀摊手,耸了耸肩,没打算在这件事上多聊。顺手把手机放回口袋,灰原哀把视线投向围着熊本熊的几个小孩子身上:“看起来今天波洛咖啡厅什么活动都没有。”
店里没有做活动的迹象,应该只是一时兴起留下的装饰品吧。
“阿笠博士快到了,在这里等一会儿也不错。”灰原哀说,刚刚她看手机是在和阿笠博士聊天。
两人终于到那只熊本熊旁边,江户川柯南仰头认真地打量了一圈,黑色玩偶服被固定地十分牢固,就算是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也很安全的站在这里。
“小哀!”吉田步美小跑两步过来:“可以帮我和熊本熊合个影吗!”
小女孩双手在胸前合十,眼巴巴的请求道。
灰原哀被拉着胳膊,又被吉田步美这么一恳求,是在没办法:“好吧好吧,你站过去。元太和光彦呢?也要合影吗?”
小岛元太摸着圆溜溜的下巴思考:“虽然说我更想和假面超人照相……不过这个大熊也很不错。”
“那就把江户川也带上怎么样?”灰原哀拿出手机一边调试镜头,她对着那只孤零零站在门口的熊本熊拍了一下看看辨析度,一边揶揄道。
江户川柯南看着那只毛茸茸,有点傻傻的熊本熊玩偶,嘴角微微抽搐:“喂喂,这种幼稚的事情就不用带上我了吧。”
他转头对灰原哀说:“还是我来给你们拍,灰原……”
“——灰原?”
茶色短发的女孩一手死死地捂住嘴,为了不让自己出声,手用力到肩膀微微发抖,连发丝都有细微的摇晃。这个转头就能够到的距离,江户川柯南看见灰原哀手指攒紧手机到发白,眼里漂亮的冰蓝色不可置信的颤动,死盯着手机里刚刚拍下来的照片。
还有一丝近乎于无的低喃:“他怎么会……”
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灰原哀不由自主退开半步,本能的让自己躲进那只熊本熊的阴影里,她依旧握紧手机,用力到屏幕泛出水波纹。
“灰原?”
眼见情况不对,江户川柯南扶住灰原哀的肩膀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警觉地顺着刚才灰原哀的角度看过去,这个角度看见的是波洛咖啡厅橱窗里面的景象,斜对的视角只能看见咖啡厅角落里的两个人。
江户川柯南抬头看去的瞬间,首先和他对上视线的却是那名带着哥萨克款式帽子的俄罗斯客人,现在正是进冬的季节,这个俄罗斯人穿的衣服虽然奇怪了点但也不是不合适。他旁边那个服务生也不是波洛咖啡厅的另一位服务生榎本梓,而是个年纪没多大的少年,套着不太合身的围裙,正在给客人送餐。
疑似新员工的少年元气十足,可能是太着急了,不知道从哪窜过去一个稳健的刹车停在卡座前。
就是在和少年对话的时候,那个俄罗斯人和江户川柯南对上了视线。神祟皆有的错觉瞬间浸透四肢百骸,但葡色的眼瞳只是微微掠过这边一眼就将全部心神放在了旁边的服务生上。
——危险。
江户川柯南脑内警钟长鸣。
“那是组织的成员吗?”江户川柯南压低声音问道。
灰原哀垂头看着地面,听见江户川柯南的问话她只是微微摇头:“不……我不确定。我只在很久之前见过那个人。”
“我没听说过他的代号,但是Boss很看重他,至少我见到他的那段时间Boss相当看重他。那个人……他很诡异。”
“他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他加入组织是为了杀了所有人一样。”
灰原哀皱起眉,尽可能保持理智,此时她的状态与其说是面临可能会暴露然后被杀死的惊恐,更像是受到了惊吓。
“我们回去,工藤,回去。”她低声对江户川柯南说:“叫上步美他们,我们先回事务所里去。”
“他身边不安全,很有可能不止他一个组织的成员在这附近。我们最好等阿笠博士来接。”
江户川柯南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下头:“我知道了。”
…
“啊——啊嚏!”
感觉有被人背后议论,鹤见稚久咕哝一声揉揉鼻子,决定明天给自己多加一件衣服。都进冬天了,身子骨再好也经不住冬天的冷风。
“给。”
眼前突然出现略显苍白的手掌递过来的纸巾,鹤见稚久抬头一看,是认识不到半天,交谈没几句话就好似密友一般可以去掉敬称,直接以彼此名字相称的新朋友费奥多尔。
不过也仅限名字,而不是昵称什么的。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对方却意外的很懂他的小心思。
鹤见稚久欣然接过费奥多尔的纸巾:“谢啦。”
“果然进了十二月之后天气越来越冷了。”鹤见稚久感慨,他擦擦鼻子,瞅了一眼费奥多尔身上的斗篷,羡慕道:“费奥多尔的斗篷看起来很保暖耶,等我有时间了我也要去给自己整一身特别的行头。”
坐在卡座里的俄罗斯青年收回看向橱窗外的视线,听见鹤见稚久的话,葡色的眼瞳眨了眨,似乎很疑惑,随即轻笑道:“鹤见喜欢不一样的款式吗?”
费奥多尔的手指搭在刚刚送来的第二杯咖啡托盘上,温热的瓷器温暖了苍白的指尖,他收了收手指,想起了偶尔会被递到自己手心里的温水,偏头看向站在卡座旁边的临时服务生鹤见稚久。
少年站在日光灯下,拿着餐盘。灰色的发丝偶尔出挑的几根,透着光,毛躁躁的头发有种早上起床胡乱梳头的美,也难怪他老是扒拉自己。
就像那之后——
一切异能消失之后的短暂一段时间。
为了趁机抢夺书只能偶尔休憩,但一旦听说有机会就会直接从床上蹦起来,披上从未更换的猎犬斗篷顶着睡颜就往外冲,然后顶着被大风吹乱的头发回来。
没找到想要的东西时会耷拉着耳朵,不过哪怕找到一点优势却又兴冲冲的来向自己赢回来的军师商讨更加灵光一现的理想。
费奥多尔看着眼前的少年,葡色的眼瞳里含有诡谲的占有欲。
更好的助力应该是调查到赢下他的鹤见稚久现在正在进行的计划和他身边的一切,但是费奥多尔却毫不犹豫的摒弃理智,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了最后的胜利者。
为什么呢?
费奥多尔轻叹,却微笑。
可能是经历了那场豪赌的愚人,自甘堕落。
而听得费奥多尔问询的少年则认真严肃的回答:“会有一种错觉。”
费奥多尔:“?”
“会有种打扮得特立独行有辨识度的都是漫画里的主要角色,而向我这种大概就是出场两集就会消失的路人甲这样的错觉。”鹤见稚久认真的说起无厘头的事,还连比带划:“比如就像费奥多尔一样,你这样的看起来就像是……”
鹤见稚久略加思考,一只手握拳捶在另一只手掌心,头上要是能冒出一个带有感叹性质的灯泡就更形象了:“果然还是感觉费奥多尔会是那种说话又好听,见识很广博的好人。”
为了迅速拉近关系而一见面就是各种冷读微操话术拉满的费奥多尔:“……”
果然容易被忽悠这点也是一点没变:)
鹤见稚久还没说完,他属于那种话匣子一旦打开了不主动阻止真的会宛如村口大鹅一样聒噪的社牛,但是吧他又很会看气氛,点到为止不惹人生气的敏锐让人心累又好笑。
“而且费奥多尔和我刚刚交到的新朋友很有相性。就像是……”
鹤见稚久继续说,他弯下腰,靠近一点端详,突如其来的接近让一直秉持优雅的俄罗斯青年微微一惊,眼里突然就映满了浅淡的灰色。
费奥多尔呼吸一滞。
其实鹤见稚久没有太近,只是卷席的微风会给他一种错觉。
鹤见稚久似乎意识到了这样不太礼貌,退了一步,说:“唔,就像是你属于西方——东正教的,那个像是佛教的。是东正教没错吧?反正就像是漫画里会有的那种普度众生的角色。”
“总感觉你们两个可以认识一下。应该会很有话题?”
消灭异能者的陀和消灭普通人的夏,单论理想大义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很有话题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论别的就不好说了咳
第116章
整点番外—论坛体(2)
【假设鹤见稚久所在的是攻略游戏】
#八一八那个罪恶的NPC#
楼主
通关了通关了我终于把前置打完了!!
果然如攻略所说K篇很简单,拔他呼吸管两分钟就通关了。
[吐魂]
1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真有人去拔呼吸管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2L
笑死我,这是什么论坛鹤厨统一行为。
但是没用。
拯救世界路线你就算是把所有鹤见稚久全杀了他也还是赢了。[哭哭]
区别只是在你二周目的时候石板书那些东西有没有自我意识,运气不好,二周目会对上全盛时期还带记忆的鹤见稚久。到时候所有许愿机都在他手里那就真的要哭了。
3L
……?
什么全盛时期?
4L
二周目吗?
等等全盛时期只是二周目吗?!
我都开六个周目了!
5L
殉道者的绝望轮回不算啦!
话说楼上开那么多个周目干嘛?围观鹤见被绝望反复处刑?
6L
没有没有,我还没那么恶趣味,就是想试试能不能把他捞回正途。
如示,八成这周目也寄。
7L
这个简单,我试过。
横滨那边前期不是打仗吗?就是森鸥外进常暗岛那段时间的剧情,啊鹤见年龄小这个不是问题,你去混混国外的人际关系,最好是把他塞给海明威。
8L
等等等等,你这个格局打开得有点离谱,海明威??别告诉我你的解决方法是把他塞给国际纵队?!
9L
鹤见:爷投共了!(bushi)
10L
没办法,他悟性高受恶能力低,我也想给他找点正事做做,哪怕是骗他呢。
然后这里就不得不提到鹤见身上唯一的那个优点了。
不会被PUA。
陀翁在《群魔》有一句:人毫无作为,却发明了一个上帝,为的是活下去而不自杀*。
但鹤见主要是那种,他知道自己注定会死,那就要在此之前找到生命的意义,成为自己精神中的神*。
所以只能是找那些格局打开的,而且不能是花里胡哨只有精神寄托意义的。不然小心哪天他真去和上帝掰头那就完犊子了。
石板一砸书一撕,上帝他娘有几个师。[doge]
11L
唯物大师鹤见君√
12L
还有一个是咱打不过。真的打不过,众所周知天花板不止一块。
还记得文野鹤的两感缺失吗?书干的。还记得K鹤的出身吗?石板干的。还记得咒回鹤被世界诅咒吗?加一加就是灭五感,幸村精市狂喜(bushi)。
然后就是那句话了。
你猜石板为什么要削鹤见稚久jpg
13L
大世界真的就是欢迎回到食物链顶端了,直接戴上痛苦面具罢。
二周目我对上全盛鹤,拦不住,真的拦不住,完全想象不出来当初那些反派们是怎么骗到他的。
现在想起来他们大概会做噩梦吧。反正我快要做噩梦了。
楼主
我还没攻略大世界篇,细嗦。
15L
有记忆是开篇大决战。
是的大决战。你入场是他已经成长了十多年的年纪,鹤见稚久这人吧,受恶能力真的不行,偏偏他很聪明,悟性很高,甚至有点太宰治那味。
还是个没有苦衷的纯恶堕型,区别在于他是守序善转守序恶。
微小的罪恶他不会非常在意,毕竟曾经也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你请他帮忙他当然非常元气满满的答应。
但如果是那种痛彻心扉,能让他一眼世人的恶……只能希望世界没事。[合十]
16L
何止是希望世界没事,世界都被他干碎了哪还能希望世界没事。他甚至清醒的明白世界为什么从不对他感到抱歉。因为他知道世界从不偏袒任何人。
我真的很想质问策划组。
谁啊给他设的这个设定!
17L
附议。
他像什么,毁灭世界的勇者。
18L
有记忆的鹤见稚久是溺亡者,因为已经淹死了所以只能彻底杀死他而无法救活。
所以我已经在挖坟了,我要把他的棺材板含泪钉死。
19L
论坛鹤厨统一行为了属于是。[大笑]
20L
再来说说没记忆的鹤见……
好像没什么好说的。只要注意掐住他和酒厂的关系就行,不然他反手一个对拉公安和酒厂全得玩完。
甚至这还只是迷惘者的前期小目标,后期,妈的笑死,后期他会平等的物理意义上创死所有人。
21L?
楼上是不是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什么很恐怖的话。
22L
是这样。
鹤见稚久的傻白甜是对人不对事,他可能不擅长人心,但是他一定擅长舆论。
文野鹤都见识过了,咒回鹤也差不多,也就是K鹤,给他点时间比水流的理想他说不定真的会完整的来一遍。
这里就要指指点点一下了,但凡脑花有比水流的一半,他和鹤见也该是互相奔赴而不是互相报复。
23L
草,什么cp都磕只会害了你!
24L
但这就是师生组互相拉踩的含金量啊!这不比王臣组扯头花来得有趣!
25L
这是什么?鹤羂,磕一下!这是什么?鹤无,磕一下!这是什么?鹤福,磕一下!
26L
dj查询鹤厨精神状态。
27L
突然有个问题。
但是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28L
说来听听,不要害怕,大家都是整活狂魔,背上纹撒旦都镇不住的地狱笑话达人,包容一切泥头车问题。
29L
那就是说,我们,这是攻略游戏吧?
30L
……?
[惊恐][惊恐]
31L
糟了他好像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快关上!管理员呢管理员救一下!
32L
啊啊啊啊啊脑子!我的脑子!各位我要长脑子了!
33L
这是什么反应啊喂!
34L
稀有的感情流攻略玩家,快来和我贴贴贴贴!
35L
再次查询鹤厨精神状态jpg
36L
是鹤见攻略太难了,你听听他都说了什么:我等将为理想不顾一切一往无前。想阻止我吗?那就来杀了我吧。
头铁到连野犬汪里都是樱花犟种,建议当着柴犬鹤的面抚摸大列巴。[笑]
37L
狗还是你狗啊。
38L
虽然HE也很好啦,他的认真和努力真的会让人忍不住给他一个Bad Ending……但是HE真的很美好,那种热情活泼还能随便放置的恋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一个。
39L
你确定说的不是友情线?你确定真的不是在说友情线?
40L
人艰不拆。[哭哭]
41L
不过一定要说的话,大世界最大的乐趣就是围观变脸现场了,脑花和无色真的会笑死我好吗。
42L
还有横滨的那几位,给三刻构想一点小小的反派震撼jpg
43L
真正做到了平等的创死所有人。什么叫天灾之下众生平等啊。[战术后仰]
44L
攻略的事情臣妾做不到,所以我决定围观NPC们的极限拉扯现场。看看他们能不能把鹤见从深渊里拉上来。
45L
这里我就很想问了,除了鹤见之外还有不少人都记得他曾经做过的事情,他真的不会被提前截杀吗?
46L
这个问题就回到了12L。
你猜石板为什么要削鹤见稚久png
47L
甚至还用了无损格式,你真的我哭死。
48L
所以,问题来了。
攻略游戏谁能赢?
49L
我怎么感觉那几个里谁的赢面都不大。
毕竟这是你说他杀人不眨眼他回答眼睛一点都不干的铁直男咧。
50L
噗噗,不好说。
像真人那样直接A上去的希望很大,鹤见稚久是个直球系,他也吃直球。但是他们俩,一个守序恶一个混沌恶,容易双死。
51L
陀呢?
要不然让他试试他在默尔索那套CPU大法,把鹤见pua进死屋之鼠给他打工。
52L
然后再被干碎一次吗。[笑哭]
53L
那就比水流?
不行啊,大家都被鹤见稚久这个泥头车创过,已经想不出什么有力的方法拯救世界力。
54L
正经人那边怎么说,比如中原中也五条悟那几个。战斗力强的强行摁头能摁住吗?
55L
此处手动@樱花犟种。
不过正方的存活率会比反方的高一点倒是没错。
56L
小声一提,安室透琴酒怎么样?
57L
关于这一点,可以先调查一下景光还活着的原因,然后观摩一下我们的喜酒这几年在酒厂里混什么。
58L
神他妈喜酒笑得我满地乱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鹤鹤子随口用来降低其他人警惕心的话已经成为标签代号了吗哈哈哈哈哈!
59L
但是喜酒听起来真的很不错耶!听着多喜庆啊,换个人还不一定驾驭得住呢!
60L
别太荒谬。
楼上的鹤见上大号说话。[doge]
61L
说起来我复盘涉谷的时候发现一个问题。
听脑花说鹤见人类转咒灵的方式极为恐怖,放弃‘人’的一切承受世界的恶意身化绝望,肉.身腐蚀的时候看着就疼。
但是当时他是不是已经被五条悟和夏油杰杀了来着?主观意识上还能感受到吗?
62L
一时之间觉得是把刀但是感觉值得思考,生草。
63L
这个我知道,他跟我说是故意的,因为觉得那样很疼所以借死亡逃避了一下。
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挺不好意思的。
64L
……草,不要在奇怪的地方不好意思啊!
65L
在大多数情况下,人们,甚至恶人,要比我们想象中的他们幼稚得多、天真得多*。
可爱捏,陀翁诚不欺我。
66L
鹤见稚久真的可爱捏,给我拍照还会修图。
他真的我哭死。
67L
可爱不一定,但是被几个黑恶势力包围的时候真的会把我笑死。大家话里话外交锋的都是他,结果他本人一问三不知,还一脸茫然地在想什么时候去干饭。
68L
往那一站,让人唠一辈子。[doge]
写大纲写得想撞墙,来番外发个疯()
第117章
理想者的本我(7)
费奥多尔敏锐地察觉到了某些细节,他没有主动发问,而是端起新上的咖啡抿了一口,用微微蒸腾的薄雾遮掩情绪。
“那是位什么样的人呢?”
鹤见稚久抓抓头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感觉啦感觉,感觉和费奥多尔会有种奇怪的相性。我也是第一次认识那位夏油君,细节一点的我也说不上来,只是和费奥多尔一样有奇怪的模糊印象。”
“夏油?”
费奥多尔握着杯柄的手微微一顿,似有似无地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少年。
“是这个姓,费奥多尔认识夏油君吗?”
“不。”费奥多尔摇头否认,葡色的眼眸里却蕴含着其他的思考,微笑着再次否认:“我不认识。”
“也是,费奥多尔不是本地人。应该也不会认识很多本地人。”鹤见稚久了解的点头,眼前认识的这个新朋友是位俄罗斯人,也许是来日本旅游的也说不定。
“是啊,我不是本地人,那么。”费奥多尔眨眨眼,眸子里含着深沉的笑意设下陷阱:“如果我在旅途中不小心迷路了可以来找鹤见帮忙吗?”
那双眼眸的深沉如同在酒窖里深藏多年的上好红酒,倒映着最容易沉醉在深渊里的人,浅淡的灰色扁舟在其中浮动,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打翻,陷入他人的桎梏里。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曾经鹤见稚久这么对他说。
那么这个赌约依旧有效吗?
费奥多尔神色不明,嘴角留存笑意,期待某位迷惘者踏入圈套。
“诶?”面对新朋友的请求,鹤见稚久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然后拿出手机,打开其中的一个地图软件,兴致勃勃地推荐道:“迷路的话可以用这个试试!”
“日本全境地图在上面都有,对了,还有旅游景点推荐,连最快的新干线路线都有标注。费奥多尔要是找不到路可以多下几个地图,这样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不会走丢啦!”
灰发少年雀跃地递出手机,一点没有会踩进圈套的可能性,他兴致高昂的给新朋友推荐起本地的各种特产,语速快起来就是精通日语的费奥多尔也神情恍惚了一下。
有种看见了榆木脑袋的美。
而鹤见稚久还在各种安利他在网上冲浪收集到的各种旅游攻略,推荐口才尤为伶俐,一时之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做导游的。
这一刻,就算是智多近妖的魔人也要沉默。
“……鹤见。”
“好的?”鹤见稚久一秒静音,乖巧的收回手机看过去。
目光纯粹得没有一丝阴霾。
费奥多尔突然就有了一种诡异的无力感,他终是叹了口气,顺着鹤见稚久的话拿出手机,但没有自己动手。
“我最近在学习日语,所以把手机系统也调整成了日语界面。不过还不太适应。”费奥多尔一边当着鹤见稚久的面解锁手机屏幕,一边思索应该伪装成什么样的人接近。
潜藏在热情态度下的冷漠对擅长读解人心的魔人来说一望而知,费奥多尔毫不怀疑鹤见稚久现在的精神状态,不主动接近,今天过后就会被直接抛之脑后了。
他递出手机,主动妥协似的对鹤见稚久说道:“能劳烦鹤见帮我下几个地图软件吗?”
鹤见稚久点头:“当然可以!”
鹤见稚久接过费奥多尔的手机点点点,浑然不知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形象是何等让人无奈。
费奥多尔看着少年低头看手机的模样,习惯性地咬住食指指节。
少年身姿挺拔,衣着不算时尚但很衬年纪,不过套上一件服务生的外衣就显得有点年轻气盛的滑稽。鹤见稚久见谁都是一副社交恐.怖.分.子的样子,欢脱得恐怕面前就是世界罪恶的存在他都敢上去交涉一二吧。
但这并不是什么守序善的青春少年。
费奥多尔完全可以肯定,鹤见稚久正在慢慢滑入深渊。
热情之下的冷漠就是预兆。
他太了解这个曾经被他引诱过的人了,费奥多尔当初几乎是看着鹤见稚久被福地樱痴一句一句导入绝望,又经由自己手里加入天人五衰。区别只在于这个鹤见稚久还没有开始,还在进行一些所有人都不会意识到的准备工作,只待信息铺就完成,鹤见稚久会引爆第一个关键点,让所有能阻止他的人全都手足无措。
也就是说,还有机会。
思及至此,费奥多尔下意识地加重了力度,指节的刺痛感让他反应过来,又对着鹤见稚久垂下的发丝出神。
还有机会……吗。
“我弄好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鹤见稚久刚抬头就看见费奥多尔盯着他的脸发呆,不由得摸摸自己,“难道我脸上沾到什么东西了?”
“没有,只是在想一个问题。”费奥多尔眨了眨眼睛,移开视线。
然后他又移回来,对鹤见稚久说下一句话的时候,鹤见稚久从这位精致漂亮的俄罗斯朋友脸上看见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可以和鹤见交换手机号码吗?”
在可爱克高手的情况下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费奥多尔只能直接开口:“鹤见是我来这个国家的第一朋友,我想留个纪念。”
鹤见稚久不明所以,再次点点头,手里拿着费奥多尔的手机,想了想,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当然可以。你存存,记得改备注。”
费奥多尔习以为常地接受了鹤见稚久毫无警惕心的做法,打开通讯录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排在第一个备注是【大哥】。
似乎还没来得及调查现在的鹤见稚久身边发生过什么。
比如波洛咖啡厅的那名金发服务生,似乎是叫安室透?
按下自己的手机号码,然后把手机交换给鹤见稚久。费奥多尔收回自己的手机时,看见备注上鹤见稚久给自己的备注是简短的鹤见(つるみ),连名字都没有。
费奥多尔哂笑。
果然。
和曾经那个除了中原中也之外对谁都冷漠至极的态度别无二致。
“这样就可以了。”鹤见稚久满意地点头,把手机揣回口袋里对费奥多尔说:“那我就先去忙了,费奥多尔有事可以喊我。今天一天我应该都会在这里。”
送走了波洛咖啡厅的临时工,费奥多尔指节微动敲敲键盘,输入几条刚刚得到的数字,带来的笔记本电脑上慢慢罗列出各式各样的数据。
还有一则信号追踪。
追踪到的红点正在米花町的街边咖啡厅里闪烁,据本人说的那样,今天一整天都会在这里。
…
一天之内交到了两个新朋友还和其中一个交换了电话号码的鹤见稚久心情极好,火速回到后厨给新队友带来一点小小的行动派震撼。
安室透沉痛地决定今天到点就下班,谁都不能阻止他。
午间休息的时候,鹤见稚久狗狗祟祟的靠过来,安室透立刻警惕心拉满:“有什么事?”
狗狗祟祟鹤见君贴心地给队友送上一杯茶,试图套近乎:“安室先生辛苦了。请喝茶。”
安室透:“也不辛苦……”
主要辛苦的也不算是他。
安室透视线飘忽,投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鹤见稚久。除了刚开始鹤见稚久穿着玩偶服在外面揽客那会儿比较忙之外,后面的事情实际上大部分都被始作俑者负责到位了。
这家伙的精力就像无底洞一样,亢奋过头了,都没见他休息过。
安室透深呼吸一口气:“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被拆穿小心思的鹤见稚久诶嘿一声,眼巴巴地问道:“安室先生,过几天我能一个人出去吗?”
话一出,安室透恍惚地产生了家里孩子想出去玩要得到大人首肯的错觉。
但鹤见稚久是个成年人啊!
“这种事情你没必要问我……”
“但是Boss不会同意我单独行动,除非我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了组织的一员。”
鹤见稚久眨眨眼,双手合十越过头顶恳求道:“所以——所以就只能拜托安室先生!帮我瞒过其他人可以吗可以吗!我想出去和网友见面,我和他认识好久了好不容易到了同一个城市所以我想去和他见一面!”
“……什么?”
鹤见稚久第一句话蕴含的信息量让安室透短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鹤见稚久还以为安室透在问理由,挠挠头回答:“我想出去和网友见面所以需要安室先生帮我打个掩护?”
坦然的目光让安室透瞬间醒神,把差点问出口的话咽下去。
安室透左开目光。他和鹤见稚久的关系还没有熟悉到可以问询秘密的地步,如果问了,反而会暴露细节的是他。
“那就要看你想去哪里了。”
鹤见稚久举手秒答:“我想去东京晴空树!”
安室透的目光动了动,但他看看鹤见稚久把好骗写在脸上的样子,直觉鹤见稚久应该是不知道。
鹤见稚久察觉到了安室透的目光有点疑惑:“不可以吗?”
“不是这个原因。”
“实际上,鹤见君。”安室透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刚刚接到上面的任务,地点就在东京晴空树。”
鹤见稚久半知半解的点点头,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期待地眼里好似在闪光:“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我绝对不会打扰到安室先生的任务,把我扔在旁边就可以了!”
“如果安室先生觉得有问题也可以和我一起去见流,他和我是同一个游戏的好友,虽然技术差了点但是人可好了!”
安室透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怀疑鹤见稚久的话。
他总感觉鹤见稚久是真的只是打算出去见网友。一望而知的简单性格真的不好往阴暗面推测。
暂且保持观望。安室透颔首:“那就一起去吧,琴酒说过我的任务你也可以参与。”
“好耶!”
鹤见稚久高兴地跳起:“安室先生的任务是什么时候,我去和流商量一下!”
“还没有定下时间。”安室透摇摇头,“上面给下来的是一项合作交流,我已经和对面的干部取得联系。不过那边还没有给出时间,说是征询我这边的安排。”
“?”鹤见稚久摸不着头脑,又回到位置上坐下:“有地点了居然还没时间?”
安室透耸肩,轻松一笑:“谁知道呢。要不你说一个我去和对面聊聊?”
“我想想……”
鹤见稚久翻翻手机日历,在排列整齐的其中一个数字上停顿几秒,少年抬起头,问道:“十二月七号怎么样?过几天就是,如果是任务还是早点完成比较好。”
安室透想了想,敲定:“也不错,那就十二月七号了。”
第118章
理想者的本我(8)
鹤见稚久觉得,他的这位新队友真的是天下第一好队友,居然无比纵容他想在任务中途跑出去耍的胡闹行为。
鹤见稚久深感愧疚,为此下午的打工更加卖力了。
安室透心力交瘁。
真正的打工人选择到点火速下班,一手把鹤见稚久薅走,沉重的决定和这小子约法三章。
回去安全屋的路上,鹤见稚久一边低头玩手机一边跳上路边绿化带边沿,趋步走在安室透旁边,行进间发丝晃晃悠悠。听得青年的唠叨,鹤见稚久倾头过去看着他。
“安室先生的性格和我打听来的情报不一样呢。”
安室透心里一惊,但维持着面上的微笑表情,回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少年银灰色的眼瞳在灯光下仿若撞进万般流光,他沉沉地将金发青年印进脑海里。然后灿然一笑,鹤见稚久收回目光,继续玩手机。
“就是很不一样啦。”
安室透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动声色地接话:“那鹤见君打听来的我是什么样的?”
“要听吗?”
鹤见稚久却看了他一眼,清冷的神色转身即逝,待金发青年点头,少年开心地拿出手机,向安室透展示屏幕:“就是这样的!”
手机屏幕透着亮光,安室透看见屏幕上的文字时顿时心如擂鼓。
组织间传闻傲慢、冷漠、不择手段的波本的大量资料汇聚在小小的手机屏幕里面。
器擅长、性格、任务履历一清二楚,而且还做了清晰的身份推论——这一点止步于文字叙述上的四年前。
后面的没有了,不知道是有意没有继续推论还是实在找不到论据。
但已经足够详细了。
详细到让安室透看见的第一眼就在压抑可能暴露身份而对这份资料的持有者产生的杀心。
“我来的时候还紧张了很长时间,一直不太敢过去,想着安室先生如果和大哥一样冷冰冰就完蛋了。琴酒大哥最开始的时候还会理我一下,到后来完全就是懒得理会我了,如果安室先生和大哥一样我真的会哭的。”
鹤见稚久有模有样的长叹,把手机收回来揣口袋里然后手舞足蹈起来:“不过完全没想到,安室先生居然和我收集的资料不一样,是这么好的人!”
夜间的灯光给他镀上一层光边,好像滑稽的戏剧进行时,演员在拙劣排演期间的一次真情流露。
光下少年弯眸浅笑,说着自己才能听见的喃喃自语:“真是太好啦……”
真是……太好了。
安室透的心情却如同过山车一样高低起伏,那份资料简直是在囊括他卧底这几年的全部经历,因为鹤见稚久收回去得快他没仔细看清楚,但寥寥几笔却指出了不少曾经卧底时不小心留下的细节差误。
随便细化都有可能成为他身份暴露的证据。
安室透调整鼻吸稳定心态,不让自己暴露任何反应。他继续前进,似作无意地问道:“鹤见君的资料很齐全嘛。这是组织给你的情报?”
“不是。”
鹤见稚久回答,面对安室透若有若无的试探依旧平静:“我自己调查的。”
“只有自己调查出来的情报才有可信度,否则就只能一味的去证实别人给予你的真实了。”
安室透皱了皱眉,总感觉这句话里还有什么别的意思,但也不好问别人的情报来源,只能拉高警惕心,夸了句:“鹤见君的情报能力很厉害。”
鹤见稚久点头,深感认同:“我也这么觉得。”
不然他怎么能混到被Boss如此看中的地步,家里又没有代号可以继承,当然得自力更生靠综合指数起飞才能做到。
两人路过繁华市区,米花町的夜市也是热闹非凡。
一直走在前面好似把背后毫无保留展示给安室透的少年脚步肉眼可见的慢下来了。
刚进十二月的天气,虽然还没到节日,但已经有很多人流在大街上聚集,夜幕之下的大街上灯火璀璨,给浅色的小少年染上了五光十色的绚烂。
明明前面高楼大厦下的身影孑然一人,但一点没有孤独的意境。
安室透看见背对着他的鹤见稚久频频挑头看向夜市的方向,浑身上下都好像在叫嚷:
想出去玩。
真的会想出去耍。
然后偷偷地扭头看一眼自己,在对上视线的时候触电似的缩回去,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往前走。
探头探脑的犹疑让安室透心里失笑,他想到了刚才发生的短暂对话,又把浮现的情绪按下去。
“明天我不上班,今天晚上稍微晚睡一点应该也没关系。”
果然,鹤见稚久瞬间振奋起来,回头的力度带起发丝,直接能看见少年眼里的光彩:“真的吗真的吗我可以出去玩了吗!”
安室透愣神,轻叹一句:“当然可以。”
和当年他还是降谷零时见到的那个孩子一样呢,永远为视野里的一切欢欣而好奇。
所以为什么鹤见稚久会出现在立场完全相反的组织里?
“好耶!”
“那我要去那边的漫画屋,还有线下周边店——”鹤见稚久原地蹦跶两下,简单的热身,冲刺之前还记得给安室透报备一下:“安室先生我们等会儿去店里汇合!”
“等、……”安室透刚想嘱咐两句,刚刚还在他旁边的少年就已经消失在夜市里了,看方向和鹤见稚久自己说的什么漫画屋周边店一致,只能说是青少年专有的风风火火。
安室透收回手,刚想跟上去。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拨给了萩原研二。
有些事情还是要问问。
…
窄巷,照不进一丝光亮的夜市角落。
冷冽的触感擦着脖子掠过,蓝灰色的非人类条件反射般以无为转变覆盖全身,欺身后退;而少年从落地的半跪站起,散落的灰色发丝垂落肩头,眼眸轻轻一抬,扫向了突然闯入的来者。
非人类突然感觉脖侧微微不适,伸手一摸,没有血渍但指腹能感受到残破的缺口。
往后一看,背后的墙上已经钉死了一柄掷出的短刀。
用力度之深,已经嵌入墙壁好几厘米。
突然接近并袭击他的灰发少年想了想,好像还在很认真的思考:“你为什么跟着我?”
“我注意你很久了,从那位夏油先生离开之后你就在咖啡厅旁边徘徊。既不是入室抢劫也不是什么罪犯。为什么跟着我?而且还只跟着我。”
鹤见稚久摸不着头脑:“我们认识?还是说我们有仇?”
不等蓝灰色的非人类开口说话,下一秒,少年屈身近前,快得刚才还站在不远处的灰色好似残影,眨眼的时间就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的距离近到交换彼此的呼吸气息,能感受到的却只有恐怖的威胁铺天盖地席卷压下。
蓝灰色的非人类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是从未在‘鹤见稚久’这个个体上感受到过的力量。
而鹤见稚久的刀刃横在跟踪者的脖颈之间,这个时候他才感受到,对方没有人类的温热,只有真实冰冷的触感。
“你好像不是人类。”
鹤见稚久侧头左右看了看,没看见什么驱使咒灵的特殊行业从事者,只看见了一个大概率是咒灵的人形存在,他想了想,认真地问这个和自己疑似有什么关系的咒灵:“我应该杀了你吗?”
没有恶意。
因为不在乎生命的重要性,所以只是单纯的询问。
就连架在脖子上的那柄刀刃都是平静地,不带一丝杀意的威胁,好像只要咒灵点头,人类少年就会毫不犹豫地抹开他的喉咙。
但咒灵却笑了。
他展开双臂抬起下颚,把脆弱的脖颈暴露在刀刃下,喉间微微的战栗贴近冰冷刃锋,——那是压迫感,平静、但不亚于决战时那个过咒怨灵带来的威胁。
又仿佛这只是力量的冰山一角。
咒灵异色的眼瞳含着期许的笑意,他大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在笑,笑得倾下头,直直撞向贴紧喉咙的刀。
仅在这一刻,他们视线交融,只有彼此。
而这一次,咒灵的眼里只剩扭曲的贪婪。
“如果我说不应该,稚久还会杀了我吗?”
第119章
理想者的本我(9)
安室透的电话很快就拨通了。
“喂喂。”电话那边的声音顿了一下,又轻松起来:“是zero啊,是来回早上的电话吗?”
安室透走到一个安静的位置,回了句“晚上好。”
“晚上好,这么郑重,找我什么事?”
高楼大厦的阴影倾轧到这个不见人的僻静位置,夜市的繁杂喧嚣在耳边掠过,安室透心绪千回百转,一时之间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握紧手机,开口:“萩原。”
“你还记得七年前,我们见过的那个孩子吗?姓鹤见的那个小孩。”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能发现不少疑惑。
安室透记得当时是诸伏景光先遇到了在警视厅转悠的小鹤见,得知对方是来回收父母的遗物,他们两个就把小鹤见带到了上级那边。当时警视厅内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在职人员都很忙,没时间看护小孩,只好暂时丢给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照看。
那算是第一次见面。
安室透依稀记得诸伏景光和他说过,名为鹤见稚久的孩子眼里全然空茫,不知所措的徘徊在大厅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一言不发。
但因为诸伏景光把他带过来的时候降谷零见到的是一个阳光开朗小男孩,所以这件事他没有记得太清,只以为是孩子胆小。
“鹤见?——你说稚久啊。”
萩原研二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回:“都忘记和你们说了,那孩子最近要调回东京,前几天还找过我和阵平,说销假之后要来找我们请客吃饭呢。”
安室透眉头紧蹙,他意识到了问题:“什么调回东京?”
鹤见稚久之前不在东京他知道,因为琴酒之前有很长一段时不在东京,但他听说琴酒是为了某些事情才放下东京这边的事情调往外地。
等等。
安室透心里隐隐有点荒诞的猜想。
难道不是鹤见稚久需要跟着琴酒,而是琴酒被安排去鹤见稚久身边?
可鹤见稚久为什么一直都是以附庸自称?
而且安室透一点都没有察觉到鹤见稚久表露出来任何细节,那个少年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游手好闲的年轻人一样,就连代号都选得尤为滑稽。
“嗯?也是,稚久家境关系那之后再没和你们有过联系。我也是前几年才知道,那孩子跳级毕业的,后来进入警视厅之后调去了很隐秘的岗位。”
萩原研二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调侃:“听前辈说过入职走的是亡故父母的关系,不过最近调回来是因为立功升迁了,虽然不会是我们几个直属,但现在这个孩子的职位可是比我们高哦。”
什么?
安室透身体僵直,肌肉紧绷,五指死死地攥紧电话,刹那间心跳加剧,各式各样不成文的猜想打乱了他的思绪。
情报手段高明到几乎能套中安室透真实身份的地步。
是个被Boss看中,将来可能会接琴酒或朗姆的班的小辈。
在同时还有其他在反方立场相对重要的职位。
——这样的人和自己一样是卧底?可能吗?
安室透不能确定,他想到了白日那个活泼亢奋的少年,又想到了鹤见稚久偶尔低喃的未尽之语。
萩原研二听电话这边的好友久久没有说话,不由得担忧地追问了几句:“为什么突然问起他?zero,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安室透放缓呼吸,重新调整了一下心态。那双蓝瞳在夜色下尤显幽深,这时候他到显得和鹤见稚久调查的情报里那个波本更相似了。
“萩原,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
巷外的夜市热火朝天。
那些五光十色的微光深入巷内,又渐没在狭窄漆黑小巷的几米处,根本渗透不进来光明的亮色。
通透的暗色下,人类少年与从未谋面过的咒灵视线交融,他们的距离近到似乎连发丝都会纠缠到一起。
没有心跳,也没有体温。
瞳孔是异色的,眼里含着诡异的情绪,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人类。因倾头而垂下的头发在哑光下偏向蓝灰色,这些显性的外部特征还不是最容易让人记住的。
让鹤见稚久瞩目的是咒灵脸上十字交错的缝合线,脖子上那一圈更像是斩首之后细细缝合的诡异。
“好奇吗?”
咒灵问道,看见人类眼里倒映出来的自己,唇角勾起。
低缓地声音里暗藏引诱与自私的贪婪,他握住鹤见稚久的手腕,把锋锐的武器按到脖颈上的缝合线上,丝毫不在意刀刃已经破开喉间的皮肤:“要不要试试能不能沿着虚线剪开?”
咒灵低头,看见了一个迷惘的人。
比起堕落成过咒怨灵的殉道者,这颗钻石还没有沉溺绝望,也没有那么惊惶和狂妄。
但纯粹而绚烂的钻石依旧耀眼。
于是硬生生被遏制下去的贪婪和垂涎重新涌上心头,汇聚成了咒灵心头最想要的占有欲。
这一次,他想在一切发生之前夺走鹤见稚久。
他要把这颗钻石珍藏起来,哪怕是蒙上灰尘,那也是直属于他的珍宝。
“老实说,我还没学过怎么斩杀咒灵,也不太了解咒术师这个行业。”
人类的回答很直白,仔细听还能听见话里的困惑和不解:“这样的事情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回答耶。”
在这样情景下回答出这种话来,咒灵低笑一声,完全没有被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打消情绪。
他的目光定格在鹤见稚久身上良久。
鹤见稚久被看得不明所以,握着刀的手一松,又在落地之前被另一只手接住,挽了几个漂亮的刀花,顺手收回了藏纳武器的地方。
动作尤为熟练,就算现在有人向这个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的人类少年发起进攻他也能瞬息间将敌人斩杀。
鹤见稚久退开一步,拉开距离。
这回再看这个跟踪他的家伙时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打量。
就是说,很奇怪吧。
既不是组织里的仇敌派来的打手也不是吞食人类的咒灵,又一副很亲昵的样子,实在是让鹤见稚久摸不着头脑。
他保证他从来没有正式接触过咒术界的人,鹤见稚久接触得最多的还是里世界的各类名流。只偶尔有零星几个诅咒师因为一些原因结交过,或者其他私下借其他名义处理的事情,为什么会有咒灵找上门来。
咒灵的视线还是停留在他身上。
鹤见稚久持续不明所以。
然后开始考虑起现场斩杀咒灵,赶着时间在安室透发现之前抵达约定的地方的可能性。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不错啊,和那个东西说的一模一样。”
就在鹤见稚久考虑出结果之前,咒灵笑了,痴痴地低笑,好像认清了什么不可能再有羁绊的现实。
鹤见稚久不会认识任何人,也不会记得任何事。
明明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但咒灵胸腔里的灵魂却隐隐发颤,急切的贪婪让他想不顾一切地直接动手夺走眼前的人类。
做得到吗——不可能。
这就像那些恐惧着鹤见稚久的威胁的世界意识们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直接杀死鹤见稚久一样,是个显然易见的愚蠢问题。
咒灵第一次耐着心思从相识的第一步开始,他的笑意里带着点狡黠,自我介绍似的开口说道:“我叫真人,是人类与人类之间的恶意而诞生的咒灵。”
他伸出手,像曾经在五彩斑斓的城市人流之下,那个对他伸出手的年轻诅咒师一样,将潜藏的恶意和亲昵递交给迷惘不知所措的灵魂。
但真人和纯粹以寻找特殊咒灵的诅咒师不一样,他有特别的私心。
明明刚才人类和咒灵之间的氛围还很紧张,但真人知道鹤见稚久不会拒绝任何人递来的邀请。
本能的善和决绝的恶,这就是鹤见稚久呀。
若非如此,过咒怨灵的鹤见稚久怎么会成功,怎么能在两名最强咒术师的围剿下为自己的理想博得胜利。
真人想笑,他也这么做了,近乎贪婪地锁定失而复得珍宝。
这一回他不会再毁掉了。
相比之下,社交达人的鹤见稚久反而是头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想了想,照搬对方的句式回握真人的手:“我叫鹤见稚久,是个人类。”
鹤见稚久决定先用人类的社交礼仪,先打个照面再来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初次见面——”
不等鹤见稚久一句‘请多指教’说出口,真人一把抓住他的整个手掌,十指相扣。
鹤见稚久怔住,看见对方眸中促狭的笑意沉入眼底。
真人压过少年的声音,沉声说着跨越世界的不曾满足。
“初次见面,喜欢你很久了。”
第120章
理想者的本我(10)
“等等!”
鹤见稚久连忙叫停,被反杀的直球系睁大眼睛,细看之下还有点小慌乱:“虽然我不记得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但是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说是犯规行为!”
“而且——”
“我们认识才不到十分钟吧?”
鹤见稚久说,眸光里透不进光亮,他瞟了一眼背光的角落,又重新移回真人身上,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说呢?”
肆虐的冷风突然灌入狭小的窄巷。
寸寸尽断的破裂声鼓噪耳膜,自上而下的压迫撞击敏锐神经,让真人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曾经在世界的削弱下依旧恐怖的压力。
只不过那个时候面对这份威压的不是他,而是那两个咒术师。
鹤见稚久的笑意不达眼底,他从真人掌心抽出手指,跳开视线退了一步:“该说明你的来意啦,咒灵——如果你更希望的称呼你为‘真人’也可以。”
“你们是那些人来探查我的先锋吗?还是有其他什么目的呢?”
真人一愣,这才明白了鹤见稚久隐藏在热情之下的戒备,终于明白了夏油杰明明已经确认到了鹤见稚久的存在,但没有直接和他相认的原因。
原来如此。
少年折翼,还在补足锋芒。在认清目标和大局已定之前,鹤见稚久都还是那个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理想者。
他的计划里没有情感可言,所以外来的目光也只会用理想的方式来考虑。除非可以融入他的生活,让鹤见稚久陷入名为情感的陷阱里,用热烈的感情牵绊绝望。
因此夏油杰选择从最基本的相识开始。
但是,真人不想循序渐进。
夏油杰已经找到鹤见稚久了,那就代表着五条悟也会知道,一旦这两位最强咒术师找上门来,真人能在他们眼皮子地下接触到鹤见稚久的机会就会直线下降。
所以果然还是……
“没有哦。”真人跳跃地开口,眯起眼,目光似有戏谑的恶意,顺带还拉踩了一下某些咒术师:“比起之后会找上稚久的人,我没有任何目的,因为我对稚久是一见钟情呢。”
“诶?”
鹤见稚久呆滞了一下,似乎是在顺着真人的话思考:“可你不是咒灵……?”
人类和咒灵的恋情对现在这个世道来说还是为时过早了。
不对,好怪。
真人笑嘻嘻地说道:“咒灵又有什么关系,稚久又不在乎世人不是吗?”
鹤见稚久想点头,但总感觉思维被带偏。他们不是应该在讨论跟踪者的来意吗。
“所以——”真人笑说,到嘴边的话突然停滞。
他看见人类少年疑惑地投过来目光。
他从那股疑惑里看见了掌心积累的碎屑,晶莹剔透的颗粒随风消逝,看见了鹤见稚久最后溢满于心的喜悦和期待。
真人似乎明白了鹤见稚久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了。
哪怕现在的鹤见稚久还在迷惘,但他也不会是无所事事,他有自己的计划,正在进行,所以才会戒备外来者。
真人从胸腔漫出一声低笑,他换掉了本来应该说出口的直白话语,反而主动顺着鹤见稚久的思维来回答了。
“我不会阻止你想做的事情。无论你想杀死人类还是颠覆世界。我来只是想参与进稚久的未来里。”
“毕竟对我来说,无论稚久的立场是什么,无论世俗人伦怎么看待你,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从始至终,一如既往。”
真人说,将热烈的情感一拥而上,编织出情感浓烈绵密的网。
但他知道,这张网捉不到鹤见稚久。
“这是来自咒灵的好意吗?”鹤见稚久思考良久终于恍然大悟似的,试图用事业心的脑回路读解真人的话:“比如是想和我这样落败的人类合作做出点什么惊天动地事情的邀请。”
“噗,你想这么理解也可以。”
真人失笑:“那稚久会答应我的好意吗?”
鹤见稚久抬眸,周身压制真人的力量一松,但他的回答是:“不。”
“拉咒术下场的话Boss那边容易看出问题。如果你想做什么事情,比起我这个外行,去找咒术界其他的诅咒师会更合适吧?”
真人顿住,凝视鹤见稚久良久。
最终老成的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这次他是真的明白夏油杰为什么不会直接和鹤见稚久相认了。
怎么会有人脑子里只有计划和事业而规避一切外来情感啊。
“还有,其实我刚才就很想说了。”鹤见稚久顿了顿,他瞟了真人一眼,认真地劝说道:“我不知道你懂不懂人类的社会规则,但是真人,这种行为真的很像变态跟踪狂。”
而且上来就是一句我喜欢你就更像了。
人生头一次被告白,还是被咒灵,短短十几分钟里发生的事给了鹤见稚久人生十几年来最大的震撼。
鹤见稚久摸不着头脑,他是真的不明白:“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你们谋求的吗?”
“稚久当然值得我……”真人就要接话,但他突然意识到了鹤见稚久话里的人称,猛然回头,但背光巷内空无一人。
“什么我们?”
“?”一直以来都对周遭情况了如指掌的鹤见稚久指指角落,没有夜市灯光渗透的地方一片黑暗,仔细看去似有鬼魅的虚影浮动:“我看你们跟着我好久了。你们都是咒灵,难道不是一伙的嘛?”
真人顺着鹤见稚久的指向看去。
当他终于看清角落里的生物时,瞬间发出嗤笑:“哈,怎么可能。”
那是咒灵操术下完全失去自我的咒灵,蛰伏在阴影里,不知道看去了多少。不过真人倒是没有被窥视到的感觉,反而挑衅地朝蛰伏的咒灵扬起笑容。
“我怎么会和无法挽救挚友的家伙有关系。”
鹤见稚久瞳孔地震:“所以跟踪我的一共有两批人吗!”
他一直以为这两边都是同一伙人,所以才会上来直接做好开打的准备,他还为了警惕试探对手的战斗力而优先选择只暴露体术。
他是犯天条了吗居然被两波完全不认识的人跟踪了。
果然、果然除了里世界还是要把咒术界也算进去。鹤见稚久痛下决心,下次不能这么大意了。
“那么,那边那位要不要也出来和我认识一下。”
鹤见稚久诚恳的邀请道:“反正今天什么奇怪的事情都发生过了,再来一个也没有关系。”
…
走进所谓的漫画屋,满怀心思的安室透叹了口气,想起了刚才和萩原研二商讨的事情。一边想着怎么进行,一边在排列整齐的书架行间寻找鹤见稚久。
日曜日的夜晚人流量还是很多,就算是书店的人也不少。
眼角的余光突然捕捉到了角落里满脸惊魂未定的灰发少年,安室透看了一眼,不出意外果然是他那风风火火的新队友。
“鹤见君?”
鹤见稚久怎么跑这里蹲着呢。
安室透穿过狭长的书架走道过去,果然看见了鹤见稚久。鹤见稚久正在角落里翻阅漫画,但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心不在焉,看一眼翻一下,一本书不一会儿就会翻完。
一听见安室透的声音鹤见稚久立刻转过头来,看见他的时候眼睛一亮,喊道:“安室先生!”
鹤见稚久冲过来:“我刚刚遇到了奇怪的东西!”
“你慢慢说。”
“有人跟踪我。”鹤见稚久开始向队友倾诉刚刚遇到的夜市惊魂事件:“有两批人跟踪我,跟踪我就算了其中一个一上来就拉着我说喜欢我!”
安室透:“?”
等等跟踪他能理解,干他们这行的没点反侦查技术都不好混,但后面这句是什么意思?
“那个说喜欢我的还是个咒灵——安室先生知道咒灵吗?”
“我知道是知道,但是鹤见君,你怎么会和咒灵扯上关系?”
“我也不知道,我感觉我扯上的不止咒灵。另一个跟踪我的好像是个诅咒师,不过我没太看清。”鹤见稚久紧张地揪着安室透的衣角,他紧张兮兮地问道:“安室先生,我不会是因为被谁下降头了才被咒术师和咒灵盯上的吧?”
安室透:“……”
安室透:“这倒不至于。”
鹤见稚久好像信了,大大地松了口气,松开揪住衣角的手重新拿起要买的漫画,一本一本叠在一起,准备去买单。
就在安室透以为这一茬过去了的时候,又听见鹤见稚久轻声问了一句:“那会不会是有人想咒杀我呢。”
静谧的声音在安室透耳边划过,抬头时猝不及防和鹤见稚久对上视线,安室透觉察到了银灰色眼瞳里微小冰冷的试探。
恍然知晓,鹤见稚久虽然从来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也是被Boss极为看中的组织成员。而且从鹤见稚久自己表现的能力来看,他对情报的掌控能力和手段应该不会下于组织里专门负责这方面的成员。
想起和萩原研二商议的事,安室透抿唇,和鹤见稚久错开目光,把视线放到书架上排列的各式漫画上。
“这我就不知道了。”安室透耸耸肩:“毕竟我和鹤见君认识不到三天,连鹤见君以前结交了哪些人都不知道,更不知道鹤见君会不会有什么仇人了。”
“等等等等我没有在怀疑安室先生!”
察觉到危险,鹤见稚久立刻叫嚷起来,“我真的没有我只是觉得跟踪的咒灵太危险了所以想一个人处理掉。我对安室先生非常满意所以请务必不要因为这个原因把我转手下家!”
安室透无奈,刚想回复鹤见稚久,到嘴边的话突然就变成了问句:“转手下家会怎么样?”
“啊,也不会怎么样?”鹤见稚久眨眨眼,见安室透揭过危险话题,心里的石头顿时放下。又开始左看右看,看见了想要的漫画新刊,伸伸手去多加一本。
“可能就会直接进入Boss的考核了吧。因为东京这边有空闲盯着我的只有你和苏格兰,所以从大哥那里出来之后我就来你这里临时组队一下了。但是要算领队资格的话……”
鹤见稚久惆怅道:“在琴酒和贝尔摩德都不要我情况下,我就只能一个人孤寡孤寡。”
安室透停顿一会儿,捋顺话里的信息量。
琴酒和贝尔摩德都是组织重要干部,算身份资格他们可以当大部分组织成员的领队。但如果没记错的话,还有一个人应该也能算进去。
“那朗姆也没时间?”安室透用很巧妙的句式问道。
“朗姆吗?”鹤见稚久低唔一声,随口应答:“朗姆从四年前开始就没资格命令我啦。”
和我的朋友小小的讨论了一下,然后:
我:鹤见算不算高攻高防的事业心选手?
朋友:不,他纯粹是对浪漫过敏的实心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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