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沈清烟在厢房没等到顾明渊回来,还让雪茗出去打听,雪茗在外面儿转一圈回来,告诉她,顾明渊本来要回府的,但是又折回大理寺了,看样子是晚上不回来了。
沈清烟等了个空,生闷气后也只能想着等过两日顾明渊回来,她再跟他说清楚就好了。
可是沈清烟也没想到,顾明渊忙起来会直接不回院子,入四月后,气候越来越暖,沈清烟在厢房里呆的都快发霉,常磨着扫墨放她出去,哪怕晒晒太阳也好啊,可扫墨像得了顾明渊的真传,随便她怎么说好话发脾气,都不放她出来,有时候她想卯着劲跑出来,扫墨就叫两小厮进她屋,把她藏的那些金子银子都扒拉出来,收走不少,她就怂了。
这般老老实实呆到了四月中,沈清烟从扫墨口中得知,府试已经结束了。
只剩五月的院诗,过了的学生都可以称作秀才,沈清烟也没机会回家,不知道沈浔是不是考过了,但凭他的本事,考秀才总不会太难,府中西席都说过,他才学出众,是西席教过的学生里最有刻苦好学的一位。
沈清烟都能想得到,他中了秀才后,没准更要拿鼻孔对着她了,但沈浔只是傲性儿,平素虽跟她争来争去,却没真伤害过她。
她私心里还是盼着他好的,谁叫他是她五哥哥。
这一晚,沈清烟睡的迷迷糊糊,床边沉一下去一角,沈清烟嗅到一股熟悉好闻的浅淡气息,知道是顾明渊,睡眼朦胧的睁开一条缝,入目是他在褪衣,随后稀松平常的躺下来,侧目见她懒懒的半张半闭着眼,嘴里咕哝着表兄,身子下意识的滚到他怀里,她睡姿不老实,要是跟顾明渊睡,睡熟了,就趴到他身上,非要把脸贴在他颈边,香喷喷的唇就挨在他颈窝里,黏人的要命,是没有一丝伪装的依赖。
顾明渊眉目柔和,手轻抚着她,她又哼唧了声表兄,颊边睡出来的红煞是娇媚,乌发堆笼在枕头上,有些许落在他手臂上,她身上穿的已不再是冬日里的厚绵袍,换了更轻薄的春衫,这晚间还穿的雾青色亵衣,更显雪肤乌发红唇,那亵衣松了一些,能见雪里红梅,糜艳到极致,会产生一种错觉,她可能随时会消失,谁也留不住她。
顾明渊一手把她拥紧,她还鼓着嘴巴要他亲,“表兄碰嘴巴……”
顾明渊笑了点,在她嘴巴上碰一下,再碰一下,然后慢慢亲吻,温柔的让她又要睡着。
但沈清烟有话要说,哪肯睡,等他亲够了,才一滚软软趴到他胸前,他身体发直了,她也没感觉,埋怨他,“表兄把我关起来,我又不能出去,要闷死了。”
没得来他回答。
沈清烟还当他睡着了,抬头看人,他还一瞬不眨的看着她,她又把头倒回去,难过道,“能怪我吗?是我父亲求你的,我又没说什么,就怪到我头上,你总这样。”
本来还不想哭的,但想想被关了这么多天,就委屈的不得了,直跟他哭,“我想出去晒晒太阳,扫墨还收我的金子,呜呜呜,都是你吩咐的,我的金子也没了。”
这是真伤心了,她的小柜子里才满满当当攒了不少钱,都是她辛苦挣来的,早前还想带雪茗离开,这些钱还不够她们吃喝,她藏的可费心思了,后面她一心想嫁给徐世子,这钱她想留给大姐姐,好让她能过好一点的日子。
那可都是她的血汗钱,说收走就收走,一点情面都不留。
顾明渊托着她的脸,抽出汗巾来给她擦眼泪,擦完道,“有错当罚,何况你连自己错在哪儿都不知道。”
他这副她错了的态度可把沈清烟气到了,她哪儿错了!错的根本不是她!可她又不敢跟他叫嚣,只示弱道,“那你告诉我错哪儿了。”
顾明渊一时噤声,过了有片刻,他说了句话,“徐远昭前些日子被圣人罚了
。”
沈清烟立刻紧张道,“那徐世子没事吧。”
顾明渊看着她,眸底冷了下来,“不过是被罚了半年俸禄,圣人让他谨言慎行。”
沈清烟顿时肉疼,半年俸禄呢,那得多少银子,她要是嫁给了徐世子,这半年俸禄总得分她一半,想想就受不了。
她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掩饰,一脸的心疼钱,就差说出来,这罚的钱就不能留一半儿给她。
暴殄天物!
顾明渊观察着她的神色,等着她说话。
沈清烟很快回过神,问他,“圣人为什么罚徐世子?”
顾明渊很好脾气的告诉她,“都察院参他搅拨三皇子和太子之间的关系。”
徐远昭那般谦和温良的人,才不会是挑拨是非之人。
“表兄,是都察院哪位大人参他的?”
顾明渊回她,“荀御史。”
沈清烟磨磨牙,她可算知道了,她父亲说起过,三皇子叫人代笔的事儿被捅到圣人面前了,徐远昭还为这事儿过来问过她,但她也没说啊,但荀琮是三皇子的伴读,他肯定给三皇子代笔过,上次太子殿下为了挽回他,还故意羞辱她给他出气,那三皇子让伴读代笔指定是荀琮传给太子殿下的。
为了让三皇子不怀疑荀琮,所以他兄长才故意参了徐世子。
徐世子真是倒了血霉,背这么大黑锅,估计还有苦说不出。
沈清烟免不得就阴阳怪气两句,“徐世子一定是被冤枉污蔑的,也不知道哪个小人在背后栽赃他,徐世子可不是那等挑拨离间的人。”
她说罢,见顾明渊望她的眼神异常阴沉,她无促道,“我、我没说你,我说的是荀琮……”
“他冤枉什么?”顾明渊打断她。
沈清烟声如蚊呐,“表兄也和徐世子是同窗挚友,徐世子那样的温善,你应是知晓的,你们都为太子殿下效命,表兄怎么也不帮徐世子讲讲情。”
顾明渊微抬起头,将挂在床头的那盏小灯吹灭,屋里一静。
沈清烟喊了声表兄,他没应,便伸手摸到他脸上,不小心碰到那高挺的鼻尖,就被他逮着手一顿亲,亲完就睡,留沈清烟自个儿流着泪捂住手哭,哭了好半晌也没见他哄自己,就又停住,抱着他的脖颈睡了过去。
隔天沈清烟醒来发现,顾明渊竟然还睡在床上,见她醒了,才把她抱开,起身去做了洗漱,过一会儿雪茗进屋服侍她穿衣梳洗,沈清烟悄悄问了雪茗,为何顾明渊不去上值,雪茗便也悄悄告诉她。
原来这次永康伯府三老爷作弊时的考题是顾明祯给的,顾明渊是顾明祯的大哥,又是大理寺少卿,为了避嫌,顾明渊自觉休假,等大理寺审完了顾明祯,查清他和作弊案无关,他才能回大理寺继续理事。
据说顾明祯被抓这事儿,把英国公都给气病倒了。
顾明祯之前想沾沈清烟便宜,他出事儿,沈清烟第一个高兴,但也知道不能在顾明渊跟前表现的太过,毕竟顾明祯是他弟弟,他还不能回大理寺当值,还不知道有多烦闷。
可顾明渊似乎也没多烦闷,平日里搂着她读书看乐,兴致上来了,再玩玩她的手和脚,好不自在,可一点儿也不关心顾明祯呢。
沈清烟趁着他高兴,还求他好几次,想让他放自己出去,他也没答应过,沈清烟便三不五时的和他耍小脾气,也没让他妥协了放掉自己。
快四月底的时候,永安侯过大寿,徐远昭亲自过来送请柬,沈清烟想和他见面,但被扫墨看紧了,连窗户都不许她开,害她哭了好久,后来就听说顾明渊去赴宴了,沈清烟这时候真的止不住委屈,她也想去参宴,这么好的时机,顾明渊却把她关在厢房里,永安侯过寿,府里一定有很多达官显贵,还有姑娘夫人过去,说不得
徐世子就会见着如他心意的姑娘,那她就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沈清烟坐在屋里哭,扫墨在外面劝,也没劝住她,反倒还被她问起来,“徐世子有没有请我?”
扫墨咳嗽几声,“沈六公子糊涂了,就算徐世子请您,也是去永康伯府去请,您也不能从这里出去啊。”
沈清烟便捶着窗户,哭道,“那我回家不成吗!你们干嘛关我!你们都不是人!我想出去……”
雪茗想拿零嘴哄住她,可也不能叫她收住哭,雪茗只好说,等顾明渊回来,他必然会准她出门的。
画大饼的法儿对沈清烟是没用的,沈清烟跺着脚,“我就要出去!”
雪茗一脸为难,“您出不去。”
沈清烟把眼泪一抹,眼珠子定在她身上,灵机一动,“能出去的,要你帮我。”
随后那屋里没了动静,未几是雪茗的哎呦声。
扫墨搁外边儿怕她们两个在屋里闹出什么事儿,赶紧打开门,谁知被一盆水给淋了头,同时一个身穿小厮服饰的人从门里冲出去,直奔出了院子,慌不择路的跑远了才停下,沿着小路就近从角门出去。
沈清烟跑出英国公府才大喘气,但她不认得永安侯府,只靠着问路往那边走,才进永安侯府的巷子,她忽然被人给直接提起后颈衣裳拎上了马车。
沈清烟胆颤心惊的回过头,只见荀琮咧着笑,“还真能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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