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豫皇对云国的容忍度已经低至极限了。
之前云国对他的三皇儿和五皇儿下手,到现在两个儿子都还没恢复,尤其是五皇儿如今还只能躺在床上休养。
现在云国居然又将手伸到了他最疼爱的嘉宁身上,让她受如此重的伤!
“传内阁大臣前来觐见。”豫皇已经忍无可忍了,之前因为被晋国和云国一同出兵攻打,故而他一直没有表出一个强硬态度来,没想到这竟然让云国变本加厉!
好在现在晋国已经退兵,且打算与豫国签订百年互不侵犯的文书。
没了晋国协助,单一个云国来犯,还如此猖狂,必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没多久,接到消息的数位重臣前来觐见,一同商议着关于应对云国的战事。
在晋国退兵时,闵州解除危机后,豫皇就已经下令让赵将军领了五万人马前往今州支援。
虽说已经收复了两座城池,但还有几座城池未收回来。
“皇上,云国目中无人,竟派人刺杀七公主和七驸马,当真是狂妄至极!”内阁学士性子耿直,直接站了出来说道:“若想杀一杀他们的锐气,恐怕需要再增派人马前往今州……”
这一点,在场众人都想到了。
只不过豫皇考虑的是从哪儿调派将士前往。
闵州城的驻军不能再调遣了,那便只有调派京郊大营的士兵。
但京郊大营的士兵一旦调离,京城就没了保护屏障……
其余几位大臣对于豫皇的心思也琢磨出了几分,看出他的顾虑后,一位老臣朝上首拱了拱手,语重心长地劝说着:“皇上,先下只有先派遣京郊大营的将士前往,方可解今州沦陷之危……”
“今州乃是西北重要地界,一旦无法收回,那往后云国休养生息后,必定会更加顺利地从西北侵入……”
众人也顺着这话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豫皇坐于上首,神情肃穆,一言不发。
最后,他思索再三,决定调派京郊将士前去今州,务必尽快收复失地。
随着一大半的人马调离至西北后,今州城紧张的局势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
另一边,愁云惨淡的关州城内。
顾蕴拖着一身的伤,拒绝了明太守派来伺候她和七公主的人,亲力亲为地照顾着仍然在昏睡中的七公主。
她身上的伤几乎都是皮外伤,敷上药就没什么问题了。但她精神力透支,脑袋里的疼痛才是无药可医,只能忍着,慢慢恢复。
端着木舟送来的汤药,她缓缓走到了床边,将药碗搁在旁边的小桌上后,她拿了一块手帕垫在了七公主的下巴处。
没有意识的七公主,每次喂药几乎都喂不进去,喂三勺就会吐两勺出来。
顾蕴端起药碗,舀了一小勺汤药放在嘴边吹了吹,抿了一小口,感觉没那么烫后,她慢慢送到了姜梨白的嘴边。
然而和往常一样,还是喂不进去。
“公主,不喝药的话,你的伤好的很慢,会很疼的。”
她又尝试了一次,但温热的汤药已经顺着姜梨白的嘴角滚落了下来,打湿了刚才垫好的手帕。
无奈,她只能用老方法来喂。
端着药碗,抿了一小口后,她俯身而下,拥住了睡得安稳的人儿。
吻在了那张小嘴上,她伸出舌尖,顶开了女孩儿紧闭的牙关。
唇间相接,她一点一点地将汤药喂进了女孩儿的口中,久久不曾分开,直到感知到女孩儿已经将汤药咽了下去,她才抬起头,重新喝了一小口,再一次喂她喝下去。
最后姜梨白被喂下一小碗药汁后,顾蕴收起了药碗,拿着手帕仔仔细细地
为她擦拭了嘴角。
赵太医已经接好了七公主折断的手臂,心肺的伤也在尽力救治。
虽然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但七公主一直在昏睡,从未醒来,这让守护了她数日的顾蕴很焦急。
躺了多日,七公主生产后的圆润已经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来。
以往肉肉的小脸变得很是瘦削,小巧的下巴也瘦得尖尖的,看起来极为惹人心疼。
“公主。”顾蕴坐在床边,从怀里摸出了一张信纸,开始慢慢为姜梨白念着。
“……春喜说,贵妃娘娘和皇上都已经知道你受伤的事了,皇上派了更多的士兵前往今州,准备好好收拾云国……”
“至于贵妃娘娘,春喜说她已经悄悄看到娘娘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了,有时候抱着星星,也会看着星星出神,大约是在担心你、思念你……”
“还有我们的星星,春喜说她已经会咿咿呀呀地闹了……自从有了鹦鹉陪着她,她活泼了很多,见到人就想和别人聊几句,但又不会说话,只会发出一些听不懂的声音吵闹着……”
说到这儿,顾蕴狭长的眼眸里溢出了数不尽的温柔,她握住了姜梨白的小手,轻声说道:“你说,等我们回去的时候,星星会不会已经会喊娘亲了?”
现在星星已经五个多月了,怕是又长大了许多。
眼看着就要年底了,顾蕴不知道她和七公主还能不能赶回京城,陪星星过第一个新年。
但是七公主的伤更要紧,即便醒了,应该也要在关州再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动身回京。
想到这些,顾蕴收起了心中对星星的想念,端起搁下的药碗,走到了屋外,交给了候在台阶下的木舟。
“待会儿传个信去京城,让春喜告诉贵妃娘娘,七公主已经没有性命危险了,叫她不要太过担心。”
吩咐完这些,顾蕴看了一眼飘着大雪的院落。
白茫茫的一片,似乎万物都被积雪覆盖着,没有点点生机涌现。
但顾蕴知道,等到开春后,大雪散去,边关的风也会把掩埋在地下的枝叶吹绿,使蓬勃生机重回大地。
收回视线,顾蕴揉了揉昏沉的脑袋,转身回到了屋内。
角落都燃着炭火,暖意包裹住了她的周身。
来到内室,她准备给自己换一换包扎的药,却不想一眼便望进了女孩儿茫然的眼中。
“公主?!”她呼吸微滞,脚步也停在了原地。
“姐姐……”姜梨白朝顾蕴伸出手,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姐姐,我睡了……多久了?”
意识逐渐回笼,姜梨白觉得自己身上哪儿哪儿都痛,她根本就没有力气坐起来。
顾蕴大步跨到床边,将她轻轻按回了床上,“别动。”
为她掖好被角,她喉间上下滚动,语气里有压抑不住的欣喜:“你的伤还未痊愈,你好好躺着,等过些时日才能动弹。”
“距离咱们遭遇刺杀,已经过去了整整五日了。”
这五日的时间里,顾蕴衣不解带地守护在姜梨白的身边,喂她喝药,为她擦洗身子,给她念春喜寄来的家信……
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到她醒过来,顾蕴脑海里的那根弦松懈了下来。
她揉了揉愈发昏沉的脑袋,继续与姜梨白说道:“皇上和贵妃娘娘已经知晓了你受伤的事,他们都很担心你。”
姜梨白在昏睡时,脑子里其实还保留着些许的神智。
她躺在床上,隐隐约约有听到顾蕴与她说的话。
“五日了……”
姜梨白小嘴一瘪,神情怏怏:“我想回家了……”
女孩儿小脸苍白,以往樱粉的唇也失去了血色,眼底柔柔地湿润了许多,看起来好不可
怜。
娇娇弱弱的七公主撒着娇,顾蕴很是心疼,用温暖的指腹为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意,“那等你身子一好,我们就重新出发回家。”
姜梨白吸了吸鼻子,娇气地嗯了一声。
随着她神思清醒,她眨巴着眼,仔细看着顾蕴的脸,才发现了她眼底青黑,眼里布满了血丝,就连那张润泽的薄唇也起了些皮,整个人显得憔悴了不少。
“姐姐……你这些日子没有休息好吗?”姜梨白伸出没有伤的手,缓缓抚向顾蕴的侧脸。
她还是第一次瞧见顾蕴这样萎靡不振的模样,没了那熠熠的神采,此刻的顾蕴就像是跌落凡尘沾染了一身尘埃的落魄病美人,微微皱起的眉心似乎都掺杂着病弱娇柔的意味来。
“还好,我还扛得住。”顾蕴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她不想让七公主为她担心,便也没有说出自己脑袋里面的疼痛。
但那一日,姜梨白可是亲眼见到那群黑衣杀手划破了顾蕴的手臂,那样的鲜血滚落,简直是揪得她的心生疼。
“让我看看你的伤……”姜梨白看向顾蕴拢在衣袖中的手臂,“可有让大夫给你瞧瞧?伤的重不重?现在还疼吗?”
她知道顾蕴不想暴露身份,所以一直不喜瞧太医。但现在情况特殊,她很想知道顾蕴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大夫给她瞧一瞧,开些药来……
女孩儿雾蒙蒙的眼中潋滟着楚楚动人又惹人怜爱的碎光,似乎只要顾蕴喊疼,她的泪下一瞬就会不由自主地溢出眼眶。
顾蕴哪里舍得她伤心。
“没事了。”她侧了侧身子,将包扎着伤口的那一只手臂放在姜梨白面前晃了晃,“你看,只是皮外伤而已,对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见她行动自如,姜梨白咬了咬唇,不确定地再次问道:“真的没事了吗?”
“真的没事了。”顾蕴甚至站了起来,在姜梨白面前转了个圈。
但由于头脑昏昏沉沉的,她脚下踉跄了一下。
扶住床头,她才稳住了身形。
“你怎么了?!”姜梨白被她虚弱的样子吓到了,一手撑在床边,就要爬起来。
“有些头晕而已。”顾蕴忙按住她,朝她摇了摇头,“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精神力的耗损让她极度虚弱,这会儿与七公主说了许多话,她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姜梨白拉着她的袖口,指了指床的里侧:“那你别逞强了,快些睡一觉吧。”
顾蕴解开外袍,慢慢来到了里侧,躺在了姜梨白的身边,闻着被褥上淡淡的清香,她朝姜梨白温柔一笑,便合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听着平稳的呼吸声,姜梨白往里边靠了靠,在被窝里紧紧挨着顾蕴温热的身躯后,她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也闭上了眼,再一次昏睡了过去。
……
在七公主清醒后,又休养了大半个月,她才恢复了过来,差不多已经能扶着顾蕴在院落里慢慢走几步了。
又过了几日,七公主能自己出门赏雪景后,她摸了摸不再闷闷的胸口,抬起头来,朝一旁紧紧盯着她的顾蕴柔柔地撒着娇:“我好的差不多了,咱们该启程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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