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来的目的是让她放松心情,赤井秀一原本还想为了千绪的游玩体验,稍微放放水,没想到某人竟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主动送上门的猎物,如果再让她跑掉,那就太不是他的作风了。


    千绪凑在赤井身边,低着脑袋打量被他抱在怀里的a.w.p。长发分落两边,雪白的后颈在夜色下白得晃眼。


    皮肤下有细细的淡青色血管,细弱而顽强地搏动着,极为诱人。


    赤井秀一的视线在她的脖颈上方短暂停留,划过,嗅到她喷在颈间的香水气息,淡淡地弥漫在山间充满凉意的空气中。


    咔嗒——


    子弹上膛的利落声响让千绪小小的吓了一跳。


    赤井秀一已经直起身,千绪反应过来,给他让开位置,“你先来。我学习一下。”


    她怕被弹壳溅到,缩到了他身后,躲得远远的探头探脑。


    赤井秀一站得很直,身姿笔挺,抱起枪对准那一侧的休息区,微微偏头抵上。


    墨绿色的眼眸如鹰隼般锐利,牢牢锁定远处的目标。他呼吸很稳,手臂把住枪.支,隐在西装下的肌肉线条在子弹呼啸而出的一瞬变得明晰。


    后座力的影响被控制到最低,让千绪几乎看不出他身形的晃动。杀伤力惊人的大狙在他手中就像只被驯服的猛兽,乖巧温顺。


    枪口装了消音,但子弹出膛那一刻的闷响依旧让千绪震了下。


    她揉了揉胸口,觉得心脏久违跳得有些过速。


    这不是好兆头,手抖的话会严重影响准度。


    千绪此时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下了一个很不妙的赌。


    赤井秀一已经放下枪,转头表情平常地问她,“你要用两脚架吗?”


    狙.击有多种可选择的姿势,如站姿这种没有任何额外支撑的姿势,自然是最不稳定的一种。千绪看着被折起紧贴枪.身的两脚架,后知后觉想起赤井最开始就是想让她撑在上面试射的。


    他是在听见她让他开一枪的时候,才改成了站姿。


    ……大意了。


    她应该从那一刻就意识到赤井秀一有多自信的。


    千绪毫不犹豫地走上前,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要用的!”


    赤井秀一看了她两秒,将枪架回去。


    千绪上半身趴在引擎盖上,她回头看了眼自己,觉得稳定倒是稳定,就是姿势好像不太雅观。


    再往旁边瞥过去,赤井秀一抱着胳膊,目光居高临下看着她,似乎也觉得有点好笑。


    他伸出左手,比划了一下,“一般把枪架在这里的话,应该是用蹲姿。”


    千绪:“……”


    她保持那个趴着的姿势,转过脸,一脸和善,“你觉得是我不想蹲吗?”


    ……明明是因为她腿长不够啊!


    赤井秀一半蹲着的时候是平视准镜,换成是她就得仰视了,那还怎么打?!


    赤井秀一一挑眉,千绪已经结束心底的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在形象和胜负中选择了前者。


    “我还是站着吧。”她郁闷地直起身。


    抱起枪对准方向,透过准镜望过去,刚刚没能看清的啤酒罐才终于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桌上已经只剩下了五个空罐。


    有几个放置的隔了些距离,估计也是因为这样,才没被第一个罐子命中时带起的风刮倒。


    千绪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那处休息区旁的山道笔直,离左右的转弯处都有一定距离,如果有车来,她一定能第一时间发现,就算打得再偏也不至于发生意外——确认了这点,千绪这才放心。


    她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已


    经有段时间没摸过枪了。


    对那“赌注”的发散思维严重影响了她的心态,没注意到还好,一旦注意到,立刻就变成了压力来源。


    食指扣上扳机前,千绪活动了一下五指,小声问,“直接打吗?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感觉身后的人靠近过来,靠得太近,她后背几乎抵上他胸口,落入那个温热的怀抱里。


    千绪的身体立刻紧绷。


    赤井秀一伸手过来,扶正枪托的位置,让它正好抵在她肩头偏下一些的地方,“抵好,不然会伤到。”


    千绪照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目标,不自觉屏住呼吸,“然后呢?”


    “然后……”


    千绪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赤井秀一却忽然低笑了声,“你在紧张?”


    千绪僵硬一瞬,下意识反驳,“我才没有。”


    她正要回头,感觉赤井秀一忽然将手覆上她固定枪.身的左手,微微用力,便使得她的瞄准方向向下调整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幅度。


    低沉慵懒的声音几乎贴着她耳后响起,“基本功不错。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不用紧张。”


    听得人心痒。


    千绪能感受到,他做出的调整异常精准,此时扣下扳机,一定能命中。


    她望着那仅剩的五个啤酒罐,眨了眨眼睛,得寸进尺,“你让我一发子弹吧。”


    “……?”


    身后人沉默两秒,显然没想到她脸皮厚到在他放水之后还能提出这样的要求,语气带着一丝丝揶揄,“如果我说不呢?”


    “不至于吧,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千绪义正严词,没有对于不公平竞争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大度一点不好吗?”


    赤井秀一被她耍赖的样子逗笑了。他垂眸,看着千绪那个倔强的后脑勺,想起某人不过两分钟前那副自信嚣张的样子,猜到她大概是终于意识到了赌注的危险性。


    赤井秀一纵容地点点头,“好。”


    千绪不着声色地松了口气。


    占到了便宜,她的手这会儿倒是稳住了。照着赤井秀一固定的方向,扣动扳机,子弹破膛而出。


    砰。


    位于边缘的一个空罐被应声击穿,在巨大的冲击力下不知落到了哪里。


    “yes!”千绪一握拳。


    她盘算了一下。自己和赤井秀一目前成绩都是一个罐子,但他只剩了一发子弹,自己剩了两发,等于她还有一次容错的机会。


    真的上手之后,千绪又重新找回了自信。也可能是因为两座山之前距离并不远,反正她觉得确实没有很难。


    ……都怪那个赌注害得她太紧张了。


    冲击力震得千绪肩膀发麻,但很快就缓解过来,活动两下就再次举起枪,决定趁着手感还在,一鼓作气将三发打完。


    赤井秀一这次没再帮忙,少了他作弊般的提示,千绪第二次没能再命中。


    子弹擦着罐身飞过去,风将罐子刮倒,咕噜噜滚到桌子另一头停下了。


    千绪有点懊恼,赤井秀一非常适时地开口,“需要帮忙吗?”


    “我们不是在比赛吗?”千绪瘪着嘴。


    “是。”赤井秀一好整以暇地靠在一边,“但我不想让你输得太惨……”


    他顿了顿,像是好心提醒,“免得对刚刚的赌注反悔。”


    他这番话,莫名透出一股腹黑的劲来。


    千绪忽然不爽。


    她呼地把脸转回去,举枪,瞄准,这次动作干脆利落很多,举手投足间带着英姿飒爽,再次扣动扳机——


    砰!


    啤酒罐飞出,千绪难掩惊喜地叫


    了声。回头之前咳嗽两声收敛了一下,对着赤井秀一矜持地一抬下巴,明眸闪过一抹得意,“平局!”


    他还剩一发子弹,最多最多是个平手。


    千绪转念想了下,嘿嘿一笑,身后好像有条欢快晃动的尾巴快甩出残影,“不对,万一下一枪空了,就是你输了。”


    她眉飞色舞的,满脸明媚,这几天的阴郁一扫而空,张开巴掌在他面前晃晃,化用了赤井秀一往常那句口头禅,“fifty-fifty,平手还是认输?”


    赤井秀一欣赏几秒千绪天真的模样,从她手中接过枪,同时递了一个细长的圆柱形东西给她。


    千绪低头看,发现是个备用瞄准镜。


    绝对不可能是他一直揣在兜里的。


    千绪看了眼放在一旁的吉他包,猜到是赤井秀一刚刚才从包里取出来的。


    简直就像专为她这种视力不太行的人准备的。


    千绪觉得自己莫名受辱,“有这个必要吗?打没打中我还是看得到的。”


    “有。”


    赤井秀一偏头靠上准镜,不知看到什么,唇角勾起淡笑。


    “——防止耍赖。”


    千绪:“……”


    好吧,这件事确实是她理亏。


    但管它呢,反正她稳赢了!


    千绪已经美滋滋地开始思考那个“要求”的内容。


    她举起瞄准镜,看向啤酒罐的方向。


    赤井秀一目前成绩是一个,她的成绩是两个,桌上还剩了三个罐子。


    其中她子弹擦过没打到的那个是躺卧状。


    千绪忽然觉得不对。


    那个啤酒罐停止滚动的位置……好像有点微妙。


    恰巧和第五个啤酒罐在同一直线上。


    而第六个啤酒罐,又和第五个恰好是一前一后摆放,从某个角度看过去,会发现它们中间有一小部分极其细微的重叠交错。


    细微到她刚刚根本没有注意到,还是换了个角度,才发现这一点。


    如果是打台球的话,只要找准角度,第五个罐子飞出去的同时,冲力会正好撞到第六个。


    ……可这不是台球,是狙.击.枪的子弹啊。


    千绪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预感,“你……”


    如果是赤井秀一的视力,也许早就发现了那两个罐子摆放位置的巧合。


    同意让她一发子弹,该不会是因为……


    她话音未落,赤井秀一的最后一发子弹已经呼啸而出。


    千绪眼睁睁看着那枚子弹带着巨大冲击力,在擦过躺倒的第四个啤酒罐后,直接穿过了第五个罐子。后者向后飞出,将第六个罐子一起击落。


    ……一箭三雕。


    桌面转眼变得空空荡荡。


    最终比分定格在4:2。


    赤井秀一放下枪,意味深长地重复一遍,“fifty-fifty?”


    千绪:“……”


    她回想起赤井秀一刚刚那句被她误认为是嘲讽、现在才发现其实是他良心发现在好意提醒的话——


    【不想让你输得太惨,免得对刚刚的赌注反悔。】


    所以这场比赛在他眼里,胜率从一开始就是百分之百吧。


    千绪憋得脸红:“……”


    怎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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