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天气一天一天的变暖,徐文珺和乐昌郡主的关系也在迅速升温,至少徐文珺过来萱宁堂请安的时候,不会再被孙嬷嬷简单的一句:“郡主娘娘今日身子疲乏,二夫人先请回去吧。”给打发了。
但是简若宁实在是没想到里边居然会发生争吵,让两个人本来已经升温的关系再度跌破零点。甚至于乐昌郡主变的更冷淡了。而徐文珺也跟怄气一样的,不再热脸贴冷屁股了。
府内的人都觉得,这下,怕是再难缓和了。简若宁倒是觉得,说开了,将陈年的疮疤漏出来,才算是修复的开始。
事情是这样的,起初,也就是在简若宁刚刚进院子的时候,她们两个的对话听起来还很正常。
徐文珺态度很好:“刚刚听母亲咳了一两声,可要紧?我那儿还有亲自做的川贝枇杷膏,若是母亲不嫌弃,我着人叫人送来。”
乐昌郡主轻咳一声,语气淡淡的,但是还是回应了:“不要紧,不过是这两天经常去瑞王府,一冷一热,有些着凉,止咳的东西我这儿也有,你照顾好和黎,就一切都好了。”
听乐昌郡主提起简和黎,徐文珺也是连忙道:“前些天和黎就已经去兵部任职了,儿媳也提前将需要的笏板、腰牌等物都准备好了,和黎说,一切顺利,请母亲放心。”
乐昌郡主听到兵部,有些不满:“去哪儿不好,偏生被调到了兵部,还好是文职,不用太辛苦,不过等三年后,还是让和砚寻摸着,看看能不能换个地方吧。”
若说是别的,徐文珺都能赞同,并且一点不打折扣的执行,甚至于说,乐昌郡主让她一直呆在府里,她可以,毕竟也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了,这些天也努力的在做一个“文静守礼的儿媳妇。”
但是若是说这个,徐文珺却觉得自己不是很赞同了,她自己可以委屈,但是亲近的人,她没资格做这个决定,也认同不了。
况且,若是说现在简和黎去兵部乐昌郡主都不怎么赞同,那将来自己的二儿子简若暄想要去军营的话,受到的阻力岂不是更大?
所以就算是为了儿子,徐文珺也得抗争一下。于是这么几个月来,徐文珺第一次和乐昌郡主唱了反调:
“这些天回来,和黎虽然累,但是心情是很不错的,每天去当差的时候,脸上都是挂着笑的,想来和黎应该也是愿意呆在兵部的。”
虽然徐文珺没直接说,但是这话的意思,乐昌郡主是定然听的懂的,于是她冷哼一声:“兵部那种地方,能有什么前途?”
到这里的时候,简若宁刚刚走到门前,本来若是两个人还在和气的谈话,孙嬷嬷进去禀报一声,她就能进去了。
但是孙嬷嬷刚刚准备请简若宁进去的时候,就听到里边说话的声音,这次是徐文珺,她的态度更加强硬了一点,语气也更为的尖锐:“可是母亲,和黎喜欢兵部,就让他呆在兵部不好吗?”
徐文珺之前的态度都很好,语气中也都是带着讨好的,这种态度是乐昌郡主习惯的,并且听着最顺耳的。
可是如今徐文珺的话,却让乐昌郡主觉得极为刺耳,反驳道:“兵部是个什么地方,如今太平年间,一年能打几次仗?
皇上登基这么多年了,如今大昭四海升平,谁不臣服?就算是有那种宵小之徒,在西北作乱,也不成气候。
一直呆在兵部,他还想不要升迁了?本来他就因为身份,升迁比旁人慢些,如今好不容易调来了京城,还不抓紧机会,还在等什么?
他又不是小孩子,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
见徐文珺还想说什么,乐昌郡主怒了:“当初就是因为你,他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远走他乡,如今,你又要来阻他的前途吗?”
说道最后,乐昌郡主甚至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简若宁就站在门口,暗自窃喜,萱宁堂用的玻璃窗,而不是油纸或者桃花纸。已经是三月中,窗子外边的帘子也已经全撤了,透过玻璃窗,简若宁看见乐昌郡主指着徐文珺,满脸的怒火。
孙嬷嬷也被乐昌郡主拍桌子那一下惊到了,郡主多少年都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了,她都不用看着里边的情况,就能猜到里边状况不对,只好道:
“还请姑娘在外边坐会儿,待奴婢回了郡主之后再请姑娘进去请安。”
然后就指了一个小丫鬟,带着简若宁到外边的石桌上坐着。小丫鬟为简若宁上了茶。简若宁就在这儿坐着,打算默默的吃瓜。
也是幸好,孙嬷嬷没叫她直接回去。旁人听不见,但是她还是能听见的。
屋内因为乐昌郡主的发火,沉寂了好一会儿,简若宁趁这个时间,在疯狂头脑风暴,她觉得乐昌郡主这么快就发火的原因,可能就在于之前也有一次,乐昌郡主觉得徐文珺阻碍了简和黎的前途。
这次又想让简和黎留在兵部,又要阻碍他的前途,一而再再而三的,乐昌郡主自然忍不了。
如今大昭其实是重文轻武的,开国那阵子倒是有很多的勋贵,可如今经过五代,留下的就只有两种了。
一种勋贵的代表是越国公,上战场,拼运气,立了军功,爵位自然能保住,而另一种是宣平侯府,转型,皇上能用的着你,也能保住爵位,保住荣华富贵。
若是入兵部,就相当于重走老路,这是其一,兵部的人若是有战事,很容易被抽调去做后勤保障工作,也是带有一定危险性的,这是其二,兵部若无战事,在如今的太平盛世下,升迁很慢,这是其三,所以乐昌郡主不愿意。
若说这是第二次,那第一次是因为什么呢?
简若宁忽然想起乐昌郡主那句:“他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远走他乡。”
已知,她的二叔简和黎其实只有举人身份,难道是就是因为在这之后,简和黎放弃春闱,直接以举人身份做官,然后远走他乡?
在乐昌郡主眼里,简和黎这就是为了女人,不要娘,不要家,不要前途了,所以她生气。
其实若是换做简若宁,若是自己儿子真的是处于女人这样,她也生气。可简若宁却觉得,简和黎这不是为了女人。
就在简若宁瞎猜的时候,里边又有动静了。
徐文珺像是被说中心事的样子,急切道:“这么些年,您一直这样看我的对不对,我就是挑唆和黎和您关系的罪魁祸首,也是阻碍和黎前途的元凶,可这个锅,我不背!”
“您自己不关心和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大哥和三妹身上,和黎他只有一个人。您看重大儿子,疼爱小女儿之余,怎么就没有关心过他呢?
您甚至都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平日里无聊了喜欢做什么打发时间!”
乐昌郡主很想反驳,可嘴里刚刚发出一个音就停下了:“我……。”乐昌郡主无奈的发现,她是真的不知道。
另一边,徐文珺像是说到气处,连珠炮似的,继续道:“可见就算是这样,他做什么,却都需要听您的话,从小到大,他没有做过一件自己喜欢的事!
他喜欢吃辣您不知道吧,京城口味偏咸香,日日送上来的饭菜,一点辣味都没有,他和您只略略提了一嘴,想要试试辣菜,您却觉得辣吃多了对人肠胃不好,直接驳了他,之后厨房也就遂您心意,再没送过辣菜。
尽管您什么都不知道,可您仍旧什么都要管,上到前途规划,下到饮食衣物,有哪一项您是让他亲自做主的呢?”
“我那都是为了他好!”说起这话,乐昌郡主倒像是有了底气一般,掷地有声,十分有力,因为这话也都是她心里话,她自认为,为简和黎做的规划没有半点问题。
若是能按照她的规划,简和黎的成就绝对不止今天这么一个郎中,虽然可能比不上简和砚,但是也绝对比邵博裕强,比他如今只是个郎中强。
好好科考,考上个几年,再娶个有助力的媳妇,两个人一起和和美美的生几个孩子,让孩子也在家中书塾,和泓儿一起念书,女儿和若宜一起进闺学,难道不比在北地强百倍吗?
简若晟如今可都还没中进士,简若暄更是连秀才都没中,简和黎的大女儿,也不过随便嫁了人,在乐昌郡主的眼里,这都是不应该的!
“若是他早听我的,如今早就功成名就,取得贤妻,生儿育女,家庭圆满了!”
听到这话,徐文珺更是生气了:“您是为了他好,可他过的并不好!
您恐怕更是不知道吧,和黎他根本不喜欢读书,他自小就看不进去书,却还要为了您开心,逼着自己读书。
秋闱前,更是到了不饮不食的地步,若是学不进去,他就用木刀,划自己大腿,哪怕一开始不会出血,可划的多了,依旧还会渗血,您不知道吧,他的大腿,满满当当都是印子。
可就算是他这么用功,他在您的眼里,还是永远比不上大哥!您不知道吧,他唯一喜欢老!
至于娶妻,世家贵女,自然是好,可那都是您喜欢的,和黎他不喜欢,就如同读书一样,他不喜欢的,您还非要塞给他,他真的会开心吗?
您已经有一个功成名就,取得贤妻,生儿育女,家庭圆满的大儿子了,这样还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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