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比打完针,精神状态看着就好了许多,医生给它开了些药,告诉徐昀杉喂药的剂量,又几人一起把它抬去严徽的车上。
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严徽将车停在花园外面,并不打算进去,放下徐昀杉和丘比就走了。
丘比已经可以自己行动,徐昀杉牵着它进屋,去客厅收拾刚刚被吐的地方,收拾完以后,他又看到茶几上的充电器,这才想起自己手机没电关机了。
他拿了充电器进屋,给手机充上电,又把丘比的睡垫搬进卧室里,放在他睁眼就能看见的地方,带着丘比走过去。
刚刚在医院已经喂过一次药,丘比现在直犯困,躺到垫子上就闭上了眼睛,徐昀杉又给它盖了条毛毯子。
好不容易把丘比安置下来,徐昀杉坐去床边,手机里已经多了好几条晏廷的消息。
徐昀杉回话过去,那头打了视频电话过来,他点了接通。
晏廷已经洗漱完了,换上了睡衣,头发还有些湿,他看到徐昀杉,好像终于松了口气,笑着问:“臭屁都弄好了?”
“嗯。”徐昀杉点点头,把摄像头调成后置,对着不远处的丘比,“医生给了药,得喂几天。”
“它身体好得很,没准明天就活蹦乱跳了。”晏廷道,“这几天也不用带它出去遛,你还能好好休息休息。”
徐昀杉没说话,他又把镜头翻转了回来,表情还有点闷闷的。
“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已经没事了,你这样我看着都心疼。”晏廷说着叹了口气,“哎,好想抱抱你,什么时候能给手机研究出一个屏幕传送的功能啊。”
徐昀杉愣了愣,看着屏幕里自己的脸,自己都没注意到表情的细微差别,他重新调整了一下,抛开郁闷的表情,整张脸都很平静。
晏廷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久才重新开口。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晏廷道。
徐昀杉:“什么?”
“金鸡奖的最佳男主角提名已经出来了。”晏廷笑道,“你猜有谁?”
都这么明显了,还有什么好猜的,但看着晏廷自豪的笑,徐昀杉心情也好了许多。
“恭喜你。”徐昀杉道。
晏廷笑得更开心了。
“这两天提名消息就会放出来,虽然具体是谁还没确定,但我还挺有信心的,颁奖那天就知道了。”晏廷忽然静了静,看着徐昀杉,“等颁奖典礼结束,就能专心处理我们恋爱关系的事情。”
徐昀杉沉默下来,心里有些担忧,他不知道晏廷真的把他们的关系公开,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放心,不会出问题的,就是可能有一段时间会遇到偏激的粉丝,到时候我给你安排几个保镖。”晏廷道,“你也不用太在意别人,这世界上人这么多,总会有支持和反对的,但那些人大多数一辈子都不会跟我们遇见,连过客都算不上,只要我爸妈支持我们就足够了。”
徐昀杉缓缓点头。
“你家人也会慢慢接受的。”晏廷道,“我这么好的男人,没有哪个长辈不喜欢,而且你哥不也支持你吗?他会帮你说话的。”
徐昀杉没有反应,很轻地垂下眼睛。
真到公开的那一天,他的那些事肯定会暴露,不光是晏廷,那些关注他们的所有人都会知道。
那时候会发生什么,他连想都不敢想。
时间不早了,晏廷看徐昀杉还没洗漱,催他赶紧洗洗睡,两人又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晏廷挂断电话后,又给徐昀杉发了条“晚安”的消息,徐昀杉回复过去,没有立即起身。
他看着手机屏幕,直到手机自动息屏,还漫无目的地盯着看。
晏廷决定公开之前,他必须得把事情说出来。
他总不可能瞒一辈子,总有一天他得告诉晏廷。
徐昀杉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心里还是闷闷的。
他微微弯腰,掌心抵在额头上,只觉心乱如麻。
……再等等吧。
晏廷现在正沉浸在获奖的喜悦中,还是期待了那么久的奖,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说这些煞风景的东西。
等颁奖典礼结束吧。
这段时间再调整调整,他要尽量轻松地说出来。
丘比很快就恢复了,严徽又来看望了一次,因为她现在也很忙,只待了一会儿就离开。
之后的几天,徐昀杉都过得浑浑噩噩,何穆之的身体还算稳定,但也只是稳定在健康状态以下,没有药物支撑,他随时可能有危险,这种感觉就像一把刀子被破旧的绳索系着悬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落下来。
徐昀杉每天都要被梦吓醒,有时是关于何穆之的,有时又是徐慧瑛的,那些被他逐渐忘却的以前的事情,又一件件在梦境里呈现出来,他每天夜里难以入睡,白天早早醒来,真正睡着的时间不过三四个小时。
失眠造成了太严重的影响,就算手机视频有滤镜,晏廷还是发现了异常。
他晚上不再挂断电话,而是通着陪徐昀杉睡觉,但即使这样,他每天早上三四点就要离开,那个时间正是噩梦频发的时候。
十一月初,a市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下得很大,只是一个晚上,整个城市都盖上了白色的雪被子。
徐昀杉不喜欢冬天,他很怕冷,而且冬季是生病的人最难熬的季节。
何穆之的状态比上个月还要差,基本只能卧床不起,因为贫血严重,营养不良,他每天从早到晚都在打针,手背上的针头一直没摘过。
徐昀杉抽了更多的时间陪他,除了中午,晚上下班后他也会再去坐一会儿,
申请进去看了他一次,触碰到何穆之,他才知道藏在衣服下的胳膊有多么瘦削,他都不敢用力,好像一捏就会捏碎。
探病时间有限,他只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何穆之没力气说话,只能偶尔打字给他看,短短的时间里也没能聊几句。
雪终于停了,八点的天空落下帷幕,徐昀杉从医院出来,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何穆之差不多可以出院了,但现在,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跟那时候一样。
他不喜欢冬天,但他希望这个冬天能晚一点结束。
呼出来的气变成一团团白雾,蒙住他的视线,风冰冷刺骨,他的手刚露出来就冻红了,耳朵尖也红扑扑的,几乎没有知觉。
他抬手搓了搓耳朵,还不太想回家,便找了个椅子坐下。
晏廷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甚至昨天晚上都没时间联系,他好像精力旺盛得花不完,明明每天能睡的时间比徐昀杉还少,却每天都很有活力。
徐昀杉翻着晏廷的聊天记录,最近晏廷回来就给他打电话,文字记录都没几条,他倒着往上翻看,很快就翻到晏廷离开以前,又顺着往下看了一遍。
即使每天都在和晏廷联系,但晏廷不在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晏廷在他身边陪着他,他现在应该不会这么痛苦。
这种想法太坏了,为了自己好受一点,他居然想把痛苦传递给别人。
但即使抛开这种想法,他还是很想晏廷。
徐昀杉从微信退出来,又点开微博,前两天提名已经公布了,热搜上全是跟这件事有关的,晏廷的占了好几条。
直到昨天,有关晏廷的热搜还挂在前排,也不知道从哪传出了路透,有人发了晏廷在山里拍戏的照片,徐昀杉才总算知道晏廷那边拍戏的情况。
大概是怕徐昀杉会担心,晏廷这种没事就发几张照片的人,竟然一张山里的照片都没发过,要不是微博里有人发出来,徐昀杉都不知道。
跟晏廷说的一样,山里的条件很恶劣,加上现在入了冬,连着下了好几场雪,山路蜿蜒曲折不说,温度还很低,a市这边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徐昀杉又随意地点进热搜,看到前排的一条,整个人都愣住了。
晏廷拍戏受伤
徐昀杉连忙点进标题,就看见一条文字微博,语句很简短,说晏廷拍戏不慎脚滑,从山上摔了下来。
他看着那个时间,意识到就是昨天,晏廷只给他发了条今天很忙通不了电话的消息。
他感觉自己心跳都停了一拍,重新点进晏廷的聊天框,晏廷今早也给他留了言,跟平时的没有区别,但现在在他眼里完全变了味道。
他给晏廷发了条消息,又拨通了他的电话,收到的却是无人接听。
他感觉脑子已经不是自己的,行动也不受控制,他凭本能站起身,冲去马路边拦车,报了机场的位置,一路上他都在给晏廷打电话,但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他又给晏廷发了几条消息,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短短两个小时,每一分一秒都像踩着火在行走,徐昀杉从来没觉得时间能够如此煎熬。
等到手机有信号了,晏廷终于给他打来视频电话,他看了一会儿,低着头点了接通。
屏幕里出现了晏廷的脸,表情有些着急:“昀杉?你是看到热搜了吗?”
徐昀杉看着他:“你受伤怎么不告诉我。”
晏廷连忙解释道:“就是摔了一下,雪地很厚实,也没摔出问题,我也没想到这消息传出去了,就是为了炒作,我没事,真的。”
徐昀杉没说话,情绪总像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他感到很疲惫。
时间太晚,已经没有回去的航班了,晏廷也已经卸了妆换上了家居服,估计过会儿就要休息,本来每天那么早就要进山,他现在过去,还会打扰晏廷休息。
但他都已经过来了。
他想见晏廷,就算只是看一眼也好。
“你没生气吧?”晏廷看着徐昀杉的表情,试探地问。
“没有。”徐昀杉道。
“我真没事儿,今天都正常拍戏了。”晏廷说着笑道,“一下山看你给我打那么多电话,我都吓坏了,以后我肯定什么都第一时间告诉你,你别担心。”
“……嗯。”徐昀杉闷闷地说。
机场里开始播报新的广播,周围的人已经很少了,硕大的空间显得空空荡荡的。
晏廷似乎才发现徐昀杉的背景和家里不同,道:“你不在家吗?”
徐昀杉点了下头。
“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在外面。”晏廷道,“你不是怕冷吗?怎么也不多穿点儿,这脸冻得滤镜都遮不住了。”
徐昀杉沉默地听着,他其实已经穿了挺多了,但c市比a市还要冷,他穿的这些压根挡不住这里的寒意。
他盯着屏幕里的晏廷看,越看越不想回去。
他知道这样很折腾,他应该自己对自己的冲动负责,但他现在很想任性一回。
“晏廷。”徐昀杉叫了一声。
晏廷看出他有话要说:“嗯。”
“……我在c市。”徐昀杉轻声道,“我过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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