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给人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肤白貌美，嫩得能掐出水，那双眼睛眼尾上翘，妩媚中透着灵动，活脱脱一对狐狸眼。
李华梅整个人都不好了。
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长这么漂亮容易招惹祸端，还容易跟别人跑，对她们那种家庭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白娇看这大婶挑挑捡捡半天，却一脸的惊疑不定，便笑吟吟道，“大姐，您想要什么样的，我帮您挑挑看怎么样？”
李华梅愣一下，“你，你叫我……？”
“大姐啊，您有四十吗？”
“哎呀，我都四十八啦！”
“四十八？那您保养的也太好了吧，这皮肤这么光滑，脸上一点褶子都没有，简直逆生长啊！”
“逆生长？”
“就是倒着往回长，越活越年轻了！”
这姑娘也太会说话了吧。
李华梅起初还端着，后来忍不住心花怒放，表情就越来越绷不住了，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得合不拢嘴。
白娇这才道，“您想看看衬衣裙子还是裤子呢？”
李华梅还没傻到被人家夸两句就真的以为自己今年年芳二十岁，她也看出来人家摊子上卖的衣服都比较年轻，便说道，“给我侄女买身衣服，你看着帮我搭配就行了！”
这个白娇有经验。
她问读回胎还自可子的
她可清圆脸还是小于脸，什么样的身材，挑了件小v领上衣和红监白的羊身裙。
李华梅很满意，看着就又显青春又显瘦，还端庄大方。
白娇说，“上衣十八块，裙子二十五块，总共四十三，我看见您就一见如故，抹掉零头，您就给整四十吧。”
一见如故？
这是说跟她第一次见面就像老朋友一样能谈得来呢，怪不得这么大方，三块钱说抹掉就抹掉了！
李华梅又是一阵心花怒放，很爽快地掏了钱。
白娇道，“您自己不买啊？”
李华梅摆摆手，“我就算了吧……”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有衣服穿的。”
白娇道，“大姐，您不知道有句话说女人的衣柜永远都少一件衣服吗，哪怕昨天买的，它都已经不符合您今天的气质了。”
李华梅还是头次听到这么新奇的说法，捂着嘴笑个不停，她赞同道，“你还别说，真是那个理儿，那你也帮我挑件吧！”
“那太好了，我这儿刚好有件特别符合您气质的衬衣呢。”
“我看看。”
白娇拿出来件白衬衣，款式简单，剪裁偏休闲。
李华梅看着就挺喜欢，摸了下，“不像的确良。”
白娇嗔怪道，“买什么的确良啊，化纤面料也就穿起来好看，既不透气又不吸汗，以后穿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这样啊。”
李华梅长知识了。
白娇，“您别看我这儿摊子小，卖的可都是中高档产品，就这件白衬衣，桑蚕丝的，商店里卖六十块钱呢，凉凉的滑滑的，透气性特别好，这种面料上档次，上身显气质，所以爱皱比较难打理，而且要手洗轻轻的搓洗，您坐办公室的吧？那就巧了，这衣服一般人可穿不了，也就您这种坐办公室的才能穿……”
李华梅这个年龄，穿衣要的可不就是比一般人更有档次。
她几乎没有犹豫，“挺好的，我要了我要了！”
四十五块钱。
白娇轻轻松松把抹掉的三块钱零头又挣了回来，不忘说道，“衬衣还是配半身裙好看，可惜我这儿暂时没适合您的裙子，下次进货专门帮您带一条吧。”
还专门带一条？
这姑娘就是太体贴了。
李华梅满口答应，”那太好了，我以后一定常来！”
李华梅高高兴兴走了，拎着那件又上档次又娇贵的衣服，动作都小心翼翼的。
马小芬都看傻眼了，”……她刚才过来都不像来买衣服的……”
结果转头消费了八十五块钱，还把那件死贵死贵又”中看不中用”，她死活推销不出去的白衬衣买走了。
白娇狐狸眼弯了弯，“天底下没有卖不出去的货，只有卖不出货的人，我们要做的不仅是激发顾客的购买欲，还要找对对的顾客群体。”
马小芬忙拿小本本记下来。
李华梅下午还要上班，拎着衣服到了单位，把那件洁白细腻柔软，还泛着光泽质感的衬衣一拿出来，就受到大伙儿一致好评。
她心里美滋滋的，等晚上回到家就迫不及待换上，果然一上身整个人气质都提升了，想到白娇说搭配裙子最好看，赶紧又翻出来一条黑色半身直筒裙。
最后拿卷发棒把头发也卷了卷。
齐思明回来的时候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又打量，调侃道，“夫人今天这身打扮真好看，真优雅。”
李华梅乐开了花，但在自己丈夫面前还是扭捏了一下，“好看啥，优雅啥，就会哄我，你忘啦，我都快五十岁的人了！”
齐思明被逗得哈哈大笑。
不过他还没忘记正事，“你今天跟修亮出去看到那姑娘了没，怎么……”
李华梅双手一拍，“哎呀！”
”？”
“姑娘见是见到了，这衬衣还是她推荐我买的，可我光顾着买衣服，连句话都忘记套了！”
齐思明一脸无语地瞪她，“长什么样总记得吧。”
“哎呀我跟你说……”
李华梅说一半又停下，眉头纠结，这该怎么说呢。
“说实话还是不错的，活泼，人也大大方方能拿得出手，那小嘴特别甜，特别会说话，招人喜欢，不过……”
“不过什么？”
“长得太漂亮了！”
“…”齐思明又是一噎。
他儿子很难挑中媳妇儿，其实这里面也有他们这对父母的原因，他跟李华梅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对未来儿媳妇难免挑剔了些，所以李华梅难得这么夸赞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姑娘，他不由对那姑娘也生出了几分好奇心，结果她夸来夸去，最后嫌人家长得漂亮。
究竟长得有多漂亮，漂亮到让人”嫌”的份上？
齐思明反而更好奇了。
他道，“你再多了解了解，要是只是长得太招摇，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大不了进门后咱们给安排个正经工作，早点生下孩子，人也就安分了。”
是这个理儿。
李华梅怕的也是长得太漂亮不安分，干的还是个体户，一天天抛头露面不知道接触多少乱七八糟的人，要能听话到单位上班，再快点要个孩子，那再好不过了。
他们夫妻两最宝贝那个儿子，娶媳妇儿的事上如果能让他得偿心愿，那也是件两全其美的事。
李华梅，“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再过去接触接触那姑娘！”
结果第二天就没找到白娇。
头天傍晚季砺寒下班后，特意让小方开车绕到矿山机械厂那边。
白娇正在收摊，前一秒还看到季砺寒的小汽车了，下一秒小汽车就开走了。
她愣了愣。
季砺寒不会表面上不反对，其实嫌弃她卖衣服丢人吧？
“辛苦了。”
耳侧突然响起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就连他身上的气味也那样熟悉。
白娇唇角不由自主勾起笑，扭头抬眸就与那男人对视上了，他眼睫低垂，漆黑的眼眸沉静如水，一瞬间又显得特别柔情似水，一往情深。
白娇简直要沉浸在他温柔的注视中化掉了，轻轻挑了挑眉，”你怎么来了呢，你这个大领导不会帮我来收摊的吧？”
季砺寒道，“在你面前我算什么领导。”
白娇瞬间就笑了。
“刚才看到你车了，本来都以为你走了。”
专门过来接她回家的，他怎么会走了呢。
瞥到她额前碎发被汗浸湿，他掏出手绢轻轻擦了擦，又帮她把垂落的碎发拨到了耳后，忍不住又说了一遍，“你辛苦了。”
这男人明明就是心疼她了。
白娇才没傻到说不辛苦不辛苦，哪有你这个大忙人辛苦，她说，“挣钱当然辛苦了，但爱一个人就要挣钱给他花嘛，我一想到挣好多好多钱给你花，开心都来不及呢！”
她确实给自己花了很多钱。
原来辛苦赚钱不见得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他。
季砺寒目光闪烁了闪烁，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些许羞涩，”……不用为我花的。”
“那怎么行，给我最爱的人花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了！”
他轻而易举就被她取悦到了，唇角都微微翘起。
两人明明也没有太黏黏黏糊，马小芬却看得脸红心跳，又羡慕不已，爱与被爱真是一件幸运又幸福的事。
季砺寒弯下腰帮白娇收摊，他穿着衬衣军裤和皮鞋，即便没有高高在上，那上位者的气质也不容任何人小觑。
但他全程神情动作再自然不过，哪怕面对人来人往各种猜疑好奇的目光，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给她收摊再天经地义不过。
收完摊马小芬就骑着人力三轮车回去了。
白娇推出她那辆锁在一旁树干上的自行车，微微偏头，”季大哥，你想你带我呢，还是我带你呢？”
季砺寒扶过把手，“我带你。”
女士自行车整体框架相对偏小，座也低一些，对男人的大长腿非常不友好。
季砺寒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依旧坐的端正，骑的也很稳。
男人衬衣下面腰身紧窄。
白娇馋的直流口水，一上车就伸出胳膊抱住，隔着薄薄的衣料，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和那紧绷的肌肉线条。
季砺寒说，“这附近还有个地方适合卖衣服，就在前面市场，你明天过去交上两毛钱管理费，在两棵树中间扯根绳，把衣服往上一挂就能卖货，没人会撵，相对来说……唔。”
他突然轻哼出声。
白娇钻进他衬衣里绕着腹肌打圈的手指停下，“怎么啦？”
季砺寒，“……不要碰。”
白娇不舍地伸出手，”季大哥，你可……真敏感。”
季砺寒耳朵尖都红了。
白娇真怀疑他是处，可又想起那个吴情说季砺寒，说他看来还是喜欢娇气的女人，又怀疑他不是因为敏感，是那个娇气的女人也在他身上这么点过火。
白娇想想就醋的不得了，她还没吃到的男人，都不知道曾经在别的女人那里又是怎样一副别样光景。
她蛮横地解开他一颗扣子，把手全部放了进去。
委碗窑倒吸一口洁气王上不稳羊占把车骑到沟甲学砺寒倒收一口凉气，于上不稳，差点把车骑到沟里。
他道，“…你，我生气了。”
“可是我冷！”
季砺寒顿时没话说了，他感觉她不像冷，像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来的逆反心理。
他拉扯大季裴，工作忙碌之余浏览过不少国外的育儿书，知道这种时候大声斥责往往适得其反。
便温声道，“那你放着吧，不过取暖可以，不要乱动。”
他小声警告，“会出事故的。”
白娇明明有气，听到这话差点笑了，“我知道，我也不想被你摔沟里。”
季砺寒稍稍松口气。
但女人注定不叫他省心。
下一秒她问，“你前任也像我这样，在你身上取过暖吗？”
“前任？”“前妻。”
白娇非常不甘心的说出这两个字。
季砺寒倒是没有犹豫，“没有。”
白娇好奇心起，另一只手轻轻游离在他后背，”那她有没有这样摸过你？”
季砺寒头皮酥酥麻，“……不要碰。”
“有没有呀？”
“……没有的。”“那亲亲呢？”
季砺寒不说话了。
白娇想掐他一把。
季砺寒突然道，“白娇，我们离婚就已经没有任何来往，也没有任何联系和牵扯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你……你心里不要不舒服，将来是我和你的。”
以为她吃醋了啊。
好吧她确实有，任谁有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都想独自占有，占有他的肉/体，占有他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但是说到不能释怀他和前妻的点滴……
白娇才没有那么小气呢，她没为谁守身如玉过，也从来没要求哪个男人为她守身如玉过，真论起来谁没几个前任，又用得着双标谁。
她心平气和，“你想多了吧，我心里哪有不舒服，开玩笑故意逗逗你嘛！”
季砺寒就没再说什么了，可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主动把她抱进自己被子里，搂着睡的。
白娇接下来忙着卖衣服把款收回来，交了租金又忙着装修，装修从来不是件轻松的活儿，尤其这个年代市场紧缺，不像后世买个瓷砖买个灯，哪怕几颗不起眼的螺丝钉，上网一搜应有尽有，随便挑随便买。
这时候装修市场几乎空白。
用她的话讲，门头是一张名片，是第一眼就吸引客户的”金牌销售员”，她要把这间服装店打造成整个新成市引领时尚的新地标，让人们提起来就心之向往。
结果光暖灯射灯就把人为难住了。
工人不会装，她可以手把手的教，材料买不到那不跟无米之炊。
最后还是季砺寒到处托人帮她解决问题，再加上何大头儿媳和儿子在南方四处搜罗，甚至不惜从国外重金买来四组筒灯和两组射灯，装修才得以进行下去。
白娇期间到花城进货，也是四处跑。
服装店起名，什么丽人，靓衣，时尚坊女装……白娇把难题扔给季砺寒。
这男人眉头紧皱，比工作遇到困难还要纠结，最后拿笔在”丽人”两个字上勾了勾。
“简单上口好记。”
他说。
白娇相信他的眼光，趴在他耳边道，“以后丽人做大做强，我们就买大房子，换轿车，再出国旅游，美滋滋！”
美滋滋。
她嘴里时不时蹦出新词，季砺寒细细咀嚼，发现女人所畅想的未来，确实用”美滋滋”三个字形容再恰当不过。
服装店开业前一天，白娇就做足了宣传，迫于手里银两不够，没有在报纸上打广告，但也雇了几个人骑着自行车挂着横幅满大街逛了几圈。
小马同学礼拜天过来出主意，还有个招叫“口口相传”，也就是“托儿”，在人流量集中的地方，譬如公共汽车上之类的，说哪里哪里开业了，衣服如何如何，引起别人的好奇和关注。
鉴于扩散力不是很大，白娇暂时没用，不过她们大院可是发展潜力客户最好的地方。
她也就抽空请魏大姐和小何来家里坐坐，喝喝咖啡吃吃小点心，当天两人就帮她宣传到位了。
现在满大院都知道白娇开服装店了，还是精品服装店，店面装修的美轮美奂，整个新成市绝对找不到第二家。
人们议论的热火朝天，都迫不及待等服装店开业，过去好见识见识。
杜美丽这个生怕别人看到自己拎着卖豆芽的竹筐，躲着人群走的人都听说了。
白娇卖鱼，她卖豆芽，她潜意识里把她们两个人都划分到不体面的小个体户里，说起来谁也不比谁高贵。
衣服这种东西不一样，提起来就光鲜亮丽，而且还是精品屋？装修的还美轮美奂？
她心里顿时失衡了。
回到家里，老贺早吃完饭休息下了，小保姆也早把碗筷收了，见了她也是阴阳怪调，“呦，大老板回来了，饭菜在锅里哦，我也不知道你几点回来就没热，你要吃就自己热热吧，我对象明天叫我看电影去，我今天得早点休息养好精神。”
说完就回屋了。
杜美丽气不打一处来，自从那天老贺打过她之后，小保姆就是这个态度。
而老贺那天跑到机关宿舍住，虽然怕传闲话，第二天就回来住了，但对她更加冷漠了，平时都懒得多说一句话。
他记恨她出去卖豆芽丢人，也把贺端跑去住学校算在了她头上。
她已经没有退路，哪怕不蒸馒头争口气，也得硬着头皮把这豆芽生意做下去。
可看起来只要不是一个傻子都能做成的买卖，她做起来才知道里面有那么多门门道道。
再加上生怕碰到院里人，她通常出去都要跑到好远的地方卖豆芽。
被人质疑缺斤短两，被人故意刁难豆芽不新鲜，什么样的人都遇到过，其中不知道多少心酸，最艰难的是这时候基本家家户户会生豆芽，她的豆芽销量并不好。
她也知道有些单位食堂只有豆腐没有豆芽，要是多联系这么两家，总好过自己走街串巷。
可哪有那么容易，人家也是捡着有关系的人才能送进去。
她单打独斗，丈夫不理解，身边人不敢说，两辈子做惯家务，根本没有跟人家拉上关系的本事。
那些人还说白娇开服装店，季砺寒忙前忙后不知道出了多少力……
为什么人家丈夫愿意出力，她的丈夫今天连看到她都躲着走呢？
她心里不平衡到了极端，放下竹筐就走进卧室。
老贺在床上躺着，灯没关，手里还捏着一份报纸，很明显就没睡着，可偏偏她进来的时候，他装模作样把眼睛闭上了。
杜美丽忍着眼泪，走过去就说，“你那天打了我没有道歉也就算了，今天看见我在外面被人欺负，为啥连句话都没有就走了？”
原来老贺跟一个同事到那边办事，临近下班，同事看到有人卖豆芽，就想给老婆买点豆芽回去做着吃。
老贺一眼看到是杜美丽，生怕同事看到丢人，打劝着不让买。
恰好有人刁难杜美丽的豆芽缺斤短两，非要她多抓两把。
杜美丽不肯，供销社一市斤卖三毛的豆芽，她只卖两毛五，这里面利润小到简直看不到，平白给人家多抓两把，她赚不到钱反而贴了回去。
两人吵开，那人丈夫找过来，不由分说就站了自己妻子，把杜美丽臭骂一顿。
老贺跟同事说，“你看她豆芽缺斤短两，都被人家找上门来了！”
那同事这才算了。
两人转身就走了。
那同事回头看了好几眼，“……我怎么看像嫂子？”
老贺说，“怎么可能，美丽她在家呢！”
天底下还有这样狠心绝情的丈夫。
杜美丽想到他转身就走的背影就伤透了心，但即便声泪俱下，老贺躺在那里动都没动一下。
杜美丽盯着他看了半晌，好像终于才认清事实，这个男人是绝对不会心软的。
她第二天就回了娘家。
那个白娇不是开服装店么，那她还卖什么豆芽，卖到死又能卖到多少钱，她要开饭店。
她不仅要开饭店，还要把饭店开到服装店旁边，借助服装店的人气把饭店开的红红火。
她就看看她跟老贺到时候谁先拉下脸，跟对方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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