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亮的办公室里,商栩正和华圣祥面对面而坐。华圣祥在讲电话,而他在发信息。忽地,商栩低低笑了声,那音质和低音炮打在软沙之中一般,微哑又万般温柔。
华圣祥瞥了他一眼,两分钟后,说完正事儿,定定睇着他。
许是感觉到华圣祥的视线,商栩的视线从手机屏幕挪开。
华圣祥当即开口:“你知道你刚那声笑给我什么感觉吗?”
商栩:“......我笑了吗?”
不是故意否认,是真没注意到。
华圣祥笃定点了下头,“笑了啊,不仅如此,还笑出了热恋的感觉。”
话落,他的目光落到商栩的手间,“给谁发信息?你还会发信息?”
这下意识地一瞥,似带了油的火星落了华圣祥一身,一秒后,炸开了,“温宛?人妹妹不是都拒了......”
你和她不适合。
温宛是好姑娘,不要招惹祸害她。
她和你不一样,你能对抗所有,而她可能在某个角落崩溃哭泣。
她正如日中天,绝美无暇,不要任性地破坏这一切。对你而言简单的投入或是抽身,之于她可能是永无止境的债务陷阱。
......
电光火石间,华圣祥曾经说过的话无一遗漏地冲入了商栩的识海。
他说得都对,只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温宛愿意,而他的投入永无穷尽的一天?
他因这纷乱的神思陷入冷寂,华圣祥见他这般,顿时噤声。等了会儿,实在是急了,“和我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给个明白话,什么都能说。”
商栩回神,目光归于清明:“我喜欢温宛,但现阶段,不是向她表白的好时候。”电影开拍在即,男女主在拍摄期间谈恋爱,情绪波动大,对拍摄的影响不容忽视。
这一点,在这一行待了多年的他比谁都清楚。
但不要紧,温宛已经在他触手可及之处,他迟早会拥有,何必争朝夕。
卧槽!
这是把大魔王拉下马了?宛妹牛批!
这要是搁老赵知道了,他会不会提刀来劈死他?不得吧?他家商栩各方面条件就算在全国范围来说也都是金字塔顶端的那一波。强强联合,处理好了,双方受益。
华圣祥内心跌宕起伏之际,商栩还在继续,“所以你从现在开始做好公开的心理准备。”
听到这话,华圣祥才冷静了些,忍不住嗤他,“说得好像宛妹看得上你一样,送珠宝也不要送代言也不要。”
商栩冷冷睨他:“这就不关你事了。”
为了低调行事,赵恒阳借了公司同事的车,亲自载着温宛和律师去了兴海传媒。他们顺利地见到了霍星槐,在全玻璃幕墙的会议室里,年轻矜贵的男人将一式两份的演出合同笔直地推到了温宛面前,颇为和气地笑道,
“你们先看看,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说。”
温宛:“谢谢!”
随后,将合同推给了身旁的张淮律师。
律师细致核对主要条款时,会议室内只剩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催生出了几分迫人的紧张感。与坐几个人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皆是平静而淡定。大几分钟后,张淮从纸张之中抬眸,低笑说道,“合同没问题。”
片刻后,合同重回温宛手中,她在几个签名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末了,按下手印。从头到尾,她都不曾细看合同条款。
签完,她将其中合同交还给霍星槐。
他凝着她,饶有趣味地笑了声,“不看看片酬?”
温宛顿了一秒,睨他道,“不用看了,霍导圈内出了名的大方。”
她不说她不在乎钱,不说她信任霍星槐,只说事实,以霍星槐为主,情商可见一斑。
柔情绰态,媚于语言,还生了颗玲珑心,也难怪商栩一步步深陷,把这辈子的耐心和温柔都给搭进去了。
霍星槐目光拢着温宛,心中暗忖,面上却没再说什么,拿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温宛,合作愉快。”流程走完,霍星槐起身,朝温宛递出右手。
温宛和赵恒阳跟着起身,挨个同他握手致意。
“合作愉快!”
“祝愿拍摄顺利。”
签完合同,赵恒阳和温宛才有了尘埃落定的轻松和踏实之感。上了车,一行人全都似团棉花懒怠地仰靠在座椅上,久久没有说话。
轿车疾驰于主干道时,温宛侧眸望向张淮:“淮哥你今晚有安排吗?我们要去琴和会所吃饭唱k庆祝,你有空可以一道。”
张淮欣然应下。
驾车员赵恒阳透过后视镜瞥了张淮一眼,略带戏谑道,“张大状今天这是转性了?”
温宛:“怎么说?”
赵恒阳:“我们这位张大状会面收费以小时计,市场价大概是3-5万。所以他从不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聚会上。”
“那是经费在燃烧。”
这些“奇闻逸事”,温宛是第一次听,讶然后失笑,“那也没事,我可以额外付费给张律师!温女士刚签电影合约,富裕了。”
逗趣的言语激起了笑声一片。闹了一会儿,车内重归静谧,个人各干各事,分外和谐。
温宛还未从即将要商栩合作的兴奋劲儿中抽身,满腹的分享欲想要宣泄,微博盯着她的人太多,丁点小事都能引发广泛讨论,明显不合适。小号又安静太过,发什么都像是在自言自语......
思前想后,只有微信朋友圈合适些。现在的温宛,开始着重自己的情绪,想法也就发了。
【太开心了,容我发会儿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以很认真的说一句,温宛长到二十五岁,情绪从未似此刻外放。也因此,炸出了一堆窥屏党。
最先出现的是好基友陈娴:【搞么呢闺女?你吵到为娘眼睛了。】
老友这么快出现,温宛更开心了,【今晚请娴美人盛装全妆前往琴和,宛宛富裕了,请喝酒唱歌。】
陈娴一秒来精神了,【几点?我一秒都不会迟到!!】
温宛:【七点?可以过来吃东西。】
陈娴:【行!】
陈娴:【闺女富裕了就是好!消费升级,跟绑了火箭炮似的。】
两个人就这么公开聊上了,很快,温宛的朋友圈都知道她要请客了。不过她性子静,交友圈很窄,好友列表中的人都是有些交情的,这事儿扩散了也无事。
这时,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刻钟后,她会收到商栩的短信。
直截了当:“你没请我。”
凝着这排黑体字,温宛不禁想:
bkg就是bkg,蹭饭蹭酒都不知道客气一点。
可这话,也仅限想想,她依旧拿他没有一点办法。想好好待他,是她的最深念想,也是让她开心的事。
于是,解释说:【是和公司同事一起,很多人,怕你觉得吵。】
是在哄人了!
商栩似被顺毛:【那我明天!】
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客气?时间是她的也是她请客,怎么他安排上了?
这回,暗中吐槽不足以宣泄温宛的“怨念”了:【你那么富,怎么还追着我请客?这不合理,市面上像你这样的集团太子爷,都是包场请朋友。】
商栩很快一句:【你不是富裕了吗?】
温宛:【我这富裕和你的富是一个量级吗?】
商栩:【行,那就包场,想好哪个场子告诉我。】
温宛:“.......”
盯着他的头像看了许久,她忽地笑了,因快乐而灿烂。
让她挑,她必定挑最贵最炫的。
真好呀!明天又是可以见到商栩的一天!!!
夜幕初临,灯火一盏盏亮起,无声连成了片,将整座城市点亮。
琴和会所前,温宛从车上下来,她竟穿了一身海军水手服,白衣黑裙裙摆短至膝盖以上,黑色的半筒袜,紧密地包裹着她纤长笔直的小腿。灯影下,她整个人看起来又纯又欲。
会这么装扮,源于下午的一场对谈。
公司的小年轻一致觉得单纯地吃吃喝喝没什么意思,提了很多建议,最后投票,制服派对胜出。温宛对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小伙伴从来都是宠溺,没多想就应了下来。脚步带风地进了包间,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都有精心打扮,陈娴穿了衬衣和高腰包臀短裙,本色出演。
弥弥白大褂上身,鼻梁上还架了支无框眼睛,有医生那感觉了。
张淮化身空少,冷肃半退,多了几分清隽。
......
温宛的目光从包间内掠过,时不时停顿,她忽然体会到“标新立异”的快乐。这种感觉在她看到化身蜘蛛侠的赵恒阳时抵达峰值,她抑不住大笑出声,“哥,你这个算制服吗?”
琴和最大的包间了,卡座于落地窗旁离门有些远。温宛静悄悄来,笑音漫开时众人才知她来了,齐刷刷地看过去。
声浪,于下一秒窜出。
“啧,今天是高中生.宛。”
“这大长腿,嘶哈嘶哈!”
“我宣布,温宛是我老婆!!!太piu亮了。”
“赵哥,你为什么不给宛接个校园剧?暗恋文女主本身了!”
温宛离卡座越来越近,话题转了个圈重新回到赵恒阳那里。
他先是回了温宛:“蜘蛛侠上班不是穿这个?怎么就不是制服了?”
话落,转向让他给温宛接校园剧的小年轻,工作室除他以外唯一的男的,it狂人阿德。
“你别说,我之前真没想过,明天就放风出去。”
话说到一半,温宛坐到他身旁。
等他说完,笑说,“二十五岁演高中生?放过观众可好?”
没人赞同她,都说合适,也是真的合适。
初恋的几件套:胶原蛋白,笑起来会发亮的眼......她一样不缺。
虽说都换上了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服装和妆容,但人还是那些人。熟悉又合拍,包间很快热闹起来。酒一瓶接一瓶开,扯破嗓子都要把那句“死了都要爱”吼全。
酒至微醺,沉而有规律的敲门声窜入众人耳中。
赵恒阳点到阿德,“你去看看!”自个人全在这里了,再来,就是不请自来,小心为上。
阿德当即起了身,开门一看,真是个生面孔。
二十岁上下的男生,瘦削清隽,带着少年气。饶是阿德在明星工作室工作见过了不少明星真人,也给他的好颜色晃了下眼,稍顿,才道,“你有什么事儿?敲错门了?”
只见那人腼腆笑了笑,“不是,我叫张旻海,是温宛小姐姐的粉丝,刚在大厅看她经过,特地找过来,想请她给我签个名。”
“有点唐突,不好意思阿!”
“不行的话就算了。”
不得不说,人长得漂亮就是能降低他人的防备,而且他看起来特别的正派真诚。
阿德信了,扭过头冲里头喊,“宛,你被粉丝逮到了,想要一张签名可以吗?”
温宛对粉丝向来有求必应,就她那庞大的粉丝量,确实在哪儿都有可能被逮到,是以她也没多想,睇着叶弥弥,“你带了吗?”
叶弥弥摇了摇头。平时包里都装着有,就是预着这种情况。今天私下聚会,小包上阵,不方便就没装。
温宛只好走一趟。
来到门口,看着张旻海温柔地打了招呼,随后从他手中接过本子和笔后,“你想签什么?”
张旻海笑得纯稚无害,和一只幼鹿无异,“想要一句激励的话:花有重开日,少年终成王。”
因为这句,温宛轻轻笑了声,“这句好,祝你往后一切顺遂,所求皆所愿。”
似水似柔云一般的温柔让张旻海不由怔住。而温宛已经低下头,在记事本的首页写下了他要求的那句,末了,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可以吗?”递给他时,她温柔地多问了句。
张旻海接过,不轻不重地拢着,微笑向她,“当然可以,今晚打扰到小姐姐了。”
温宛:“不会。去玩吧,拜拜!”
说罢,转身离开。阿德垫后,阖紧门。
一室的喧嚣被遮去,而张旻海在门口停了良久才离开。昏黄的光如水铺在他的脸上,他蛊惑了阿德和温宛的纯净少年气竟散了干净,他的目光冷绝,充满野心。
温宛,算我欠你个人情。
他日我若是有能力,一定还你。
凌晨两点,知名狗仔落尘在其微博发布了一则爆料预告。
两字女顶流忽然尺度大开,上演制服诱惑,弟弟的沦陷??涉及女顶流还用了尺度大开这样的修饰词,即便是半夜更,都不缺热度。
即时讨论火热。
【二字女顶流,温宛?尺度大开到什么程度?想看!】
【魅弟弟阿?刺激阿!嘶哈嘶哈。】
【温宛尺度大开?那个无论出席什么活动,都只靠锁骨杀人的温宛?】
【温宛:你礼貌?】
【没图没真相,这边建议你速速将图发出来,我认真细致地开十倍放大替你确定确定?】
【能近温宛身的弟弟?谁阿?】
也不知道是水军下场还是网友的窥探欲太强,到了早间,第一缕阳光破开沉霾暮色,预告评论区前六条热评,点赞皆过万,其中有两条同弟弟有关,多的那个,点赞数直逼六万。
落尘许是瞧见了,八点的第一秒,将降低了清晰度的视频放出,并tag了一个话题,温宛张旻海
半个小时后,话题爆了!
赵恒阳刚进办公室忍不住摔了记事本,扯着嗓子吼,“现在的小年轻,漂浮得很,成日妄想一步登天!”
也害得他们这些闹到半夜的人被迫放弃懒觉回到公司加班。
“以后不准陌生人靠近宛宛,自称粉丝也不能。”
他没怪阿德,当一个演员存了心想骗人,没几个人能全身而退。然而阿德,急得都开始挠头了,“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看着真的正派又纯稚。还有这琴和会所,视频他们给的?”
有人回他:“琴和没那么low,但不排除那里面有人见钱眼开,违背了职业操守。”
能引爆热搜的明星,少数中的少数,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张旻海做不到,所以他给自己造了一个。一次佯装作态,全国范围内打响名字,花点钱算什么呢?
闻言,赵恒阳更气了,他喊了一声皎皎,“你联系琴和,叫他们一刻钟给我答复!”
皎皎:“收到。”
话刚落全,赵恒阳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你们谁会骂人?”
众人:“......?”
之后齐齐指向了阿德,连阿德自己也是,他对赵恒阳说,“boss,你要骂谁?我帮你!”
赵恒阳:“你打到张旻海的公司,往狠了骂,全程给我录音。我有用。”
阿德还没搞懂他的意图,当即就应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琴和方面有了回复,会所方并未有人协助张旻海拍取视频,合理怀疑张旻海出动了高新科技,他递给温宛的那支笔或许有问题。
赵恒阳听完都惊了,竟是蓄谋已久吗?
他就温宛一个艺人,勤奋又懂事,到了今日,坐在家里就有人上门送合同,所以连他都钝化了......现如今的人,为了红什么都做得出来。而温宛,一个站在流量巅峰心软又容易被污化的女人,是至诱人的猎物。
思绪沉乱,赵恒阳的目光趋冷。
这次必须雷霆手段,打死一个,以后就没人敢碰温宛。
五分钟后,温宛工作室一分钟内发布了两条原创博。
第一个,带了九张未精修热闹又温馨的照片。每一张都有温宛,她或大笑或执杯饮酒,鲜活生动。若说温宛给人的既定印象是冷色的蓝,那照片中的她就是活力满满的薄荷绿。
配文:其他人沦没沦陷小室不清楚,但小室是沦陷了。我们超级宛校园暗恋文女主本身??借热搜蹲一波剧本。
第二则,直接附上了阿德激情喷乐鼎传媒前台的录音。
也有配文:乐鼎传媒,自重,微笑脸jpg。
两招,举重若轻,形势瞬间反转。
【我靠,假扮粉丝?妈的,他凭什么消费小姐姐对粉丝的爱阿?】
【什么阴间玩意儿!阿,小姐姐出了名的爱粉丝,她肯定伤心死了。】
【这么一搞,以后我们都别想靠近姐姐了,福利大减。】
【乐鼎传媒,你没有心,毁灭吧。】
【想不劳而获的都是low逼,长再帅也没有用。】
【这叫帅?和栩哥之间隔了一整条大西洋。】
【有一说一,虽然都说栩哥不好处,可人从不搞这些小手段。】
【栩哥那种大帅批都在脚踏实地地拍戏呢,乐鼎传媒,你们家这位算毛阿?】
工作室介入后,捆绑词条被撤掉。没多时,乐鼎传媒和张旻海两个词条出现在热搜,被路人和粉丝生生骂上去的。
温宛知晓时,事情已经结束了。一腔善意和温柔被恶意利用,说不难受是假的,而且那个男生,看着......
可惜了!
许是心情不佳,温宛将手机设置静音,丢进了放细软的小篓子里。从小到大,她惯爱做的事情。而这个习惯,归结于她所能依赖的太少,被负面情绪侵扰了,除开奶奶和赵哥他们抹去的,其他只能靠自己。
过程不甚愉快,她不想叫任何人看见。她已经想好了,先用抹布将家里的每一寸都擦干净,包括地板,不落下任何一个犄角旮旯。
结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她还在客厅,用吸尘器处理地毯上的碎发和细灰,门铃的响声穿透过吸尘器发出的轰隆声响影影绰绰停在她的耳畔,她下意识地关了吸尘器,那声音顿时变得清晰。
在原地默了默,她放下了手中的吸尘器到门口。打开猫眼一瞧,“......”
她连忙打开门,“学长,你怎么来了?”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在看到商栩的那个刹那,烦心事悄无声息地离她而去了。
小区内,别墅区和高层住宅相隔有段距离,“你怎么来的?”
然而,商某人并未搭理她,俊脸冷肃,额间明晃晃地刻着一排大字:老子现在很不高兴。
温宛自然是看出不对劲儿,但她没惹他?是吧?昨天的结束还算愉快,然后就没再联系了?
晃神,话自然少,也忘记了招呼商栩,堂堂bkg,就这么给挡在屋外了。
只是他的神色自若,并未受眼下的场面影响。他给了些时间温宛反应,效果甚微,于是开口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这句话仿佛一桶冰水从温宛的头顶心浇下,一瞬间,她醒得彻彻底底。
他要进去?合适吗?
电光火石间,温宛已仔细思忖。合适的,一个朋友都到家门口了,有什么理由不请人进家里坐坐?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在她心里住了近七年的人,她看着他成长起来的同时他也在陪她成长,早就成为同呼吸吃饭一样自然亲切地存在。
“要的。”
她从门边稍稍退开了些,给他让出了位置,“请进。”
商栩睨了她两秒,然后堂而皇之地进了门。对视的那两秒,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宛觉得他的眼底有笑意掠过。只是她还来不及仔细辨认,他已经同她错身而过。他身上的薄荷香渗入她的鼻间时,她陡然记起正事,“我给你拿双拖鞋。”
话毕,甩下他去了厅内一角的储物柜里翻出了一双码数稍大款式稍中性的备用拖鞋给商栩,不自觉拧起眉,“你看看合适吗?”心里还在暗忖,是不是该准备一两双男士拖鞋备用着?在今天之前,她这个房子,只有个至亲近的女士进来过,叶恒阳都没来过,她也没想过招待谁。是以......
好在,商栩并未介意。接过,拆包装,穿上......一连串的动作,平凡得不足以被说道,可经他一做就很帅气,像极了电影中的一桢桢。
电影男主走到她面前了!
这个念头从温宛脑海中划过时,她忍不住面露微笑,目光一直凝着那双浅灰色的,鞋面绣了两只兔耳朵的拖鞋。
又一次,没有逃过商栩的眼,他咬着后槽牙痞痞的笑了声,“笑什么?看我出丑很开心。”
温宛猛地抬头,“怎么会?你穿上很好看!而且这是我最喜欢的兔耳朵,借你穿,那是着重你。”
着重?
商栩暗暗重复这两个字,盘亘在他心间的沉郁一秒散了干净。
从小到大,他活得肆意自在,他宁愿叫他人不快也不会让自己不舒坦,沉郁不快担忧这些偏负面的情绪在他这里基本不存在。可就在今晨,他被段琮玮告知温宛在热搜上,他看过,情绪竟然罕见地被一些热评影响。
他在担心一个人。怕她伤心,怕她自困再不愿释放善意。那样一个温柔的人,她就该平静祥和地活着,就该傻乎乎地对人好然后得到同她一般傻气的人的喜欢与支持。他或许做不到那样,也不想,但有这样的一个她存在令他舒心平和。
所以,他来到了她的住处。或许有点唐突,但无所谓了,她似乎开心了些。而他,也甩开了那些陌生不为他所喜的情绪。
另一边,温宛似也从自己的话里品出了些暧昧的意味,耳根一热。
缓了两秒,她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带到了别处,“学长,你怎么来了?”
真话自然是不能说的,商栩略一思忖,“不是说好了今天要包场?我给你发了条短信又打了次电话,你都没应。”
“不想去?”
温宛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几个阔步踱到茶几旁,从小篓子中摸出了它,随后转身,冲着商栩摇了摇。
商栩走近她,“为什么把手机藏起来?”
说话间,目光在大厅掠了一圈。
她的屋子,跟她给人的感觉一致,温柔而精致。浅蓝色的墙面,软装□□蓝为主基调,似依循了某种规律高低错落,说不出的和谐。这么一比,他的房子就是大而空,单调冷清。
温宛张罗着给他倒水,同时,斟酌着道,声音飘渺,似裹了层雾气,“其实也没什么事。”就算有,也已经解决了不是吗?可她......
“可我还是有点伤心。”
情绪开了口子就拼命往外涌,是温宛无法逆转的趋势。她抑不住越说越多,将商栩知晓的一切又重复了一遍。话落时,她又用那双幼鹿一般的眼睛,睇着商栩,依赖含情不自知。
商栩的心又似被纤羽的尖尖儿戳了下,发痒,小幅度轻颤了一下。只是掌控情绪从来是他的强项,无论心里怎么样,始终囿于暗处,同白日融融无关。
在沙发处,不远不近地瞧着她,神色极淡,声音也是,“你是人,会伤心难过很正常,没必要自我检讨,当然了,也没必要过度放大这种情绪。”
“你就把负面情绪当成一个不讨喜但又不能彻底撇除的亲戚,它来到你这里,你随意应付一下就好,总会走的。”
他的类比新鲜又有趣,温宛忍不住笑,细品过后,又有了新的感触。真的好贴切阿!这么一代入,她竟真的没那么介意难受了。还有了闹商栩的心思,把水杯放到他面前是,弯着眉眼笑,“学长,我觉得你可以出本情绪疏导类的书,到时候我帮你宣传,肯定能大卖!”
明媚又淘气,同几分钟前完全不同。
商栩安下心来,面上,淡淡睨她,“我还没吃早饭呢!”仅此一句,但信息量贼大。
温宛秒懂,只是,“我很少开火,冰箱里也没什么食材?要不是我给你叫--”
话还没说完,就听商栩说,“我不吃外卖。”
温宛听完,第一反应就是想骂他好挑剔,挑剔到烦人。但是一想到,他是羡澄的那些大神级别的厨师们养大的,顿时蔫成了脱了水的茄子。
“行吧,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吃的。”
说罢,起身离开位置。身后,商栩的目光一直在随着她动,在某一瞬间,薄唇微微上翘,致命艳色中,裹夹着他日益习惯的宠溺和纵容。
“今天,你撞大运了!上次奶奶给了我很多好吃的。”这些天忙得很,一次都没下厨,她都快忘了这些好东西了。
“正宗港式虾饺,芝士扇贝肠粉,还有蟹肉春卷......”
说到最后,她觉得自己又有些饿了,可明明早上她才吃过一个蔬果明治,以前怎么样都能撑到十一点。
“商栩......”激动之下,她又不叫学长了。又或者这才是她真正的心意,她从未将他当学长,他是她喜欢的人。“你想吃什么?”
商栩也懒得纠正她,冲着厨房喊,“你喜欢吃什么就做什么,我都可以。”
温宛心里美滋滋:“好!”
都是半成品了,蒸锅煎锅同时上阵,只用了一刻多钟,温宛就端了碟点心和两杯热牛奶回到茶几处。
商栩看着那冒热气的热牛奶,眉心蹙起。他从来不爱牛奶,更不爱热饮,这杯热牛奶完全可以说得上是踩在他的雷点上跳舞。
可温宛浑然不知,还把较满的一杯送到他的面前。
商栩:“......”这要不是确定她不知道,他一准儿会认为她是故意的。
“一天一杯牛奶,健康你我他!”
“我代言的喲,味道很不错的,质量也有保证。”
没断的话音,细碎又温暖。
随之而来的,是商栩的又一次妥协,“那你多喝点儿!”
言毕拿起杯子,正准备喝,柔和的叮嘱再次向他拂来,“小心烫。”接下来的时光两个人专注用餐,时不时说上两句,说不出的和谐温馨。温家老太太给孙女的,自然都是好物,几道点心,饶是商栩的嘴早给几位名厨养刁,也不得不说味道不错。
个碟,干干净净。
温宛看他喜欢这些点心,眉眼微弯,露出一丝甜美而满足的笑。两个人坐了几分钟,商栩竟动手收碗碟,迅速而熟练,明显没少收过碗。
温宛怔怔看着他,一个客人,“你干嘛?”
商栩像看二愣子一样看她,“洗碗,看不出来?”
温宛:“......”
心里却在说,我当然看得出来。只是这么识做的客人,真的是太好拉!!!
温宛喜欢做饭,但她厌憎洗碗收拾厨房。
一想到要做这些,她连饭都不想吃了,更别说做了。是以商栩眼下这般所做所为搁温宛这就是大加分项,她巴不得他去洗,但面上,还是克制有度,“那不好吧?你来者是客。”
商栩:“省下一顿饭钱,贡献点儿劳动力应该的。”
温宛佯装迟疑了两秒:“那就麻烦你了?”
商栩端着碗碟去了厨房,而温宛双臂大张,仰靠在沙发上,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她的眉眼晶亮,蕴满了笑。
商栩他好棒呀,各个方面。
此时此刻,不快与伤怀离温宛远去,脚踩在地面上,心情却似绑了一串串氢气球,飘飞高处,与阳光柔云共舞。
碟两杯,再加上锅具等等,不到十分钟,商栩就处理妥当。
他出了厨房,朝温宛踱近,看她慵懒而舒适地躺着,若是没人扰她,说不定随时能睡过去,不禁低低笑了声,“换衣服,方便点的,准备出门。”
温宛顿时惊坐起:“去哪儿?”
商栩:“包场!”
短而轻的两个字勾动了温宛的记忆,她忍不住笑了声,“我就说着玩儿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商栩:“这说明我是个很认真的人。”
温宛没动,“那要去哪儿?”
商栩:“别问,问就是你已经失去了做主的机会了。”
温宛想起被她遗漏的电话和短信,不由气短,“行,这就去!”
说罢,真走了。
不过走之前,没狠下心,还是给商栩整了点水果和一摞杂志。
商栩:“......温小姐,你能不能快点?”
温宛真是一点都不怕他了,不高兴就回嘴,“知道了,我很快的!对女士有点耐心行不行?”
商栩拿起一本杂志,以边角轻轻敲了下她的头,“你想不想看下我没耐心的样子?”
温宛一想到那些传闻,笃定回绝,“不想。”
话落,没有任何犹疑地跑开。
温宛没她说的那样快,至少在商栩看来是这样的。一本杂志都翻了大半,还没见她的人影。他不由望向通往卧室的走廊,就在这时,门铃响。
他思忖两秒,冲卧室喊,“温宛,有人找!”
又没应。
今天的第次了,大少爷烦了,冷着脸起身,径自走到门口。拧开门,一行人映入他的眼帘。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位保养得极好的老太太,气度不凡,眉眼同温宛极为相似,仅用了一瞬,商栩就确定来人是谁,还算客气地开了口,“温奶奶您好,我是商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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