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已经年二十九了,信中人只给了一天的考虑,明天古楼里只有她一个人,那人会来,如果明天古楼多个人试图保护她,那人一定不会来,她可能会错失了知晓秘密的机会。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呀,姜梨马上去秦朝家里,跟秦朝爸妈说:“爸妈,明天年三十,我就不过来了,我打算在梨斋继续办年夜饭。”
白玉竹有些心疼她,“不缺那一天挣的钱,还是回家过年吧,一家团圆多重要。”
姜梨笑道:“妈,年夜饭都是双倍的价格,客人给得实在太多,最多到十一点,我肯定回来陪您守岁。”
跟秦朝爸妈这边说好,娘家那边更好说,最难搞定的,就是秦队长了,他刚放假,姜梨找他去说的时候,他确实犹豫了。
机会是好机会,但明晚只让姜梨一个人留在古楼,就怕有危险。
秦朝脑子转得快,分析那人这样安排的动机,“他选年三十这个时间点,该走的人都走了,如意斋的店盘掉了,花熏跟林怀风一起回南边过年去了,就连薛春临昨天也回去了,大街小巷的店铺都关了,谁都要过年,留下来反而刻意,所以年三十不会有人盯梢,他应该是算准了这一点。”
姜梨赞同他的分析,“他有我们家的古铜钱,而且真要害我,何必去古楼呀,他肯定知道很多秘密,而且我没有梦到我自己的死亡现场,怕什么呀。”
秦朝心跳的很快,这可能是他们最接近这一切真相的一次,本来他是想在古楼里埋伏的,但是考虑之后,秦朝道:“那人隐藏的这么好,又知晓一切的样子,到时候我车就停在离你三分钟距离的地方,能看到古楼的灯火,你但凡关掉哪一处的灯,我马上就过去。”
这就相当于是暗号了,姜梨答应了,她给佟来放了假,叫佟来去二姐和二姐夫家里过年去。
年三十上午,姜梨就开始准备年夜饭,下午的时候,秦朝过来,带了一些门对子窗花什么的,说:“我帮你贴门对子吧,贴完就走。”
“好。”姜梨熬好了浆糊,一起把梨斋里里外外贴的喜气洋洋,很有过年的氛围。
贴好门对子,姜梨问他,“你晚上的年夜饭去哪儿吃?”
秦朝说:“哪有心思吃饭,我找个地儿,蹲车里等你这边完事儿,你要有包子馒头什么的,给我两个就行了。”
年夜饭啊,那也太寒碜了,厨房里有炖好的高汤,姜梨做了一份鲍汁捞饭,用保温盒装了给他,“饭还是要吃的,你走吧,一会客人要来了。”
现在才下午五点,客人说七点钟来,秦朝叹口气,“你要出点什么事,我替你报仇,然后把命赔给你。”
姜梨连忙呸几下,“我不要你赔,再说了,我昨晚没做梦。”
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带炭火的锅子就有四个,冬天这样吃热乎,不然一聊起来,饭菜都凉了,等到了六点五十,姜梨在梨斋门口等客人,很焦急,一直到七点的钟声响了,门口都看不到人,姜梨心都凉了,那人没来。
她低低的咒骂:“耍人玩儿呢,害我做这么多菜。”不来就不来吧,她准备把秦队长叫过来吃饭。
“小姑娘,你不会以为我会从大门口进来吧,我这么神秘,自然不会让人看到的。”声音里带着温和的笑意。
姜梨猛的回头,看到穿堂那边站了个男人,看上去三十出头,苍劲挺拔,实际年龄可能更大,只是他这样貌和精神气,让他显得沉稳又有朝气,姜梨在他身上察觉不到危险气息,而且看着莫名有点眼熟。
她连忙把梨斋的大门给关了,跑过去几步,问道:“你怎么进来的呀?
男人笑,“要进来的方法很多,反正不会从大门,小姑娘胆子大,也守信用,年夜饭好了吗,边吃边聊吧。”
姜梨给他请到包厢里,这是最大最好的那个包厢,在二楼,楼下的前后门都已经关上了,梨斋里,就他们俩个,靠窗的这个位置,甚至能看到秦队长停在路边的车。
姜梨觉得他莫名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男人落座后,看姜梨毫不掩饰的打量,笑问道:“怎么这样看我?”
姜梨如实回答:“觉得你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男人引导着说:“那你好好看,仔细想想,说不定是某些照片上给你的熟悉感。”
姜梨:……她想起来了,之前秦队长给她的秦朝的照片,照片上的秦朝,跟眼前的男人有四五分相似!
这是巧合吗?姜梨说:“我未婚夫秦朝,跟你有几分相似。”
男人赞许的点点头,跟她说:“外甥像舅,我是秦朝舅舅,他长得是有几分像我的。”
秦朝的舅舅,姜梨是听过的,秦朝外公家的血案发生在二十多年前,那时候秦朝才几岁大,总喜欢去外公家里找小舅舅玩儿,小舅舅比他大了十来岁,算下时间,今年该三十六七岁了,年龄倒是能对得上。
血案发生后一把大火,火场三具尸体,其中一具是十几岁的少年,大家就默认秦朝的小舅舅也死于血案。
姜梨惊讶不已,“你是白禛?”白禛,就是秦朝小舅舅的名字。
男人点头又摇头,随后说道:“我现在叫木良卫,每一代执行官,都叫这个名字。”
秦朝的舅舅没死,还成了执行官,执行官还不是家族式的,姜梨很是不解,对于他是秦朝舅舅的身份,她选择相信,问道:“舅舅,这是怎么回事啊?”
窗外万家灯火,白禛思绪回到很久以前,拿起筷子先吃了口菜,夸姜梨的饭菜味道做得好,秦朝以后是有口福了。
两人默默的吃喝了一会,姜梨也不催他,等外头有人开始放烟花的时候,白禛突然就开口了,直接切入正题,“故事时间线有点长,还要从第一代木良卫说起。”
执行官这一支从来没有断代过,他们传下来的信息最完整、准确,白禛说,第一代执行官的日志,是从一百多年前开始的。
一百多年前,有位隐藏了身份的女商人,把家里的产业扩大了十几倍,之后,她把所有的财产、珠宝、古董字画、甚至是海外扩张的产业,全都打包存放在隐秘的地方,找了薛家维护修缮古楼、找了季家传递线索,找了最信任的义弟木良卫负责监督,而白家,负责掌管的是所有保险柜的钥匙。
“三十多年前,我父亲,也就是秦朝的外公,收了义子,比我大十多岁,让他跟我家姓白,叫白术,在我家住了十多年,我父亲当他亲生儿子一般,那时候我还小,我父亲身体不太好,已经时日无多了,便把家里保管了钥匙的秘密告诉我,哪知道白术太有心机,竟然被他听到了。”
“他听到之后,借口我还小,求我父亲把钥匙给他保管,我父亲看出他起了贪念,告诉他有执行官一脉,切记不能贪,他嘴上答应了,半夜却把我父母都杀害,抢走了薛家那把保险柜钥匙之后,还放了把火。”
“就在我以为自己也快要被烧死的时候,被赶来的木良卫救了,他找了具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尸体放到火场,将我替换了下来,之后,就一直培养我当下一任的执行官,他死之后,我就是新的木良卫了。”
原来白家是掌管钥匙的,除了不知道这些人的具体名字和分工,故事其实跟姜梨猜测的查不多,白禛手里有剩下的几把钥匙,还接替成为了执行官,一直在为抓白术做准备。
白禛告诉她不要小瞧了执行官一脉,积攒了一百多年的家底了,而且大多没有后代,传给了下一任执行官,有钱有人脉,还一直在暗处,连白术都摸不到执行官的一点信息,所以白术这些年躲藏的很谨慎。
姜梨连忙问道:“舅舅,那个白术是什么人,后来去哪了?”
白禛说:“白术被我家收养之前,其实还被古培道收养过,我师傅是乔老爷的独子,乔老爷跟古培道同归于尽,他的独子带着父亲的临终遗言,还有那半副撕下来的裙袍逃了出去,被上上代执行官救下,收了当徒弟,那一代执行官死了之后,乔老爷的儿子成了新的执行官,再收养了我,把秘密一直传到我这里。”
如果乔老爷的儿子是上一代执行官,那他就是佟来的父亲了,姜梨问道:“舅舅,佟来的身世,是你引导我们解开的吗?”
白禛道:“一半吧,这里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乔老爷曾经得到过一张警告,说他会死于民族大义,希望他看到警告能避免掉,还给了一匹锦缎,给了他加密方法,让他把秘密绣在衣服上,留下线索,避免将来用命保守的秘密无人得知。”
“乔老爷将信将疑,还是照做了,最后他依旧没有幸免于难,但是却留下来昭雪的线索,这份警告,就是那位女会长亲自让执行官传递下来的,至于她为什么会预言后世之事,她跟第一代执行官木良卫说,她曾经跟百年之后同名同姓的女孩,短暂的交换过,知道后世的一些事情。”
白禛接管执行官,看到每一代执行官的日志,观察过姜梨很长时间,如果不是交换,她是无法知晓乔老爷绸缎上的加密信息的。
白禛注视着姜梨,“舅舅想从你这边确认一下,你真的跟百年前的那个女会长,交换过吗?”
姜梨心想,她跟原身是互穿的,不是短暂交换,原身跟执行官也没有完全说实话,她最好不要拆穿,便点头承认了,“是的舅舅,我跟她交换过几次,但是我从羊城回来之后,再没有交换过了。”
白禛心里的疑惑得到了确切的答复,那这一切匪夷所思的安排,就都有了解释。
他道:“执行官的任务也快要结束了,结束之前,走私团伙的案子要破,案子破了,抓到白术一伙,你们才能彻底安全,能帮舅舅一起抓贼吗?”
姜梨连连点头,“可以的舅舅,那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白禛道:“走私团伙的犯罪网点、走私路线、人员名单,舅舅都已经掌握了,现在就是找不到白术的老巢,上回跟着薛春临和盛沛灵,都没能见到白术的真面目,怕打草惊蛇,只能暂时放弃,舅舅想让你帮忙找出白术的位置,让公安把他们一网打尽。”
姜梨愿意是愿意,“可我要怎么做呢,我不知道要怎么找,林怀风那边到现在都没动静,不知道他想搞什么?”
白禛笑:“舅舅帮你安排好了,那枚铜钱是执行官的信物,舅舅找人给他们的,还散播出消息,铜钱上藏着的信息关乎的宝藏,是乔老爷藏起来的那一批的十倍,加上有薛春临在他们眼线跟前承认了女会长的财宝,白术那么贪,看到你挑走了铜钱,一定会行动的,我猜正月的时候,林怀风就要过来行动了。”
姜梨:“……舅舅,你这是把你外甥媳妇都算计进来了。”
白禛歉意道:“抱歉,舅舅思来想去,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姜梨看舅舅认真了,连忙说没事儿,“我就开个玩笑,放松一下气氛,我猜林怀风最多就是用用美男计,我罩得住的,而且我能梦到凶案现场,舅舅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话是这样说,白禛还是有些愧疚,多好的姑娘,只能这样冒险,抓到白术,把白家血案的凶手抓住,秦朝才能恢复身份。
白禛跟姜梨说了一些他的计划和预判,姜梨一一记下了,又问起了上一代木良卫,“舅舅,你师傅,就是佟来他爸爸,他还在吗?”
白禛眼神黯淡下来,“我师傅一辈子都想报杀父之仇,把白术那个走私团伙抓到,熬干了心血,没等到佟来出生就去世了,他的妻子死于难产,我们执行官一脉需要保密,我带着孩子风险太大,也怕连累师傅唯一的骨血,就将佟来送去了福利院,这些年我都有暗中看过他,等案子了解,我会带他去祭拜他的父母。”
“薛春临那边,也是我找到,告诉了他盛世齐是被白术利用了,真实目的其实是要薛家毁约,好用他当年抢走的那枚钥匙,去拿保险柜里的尾款。”
至于薛家尾款是什么,白禛无从得知,他道:“薛春临很聪明,本想培养他当下一任的执行官,但现在看任务快结束,没这个必要了,他跟我说,会配合我直到抓住白术为止,他也想要抓到真正害死他父母的凶手。”
白禛的解惑,让姜梨想通了好多事情,但是这里面还有些奇妙的地方,到底是因影响了果,还是果影响了因,她也说不清楚。
聊完快十点了,比姜梨预计的时间要早,白禛叫姜梨等一会再走,“你当诱饵的事,秦队长怕是不愿意,我先去劝劝他,劝好了,让他来接你。”
姜梨有自信,忙说:“我来劝吧,我能劝得好他。”
白禛心里好笑,这姑娘还不知道,那位秦队长,就是秦朝啊。
半年前秦朝追查走私团伙查到了羊城,他一路跟着,看到自己的外甥用易容换身份来躲避走私团伙的保护,便又悄悄隐身没出面,现在要收网了,是时候去见见大外甥了。
白禛道:“还要跟秦队长商议收网的细节呢,很快的,你就在这里等他来接你。”
那也行吧,姜梨答应了,白舅舅走后,她没有关任何一盏灯,当然,白舅舅也不是从大门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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