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笨蛋美人重生后 > 第65章 往事
    余延宗被折磨得没了人样,这是他毒发的第五晚,没有解药,他活不过子时。


    解药就在他身上,早已被搜了出来。他日夜受折磨,外面看不出伤口,然而自己很清楚,他全身上下,由里到外,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了。


    他想活命,答应在虞夫人的坟墓前,将当年余怀岸的阴谋一一揭露出来。


    余延宗忍着剧痛出声:“她、她没有小产过,是我爹娘哄骗了虞家老夫人……”


    虞行束与余怀岸师出同门,相识于幼时,余怀岸娶妻时,曾劝说虞行束也尽早成亲。虞行束拒绝了,坚定地要等得了功名、安顿好母亲之后,再考虑这事。他家境不如余怀岸,这么说确有道理。


    后来两人一同入京,拿着举荐信入了太尉府,虞行束名声大些,被萧太尉特意点名问了几句话,得到了赏识。


    从太尉府回来后,虞行束就时常出神,似有心事。


    余怀岸再三追问,从他口中得知萧太尉有个女儿,仙姿玉貌,在桂树后给他改了一句诗,让他一见倾心。


    此后虞行束频繁出入太尉府,余怀岸再问他萧疏桐的事情,他只道:“慎言。”


    他不说,但脸上的笑日渐明快,无法遮挡。


    余怀岸心中不是滋味,他一直都知道,以虞行束的文采,中举是迟早的事。虞行束中举后找的亲事一定会比他的好,但是无妨,虞行束出身贫寒,拖着个病弱的母亲,愿意嫁给他的,不会是多显贵的人家的姑娘。


    他没想到虞行束敢痴心于太尉府的千金小姐。


    后来灯会上,他远远跟着虞行束见了萧疏桐一面,在煌煌灯火下,看见两人含笑相互见礼时,他就知道他再也比不过虞行束了,哪怕虞行束出了意外,名落孙山。


    他不能让虞行束成为太尉府的女婿。


    巧合的是,放榜前,萧太尉奉旨离京去了。


    余怀岸更加严密地暗中关注着虞行束,知道他什么时辰出去的,何时回来的,从他身上味道猜测出他去了哪儿,知道他与萧疏桐的感情渐入佳境。


    萧太尉归期越近,余怀岸越是焦躁不安,日夜难眠,辗转数日,他想出了个主意。


    虞行束不好骗,但是虞家老夫人没有见识,唯一的荣耀就是这个儿子。从送儿子识字的那日起,她就梦想着能有一个出身名门的儿媳妇。


    余怀岸假装无意在老夫人面前提起了太尉府的千金,说虞行束对人家动了心,等萧太尉回来后恐怕会杀了她母子二人,又叮嘱她虞行束正为此烦心,不让她乱说。


    余怀岸没什么明确的目的,能成是虞行束倒霉,不成他没有损失。


    萧太尉回来后,他指使人制造了路障阻拦了萧太尉,让余夫人引导着虞老夫人经过太尉府车驾,诱她说了一番难听的话。


    “大官家的女儿又如何,入了我虞家门就得给我做牛做马,洗衣扫洒都得做,还得亲自伺候我。”


    “只有两个女儿,那家业以后是不是有一半是我儿子的?”


    “不行就先有了孕,让人家看看这大户人家的闺女,还不如山村里的女娃有廉耻心……”


    那之后,虞行束果然屡次被太尉府拒之门外。


    然而好景不长,不久后,虞行束家多了个姑娘,荆钗布裙,难掩绝色。萧太尉的千金,是宁愿抛弃荣华富贵也要与虞行束在一起的。


    余怀岸心中发凉,他怕萧太尉心软,现在关系是很僵硬,可万一他心疼女儿,或者之后虞萧二人有了孩子让他心软了,届时余怀岸就完蛋了。


    他没有退路,连做数日噩梦,在一个寒冷的冬日得知萧太尉往虞家去了,决定放手一博。


    他引开了虞行束,让余夫人在虞老夫人耳边恐吓了一番,说萧太尉带人来抓萧疏桐回去了,没有了萧疏桐作为保命符,他不会再对虞行束手下留情。


    虞家老夫人惊慌,赶在萧疏桐之前见了萧太尉,佯装被他打伤倒地不起。


    这还不够,老夫人从骨子里惧怕权贵,怕萧疏桐离开后,她母子二人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想起前几日从坊间听来的大肚成亲的笑话,竟口不择言地说萧疏桐腹中已有胎儿。


    恰好那时寒冷,萧疏桐冻伤复发,听见响动出来时面容憔悴,步伐不稳,见萧太尉暴怒要命人杀了虞老夫人,她阻拦不住,反而虚弱摔倒在地,情急之下,以死相逼。


    老夫人不经吓,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萧疏桐伤病正重,没撑住也失去了意识。紧接着余夫人带着大夫赶来,说萧疏桐腹中胎儿保不住了。


    萧太尉本是去探望的,落得个欺老的罪名,还害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寒着心回了太尉府。萧疏榆年纪稍小,萧论是男子,这两人都不能分担他的痛苦。


    萧太尉静坐一宿,次日上朝前,在府门口停住,哇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自此,太尉府就只有一个小姐了。萧疏榆被看管得更严,不许出府,不许见外男,更加不许去见萧疏桐与虞行束。


    “我娘是装的?”虞行束容色惨淡,踉跄地后退,最后无力地跪坐在地上。


    萧太尉也摇摇欲坠,被萧论扶住后,凄声道:“她那冻伤……为何不曾说过……”


    两人有疑虑,但各自能解答出来。


    虞家老夫人胆小好骗,做出这种行为并非没有可能。虞行束闭眼,记起她临终前,反复叮嘱自己一定要好好对待萧疏桐。


    萧疏桐没说她冬日落水的事,则是因为当时府中只有幼妹,她不能倒下,而萧太尉回京后,天气转暖,她已无大碍,觉得没必要让萧太尉担心。


    余怀岸的计谋能成,全赖天时地利与虞家老夫人的配合。


    他算计得很好,萧太尉不想萧疏桐被人唾弃,不会将这事说出,就算他查出萧疏桐未有孕产有关的脉案用药等,也会以为是虞行束为了保住脸面让人作假。


    老夫人怕死,更不敢对任何人说,不会有人知道这事。


    不久后,他在虞家老夫人的药里动了手脚,人离世,他彻底放下心来。


    “就是这样,我爹醉酒时说的,我、我全都招了,殿下,求你给我解药、求求你……”余延宗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全,堪堪将因果计谋托出,便惨叫着呼喊云珩。


    潇潇落雨中,云珩在另一边与虞秋讲述这事。


    是他看出虞秋心有不忍,没带她去墓前看几人对峙,或许由第三人将事情说与她听,能让她好受一些。


    虞秋听得恍惚,“怎么能这样……”


    “怎么不能呢?若非我请旨赐婚,说不准你就要嫁给余延宗了。”云珩说道。


    嫁给余延宗,他会想法子让虞家与萧太尉和解,兜兜转转一圈,太尉府的好处全落在了余家人头上,多好的算盘啊。


    虞秋想得遍体生寒。


    雨水一直没下很大,可时间久了,衣裳也会被沾湿,云珩算着时间,觉得那边该说清楚了,牵起虞秋的手道:“行了,过去看看。”


    虞秋扭扭捏捏不愿意去了,问道:“他没有杀人放火,怎么判他的罪啊……”


    “你怎么知道他没犯罪?即便没有,你难道还没听说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他死,就直接让他去死好了,对这种人讲什么磊落道义。”


    虞秋跟他走了几步,在簌簌风声中喃喃道:“难怪外祖父要那样叮嘱我……”


    云珩:“哪样?”


    虞秋没回答,站在原地,手不停地回缩。云珩没防备被她抽出,眉心一拢,不悦地看去。虞秋两手缩进披风中,往后挪了小半步,退出伞下,低声道:“在外祖父面前要规矩些。”


    云珩念着她心情不好,迁就地将伞偏向她,道:“行,走吧。”


    循着惨叫的声音走近,虞秋听得鸡皮疙瘩乱跳,不安地问道:“是谁在呼痛啊?”


    余延宗声音已喊哑,穿透风雨传来,宛若厉鬼哀嚎,虞秋没能听出来。


    “恶人。”云珩回道。


    墓前几人已许久未发出声音,一片死寂中,或跌坐在地,或者立在细雨中,地面上还有一个蜷缩着悲声呻/吟的人影。火光闪烁,将每个人脸上湿淋淋的雨水照亮。


    虞秋来不及辨认地上的是谁,见长辈都在淋雨,忙从伞下走出去,慌张去扶虞行束,“爹爹……”


    虞行束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抹了把脸,口唇颤动了数次,才从喉间发出干涩的声音,“你怎么来了?谁带你来的?把伞撑好别淋病了……”


    说着,侍卫已经将伞撑在两人头上。


    余延宗在痛苦中朦胧地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满是泥水的脸,不是对着虞秋,而是朝着云珩爬去,“太子,殿下,我按你说的做了……求求你,我不想死……你、你把解药给我……”


    “不是孤下的毒,孤哪里能有解药。”云珩的声音将狼狈的萧太尉等人惊醒,事已至此,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言而喻。


    云珩没注意那几人,踢开余延宗伸过来的手,居高临下,冷冽道:“不是给阿秋下过毒吗?当初怎么给她解的,就怎么给你自己解。”


    他波澜不惊说着无异于惊雷的话,霎时间,虞行束也好,萧太尉也罢,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虞秋身上去了。


    虞行束离得最近,闻言身躯一抖,猛地抓住虞秋手臂,惊怒道:“他给你下了毒?什么毒?什么时候的事?”


    萧太尉颤颤巍巍,脚步抬了又放,最终没能朝虞秋走过去,他只能盯着余延宗,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萧青凝最是机敏,已经到了虞秋身边,劝着虞行束松了手,忍着心酸与震惊,柔声安慰道:“不用怕,你把事情说出来,家里人都在呢,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就、就是……”虞秋懵懂着,她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就是”了半天,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她朝余延宗看去,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余延宗真的与她一样,是重活一辈子的人吗?


    该去问问的,可现在他不成人样,虞秋不敢靠近,而且周围有很多人,她没法开口。


    茫然无措间,虞秋终于听明白了云珩方才那句话,看出来余延宗这是毒药发作的反应。


    他在经历着虞秋前世体会过的剧痛。


    虞秋想起那种彻骨的痛,因为那种痛楚与这难以回答的话,她脸色惨白,断断续续说不出完整的话。


    落在别人眼中,她这模样就是恐惧害怕。


    虞行束被内疚与悔恨冲晕头脑,跌跌撞撞到了余延宗身旁,厉声问道:“你当真给阿秋下过毒?”


    余延宗已经神志不清,听见虞秋的名字与“毒”这个字连在一起,被折磨出来的本能,使他给了肯定的回答。


    虞行束目眦欲裂,“唰”的一声抽出了侍卫腰间长刀,利刃上的银光在雨水中闪烁,虞秋惊得抽了口凉气,失声大喊:“别……”


    人是该死,她只是不想虞行束手上沾着鲜血。


    银光倏然止在余延宗脑袋上,云珩夺下虞行束手中的刀扔给侍卫,道:“虞大人该清算的不止这一个。”


    这一晚混乱极了,后来一行人勉强下山,借宿在了山下农户。


    风雨凄凄不停歇,屋中烛光跟着亮了整夜。


    其他人或悔恨自责,或愤怒伤怀,什么情绪的都有,唯有虞秋例外,震惊和感伤过后,她是被疑惑占据了大半心神。


    她疑惑了整夜,到天亮都没想明白,这辈子,她什么时候被余延宗下了毒?云珩为什么这么肯定这件事?


    最让虞秋无法理解的是,不论余延宗是不是与她一样重活了一世,都没为她解过毒啊!


    他在承认什么?


    虞秋什么也没说,可人证物证俱全,行凶者都已招供,所有人都坚信这辈子她被毒药折磨过——除了她这个受害者本人。


    她决定去找余延宗问个清楚,然而天亮后,还没来得及提出要求,就被告知余延宗已毒发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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