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说完,笼中跳动着的鹦鹉都安静下来了,空气凉得好似寒冬。
她迎着云珩微微眯起的双眼,心底懊恼,这装得也太假了,都怪她太慌了,导致脑袋反应迟钝。
虞秋眼神心虚地转了两圈,对着云珩缓缓露出了个讨好的笑,试图用美色迷惑云珩,让他忘记追究自己的欲盖弥彰。
这显然不能将她的异常遮掩,握着她的手的力气加重,虞秋被云珩拽着撞进他怀中,双手被擒住。
云珩低下头,冷然问:“你在搞什么?”
虞秋本来还在想怎么糊弄过去呢,一看见云珩面无表情的脸,没忍住笑了起来。
她两手被抓着撑在云珩胸膛上,姣好的面容上带着薄红,略微踮脚,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非常小声道:“你还对我装凶呢?一点都不可怕。”
非常不给面子地揭穿了云珩的冷脸,她手腕挣扎了下,声音抬高了一点,娇声道:“我与你闹着玩呢,你还抓着我……”
说话时,乌黑眼眸里闪着狡黠的流光,在云珩与旁边的侍卫身上来回的扫。
云珩明白她的意思了,有外人在,不能这样亲密。
这句话里暗含的意思让他愉悦,他忍下了虞秋的挑衅,再看她殷红颜色未去的双唇,回味了下那滋味,如虞秋的意松开了她的双腕。
给她留点面子,下次再教训她。
放了虞秋自由,他淡淡道:“别让我知道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没有——”虞秋仰着脸做乖巧状。
云珩暂不纠结虞秋身上的古怪,扫了鹦鹉一眼,问:“是云珀养的那只?”
侍卫是云琅手下的人,主子都被太子捏在手心里了,侍卫不敢隐瞒,云珩问什么就答什么。“五殿下以前在三皇子那儿听过这只鹦鹉唱曲儿,一直缠着三殿下问他讨要……属下就想法子给弄到了……”
侍卫隐约其词,倒也不难理解,必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弄来的。
说起来,云珀不在京中,府邸守卫反而更加森严,不用想也知道是在提防他们兄弟几人。这侍卫能在此时弄出鹦鹉,本领不小。
云珩多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将鸟笼放在桌上。
虞秋双目随着这极其熟悉的鹦鹉移动,原来这鹦鹉最早是三皇子的,后来是五皇子的,那怎么会到了云珩手中?又不是多难得的鹦鹉,也值得几个皇子争抢吗?
她好奇地离近了些,刚俯身去看,鹦鹉就扑腾起来,双翅掀动食盒里的果仁扑到虞秋身上,她忙站起躲开。
侍卫将鸟笼放下后并未立即离开,而是躬着身轻敲鸟笼威慑鹦鹉安静。
恰好,隔着石桌移到了侍卫正前方的虞秋,循着声音抬眼,被侍卫袖腕中的银光闪了一下眼睛。
她迷茫着,未意识到那是什么,连眨两下眼睛,向着侧边挪动,正好这时侍卫直起身,银光又是一闪,刺得虞秋眼睛眯起。
这一眼虞秋终于看清了——侍卫袖中藏着的是一把无鞘匕首。
侍卫偏身转向了云珩,匕首随着他的动作探出几寸,尖刃隐藏在掌际。
虞秋心脏骤缩,来不及细想,向着云珩扑去,“当心!”
按她的预想,云珩会被她扑得踉跄地往后退,这么一来,两个人都能躲过侍卫的匕首,谁也不会受伤。
可云珩就像是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尽管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还是被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一步都没往后退。
虞秋能感受到后背掀起的风声,绝望地闭了眼。
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注意到云珩是单手接的她。
云珩凝视着虞秋因惧怕而紧闭的双眸,心里久违地冒出一个想法,虞秋喜欢他,喜欢到愿意为他付出生命。
与前面两次误会不同,这次是真正付出了行动,不是他会错了意……不会再有错了吧?
虞秋真的喜欢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因这一分心,他没能及时出手制服侍卫,眼见利刃将刺到虞秋身上,云珩抬起手。
他这娇气的太子妃,亲亲的时候激烈了些,就要生气地不准他碰了,若是流血了,怕是会疼得哭出来,再也不来找他了。
云珩低头在虞秋发顶轻轻碰了碰,同时小臂迎着匕首抬起。
他出手很快,手臂擦过利刃,五指鹰爪般紧扣住侍卫手腕,干脆利落地一拧,“咔嚓”一声脆响,侍卫闷哼一声,手掌痉挛地张开。
匕首脱落,被云珩夺过。
一缕被刀刃削断的发丝在虞秋背上飘落,云珩眼底一沉,转着刀刃朝侍卫喉间挥去。
不必审问了,这个人的寿命已经到了头。
利刃割破皮肉引起的震颤感,从刀身清晰地传入云珩手上,随着血流延伸至心底,再迸射着流蹿去四肢百骸,在他心间掀起久违的快感与满足。
他甚至不需要看一眼,仅凭感觉,就能知晓刀刃划破的是哪一层皮肉,有画面般,能详细感受到血流争先恐后地,嘶吼着,想要从被割开的经脉里喷涌出来。
沾了一丝血水的刀刃被他抛开,下一瞬,鲜血喷溅出来,他及时地抱着虞秋转了半圈,用后背为她挡了那肮脏的血液。
他的太子妃要香香的,不能被任何污秽沾染。
而虞秋没等到疼痛,毫无准备地被带着转了半圈,脚步摇晃着没能站稳,被云珩揽着腰靠在了他怀中。
迷茫地睁开了眼,看见云珩对着她笑。
“吓着了?”云珩的声音很温柔。
虞秋呆滞,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
这时,“噗通”一声,云珩身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她不由自主地转目,看见了斜斜倒在地上的侍卫。
侍卫两眼无神,右腕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软趴趴地搭着,躯体抽搐一下,而颈间,有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鲜血正从中汩汩流出。
血水在地面汇聚,宛若一片逐步扩散的,血红的湖泊。
云珩轻拍着她后背,柔声安慰着她,“没事,已经死了。”
虞秋双手颤抖了下,感受到手上有温热的液体,她愣愣看去,见她抓在云珩手臂上的手已被血水染红。
是云珩手臂上流出的血水,穿透她的指缝,顺着她手背突起的指骨向下,流进了她袖口。
血色在眼前扩大,虞秋眼前一黑,身子软下,失去了所有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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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指使的,我只让他去三皇兄府上偷东西,没有让人行刺你。”
“他只是个普通侍卫,没有本事潜入三皇兄的府邸的,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能把鹦鹉偷出来。”
“皇兄,你信我啊,我哪有胆子对你下手!我跑还来不及呢!”
虞秋感觉像是浮在云端一样,脚下软绵绵的触不到底,就这么睡着也好,可是絮叨不停的粗粝嗓音太刺耳,银针一样刺入她大脑中,逼迫她清醒。
她神智被迫回笼,手指动了动,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费劲地睁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去,隔着一道珠帘,隐约能看见两个身影。
是云珩与云琅。
云珩的声音低沉许多,似有若无地说了句什么,云琅就离开了。
屋中静下,虞秋放缓呼吸,依旧躺着不动,她还没弄明白这是什么状况。好像是她晕了过去,因为……因为血。
不对,那血是云珩身上的,她手上全是云珩的血……
她蓦然撑着床榻坐起,两手举到眼前,映入眼中的是一双白净的手,指尖略微泛红,她掰着手指细看,就连指缝里都没有一丝血迹,就好像她只是做了个梦。
珠帘发出轻轻的碰撞声,云珩走进来,在床边坐下,摸着她的脸道:“吓得脸都白了,胆子真的就这么小?”
虞秋看出他已换了身衣裳,嘴角下垂,轻轻摸上他右臂,摸到了衣衫下的包扎的纱布。
“一点小伤。”云珩不在意地说道。
虞秋眼眶红红的,往他身边靠着,小声问:“是五殿下派人伤你的吗?”
在虞秋醒过来之前,云珩已经在床边思索了许久,侍卫原本是云琅的手下,但未必就是云琅让人做的。云琅只会瞎捣乱,没道理这样做。
何况他年纪小,出宫拥有自己的府邸仅仅半年,手底下的人到底认谁当主子,很难说。
“不是。”云珩回道,“大概是云珀,或者是……没事,我来解决。”
虞秋认真听着呢,后面一句突然没了,云珩笑着在她额头上亲亲,道:“暂时不能与你说。”他话锋转得突然,道,“我来伺候阿秋穿衣。”
虞秋袖口染了血,云珩特意让侍女给她换了身衣裳,这会儿仅着一层里衣坐在床上。
云珩说完,半拥着她要将人抱起,虞秋身上的软绸里衣那么薄,巨大的手掌贴上来,简直像是直接覆在肌肤上。
虞秋战栗了下,她觉得云珩好像又有哪里变了,只是抱着她,手上的动作就缓慢而缠绵地移动,让她心尖打颤。
她再也没功夫想别的,捂着衣襟挣扎起来,“不用你,你出去……”
她想推开云珩,怕碰到他受伤的手臂,畏手畏脚地不敢使劲,急得要出汗了。
两人推闹了会儿,见虞秋眼中泛起了泪花,面色恢复了红润,云珩才放手,喊来了侍女。
天色已经渐晚,衣着整理好了,云珩送虞秋回家。
才出房门,云琅又找来了,先是慰问了虞秋,接着道:“皇兄,我的鹦鹉呢?你快还给我,等我玩够了,好让人偷摸送回三皇兄那。”
“鹦鹉我留下了。”
云琅不满,“鹦鹉可是我让人偷的。我本来打算玩几天就还回去的,不能给你!”
云珩对他视而不见,牵着虞秋往外去,云琅又惊慌拦路,“你不还我,等三皇兄回来找我算账了,我会死得很惨的!”
云珩声音很温柔,“我也能让你死得很惨。”
云琅噎住,说不过云珩,转而求助虞秋,“皇嫂,你看他又欺负我……”
话没说完,云珩就唤了侍卫把他押回去了。
“你抢他的鹦鹉做什么?”虞秋问。
云珩极为顺畅地回道:“为了让你教它说话。”
知晓他这是在笑话自己先前说的话,虞秋讪讪地晃了晃他的手,“不要总是欺负我。”
云珩朝她递了个质疑的眼神,虞秋假装没看到。
因为意外的发生,云珩还没来得及安置这只鸟,侍女们不敢随意决定,老实地候在连廊里等云珩发话。
这只鹦鹉头顶鹅黄茸毛,愈往下颜色愈重,到双颊侧时已成橘红颜色,胸脯处时突兀地变回了黄色,好似围了一圈淡黄细纱,双翅以下则尽是深浅不一的绿色。
不算什么名贵的品种,更谈不上多漂亮,根本不像是云珀会养的东西。
云珩心中微有疑虑,再看了那鹦鹉一眼,问虞秋:“真的不喜欢?”
虞秋摇头,没有喜欢不喜欢,是她没养过鸟,怕养不好。
云珩吩咐:“送去给云琅。”
侍女应声离去,云珩抬步带着虞秋向外走,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余光看到侍女脚下趔趄了一下,鸟笼随之摇晃,笼中鹦鹉受惊,扑扇起了双翅。
云珩忽地停住,道:“等等。”
侍女不知他为何改了主意,慌张地返身回来,头也不敢抬。
云珩将手伸入笼中,鹦鹉尖锐的嘴喙猛地朝着他掌际叨去,未触及就被整个钳制在手掌中。
他五指突地收拢,鹦鹉后腿一蹬,登时老实下来,全程未发出一句声响。
“怎么了啊?”虞秋好奇问道。
云珩不答,将鹦鹉仔细检查了一遍,不论是铁钩一样的利爪,还是呈灿烂橘色的坚硬嘴喙,然后缓缓笑了,招来侍卫道:“把它养在后院,没有孤的吩咐,谁也不准靠近。”
“你怎么又反悔了啊?”虞秋不理解。
云珩也不理解她,问:“你为什么看见鹦鹉,就觉得我会让你教它说话?”
虞秋有口难言,捉摸了下云珩的心思,悄声指责道:“因为你最喜欢为难人,就想看我焦头烂额地教一只笨鸟说话。”
“笨鸟?”其他的云珩不否认,唯独对这个发起疑惑,“谁与你说它是只笨鸟的?”
“它都不会叫。”虞秋理直气壮地回答。
“这是云珀无意中得到的鹦鹉,外在看着普通,可是嗓音极其清脆悦耳,与人声无异,吟诗作赋或者唱曲儿无一不可。不然你以为云琅为什么要让人去偷一只鹦鹉。”
虞秋听得更迷糊了,“那它怎么不出声了?”
云珩不甚在意道:“舌头被人拔了,哪里还能发得出声音。”
说到这里,两人已至府门口,虞府的丫鬟下人都候着。
云珩发现虞秋神游天外,知道她每次认真思考时就是这样,根本就没打算唤她回神。
这是他两情相悦的太子妃,他抱上去就好了,没人敢多说什么的。
然而还没触碰到虞秋,她就自己醒来了。
虞秋记起前世浮影将玉佩给她时说的话,说云珩缺个教鹦鹉说话的人。她到了太子府,云珩也的确将鹦鹉交给了她。
教了几个月,鹦鹉没学会说话,云珩还怀疑她有没有认真教。
虞秋颤声与云珩确认:“所以……不管怎么教,它都不会说话?”
云珩点头。
虞秋气得咬牙,“你、你……”
云珩不知她为何恼火,满心都是她爱自己爱得奋不顾身的事,亲昵地伸手捏捏虞秋下巴,声音带笑道:“我怎么了?”
虞秋气极,顾虑着他有伤在身不能打他,可这口气不出,她心里憋屈。
她忍了又忍,最后一把抓住云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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