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人的第二次打架。
这次夏油杰没有再任由她骑在身上,但她也不再是以前的她。
他毫不犹豫地放出了咒灵,然后飞快地攻上来,似乎打算运用格斗技的高速连续攻击,来突破她的运算量。
威力看起来很大,没什么表情的脸也看起来很无情。
但是——
他终究还是有所保留的。
宛如小心谨慎地调整力度与攻击,不让她重伤的程度,就算没有无下限也顶多断几根骨头。
式守更纱以前意识不到这点,但现在的她,面对过真正的杀招后,能明白这是他的温柔。
尽管他的脑子好像有点不正常了。
“杰,这点程度是打不倒我的。”她轻声地说,散发出大量的咒力,身周的无下限也被她调整为自动挡下超过一定速度的物体。
然后她欺身上前——
无下限·斥力。
夏油杰敏捷地侧身避开了,似乎早就有所防备,这招曾经让他飞过小半个森林断了好几根肋骨的攻击。
他反身翻腾踢出一脚。
然而他退后的位置,正好是被她的咒力渗透的脆弱地面。
突然下陷的危机感,使他停顿了一瞬间。
“遇到意料之外的情况会停下来,是你的弱点。”她的六眼运转到了极致,把所有破绽看在眼内。
她早就不再是之前的她了。
而杰……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点。
她任由他踢在无下限的防护上,另一手凝聚了强大的咒力。
然后毫不犹豫地一下轰下去——
足以把特级咒灵一瞬间袚除的咒力,只会让他昏过去而已。
整栋房子塌下来,连水泥地面都开裂了。
式守更纱上前摸了一下他的脉搏——还强健地跳动着,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嘟哝着说。“手下留情还想打赢我……杰,你还把我当成那个跟在你身后的小女孩嘛?”
虽说他这样想也没错就是了。
因为她本来就是想在他面前撒娇、被他安慰,最好是给个抱抱的那种——
结果居然又忍不住跟他打了一架。
然后现在不得不把人抬回去。
哎,到底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的呢?
她背着夏油杰默默地想道。
……总觉得,跟几小时前的想像差得有点远。
不过事情不跟她想像中的进行,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情了。
那些老东西们还在暗处虎视眈眈。
为了避免夏油杰胡乱干傻事,也避免他被老东西派来的九十九由基找到,先找个地方关起来吧。
——得找一个隐蔽的、安全的地方。
*
夏油杰醒来时,已经是几小时后的事情了。
他发现自己躺在陈旧的沙发上。
这里是……他稍微坐起来——是一处阴暗的地下室,到处都贴满了符纸,连铁链都挂满了封印符。
夏油杰皱眉头,身体一动就感觉到双手异常的沉重感觉。
他抬起手,看见牢牢扣在手腕上的沉重铁链。
咒力都被锁在体内,彻底用不出来。
他这是……被锁起来了?
夏油杰拖着身体站起来。
他手上的铁链很长,能让他在地下室里自由活动,却刚好碰不到出口。
沉重的大门被谁缓缓推开,少女的身影从前方出现。
——把他锁在这个地方的罪魁祸首。
大概是因为只有两人的场合,她久违的解除了拟态。
纤细小巧的身体,柔软的亚
麻色长发还披散着——不论怎么看,都不像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少女。
“抱歉,我刚才去出了一下任务。”她歉疚地说。“因为怕你跑掉做傻事,所以先把你锁起来了。”
她仰起头,用不确定的眼神看着他,“你有冷静一点了吗?”
夏油杰安静地看着她。
她居然以为他只是一时冲动吗?
“这是哪里?”
“这是我偷偷发现的地下室。”
“所以你把我抓了……抓到你的地方?”他的语气如常,但她却像被戳中什么私心似的,肩头不自在地颤了一下。
“把我关在这种地方,是想怎样呢?”他对她问,甚至能虚无地微笑一下,“用力量让我改变心意吗?”
“我、我只是……”她被问得有些不知所措。
——似乎是没有想过跟他打了一架后,他还是这副丝毫不打算回到过去的模样。
天真。
他平静地看着她睁大的眼睛,看她打算干什么。
然后她似乎犹豫了一下,上前抱住他,小小的脑袋擅自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像是寒冬里渴求温暖的小动物。
惹人怜爱至极的模样。
夏油杰愣了一下。
是遇到难过的事情了吗?还是被老东西欺负了吗?
如果是平常的话,他肯定会这样问。
——但他手上被铁链拷住了。
所以,他只是直直地站着看着她的动作。
“不是的。”眼见他居然真的无动于衷,她慢慢抬起头,小声地说,“杰,我只是想保护你。”
保护?
这句话造成的刺激,大概比她想像中更大。
“你说,这东西是保护?”夏油杰用轻柔的语气反问,甩了一下沉重的铁链,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她一跳。
她缩起了肩头,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明明就是个胆小鬼——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因、因为,老家伙们抓住你在普通人面前杀人的事情不放,非要把你处刑,还把待在海外的九十九由基叫回来了。”
她眼带担忧的说道,“杰,你连我都打不过,九十九由基可能真的会杀了你啊。”
“我只是不想你被杀掉,因为、杰你是我重要的朋友……”
“你是这个想的啊——”夏油杰用宽容的语气说。
她像是得到认同似的,惊喜地抬起头。
真的要亲手打碎这张笑脸吗——
这样犹豫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又被他亲手扼止。
他的大义,不该终止在这种可笑的囚禁中。
与脸上虚假又虚无的微笑不同,他的语气很冷淡,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自嘲与失落,“但你从来都不是我的朋友。”
“……”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我已经决定好了,自己的存在价值在哪里。”夏油杰低头看着她的表情。“你真的把我当成朋友的话,就不应该这样用力量去束缚它——如果是悟的话,他肯定不会这样做。”
这种言不由衷的话,其实不是他的习惯。
但他需要她放弃“保护他”这种荒谬可笑的念头。
她看他的眼神一瞬间像是生气了,还夹杂着委屈。
但她很快的移开视线,像是对自己说,“你头脑不清醒说出来的话,我不会当真的。”
——她似乎有点不同了。
夏油杰意识到这点,不止是实力,似乎连精神的抗性都在成长。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他低头看着她问,“如果我不打算改变主意,你要一直关着我吗?”
恐
怕上头的处刑命令已经下来了吧,她现在大概是一边对抗着那边,一边强行把他关在这个地方。
“你既杀不了我,也不可能一直关着我。”夏油杰微微俯身,贴在她的耳边说,“不如就这样放了我吧。”
明明戴着枷锁的人是他,但她的表情煎熬得像她才是被锁上的人。
“你也很不安,不是吗——做出这种事,你真的承受得了后果吗?”
他用平静的嗓音动摇她的意志。
作为提线木偶,要是胆敢反抗缠在身上的线,会招来什么对待——
她肯定比他清楚。
“……不要,不会放你出去的。”
无论如何,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连她都打不过,现在出去的话,不就必死无疑了。更别提他一副不清醒的样子。
“我不想看到杰的尸体,也不想看你杀人……就算你觉得我们不是朋友。”她倔强地说。“不管你说什么,反正你一天不能打败我,就哪里都别去。”
夏油杰为她孩子气的想法摇头。
——她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明明世上有那么多的方法能消声匿迹,光是利用盘星教的地盘,就足以让他得到毁灭猴子们的秘密基地了。
不过这种念头说出来,她肯定会更反对吧。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她直起身体轻声说,“杰,在我解决所有危险之前,你就待在这里冷静一下吧。”
“冰箱和其他电器都能用,我把食物都放进里面了,你饿了可以自己做饭。”
“对不起……因为我是笨蛋,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她离开前用气愤又无奈的眼神看他。
——尽管那看起来快要融化成哭泣的表情了。
“我还会再回来的。”她说,匆匆的离开关上了门。
地下室又恢复了阴暗与寂静。
这里的墙壁厚重得外面连一丝阳光、一丝声音都透不进来。
夏油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在地下室里近乎焦躁地游走了一圈,还是慢慢坐下来。
整个地下室的墙壁、地面、甚至连铁链都灌满了她的咒力,明目张胆地昭彰着自己的存在感,就如同她所说的——
既是囚牢,也是保护。
而她的眼神与表情都是理智的,没有丝毫的改变。
她正在非常清醒地做着这种离谱的事。
夏油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枷锁,喃喃自语,“真的,就是一个笨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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