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珊珊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她背来了一个很大的布袋子，袋子里面装着齐小满的玩具、图画本、水杯、饭盒、糖果和睡觉盖肚子用的大枕巾。
门口放东西的小屋子里面也有一张很宽的长椅，要是齐小满累了, 就可以让他在长椅上睡觉。
这是齐小满第一次从开门就陪着童珊珊一起上班, 所以特别兴奋，他端端正正坐在童珊珊旁边的小凳子上, 像模像样的帮童珊珊一起收门票。
那些家属们都会拿着票去逗他：“小满, 我们这是几个人哪？你数得清楚吗？”
托儿所的老师们是不教数数认字的，但童珊珊会在家里教他。
齐小满总是学得很快，学会了还会去托儿所教给自己的小伙伴。
只见齐小满举起自己的小手，认认真真数人头：“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四个人，要收四张票。”
“哟, 小满会数数呢, 能数到几啊？”
“十！”齐小满掰着自己的手指头, 一口气数到了十，然后特别骄傲地看着面前的阿姨。
那家属赶紧表扬他：“真厉害！这么小就能数到十了, 以后读书的时候肯定很厉害！”
老万说：“这话可不能瞎说的, 读书不用厉害, 不会读书才好呢。”
那家属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就赶紧说：“是啊，不会读书才是好孩子呢, 嗨，看我说话总是颠三倒四的。”
说完, 她就赶紧背着自己的袋子进去了。
等这几个家属进去后, 齐小满有点疑惑地说道：“妈妈, 不会读书才是好孩子吗？”
童珊珊还没说话, 就听老万说：“是的，不会读书才是好孩子！那些读书多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这是一九七五年的夏天，还有一年时间，这一切才会结束，所以童珊珊也不打算当面反驳老万的话，她只是等到老万去上厕所的时候，才低声对齐小满说：“小满，刚才婶婶们说的那些话，并不是真的。”
“什么话不是真的？”齐小满很认真地看着童珊珊。
“她们说不会读书才是好孩子，这并不是真的。”童珊珊说：“读书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认真读书，好好掌握知识。”
“那她们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她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搞错了，但是每个人都会弄错一些事情，所以我们要有耐心，等待她们认识到自己搞错了。”
齐小满点点头，然后很认真地问道：“那我们要不要告诉婶婶，她们搞错了？”
“我觉得婶婶她们都是很聪明的人，给她们一点时间，我们耐心等待，她们就会知道错误了。所以，我们什么都不要说，一起耐心等待，好不好？”
“好。”齐小满用力点点头，满脸都是认真和乖巧。
童珊珊揉了揉齐小满的脑袋，笑着说：“我们小满真棒。”
她低头在齐小满肉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齐小满立刻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刚巧老万从厕所回来，看到这一幕的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感情可真好啊。”老万说：“小孩子嘛，就是这个年纪最好玩了，再大一点，就不跟妈妈亲近了。”
童珊珊看向她：“真的呀？”
“真的，孩子大了以后，什么事都不跟妈妈说了。当然了，他们也不跟爸爸说话，在家就装哑巴，除非要钱要粮票的时候。”老万说：“所以啊，我可真羡慕人家养闺女的，闺女啊，不管到了多大岁数，都跟妈妈亲。小童啊，你以后一定要生个闺女。”
童珊珊笑着说：“我还早呢，不着急，几年以后再说吧。”
“不早啦，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家老大都一岁多了。”老万坐下来，拿出自己的竹篮子，开始织毛线衣。
齐小满趴在椅子上画了一会儿画，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童珊珊把他抱到小屋子里头，让他在长椅上睡觉，又给他盖上大枕巾，才回到外头来。
老万低声说：“小满睡着啦？”
“睡着了，医生说了，这几天他都会容易犯困的。”说着说着，童珊珊也打了一个哈欠，“今天晚上我要早点睡，昨天可真是折腾得够呛。”
“你对这孩子可真够好的，不是自己的娃娃，也能做到这样，不容易了。”
“也没什么，小满很乖的。”
“对了，小满爸爸之前的抚恤金应该很多吧，我记得你们家连一辆自行车都没有，不如多花一点钱，高价买一辆自行车回来，那就方便多了。”老万说：“我知道有人在卖自行车票，给三十块钱就卖。”
童珊珊愣了一下：“小满爸爸的抚恤金，那应该都是小满的啊。”
“你们养他不用花钱花粮食吗？那钱应该归你们。”
童珊珊笑了一下，正巧又有人过来交门票，她就借着收门票的机会换了话题。
五点半，童珊珊打了两份饭回来，跟齐小满一起在门口吃了。
吃完之后，齐小满坐在泳池旁边看别人游泳，童珊珊进去陪了他一会儿，就跟那个熟悉的小少年说：“林剑，帮我看一下小满，别让他去碰水，他昨天晚上发烧了，今天不能碰冷水。”
林剑拿着扑克牌扭过头来：“知道啦，你放心吧。”
童珊珊就走了出去，继续收门票。
关门前的这一会儿通常都很热闹，收工回来的人们匆匆忙忙赶过来，会在游泳池里待到关门才走。
至于家属们则早就回家做饭去了，孩子们也玩得差不多了，嫌泳池拥挤也会三三两两一起回家。
童珊珊正在忙着验票，就看见一个眼熟的小战士领着两个穿警服的同志走了过来。
“童同志，这两位警察同志找你。”小战士说。
童珊珊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就说：“我还有一会儿才下班，要不然等我下班再说吧。”
那个女警察却说：“童珊珊同志，有人告你故意打人，请你跟我们走一趟。现在就走。”
童珊珊还没说话，老万就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小童怎么会打人？你们看看她的样子，她多斯文啊。而且就她这个细胳膊细腿的，她就算打人了，还能劳烦你们啊？”
论外表，童珊珊确实是一个斯文又甜美的女孩子，而且她的身材娇小苗条，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会打人的那种类型。
“有人告她，而且也有证人，所以童珊珊同志必须跟我们走一趟。”女警察说：“我们是很认真的，请不要让我们动用武力，麻烦主动跟我们过去。”
童珊珊微微皱起眉头：“有证人？行，我跟你们去，但是我的孩子还在里头，请你们稍等一下，我要安排一下我的孩子。”
毕竟是在家属大院里头，所以两个警察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催促童珊珊快一点。
童珊珊立刻跑进去，只见林剑带着齐小满正在玩排球，一大一小都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童珊珊快步走过去，拉住林剑低声说：“我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一下，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别看林剑平时嬉皮笑脸不正经，但他这个时候倒是立刻严肃起来了：“童姐姐你说。”
“你帮我把小满送到我隔壁邻居郑荷花的家里，跟她说我被警察带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家，请她帮我照顾一下小满。然后，你帮我给齐信川打个电话，说一下这件事。”
林剑的表情立刻变化了，他说：“警察带走？什么意思？姐你出事了？要我舅舅帮忙吗？我舅舅是……”
“谢谢你，不过不用，你帮我给齐信川打个电话就行。”
“好，我知道了。”林剑赶紧点点头。
童珊珊又抱了一下齐小满，然后说：“小满，妈妈有点急事要出去一下，马上小剑哥哥会送你去郑阿姨家里，你在她家等我回来，好不好？”
“好。”齐小满说：“那妈妈要早点回来呀。”
“我会的。”童珊珊又亲了一口齐小满，就走了出去。
她把随身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就跟着两个警察一起走了。
到了大院儿的门口，童珊珊意识到这件事可能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了，因为门口居然停着一辆警车，她坐着警车直接被带去了市局。
到了地方后，童珊珊首先要求上厕所，那女警察也没说什么，只是带着她去了，之后，她就被带进了一间审讯室里。
墙壁上的八字红色大字似曾相识，童珊珊笑着看向坐在对面的两个警察，道：“我能问一下，到底是谁指控我打人了吗？”
“吕天贵同志指控你打人，并且造成他轻微脑震荡和头顶外伤，你看一下，这是他在医院的验伤报告。”说着，男警察出示了一份验伤报告。
这是童珊珊第一次看到这个年代的验伤报告，字迹非常潦草，老实说，她几乎认不出来几个字，只知道这是在第一人民医院做的报告。
“我不认识吕天贵这个人。”童珊珊其实猜到这个人是谁了，但她确实不认识这个人。
“不要狡辩了！昨天晚上，吕天贵同志跟他的对象张潇潇在路边散步谈心的时候，被你突然打了一顿，造成了如此严重的伤害。张潇潇同志作为证人，也指证了确实是你出手伤人的。”男警察厉声道：“我警告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还是老老实实招了吧！”
童珊珊说：“我还是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想问一下，他说昨天晚上我突然打了他，那我想请问，是几点钟发生的事情呢？”
“昨天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发生的事情。”女警察说。
“那肯定是他们俩弄错了，因为十一点半我人在军区医院呢，有医生护士可以给我证明，还有好几个生病的病人跟家属也可以帮我证明。”童珊珊冷静道：“我既然人在军区医院，那就不可能在路边打人啊。警察同志，你们弄错人啦。”
谁知道那男警察说：“我们不会弄错人的，可能是因为受害者被打伤了头部，所以造成记忆上有了偏差，才会记错时间的。”
“受害者记错了时间，那证人的脑子也受伤了吗？也记错了时间？”童珊珊说：“警察同志，你们这样算什么？时间都不对，难道不是诬告吗？再说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吕天贵，我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女警察说：“童珊珊同志，狡辩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我劝你早点承认罪行，你要是认了，可能会得到宽大处理。”
“我没有做过。”童珊珊沉声道。
“你没有做过，那吕天贵同志是怎么受伤的？”
“我怎么会知道？这你们得去问这个吕同志啊，我又不认识他。”
“少跟我来这一套啊！”那男警察突然大声说：“我们这里有人证，你如果不承认，下场会更严重！”
说着，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童珊珊这次直接不说话了，她的手臂环抱在胸前，只低头看着桌面上的小纹路。
之后，不管两个警察说什么，童珊珊都没有说过一个字，她就像一座沉默的雕塑，仿佛把所有声音都隔绝在外了。
见状，女警察拉着男警察出去了一趟，过了一会儿，换了另一个年纪大一些的男警察跟着女警察一起走了进来。
他看上去很斯文，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手里还端着一个白瓷的茶杯，然后轻轻放在童珊珊的面前：“童同志，来了这么久了，口渴了吧，这是今年的新茶，你尝尝看。”
童珊珊还是不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样的情况下，对方端出来的一切东西，童珊珊都是不敢碰的，谁知道茶水里有没有加什么东西？
男警察笑着说：“你别介意啊，刚才的小刘呢，年纪轻，脾气有点急躁，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叫你过来呢，只是想跟你了解一下案情。毕竟这也是我们的工作嘛，你知道的，我们工作很忙，就希望童同志也可以体谅一下我们，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童珊珊还是不说话，她已经意识到这件事很不简单了，而且也猜到昨天晚上被她一脚踢晕的那个寸头来头不小了。
昨天晚上那个受害者女性都被那样了，今天居然可以反口做了人证，童珊珊用脚指头去想也知道那个寸头的背景肯定很深，而现在她面临的事情也很明显了，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她招认。
现在，童珊珊能做的，就是保持缄默，等到齐信川过来找她。
见童珊珊不说话，那男警察也不着急，他始终带着笑容，然后很有耐心地继续跟童珊珊话家常。
“我呢，查了一下童同志你的事情，你是个好同志啊，见义勇为救孩子，抓过人贩子，还上过咱们本地的报纸呢。说起来，我还看过那篇报道呢，真是太了不起了。”男警察说：“我听说你也有一个儿子，今年四岁了，巧了不是，我也有一个儿子，今年也是四岁。不过我那个是小儿子，特别调皮。不知道童同志的儿子皮不皮？平时在家，你都教他一些什么啊？”
童珊珊还是不说话，她抱着双臂看着桌面上的花纹，大脑已经放空了。
那女警察开始微微着急起来了，她低声说：“童珊珊，你这样是没有用的，只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事实上，我们也是走程序，所以才要这样问你，就算不问你，直接把你关起来，也是可以的。毕竟，我们这边人证物证都是齐全的。”
童珊珊说：“是吗？你们连犯案的时间都是错误的，你们的人证物证怎么保证不是错的？不是假的？”
男警察笑着说：“哎，前面呢，应该也跟你说了，吕天贵同志脑袋受了伤，所以记不得时间了，这很正常啊。”
“是吗？那你们的证人也记不得时间了？她的脑袋也坏了？”童珊珊嗤笑一声，她说：“警察同志，你岁数这么大了，一看就是过来人，也是很有经验的人，今天这事儿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我也知道。我也清楚，你们的立场，肯定也很难做。但我确实什么都没有做过，我是无辜的，我没有打过人，我不承认，就这样，之后，你们再问什么，我都不会说话了。”
说完，童珊珊就冲他笑了一下，然后再次不说话了。
男警察苦笑了一下，然后按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说：“这可真是……难办了呀……童同志你真的是个好同志，光是救孩子那件事，我就知道你人很好。可是呢，你打人这事儿呢，也确实很难办，打了人，我们不能不处理的。不能因为你曾经见义勇为过，就放任你打人的这种犯罪行为了。要不然这样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我们一会儿再进来。”
说完，男警察就端起那个白瓷杯子，跟女警察一起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童珊珊一个人，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开始期待齐信川可以早一点过来。
屋里没有钟表，童珊珊今天上班的时候忘记了戴手表，所以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几点了，更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她只能一直坐在那里，感觉到屋里的严重闷热。
虽然现在是夏天，但这间屋子还是过分闷热了，特别是在两个警察出去后，屋子的闷热程度居然开始上升了，童珊珊开始不断地出汗，过了没一会儿，她就趴在了桌子上，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了。
“这些人可真是……无聊啊，是想用这种方法让我脱水虚弱，然后趁我意识迷糊的时候过来屈打成招吗？”童珊珊哭笑不得。
别人如果被这样对待了，一定会流汗到脱水，但她不会，因为她有空间。
这个年代又没有监控，也没有电影里出现过的那种单面透视玻璃窗，所以她在这里做什么，也没人知道。
童珊珊从空间里摸了一瓶饮用水出来，然后喝了几口，又放了回去。
她不打算喝太多水，只要可以一直保持身体不脱水就行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有一个小时，也可能有两个小时，童珊珊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正在做一个吃东西的梦的时候，突然有人用力推了她一下，把她从梦中惊醒了。
她抬起头来，看见了那个男警察跟女警察。
男警察还是笑眯眯的，他看着童珊珊满头满脸的汗，笑着递过去一个干净的白手帕：“童同志，擦擦汗吧。”
童珊珊没要，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手帕，然后擦了汗，又放回了口袋里。
“好了，我们继续来说说案件的事情。”男警察坐下来，笑眯眯道：“昨天晚上，你在路边袭击了一个男同志，是不是？”
“没有，我没有。”童珊珊语气平稳。
“你袭击了一个男同志，他的脑部受了伤，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你的做法是严重的犯罪行为，你是否承认？”
这一次，童珊珊不说话了，她往桌子上一趴，打算继续睡觉。
女警察一把将她揪了起来：“老实点儿！你想干吗？”
“我想睡觉。”童珊珊说：“我很困。”
男警察跟女警察交换了一个眼神，男警察低声说：“童同志，你是不是很口渴？”
童珊珊不说话，只是继续往下一趴，然后两眼一闭，不管他们了。
女警察着急了：“她晕过去了！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脱水太严重了，也可能是中暑了。”
“那怎么办？”
“再看看情况，不行的话，趁她昏迷，给她签个字，按个手印，交上去就行了。”男警察小声说：“这个女同志不简单的，意志力很坚强，也是个聪明人，跟其他人不一样，不能走常规的法子。”
女警察说：“要不要紧啊？她是军区的家属，家属大院儿门口的小战士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
“其他的事情不归我们管了，看看吕天贵能不能把小战士也给收买了。”
他们俩正说着，审讯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女警察过去开了门：“什么事？”
“军区那边来了大领导，要见这个童同志。”
男警察说：“大领导？这个童同志的爱人不是个副营长吗？”
“那我不清楚，反正人家就守在这里，还说一定要见到才可以。还有，省里……上头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要老赵你过去说一下这件事。”
男警察的声音透出了一点点慌乱：“省里？吕天贵没有打好招呼吗？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不清楚，总之，还是先把这个童珊珊带出去吧，我看她样子不太对，别闹出事情了，回头老赵你交不了差啊。”
一阵沉默之后，老赵说：“这样吧，小冯你赶紧拿一瓶汽水过来，给童珊珊喝了再带她出去。”
过了一会儿，女警察推醒了童珊珊：“童同志，起来喝点汽水吧，我看你样子不对劲，是不是不舒服啊？喝点汽水吧。”
童珊珊拒绝，她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然后故意往地上一瘫，装晕过去了。
女警察吓得半死：“老赵！老赵你快进来啊！这可怎么办啊？”
门外不远处，几个人正在跟老赵他们说话，听见女警察的声音后，齐信川推开那老赵一个箭步冲了进来。
“珊珊——！珊珊你怎么了？”齐信川冲过来抱起童珊珊，整个人慌得六神无主。
后头，杨政委立刻跟了过来，见状赶紧说：“信川，赶快送去医院！走！”
齐信川抱着童珊珊就往外冲，老赵有点儿犯愁：“不是，这嫌犯还不能走……”
“什么嫌犯？”杨政委突然厉声道：“昨天晚上出了什么事，我已经问清楚门口的小战士了。赵警官你跟我来这一套，是把我当傻子呢？”
老赵深吸一口气，不说话了。
“还有，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敢对我们军区的家属屈打成招，我告诉你，这个小童同志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今天在场这几个人，都卷铺盖回家去吧！”说完，杨政委就带着齐信川走出去了。
他的勤务兵跟在后头，狠狠甩了几个白眼给老赵。
市局的院子里停着一辆杨政委坐的吉普车，齐信川正要抱着童珊珊上车，就见盛聪急急忙忙从旁边跑了过来：“齐同志，这是怎么了？童同志怎么了？”
齐信川冷声道：“怎么了？问你的好同事啊！”
说完，他就抱着童珊珊上了车。
杨政委跟勤务兵也坐上车，车子立刻朝着军区医院开了过去。
童珊珊原本是装晕的，但她靠在齐信川的怀里，突然充满了安全感，于是昨天夜里就累积出来的疲倦一下子涌了上来，她就这么睡着了。
等到了医院，医生给她一检查，直接说她是轻微中暑加脱水，立刻要给她安排输液的时候，她才醒了过来。
“齐信川？”童珊珊说：“你接到电话啦？”
齐信川红着眼眶握住她的手：“我接到电话了，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你怎么样？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杨政委站在一边，低声说：“你先别慌，先让小童喝口水。”
勤务兵拿了一杯温水递过来，水里放了一点点盐，但喝下去挺舒服的，童珊珊也觉得有了力气。
她说：“他们说一个叫吕天贵的男同志跟对象在路边散步的时候，无缘无故被我打了一顿，伤到了脑袋。我说我没有，他们就不断的问我，后来我不说话了，他们就把我一个人关在屋子里。那个屋子太热了，我一直在流汗，然后我就有点难受了。他们又进到屋子里问我，但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就晕过去了。”
“真是太过分了！果然是想屈打成招！不能真的动手，他们就来这一套！”杨政委低声说：“小童你放心，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值班的小战士早就把救助一个女同志的事情写在记录本上了。不管那个被救助的女同志到时候说什么，这件事我们军区会管到底的。这简直无法无天了，那流氓欺负女同志，还敢诬陷小童打人，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童珊珊说：“政委消消气，那个吕天贵，家里是不是很厉害啊？要不然，也不可能让那么多警察配合他来一套啊。而且，那个受害的女同志张潇潇，也变成证人了，肯定是因为害怕吕天贵吧。”
“吕天贵家里确实有点来头，不过也不是大不了的来头，你不用害怕。他这次能这样有恃无恐，主要还是收买了那个女同志，以为有证人在，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不过，咱们这边也有证人，门口的小战士不是人吗？深夜那个时间，那个样子，出了什么事谁不懂啊？”杨政委说：“小童你放心休养，这事儿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好的，谢谢政委，还麻烦您跑一趟。”童珊珊说：“大热天的，辛苦了，过段时间我做点下酒菜给政委送过去。”
“那我可等着你的下酒菜了啊，卤一点豆腐干、毛豆什么的，到时候我跟信川好好喝一杯。”杨政委说：“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点儿事，先走了。信川好好照顾小童，有事儿就去找我。”
“是。”齐信川把杨政委他们送出去，就回到屋里还陪童珊珊输液。
童珊珊别的倒没什么，就是特别困，她靠在床头，迷迷糊糊说：“齐信川，现在几点了？”
“已经是十点多了。”齐信川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所以你才会中暑跟脱水。”
“十点多了……居然过去那么久了。”童珊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要不是她偷偷喝了水，那肯定就真的出问题了。
齐信川低声说：“你也太实诚了，他们要带你走，你怎么就跟着走了呢？那是咱们的家属大院儿，都是咱们自己人，你应该赖着不走，等我回来了，再陪你一起过去的。”
童珊珊说：“我一开始没想到那么多，不是，我一开始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吓人，居然会被……收买了。我还以为都跟盛聪或者之前遇到的那些警察一样，至少是讲道理的人呢，谁知道呢……”
“也是我不好，我之前没跟你说太多，其实这种事情，并不少见。”齐信川低声道：“不过你别怕，那几个人……应该会被降职或者开除的。”
“我不担心他们几个人，我跟他们无冤无仇的，这件事了结后，以后也没有交集了。”
“ 你担心吕天贵？”
“是啊，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齐信川凑到童珊珊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童珊珊立刻瞪大了眼睛：“他爸爸居然是……那……我得罪了他，以后怎么办啊？会不会影响你啊！”
齐信川心头一暖，抱住她说：“别担心，我找了我师母，她会警告吕天贵的父亲的。”
“ 你师母？啊，你是说以前在那边的军区，教你的那个老领导的爱人吗？她……是省里的？我听那个警察提到省里上头打了电话过去的。”
“是的，我师母就是高云。”齐信川低声说：“你应该听过她的名字，或者在报纸上看过。”
童珊珊再一次瞪大了眼睛：“我知道啊，她是副省长……”
“对，是她。”
“你怎么没说过啊。”
“我之前跟你提过一次，说师母也在省城，还说等她不忙了，就带你过去见见她。”
“你是提过一次，不过你没说她是谁啊。”
“她就是我师母。”齐信川一脸耿直。
童珊珊说：“话是这么说，但你师母要是个普通人，那今天就糟糕了。你要是早告诉我，我就不担心了。”
齐信川笑了一下，说：“你以前也没有担心过这些事啊，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我做的都是我认为正确的事情，就算那个张潇潇现在反过来诬陷我，我也不认为我当时救人是错的。”童珊珊说：“没碰到就算了，既然被我碰到了，那我管他是谁的儿子，都会出手救人。但是，再有下一次，我会蒙面行动的，我也不会再带着受害人跑去我住的地方了。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知道这被救的人是不是狼，会不会反咬你一口呢？”
齐信川揉揉她的脑袋，道：“别想这些了，医生说你要多休息，要不要睡一会儿？”
“现在不困，一会儿回家睡吧，小满还在荷花姐家里呢。”
“那就让他住在隔壁吧，明天早上我再去接他。”齐信川说：“晚上我在这里陪你，你放心睡吧。”
“好。”童珊珊拉住齐信川的手，一脸安心地睡着了。
一夜好眠，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钟了。
齐信川站在病房门口正在跟人说话，见童珊珊已经醒了，他就赶紧拿着一个布袋子走了过来。
“毛巾跟牙刷都拿过来了，你先洗漱，然后我们去食堂吃早饭，吃完就回家。”齐信川从袋子里拿出一把木头梳子递给童珊珊。
童珊珊解开自己的辫子，一边梳头一边说：“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政委的勤务兵，他早上过来问我们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请他去家里帮忙拿牙刷毛巾过来。”
洗漱好了，又去医院食堂吃了包子跟稀饭，童珊珊就跟齐信川一起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齐小满早就急坏了，他抱住童珊珊不撒手：“妈妈你去哪里了？”
齐信川说：“妈妈昨天晚上也生病了，在医院挂水，刚刚才回来。”
“那妈妈你现在好了吗？”齐小满的圆眼睛充满担忧。
童珊珊笑着说：“已经好了，你放心吧。”
郑荷花说：“你们俩身上确实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珊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
“中暑了，没什么事，已经好了。”童珊珊说：“昨天晚上谢谢荷花姐了。”
“跟我客气什么啊？”郑荷花拉着童珊珊走到一边，“不是有警察找你吗？没什么事吧？”
“没事，都是误会，已经说清楚了。本来昨天晚上就要回来的，但是我中暑昏倒了，所以就去医院了。”童珊珊笑着说。
郑荷花拍拍胸口：“没事儿就好，吃了早饭了没？我给你煮个面条吧。”
“我们吃过了。”
“那你快去洗个澡，今天就好好在家休息一天吧，什么都别做了。”
齐信川点头说：“是啊，我今天在家招呼珊珊跟小满。”
“你是应该在家照顾他们，他们两个都不舒服，你最近可别天天不回家了。”郑荷花的语气变严肃了，“回头要是见到政委，我也要跟他说一声的，要给你时间休息。”
齐信川笑了一下，说：“我会自己跟政委说的。”
洗了澡，童珊珊舒舒服服躺在大床上看书，齐小满趴在她的床边画画儿，过一会儿就抬头看她一眼，然后问一句：“妈妈，你要不要喝水？”
“我不喝水。”
“好。”齐小满就继续低头画画。
齐信川上午出去打了一个电话，除此之外的时间就一直待在家里，午饭也是他做的面条，做的比较清淡，适合齐小满跟童珊珊食用。
童珊珊在家休息了一整天，第二天整个人神清气爽，神采奕奕。
齐小满也全都恢复了，齐信川就照常把娃娃送去了托儿所，然后回到家里陪童珊珊。
“你今天还在家休息吗？”童珊珊有点意外。
齐信川说：“政委让我在家照顾你，我不好好休息，岂不是对不起他？”
“那个事儿怎么样了？”童珊珊说：“我想知道处理结果，但是又不想出门。”
齐信川说：“那我出去问问吧。”
“还是算了。”童珊珊拉住他，“哪都别去了，就在家里待着。”
“好。”齐信川在她身边坐下，“那我们上午做什么？”
“今天是阴天，我想去公园走走，刚好可以跟你约会。”
“身体确定没事了吗？”齐信川捏了捏她的小脸。
“我可比牛还健壮呢。”童珊珊做了一个健美选手的姿势。
齐信川忍俊不禁，立刻把她拉起来：“那还等什么，走吧。”
童珊珊背上自己的斜挎包，带好水壶跟手帕，跟着齐信川一起出了门。
俩人走到大院儿门口，刚要跟门口的小战士打招呼，就看见外头跑出来一个穿着白衬衫、灰裤子的女同志，她很着急地冲着童珊珊使劲挥手：“同志！同志！”
童珊珊愣了一下：“怎么是你？你跑来做什么？”
齐信川反应过来了：“她就是那个诬陷你的张潇潇？”
作者有话说：
高温酷暑，一定要注意身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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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对, 是她。”童珊珊说：“别理她，我们走我们的。”
张潇潇红着眼睛拦住她的去路，她低声说：“童同志, 对不起, 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明明是你救了我, 但是我却……可我是被逼的, 我要是不那样说，我奶奶就会没命的，我没有爸爸妈妈，只有一个奶奶了……童同志，真的对不起，但我真的是被逼的……”
童珊珊冷冷道：“我没空听你的悲惨故事, 不管你是不是被逼的, 你都做了。现在你舔着脸来让我听你的道歉, 不觉得自己太虚伪太恶心了吗？你的这些道歉，留着给你自己听吧, 别来脏了我的耳朵。”
说完, 童珊珊就拉着齐信川走开了。
他们俩在公园玩了半天, 中午回到大院儿的时候，张潇潇依旧蹲在门口的树荫下，见到童珊珊二人的时候又赶紧跑了过来。
“童同志！”张潇潇热得满脸通红, 白衬衫被汗湿了，看上去很是有些狼狈。
童珊珊有点儿纳闷, 她说：“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啊。”
“我有句话一定要跟童同志说……”张潇潇低声道, 跟早上相比, 她的声音变得嘶哑了一些, 应该是一上午没喝水造成的。
“行，你到底要说什么话，你说吧。”童珊珊不耐烦道：“说完你就可以走了，以后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以后也没脸再见你了啊……”张潇潇苦笑了一下，用很小的声音说：“那个事儿……被吕天贵的爸爸知道了，狠狠教训了他一顿。事情是不了了之了，但是，我知道吕天贵父子俩都是睚眦必报的小人，这次的事情，明面上有人在关照你，所以他们不能对你做什么。但他是不会这样咽下这个暗亏的，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对你做些什么的，但应该不是最近。所以，过段时间，你进进出出，都要更小心一点。就算是在大院儿里，也要小心，晚上睡觉一定要关好门窗。吕天贵有的是钱，他很可能会收买你的邻居什么的。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些的。童同志，我真的特别感激你，要不是你，我现在就毁了。我知道我很卑鄙，你说得对，我也不要给自己找什么理由找什么借口了，我就是一个坏人。但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出事，你这么好的人，一定要好好的。”
说着说着，张潇潇红了眼眶，然后，她冲着童珊珊深深一鞠躬，转身要走。
童珊珊叫住她，然后说：“你跟那个吕天贵到底是什么关系？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潇潇低着头说：“没有关系，我一个小工人，跟他能有什么关系呢？就是我命不好，有一次出门不小心碰到他，被他看上了。他缠了我很久，都没有成功，那天晚上，他威胁我，说如果我不陪他出去吃饭，就把我从车间调出去，让我去烧锅炉。我没办法，就只好陪他去吃饭，吃完饭，他们又要打麻将，一直到了很晚都不让我回家。后来我害怕了，就跑了出去，谁知道吕天贵追出来，在路边就把我……”
童珊珊点点头：“那之后呢？”
“之后，我被几个小战士送到医院，包扎了伤口，我听说在路边没找到吕天贵，就猜到他应该是被他的那些朋友带走了。天亮之后，我回家了，但是我奶奶不见了，我一猜就是吕天贵干的，只能去找他。他跟我说，要我配合他诬陷你，不然就打死我奶奶。童同志，你不知道，他那样的人，是真的会打死我奶奶的。我爸妈都不在了，我只有奶奶了……我不能没有她……真的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
说着说着，张潇潇又开始哭了起来。
童珊珊说：“我知道了，你别哭了，你光哭有什么用？”
“我……”
“你奶奶现在呢？安全了吗？”
张潇潇摇摇头，然后低声说：“奶奶还在吕天贵那里，我……我已经想过了，实在不行，我就带着我奶奶一起去死。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吕天贵上次没有得逞，过段时间也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只有去死了……”
童珊珊笑了：“不至于不至于，别什么事都忘绝路上想。你这情况很简单嘛，你怕吕天贵，你就找一个吕天贵怕的人去整他呀。只要你能找到一个这样的靠山，吕天贵就再也欺负不了你了。你这么好看的人，要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嘛。”
张潇潇愣了一下：“找这样的靠山，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我就不清楚了，这种事嘛，得看你自己了，毕竟我也不太懂。”童珊珊笑着说：“我听说，吕天贵的爸爸跟舅舅好像都是单身呢……”
张潇潇浑身一抖，瞪大了眼睛看着童珊珊。
童珊珊还是在笑：“哦，我还有有事，虽然你的遭遇很值得人同情，但我还是不会原谅你诬陷我的那件事的。但是，我要谢谢你来提醒我吕天贵之后可能会对我动手。那就这样，我不跟你说再见了，希望以后不见面了。”
说完，童珊珊就拉着齐信川的大手，进去了。
张潇潇一直站在大门外看着童珊珊的背影，一直到完全看不见了，她才擦了擦眼角，转身走了。
走进大院儿，齐信川低声说：“那个张潇潇真的会去找吕天贵的爸爸跟舅舅吗？”
“她会的。”童珊珊非常笃定地说道。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会看人啊。”童珊珊笑了一下，“要不然我们打个赌好了，说不定很快，吕天贵的爸爸或者舅舅就会再婚了，新娘子一定会是张潇潇。”
齐信川说：“好啊，赌什么？”
“要是我赢了，我想要过年前你陪我坐火车出去玩一趟。要是你赢了，你随便提一个要求，我能做到的都会满足你。”
齐信川笑了：“这个赌是我占便宜了。”
“不会，因为我一定会赢。”童珊珊的语气非常肯定。
“那好，我跟你赌了。”
之后，吕天贵的爸爸亲自打了电话给齐信川，解释了这件事，并且希望高云不要误会了，还说自己已经狠狠教训过儿子了，希望这件事就此揭过。
齐信川问了童珊珊的意见，童珊珊说：“那就揭过呗，不然还能怎么办？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呢？”
齐信川低声说：“就是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这么一点小事委屈什么？”童珊珊拍拍齐信川的手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且人要学会变通，表面上给人面子，他还能管我背地里做什么啊。”
齐信川问她：“那你要做什么？”
“还没想好呢，想到了再说。反正啊，我们还是先等着看吕天贵父子俩反目成仇吧，只要张潇潇得手，她可不会放过吕天贵这个小畜生的。”说完，童珊珊就站了起来，“齐信川，我们中午吃凉面怎么样？我昨天新调了辣椒油，肯定很好吃。”
“好，就吃凉面，那我来炸花生米。”齐信川说着，也跟去了厨房。
今天是礼拜天，所以齐信川在家里休息。
齐小满吃过早饭就去刘景福家里玩了，夏天天热，刘景福家里面积更大，所以会稍微凉快一些，几个小伙伴都会跑去他家里玩耍。
齐信川炸好了花生米，就出去拿了一把蒲扇进来对着童珊珊使劲儿扇风。
童珊珊把面条煮好，捞出来过了一遍凉水，配上黄瓜丝跟豆芽，用各种调味料这么一拌，最后撒上炸好的花生米碎碎，就是非常可口的凉面了。
“齐信川，你去把小满叫回来吃饭。”童珊珊说：“我再做一个糖拌西红柿。”
“好。”齐信川出去了一会儿，不但带回了齐小满，还带回来一封电报。
“爸爸妈妈的电报？家里不会出事了吧？”童珊珊赶紧问道。
“不是爸爸妈妈，是小满的大伯发来的电报，他说下个礼拜要来我们这里一趟看看小满。”齐信川说着，把电报给童珊珊看了一眼。
童珊珊微微有些诧异：“他们这个时间来看小满？公社没有农活儿干吗？”
这个时候，公社可是很忙的。
齐信川说：“可能是有什么事吧，反正我到时候去火车站接他们。不知道他们来几个人，招待所也要安排好。”
童珊珊点点头，说：“行，先吃饭吧，到时候要是来的人少，可以住咱们家里，也能省点钱。”
凉面非常好吃，酸辣可口，童珊珊一个人就吃掉了一碗半。
吃过饭，齐信川把齐小满哄睡着，童珊珊就背着自己的布袋子去上班了。
上次的事情之后，老万对她的态度稍微冷淡了一点，虽然张南后来也解释过了，但老万还是觉得童珊珊这个人挺能惹事儿的，所以不怎么乐意跟她说话了。
童珊珊对此并无意见，有工作上的问题就沟通一下，没有的话就低着头做自己的，她还乐得轻松。
礼拜天的下午，是一周之中最热闹的一天，也是最忙的一天。
老万可能吃坏了肚子，两小时跑了三次厕所，脸色就渐渐有点不对劲了。
童珊珊说：“万同志，这里有我，你去卫生室看看吧，夏天拉肚子不是闹着玩的，要是脱水就不妙了。”
“那……那我去一趟卫生室吧，这里你帮我看着点儿。”老万捂着肚子走了。
童珊珊一个人坐在门口认真检票，过了没一会儿，她看到盛聪跟盛师长一起过来了。
“小童居然在这里收门票。”盛师长说：“这么好的差事谁给你找的？”
“张南阿姨。”童珊珊笑着收了他们俩的票，说：“游泳池开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盛师长过来游泳呢。”
“你以为我不想来啊，实在没空，刚好今天有空，就带着盛聪过来放松一下。”盛师长说着就进去了。
盛聪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儿，见左右没人，就低声说：“童同志，上次的事情我问过了，那几个收了好处的，已经被停职了。”
“哦。”童珊珊不怎么感兴趣。
盛聪抓了抓后脑勺，说：“姓吕的是个小人，你要小心一点，不知道他会对你做什么。”
“好的，我会的，谢谢盛同志提醒。”童珊珊说：“你不进去游泳吗？光在这儿站着是不用门票的。”
盛聪说：“你上次中暑进了医院，好了吗？”
“好了，没好也没办法在这里上班啊。”
“那……那我进去了。”盛聪说：“下次再去市局，可以去找我。”
童珊珊笑了一下，没说话，刚好后头有其他人过来交门票了，她就移开了目光。
盛聪站在那儿了看她几秒钟，也只能叹口气进去了。
到了傍晚，齐信川带着齐小满跟郭顺过来了。
郭顺小朋友还是胖乎乎的很可爱，他的圆胳膊费劲儿的抱着一个很漂亮的游泳圈，一路吸引了很多目光。
“阿姨好。”郭顺一来就赶紧跟童珊珊打招呼。
他最喜欢童珊珊这个好看阿姨了，她说话也好听，总是笑眯眯地看着每个人，不像有的大人那么吓人。
童珊珊伸手摸了一下郭顺的小脸蛋：“郭顺居然有这么漂亮的游泳圈啊，谁给你买的？”
“爸爸买的，在外头买的。”郭顺很高兴地说道：“这个可以漂在水上。”
齐小满小声说：“妈妈，我也想要一个游泳圈。”
童珊珊立刻看向齐信川：“这个东西好买吗？要不要票啊？”
“不要票，就是有点贵。”齐信川说：“百货商场应该有，但是数量不多。”
“那我明天上午去百货商场看看，要是有的话，就给小满买一个。”童珊珊说。
齐小满扑过去亲了童珊珊一口：“谢谢妈妈。”
“好了，我们进去游泳吧。”齐信川冲着童珊珊笑了一下，就带着两个小娃娃进去了。
童珊珊看了看时间，开始有点担心老万了，都这么久了，她一直没回来，别是腹泻严重了吧。
一直等到游泳池关门，老万都没有回来。
童珊珊打扫了门口，然后把老万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装在她的布袋子里，先去了一趟老万家。
她家也在小楼那边，童珊珊问了路一直找过去，才发现她家没有人。
想了想，她又找去了卫生室，但卫生室早就关门了，童珊珊没办法，只好带着老万的布袋子回家去了。
第二天，童珊珊才知道老万腹泻严重，被送去军区医院了，一直休息了好几天才回来复工。
“以后可不敢吃隔夜的饭菜了，这一下把我折腾的，瘦了好几斤。”老万坐在椅子上，看上去确实挺憔悴的。
童珊珊说：“天气太热了，食物容易变质，最好是当天吃完。”
“实在是没法吃完，丢掉又觉得可惜，第二天我还蒸了很久了，以为蒸透了就没事了，谁知道还是搞成了这样，以后再也不敢了。”老万叹了一口气，说：“我这几天都没来上班，占用掉好几个休息，之后你也休息几天吧。”
“没事儿，反正我在家也是看看报纸做做衣服鞋子什么的，在这里更热闹。”童珊珊笑着说。
老万笑了起来，之后对她的态度又恢复如前了。
到了礼拜五，齐信川特地请了假去接齐小满的大伯。
童珊珊在家准备了丰盛的午饭，中午十一点半，齐信川领着两个男同志回来了。
齐小满的大伯宣继祖是个四十出头的乡下汉子，眉眼跟齐小满有一点相似，他相貌不差，个头也不矮，就是晒得特别黑，而且特别瘦，看上去一副愁苦相。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应该是他的大儿子，两个人都穿着衬衫和军绿色的长裤，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这男孩子一看就是齐小满的兄弟，俩人的眉眼如出一辙，应该是他们老宣家的特色，这个少年也长得特别瘦、特别黑。
“大哥来了，快进来坐。”童珊珊笑着把客人往家里请。
宣继祖带着儿子有点拘谨地看看特别漂亮的童珊珊，犹豫了一下才被齐信川给拉进去了。
客厅的窗户都是开着的，有穿堂风吹过，所以不算很热。
餐桌上摆着凉拌海带、剁椒皮蛋、青椒炒肉丝、煎酿豆腐和丝瓜蛋汤，主食是大米饭，没有掺任何豆子或者土豆什么的，童珊珊煮了一大锅，管够。
齐信川笑着说：“大哥，小龙，先去卫生间洗个脸凉快一下，出来咱们就吃饭了。吃过饭，我送你们去军区招待所，洗个澡，睡个午觉，然后我就带你们去接小满放学。”
宣继祖点点头，跟儿子一起去洗了手脸走出来，气色一下子好看多了。
“还是你们城里舒坦，这自来水就是方便。”宣继祖笑着说：“小满跟你们住在城里，我也放心。”
齐信川说：“大哥，小龙，过来这边坐，这是凉茶，先喝一杯解解渴。对了，珊珊，这是小满的大堂哥，叫宣小龙。”
童珊珊递过去两杯凉茶，然后笑着说：“小龙一看就是小满的兄弟，长得特别像。”
“是呢，我们家娃儿都长得像。”宣继祖说：“就是我兄弟孩子生的晚，我家小龙跟小满差了十五岁呢。”
童珊珊有点诧异：“小龙都十九岁了？看着真不像。”
宣小龙太瘦了，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童珊珊还以为他最多十七岁呢。
宣继祖叹口气，道：“家里孩子多，粮食总是不够吃，没办法啊，所以孩子长不胖。”
齐信川赶紧说：“这次回去，大哥带点全国粮票回去吧，我们家还是够吃够用的。”
“那怎么好意思啊。”宣继祖说：“你们家三口人吃饭，也不容易。”
“先不说这个了，先吃饭。”童珊珊说：“坐了那么久的火车，都累了吧。”
“是啊，大哥快坐下，先吃饭。”齐信川赶紧把人按着在餐桌前坐下了。
宣小龙早就在偷偷咽口水了，这么丰盛的菜，得是过年才能吃到了。
童珊珊给他们父子俩装了两大碗米饭，然后用干净筷子使劲给他们夹菜。
宣继祖年纪大，还懂得矜持，宣小龙大概是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饭菜了，抱着饭碗就没有抬过头，一直在拼命吃饭。
最后，他一个人就吃了三大碗米饭，童珊珊又拿了一个早上剩的大馒头给他，让他把每个盘子的菜汁都擦得干干净净，这才算吃完午饭。
宣小龙看上去很高兴，他低声说：“真好吃。”
宣继祖有点不好意思：“这孩子……真是……怎么吃成这样了……”
齐信川笑着说：“没事儿的，年轻人能吃是好事，小龙吃饱了吗？没吃饱的话，家里还有挂面呢。”
宣小龙说：“吃饱了，我吃得很饱，谢谢叔。”
虽然齐信川只比他大几岁，但因为齐信川是齐小满的养父，所以按照辈分，宣小龙也要喊他一声叔。
吃完午饭，童珊珊跟齐信川一起把餐桌收拾了，齐信川就在厨房洗碗。
童珊珊回到客厅，给他们俩倒了凉茶，又拿了一盘洗干净的桃子出来：“大哥，小龙，吃点水果吧。”
“好。”宣继祖看向厨房，“让小龙帮他叔洗碗吧。”
“不用不用，就那几个碗，一会儿就洗好了，你们吃桃子，歇一歇。”童珊珊说：“坐火车怎么样？我还没有坐过火车呢。”
一说起这个，宣小龙就兴奋起来了，他大声说：“可有意思了！火车上人很多，大家都是天南海北的人，好多人说话我都听不懂。还有人在火车上唱歌、讲故事，太好玩儿了，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难受，我坐最边上的位置，好几次都不小心摔到地上去了。”
“那可得小心点儿呢。”童珊珊说：“火车票可不好买呢。”
“是不好买，我们的票是公社书记帮忙买的，因为我小弟是烈士，所以对我们还是有点关照的。”宣继祖说：“现在呢，还有一个事儿，公社也想关照一下我们家。”
童珊珊立刻道：“是什么事儿啊？肯定是好事情吧。”
“那肯定是好事情啊。”宣继祖笑着说：“我们家小龙，今年高中毕业了。”
“这个我知道，听说小龙是高材生。”
“这毕业之后呢，因为我小弟是烈士，所以小龙可以留在公社工作。”
“那可真是太好了，恭喜小龙。”童珊珊也笑了起来。
这年月能在公社里做个干部，以后家里就不会缺口粮了，这可是大喜事。
宣继祖看了一眼大儿子，继续说：“这个呢，还不算是好事。真正的好事，还在后头呢。书记跟咱们说了，公社今年有一个名额，可以去读工农兵大学。”
“哇啊！”童珊珊惊呆了，“这么厉害啊！读工农兵大学可是好事！”
“是啊，小龙也想去读，就是这个名额，有人跟咱们在抢。”
齐信川洗好碗走了出来：“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一直都很稀缺，是什么人在跟小龙抢？”
宣继祖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说：“是个大有来头的人，要是他跟小龙抢，小龙就没法去读了。但是书记跟我说，能帮我疏通一个路子。”
齐信川点点头：“要怎么疏通？”
“要三百块钱，还要两瓶茅台。”宣继祖说完，就用一种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齐信川，他的两只手攥得紧紧的，客厅明明不太热，但他的额头还是沁出汗水来了。
齐信川说：“这不是贿赂吗？真的不会出事吗？这些钱和酒，是要送给谁的？送了就能保证一定有名额吗？”
“这是公社书记亲口跟我说的，那还能骗我吗？什么贿赂不贿赂的，就是给人家一点人情意思一下，这事儿大家都懂的。”
“那要是给了钱，那边不认账怎么办？”
“那我也要试试看啊！事关小龙的未来，说什么我也要试试看的！”宣继祖很激动地说道：“这可是工农兵大学啊！这才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啊！我们老宣家要是真的能出一个大学生，将来，小龙就是干部了！”
童珊珊忽然说：“在公社工作也是干部呀。”
“那哪能一样呢？公社上班那是小干部，工农兵大学读出来，那是大干部，直接去市里工作的！”宣继祖说：“小齐啊，算哥求你……”
齐信川说：“大哥，茅台酒我家里倒是有两瓶，大哥可以直接拿走。但这么多钱我暂时没有，我只能凑出一半来。”
说完，他看向童珊珊，低声道：“珊珊，可以借给大哥吗？”
童珊珊说：“可以的，我们暂时还能过下去。”
齐信川存了一笔钱在银行里，存了五年定期，数目不小，但暂时取不出来。
如今他跟童珊珊手头可以动用的钱，差不多接近两百块，自己留下几十块应急过日子，剩下的一百五借给宣继祖，还是可以的。
这会儿的一百五十块钱可不是小数目了，相当于普通工人五个月的工资，很难有人愿意借这么多钱出去的。
何况宣继祖并不是齐信川的大哥，他只是齐小满的大伯罢了，齐信川这么做，已经算是非常好了。
宣继祖的表情看上去还是很紧张，他咽了咽口水，咬牙说：“小齐，我这次过来，是问孩子他妈娘家借了钱，才过来的。我们家的条件你是知道的，五个孩子吃饭，家里一直都很困难。我们公社也比不得小齐你们家那边，一年四季风调雨顺，又不缺水，粮食产量高，我们年年都吃不饱饭的。这次来找你，实在是没办法了。这工农兵大学，我是一定要让小龙去上的。只要读了个大学，以后小龙就不一样了，我们家也能好过一些。”
齐信川认真点点头：“大哥说得我都清楚了，那这样，大哥后天才走，我今天就去找战友凑一凑，剩下的一百五，我一定会在大哥走之前凑齐的。”
“不是的……小齐，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手里头还有一笔钱……我家小弟的抚恤金，都在你那儿呢。”宣继祖非常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他就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再看齐信川了。
宣继祖这次出来，应该穿上了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可就是这套衣服，上面也有好几个补丁，一双老布鞋更是缝补了很多次，只这么看，就知道他家写着一个大字：穷。
他身边的宣小龙也低着头不敢看齐信川，他的衣服要稍微好那么一点点，至少补丁只有一两个，而且布鞋是完整无缺的，看样子像是新做没多久的。
童珊珊没有吭声，这事儿她做不了主，也管不了，所以她只是看着齐信川，想看看他会怎么说。
齐信川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沉声道：“大哥，抚恤金按照规定，是只给妻子、父母和子女的，大哥作为兄弟，按道理原本是分不到抚恤金的。但那次我去接小满，念在情分上，分给了大哥五十块，你们大队长当时也在场，当时就说过了，剩下的抚恤金，全都是小满一个人的。小满年纪还小，将来还要读书、娶媳妇儿，这些钱，都是留给小满以后用的，大哥也说了好的。”
“我知道，但是小满现在还小，娶媳妇儿还是二十年后的事情，所以，我想先借走用一用。都是一家人，我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带着小龙过来求你。”宣继祖说：“小齐啊，这可是工农兵大学啊，要是错过了，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齐信川很认真地说道：“小满爸爸的抚恤金，我已经给他存起来了，现在取不出来。”
“那……”宣继祖说：“取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钱存在银行了，得几年后才能取出来，现在不管怎么样，都用不了。”齐信川说：“但是我会在大哥回去前，把剩下的一百五借回来的。”
“可是那笔抚恤金，是小满的钱啊，小满是我堂弟，你凭什么替他做主？”宣小龙忽然说话了，他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的语气可以感觉到，他很不高兴。
齐信川还没说话，童珊珊就说：“就凭齐信川是小满的养父，法律上他们是父子，齐小满只有四岁，作为他的法定监护人，齐信川有权利替齐小满做一切决定。你是高中毕业生，这些东西，你不会不懂吧？”
宣小龙抬头看了一眼童珊珊，憋着一股气继续说：“养父又怎么样？那笔抚恤金是我小叔的，我们跟小叔也是一家人，要是小叔还活着，他一定会把钱拿给我，让我去读工农兵大学的！”
童珊珊说：“要是你小叔还活着，知道你这样惦记他亲生儿子的钱，一定会被你活活气死的。”
“你！”宣小龙气得站了起来，他满脸通红，甚至还下意识挥舞了一下拳头。
宣继祖拉住宣小龙：“坐下！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跟你婶子说话的？”
宣小龙梗着脖子坐下了，齐信川说：“大哥，钱呢，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凑出来，但小满的钱，是没法动的，这个，我只能这么说。”
宣继祖说：“那你真的能借来那么多钱吗？”
“多找几个战友凑一凑，还是可以的，大家都是好人，遇到事情都会愿意帮忙的。”齐信川说。
“那……那我就相信你，这三百块钱，无论如何，你也要帮我借到。”宣继祖拉住了齐信川的手臂。
童珊珊忽然说：“我能多嘴问一句吗？这钱借给小龙拿去买工农兵大学的位置，什么时候才能还钱呢？毕竟是三百块呀，这可真不是小数目。”
宣继祖还没说话，就听宣小龙大声说：“只要我读了工农兵大学！毕业以后我就是市里的干部了，什么时候都能还你钱！我告诉你，你别看我现在穷，以后我指定比你们厉害！”
童珊珊点点头：“好，那这个借条，就让小龙你来写吧。你爸爸年纪大了，让他写借条不像话，再说这是给你读大学用的钱，肯定是你自己亲自写借条更合适，对吧？”
“什么？还要写借条？”宣小龙惊呆了。
“那不然呢？你一个高中毕业生，不会不知道借钱要写借条吧？没有借条，你要是不还钱，我去哪里找你啊？何况，这些钱我们家里没有，还得以齐信川的名义出去借钱。你要是不还，就得我们自己抗下这个烂账了，那可没有这个道理的呀。”童珊珊慢吞吞地说道。
她原本是不想掺乎这件事的，因为齐小满的大哥跟大伯对她来说其实是陌生人，可宣小龙的态度让她有点生气，好像过来要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一样，所以她才会提出写借条的事情。
而且，虽然她不懂工农兵大学上学的运作过程，但这种花钱买名额的事儿，实在是非常不靠谱的，说不定他们父子俩带着三百块回去，就会直接打水漂，所以借条是非常必要的。
宣继祖很不高兴地说道：“小齐，你媳妇儿说的这些，你也不管管？”
童珊珊抢着说：“他管不了我，这个家，我说了算，齐信川跟齐小满都得听我的。总之，钱，可以借，但借条一定要写。”
“太不像话了！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宣继祖站了起来，然后指着齐信川的鼻子骂道：“我小弟人都没了，你却这样欺负他的大哥跟侄子，齐信川，你像话吗？”
“怎么不像话了？你小弟人没了，是齐信川动的手？我们齐信川也差点回不来了。”童珊珊沉声道：“他活着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领养小满，是的，就是那个你们不要的小满。你小弟人都没了，你却不管他唯一的孩子的死活，你怎么好意思来指责我们齐信川？”
外人可能不了解，但齐信川看得出来，童珊珊已经出奇地愤怒了。
对她来说，齐信川受伤那次的事情是不能碰的，现在宣继祖拿这个事情出来说事儿，童珊珊已经想要送客出门了。
宣继祖跟宣小龙父子俩都沉默了一会儿，他们瞪着眼睛看着童珊珊，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好了。
关键时刻，齐信川站出来打了圆场，他说：“大哥，我现在是有家的人，珊珊是个好媳妇儿，也是个好妈妈，这个家，没了她是不行的，所以我跟小满都听她的话。钱，我一定会帮大哥凑到的，这一点，我可以跟大哥保证。但大哥拿了钱，得听珊珊的，让小龙写一个借条。”
“这……”宣继祖愁眉苦脸。
“我现在送大哥跟小龙去招待所休息一下，你们也商量商量能不能接受，要是能接受，就按珊珊说的这么办。”
宣继祖叹口气，带头往外走。
齐信川领着他们父子俩去了招待所，童珊珊也锁上门，去游泳池上班。
“不好意思，我今天来晚了。”童珊珊一去就跟老万道歉。
“没事儿，我听人说你们家来了远房亲戚？”老万笑着问道。
“对，是小满的亲大伯跟亲堂哥。”
“哎呀，来看小满啊？”
童珊珊笑了笑：“嗯。”
“那小满可得高兴坏了。”老万说：“晚上你得回家做饭吧？回头你早点走。”
“没事儿，我跟齐信川说好了，晚上他带亲戚们去小食堂吃小炒。”
晚上七点半，下班回到家的童珊珊又见到了宣继祖跟宣小龙。
他们俩都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正在跟齐小满说着什么。
见到童珊珊，父子俩的态度倒是好了很多，都笑着跟她打了招呼。
童珊珊回到客厅放下布袋子，齐信川就走过去说：“他们同意写借条了。”
“那就行。”童珊珊说：“你真的能借到那么多钱吗？”
“差不多。”齐信川微微皱起眉头，“就是这个事儿，我觉得不妥当。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花钱去买，这事儿要是被人知道了……”
“那就别管他们了，只要有借条，他们跑不了就行了。他们是怎么想通的？”
“借钱要紧，写借条也要借，因为小龙一定要去上工农兵大学。”
“这个大学啊，上出来也没用。”童珊珊小声说。
后年就要恢复高考了，到时候这种工农兵大学读出来的人，可是一无用处的。
齐信川说：“我也这么认为，工农兵大学根本教不了什么知识。”
童珊珊笑了一下，正要说她说的不是一回事，就看见齐小满推开纱门，咚咚咚跑过来然后看着童珊珊说：“妈妈，哥哥说我有很多钱，我可以拿给哥哥用吗？”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43章
童珊珊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 原本消下去的怒气瞬间就被这句话给点燃了。
她立刻看了齐信川一眼，齐信川快速说：“珊珊，你别生气……”
她冷哼一声, 道：“我不生气, 我跟他生什么气？他又不是我的亲戚。”
齐小满瞪着大眼睛看着她：“妈妈？”
童珊珊低下头，然后笑眯眯道：“不可以呢, 小满的钱是小满的, 不可以拿给别人用。”
“但是哥哥说我跟他是堂兄弟，他说自己真的很缺钱用，但是我年纪小，不需要用钱，可以先给他用。”齐小满很认真地说道。
齐小满一直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所以他会把别人说的话认认真真听进去。
童珊珊想了想, 说：“小满, 你年纪还小, 你只有四岁，四岁的孩子, 是不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钱的。小满确实有一笔钱存在了银行里, 那是小满的亲爸爸留给你的钱。那笔钱, 不管是我，还是齐信川，还是其他任何人, 都不可以花这笔钱。等到小满十八岁了，是个大人了, 才可以自己支配这笔钱。你可以去告诉你的哥哥, 等你到了十八岁, 你才能碰到这笔钱, 在你十八岁之前，这笔钱永远会放在银行。”
齐小满似懂非懂：“小孩子不可以用自己的钱吗？”
“如果是我们给你的零花钱和压岁钱，你是可以随便用的，但你亲爸爸给你留的钱，只会放在银行。”童珊珊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解释是否能让孩子听懂，但她觉得齐小满就算听不懂，也会听她的话。
齐信川始终没有说话，在教育孩子这方面，基本上他是听从童珊珊的，因为他觉得齐小满其实更黏童珊珊，而且她也比自己懂得多一些。
齐小满眨着那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认认真真想了一会儿，说：“那……那我把自己的零花钱都拿给哥哥，妈妈，可以吗？”
童珊珊心里一软，她摸了摸娃娃软嘟嘟的小脸蛋，轻声说：“可以，你去拿吧。”
一个四岁的孩子，能够如此慷慨，童珊珊觉得非常感动。
齐小满便迈着小短腿跑进了卧室，然后抱着一个纸盒子跑了出来。
这个纸盒子还是童珊珊给他糊的，用的是那种薄纸板，上头用白纸蒙上，齐小满画了花朵跟小鸟在上头，看上去幼稚又可爱。
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没什么零花钱的，但之前过年的时候齐信川的战友给了齐小满一些压岁钱，都是毛票儿，凑一起也有好几块钱。
齐信川让齐小满自己收着，孩子原本是散放在抽屉里的，等童珊珊过来了，就帮他做了这个小盒子放压岁钱。
孩子平时就在大院儿里活动，想花压岁钱都没地方去，所以盒子里的压岁钱一毛也没动过，都在。
齐小满抱着纸盒子跑到了门外，然后很认真地递给宣小龙：“哥哥，妈妈说，小满还小，只能用自己的压岁钱和零花钱。这是我全部的压岁钱，全都给哥哥，哥哥拿去用吧。”
宣小龙接过纸盒子，打开一看全是毛票，他愣了一下，然后看向自己的父亲小声说：“爸，那个女人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宣继祖还没说话，童珊珊就推开门走了出去，然后她让齐信川把齐小满带回了家里，她说：“小满是我儿子，跟我在一个户口本上，我倒是想问问你，我管自己儿子的事情，这叫管得宽吗？”
宣小龙被抓了个正着，登时满脸通红，不过他皮肤黑，加上现在天色已晚，所以不怎么看得出来，但他满脸的窘迫是藏不住的。
他低声说：“又不是你生的，在这儿装什么啊？我才是小满的兄弟，血连着的！”
“是吗？你这个十九岁的亲兄弟就仗着有血缘关系，所以就来骗四岁弟弟的钱？这话说出去，你不觉得可笑吗？亏你还是个高中毕业生呢！”童珊珊说：“你是不是觉得，要是能骗走小满亲爹的抚恤金，你们就不用写借条，也不用还钱了？我告诉你，别说抚恤金现在取不出来，就算抚恤金现在就放在我家里，你要拿走三百块，也要老老实实给我写借条。因为这笔钱不是你们的，是小满亲爹留下来的遗物，是小满的钱！”
“凭什么？那是我小叔的抚恤金！我爹跟我小叔是亲兄弟！你别把我们逼急了，逼急了，我去找齐信川的领导告他一状！”宣小龙开始撕破脸了。
童珊珊笑着说：“你去吧，我给你指路，那边那些二层小楼就是齐信川领导们住的地方。你过去随便找人，政委也住那边，随便问个路就能找到他家，你去吧，现在就去。”
宣小龙见童珊珊完全不害怕，登时心里没了底，就又看向自己的爸爸了。
宣继祖拉了他一把，然后低声说：“小龙，别胡闹，都是亲戚，你想干什么啊？”
童珊珊笑着说：“你们也别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了，在我这儿没用的。之前就说了，我们家我做主。三百块钱，齐信川一定会凑出来借给你们的。借条，你们也一定要写，不写借条，就没有三百块钱，就这么简单。你们也别忽悠小满了，他才四岁，你不会真觉得只要忽悠了小满，我就会听一个四岁孩子的话，把三百块钱送给你们吧？这可是三百块钱啊！不是三块钱！”
宣小龙再次看向自己的父亲，宣继祖这会儿应该也在生气，不过他年纪大了，就算生气也能忍得住。
过了一会儿，他说：“童同志，我们跟小满才是一家人，那笔抚恤金既然是小满的钱，那一家人之间，用点钱也是可以商量的。”
“亲兄弟明算账，何况那不是一点钱，那是很多钱，整个省城，也没有多少家庭能有三百块的储蓄。”童珊珊很认真地说道：“宣家大哥，你亲弟弟已经不在了，你弟媳妇儿也不在了，小满一个人无依无靠，手里只有这么一点抚恤金，你要是把他的钱骗走了，你不会良心不安吗？你不会难过吗？”
“我没想过要骗，等小龙毕业了，去市里做了干部，就能还上这个钱了。”宣继祖说：“我是小满大伯，我还能不心疼他吗？”
“既然你不想骗钱，那写个借条有什么问题？”
“我们家祖祖辈辈就没有写过这个东西，写了这个东西，就感觉……感觉抬不起头来！”
“所以我说让宣小龙来写啊，他是个高中毕业生，见多识广，总不至于连这点事都办不到吧？”童珊珊说。
宣小龙梗着脖子不说话，宣继祖等了半天，轻声说：“算了，我们先去睡觉了。”
齐信川走了出来：“大哥，我送你们过去。”
宣继祖说：“出了门往右拐，我记得路呢，时候不早了，你给小满洗澡吧，不用管我们了。”
“那好吧，你们路上慢点儿，明天早上我再带小满过去看你们。”
宣继祖点了头，带着宣小龙一起走了。
等他们离开后，隔壁郑荷花走了过来：“珊珊啊，那是小满的大伯跟堂兄弟啊？”
“是的。”童珊珊笑着说：“我们刚才说的话，荷花姐听到了？”
“听到了，他们过来借钱的？”
“对，借三百。”
“这么多，要干什么啊？乡下人结婚也花不了这么多钱啊。”郑荷花有点惊讶，“城里结婚也花不了这么多钱的！三百块，能买一块手表一辆自行车了！”
“反正他们有点事儿要用钱。”
“那你们要借出去吗？我们家都没有这么多钱。”
“我们家也没有，剩下的一半都要找齐信川的战友去借。”
郑荷花说：“你们家小齐也不容易……我刚才听你说要写借条，你可真是敢说话，让亲戚们写借条，以后也别做亲戚了。”
“如果换了其他人，不写借条倒是无所谓，但小满这个堂哥不太对劲，我总觉得他想赖账，所以一定要他写借条。再说了，他也不是我亲戚啊，张嘴要三百块，之后我不用过日子了吗？我天天辛辛苦苦做衣服还要去游泳池收门票，我图什么？”
郑荷花立刻用力点头：“你说得对，你辛辛苦苦的，还不是想把自家的小日子过好吗？这事儿你做得对，三百块这么多，不写借条……换了我也不敢往外借的。”
童珊珊往那头看了一眼，然后低声说：“不过这事儿没这么简单的，我刚才瞅见他们往那边走了，估计是去找政委了。”
郑荷花说：“那可不怕的，领导还能逼着你们送钱给亲戚啊？何况政委最通情达理了，你放心吧。”
“恩，我知道。”童珊珊笑着说：“外头蚊子上来了，我回去了啊。”
“好，我也洗澡去。”
童珊珊回到家里，齐信川已经在给齐小满洗澡了。
洗过澡以后，齐小满跑到童珊珊身边，低声说：“妈妈，哥哥说，以后妈妈要是有了自己的小宝宝，就不会再喜欢小满了。这是真的吗？”
童珊珊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宣小龙，然后和颜悦色道：“当然不是真的啊，小满就是我的孩子，不管以后你有几个弟弟妹妹，小满都是我的宝贝。我举个例子啊，小满你喜欢爸爸吗？”
童珊珊指了指旁边的齐信川，齐小满立刻说：“当然喜欢爸爸啊。”
“你喜欢爸爸，后来又来了我，那你会因为有了我这个妈妈，就不喜欢爸爸了吗？”
“我喜欢爸爸，也喜欢妈妈。”
“这就对了，我喜欢小满，以后有了别的小孩，也还是喜欢小满。”
齐小满扑到童珊珊怀里，小声说：“我也喜欢妈妈。妈妈，我妈妈不要我，她走了，你别不要我。”
童珊珊呼吸一顿，她立刻抱紧齐小满，然后低声说：“我跟小满拉钩钩，小满永远都是我的儿子，永远。”
齐小满趴在她的怀里，可怜巴巴跟她拉了钩钩：“不骗人。”
“不骗人，骗人是小狗。”
齐小满这才擦擦眼泪，笑了起来。
等齐小满睡着了之后，童珊珊跟齐信川搬了椅子坐在门前空地上，一边摇扇子赶蚊子，一边纳凉。
“宣小龙这个人果然人品有问题。”
齐信川点点头：“我知道。”
“不过我今天这么蛮横，以后你就难做人了。”童珊珊小声道。
齐信川笑着说：“没事儿的，你是为了小满好，我都知道的。宣家大哥可能不会赖账，但宣小龙的态度我也看出来了，他就是想白拿三百块钱。不管是我的钱，还是小满的钱，我都不可能让他白拿走的。我不欠他们的，小满更不欠。那笔抚恤金，已经分了他们五十块了，小满爸妈之前住的房子，还有里头的所有东西，也找生产队做见证，全都留给小满大伯了。小满就带着剩下的抚恤金和那些衣服鞋子跟我一起过来的，他对得起那一家子了。”
“原来小满爸妈之前住的房子也给宣继祖了？”
“应该是给宣小龙了，毕竟他都十九岁了，后头就要结婚，那房子就给他结婚用。里头什么家具都是齐全的，嫂子是个讲究人，连锅灶都比别人家的好。”齐信川说：“所以今天我很感谢你，要不是你，我恐怕开不了口让他们写借条。”
“站在你的立场，确实也没法说这个话。”童珊珊拉住他的大手晃了晃，“你人好，我不好，我们俩刚好互补。”
齐信川乐了：“你哪里不好了？整个大院儿都知道你是个热心人。”
“那是刚巧被我碰到了，不然我才懒得管呢。而且，那些事没有涉及我自己的利益。反正，涉及我自己的利益，谁也别想占我便宜。”童珊珊又小声补了一句，“除了你之外。”
齐信川心口一暖：“真的？”
“真的。”童珊珊笑着说：“你什么都听我的，我要是不对你好一点，回头你说我欺负你。”
“没事儿，我高兴被你欺负。”齐信川凑在她耳边说。
童珊珊的耳朵被他呼出来的热气弄得痒乎乎的，她揉了揉耳朵，伸手在齐信川的手臂上拧了一下：“注意点儿形象！这可是在家门口呢！有人看着！”
齐信川说：“没人看着我现在就亲你了。”
童珊珊转了转眼珠子：“那进屋去呗。”
说着，她就站起来搬着自己的椅子进去了。
天气越来越热，人的内心也变得更加活跃了。
齐信川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远处，杜威笑着说：“小齐，不乘凉啦？”
“不了，回屋睡觉。”
“这么早就睡觉啊？”
“明天早上还要带着小满去陪亲戚呢，得早点睡。”齐信川说得一本正经的。
杜威说：“我刚才听孩子他妈说了你家亲戚的事情了，好像去找政委告状了呢，你不担心啊。”
“不担心，这事儿我会处理好的，老杜你放心吧。”齐信川说：“我睡觉去了啊。”
“去吧去吧。”杜威笑着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齐信川回到家里关上门，屋里比外头要闷热一些，但因为窗户都是打开的，所以还算凉快。
童珊珊喝了一口水，就拉着他去了自己的卧室，然后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上。
齐信川把人抱进怀里，然后笑着说：“这样亲一口可不够。”
童珊珊眨了眨大眼睛：“我知道了，你是想亲嘴啊。”
齐信川哭笑不得：“也不用说得这么直接。”
“那不然怎么说？接吻？”
“你还是别说了。”齐信川用食指按住她一开一合的小嘴巴，“气氛都被你破坏了。”
童珊珊抓住他的大手：“我哪有？还不是你磨磨唧唧的？要亲就亲嘛……”
她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齐信川给堵住了。
这一次，他用的不是手指，是自己的嘴巴。
童珊珊屏住了呼吸，一直等到亲完了，她还在憋气。
齐信川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快点呼吸，别把自己憋死了。”
童珊珊深吸一口气：“哎呀我的天，这就是接吻啊……我觉得……有点神奇……”
齐信川看着挺镇定的，其实他的耳根已经红了，而且他的心脏跳得特别快，童珊珊靠在他的胸前，完全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
“那要不要再来一次？”齐信川很镇定地问道。
童珊珊冲他笑了一下，然后没说话，踮起脚尖自己凑了上去。
这一晚上，童珊珊做了很多很多五光十色的梦。
梦里，她在彩色的大块棉花糖般的云朵上到处乱跑，跑着跑着，齐信川就飞过来把她抱住了，然后他们就这样那样……
醒过来的时候，童珊珊整个人还有点儿懵：“已经天亮了啊……真不想起来啊……”
但她还是坚强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结束就去帮齐信川做早饭。
“今天小满是不是不去托儿所了？”童珊珊问道。
齐信川说：“是的，他们到底大老远跑来一趟，我打算带着小满，陪他们去市里看看。宣小龙说，还没去过百货商场，想看看城里的商场长什么样子。我带了一点儿钱跟票，打算买雪花膏跟糖果送给宣家大哥，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的，这点礼物还是应该送的，毕竟是客人嘛。”童珊珊说：“再说这几个月家里不缺票券，给他们买一点东西无所谓啦。”
之前那个跟她换粮食的年轻姑娘，这两个月也在约定时间跟她换了票券，下个月也已经约好了，到时候还跟她换。
童珊珊本身就不是抠门的人，如果不是宣小龙表现得太混账了，她甚至愿意多买一点礼物送给宣继祖的。
吃过早饭，齐小满换上了六一儿童节那天穿的小衬衫跟小短裤，打扮得特别精神。
他抱住童珊珊，小声说：“妈妈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妈妈要在家里准备午饭，还要做衣服。”童珊珊揉揉娃娃的小脸蛋，“怎么了？才半天时间就舍不得我了？”
齐小满不说话，齐信川说：“你放心，妈妈就在家里，中午爸爸就带你回来吃饭了，你大伯是不会带你走的。”
童珊珊恍然大悟：“你怕我们不要你了？把你丢给大伯？”
齐小满不说话，但是却把童珊珊的手抓紧了。
童珊珊认真说：“放心，我都说过了，你永远是我的儿子，就算你大伯跟我们抢，他也抢不过我的，我会打架呢，我可厉害了！”
齐小满抬起头来：“对，妈妈力气大！”
“那就不怕了啊，有妈妈在，什么都不用害怕的。你今天就好好跟爸爸一起出去玩，百货商场你也很久没去过了，可以过去看看。要是看到什么想要的东西，就跟爸爸说。”
齐小满摇摇头：“我没有想要的东西，我都有了。”
“那就去买点吃的回来。”童珊珊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去吧。”
“好，妈妈等我回来呀。”齐小满也亲了她一口，然后跟着齐信川乖乖出门了。
童珊珊泡好几大杯茶水，然后开始做衣服。
中午十一点半，齐信川带着他们回来了。
虽然昨天闹了一些不愉快，但童珊珊依旧笑脸相迎：“外头热吧？快坐下喝点凉茶。”
宣继祖坐在餐桌边，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下半杯凉茶，然后笑着说：“城里是好玩儿，就是东西太贵了，买不起。”
宣小龙说：“爸，你别着急，等两年后我从工农兵大学毕业了，就能赚钱孝敬您了。”
“好，我可等着你了。”宣继祖说：“那个汽水也好喝，还有冰棍儿，吃下去真是太舒坦了。”
童珊珊说：“小满吃冰棍了吗？”
“吃了的，特别好吃。”齐小满跑到童珊珊的旁边，认真说：“妈妈，下次我们也去吃冰棍儿。”
“好，下次我们也去。”童珊珊说：“都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啦。”
她做了四菜一汤，米饭混了土豆一起煮，照旧是量大管饱，还有咸肉可以吃，也算是油水很足了。
吃饭的时候，宣继祖说：“你们城里的伙食真不错，早上招待所的早饭也好，包子还是肉馅儿的呢。”
童珊珊说：“城里就是这点好，给够了粮票，什么都能吃得上。不像乡下，有粮票也没地方买去。不过，我们平时也不会这样吃饭的。真要是天天这样吃饭，没几天一个月的粮票就用光了。”
“让你们破费了。”宣继祖倒是难得说了一句好听的话。
童珊珊说：“你们大老远过来一趟，一定要好好招呼你们的。现在条件有限，过几年条件好了，再请大哥过来玩。”
宣继祖看上去还挺高兴的：“是呢，过几年小满读书了，我也是要来看看的。”
吃过饭之后，齐信川收碗洗碗，宣小龙看了一眼他爸，然后低声说：“婶子，你这里有纸笔吗？我写一张借条给你。”
童珊珊微微有些意外，但还是立刻说：“有的，我去给你拿。”
她拿了纸笔出来放在桌子上：“格式你知道吗？”
“我知道的。”宣小龙好歹是个高中毕业生，这些东西还是知道的。
他刷刷刷写了一张借条，然后拿给童珊珊看。
童珊珊一看，格式都是正确的，字迹也很工整，便说：“齐信川把三百块钱给你们了吗？”
齐信川说：“还差一点，下午我去找他们几个拿钱。”
“那就等你们收了钱，我再收借条。”童珊珊说。
宣小龙居然说：“没事儿的婶子，你先收着借条吧，叔怎么可能短了我们的钱呢？”
童珊珊狐疑地看着宣小龙：“那我收下了。”
“婶子收下吧。”宣小龙甚至在笑。
童珊珊便收下了借条，齐信川洗好碗就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就把三百块钱拿给宣家父子了。
两个人拿到三百块钱，看上去都很高兴。
下午，齐信川有点事情要去营部，所以童珊珊带着齐小满跟宣家父子去了游泳池，让他们三个人在游泳池里玩耍。
晚上，照旧是一起吃食堂，不过这次吃的是大食堂的大锅饭。
吃了饭，宣家父子就要告辞回招待所了。
他们是明天一大早的火车，宣继祖说：“这次过来，麻烦童同志了，也谢谢你们。明天早上我们走得早，就不打扰你了。”
“好啊，那你们一路顺风，路上小心。”他们态度好，童珊珊也和颜悦色的。
送走他们俩后，童珊珊拉住齐信川，低声问他：“怎么回事？宣小龙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老实了？”
齐信川说：“也没什么，他们昨天晚上去找了杨政委，说了这件事后，结果被杨政委教训了一顿，说借钱写借条天经地义。”
“这确实是政委会说的话，但就这样，宣小龙就老实了？”
“早上，我跟宣小龙说了，他花钱买大学这事儿是贿赂，是犯法的，他如果不想节外生枝，就老老实实写借条，也别再跟小满瞎说话了，要不然，我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做点什么，所以他就老实了。”
童珊珊一脸欣慰地拍拍齐信川的手臂：“齐信川同志，你可真是得到了我的真传啊！孺子可教！很好！”
齐信川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又在乱说。”
“我哪里乱说了？你现在越来越像我了，不好吗？”
齐信川低声说：“那是近朱者赤，不是孺子可教。”
“差不多嘛，一回事，不要抠字眼。”童珊珊说：“不管怎么样，他们老老实实的，我也放心了，小满也不会害怕了。”
等宣家父子回去后，家里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只不过一下子借出去很多钱，童珊珊觉得手头紧了，就越发卖力做衣服。
她最近画了一些漂亮的设计稿，主动跑去文工团那边推销了一圈，收获颇丰，除了李叶之外，那些姑娘们都在她这里定制了独家唯一的裙子。
童珊珊写好订单备注，收拾好布袋子就说：“我过几天过来拿布料，你们拿去游泳池或者我家也可以。我下午都在游泳池那边，你们知道的。”
“好，你这么忙，就别跑来一趟了，回头我收了大家的布料，一起给你送过去。”庄琴把童珊珊送出去，然后陪着她一起往外走。
童珊珊说：“庄同志要出去啊？”
“对，出去走走。”庄琴说：“童同志，我听说你认识刘飞？”
童珊珊微微一怔：“对，我认识刘飞同志，你怎么问起他来了？”
“你还不知道吧，李叶跟刘飞处上对象了呢。下个月，领舞的位置就不是我的了。”庄琴压低声音，“童同志，你能把刘飞介绍给我吗？”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44章
童珊珊很惊讶, 同时也觉得有些好笑，怪不得刚才的李叶看上去趾高气扬的，原来是找到大靠山了, 对着谁都用鼻孔看人了。
不过, 李叶倒是挺能豁得出去的，刘飞这个人的名声非常难听, 如果真的跟他处过对象, 将来李叶是不可能在这个城市找对象了。
仅仅是为了一个领舞的位置，李叶就能付出这么多，这让童珊珊惊叹又叹气。
不过，童珊珊还以为刘飞不喜欢李叶那种清秀寡淡的长相呢，要是单论相貌，庄琴其实比李叶更好看。
庄琴跟其他姑娘们不太一样, 她们大多都是短发或齐肩的头发, 但庄琴的头发一直到肩膀下面, 夏天天气太热，所以她把头发梳成了两根辫子, 然后再盘在脑后, 看上去很洋气也很漂亮。
她的表情非常认真, 眼中闪着愤怒的光芒，对于被撤掉领舞位置这件事，她一定非常不甘心。
不过, 童珊珊也没想到领舞的事情会这么儿戏，虽说李叶跟庄琴的水平差不多, 但就因为她攀上了刘飞, 这么快就要换掉领舞, 也确实有些出乎童珊珊的意料了。
当然, 这件事也可以说明，刘飞的爹确实是个厉害人物，在这儿也能用上他的关系。
但这事儿跟童珊珊可没关系，而且她可不想掺乎跟李叶有关的任何事情。
童珊珊看了看庄琴的发型和那张漂亮又张扬的小脸，笑着说：“庄同志又在跟我说笑呢？刘飞同志跟你们文工团那么熟，他之前不就跟刘霜她们一起玩吗？你还能不认识刘飞吗？哪里需要我给你介绍？”
这会儿她们已经走到文工团外头来了，庄琴压低声音说：“童同志，你不知道，李叶现在把刘飞盯得很紧，压根不让我们有机会靠近他。还有一件事，我也不想瞒着你。之前刘飞跟我套过近乎，但那会儿我心高气傲，所以没给刘飞好脸色看。现在我要是舔着脸去找刘飞，他肯定不会搭理我的。但我听说童同志跟刘飞很熟，你们是朋友，刘飞也挺重视你的，要是你愿意帮我引荐一下，刘飞肯定就不会跟我计较那么多了。我这个人知恩图报，如果你能帮我这一次，将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我跟刘飞很熟？你听谁说的？”童珊珊好奇地问道。
“李叶跟其他人说的，好像是刘飞自己告诉她的，说很敬佩你。”庄琴说：“我知道，你跟刘飞一起抓过拐子，那事儿还上过报纸呢，可见你们的关系确实不一般。”
童珊珊说：“我跟刘飞同志确实是认识的，但你也知道的，他身份不同，我也不敢跟他做朋友。引荐你们认识什么的，我也没有这个能力。说实话，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刘飞，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所以，这件事你来找我，算是找错人了。”
庄琴微微有些着急：“可刘飞都说跟你关系好了。”
“我不知道刘飞说了什么，但我真的跟他不熟，从上次抓拐子开始到现在，我都没有见到过他。”童珊珊说：“你还是去找其他人帮你吧，那样更靠谱。”
“我以为你很讨厌李叶。”庄琴突然说道。
“我是不喜欢她，但我跟她之间的问题早就解决了，何况她现在都有对象了，我为她高兴都来不及呢。”童珊珊说：“你们年轻姑娘之间的事情，真的跟我无关。这个忙我也确实帮不上你，你要是觉得不合适，你的衣服，我给你退了吧。”
少接一单活计算不了什么的，童珊珊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庄琴叹口气，说：“衣服别退，我还想加钱请你帮我快点做出来。既然你这条路走不通，我至少应该穿件好看的裙子，自己去争取一下。”
童珊珊点点头：“行，我给你做加急，你们这批衣服，我头一个给你做，不过布料你也得快点拿给我。”
“我明天就拿给你。”
“好，那我回去了。”
童珊珊往前走了几步，庄琴又把她喊住了：“童同志，这事儿真的不能帮帮我吗？我比所有人都更加用心，比所有人都努力。她们在睡觉的时候我在练功，她们在休息的时候我也在练功，领舞的位置得来不易，都是我用汗水换来的。现在就因为李叶找了一个有权势的男人，就要夺走我的努力所得，我真的……真的接受不了。”
她微微低着头，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两只手紧紧捏在一起，把关节都给捏得发白了。
童珊珊想了一下，说：“文工团的事情我不太懂，但如果你觉得这事儿不公平，你可以试试往上头说一说。再怎么样，这也是军区的文工团啊，你可以找政委聊聊。”
“能行吗？”庄琴看上去有点儿迷茫。
“试试看呗，不行就再换别的法子。”童珊珊说：“你这人精气神挺足的，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放弃的。再说你才二十岁，你怕什么啊？你都说了，你比其他人都努力，那有的事情，还是走正道比较好。”
扒上刘飞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明年就要大变化了，到时候刘飞的父亲刘强一定会出事儿的，李叶要是真的跟刘飞掺乎到一起，说不定会前途尽毁。
庄琴琢磨了一下童珊珊的话，然后低声说：“我听懂你的话了，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安慰我，我也想试试你说的，去找政委谈谈这件事。”
“行，那我回去了。”童珊珊大踏步回了家。
七月的艳阳天，气温非常高，就算是上午八点多的太阳，也把童珊珊晒出了一身汗来。
一到家，她就立刻摘掉草帽，冲进卫生间用冷水冲洗脸跟手臂，直到脸上变得凉冰冰才走了出来。
一口气灌下一大杯凉茶，童珊珊长出一口气，拿出大扇子对着自己的脸使劲扇。
“要是有一台电风扇就好了。”童珊珊轻声道，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杨政委家里有一台电风扇，特别重，声音也响，但吹起来很舒服，童珊珊去送卤菜的时候问了电风扇的购买途径，才知道这东西比自行车还难买呢，所以她听了一耳朵也就放弃了。
真希望计hua经济快点过去，到时候就能想买什么买什么了，只要勤劳努力肯赚钱，日子一定会比现在好多了。
抱着对未来生活的一丝憧憬，童珊珊降了温，没那么热了就开始继续做衣服。
还是先赚钱再说，只要钱足够多，自行车的票也能花钱买回来的。
做了一上午衣服，加上天气太热，中午童珊珊只简单吃了两根蒸玉米，然后就背着布袋子去上班了。
游泳池的门口有穿堂风，坐在这里，倒是比家里凉快很多。
收了第一波门票，老万就坐在那儿有些昏昏欲睡：“昨天晚上屋里钻进去一只蚊子，蚊香又用完了，害的我的一夜都没有睡着，真是困死我了。”
“这会儿人不多，万同志去屋里的长椅上睡一会儿吧。”童珊珊道。
夏天的蚊子确实很多，童珊珊也怕这个，所以她每天都会把家里用蚊香熏一遍，加上纱窗纱门一直关的很好，所以整个夏天都没怎么被蚊子叮咬过，倒是一直可以睡好觉。
老万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挺住，她打着哈欠说：“那我进去睡一会儿，一会儿要是人多了，你就进去喊我啊。”
“好，你放心，人多了我就进去喊你。”童珊珊笑了一下。
老万便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去小屋子里睡觉了，童珊珊关掉她的收音机，拿出一份上个星期的旧报纸看了起来。
刚看了几分钟，几个人就走了过来，童珊珊放下报纸，准备收票，抬头一看，却发现都是老熟人。
“小童，怎么是你啊？你现在在这里收门票啊？”刘飞挎着一个游泳圈，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咱们可好久没见了！”
“是呢，好久没见了。”童珊珊非常意外，“飞哥怎么在这里啊？”
上午才听人提起刘飞，没想到下午就见到他了。
庄琴不是要找刘飞吗？人现在就在大院儿里头呢，可惜庄琴不来游泳。
“天气太热了，乡下实在是待不住了，所以我回城里来休息休息。我前阵子练得不错，力气都变大了，你看我的肌肉，你看你看，多大一块！”说着，刘飞屈起手臂，给童珊珊展示他的肱二头肌。
刘飞晒黑了不少，肌肉也确实练出来了一些，童珊珊便说：“很厉害，看上去真的跟从前大不一样了。”
干农活到底还是让刘飞整个人精神抖擞，从这一点来说，童珊珊甚至觉得自己是在造福刘飞。
“那是啊，我可是认认真真在练功的！就是夏天的活计太晒了，在地里除草的时候我差点中暑，实在是受不了，等过完夏天我再过去，听说秋收更锻炼人呢。”刘飞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童珊珊说：“秋收确实锻炼人，只要你能坚持下来，到时候，飞哥肯定就是高手了。”
“借你吉言，等秋收结束后，你再跟我切磋切磋呗。”刘飞很激动地搓搓手，一脸迫不及待。
“好啊，到时候跟你切磋切磋。”
刘飞很高兴：“那我可等着你了！对了，我带了汽水过来，你喝一瓶吧，是冰过的。”
说着，他扭头看向身后的一个小跟班。
那小跟班拎着一个很大的水桶，水桶里装着汽水、啤酒，还有很多冰块儿，一看就非常凉爽。
童珊珊心里很羡慕，但还是推拒了一下：“还是不了，我这上班呢，喝什么汽水啊。”
“上班咋了，上班也要喝水嘛。”刘飞拿出一瓶被冰块泡着的汽水，打开盖子硬塞给了童珊珊，“喝吧，这个喝了解暑。这大热天的，工作多辛苦啊。”
童珊珊只好接下那瓶汽水：“那就谢谢飞哥了。”
“嗨，咱俩谁跟谁啊？你还跟我讲客气啊？你忘了？咱们可是一起为民除害过的！那个拐子，听说要被qiang毙的。”
“真的？我还没有听说。”
“应该差不多吧，警察查出来了，他之前也拐过好几个小孩子，有一个能找回来，其他的都不知道去哪里了。那个拐子也太坏了，被qiang毙也是活该！”
童珊珊点点头：“是应该这样做。”
刘飞笑着说：“对了，这还有啤酒呢，你一会儿拿两瓶回家去，晚上给齐副营喝。你们家齐同志整天为人民服务，也应该好好放松一下。”
“那可不行，那就太不好意思了。”童珊珊笑着说：“我们家齐信川不怎么喝酒的。”
“啤酒不算酒，就是喝个痛快。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你要是客气，那就是不当我是你朋友了。”刘飞又拿出两瓶啤酒放在童珊珊身边的地上。
人都这么说了，童珊珊只能说：“那好吧，我替齐信川谢谢你了。”
“谢什么啊？都是朋友嘛。那你忙着吧，我带他们进去游泳了。”
“好。”童珊珊说：“门票呢？”
“门票，问你呢。”刘飞看向身后的李叶。
李叶原本一直盯着其他地方，故意不看童珊珊，但现在要给门票了，她也只能勉强扭过头，递过去四张门票。
童珊珊收下门票，说：“你们可以进去了。”
刘飞欢呼一声，又问：“小童几点钟下班啊？”
“那还早，得七点半了。”童珊珊说：“飞哥有什么事啊？”
“七点半也不晚，要不晚上跟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我带你去吃烤肉，这夏天啊，就是要吃烤肉配啤酒，到时候叫上齐副营一起，再带上你们家娃娃，咱们吃痛快了再回家。”
“还是不了，我家孩子小，晚上八点就要睡觉的，可不敢在外头闹得太晚。”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刘飞有点遗憾，“那就改天吧，我要在城里待一整个夏天呢，总有机会的。我最近都住在省城宾馆，你要是有空了，就去找我玩。赶上礼拜天，我也给你们一家三口开个套间儿，好好去那里舒服一下。省城宾馆也有游泳池，没这里大，但是比这里安静，没什么人。还有冰棍、汽水、啤酒跟冰西瓜，电风扇一直吹，可舒服了。我一到夏天，就住在宾馆不回家了。”
童珊珊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果然，任何时候都有这种特殊的人群可以享受到不一样的生活。
她心里有点不爽，但面上却还是笑嘻嘻的，她说：“可惜我在这里收门票，一天都不能落下，要不然，我也想去享受一下呢。”
“一天都不能落下，那也太辛苦 了。”刘飞大惊小怪的。
“不辛苦，劳动最光荣。”童珊珊笑得那叫一个端正得体。
刘飞也跟着笑了起来：“小童说得对！你们几个都得跟小童学学，这可是真的好同志！”
因为刘飞一直在跟童珊珊套近乎的关系，所以李叶原本就很不高兴了，听到这里的时候，她板着的脸立刻变黑了，她低声说：“她算什么好同志？这个收门票的工作也是靠关系得来的，坐在这里看看报纸、缝缝衣服就能赚到工资，她也算好同志？我们在文工团每天辛辛苦苦练功，我们都没说什么呢。”
童珊珊还没回话，就见刘飞对她怒目而视：“你他M的在说什么狗屁东西呢？小童是我朋友，你是看不起我朋友吗？你对我朋友有意见？你知道小童多厉害吗？她一个人能打两个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看不起我朋友？”
李叶小脸一红，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她委委屈屈道：“你……我是你对象，你怎么帮着其他人？”
“对象怎么了？老子一年换好几个对象，你也配跟我朋友比？”刘飞很生气，“我还以为你是个有眼力见的人，没想到你也这么蠢，连老子的朋友也敢得罪！”
童珊珊一直没说话，李叶的眼泪珠子已经哗哗往下淌了。
她人长得好看，哭起来也透着一股子可怜，但刘飞毫不在意，他依旧很生气。
不过李叶到底不是蠢货，她擦了擦泪水，红着一双眼睛仰头看着刘飞：“飞哥我错了，我不该这样说你的朋友，是我太笨了，不会说话，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刘飞说：“你真的知道错了？”
“我知道了。”李叶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刘飞说：“那你跟我朋友道歉。”
李叶倒抽一口凉气，大牙都快被她给咬碎了。
“怎么了？不愿意道歉啊？”刘飞吊儿郎当地说道。
李叶赶紧说：“当然不是啊，我现在就给童同志道歉。童同志，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刘飞说：“这还差不多，行了，我们进去吧，别打扰小童工作。”
他带着两个跟班，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了。
李叶落在最后面，她拿出手帕擦干眼泪，然后她看向一脸平静的童珊珊，低声说：“你可真有本事，连刘飞都向着你。”
童珊珊笑了一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跟你也不熟，麻烦你不要跟我说话。”
“你别得意，你爱人不过就是个副营罢了，以后了不起做个团长。但我只要跟了刘飞，一定会过上不一样的人生的。”李叶说：“我之前发过誓，我一定要过得比你好，让你再也不能瞧不起我。我也要让齐信川看看，是他配不上我！”
童珊珊说：“你没听刘飞说啊？他一年换好几个对象的，你跟他？先能过到中秋节再说吧。”
刘飞这个人，一年何止换几个对象？他同时谈几个对象也是经常的事情，也不知道李叶从哪里来的自信心，觉得自己能靠着刘飞过上不一样的人生。
李叶冷笑了一声，然后说：“我也懒得跟你废话，反正，你等着看好了。”
“行，我等着看，我倒是要看看你以后多厉害。”童珊珊还是面带微笑，显得非常优雅。
李叶特别讨厌童珊珊这种莫名其妙的气质和气势，她明明是个乡下种地出生的土妞，但这一身的气派却比她这个文工团台柱子还要高雅，这是最让李叶生气的一点。
“你等着瞧吧！”李叶撂下一句狠话，抬腿走进去了。
童珊珊笑着摇摇头，她大概能猜到李叶要做的事情了，想要一直扒着刘飞，那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奉子成婚。
李叶是文工团的台柱子，如果她真的有了孩子，刘飞也不敢轻易始乱终弃。
而且刘飞是刘强的独子，刘强年纪不小了，也到了想抱孙子的年龄，如果李叶真的怀了孩子，说不定刘强就会让刘飞跟她结婚。
可惜李叶想得太天真了，一旦跟刘飞结了婚，一切都会完了。
不过这是李叶自己的事情，她让童珊珊等着瞧，那童珊珊就等着看笑话好了。
童珊珊又收了几个人的票，就拿起刚才那瓶打开的橘子汽水喝了一口。
冰镇过的汽水果然比常温的更加好喝，童珊珊幸福地眯起眼睛——以后，她也要过上可以一直喝冰镇汽水的夏天。
老万在屋里睡了一个多小时，才打着哈欠走出来：“睡了一会儿，果然舒服多了，谢谢小童啊。”
“客气什么嘛，睡不好觉特别难受，这个我知道的。”童珊珊放下报纸，“我去上个厕所，万同志你帮忙看一下。”
等她上了厕所回来，一大波从篮球场玩回来的孩子们赶着过来玩水了，门口登时非常热闹，她跟老万忙着查票，又查出来好几个做假票的小少年。
虽然学校已经放了暑假，不过孩子们的课外活动还是很多的，而且因为课外活动太多，所以他们来游泳池的次数反而比之前上学的时候要少一些。
“你们这些孩子，每个月都来这一套。”老万把他们往外赶，“回去吧，啊，拿了票再过来。”
“婶子，你就让我们进去吧，今天这么热，你怎么狠心把我们赶出去啊？”
“就是啊，婶子，让我们进去吧。”
几个小少年都在哀求老万，但老万不为所动。
刚巧刘飞带着李叶他们出来了，见门口这个情形，刘飞就说：“这是怎么了？”
老万说：“这几个孩子，用假票来游泳，当然不能给他们进去啊。”
“嗨，就这么点儿事啊，我给你们三张票，进去玩吧。”说着，刘飞找李叶拿了三张票，递给了三个小少年。
“谢谢大哥！”
“大哥您人真好！”
几个小少年高高兴兴地拿过票跑进去了，刘飞看上去也挺高兴的。
老万嘟囔了一句：“可真够大方的。”
幸好刘飞没有听见，童珊珊把自己喝空的汽水瓶子递给他：“谢谢飞哥，这是瓶子。”
刘飞笑着说：“冰汽水好喝吧？”
“是啊，冰过的什么都好喝。”
“明天我给你家送点冰块过去吧。”刘飞不等童珊珊拒绝，就大手一挥，“别跟哥哥我客气，明天我让他们给你送来，你只管收下。”
童珊珊没来得及拒绝，刘飞就带着小跟班和生闷气的李叶离开了。
她长得确实很好看，泡过水之后的皮肤也显得更加白嫩了，走在刘飞的身边，只看背影也算登对。
老万说：“那不是刘强的儿子吗？你跟他很熟？”
童珊珊说：“不熟，但是之前他帮忙抓过拐子。”
“哦，那事儿我记得，没想到刘飞也会干好事儿。”老万低声说：“小童你是个好孩子，你离刘飞远一点儿。姐不会害你的，你记住我的话，千万别跟刘飞走近了。”
童珊珊点点头，体会到了老万的言外之意。
连老万都知道刘飞的好日子不会长久了，但李叶却偏要自己扑上去，后果会如何，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了。
下了班，童珊珊带着两瓶啤酒回了家，交给了齐信川。
第二天上午，童珊珊正在家里做衣服，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童同志，我们给你送冰块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郑荷花立刻站了起来：“什么冰块？”
“出去看看。”童珊珊带头走了出去。
门外，那俩小跟班一人拎着一个大水桶，桶里都装着满满的冰块。
童珊珊高兴坏了：“这么多冰块，都给我的？”
“是的，我们把桶放下了，飞哥说了，桶你也留着用吧，没事儿的。”说完，两个小跟班就走了。
童珊珊把两桶冰拎进去，郑荷花惊呆：“好家伙，这么多冰块，谁给的啊？”
“刘飞。”
郑荷花说：“小齐知道吗？”
“知道，昨天晚上跟他说了。”童珊珊兴冲冲地拿了一个大盆出来，然后用冰块冰镇了一个大西瓜。
这个大西瓜是她买菜的时候买回来的，个头非常大，童珊珊出了一身汗才把西瓜拎回来。
接着，她又把早就煮好的绿豆汤装在搪瓷缸子里，然后也放在冰块里埋起来。
“好了，一会儿就有冰镇西瓜跟冰镇绿豆汤吃了，中午我再做个真正的凉面，荷花姐带孩子过来一起吃吧。”童珊珊说：“机会难得，不要错过了。”
郑荷花笑了起来：“行，那我们中午跟你一起吃。你要不要把小满接回来一起吃啊？”
学校虽然放假，但托儿所是不放假的，小娃娃们依旧每天在一起玩。
当然了，如果大人觉得太热，担心孩子健康，也可以把孩子接回家，等到天气凉快了再送过去。
“小满太小了，肠胃弱，太冰的东西不敢给他吃太多。”
童珊珊兴致勃勃，之后又把冰镇西瓜跟绿豆汤分给了严奶奶和张南，她自己也跟郑荷花他们舒舒服服吃了一顿冰镇的大餐。
不过，当天晚上，郑荷花闹了肚子，幸好不怎么严重，也不需要去医院。
“珊珊你的肚子没事吗？你吃的是最多的。”第二天，郑荷花很好奇地问道。
“我肚子没事，我身体好，吃冰的不要紧。”童珊珊说：“荷花姐肚子还难受吗？我这里有药，给你喝一点吧。”
童珊珊的空间里有末世的一种用变异植物制作的药水，喝一点就可以治疗很多常见病，比如腹泻、腹痛、感冒、头疼等等。
郑荷花喝了她给的药水，果然舒服多了。
她很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药水啊？咱们军区医院有没有卖的？”
“没有，这是乡下的土方子自己熬的药水。”
“你别说，乡下的土方子，有时候比医院还管用呢。”郑荷花深以为然。
之后，齐信川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路子，也往家里拎过好几回冰块，靠着这些冰块，童珊珊顺顺利利度过了七月。
到了八月，眼看就要立秋了，但天气却越发热了起来，童珊珊做衣服的劲头都小了很多。
并且，她开始罕见的食欲不振，也不想去厨房做饭，每天都吃食堂。
“明天就是立秋了，要是下一场雨，就会凉快起来了。”齐信川说：“你最近吃得很少。”
“我知道，太热了，就没什么胃口。”童珊珊说：“不过不要紧的，过了这个月就好了。”
齐信川说：“我昨天碰到张南阿姨了，她说你想买一台电风扇？”
“想是想的，但我也知道很难买，我们自行车都没有呢，哪里能有电风扇？”童珊珊说：“要是电风扇跟自行车相比，我还是更想要自行车。”
齐信川当时没说话，只是轻轻摸了一下童珊珊的脑袋。
到了立秋那天，并没有下雨，一整天都是艳阳高照，之后的每一天也很热。
童珊珊越发食欲不振起来，晚上喝一碗稀饭就算了事。
因为吃得太少，所以她来到大院儿后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又那么掉了回去，而且好像变得更瘦了，下巴尖尖的，显得眼睛更大了，也显得年纪更小了。
连老万都说：“小童，你也瘦得太狠了，得注意一下。”
“我知道的，等夏天过完就好了，我就会好好吃东西了。”童珊珊笑眯眯地收好自己的东西，背着布袋子回家了。
客厅亮着灯，童珊珊打开门走进去，笑着说：“齐信川，我回来啦。”
迎接她的，是一台呜呜作响的台式电风扇，它就那么端端正正坐在餐桌上，正冲着童珊珊吹出了呼呼的凉风。
童珊珊愣住了，好一会儿，齐信川拉着洗好澡的齐小满从卫生间走出来。
他笑着说：“珊珊，你先去洗澡，今天有电风扇，你可以睡个好觉了。”
童珊珊把那台电风扇认认真真查看了一圈，然后压低声音说：“这是全新的电风扇，这是谁的？”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45章
如果是旧的电风扇, 童珊珊觉得可能是齐信川自己拼装修理的，就像缝纫机一样，但这种全新的东西, 童珊珊第一直觉以为这是问别人借回来的东西。
毕竟这可是比自行车还难买的东西, 他们家怎么可能买得到呢？
齐信川说：“这是我买回来的电风扇，所以是你的。”
童珊珊不信：“刘景福家里都买不到呢, 你从哪里买到的？”
“找了一点关系。”齐信川说：“有个熟人欠过我一个人情, 所以我找他想办法买了这台电风扇，就算扯平了。这个东西确实不好买，所以也花了一点时间。我一直在催促他，再不给我买到手，夏天都要过去了。”
“所以……这个电风扇真的是我的？”童珊珊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是有电风扇的人了。
齐信川点点头：“当然是你的。”
“哇啊！齐信川你真的太好了！”童珊珊冲过去抱住了齐信川, “你怎么这么好啊！我可真是太高兴了！”
“你最近一直吃不下饭, 再这么下去, 你瘦得风都要把你吹跑了。今年的天气有点反常，还会热上很久。我想着买一台电风扇回来, 让你稍微凉快一点, 你就可以好好吃饭了。”齐信川说：“你晚上吃了吗？”
童珊珊跟老万原本是每天五点半轮流去食堂打饭吃的, 但最近童珊珊食欲不振，所以晚上连食堂都懒得去了，她啃一个西红柿或者黄瓜, 再喝点凉水就算一顿晚饭了。
“吃了一个西红柿，没胃口。”童珊珊笑着说：“今天张南阿姨还问我要不要去军区医院看看呢, 她还问我有没有反胃, 会不会想吐……”
齐信川说：“你好像没有这些症状, 所以应该不是胃的问题吧？要不, 我还是带你去医院看看肠胃吧。”
童珊珊哈哈大笑：“我的胃很好，我就是热得不想吃饭罢了。还有，张南阿姨的话不是那个意思。”
“她让你去医院看看，难道不是担心你的胃有问题吗？”
“当然不是，她是问我有没有怀孕。反胃、想吐，都是怀孕初期的症状。”童珊珊乐得不行，她没想到齐信川这么单纯。
齐信川的耳根刷得一下红了起来，他说：“这些知识我还是知道的，就是一下子没有想起来，毕竟……”
毕竟他跟童珊珊还没有真正做过夫妻，所以他第一个想法是胃不舒服，但其他人不知道这一点，于是年长的女性会以为童珊珊有孩子了。
齐小满突然说：“妈妈，你生病了吗？”
童珊珊蹲下去，揉了揉小娃娃的脑袋，然后笑着说：“没有生病，我只是不习惯这么热的天，所以没有精神吃饭。但是以后不会了，因为我现在有电风扇了，这样吹着，真的凉快多了。”
童珊珊高兴得不行，坐在电风扇前面对着自己的脸一直吹，心里也一直甜滋滋的。
虽然条件有限，但齐信川把自己能给她最好的东西全都给她了，给不起的也会尽力去争取，能碰上这么好的人，童珊珊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
见她高高兴兴坐在那里吹电风扇，齐信川就说：“现在有风吹着，你想不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点凉面怎么样？多放点醋，可以开胃的。”
童珊珊点点头：“好啊，做一点吧，多放辣椒油跟醋。”
“那你去洗澡，我来给你做凉面。”齐信川说：“洗了澡再吹电风扇会更凉快的。”
童珊珊赶紧跑去洗澡，夏天洗澡比较快，洗好了走出来，凉面还没有做好。
齐小满趴在茶几上画着画儿，童珊珊就去了厨房给齐信川帮忙，或者说，她想去厨房陪着齐信川。
“这里热，你刚洗过澡，就别进来了。”齐信川冲她温柔微笑，“你去吹电风扇，免得一会儿你又没有胃口吃饭。你瘦了这么多，我要想法子给你补回来。”
童珊珊捏了捏自己的腰，她确实瘦得太厉害了，腰上一点肉也没有，肋骨根根分明，这样确实不好。
她冲到齐信川的身后，从后面抱了他一下，然后哈哈笑着跑到客厅继续吹电风扇。
不得不说，有电风扇真的太棒了，童珊珊幸福地眯起眼睛。
过了一会儿，齐信川端出来一盘子凉面，因为家里只有黄瓜了，所以凉面里面只放了黄瓜丝，但醋跟辣椒油放得足，闻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开，童珊珊拿起筷子，很快就把一盘子凉面给吃光了。
齐信川看上去非常欣慰，因为童珊珊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吃饭了。
“这下好了，以后你都能好好吃饭了。”齐信川轻声说。
童珊珊认真道：“就算为了让你放心，我也会努力好好吃饭的。”
齐信川捏了捏她的小脸，低声说：“说话算话。”
“放心，保证算话。”童珊珊信誓旦旦做了保证。
到了睡觉的时间，她搬着电风扇去了自己的卧室，让风一直对着床吹。
虽然电风扇运作的声音很响，但童珊珊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甚至觉得有点冷，她迷迷糊糊爬起来关掉电风扇，然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日子，可真是太美了。
有了电风扇，童珊珊的苦夏立刻缓解了很多。
隔壁郑荷花对此非常羡慕，她说：“你们家小齐可真是没话说，你想要缝纫机，他就自己拼了一台给你。天热你吃不下饭，他就想办法买一台电风扇回来给你，让你可以凉快一些。这么好的男人，整个大院儿也找不出几个了。我们家老杜就不行，我想要什么东西，他都会说咱们家买不起。对了，小齐买这台电风扇，花了多少钱啊？肯定不便宜吧。”
童珊珊说：“多少钱我忘了问，不过电风扇主要是难买，价格好像还行。”
“真羡慕你啊，嫁对人了。”郑荷花叹口气，道：“对了，也不是我催促，我是想问问，小齐帮我拼的那台缝纫机，拼好了吗？”
“快了，下个礼拜应该就能送过来了。”童珊珊说：“都怪他，他先答应了别人，要把人家的两台弄好了才轮到荷花姐。”
“不怪他不怪他，总有个先来后到嘛！你说下礼拜就行了？哎呀，那我可要回家好好收拾一下地方，给我的缝纫机挪个位置出来。”郑荷花大喜过望。
童珊珊说：“就摆在这个位置吧，在窗户下面，采光也好，看得清楚。”
“不行，我们家这个位置放满了东西，要放在这里，我就得大挪位子了。”郑荷花又说：“真的下礼拜就能给我了？”
“真的，齐信川最近几天还有点忙，把这几天忙好了，把最后的零件装好，就可以搬来了。”
郑荷花立刻站了起来：“我回家看看去，得想办法挪个位置出来。”
说完，她就回去了。
童珊珊笑着看她跑出去，又继续在屋里做衣服。
她最近做的还是文工团的那批订单，因为人数众多，所以做到现在也没做完。
把最后一条裙子交货后，童珊珊打算休息几天再接订单。
这几个月她一直在不停的做衣服和上班，她也觉出一点疲惫来了。
倒不是身体上累了，她可是异能者，干这点事情是不会累的，她主要是想偷懒了。
她想睡个懒觉起来，去食堂吃个丰盛的午饭，回来小睡半小时再去游泳池收门票。
再说她手头的钱增加了一些，家里暂时也不买什么贵的东西，所以她打算闲散一段时间。
晚上七点半，童珊珊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工作，去严奶奶家把齐小满接回来。
今天齐信川不能回家，所以只能由童珊珊下了班去接孩子。
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好澡，齐小满就差不多该睡觉了。
童珊珊给他讲了一个睡前故事，小娃娃照旧没有听完就已经睡着了。
把大枕巾盖在齐小满的肚子里，童珊珊关上灯走出了他的房间。
之后，她把电风扇跟收音机都搬去了自己的房间，然后躺在大床上一边吹着凉风一边听着收音机。
听了一会儿，童珊珊觉出困意，便关上收音机在床上翻了一个身，睡觉去了。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她照旧被凉风给冷醒，随手关掉电风扇，她翻了一个身打算继续睡，耳边却传来了一丝异样的声音。
她一开始还没注意，但之后又听见“咔哒”一声轻响，童珊珊登时睡意全无，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月光照了进来，让童珊珊可以模模糊糊看见屋内的环境。
夏天天热，所以客厅跟卧室的窗户都是开着的，但纱窗是关好的，刚才的“咔哒”声，很像是窗户插销被打开的声音。
这会儿没有什么防盗窗的概念，但大院儿里面很安全，几个大门都有战士站岗，所以左邻右舍都是开着窗户睡觉的，有的人贪凉，还会铺个席子睡在室外呢。
童珊珊蹑手蹑脚下了床，她随手从卧室门的后头拿出一根短棍子捏在左手里，右手打开卧室门，然后闪电般冲到客厅，打开了客厅的灯。
屋内一下子明亮起来，但客厅什么人都没有，窗户却是大开的，纱窗被割破了，看得童珊珊非常心疼——这可是今年才换的新纱窗！而且会有蚊子跑进来的！
既然纱窗被割破打开了，那那个人怎么不见了？
童珊珊捏着短棍找了厨房、卫生间，一无所获，最后，她意识到不对劲了，便一脚踢开齐小满的卧室。
借着客厅的灯光，可以看到孩子在凉席上睡得非常安稳，就是肚子上的大枕巾被挥到了一旁，齐小满露着小肚子睡在那里，看上去非常可爱。
童珊珊冷笑了一下，然后走到卧室门口低声说：“什么人在里面？”
里头没有任何声响，但童珊珊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知道这是一个男人。
“我知道你在里头，你如果不吵着我的孩子自己出来的话，我可以答应你对你好一点，不会下手太重。但如果你吵醒了我的孩子，那我就不敢保证自己出手有多重了。”
一个人影从床下滚了出来，然后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迎着童珊珊的目光走了过来。
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米七几的个头，清秀斯文的长相，就是瘦得厉害。
童珊珊在大院儿见过他几次，他是大院谁家的侄子，礼拜天会过来打篮球，也去过游泳池。
他穿着这会儿很常见的那种深蓝色背心，下头是一条更常见的军绿色的长裤，只是裤子洗得发白了，裤脚附近还磨烂了好几块。
童珊珊刚想问他进来自己家到底要做什么，就见少年突然大喊道：“童姐姐，你不能就这样赶走我！童姐姐，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跟齐信川离婚，等我满了二十，你就跟我结婚的！”
他的声音非常大，是那种异于常人的洪亮嗓子，童珊珊的耳朵被他的嗓门震得嗡嗡作响。
他这么一喊，不光齐小满被吵醒了，左邻右舍全都被惊动了。
郑荷花家那边反应最迅速，她家几乎立刻亮起了灯光，童珊珊还听到她大喊了一声：“珊珊你没事吧？我现在就过来！”
听到有人回应，少年的脸上闪过一抹得意，他越发大声地喊了起来：“童姐姐，珊珊，我爱你呀！你说过你也爱我的！你不能这么无情，我不跟你分手！我不同意跟你分手！”
童珊珊冷眼看着他：“戏还没演完呢？”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偷偷相好了这么久，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无情呢？珊珊，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小少年得意洋洋地喊完，甚至冲着童珊珊挤了一个媚眼。
齐小满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很迷惑地看过去：“妈妈？”
“小满别怕，没事的，你继续睡觉。妈妈要处理一点事情，一会儿就好。”
说完，童珊珊揪着那个小少年走出齐小满的卧室，然后又关上了卧室门。
少年得意洋洋道：“现在大家都知道我跟你有一腿啦，我看你怎么办。”
童珊珊什么都没说，她只是举着那根短棍子对着少年的身上狠狠一棍子挥过去。
那少年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立刻抱着身体蹲了下来。
童珊珊一棍接着一棍子落在他的身上，等郑荷花跑过来敲门的时候，少年已经被打懵了，他坐在地上两手抱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童珊珊打得很有技巧，身体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伤痕，但每一下都能疼到痛不欲生。
少年疼得浑身发抖，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
“别打了，求你，别打了，太疼了，求你……”他也发不出那么大的声音了，只能缩在地上小声哀求。
童珊珊低声说：“收了别人的脏钱来做这种事的时候，你就没去打听打听我的名字？我的力气有多大，有多会打架，你好像不知道呢。”
说完，她揪着少年的手臂把他拖到了大门口，然后打开了屋门。
“珊珊你没事吧？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摸进你家了？”郑荷花快要急死了。
她家杜威也不在家，但她抱着一根擀面杖跑了过来。
童珊珊动了动下巴：“这个小流氓割破客厅的纱窗翻进来了，但是他跑错卧室了，去了小满睡的那个屋子。我听见声音跑出来，他就开始乱喊乱叫了。”
“你之前说会有人半夜来你家做坏事，没想到居然是真的。”郑荷花说：“其他人也被吵醒了，现在怎么办？”
左邻右舍被吵醒的人全都跑了过来，谢文华也不例外。
大家都挤在齐家的门外，看着那个抱着头坐在地上的少年。
“我刚才听见这个男孩子说他爱你，你也爱他？小童啊，你跟小齐才结婚多久啊，你怎么能趁着小齐不在家的时候把野男人带回家呢？”谢文华大惊小怪地说道。
童珊珊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谢同志你的脑子呢？你的智商呢？这很明显是他欲行不轨被我发现，所以故意大喊大叫想要洗清自己。”
郑荷花说：“就是，现在是几点钟？夜里一点多了！谁会在这个时间做这种事啊？这一看就是小流、氓跑进来想不干好事啊！”
“你怎么证明这是个流、氓，不是童珊珊的jian夫啊？”谢文华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他是割破我家客厅的纱窗爬进来的，随便找个刑警过来查一下就知道了。昨天晚上八点多下了一点点小雨，地面还是潮湿的，对比一下脚印就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个流、氓了。这种事如果我们说了不算，这个坏人说的就更不算了。”童珊珊冷冷道：“谢同志你要注意你的言辞，如果你再继续帮着流、氓说话，我有理由怀疑你跟流、氓是一伙的，我会跟刑警说明这件事！”
谢文华一惊：“你别乱说啊！我怎么可能会跟他是一伙的？我都不认识他！”
“珊珊也不认得这个人！”郑荷花说：“你这么帮着流、氓说话，我都怀疑你跟他是一伙的。”
地上的少年忽然抬起头大喊道：“我不是流、氓！是童珊珊找我过来过夜的！我跟她在一起很久了！她说她不喜欢齐信川的疤子脸，喜欢我长得俊，还说她会跟齐信川离婚，等我年纪到了就跟我结婚！你们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郑荷花很生气地说道：“你少胡扯了，小齐跟珊珊感情特别好，我们这些邻居都知道！你以为你编造这些话，就能逃脱罪行了吗？”
“我没有编造，我有证据。”少年从疼痛中缓过来一口气了，他抬起头，瞪着那双通红的眼睛咬牙道：“童珊珊的左边大腿上，这个位置，有一个苹果样子的胎记，这么大，是淡褐色的。”
他在自己的大腿上比划了一下，谢文华又精神了起来，她立刻说：“童珊珊，你是不是有一个这样的胎记？”
“我是有一个这样的胎记在左腿上，也确实是在这个位置。但我今年夏天去游泳池游过四次泳，跟我一起去游泳池的人都能看到这块胎记，很多人都知道，这不能证明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只能证明他也去过游泳池。”童珊珊冷冷道：“泳衣覆盖住的地方也有胎记，你有本事就说一个出来。”
小少年果然愣了一下，他瞪眼看着童珊珊，显然有些词穷了。
童珊珊说：“你可以继续胡扯，但这不会妨碍你因为流氓罪而被qiang毙。”
少年的眼神明显慌乱了一下，但他还是咬着牙继续说：“珊珊姐，你不能这样抛弃我！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
乔三梅说：“我认识这个孩子，这不是老罗的侄子吗？在市里读高中的，一个高中生，怎么跑来做这种事了？”
少年辩解道：“我真的不是流氓，是童珊珊留我过来过夜的，真的……”
“孩子，算了吧，小童怎么会看上你啊？你毛都没长齐呢。”乔三梅摇摇头，“你看你瘦的，跟个小鸡仔似的。”
“你们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童珊珊明明说过爱我的，她说过会永远爱我……”少年继续演戏了。
童珊珊说：“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我爱你什么？爱你瘦得像个豆芽菜、浑身没有半点肌肉？拜托，你连我都打不过，我会看上你这样的弱鸡？”
一群邻居都跟着笑了起来，一个男同志说：“是呢，我还记得小童力气有多大，她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干柴棒啊？说出去真是笑掉大牙。”
童珊珊也跟着笑了一会儿，然后说：“能不能请大家帮我个忙……”
“我帮你去喊政委吧。”那个男同志说完就拔腿朝着政委家那边跑过去了。
童珊珊一时语塞，她原本是打算找警察的，不过先找政委也不错。
杨政委很快就带着勤务兵过来了，他穿着一条大短裤，上头随便穿了一件短袖衬衫，头发有些乱糟糟的。
过来以后，他打着手电筒，带着自己的勤务兵先去查看了童珊珊说的窗户。
“窗户下头是有一排脚印，窗台上也蹭了泥印子，是从外头割破了纱窗翻窗户进去的。”杨政委的表情很严肃，“我没有想到，在我们大院，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非常愤怒，同时也感到了不安，这件事，一定要严厉惩处，一会儿我就亲自把这个犯人送到公安局去。”
少年激动地辩解道：“我没有！那些印子是童珊珊故意留下来冤枉我的，她怕跟我做的丑事被人发现，所以才这样诬陷我！当初明明是她勾yin我的！她长得好看，我没忍住，就跟她睡了……”
杨政委皱着眉头说：“她勾yin你？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就在她家！那几天齐信川都没有回家！她就勾yin我！我今年才十七呢，我不是耍流氓，是她引诱了我！”少年一口气说出了好几个齐信川没有回家的日子。
杨政委看了一眼童珊珊，童珊珊说：“这个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他们查清楚了很多东西，包括我穿泳衣露出来的胎记。我知道他是被谁派来的，政委还记得吕天贵吗？”
杨政委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那这事儿可不好办了。”
“好办的，让公安局来窗户这里取证，我家里也有一些脚印，可以看到他是从客厅的窗户翻窗而入，然后直接去了小满的卧室。我听到动静爬起来，所以他害怕了，就钻进了床底，床底也会有痕迹，这些都是证据。”童珊珊说：“如果他真的是跟我通jian，既然齐信川不会回家，他钻去床底下做什么？”
“行，这次我找人来查证，保证公平公正。”杨政委说：“小童你放心，这事儿，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
杨政委亲自找人，速度是很快的，少年很快被人带走了。
第二天早上天一亮，就有一组人来了齐家，到处取证，还有人用照相机拍下了现场的证据。
齐信川得到消息也赶紧回了家，他到家的时候，童珊珊正在补纱窗，看见他回来了，她说：“这纱窗就不换了吧，补一下算了。”
“你没事吧？”齐信川走过去，把人抱在怀里。
童珊珊低声说：“我没事，就是小满有点吓着了，我后来哄了很久才把他哄好。”
“是吕天贵弄过来的人？”
“应该是他。”
“这个人还挺能忍的，过了这么久才动手。”齐信川说：“我一会儿就去公安局看看情况。”
童珊珊说：“好，我也该去收门票了。”
两个人一起关上门离开家，童珊珊把齐信川送到大院门口才去了游泳池。
一下午，每个过来游泳的人都在问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因为大家都知道童珊珊性格泼辣爽利，且她跟齐信川感情非常好，倒是没人相信那个男孩是她的jian夫，大家只是担心她有没有在流氓那里吃亏。
童珊珊只能每次都举起右手比划一下，然后说：“那个小流氓，还不够我一顿打的，你们可安心吧。”
如此这般，童珊珊一下午累得口干舌燥，后来，老万干脆让她早点收工回家了。
虽然大院儿里的人都相信她，但公安局那边的进展却不顺利，因为那个小少年一口咬死了自己跟童珊珊有一腿，他甚至还编造出了两个人在童珊珊的家里做亲密事的细节。
而且他一口咬定窗外的痕迹是童珊珊让他翻窗进去的，他的原话是：“我之前还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我翻窗进去，我现在知道了，原来她是想甩掉我，并且把我诬陷成流氓。但我没有，警察同志，我跟她是真心相爱过的，我才十七岁，是她引诱我的，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害我。我这么爱她啊，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还我一个清白啊。”
他的年纪让警察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同时，少年的家人开始在那边闹事了，他们一起控诉童珊珊引诱了自己的儿子，吕天贵也找了关系在施压。
齐信川回来说了这些之后，童珊珊拉着他去了卧室，想要把跟他商量一个事儿。
“齐信川，这事儿很好解决，我有个想法，但是要征得你的同意。”童珊珊低声道。
齐信川拉着她的小手，温柔道：“你说，只要是你的想法，我都支持你，你是最聪明的……”
门外突然响起了拍门声，打断了齐信川的话。
童珊珊跟齐信川一起走了出去，门外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小战士，他手里拿着一封信，说是要交给童珊珊的。
童珊珊问道：“这是谁给我的信？”
“你看了里头就知道了。”小战士笑了一下，拔腿跑走了。
童珊珊只好拿着信封走了进去，齐小满正在客厅画画，见童珊珊他们进去，娃娃就跑过去抱住童珊珊的腿：“妈妈，我困了。”
“好，我带你去睡觉。”童珊珊拉着齐小满去了他的卧室。
自从那天出了那件事后，这两天齐小满都没办法睡好觉，他要听很久的睡前故事才能睡着。
童珊珊找了郑荷花商量过这件事，她说小孩子健忘，过几天就好了，但童珊珊还是很担心。
好在今天晚上齐小满很快就睡着了，童珊珊给他盖好小肚子，关上门轻轻走了出来。
齐信川说：“你刚才想说什么？还没说完。”
“先看信吧。”童珊珊打开信封，拿出了里面的信纸。
看完之后，童珊珊立刻递给齐信川：“这是盛聪的字迹，你看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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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信上虽然没有署名, 但童珊珊认得出来，这确实是盛聪的字迹。
字迹比较潦草，大概是匆匆忙忙写下来的。
折痕也比较随意, 随便叠起来就放进信封里面了, 可见盛聪当时非常着急，也可能是内心激动造成的。
齐信川接过信纸拿过去看了一眼, 眼睛立刻一亮：“这次真的要谢谢盛聪了, 他人在市局，果然还是能帮上忙的。我现在就出去一趟，这事儿可不能耽误。”
童珊珊拉住他：“现在就出去？这都八点半了，而且你才刚回来没一会儿呢。”
“这事儿宜早不宜迟，你好好睡觉吧，明天起来, 应该就能解决了。”齐信川低头亲了她一口, “晚上要是太晚, 我就不回来睡觉了，免得吵醒你们, 我明天早上再回来。”
“好。”童珊珊也亲了他一口, 然后把人送到门外。
这会儿隔壁邻居依旧在外头乘凉, 见齐信川出去，不少人都问他干什么去。
“有点事出去一下。”
郑荷花跑来齐家这边：“珊珊，晚上小齐不在家, 你一个人不要紧吧？”
“不要紧的，现在晚上有人在大院儿里头巡逻了, 不用担心的。”童珊珊笑了一下。
自从那天晚上出了这档子事, 杨政委他们商量了一下, 给大院儿安排了夜间巡逻的人, 一般会出来巡逻两到三次，时间不固定，所以最近几天，那些喜欢翻墙出去玩的半大小子都收敛了不少，生怕被巡逻队给逮到，那样就会被父母发现了。
郑荷花点点头，又说：“小齐这么急急匆匆跑出去，是不是去处理那件事了？”
“是的。”
“我听说那孩子的父母家人全在警察那边闹，还一直骂你勾yin了他们的好儿子。真是气死我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这事儿明明就是证据确凿，他破窗跑到别人家里，警察不都来拍了照片的吗？为什么到现在还要相信那孩子的话啊？那就是个坏蛋啊！”
“吕天贵暗中找了人在施压，这次他没走他老子的关系，他老子现在都不知道这事儿。警察也难做，两边都有压力，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让那个钱州自己开口承认。”童珊珊低声说道。
那个十七岁的少年就叫钱州，他家是本市一个非常普通的工人家庭，但他上头有个姐姐嫁得还不错，所以他也有机会可以读高中。
听说他在学校表现一直不错，不打架不惹事也不喜欢出风头，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人，所以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连他们学校的老师都去给他做了证明，说他平时真的是个好孩子，还希望警方可以查清楚，不要冤枉了好孩子。
除了吕天贵背地里的施压，钱州学校那边的极力举证也是警察犹豫的一个点。
甚至有些警察已经相信了钱州的话，毕竟童珊珊长得如此漂亮，他们完全有理由相信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经不住诱惑，最后才沦落到这一步。
愿意相信她的都是大院儿里的这些邻居，大家在一起相处久了，谁都知道童珊珊热情豪爽、善良大方，跟齐信川的感情又极好。
也有个别跟童珊珊不熟的人怀疑过她的忠诚问题，毕竟她长得很漂亮，但所有人都不相信童珊珊会跟钱州那样的小鸡仔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就连谢文华都在背地里说过：“我可不相信童珊珊会找那样一个jian夫，她长得妖妖娆娆的，要是甩掉齐信川，她肯定会攀个高枝，跟这种毛没长齐的孩子有什么好折腾的？不过，童珊珊长得太招人了，她今天没找人，以后也会找的，小齐真是不会挑媳妇儿。童珊珊可不像我妹妹，当初他要是娶了我妹妹，就没这么多事了。不过，我妹妹也是有福气的，马上就要跟秦师长结婚了。”
谢文月没有攀上陈光树，为了不去乡下吃苦，所以她选择了妥协，要嫁给秦师长。
虽然秦师长也知道谢文月巴结过陈光树，不过他年纪大了，也不在意这些事，他只要谢文月稳稳当当跟自己结婚就行。
郑荷花轻轻拍了拍童珊珊的肩膀，小声说：“珊珊你别着急，我相信上头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那个钱州，也一定会被关起来的！”
童珊珊点点头：“谢谢荷花姐，我也相信的。”
“可惜，我也不认识什么人，帮不上你的忙。那个吕天贵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好爸爸吗？我要是有个好爸爸，我一定帮你！”郑荷花又道：“咱们老百姓，真是太难了。”
童珊珊说：“没事儿的，我相信公道。”
齐信川也想过再去找一次高云，但童珊珊制止了他。
那毕竟只是齐信川的师母，人情债已经欠了一次，要是再欠一次，以后都不一定可以还得清。
又跟郑荷花聊了一些家常闲散话，童珊珊就回到屋里去睡觉了。
她心大，就算之前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睡眠，她照旧是头一挨枕头就开始犯迷糊了。
一觉睡醒，齐信川已经在家里了，童珊珊穿着睡衣兴冲冲跑出去抱住他：“怎么样了？”
“钱州招了，不过他不承认自己是耍流氓，他说钻进来是为了偷东西的。我们家有收音机、手表、缝纫机，还有电风扇，他说知道我们家经济不错，所以想偷点钱。”齐信川说：“但是他刚钻进来就发现屋里有人醒了，他觉得害怕，就瞎编乱造，说你跟他有一腿。”
“警察相信了？”
“相信，第一他才十七岁，第二他只去了小满的房间，没进你的屋子，这一个取证现在反而变成了对他最有利的证明。所以，他不会被判流氓罪，但是入室行窃是跑不了的。”齐信川揉了揉童珊珊的脑袋，“是不是很失望？”
“还好，也没什么失望的，他收钱来做这种事，肯定是做了好几手准备的，被当做小偷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吧。”童珊珊说：“不管怎么说，只要能让他入罪，什么罪名其实无所谓，他这一辈子已经毁了。反正我也没有损失，我还好好揍了他一顿。”
齐信川说：“钱州好好一个高中生，要是好好读下去，以后会有很好的前途，现在弄成这样，家里的名声也毁了。他的爷爷奶奶知道他承认偷东西后，直接在门口晕过去了。”
“哦，那不关我的事，我去刷牙洗脸，我们早上吃什么啊？”童珊珊一蹦一跳地跑去卫生间洗漱。
齐信川说：“我去食堂打了包子跟稀饭，还有两个煮鸡蛋。”
“你怎么老是只打两个煮鸡蛋啊？别什么东西都省给我们吃，你也要吃点好的。”童珊珊从卫生间探出脑袋来，“我们家不缺钱。”
“我知道，但是我在营部那边经常吃的，所以在家就少吃一点。你放心，我可不会亏待自己的。”
洗漱好了，齐小满也醒过来了，等他也洗好脸，一家三口就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吃早饭。
事情已经解决了，齐小满也能好好睡觉了，童珊珊这个时候才真正觉得松了一口气。
稀饭已经放凉了一些，就着泡豇豆，吃起来特别顺口。
“妈妈做的菜，好吃。”齐小满指着桌子上的泡豇豆说道。
这些泡豇豆是童珊珊跟严奶奶学来的，这是她第一次做泡菜，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吃起来又脆又爽口，配稀饭、馒头都很合适。
童珊珊得了表扬，立刻道：“我之后要做其他泡菜，你们就等着吃吧。”
齐小满欢呼了一声，然后咬了一口菜包子，吃得津津有味。
吃过饭，齐信川说：“这个礼拜天，我打算感谢一下盛聪，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他。所以，我想请他过来吃个饭，你觉得可以吗？”
“我是无所谓的，这一次他也确实帮了大忙，别说请吃饭了，送一份大礼也是应该的。只不过，你不不在意吗？”
毕竟，盛聪到现在都对童珊珊有着特殊的想法。
齐信川说：“盛同志对你的心思我是知道的，但他也没有做出过什么不恰当的举动，所以，我没什么好介意的。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这就行了。”
“还挺自信嘛。”童珊珊噗嗤一笑。
齐信川亲了她一口：“当然，这些自信是你给我的。”
“那就这么办，这个礼拜天的中午请盛聪过来吃饭。我会提前买一些好菜回来的，你去邀请盛聪的时候也可以问问他的饮食喜好，有没有忌口。你知道的，他们这样好家庭养大的孩子，很容易挑食的。”
“我们今天应该还要去一趟公安局，到时候就当面邀请他吧。”
“好。”童珊珊说：“不过，盛聪还是很厉害的，居然可以查到那些东西。我还以为钱州是因为贪财才会过来害我的，没想到居然是为了爱情。而且他这样所谓的牺牲，对方还完全不知道，真不晓得他到底图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感动自己吗？”
根据盛聪查到的东西，钱州这个少年确实是被吕天贵派来的。
他的亲戚住在大院里，他一周总能来上一两次，所以他有的是机会可以接近童珊珊。
而且，因为他不是大院子弟，所以他不害怕自己的父母，也不担心做了这种事会影响父母跟齐信川他们之间的关系。
当然了，吕天贵一开始让他过来，是让他摸进童珊珊的屋子对她做点什么，然后把事情闹大，最好闹得左邻右舍都知道，让大家误以为童珊珊偷情。
但是钱州一开始就摸错了房间，刚进去那个屋子童珊珊就醒过来了，所以一开始他的任务就受到了影响。
钱州也不是不害怕蹲监狱的，但一来吕天贵给过他保证，说自己家里有背景，让钱州无须担心。
二来，吕天贵给钱州的东西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为了这个东西，钱州愿意拼一次，哪怕蹲监狱也在所不惜。
钱州有一个对象，跟他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因为年纪都不大，所以他们俩是偷偷谈对象的，几乎没人知道。
钱州是工人家庭的孩子，父母也不是什么厂长、干部，家里条件很一般。
但他的对象家庭很好，对象一直在说，等高中毕业就会去读工农兵大学。
对他们来说，工农兵大学是一个令人神往的地方，去了这里就不需要下乡吃苦了，而且读出来就可以在市里做干部，以后一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可钱州家里没有这样的关系，所以他没办法去读，对象渐渐意识到这一点了，就跟钱州说，如果到时候他下了乡，他们就只能分手。
钱州非常喜欢这个对象，但他也知道两个人条件不匹配，所以做好了会分手的打算，甚至他还说过，只要对象能过得好，他怎么样都可以。
偏偏在这个时候，对象的父亲出了一点事，原本近在眼前的大学机会也溜走了。
对象非常伤心，整天哭，钱州心疼她，就想办法在外头帮忙打听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去读工农兵大学。
很快，吕天贵的人找到了他，只要他愿意夜袭童珊珊，就给他对象一个读工农兵大学的机会。
钱州一口答应了下来，反正他早晚是要跟对象分手的，只要能让对象去读工农兵大学，他的名声怎么样，他完全不在乎。
盛聪给的信纸上，写明了钱州跟吕天贵做的交易，他还说时间有限，所以没来得及去查钱州对象的情况和父亲，建议齐信川去查一下。
齐信川昨天晚上跑出去，找了一些关系问到了很重要的消息。
原来钱州对象的父亲就是吕天贵的父亲给整下去的，而钱州偏偏好巧不巧，居然拿了吕天贵的好处。
齐信川告诉钱州，如果他不老实交代自己的犯罪行为，就会把他跟吕天贵的交易告诉他的对象和家人，这样一来，他的对象会恨他一辈子，也绝不会拿着吕天贵给的名额去读工农兵大学。
钱州为了对象，立刻承认了自己破窗而入的行为，而警方也可以结案了。
这一次的事情确实多亏了盛聪，这个人不声不响的，查出来了钱州跟吕天贵的交易信息，齐信川才能让钱州开口承认自己是破窗而入，虽然最终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但到底还是还了童珊珊的名誉一个清白。
而且，钱州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齐信川说：“钱州这个人确实不大聪明，他这次没有整坏你的名声，甚至没有碰到你，吕天贵那边肯定很不满意，他想给对象换的那个入学资格，一定会被赖掉的。他人都在监狱里面了，难道还指望吕天贵信守承诺吗？”
“那就恭喜他了，到时候什么都没有了，可喜可贺。”童珊珊面无表情道：“说起来，有机会的话，我要去会一会吕天贵。”
“还是别去了，吕天贵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你看他出手整人，都是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他知道你是随军家属，我也是军区比较重要的人，所以他想要毁掉你。到时候，你被人唾骂，我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他这次没有成功，我怀疑还会有下一次。”
童珊珊说：“那我可不能等着他继续对我动手，我也得做点什么才行啊。”
“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吧，我跟你保证。”齐信川拉住童珊珊的手，非常认真地说道。
童珊珊轻轻叹口气：“好吧，我相信你。”
说完，她就钻进了齐信川的怀里，整个人把他抱得严严实实的。
齐信川低头亲了她一口，又问道：“你昨天把我叫去房间，不是要跟我商量什么事吗？后来我出去了，都没来得及问你到底是什么事。”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那个钱州不是说我引you了他吗？还说了跟我在家里发生过这样那样的事情，我只要可以证明他在撒谎，那他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童珊珊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隐秘一点去做个医学证明，我没有发生过xing行为，医学报告可以证明这一点，那钱州之前说的一切，就都是谎话。”
齐信川先是愣了一会儿，接着，他小声说：“还可以做这样的医学证明吗？”
“可以的，但我们结婚这么久了，如果我还是……我担心对你会有影响。所以我想先跟你商量一下，然后再找找人，只在内部小范围知道这件事就行。当然了，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会去找别的办法了。”
齐信川说：“我当然会同意，我不在意别人怎么想。不过，如果我不同意的话，你打算找什么别的办法？”
“我要去催一下张潇潇。”童珊珊说：“张潇潇早一点嫁给吕天贵的父亲，就能对付吕天贵了。我看得出来，张潇潇非常痛恨吕天贵，只要她能做他的后妈，就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渣的。”
“你居然还在说这件事，你真的认为张潇潇会嫁给吕天贵的父亲吗？他都五十岁了，张潇潇才多大？”齐信川说：“我还是觉得不可能。”
“我也不跟你争辩了，你等着看就好。”童珊珊说：“这个赌，肯定是我赢。”
很快，公安局的人找了过来，通知齐信川跟童珊珊过去一趟，杨政委也跟去了。
钱州最后被定了入室盗窃罪，虽然没有偷走什么东西，但因为之前他胡说八道影响很坏，所以还是判了半年。
虽然只是半年，但有过这样的经历后，他的人生已经变得完全不同了。
在这之后，钱州的对象跟他分了手，听说在拘留所见面的时候，女孩子还狠狠给了他几个耳光。
吕天贵说的上学的资格自然也不了了之，可惜这个时候钱州已经在监狱里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后悔莫及。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童珊珊现在的重点是请客吃饭。
礼拜天的早上，童珊珊很早就跟着郑荷花去买了一堆新鲜菜回来。
到家吃了早饭，她就开始准备午饭了。
齐小满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她的旁边看她择菜：“妈妈，我帮你。”
童珊珊教他怎么撕掉豇豆身上的筋，齐小满做得很认真，邻居们从这里路过还会大声表扬他。
“小满在帮妈妈择菜啊，真棒。”
齐小满是那种越被夸奖，就做得越好的孩子，有了这些表扬，他的干劲更大了，还要帮童珊珊洗菜，可惜弄湿了半截衣服，最后被齐信川给抱走了。
上午十一点刚过，盛聪就拎着礼物到达了。
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下面是浅灰色的裤子，腰间一根军用皮带，看上去很精神。
他把奶粉、麦乳精和水果罐头放在餐桌上，旁边还摆着一盒很漂亮的饼干，是省城买不到的那种。
童珊珊笑着说：“让你破费了，明明是为了感谢你才请你吃饭的，结果你带了这么多礼物过来，那反倒是我们占便宜了。”
盛聪笑了一下：“没事儿，这些东西都是家里的，我也不怎么爱吃，所以带过来给你们吃，你跟孩子都多吃一点，对身体好。”
“谢谢你啊。”齐信川说：“喝热茶还是喝凉茶？凉茶是珊珊早上就泡好的。”
“喝凉茶吧，天气热，还是凉茶舒服。”盛聪坐在那里，把这个小家到处打量了一下，然后说：“你们家看上去真舒服，有一种……家的感觉。”
“大家的家里不都长这样吗？”童珊珊说：“齐信川，把东西收一下，我来端菜了。”
很快，四菜一汤摆上了餐桌，有红烧鲫鱼、回锅肉、干煸豇豆、凉拌莴笋丝和海带蛋汤，饭是土豆大米饭，煮了很多，不怕不够吃。
盛聪看着桌上的饭菜，眼中露出喜悦的表情。
齐信川说：“喝不喝酒？我买了啤酒，在水里泡了很久了。”
“不喝了，我下午还有点儿事儿要去办。”盛聪笑着说：“咱们就吃饭吧。”
“那，那我给你盛饭。”童珊珊给盛聪装了一大碗米饭，放在他的面前。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童珊珊手艺很好，盛聪的胃口看上去也很好，三个大人跟一个孩子把这些菜吃得干干净净，汤也没有剩下。
吃完之后，童珊珊拿了一盘洗干净的葡萄出来：“吃点水果。”
这会儿，齐信川正在厨房洗碗，齐小满在给他帮忙。
盛聪低声说：“你看上去过得不错。”
童珊珊看了他一眼，见他表情诚恳，便点头说：“我确实过得很好。”
盛聪说：“这样我就放心了……我早就想看看你生活的样子了。虽然这里的条件比不上我家，但我能看得出来，你很开心。”
这一次，他的眼中露出释然的神情。
童珊珊笑了起来：“是的，我每一天都很开心，并且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继续下去。”
“你的愿望会实现的。”盛聪认真道：“我小叔跟我说过，齐同志是个栋梁之材，你跟着他，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的。我之前，觉得他有个孩子，是亏待你了。但现在一看，孩子很好，他也很好，我真的放心了。”
“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我爸爸或者是我哥哥呢，我自己亲哥都不管我过得好不好呢。”童珊珊撇撇嘴。
盛聪笑了：“我比你大，做你哥哥也挺合适的，就怕你瞧不上我。我小叔一直说，你比我强多了。”
童珊珊说：“做哥哥不行，要是你叫我一声姐，我就收下你这个小弟了。”
盛聪点点头：“那以后我就叫你珊珊姐了。”
童珊珊有点惊讶：“你当真啊？我只是跟你开玩笑的。”
“我当真了，你既然说出口了，也不能反悔了。以后，你就是我姐，我是你小弟，再见到我，你不能躲着我。”
童珊珊见他眼神坦荡，知道他已经放下了很多东西，她便点点头说：“好啊，以后我不躲着你了，既然做人姐姐，我也会挺你的。”
盛聪很开心地笑了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
送走盛聪后，童珊珊对齐信川说：“谢谢你提议请他来吃饭，我发现他已经放下了。”
齐信川没说什么，只是亲了童珊珊一口。
八月底，一个爆、炸式的消息忽然在省城传开了。
吕天贵的父亲吕向前同志丧偶多年，终于决定再婚了。
再婚对象是个年轻的工人，听说姑娘长得非常好看，就是家里条件不好，而且父母双亡。
知道这个消息后，所有人都非常惊讶，唯一不惊讶的只有童珊珊。
“我早就说过了，张潇潇一定会把握住机会嫁给吕天贵爸爸的。”
齐信川还是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会猜到这件事的？这个婚事，在所有人看来都很离谱。张潇潇很年轻，而且看上去也是个知道羞耻的人。”
“她是知道羞耻，但她也不像自己说的那么清高那么无辜。”童珊珊说：“你可能没有注意过张潇潇的衣着，那天晚上我救下她的时候，她穿的是料子非常好的连衣裙跟白色皮鞋。白色皮鞋，只有京市那样的地方才能买得到，她一个普通工人，为什么能穿上白色皮鞋？说明这个鞋子要么是吕天贵送给她的，要么就是其他男人送给她的。她嘴上说着自己是被迫的，但她的虚荣心其实显而易见。所以我可以断定，只要有机会，她一定会攀上吕天贵的父亲或者是舅舅，到时候就能享受到荣华富贵，还能把吕天贵踩在脚底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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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齐信川恍然大悟：“听你这么一说, 确实很有道理。不过，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跟吕向前结婚，真不是个简单人物。”
“她当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从之前的事情就可以看出, 她能忍、有魄力，而且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我倒是有一点好奇, 大家都知道吕天贵曾经想要霸占她, 现在她变成了吕天贵的继母，他们父子两个见面，会不会尴尬啊。”齐信川突然说道。
童珊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要吕向前不尴尬，吕天贵是不敢尴尬的，他什么都是他爹的，他可不敢在他爹面前尴尬的。”
“你怎么这么聪明呢？”齐信川笑着说：“这个打赌, 确实是我输了。”
“这也不能怪你嘛, 毕竟, 你也没有看过张潇潇的白皮鞋跟漂亮裙子，所以不会想到这么多。这个赌, 算我投机取巧了。”童珊珊笑着揽住了齐信川的手臂, “但是打赌就是打赌, 你输了，过年前就一定要带我坐火车出去玩一趟。我都想好了，我们去沪海市看看吧, 坐火车的时间也不算太长，有一班车刚好是晚上上车, 早上睡醒就到了, 多好啊。到时候, 我也想感受一下卧铺。”
童珊珊今年的愿望就是坐火车, 去什么地方无所谓，反正她就是想坐火车。
齐信川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都已经打听好了？”
“是啊，是张南阿姨告诉我的，她去过好多地方呢，还去过京市，真让人羡慕。”
“以后咱们也可以去很多地方。”齐信川说：“我答应你。”
“恩，我可等着呢。”停了一会儿，童珊珊忽然说：“对了，这会儿人们结婚，一般会送什么礼物啊。”
齐信川愣了一下：“你要给张潇潇送礼物？”
“不一定给她送，我就是问问。万一下次有熟人结婚，我就知道准备什么东西了。”
“亲戚朋友会给钱，或者买点生活用品，也有送高级糕点什么的，还有送好布料的，反正，只要是家里用的上的东西，都可以送。”
童珊珊点点头：“原来如此，我心里有数了。”
齐信川见她那双大眼睛咕噜噜直转，知道她又在盘算什么点子，便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珊珊，不管你要做什么，记得要跟我说一声，不然我会担心的。”
童珊珊嘿嘿一笑：“你放心吧，我要做什么，肯定不会瞒着你的。”
齐信川有些无奈的笑了：“最好是提前跟我说，别等到事情都做了才告诉我。”
“我尽量。”童珊珊扑进他的怀里，岔开话题，“好了好了，别说这种没意思的话了，走了走了，你不饿吗？快去食堂。”
齐信川就这么被她拉去了食堂，一顿午饭吃完，两个人也都忘了这个话题了。
进入九月后，气温依旧很高，特别是中午那几个小时，太阳总是火辣辣的，还伴随着滚烫的热风。
但早晚开始凉起来了，游泳池晚上七点前就会关门，童珊珊下班早了一些，也可以多陪齐小满一会儿了。
孩子穿了一夏天的短裤，眼看可以穿长裤了，童珊珊就把齐小满的长裤拿出来比划了一下，发现裤脚居然短了一截。
“小满长高了！”童珊珊兴奋地朝着卫生间喊道：“齐信川，小满长高了！”
刚刚洗完澡的齐信川匆匆忙忙套上睡裤跑出来：“怎么了？小满怎么了？”
他身上的水珠还没擦干，有一些顺着腹肌一直流到裤腰处，童珊珊赶紧拿给他一块毛巾：“怎么不擦干就跑出来了？”
“你在外头喊我，我以为你们出事了，所以赶快跑出来。”齐信川擦了身上的水珠，然后套上一件白汗衫。
“没有出事，是小满长高了！你看这个裤子，变短了！”童珊珊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特别兴奋。
齐信川哈哈笑了起来：“小孩子当然会长高啊，你都来了半年多了，小满肯定会长高的嘛。”
“我知道啊，但我还是好高兴啊！”童珊珊拉着齐小满，一大一小两个人一起在屋里蹦蹦跳跳的傻乐。
“妈妈，我以后会长得很高很高，比爸爸还高的！”齐小满挺着小胸膛，特别骄傲地说道。
童珊珊说：“比爸爸还高就算了，长得太高也不好看，跟你爸爸差不多高就行了。而且长得太高了，以后长大了不好找对象。”
齐信川说：“小满才四岁，就担心他以后找对象的事情了吗？”
“我才不担心呢，我们小满这么好看，长大以后肯定也是个美男子，而且他性格这么好，搞不好十几岁就开始谈恋爱了，可不像你。”
“我当年确实什么都不懂，在村里的时候，只知道读书，放了学就赶紧干农活。”齐信川说：“你呢？你十几岁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童珊珊十六岁以前每天都在忙着训练和学习知识，除此之外的时间 ，他们这些基地的孩子还需要负责给基地的各个部门帮忙，每天三个小时的任务额，完成不了就没有饭吃。
所以童珊珊帮忙搬过砖、砌过墙、种过菜、洗过食堂的大锅大灶，还做过衣服。
不过这些事情是不可能告诉别人的，所以童珊珊说：“我十几岁的时候跟你差不多，村里长大的人，还能干什么嘛，不就是干农活。”
齐小满拉着童珊珊的手问道：“妈妈，干农活累不累？”
“你去问你爸爸，让他说给你听。”童珊珊把齐小满支去了齐信川那边，然后拿起手里那条裤子说：“裤子短了，得给小满做新裤子了。不过，这条裤子一点都没破，不能穿也太可惜了，我给改成短裤，明年应该也能穿。”
说完，童珊珊就坐到缝纫机的后头去了。
齐信川认认真真给齐小满讲了一些干农活的事情，齐小满听得很认真，不过听着听着，他就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齐信川把娃娃抱去卧室，关上门又重新回到客厅。
“我明天去百货商店买布，等前面接的裙子都做完了，我就可以给小满做秋天的裤子了。”童珊珊说：“再做的话，可以稍微做长一点，这样长高了也可以继续穿。”
齐信川说：“你一个人去吗？”
“对，我一个人去。你别担心，吕天贵最近可没心思对付我，他家里那些破事儿肯定早就烦死他了。”童珊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可惜我不认识他，不然，我真的想去看看他现在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童珊珊把齐小满送去托儿所，就坐着公交车去了省城最大的百货商场。
她今天过来这里，除了买布料之外，还要给齐小满买一盒积木。
齐小满一直想要一盒商场里面的积木，童珊珊现在手头没那么紧了，所以赶紧过来给齐小满买积木。
在对待孩子上，童珊珊不能算是有求必应的家长，但如果能够满足孩子，她还是会选择尽量满足。
到了百货商场，童珊珊熟门熟路先去了卖布的地方。
这几个月她经常过来，有时候是给自家买布，有时候是帮客户买布，所以这里的售货员早就熟悉她了，一看到她过来就笑着打招呼：“童同志，又来买布啊？我们新到了这种浅黄色条纹的布，做成裙子肯定特别好看的，你快来看看。”
童珊珊说：“我今天要给孩子买布，做裤子的，要结实耐磨一点的，颜色嘛……浅灰色、浅蓝色都可以。”
也不是童珊珊不想给孩子穿的鲜艳一点，但小男孩喜欢在沙坑那边做游戏，所以浅色的裤子实在是穿不了。
售货员拿了一些灰色的布料给她做对比，最后她买了一块浅灰色带浅色细格子的布料，刚好可以给齐小满做两条裤子和一件上衣。
虽然他现在的上衣依旧可以穿，不过童珊珊打算给他做一件稍微大一点的外套，这样秋天可以穿，冬天到了也可以穿在棉袄的外头，要是再长大一点，明年也可以穿，非常经济划算。
买好布料，又跟售货员闲聊了几句，童珊珊就打算告辞去卖玩具的地方了。
她跟售货员说了再见，背着包转过身，就看见穿着紫色裙子和白皮鞋的张潇潇，亭亭袅袅朝这边走了过来。
见到童珊珊的时候，张潇潇愣了那么一下，就赶紧低下头去，一副想要逃跑的样子。
“张同志，你也来买布吗？”童珊珊主动打了招呼。
她一直想要去找张潇潇谈谈的，没想到出个门就遇到她了，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张潇潇抬起头来，一脸意外：“童同志，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怎么会呢？大家都在一个市里，碰到是很正常的事情啊。”童珊珊说：“有一阵子没见了，你最近怎么样？”
“我挺好的，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我嫁给吕向前同志了。”张潇潇一脸坦然地说道：“我们领了结婚证，但是没有办酒席，因为吕同志工作比较特殊，所以不想太张扬了。”
“我听说了，恭喜你。”童珊珊很认真地说道：“你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希望吧……对了，一会儿你有空吗？我可以跟你聊上几句吗？”张潇潇说：“我一直没有好好谢过你，之前没有条件，现在我有条件了。”
“好啊，我再买一盒积木就没事了。”
“我倒是要买很多东西，童同志要是没事，可以陪我买东西吗？”
“可以啊。”
童珊珊便陪着张潇潇一起买东西，她首先买了好几块颜色鲜艳的好料子，买了一件秋天的长袖连衣裙，然后又去买了百雀羚、雪花膏、桂花头油、花露水和洗头膏。
童珊珊想到家里的雪花膏也快用完了，便也买了一袋新的。
张潇潇笑着说：“童同志也跟我一样，夏天也用雪花膏吗？”
“用的，自从住到城里以后就习惯了，每天都要用。”
“我也是，她们夏天都不用，但我早晚都要用，不然就觉得脸上很奇怪。”张潇潇说：“皮肤还是要好好保护的。”
“你说得对。”童珊珊看了看张潇潇的一身上下，觉得这个女同志确实活得非常精致。
跟她比起来，童珊珊还是活得糙了一点。
买完了张潇潇的东西，童珊珊才去玩具那边买了一盒最大的积木，花了不少钱。
张潇潇说：“买给你的孩子吗？”
“是的，我儿子叫齐小满，他很可爱，而且特别聪明。”童珊珊笑着说。
“听说你的孩子是你爱人领养的。”
“对，是他战友的孩子。”
张潇潇低声说：“你没想过自己生一个吗？”
“以后再说吧，暂时没想过。怎么？你想生一个孩子？”
“我才二十几岁，想生一个孩子也是很正常的吧，但生孩子这事儿……没那么顺利。”张潇潇看了看手表，说：“附近有一个公园，我们可以去公园坐一坐吗？”
“好啊。”
她们俩拎着东西去了附近的一个公园，说是公园，其实面积也不大，比较像是街心花园那样的地方，但附近的居民有了活动场所，比较方便。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上学、上班，出来锻炼身体的老人们也都回家了，所以公园没什么人，比较安静。
童珊珊跟张潇潇找了个长椅坐下来，然后看了一会儿风景。
“真是舒坦啊，无所事事真的太棒了。”童珊珊伸了一个懒腰，笑着说：“我也该休息一下了。”
张潇潇笑着打量她清澈的大眼睛，然后低声说：“你说话跟别人不一样，别人可不敢说什么无所事事真的太棒了。”
“因为我难得这样休息一下嘛，而且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上班工作，这种时候休息，就觉得更爽快了。”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
停了一下，童珊珊说：“怎么了？你看起来面有忧色，是过得不开心吗？”
“有一点吧……我这次嫁给了吕同志，算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事情了。吕同志对我很好，他对我奶奶也很大方，我们结婚，他给了我奶奶五百块钱，还买了收音机送给她。对我就更大方了，家里的存折交给我保管了，我还买了很多很多东西。我现在什么都不缺……但我嫁给吕向前，并不是为了这些事的。”
童珊珊点点头：“我明白，你嫁给他，是为了教训吕天贵的。”
“是啊，只有你知道我的想法，所以我想跟你说说这件事。”
“你说，有什么困难我们也可以一起想主意。”童珊珊说：“实不相瞒，我也不喜欢吕天贵。”
张潇潇点点头：“吕天贵前天还在骂你，说一定要给你好看。”
“巧了不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也要给他好看！但是我都不认识这个人，都不知道要找什么机会下手。”
“我想下手，但……我没想到吕向前对这个儿子非常在意。我跟他结婚后，他甚至告诉我，为了吕天贵，他跟我是不会有孩子的。因为他答应过吕天贵的母亲，会好好照顾这个儿子一辈子，直到他去世为止。而且，吕天贵还有他舅舅撑腰。因为他的母亲去世很早，所以他的舅舅也把他看得很重要。”
童珊珊皱起眉头：“吕向前就是这样照顾儿子的吗？给他权势，让他欺男霸女到处欺负人？”
“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我不敢说出来。”张潇潇正色道：“童同志，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比较好？我想要吕向前更在乎我，最好是抛弃吕天贵这个儿子。”
“你想办法怀一个孩子。”
“可是吕向前说过，如果我怀了孩子，就必须打掉。”
“你先怀一个，然后别告诉他，等孩子月份大了，再收买一个医生，说你的孩子不能打，如果打胎母体就会大出血死亡。吕向前总不可能真的逼你去打胎，最后大出血而亡吧？”
张潇潇用力点头：“光是这样，恐怕还不够。”
“光是这样肯定是不够的，你得旁敲侧击，暗示吕天贵是个废物，要让吕向前知道，吕天贵这个儿子，只会败坏他的名声、影响吕家的未来。但是养废了一个大的不要紧，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呢。只要吕向前身体健康，是可以看到小的孩子出人头地的。只要吕向前意识到他不止有一个独苗苗了，他就不会那么维护吕天贵了。毕竟，他是男人，男人就是这么喜新厌旧。”
“可如果我怀的是个女儿呢？”
“那更好啊，反复给他洗脑，儿子没用，儿子只会惹是生非，给他惹麻烦。女儿就不会，女儿是贴心小棉袄，以后他的晚年，有你跟女儿的贴心照顾，是他的福气。其实这种事不需要太长时间，你是他的枕边人，你又年轻又漂亮，你贴心又温柔，枕头风一定是最好用的。只要你给他洗了脑，他第一反应是吕天贵没用，吕天贵是个废物，吕天贵最好滚走，不用一年，吕天贵就会被他嫌弃了。没了爸爸撑腰，你再想做点什么，也是你的自由了。”
张潇潇认认真真听完，然后又认认真真琢磨了一会儿，她低声说：“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我还可以拉拢他的舅舅，让他的舅舅也开始嫌弃他。”
“你打算怎么做？”童珊珊好奇地问道。
“我还没有想好，但我觉得他舅舅对我也是有意思的。”张潇潇小声说：“我看得出来，他每次看我，那个眼神都不一样。如果我跟他也……到时候我有了孩子，我可以告诉他，孩子是他的，他也会帮我的。毕竟吕向前年纪大了，我可以说他不能生了，这样也很合情合理。我还可以跟他们哭诉，说吕天贵私下还在欺负我……我想，他们都会主动出手解决吕天贵的。”
这会儿可没有亲子鉴定这个东西，所以张潇潇要是两头骗，也不是不可能的。
童珊珊对她竖起大拇指：“很好，张同志你果然很厉害！我觉得你以后会有大出息的！”
张潇潇微微红了脸，然后小声说：“我还想着，机会难得，除了解决吕天贵之外，我还想以后可以做厂长。等我这次休假回去，我就可以从车间去办公室了。吕向前已经五十岁了，如果我真的有个孩子，我得在吕向前退休之前，把我自己的路子铺好，以后我的孩子才能过上好日子。”
童珊珊恨不得给她鼓掌：“很好，张同志你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张潇潇笑了起来：“我以前就有一点点这样的想法，但我说给我的同学听过，只提到一点点，她就觉得我的心思是歪的，说我不对。我嫁给吕向前，她更是直接跟我绝交了。她说我只想着投机取巧，说我的品德有问题。我不明白，我只是想让自己过上好日子，难道我错了吗？吕向前年纪是大了一些，但有谁规定，不可以跟年纪大的人结婚吗？”
“你说得没错，你嫁给吕向前，你们俩是合法夫妻，你又没有破坏谁的家庭，这有什么错呢？至于你想做厂长，这更没什么问题了，人都想往上走的。只要你以后做个好厂长，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张潇潇长出一口气：“虽然我们只见过几次，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觉得我说的话，你能明白。但我可以感觉出来，你跟我不是一类人。这一点让我很遗憾，因为我其实很想跟你做好朋友。但我知道，我其实配不上跟你做朋友。”
童珊珊说：“你别这么说，你也没有害过人，你利用自己的优势去争取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不是错的。你同学也没有错，她只是跟你想法不一样罢了。至于说做朋友，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你以后要是有空，可以过去找我玩。”
“真的吗？”张潇潇非常惊喜，“可是，我之前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都过去了，只要你后面帮我解决掉吕天贵，那就扯平了。”童珊珊说。
张潇潇是个虚荣且目的性很强的人，但她并不是一个坏人，跟这种人做朋友也没什么问题，只要别太交心就可以了。
“你放心，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自己，都是一定要整垮吕天贵的。”张潇潇攥紧拳头，咬牙道：“你不知道，他曾经对我做过什么。”
童珊珊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今天能跟你说这些，我真的很开心。”张潇潇说：“我最近会很忙，等过段时间，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去省城宾馆吃个饭吧。”
“好啊，我之前去那边吃过奶油雪糕，味道真的很好，还有冰镇汽水，喝下去太舒服了。”童珊珊笑着说。
“到时候我请你，冰镇汽水好像一直会卖到九月底的。”
之后，她们俩各自分开，童珊珊回家，张潇潇按照她说的那样，回家做饭，然后再给吕向前送饭。
这件事，童珊珊并没有详细告诉齐信川，她只说在商场遇到过张潇潇，还跟她聊了天。
齐信川知道童珊珊一定藏了什么没说，但她不说，他也没有追问。
很快就到了九月下旬，马上要过中秋节了，大院儿的食堂会做月饼，也给大家都发了月饼券，一人一个，凭票领取。
“齐信川，后天就是中秋节，我会提前去买菜，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齐信川一进门，童珊珊就赶紧跑上前去问他。
齐信川说：“我正要跟你说，师母今天派人过来给我送了一个口信，让我们中秋节去她家里过，带上小满一起。”
童珊珊一愣：“去她家里过中秋节？”
“你不想去？师母说，很想见见你。她之前一直很忙，也就中秋节这两天有点空闲了。”齐信川放下自己的挎包，然后拿起桌子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倒不是不想去，我主要是有点意外，她居然邀请我们过去过节。这可是中秋节，一般是家人才在一起过的。她不跟自己的子女什么的一起过节吗？还说她的子女都不在身边？”
毕竟齐信川的老师就一直在很远的军区待着，他们的孩子说不定也在外地。
齐信川低声说：“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老师跟师母……现在没有孩子了……”
童珊珊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意思是，以前有孩子，现在没有了？”
“是的，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儿子，可是因病去世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确实应该过去陪她过节。”童珊珊认真道：“我们需要准备什么？你师母是大人物，家里应该什么都有，我自己做一些吃的带过去，你说好不好？”
“好啊，你做的东西，师母一定会喜欢的。”齐信川抱住童珊珊，然后亲了她一口。
“你知道她的口味吗？喜欢甜的还是咸的？”
“师母挺喜欢吃甜食，她还喜欢听戏，自己也会唱戏，嗓子特别好。”
“我知道了，那我琢磨琢磨，看看做点什么甜食带过去。”童珊珊说：“明天早上我去买菜买糖，家里还有一点土蜂蜜，也可以用上。”
到了中秋节的那天，童珊珊上午在家里做甜食，下午游泳池只开放三个小时，所以四点半就收工回来了。
她换上一件淡红色的短袖衬衫，下面配上自己做的米色半截裙，头发梳成一根独辫子，看上去很精神。
齐小满也穿上了白衬衫和童珊珊新做的长裤，裤脚做成了折叠的款式，等他长高了还可以放下来继续穿。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48章
可以穿新裤子出门做客, 齐小满显得特别高兴，他的小脸蛋红扑扑的，一直在问童珊珊什么时候出发。
“等你爸爸回来我们就会出发了。”童珊珊笑着在厨房装自己做好的点心。
受材料和天气的限制, 所以童珊珊只做了比较简单的点心, 有藕粉桂花糖糕、糖渍栗子和红糖发糕。
这些点心并不难做，原材料也是现在比较容易买到的, 就是这会儿很少有人愿意花心思来做这些点心, 毕竟很多人家饭都吃不饱，糖也是很贵的东西。
童珊珊自己也舍不得做这些东西来吃，但高云上次帮过大忙，所以花点心思做些点心感谢她，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而且，她是齐信川的长辈, 晚辈上门去拜访, 总要拿一点像样的礼物。
整个厨房都是甜滋滋的香味儿, 齐小满站在厨房门口，忍不住含着手指吸鼻子：“妈妈, 好香啊。”
他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非常认真地盯着那些甜味来源看, 小脸蛋微微鼓了起来, 看上去是真的有点馋了。
童珊珊笑着递给齐小满一小块藕粉桂花糖糕，然后说：“给你吃一块这个糖糕，现在不能多吃, 因为晚上我们要出去做客，你现在吃太多点心, 晚上就吃不下饭啦。不过, 我留了糖渍栗子和红糖发糕, 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吃。”
靠近九月底了, 除了正午那一会儿会稍显闷热，夜晚是非常凉快的，所以这些食物放到明天也不会坏的。
如果实在担心，晚上回来可以也当成宵夜吃掉。
齐小满高兴坏了，道了谢就拿着糖糕小口吃了起来。
童珊珊把藕粉桂花糖糕和红糖发糕用国营商店包装点心的油纸包了起来，又把糖渍栗子装在一个罐头瓶子里。
这些板栗是隔壁郑荷花给她的，说是去郊外自己打回来的，不要钱，家里现在还有半篮子。
这些板栗香甜可口，随便煮熟就是一顿美餐，这样做成糖渍栗子属于精细吃法了，而且比较经放，所以童珊珊做了不少。
家里的罐头瓶子也是好东西，可以拿来装食物，也可以拿来做泡菜、腌菜什么的，家家户户都会把这些罐头瓶子当成宝。
童珊珊现在用的这一个，还是上次盛聪拿过来的水果罐头。
装好了点心，齐信川也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看见齐小满捏着一块自己没见过的点心吃得津津有味，他便笑着摸了一下娃娃的脑袋：“小满在吃什么好东西呢？”
“妈妈做的点心，好吃，甜！”齐小满的眼睛亮晶晶，看来是吃得很高兴了。
齐信川笑着走进厨房：“做了什么好吃的？”
童珊珊指着盘子上自己留下来的那一份点心一一介绍了一下，然后说：“藕粉是赵蕊送给我的，幸好之前没舍得多喝，现在就用上了。”
“你可真厉害，居然会做这么多点心。”齐信川说：“我只吃过发糕。”
“红糖发糕是最简单的，下个月我再做一次好了。按我们家的条件，一个月做一两次点心还是可以的。再说下个月我就不用上班了，有的是时间。”童珊珊说：“你要不要先尝一块点心再出门？我跟你说，我做的点心不比店里的差。”
齐信川尝了两口点心，顿时赞不绝口：“师母一定会非常喜欢的，她其实是个文化人，平时生活也很讲究，就是现在没那个条件了。你做的这些点心，可以给她当做茶点食用。”
齐信川之前跟童珊珊说过高云的事情，高云的出身非常好，小时候家里很有钱，父亲经商，母亲也知书达理，她从小就读女校，受过很好的教育。
但后来她的父亲去世，家道中落，母亲为了活命只好带着她改嫁，虽然当时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但还是跟着继父改了姓。
后来，她的继父走上了革ming的道路，她受其影响，也走上了这条道路，一直奋斗到今日。
按照齐信川的说法，幸好高云当初跟着继父改了姓，加上她的母亲是改嫁到外地的，所以亲生父亲的那一段也没被人挖出来，因为这样高云才能幸免于难，还可以坐到现在的这个位置。
因为听说高云是个读过书的讲究人，所以童珊珊才会花心思把点心做得特别漂亮，特别是藕粉桂花糖糕，做得就像工艺品一样，相信高云会喜欢的。
把点心装进布袋子里，齐信川又拎了两瓶白酒，全家人就高高兴兴出门了。
今天过节，大家都回来的早，杜威在门口空地上坐着剥花生，见他们一家三口打扮得齐齐整整一起出门，便问道：“小齐，今天过节，你们穿成这样是要去哪里？难不成是去国营饭店吃顿好的吗？”
他们普通人的家庭很少去国营饭店吃饭，但条件好的家庭逢年过节是会去搓一顿好的，打打牙祭的。
齐信川说：“今天过节，我师母叫我们过去吃个晚饭，顺便也见见珊珊。”
杜威说：“珊珊都嫁过来这么久了，你师母还没见过她啊？”
“是的，她老人家比较忙。”
“那你们晚上回来吗？要是回来的话，可别耽误太久了。”
“回来的，我借了自行车，什么时间回来都方便的。”齐信川笑着拍了拍借来的二八大杠。
“还是得自己买一辆自行车，那才是真的方便。”杜威说：“可惜我到现在都没弄到票，不过小齐你应该比我容易弄票的，今年能买一辆不？”
“尽量吧。”齐信川笑了笑，“我们出去了。”
“去吧去吧，路上小心啊。”杜威摆摆手，然后继续剥花生。
他没什么别的爱好，休息的时候喜欢吃油炸花生米配一点小酒，郑荷花炸的花生米特别香脆，撒上一点点盐末子，童珊珊也能一口气吃半盘。
齐信川骑着二八大杠，带着一家人去了省委大院。
这里的环境特别好，但进进出出的人穿着都很朴素。
到了门口，齐信川登记了姓名，因为高云提前打过招呼的关系，所以不需要再进去询问，就直接让他们进去了。
齐信川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所以知道路，他骑着车子直接停在了一个小院子的外头，然后喊道：“师母，我们到了。”
透过院子门，可以看到院子里面种着四季常青的绿色植物，生长得很茂密，主体建筑物是一栋二层小楼。
楼房的墙壁看上去有点年代了，加上入秋后几乎没什么雨水，所以看上去有点灰扑扑的。
很快，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同志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长得非常精神，个子很高，约莫有一米七的样子，五官很突出，浓眉、凤眼、高鼻梁，一头齐耳短发显得她干脆又利落。
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蓝裤子，一双黑色的半旧布鞋，整个人看上去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只这么看着她，你就会觉得这一定是一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人。
“你们到啦！”高云一走过来就用力拍了拍齐信川的肩膀，“好小子，比之前更精神了嘛！”
高云的声音洪亮有力，一听就知道这个人中气十足，身体很好。
然后她弯腰抱起齐小满：“小满，还记得奶奶吗？”
齐小满用力点头，然后奶声奶气道：“记得，奶奶上次给我巧克力吃了。”
齐信川笑着说：“是的，吃了巧克力，结果晚上太兴奋了睡不着觉，后来就不敢给他吃了。”
“也是我忘记了，娃娃太小，确实不能吃太多巧克力，以后还是给小满吃糖，不过糖也不能多吃，对牙齿不好。”
齐小满说：“妈妈也不给我吃太多糖，还说吃了糖要好好刷牙。”
“你妈妈说得对，吃了糖一定要好好刷牙。”高云抱着娃娃笑着看向一旁的童珊珊，她把人仔细打量了一遍，然后说：“好小子，居然找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你可从来没说过小童长得这么好看啊！把文工团的姑娘们也比下去了啊。”
童珊珊乖巧地微笑：“师母好，我叫童珊珊。”
“知道，信川跟我说过你的情况。，不过，你长得这么好看，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高云伸出一只空着的手跟童珊珊握手，“走，快点进屋，我们进去好好说话。”
她抱着齐小满走在前头，齐信川推着车进来，然后把自行车停在了角落里。
走进来之后，童珊珊才发现在外面看不见的角落里，种了一小片月季，这会儿开得非常灿烂，让有些灰扑扑的建筑物也变得美丽起来了。
见童珊珊打量月季，高云就说：“你也喜欢花儿吗？”
“喜欢的。”童珊珊说：“这些月季真好看，我也想在家门口种一点了。”
“那就让信川给你种一点，月季是非常容易养活的花儿，一点也不娇气，而且可以开很久。我工作忙，平时就靠秘书偶尔帮我照料一下这些花儿，你看，也长得这么好了。”
齐信川停好车子走过来：“那我回头去弄点花种。”
童珊珊说：“弄一点儿就行了，我就种几株，其他地方还是种葱蒜。”
大院儿家家户户的门口都会有一点点空地，大家都会种点葱蒜当做调味料，勤快一点的还会去院墙下头挖荒地，然后种上各种应季蔬菜，比如郑荷花。
但童珊珊不太擅长种菜，种点葱蒜已经是极限了，所以门前的那一小块地方显得挺荒芜的，现在种上几株月季，倒是刚刚好。
高云带着他们走进屋子里，室内非常开阔，客厅有童珊珊他们家两个大，采光充足。
装修很简单，雪白的墙壁，地面用油漆刷过，看上去比水泥地面清洁一些。
家具也都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家具，只是沙发跟茶几更大一些，而且沙发是软式的沙发，上头铺着沙发布，茶几上也铺着桌布，看上去很精致。
其他的家具也是应有尽有，但生活痕迹并不多。
墙上挂着每个家里都有的领xiu画像跟年历，高柜子上还有领xiu的石膏像，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点儿花露水的香气，让人觉得很安心。
“坐吧，你们想喝点什么？小满喝麦乳精好不好？”高云抱着齐小满坐了下来。
齐小满点点头：“好，我喝麦乳精。”
“你们俩呢？喝茶好不好？红茶绿茶都有。”
童珊珊说：“那我喝红茶好了，我们家里只有绿茶。”
齐信川说：“师母，我来泡吧。”
“别，你这么久才来一次，我给你泡杯茶是应该的。”
说着，高云拎了暖水瓶过来，给他们倒好了水。
高云拿出来的杯子全都是雪白的瓷器，杯身非常纤薄，童珊珊轻轻用指甲弹了一下杯壁，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可见这是很好的瓷器。
每个杯子下面还放上了木头做的杯垫，这可比童珊珊他们在家里精致太多了。
齐信川道了谢，就把带来的礼物打开给高云看：“师母，这是珊珊自己做的点心，师母喜欢喝茶，刚好可以当做茶点。我尝过了，味道很好。”
高云非常意外地看着茶几上的两个油纸包和一个罐头瓶子：“自己做点心？小童还会这些？”
“都是很简单的点心，我跟人问了做法，自己尝试了一下，味道还行，师母尝尝看喜不喜欢。”童珊珊介绍了一下三种点心。
高云打开纸包，各拈起一点尝了尝，露出赞赏的表情：“很好吃的点心，小童手艺不错啊，信川有福气。”
齐信川点头说：“珊珊什么都会，我确实很幸运。”
“那你也要对小童好一点。”高云说：“小童嫁过来半年多了，感觉怎么样？在省城还习惯吗？”
“很习惯，家属大院儿环境也好，吃得饱穿得暖，也有事情可以做，我觉得非常好。”童珊珊认认真真回道。
“那你适应能力很强，有的人从乡下过来，要适应很久的。看来读过书的孩子还是不一样的，我听说你读到中学毕业了，之前的成绩好像也不错。”
“是的，我读到毕业了。”
“不能上高中真的太可惜了，现在可以上高中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以后要是有机会可以让你们继续学习就好了，知识还是很重要的。”高云说：“这话在外头不能说，不过你们是自己人，倒是无所谓的。”
“我相信一定会有机会的。”童珊珊点点头。
以后，齐信川还要去读大学呢，她也可以读个中专，主要是为了拿个学历。
“真是个好孩子，长得这么漂亮，性情却这么好，眼神也这么干净温和，一点儿娇气都没有，真好。”高云笑着说：“信川之前突然说要回家结婚，我其实担心了很久。他是一个孝顺孩子，父母让他结婚，他就会结婚。但我特别担心他娶错了人，他这样的一个性子，要是娶了一个恶媳妇，那会被欺负一辈子的。幸好，你是个好孩子，我这回可以放心了。”
童珊珊笑着说：“齐信川才不会被恶媳妇欺负呢，他看着不声不响的，其实可聪明了。”
“信川确实是个聪明人，看来你对他还挺了解的。”
“都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了，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不过，师母的事情他倒是很少提起，如果不是上次师母帮了大忙，我都不知道师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信川就是这样，平时比较谨慎，有时候也会谨慎过头，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就是这一点最好了。”
又聊了一会儿童珊珊来到省城之后做过的事情，高云就说：“我听说吕天贵又找你麻烦了，事情过去后我才听人说的。信川，出了事，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童珊珊说：“是我不让他说的，师母太忙了，我不想拿我那点小事情来麻烦您。我跟齐信川也都是成年人，应该要自己解决麻烦事的。”
高云看着她笑：“你这孩子，心眼还挺多的。是不是怕欠我人情，所以不让信川跟我说？”
童珊珊也不隐瞒：“是的，被您看穿了。”
“我啊，没有后代了，信川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平时太忙，信川也忙，有时候我有空了，信川没空，信川有空了，我又走不开。但我想告诉你，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信川不在，你也可以来找我，你叫我一声师母，我就把你当孩子看。明天我让秘书去给你送点东西，顺便让你认认人，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找我秘书。我在这里也就你们几个亲人了，你们有麻烦不找我，我心里多难受啊。”
“好，我知道了，谢谢师母。”童珊珊甜甜一笑，看上去更乖巧了。
她原本不知道高云没有孩子，加上他们来往不多，所以一直不敢麻烦她。
现在知道了，也大概意识到齐信川等于就是她的晚辈了，童珊珊打算以后做了什么好吃的就给高云送一份。
晚辈做不了什么，但保持感情联络还是可以的。
高云又说起了之前跟齐信川之间发生的一些趣事，正聊得高兴，门外有人敲了敲门：“高副sheng长，晚饭到了。”
高云立刻说：“好了，晚饭到了，我们可以吃饭了。”
齐信川说：“师母，是从食堂打的饭菜吗？”
“今天过节，小童第一次上门来做客，我怎么可能给你们吃食堂的饭菜？我让小易从国营饭店买的饭菜，我听说小童喜欢吃肉，所以让她买了红烧肉。”
一个穿着白衬衫跟黑裤子的女性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走了进来，布袋子看上去鼓鼓囊囊的，还装了一口锅的样子。
她大概三十来岁的模样，五官端正，个子不高，看上去一脸温和，一直是笑眯眯的样子，她就是高云的秘书易秋彤。
跟童珊珊他们打了招呼后，易秋彤熟门熟路走进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她把大盆大碗端上了餐桌，又装了四碗米饭，就走过来说：“饭菜已经好了，我先回去了。”
“好，早点回去过节吧，今天辛苦你了。”高云笑着说。
等易秋彤出去后，高云就说：“走吧，我们开始吃饭。我不怎么会做饭，但是国营饭店的饭菜味道很好，也算是可以过个好节了。”
童珊珊说：“师母，下次要是一起吃饭，我可以做饭，我做饭手艺还行，至少齐信川跟小满都喜欢吃。”
“这个我也听信川说过，他说你很会做饭，简单的饭菜也能做得很有滋味。今天你第一次过来，所以吃国营饭店的菜。等下次再来，我就让小易买好菜，等你来烧。”
“好。”
几个人坐在餐桌前，童珊珊发现易秋彤还给齐小满准备了小娃娃用的短木筷子和小勺子，他的饭碗也比大人们的小一号，可见这个秘书很细心。
桌上的菜是土豆红烧肉、炒冬瓜、板栗烧鸭子和炒辣椒，还有一盆青菜豆腐汤。
红烧肉的做法跟童珊珊的不太一样，但是非常好吃，一口咬下去香软弹牙，味道非常好。
“我不喜欢喝酒，所以我们今天就以茶代酒吧。”高云举起茶杯，“今天你们来陪我过节，我感到非常开心。来，碰一个。”
齐小满也跟着大人们一起举起他的麦乳精，还像模像样跟每个人都碰了杯，然后才喜滋滋地喝了一口。
高云对齐小满很照顾，一直在拿公筷给他夹菜，让他多吃一点。
饭菜味道好，而且真材实料，猪肉跟鸭子的分量很大，童珊珊吃了不少。
但高云看上去更喜欢吃素菜和豆腐，红烧肉她只吃了一块，鸭子动了两三块，就只吃素菜了。
齐信川说：“师母还是不太喜欢吃油荤吗？”
“吃还是可以吃的，就是不能多吃，还是素菜吃着爽口一些。”高云笑着看向童珊珊，“你是不是觉得我挑食？”
“没有，师母是不是肠胃不太好？吃油荤不容易消化？”
“也有一点是肠胃的问题，不过最主要是我之前遇到过一点麻烦，有一次，饿到发晕的时候，我爱人给我做了红烧肉和大米饭送给我，我一口气吃完一大碗红烧肉，结果把肠胃伤到了，从那以后，我就不太吃油荤的东西了。当然了，鱼还是可以吃的。”
“原来是这样，那师母喜欢吃什么呢？”童珊珊问道。
“我啊，我现在就喜欢吃点素菜、凉拌菜，还有点心我也爱吃的，鸡蛋糕我能好几块，甜的吃了头脑清楚。”
这个确实，像他们脑力活动比较多的人，吃甜食可以补充精力。
童珊珊默默记下这些，打算以后做给高云吃。
吃过晚饭，齐信川去收碗洗碗，高云跟童珊珊带着齐小满在院子里说话。
“你这么好看的姑娘，在村子里没有人给你提亲吗？怎么会轮到我们信川的？”一顿饭吃下来，高云跟童珊珊也熟悉了起来，所以可以开玩笑地问这样的问题。
童珊珊说：“我在村里名声不太好听，大家都知道我喜欢吵架惹事。我们家又穷，我亲爹亲妈的名声也不好，特别是我妈，所以没人想跟我结婚。”
“那你是怎么同意换婚的？你就不怕嫁个坏蛋吗？”
“怕也没用，我们村里，子女说话不算的，我要是不嫁，就只能偷着跑掉了，但外头那么危险，我能跑去哪里啊？再说齐信川每个月都领钱，嫁给他我也能领粮票，比在村里强，我觉得也挺好的。不过，一开始的时候，我听说他长得可吓人了，还担心过。谁知道见到本人，也不是什么青面獠牙，就是脸上有个疤而已，人还是个好小伙子，我就挺满意的。”
高云说：“你这孩子虽然挺会盘算的，不过倒是个好孩子。你不以貌取人，这样很好。”
童珊珊说：“我以貌取人的，不过我看人顺眼不顺眼，还要看我心情。”
高云哈哈大笑：“说得好，自己看着顺眼就行，不用管人家怎么说。信川能跟你结婚，也是他走运气了。我们小满也是。”
齐小满这会儿在院子那头折树叶子玩，高云继续说：“你把小满照顾得很好，孩子的衣服干干净净的，手指甲也剪得短短的，耳朵后头没有污垢，还长胖了一些，性子也变得开朗了。我最开始见到小满的时候，这孩子喜欢说话喜欢笑，但笑都是假装的，我看得出来，他是害怕信川不要他了，所以总是笑着跟他相处。但现在的小满不一样了，他的笑容是真心的，这些改变，应该都是你的功劳。你虽然很年轻，但你是个好妈妈。”
“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齐信川对小满很好的，只要他在家，就是他照顾小满更多一些。”童珊珊笑着说：“我会想偷懒，与其说我是个妈妈，倒不如说我是小满的好伙伴、好朋友。我没有做过妈妈，也不懂什么才是好妈妈，我在想，只要小满高高兴兴地过好每一天就行，我也是。”
高云听完这段话，眼神立马变得不一样了，她琢磨了一会儿，笑着说：“你可真是太不一样了，你是不是很喜欢看书？”
“我确实喜欢看书，不过这话可不敢到处说。”童珊珊笑着说：“我把政委家里的书都借来看过了，报纸也会每天看。现在政委家里也没什么书可以外借了，我得想想去哪里找书看。”
看书这个消遣的活动，就算来了这里，童珊珊也一直没有放下。
“你跟我来。”高云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屋里走。
路过厨房的时候，高云说：“信川，小满在外头玩，你稍微看着点儿，我带珊珊去书房。”
她对童珊珊的称呼从小童变成了珊珊，童珊珊立刻意识到了。
高云的书房在二楼，这里属于她的私人空间，秘书也不会上来的。
但就算如此，书房还是上了锁，高云用钥匙打开书房的门，然后推开房门：“进来看看。”
书房面积不算大，就是普通卧室的大小，里面摆着一张书桌，和两面墙壁的书柜，柜子上摆满了书籍，但每本书籍外头都包着报纸做的书皮，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书。
进门的那面墙壁上挂着两幅字画，都是草书，所以童珊珊没看懂，但她觉得这应该都是真迹。
高云走到书架前，随手拿起一本书递给童珊珊：“你会外语吗？”
童珊珊打开一看，这居然是英文原文书，她看了一下，这是Y国的一本原文小说，很出名的那种。
“我会说英语，但是看书不太行，我词汇量跟不上。”童珊珊说：“齐信川好像可以看外文书。”
“他是可以的，是我爱人教出来的。不过，你居然会说英语，这让我很意外。”高云说：“在乡下那种地方，你是怎么坚持学习的？”
童珊珊的外语是跟基地的外国人学的，日常口语交流没太大问题，但是看书确实不行。
但是她不能这样回答高云，所以她想了想，说：“我就是自己跟着书学的，我捡到过几本很老的教材，偷偷放起来，有空就自己跟着学。我们村里也有关系好的知青，偶尔趁着没人的时候，也会请教一下知青。”
“真是难为你，这样的环境还会坚持学习，真的太不容易了。”高云拍拍童珊珊的肩膀，“坚持学习是对的……以后，我们要学习外头的很多先进东西，不会人家的语言可不行。你想不想继续学习外语？学得精深一点？”
童珊珊说：“我想学，但不是现在。实话说，我们现在的生活条件虽然还不错，但我还想过得更好一点，所以我平时有空的时候就在做衣服赚钱。等以后条件更好了，我会开始学习，但我现在确实想把重心放在过好日子上。”
“说得很有道理，这样吧，我这里有一些译本小说，现在市面上是找不到的，你可以拿去看。书我都包好书皮了，但你看的时候也要小心，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了，免得给你惹麻烦。”高云说：“你想看吗？”
“我想看的。”童珊珊很激动。
老实说，她更想看一些经典的书籍，现在书店里能买到的那些书也不是不好看，但老实说，局限性确实太大了。
高云拿出了三本包好书皮的厚书递给童珊珊：“你先看这些，之后要是看完了，可以拿给信川，他会还给我，我再给你换几本。”
“谢谢师母，我一定会小心一点，只在卧室看的，看完之后就放在床底下，谁也不会发现的。”童珊珊很认真地说道：“我可真的太高兴了。”
高云露出很欣慰的笑容：“你很好，真的非常好，信川跟你在一起，我非常非常满意，只希望你们两个人可以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我会努力的。”童珊珊立刻保证道。
抱着书走出去，高云又重新锁上了房门。
她笑着说：“这些东西原本都是藏在别的地方的，今年风声没那么紧了，我又给偷偷运回来了，放在我家里，倒是不会被发现。除了小易，我家也没什么人会过来，冷清得很。”
“等我跟齐信川买了自行车，只要师母休息，我就带小满过来看看您。有小满在，哪里都会很热闹的。”
“好，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可要常来玩。”高云跟她一起下了楼，又说：“你们到现在都没有自行车票吗？”
刚巧齐信川出来了，听见这话就说：“我在弄一个东西，完成之后，会奖励我一辆自行车的，我想给珊珊买一辆女同志能骑的，这样以后她出门就很方便了。”
“还行，你还挺会心疼人的。既然你那边会有自行车，那我就不给你票了。不过你们家还缺什么东西吗？你结婚，我也想添置一点什么。”高云说。
“不缺什么了，家里收音机、缝纫机、手表跟电风扇都有了，就差一辆自行车了。”童珊珊说：“这日子可真的太好了。”
高云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珊珊说话可真有意思，这声音脆生生的，跟唱歌似的。”
“她真的唱歌就不行了，没有一个音在调上。”齐信川笑着说。
童珊珊正色道：“每个人都有短板，五音不全也不是我的错，我要接受自己的不完美。”
高云这次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你们这两个孩子，也太有趣了。好了好了，天都黑了，我们去外头赏月吃月饼吧。”
齐信川把小桌子搬出去，又端上茶杯、一盘月饼跟一盘童珊珊做的点心，几个人坐在院子里赏月喝茶。
高云家里的月饼是五仁口味的，用料足，每咬一口下去都是满满的香气，童珊珊一会儿就吃完了一个，连说好吃。
高云说：“还有，剩下的你都带回去吃吧。”
大院儿食堂发的月饼是豆沙馅儿的，所以童珊珊也没讲客气，回去的时候，她把剩下的几个五仁月饼都带走了。
高云把他们一直送到大院的门口，然后她拉住童珊珊的手说：“珊珊，要再来玩。”
看的出来，她很喜欢童珊珊。
“我会的，到时候我给师母做饭吃，一定尝尝我的手艺。要是师母有空，也去我们家玩呀。”
“好，我要是得了空，就去你们家玩。其实我一直想去的，就是一直没有空。”
“师母，我们回去了，你也回去吧，早点休息。”
齐信川骑着自行车，慢慢带着一家人回家。
路过另一个大院儿的时候，一辆吉普车毫无预警突然从大门口开出来，要不是齐信川反应快，快速把车子扭着撇开，就会跟吉普车撞上了。
童珊珊从后座上被甩了下去，她反应快，所以自己借力站住了，倒也没摔跤。
齐信川赶紧停住车子：“珊珊你没事吧？”
齐小满也赶紧伸脖子看她：“妈妈！”
“我还好，我站住了，你们别担心。”童珊珊说道。
吉普车也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车后座上一个中年男同志伸出头来问道：“同志，没事吧？”
他的语气不怎么焦急，也不怎么重视这事儿。
齐信川一直是个好脾气的人，但这次他却很不高兴地说道：“你们这样开车太危险了，如果真的出了事，你们怎么负责？”
“有什么好负责的？真的出了事那是你们自己不看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从驾驶位上响起，“老子一直是这样开车的！”
后头的中年人呵斥道：“天贵，不许胡说，快点给别人道歉，谁允许你这样开车的？”
“天贵”这个词让童珊珊精神一凛，从这个大院儿里开出来的车，车上不会是吕天贵吧？
正想着，就看见另一边的后座那边门被打开了，下来了一个眼熟的女同志，正是张潇潇。
张潇潇显然也很意外，她赶紧走过来问道：“你们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还好，就是脚踝有点疼。”童珊珊说。
其实她脚踝没事，但这是因为她身体素质好，如果换了其他人，这会儿少说也是扭伤。
“那一定是扭到脚了。”张潇潇扭头看向中年人，“老吕，人家受伤了，这可怎么办？要不要送他们去医院看看？”
中年人也只好从车子上走了下来，他个子不高，但相貌不丑，看上去也不像五十岁的人，跟张潇潇站在一起也不算太突兀。
但这个人架子摆的比较足，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是个什么领导。
吕向前打量了一下齐信川跟童珊珊一家人，还没说话，就见驾驶位上的男青年冲了下来。
“好啊，我还以为是谁，这不是齐信川吗？原来是你们一家人在这里找事情！我告诉你，今天没撞死你们是你们运气好！”说完，他就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地盯着童珊珊看。
但在看到童珊珊的脸孔的时候，吕天贵的神色闪烁了一下，他甚至眯起眼睛咂摸了一下童珊珊的相貌。
童珊珊一脸嫌弃地往齐信川身边靠了靠，过了这么久，她可算是见到吕天贵本尊了。
吕天贵今年二十五岁，他的相貌其实不算难看，但整个人气色极差，因为常年的饮酒熬夜，所以他脸部浮肿，眼下乌黑一片，胡子没有刮干净，看上去非常邋遢，甚至还没有他五十岁的亲爹精神好。
但他的衣服质地很精良，白衬衫笔挺，皮鞋锃亮，手腕上的手表还是最贵的那种，跟朴素打扮的高云截然不同。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49章
“天贵！不许乱说话, 赶快道歉！这是你不对！你不应该这样开车！”吕向前拽了一下自己的儿子，示意他不要惹是生非。
自家儿子跟童珊珊的矛盾他是心知肚明的，现在好巧不巧撞到了一起, 怎么也要稍微周旋一下, 表个态。
但他的语气虽然听起来很严厉，但眼里却满是不在乎, 显然, 他根本没有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也不在乎儿子有没有撞伤别人。
童珊珊甚至怀疑，吕向前内心深处是赞成儿子的说法的：没把他们撞死，那是他们运气好，如果真的撞死了，那也跟他儿子无关, 是齐信川他们骑车不看路。
吕天贵色眯眯地盯着童珊珊那张漂亮的小脸, 然后满不在乎道：“爸, 你干吗这么认真？他们不是没事吗？就算真的有事，那也是他们活该！”
齐信川沉声道：“我爱人并不是没事, 她脚踝受伤了。”
吕天贵嬉笑一声, 猥琐的视线移到童珊珊的脚踝上。
童珊珊的脚踝洁白纤细, 借着路灯，也能看出她年轻的肌肤在闪着健康的光泽。
吕天贵啧啧一声，道：“脚踝受伤了算什么？你知道我之前伤成什么样了吗？”
童珊珊之前那一脚确实踢得很重, 但吕天贵现在恢复得很好，而且看他现在这副模样, 童珊珊只想再对着他的脑袋踢上一脚。
吕向前拍了拍儿子的手臂, 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他还小声说：“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说好了不要再提的。”
吕天贵朝地上啐了一口，显然并没有把他爹的话放在心里，接着又继续打量童珊珊的脚踝。
童珊珊非常不耐烦吕天贵的眼神，她大声对齐信川说：“齐信川，我们走吧，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我记住他的车牌号了，这光天化日之下，他开车导致我受伤，我要去公安局报案。他如果是司机，这样的司机应该被撤职。他如果不是司机，那他这么年轻，是怎么开上吉普车的？我认为这值得好好调查一下，我也可以去上头检举。顺便，这种人有没有驾驶证，也很值得探究。”
她表情轻蔑，目光满是鄙夷，她不光鄙夷吕天贵，还鄙夷吕向前。
但凡吕向前能好好教育自己的儿子，也不至于给社会弄出来一个渣滓。
吕向前察觉出了这个明显的鄙夷，他表情微变，低声说：“这位女同志，说话要注意分寸，什么叫做这种人？还有，这辆车是配给我使用的，今天中秋节，我让司机回家过节了，我们自己开车，这有什么问题？你不懂可不能乱说话！我可以追究你的！”
“哪种人你心里不清楚吗？”童珊珊冷冷道：“仗着自己有点身份就开着车子横冲直撞，差点撞到人不但不道歉，还说没撞死我们是我们运气好，你自己说你们是哪种人？”
吕向前皱着眉头说：“我儿子跟你们有点过节，说话运气可能是冲了一点，但他不是那个意思。”
“我跟任何人都没有过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有，有件事我很好奇，你的司机回家过节了，你们这是公事用车还是私事用车？油票是公家的还是私人出的？”童珊珊大声问道。
这个位置离这个大院儿的门卫室特别近，他们在这里说话，门卫室里面的人可以听得很清楚，何况，守门的人早就跑出来看热闹了，这就听得更清楚了。
吕向前的表情更加难看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你们得接受人民群众的监督啊，我现在怀疑你私用公家的油票，你能解释清楚吗？解释不清楚我就去找你的上级。还有，你们私用公车的时候差点撞到人，这种事你们上头不会不管吧？公安局或许怕你们，我告去市里省里，人家总不能也怕你吧？你不心虚你就说啊，你用的是公家油票还是私人油票？”童珊珊的声音更大了。
门卫室外头偷听的人听得津津有味，两个眼睛都冒着光。
吕向前说不出话来，他瞪着眼睛怒目而视，那眼神一看就恨不得吕天贵去撞死童珊珊。
吕天贵说：“爸，你跟他们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她说要去告你？你让她去呗！就凭她，也想告倒你？做什么白日梦呢？童珊珊我告诉你，现在已经天黑了，你可清醒一点吧！”
张潇潇抱住吕向前的手臂，然后低声在他耳边说：“老吕，这事儿是天贵不对，我知道你很疼惜他，但人家也骑车带着儿子呢，现在女同志的脚踝还受伤了，不管怎么样，我觉得天贵应该给人家道个歉。这本来是一件很小的事情，道歉，之后再给人送点水果陪个罪，也就没事儿了，何苦把事情闹大呢？你现在正在最关键的时候，天贵作为你的儿子，应该要懂得体谅你啊。你让他道个歉，他不会这么不懂事的。”
吕向前点点头，他拉了一下儿子，然后说：“你给他们道歉，确实是你开车太莽撞了，差点撞着别人。现在这个女同志脚踝受了伤，你得道歉。”
“道歉？爸你不是疯了吧？要我给他们道歉？他们算老几？也配让我道歉？一个营长罢了，还他M是个副的！爸你别寒碜我了！要我给他们道歉，下辈子吧！”吕天贵非常猖狂地哈哈大笑。
齐信川跟童珊珊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齐小满坐在自行车的大杠上，露出很迷惑的表情，还有一点点紧张。
吕向前微微有些头疼，他说：“天贵，听我的话，我们现在还要去你舅舅家，你道个歉，别耽误我们的时间。还有，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你忘了吗？”
吕天贵诬告童珊珊的那一次，高云虽然没有亲自出马，但她找人去敲打过吕向前。
吕向前虽然不清楚齐信川当时到底找了什么关系，但站在他的立场，他还是有一点点警惕的。
在他们这个位置上的人，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不道歉，他们不配我的道歉。”吕天贵说：“爸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居然听张潇潇的话？这个女人除了好看一无是处，你居然听她的话？她爬我的床没有成功，爬上你的床，你的脑子也跟她一样傻了？”
这话一出，童珊珊就意识到吕向前该发飙了。
果然，吕天贵嚣张的笑容还在脸上，吕向前就一个巴掌狠狠甩了过去。
吕天贵被打懵了，他捂着自己的左脸仿佛看到了全世界最可怕的景象：“爸，你打我？你为了这个biao子打我？”
张潇潇立刻装模作样出来拉架：“老吕，别这样，孩子不懂事可以慢慢教，别对他动粗。更别因为我跟孩子起冲突，只要你明白我就行，只要你心里有我，我什么都无所谓。”
童珊珊站在一旁，心里已经给张潇潇鼓了一万次掌了。
这话说得太好了，这个拉架也非常成功，吕向前的火气烧得更旺了。
他指着吕天贵的鼻子骂道：“孩子？他都二十五岁了还是个孩子？人家二十五岁的时候在干什么？他在干什么？他比你还大呢！我让他给人道个歉，他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张潇潇红着眼眶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老吕，我知道你对我好，但孩子是不能打的，不管再大，他都是你的孩子呀。你好好跟孩子说话，你也别动怒，医生说你身体不好，不能这样生气，生气会影响你的，你快消消气。”
说着，张潇潇强忍泪水开始给吕向前轻拍后背，一副温柔小意的模样。
吕向前对此显然是非常受用的，他深呼吸了好几下，然后轻声说：“潇潇啊，幸亏有你在，不然的话，我今天怕是真的要被这个混账东西给气死了。”
吕天贵崩溃了：“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妈要好好照顾我的？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吗？好！很好！我早该知道的，人家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你娶了这个女人，是不是早就不把我放在心上了？你打我！你居然打我！吕向前我告诉你！我不认你这个爹了！”
说完，吕天贵钻进吉普车的驾驶室，然后开着车就这么走了，留下吕向前跟张潇潇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潇潇你看看他！你看看他！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那可是我的车！我们还要去他舅舅家，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吕向前气得脸都在发抖。
童珊珊扶着齐信川的手臂，站在那儿看戏看得非常过瘾。
齐信川忽然说：“现在怎么办？你们现在应该给我爱人道歉！你儿子走了，你是他的父亲，子不教父之过，你必须给我爱人道歉！”
他表情严肃，眼神认真而充满怒气，看得出来，他说的每个字都是认真的。
吕向前愣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他盯着齐信川看了一会儿。
齐信川个子很高，吕向前就这么抬头看了他一会儿，陷入了一种僵持的状态。
张潇潇低声说：“老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不然我帮你道个歉，我们先回家去吧，家里有自行车，我们可以骑车过去。你以前一直说的，不要为了这种小事情耽误大事。”
吕向前叹口气，道：“要你道什么歉？你又没有做错事……算了，他说得没错，子不教父之过。我没教好天贵，这是我的问题，我来道歉。”
说完，他对着童珊珊说：“同志，刚才我们开车没注意，差点撞到你们，还害你脚踝受伤了，真是对不起你。”
童珊珊说：“行，我接受你的道歉。”
齐信川这才转头看向童珊珊，他说：“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吧，军区医院离这里不远了。”
“没事儿，我有乡下带回来的药酒，回去自己揉一揉就好了。”童珊珊笑着说：“我们快点回家吧，小满要困得睡着了。”
“好，那我们回家。”说完，齐信川看也没看吕向前一眼，就骑着车带着童珊珊离开了。
吕向前跟张潇潇站在马路边，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吕向前拉住她的手长出一口气：“潇潇，委屈你了。”
张潇潇笑着说：“不委屈，你这么心疼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呢。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爸爸了，现在有你这么疼我，我真的特别开心。”
说完，她凑过去，在吕向前的脸上亲了一口。
吕向前的脸色登时阴转晴，他说：“潇潇，那我们骑车过去吧。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骑过车子了。”
“那我们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骑车，出去散散步什么，对身体好。”张潇潇挽着吕向前的手臂进去了。
回到家，因为已经很晚了，所以齐信川暂时没有去还自行车，他把自行车锁在家门口，就立刻进屋去找药酒。
“珊珊，过来，我给你揉脚，现在还疼吗？”
童珊珊笑着走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说：“我的脚没事，我之前那样说，是骗他们的。”
齐信川松了一口气：“没事儿就好，我真担心你受伤。”
“好啦，赶快给小满洗澡，我看他困得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一家人都洗了澡，童珊珊去哄齐小满睡觉，齐信川在卫生间洗衣服。
过了一会儿 ，童珊珊走出卧室，然后站在卫生间的门口小声说：“明天早上给小满多睡一会儿吧，让他睡到自然醒再说，反正明天是礼拜天。”
“好。”齐信川说：“我师母很喜欢你。”
“喜欢我是应该的，我是谁啊？我人见人爱。”童珊珊笑嘻嘻地两手叉腰。
齐信川也跟着笑了起来：“你是不是问她借了几本书回来？”
“是的，都是很久之前的译本小说，很厚的那种，这段时间有事情做了。不过我得躲在卧室里头看书，这些书是不能被人家看见的。”
“你去翻开书本看看，里头可能夹了什么东西的。”
童珊珊微微有些意外：“这是什么意思？”
“你去翻翻看就知道了。”
童珊珊赶紧跑去了自己的卧室，把三本书从衣柜里抱出来，然后立刻一本一本翻开检查。
果然，最后一本书里面夹着一个信封，她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有一些钱，数了一下，一共是两百块，还有一张自行车的票。
她赶紧拿着信封跑出来：“齐信川，你看这个！这是自行车的票和两百块钱！”
“这应该是师母早就给我准备好的，我结婚，她一直说想要送我什么东西，这个自行车，应该就是她给的礼物。”
“也太贵重了吧，她对你真好。”
齐信川点点头：“是啊，她跟老师都对我非常好。”
“那……我们要收下这些吗？”童珊珊问道。
“收下吧，这是师母的一片心意。再说这是二八大杠的票，不影响我给你换一辆女同志骑的自行车。”
童珊珊蹦了起来：“那以后，我们家就有两辆自行车了呢！”
“是啊，以后家里就有两辆自行车了。刚好走廊是空的，也能停得下。邻居们要是想借用车子，也方便多了。”齐信川说：“我明天就去把自行车买回来。”
“好！那我把信封放在餐桌上。”童珊珊哼着不成调的歌曲，把信封摆在餐桌上，接着又拿出来看了一遍，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喜悦。
因为自行车票的事情，所以童珊珊暂时忘记了吕天贵。
第二天上午，齐信川去买了一辆自行车回来，邻居们果然都出来围观了。
“小齐买车子了啊！”
“这车子可真亮啊！”
“小齐，这车子下次能借给我骑骑吗？”
齐信川笑着一一回答：“当然可以啊，我就停在走廊上，以后谁想用，跟珊珊说一声就行了。”
郑荷花拉住童珊珊：“珊珊，之前你还说弄不到票呢，怎么突然就买自行车了？”
“齐信川的师母送的票，说是给他结婚准备的。但是之前没有给，昨天晚上才给我们的。”
“哟，那他这师母可是个精明人，这是怕小齐娶的媳妇儿不行，所以一直藏着票。等亲眼见到你，确定你是个好媳妇，她才愿意把票拿出来。哎呀，这人脑子可真是不一般。珊珊我告诉你，幸好这不是你婆婆，不然，你可斗不过她的。”
童珊珊笑着说：“有什么斗不斗的？我跟我婆婆也不会住在一起，只要不住在一起，根本没什么矛盾的。”
郑荷花深以为然：“你这话说的没错，我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每天都在跟我婆婆吵吵闹闹，现在一年回不去一次，偶尔回去一趟，哎呀，对我可亲热了。我嫂子就不行了，一天到晚跟我婆婆门对门，两个人整天吵架，我嫂子哭得一双眼睛都没用了。我可真是庆幸，嫁给了老杜，能够跟出来随军，真是免了很多麻烦呢。”
童珊珊点点头：“是啊，荷花姐是个有福气的人。”
“你才是个有福气的人呢，小齐这么年轻就这么厉害了，家里三转一响都买齐了，你这日子过得啊，跟神仙也差不多了。”
“说起三转一响，荷花姐不是也有缝纫机了吗？”
郑荷花立刻眉开眼笑：“是啊，那缝纫机真的太好用了，就是我还怎么上手，还要再跟你学一学。”
就在这个时候，齐小满踩着小拖鞋从屋里走了出来：“妈妈，怎么这么多人？”
他一边说话一边揉眼睛，可见还没有完全睡醒，但门口太热闹了，所以他很好奇。
童珊珊赶紧把他抱起来：“爸爸买了自行车回来，你看看，这是我们家的自行车。”
齐小满转过头，看见了停在走廊上的新自行车，登时不困了：“这是我们家的自行车？”
“对。”
齐小满欢呼一声，从童珊珊的身上下了地，然后跑去自行车的身边这里摸摸，那里碰碰，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大人小孩都很高兴，童珊珊中午还给加了菜，做了一道青椒炒咸肉，连齐小满都多吃了一碗饭。
“这是家里最后一块咸肉了，下个月，我打算再做一些咸肉。”童珊珊说：“我收到向雪峰的信了，他说还想跟我换咸肉。我说了，我得找机会回去亲眼看到他的东西，我才会给他做咸肉。”
“但我们下次回去，得等冬天了。”齐信川说。
“反正我不着急，着急的是他，他想吃肉，那就要自己想办法把东西交到我手上。”
吃过饭，齐信川收拾洗刷，童珊珊准备了一下就去游泳池了。
游泳池还有一个多礼拜就要关门了，现在每天过来游泳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些大人跟那些身体好的半大小子。
小孩子们体质弱，这个季节已经不太会来玩水了，因为回去了以后容易着凉闹肚子。
童珊珊坐在门口织毛线衣，织了一会儿，就看见张潇潇拎着一个布袋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童珊珊有些意外，她赶紧站起来，又拿出另一个小椅子递给张潇潇，让她坐下说话。
“老吕让我送点水果过来，说是慰问一下，看看你的脚怎么样了。”张潇潇笑着说：“我刚才去了你家，你爱人说你在游泳池工作，我就过来了。你这里不错啊，一边工作还能织毛线衣。”
“是啊，是个好工作，不过这个月底就要结束了，游泳池不开了。”童珊珊说：“怎么？他现在很听你的话？居然还送水果过来。”
“大事情他不大听我的，但小事情他会跟我商量，我的话还是能起一点作用的。我觉得你之前说得很对，慢慢来，潜移默化就可以了。”张潇潇把布袋子递给童珊珊，“这是一些新鲜的梨子，都是给你的。”
童珊珊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都是梨子，个头很大，一看就很好吃。
她拿出两个送给了老万，老万说：“这是你朋友啊？还拎这么多果子过来。”
“是啊，是我朋友。”童珊珊又拿了一个干净杯子出来给张潇潇倒了水喝，“他儿子回家了吗？”
“没回家，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浪着呢，他以前会着急，现在也不着急了，说那个混账东西死在外头才好呢。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有点着急的。”
“没事儿，就让他儿子在外头浪吧，最好惹出大事来。”
张潇潇说：“他舅舅比当爹的更着急，应该出去找他了。这一个两个的，把一个二十五岁的人当成孩子惯，我真是看不过去。你等着吧，等我拿下他舅舅，会让他好看的。”
她们在游泳池门口聊了一会儿，张潇潇有事要回去，童珊珊就把她送到门口去了。
“你回去跟老吕说，我的脚是轻伤，已经没事了。”童珊珊说：“但我还是替他不值，他这样懂礼貌讲规矩的好同志，怎么会有那样的一个儿子啊，撞了人还骂人该死，今天我们是普通百姓所以不要紧，改天要是碰到省长的儿子了呢？”
张潇潇说：“我会把你的话转达到的。”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九月就剩下最后一天了。
下午六点半，游泳池经过最后一次大清洁后，也正式关上了大门。
童珊珊工作了这么久，忽然有一种舍不得的情绪冒了出来。
老万说：“小童啊，明年我们再继续努力啊。”
“明年不一定是我呢，那位怀孕的同志明年不就可以回来工作了吗？”
“明年她还要给孩子喂奶呢，也来不了，所以明年还是你。”
“要是真的还是我，那就太好了，在这里干了四个月，我还有点舍不得呢。”
四个月，赚了一百块钱工资，还有那些粮票什么的，童珊珊觉得特别值得。
老万笑着说：“我也是，每年最后一天，我都觉得舍不得，第二天下午还会跑来这里看看呢。”
童珊珊笑着说：“那我明天下午也过来看看。”
她们俩一边聊着天，一边在路口分开各自回家。
到了家，齐信川跟齐小满都在，桌子上摆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新鲜的鸡蛋糕。
“这是给我准备的？”童珊珊非常惊喜。
齐信川说：“是的，工作四个月，一天都没有休息，你辛苦了，这是小满用自己的压岁钱给你买的。”
齐小满的压岁钱被他的堂哥退给了齐信川，齐信川当天还给了孩子，所以这还是压岁钱第一次被使用。
童珊珊高兴坏了，抱起齐小满就是一顿狂亲：“谢谢小满，我真的好开心！”
齐小满咯咯咯直笑：“妈妈辛苦了。”
“不辛苦，倒是我们小满受委屈了，这段时间一直要在严奶奶家里待到很晚。不过明天就好了，明天我就可以去接你放学啦。”童珊珊很兴奋地宣布道。
齐信川说：“明天放假。”
“对哦，明天放假，我想去公园看花展，我们去公园好不好？”
“好啊，我刚想问你想不想出去玩呢，没想到我们俩想到一处去了。”
第二天早上，童珊珊起了一个大早，她穿上自己做的浅蓝色的条纹衬衫，下面也是自己做的深蓝色长裤，然后把衬衫下摆扎进裤腰里，看上去非常精神。
一家三口去公园玩了大半天，下午又去了一趟百货公司，给童珊珊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
皮鞋的价格并不便宜，但童珊珊辛辛苦苦工作了四个月，觉得可以奖励自己一下。
皮鞋的样式比较简单，是现在流行的那种丁字皮鞋，质量很好，而且看上去很百搭，跟童珊珊穿的这套衣服也能搭配的上，连售货员都夸奖了一句。
“就买这个。”抱着新买的皮鞋，童珊珊坐着自行车高高兴兴回了家。
想想半年前她嫁过来的时候，那时候脚上只有一双旧棉鞋，衣服也都是破破烂烂的，补丁重补丁。
如果现在大树村的人看到她，大概都会认不出来了。
第二天，童珊珊又回到了接送齐小满上学放学的那种悠闲日子。
天气变凉了，穿裙子的人少了起来，不过还是有人会找童珊珊做款式新颖的外套和裤子什么的。
特别是她给齐小满做的裤子，裤脚处叠上去两层，然后用好看的扣子钉在折叠处做装饰物，看上去很俏皮很活泼。
等孩子长高了，可以松开裤脚，继续给孩子穿。
一开始，那些妈妈们还觉得这样的裤子有点奇怪，因为她们习惯把长一截的裤脚向内缝在里头。
但看久了之后，居然有好几个妈妈都仿照着做了裤子，齐小满的裤子一下子变成托儿所的流行衣着了。
因此，大家都知道童珊珊的想法多，也能把朴素的衣服做出一定的花样，这样穿出去并不会突兀，但却可以跟别人不一样。
但童珊珊最近想要休息一段时间，所以一直把活计往外推。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给我做外套啊？”邓芳同志追到了童珊珊的家里，追着她问。
童珊珊说：“至少让我休息一个礼拜吧，下个礼拜，我就给你做。”
“那好，说好了下个礼拜啊。”邓芳笑着说：“也不是我催你，主要是我过段时间要回娘家一趟，那可不得穿好一点啊？”
“行，下礼拜我保证开始给你做衣服。”
“那我们说好了。”
邓芳离开后，童珊珊就回到卧室，拿出高云借给她的书认真看了起来。
正读得津津有味，外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童同志，你在家吗？有人来找你，说是从你们生产队过来的。”一个小战士在外头大声喊道。
童珊珊把书放好，然后走出来开了门：“我们生产队过来找我的？叫什么名字说了吗？”
“说了，叫向雪峰。”
童珊珊一怔：“向雪峰？”
“对，你认识吗？他身边还有两个女同志，一个是中年人，一个是年轻人，都是你们生产队过来的。”
“那我跟你过去看看吧。”说完，童珊珊就关上门，跟着小战士一起去了大院门口。
住在大院儿就是有这一点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不会被随便放进来，一定得是登记名字，还要有小战士跑去问了才会放人进去的。
大概是因为向雪峰这个人讲礼貌的关系，所以他们三个人被安排在了接待室里坐着休息。
童珊珊走进去，不光看到了向雪峰，还看到了公社的妇女主任赵金兰和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女知青，童珊珊只记得她姓黄，但是想不起来她叫什么了。
“原来真是你们来了！”童珊珊做出惊喜的表情，“真是好久不见了。”
“童同志！”向雪峰站了起来，“确实好久不见了。”
童珊珊一一跟他们三人握了手，然后就说：“你们怎么来省城了？是过来有事的吗？”
赵金兰是个五十出头的乡下妇女，她个子很高，力气大，是个热心肠，公社里面出了任何家庭纠纷她就会尽力去解决，所以她这个妇女主任是被大家选出来的，也当了好些年了。
赵金兰说：“是有点事情过来，黄小琴生病了，在县里、市里都去看过了，说是查不出来具体的毛病，要来省城的大医院看看。这不是刚好秋收过了吗？也有一点空闲了，咱们书记就让我带着黄小琴来省城看病。但我识字不多，也没有出过远门，一个人不敢过来。刚好向雪峰说他想来省城看看亲戚，可以跟我们同路，书记就批了假，给我们开了证明，让我们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你们是不是想去军区医院给小黄做检查？我可以跟齐信川说一声，让他找人安排一下。”童珊珊立刻说。
黄小琴年纪并不大，童珊珊记得她是中学毕业就去下乡了，到今年也不到二十岁，也不知道生了什么病，看着小脸蜡黄蜡黄的，人也瘦得脱了形。
赵金兰说：“我们确实是想去军区医院的，听说那里有个什么机器，可以照出来身体里头的病。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一个公社的人，这怎么能是麻烦呢？”童珊珊还是很会说话的，她立刻说：“这都下午了，今天也去不了医院了，走，先去我家坐坐。”
“会不会太打扰了？”向雪峰问道。
“嗨，打扰什么啊？走走走，都去我家坐坐。”童珊珊说：“看到你们，我可真高兴。对了，我公公婆婆有没有让你们帮忙带什么口信过来？”
“不光有口信，还有信跟东西呢，好大一包，都在雪峰包里。”赵金兰笑着说：“幸好雪峰跟着我们一起来了，我下了车，那可真是两眼一抹黑，完全分不清哪儿跟哪儿。雪峰就不一样了，他知道怎么坐公交车，一下就带着我们找过来了。”
见他们拎着大包小包，童珊珊就赶紧帮忙拎了一包，然后带着他们往家走。
“对了，你们晚上怎么安排？军区招待所就在旁边，可以住进去，之后去医院也方便。”童珊珊道。
向雪峰说：“要是能住军区的招待所，那就太好了，那里比较安全。因为我要住在亲戚家里，所以赵主任要跟小黄单独住在外头，我正不放心呢。”
“那我到时候带你们去军区的招待所。”童珊珊立刻说：“你们这一路过来，累坏了吧。”
“还行，就怕小黄有点难受。”赵金兰看了看黄小琴的脸色，说：“她路上还吐了呢。”
“去我家喝点茶，休息一下。”
带着三人回到家，童珊珊立刻给他们泡了热茶，又端出一盒子新开的饼干。
“小黄要不要吃点别的东西？家里有挂面，我给你煮一碗吧。”童珊珊问道。
黄小琴赶紧摆摆手：“不用不用，我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喝点热茶就行。”
赵金兰看了看齐家的环境，笑着说：“你们这屋子还不错，虽然小了点，不过也够住了。”
“是啊，这都是按级别分的房子，齐信川现在年轻，能住这样的房子已经很好了。”童珊珊说。
向雪峰只顾着喝茶吃饼干，并不说话。
赵金兰说：“何止是很好啊，你这收音机、缝纫机都有了，没想到小齐这么有出息，这日子过得太好了。小童啊，你可真是嫁对了人！当时你们要结婚，我还觉得可惜呢。你这么好看的姑娘，要嫁一个疤子脸。现在一看，脸上破相算什么啊？能过好日子才是真的。”
童珊珊笑着说：“是啊，嫁给齐信川，是我享福了。”
“你这一身衣服也气派，都是新的吧？之前在村里，没见你穿过。”赵金兰又伸手摸了摸童珊珊外套的料子，“这衣服不错。”
“都是新做的，我出嫁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就那些破衣服，也都扔掉了。”
“真好，真好啊，看到你过得这么好，我都为你高兴。”赵金兰很爽朗地说道。
她就这一点特别好，总是会真心真意为别人高兴、为别人难过，所以她才能做这么久的妇女主任。
说了一会话，黄小琴喝了热茶，吃了两块饼干，脸色渐渐好看了一些。
向雪峰说：“童同志，你家厨房在哪里？我把你婆婆给你带的东西拿给你吧。”
“在这边，请你跟我过来。”童珊珊知道向雪峰大概是想单独给她东西，所以赶紧领着他去了厨房。
外头，赵金兰陪着黄小琴去上厕所。
向雪峰立刻小声说：“我带了一个笔洗给你，绝对是好东西，我保证是真的，这次，再给我换一些咸肉和奶粉吧。秋收刚过，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童珊珊低声说：“我得先看看东西。”
向雪峰从包里掏出一大包干菜、山货，然后从里头摸出一个很漂亮的笔洗。
“明代的物件，放在之前，是很值钱的。”
童珊珊看了一下，自己也辨认不出，但她知道向雪峰不会骗人，便说：“行，你要多少咸肉？”
“四斤咸肉，两罐奶粉。要是有别的东西，也可以跟奶粉换一换。”
“四斤咸肉也太多了，我很难给你弄到。”
“不能再少了，再少就不够吃了。”向雪峰说：“还是一样，三个月给我寄完就行。就你现在这个家庭条件，我知道难不倒你的。”
童珊珊只好说：“那行吧，我跟你换了。”
说完，她拿过笔洗放在了橱柜里。
赵金兰从卫生间出来了：“你们这个厕所可真干净啊，自来水也好用！省城就是好！小童你真是嫁对人了！”
童珊珊赶紧带着向雪峰走出厨房：“真是谢谢你们，帮忙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50章
“你得谢谢雪峰, 都是他一个人背过来的。雪峰真是个好青年，这么些年在我们公社，他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书记也经常跟我们提到雪峰, 说他是个好同志。”赵金兰笑着说道。
向雪峰确实长得一脸正气，一看就是电视剧里头的那种主角脸, 不过童珊珊知道这个人其实非常聪明, 而且心眼子也不少，只是公社其他人不知道罢了。
不过，也幸好向雪峰心眼子不少，所以她才能从这个人手里换来一些好东西。
“是啊，真的谢谢向同志，背着这么重的东西过来, 我都不好意思了。”童珊珊说：“等下次回村里, 我也要给向同志带点好吃的东西过去。向同志, 你喜欢吃什么啊？”
向雪峰一本正经道：“都是乡里乡亲的，帮忙背点东西是应该的, 还谢什么啊？再说我这么年轻, 力气也大, 这些干货对我来说并不重，童同志不用跟我客气了。你要是真的想谢谢，应该谢谢你的婆婆, 帮你们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虽然还没仔细查看，但那堆干货确实不少, 有各种各样的干菜, 比如干豇豆、干茄子、干笋子等, 还有木耳、蘑菇这些常见的山货, 全都整理得干干净净，之后只要拿水泡发了，就可以做出很多美味的菜肴来了。
钱凤他们在村里挣工分其实很辛苦的，但不管多累她都会惦记着在省城生活的齐信川等人，这一大包干货，又可以吃上很久了，童珊珊也觉得很感动。
“是啊，我婆婆对我们太好了。她每个月还会给我们写信，再忙都不会忘记的。”童珊珊笑着说：“不过，我还是要感谢向同志的。说起来，我家里还有一些糖果，这样吧，向同志把糖果带走吧。你们平时干活辛苦，吃点糖对身体好。”
赵金兰也说：“是啊，雪峰你就收下吧，之后干活累的时候吃一颗，总不会倒下去了。”
她见童珊珊家里条件不错，所以才建议向雪峰收下。
“那好吧，我先谢谢童同志了。”向雪峰说：“对了，这是你家里人给你们的信。”
说着，向雪峰又从包里拿出了好些叠起来的纸，还有一个叠起来的信封。
童珊珊收下这些信件，暂时先放在了矮柜子上，打算等客人离开后再慢慢看。
赵金兰说：“你公公婆婆都好着呢，个个月家里都是满工分。今年我们公社收成还行，到年底啊，应该还是可以分到不少钱的。”
像齐家这样的家庭，每个年底都能分到一百多块，遇到丰收年，那就分得更多了，在大树村，那是绝对的好家庭了。
童珊珊说：“收成好就行，大家都能吃饱饭，想想就高兴。”
“你爹妈家里也还行，现在你妹妹童晶晶也能干活了，家里劳动力是不缺的。听说等年底分了钱，你大哥还要再讨一个媳妇儿的。”赵金兰继续说道：“来省城之前，我去你娘家看过了，他们都挺好的，你可以放心。”
她是个热心人，知道会来省城见到童珊珊，出发前特地去了童珊珊的娘家跟婆家，但是童家对童珊珊的事情毫无兴趣，连个口信也没有。
童珊珊说：“晶晶中学还有一年才读完呢，怎么就开始下地干活了呢？”
“这事儿之前我也去问过的，你爸妈说家里走了两个劳动力，所以要让晶晶补上。晶晶那孩子是有点可惜，再有一年就能拿到中学毕业证了，我是真的劝过的。但是你爸妈说，读不读都不影响她干活，以后也不影响她嫁人，所以就硬让晶晶出来干活了。”赵金兰说：“这些事你完全不知道吗？我看你跟婆家一直都有通信，娘家那边是不联系了吗？”
“不联系了，我也不想瞒着赵主任，他们不认我了，我也不想认他们。就是晶晶这事儿……她要是写信跟我说一声就好了，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她读完中学的。”童珊珊微微叹了一口气。
有个中学毕业证，以后出路也能多一点，但童晶晶确实跟她不亲近，她自己不说，别人也没法帮忙。
赵金兰说：“我也觉得很可惜，我还劝过童建国，希望他能做主让妹妹继续读书，但他也……哎，算了 ，都已经不读了，再说这些也没意思。”
“谢谢赵主任，您真的是个热心肠。”童珊珊由衷地说道。
黄小琴也跟着点头附和：“赵主任人特别好，我很早之前就生病了，也是赵主任经常照顾我，过来看看我什么的。我倒在地里，赵主任又陪我去看病做检查。要不是赵主任，我怕是早就不行了。”
“别这么说，雪峰不是也跟照顾你吗？”赵金兰笑着说道：“知青点都是热心人呢。”
“向同志毕竟是个男同志，说起照顾，还是赵主任更好些。”黄小琴叹口气，道：“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病，我心里一直发慌，要是真的不大好了……我还能赶上回家见我爸妈一眼吗？”
这话一出，向雪峰跟童珊珊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他们俩是有点知识的人，所以知道小医院查不出来的毛病，说不定就是大问题了。
赵金兰赶紧说：“快别瞎说了！你年纪轻轻的，能有个什么毛病啊？听婶子的，肯定没什么事的，你别自己吓自己。”
“是啊，别自己吓自己。”向雪峰说：“要是真的不舒服了，也可以申请回城的。这种事，一般批的比较快。”
回城的名额年年都有，不过一般都是特殊情况。
比如家里要是有长辈去世了，留下来一个工作岗位，那就可以回城就业。
如果生了重病的，确实不愿意继续留在公社的，公社会同意他们回城。
但这种回城去了，通常也不会过得很好，一来是没有工作岗位，没有收入没有粮票，那就没有办法生活下去，家里也会嫌他们是个累赘，时间久了就会出事。
黄小琴显然也是清楚这些事的，她低声说：“我是想回城，但回去以后吃什么呢？我家里弟弟妹妹多，要是我也回去了，只能等着一起饿死了。”
一时之间，屋子里都安静下来了，没人说话。
赵金兰打破了沉默，她说：“要是真的回城吃不上饭，那就留在咱们公社。你要是真的干不动活了，公社也不会不管你的。我们公社别的不说，粮食年年都收得够，这么多人在种地，怎么也不会短你一口吃的。”
黄小琴眼眶一红：“谢谢婶子……”
“嗨，哭什么哪？快别流眼泪了，咱们这是来人家家里做客的，可不能哭。”
黄小琴这才止住了泪水，然后自己主动换了一个话题，说起了小时候在城里逛公园的事情。
赵金兰说：“这次看了病，要是还有时间，你也领我去逛个公园，我都没去过呢。”
之后，大家又聊了一会儿公社的事情，赵金兰就说：“我们也休息一会儿了，要不……这就去招待所安顿下来吧，今天坐车辛苦，也好让小黄躺着睡一会儿。”
“好，那我带你们去军区招待所。”童珊珊说：“你们的介绍信都在身上吧？”
外地人来省城，没有介绍信是住不了招待所的。
当然了，要是去偏僻地方，也可以住，就是要多花钱。
“都在呢，这个可不敢丢。”赵金兰笑着说：“我长这么大，还没住过招待所呢，就听过这个名儿。”
“招待所挺好的，特别是军区的招待所，很干净。你们有粮票吗？可以在招待所吃饭，早上有包子、稀饭，运气好，包子里头还有肉馅儿。中饭晚饭也有供应的，吃得都不错，比外头国营饭店实惠。”童珊珊笑着说。
“这么好啊！”赵金兰瞪大了眼睛，“省城可真是好啊，这次出来我可是长见识了。粮票都带了的，出来前，我找人弄的。这次过来，什么都准备齐全了。”
“那就好，咱们这就过去吧。”童珊珊站了起来，然后带着他们几个人往外走。
锁好门出来，刚好碰到谢文月也从隔壁屋子里出来。
她已经结婚了，之前也搬进秦师长家的二层小楼了，但谢文华还没跟着搬过去，说是要到年底才会搬过去。
到时候，隔壁的这套房子就会分给其他人住了。
对于要换新邻居这件事，童珊珊还是很期待的，毕竟他们这一排住户，都不怎么喜欢谢文华。
谢文月见童珊珊带着好几个人从家里走出来，还都拎着大包小包，便说：“你乡下亲戚过来了吗？”
“是啊，他们过来有事的。”童珊珊说：“我带他们去招待所。”
谢文月把他们几个人都打量了一遍，目光落在了向雪峰的身上，然后面露诧异：“你们乡下还有这样的同志呢，看着一点也不像是乡下人。”
向雪峰不光长得端正大气，仪表堂堂，他的穿着也很不错，他穿着白衬衫、灰色的外套跟黑色的长裤，因为身材高大，所以显得整个人很有气势。
不过他原本就是城里人，不像乡下人也是应该的。
向雪峰笑着说：“乡下什么人都有的，不能只看外表就判断谁是乡下人。就说童同志，你看她的样子，难道看得出来她是乡下人吗？”
谢文月微微红了脸：“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你看上去挺精神的……”
“多谢夸奖，我们年轻一辈，在伟大领xiu的带领下，本来就应该意气风发、精神抖擞。”向雪峰一本正经地说道。
童珊珊笑了笑，说：“精神青年，走了，去招待所。”
他们跟谢文月说了再见，就慢慢走出去了。
一边走，童珊珊一边给他们做了介绍：“这里是篮球场，这里是大食堂，那边是小食堂，这里是游泳池……”
赵金兰看得津津有味：“游泳池是个什么东西啊？”
“就是建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水池子，夏天让人们在里头游泳的。”
“那也太麻烦了，还是我们乡下好，想游泳，直接去河里就行了，水也干净。你们那种大池子，那么多人泡在里头，脏不脏呀？”
“那肯定是没有河里干净的，毕竟河水是流动的，不过城里也没有那么多河可以游泳啊，建个游泳池还是挺好的。”童珊珊也觉得游泳池其实不算太干净，不过有个地方游泳就不错了，倒也不能讲究太多。
再说了，大院儿的游泳池还有救生员值班呢，对小孩子来说，还是这里安全。
一路说着话走出大院儿，童珊珊带着他们到了军区招待所，帮赵金兰跟黄小琴开了一间双床房，又带着她们进去安顿好。
双床房面积不算小，家具一应俱全，床单被套都是军绿色的那种，叠得整整齐齐。
向雪峰也跑前跑后跟着帮忙，他帮她们俩打好开水，又去盥洗室洗了杯子拿过来，给她们泡上茶。
“雪峰，快别忙乎了，这些事我们自己可以的。”
“没事的，就是一点小事情，我也该去亲戚家了。”向雪峰把自己亲戚在省城的住址给了赵金兰一份，说：“要是有急事，就去这里找我。”
赵金兰收下纸条，认真放好，才笑着说：“好，我知道了，要是有急事就去找你。你也别忘了，大后天早上咱们在省城汽车站见。”
“好，我会的。”向雪峰说：“赵主任，我这就过去了，你跟小黄都好好休息一下吧。”
童珊珊说：“等齐信川晚上回来了，我再跟他过来一趟，给你们约个明天去医院的时间。”
“真是谢谢你们了。”赵金兰把他们俩送出来，“这地方可真不错。”
军区的招待所确实很不错，院子很大，房子是两层小楼的，每一层都有公共厕所跟盥洗室，到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住进来的人也都是正经人，绝对安全。
童珊珊陪着向雪峰往外走：“向同志去坐公交车吗？”
“是的，我坐公交车去我亲戚家。上次的事，还没谢谢齐同志呢，我亲戚收到东西以后很高兴的。”向雪峰小声说：“童同志，我在乡下不知道还要待多久。如果你手里能弄到肉，我想一直跟你做交易，你看可以吗？”
童珊珊低声说：“也不是不行，就是你得给我一点更好的东西。说实话，肉票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弄，我也是要费很大的功夫才能弄来的。”
“童同志，我给你的东西已经很好了，放在其他时候，那可是很值钱的。”
“你都说了那是放在其他时候了。”童珊珊说：“我也不是要敲你竹杠，主要是我也不容易。再说了，我大概看得出来，向同志你手里不缺好东西。你想跟我长期合作，你也得拿出点诚意来是不是？”
向雪峰从公社挖出来的好东西那可是真的不少，虽然之后他也捐掉了很多，但自己手里还是留够了发家用的那些。
他在公社因为特别勤劳，所以比其他知青更加馋肉，他以前甚至想过办法去山上打野兔子。
打到的野兔子也不能带回去吃，只能在山上偷偷找个地方煮着吃了。
只看这个情节，就知道向雪峰多馋肉了，所以童珊珊可以借机要个好东西。
向雪峰笑了一下，道：“行，那你还想要什么好东西？”
“我也不懂，但我想要一个艺术成就高的。”童珊珊低声说：“你肯定有吧。”
向雪峰看了童珊珊一眼：“你还知道艺术成就呢。”
“干什么？我也是读过书的好吗？”童珊珊撇撇嘴。
“就镇中学那个教学，读过书跟没读书的区别其实也没那么大。”
“这虽然是实话，但你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童珊珊说：“你先回答问题，能给我艺术成就高的东西吗？”
“能。你过年回村里吗？”
“要回的，正月肯定要回去拜年。”
向雪峰说：“行，到时候我给你准备好。不过，你要好东西，到时候我要的肉可是会更多，你拿得出来吗？”
“我自己会想办法的。”童珊珊低声说：“罐头你要吗？”
“水果罐头可没有肉好吃。”
“不是水果罐头，是肉罐头，你肯定知道的。”
向雪峰眼睛一亮：“当真能弄到？这可是真的好东西。”
“你要是给我好东西，我也给你好东西。”
向雪峰停下脚步，认真打量了童珊珊一会儿：“童同志不简单啊。”
“你不也是吗？”童珊珊说：“跟向同志比起来，我这算什么啊？”
向雪峰笑了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给你好东西，你也给我好东西。这一批的咸肉你先寄给我，咸肉不扎眼。等过年你回村了，到时候当面给我好东西就成。”
“好，合作愉快。”童珊珊就喜欢跟这种爽快人打交道，不用白费什么口舌。
又走出去一截，向雪峰忽然说：“小黄这次的情况恐怕不太好，她们俩大后天未必可以回去。明天晚上我会过来看一眼，要是情况不对，我就一个人先回公社。”
“她到底是什么病？哪里疼啊？”
“头疼，还晕倒过好几次，说不定是脑子里长东西了，那可不是好事情。”
之后，两个人都没说话，就这么的沉默地往前走。
走到公交车站，童珊珊说：“我这就回去了，你自己路上小心。”
“好，再见。”向雪峰不怎么在意地摆摆手。
童珊珊回到家里，也没什么心思看书了，她拿出那个笔洗，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放进空间里头去了。
她的空间里还有不少好东西，粮食也是足够的，甚至，她还有很多罐头。
这些罐头都是午餐肉罐头，货真价实，淀粉含量并不高，他们只有出去做危险任务的时候，才会带上这种罐头出去。
童珊珊空间的这一箱罐头，当天他们都没来得及吃，就已经被变异动物给解决了。
如果向雪峰真的愿意拿好东西给她换，那她也可以拿这些罐头出去。
反正末世生产的这些罐头是没有外包装的，就是普普通通的银白色铝盒，什么都看不出来。
而且比起罐头，她还是更喜欢吃新鲜猪肉，在省城比较容易买猪肉，不像在乡下，一年也就分一次猪肉，所以罐头对向雪峰的吸引力更大。
童珊珊又把空间里头收拾了一下，就去托儿所接齐小满了。
做好简单的饭菜，齐信川也回来了。
“这是山货？哪里来的？”齐信川看着厨房多出来的那些干菜和山货，微微有些诧异。
童珊珊说了由来，齐信川便道：“应该请她们在家里吃顿饭的，咱们公社很难得有人来省城。”
“我邀请了的，不过黄小琴的身体看上去有些坐不住了，所以她们就去招待所睡觉了。”童珊珊说：“他们在城里要待几天的，明天请他们吃饭也可以。”
齐信川点点头：“那我们吃了饭就过去看看。”
齐小满突然说：“妈妈，这个饭好吃，真香。”
“好吃吧？这是奶奶送来的干豇豆，我拿来做成焖饭了，还放了一勺猪油，所以特别香。”童珊珊说：“奶奶还送了很多干菜给我们，可以吃上一阵子了。”
吃过晚饭时间还早，他们把齐小满放在隔壁郑荷花家里，就去招待所跟赵金兰约好了时间。
黄小琴一直在睡觉，晚饭都没吃，赵金兰看上去非常担心，但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早上，童珊珊提前把齐小满送去了托儿所，就跟齐信川带着她们去了医院。
看完医生，又安排做了大检查，说是明天才能出结果。
赵金兰说：“那咱们明天再来一趟，这里人可真多啊，这些病房住得都是满的。幸好你们陪我过来了，这么多门，这么多牌子，我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两眼一抹黑。小黄认字多，不过她又没精神，这么多人走来走去的，怕她也迷糊。”
齐信川说：“明天我有点事情走不开，让珊珊陪你们过来。”
“真是麻烦你们了。”黄小琴低声说：“我这病，怕是不好了。”
“别瞎说，医生都说要等那个什么报告呢，你就知道不好了？”赵金兰赶紧捏了捏她的手臂，“别瞎说，啊。”
黄小琴勉强笑了一下：“我就是心里害怕。”
赵金兰抱住她：“不怕的，没事儿的啊，肯定没事儿的。”
齐信川跟童珊珊都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
“咦？同志！你好！你怎么在这里呀？”一个男青年忽然走到齐信川的面前，非常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齐信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李同志你好，我今天陪人过来看病的。”
“是我，你还记得我呀！我叫马小跳！上次的事情真的谢谢你了，那次要不是你开车送我们去医院，我们村的那个老人家就来不及救了。”男青年看上去非常开朗大方，“今天见到你了，总算可以正式跟你道谢了。”
童珊珊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这个男青年就是之前他们开车回省城那次，在路上拦车的男青年，童珊珊还记得他妹妹叫马小梅，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又碰到他了。
齐信川说：“你今天怎么又来医院了？”
“就是上次那个老人家，之前出院了之后，身体一直有点疙疙瘩瘩的，这不，这次又要来住院了。”马小跳说：“她老人家还经常提到你呢，说想要再见见你，亲自跟你说一声谢谢。”
齐信川便说：“既然这么巧碰上了，我就跟你过去见见老人家吧。”
“好啊，我带你过去，我正要去病房给她送东西呢。”马小跳笑着说：“林奶奶要是看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她真的经常提起你。”
“赵主任，小黄，我跟李同志过去一下，你们稍等我一会儿。”齐信川又跟赵金兰她们打招呼。
“好的好的，你去吧，我们就在这里坐着不动。”赵金兰道。
马小跳在前头带路，齐信川跟童珊珊走在后头，他一路都在说话，而且嗓门洪亮，是个很热闹的人。
他嘴里的林奶奶身体确实已经很差了，她变得非常非常消瘦，靠坐在床头只有小小一个，但见到齐信川的时候，老人家果然非常高兴。
“同志，总算见到你了。我之前还在跟小跳说呢，要是我走之前见不到你，就请他在之后去你们军区找你，跟你说一声谢谢。上次你救了我，让我多活了这么久，让我有机会见到我的亲人，真的非常谢谢你。”林奶奶说：“现在又见到你了，可以当面跟你说谢谢，也没什么遗憾了。”
上一次坐在车上的时候，老人家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一句话也没说。
现在一听她的谈吐，倒像是个读书人。
从林奶奶的病房出来后，马小跳说：“你们别担心，林奶奶看着虚弱，还是能熬一阵子的。”
齐信川没说什么，只是跟他握了握手。
从医院出来后，大家的话都少了很多，一直到了家里，童珊珊放收音机给她们听，赵金兰才跟着活跃起来。
晚上，童珊珊做了一些清淡的菜色请她们俩吃饭，可能是饭菜的味道还不错，黄小琴也吃了一碗饭，看的赵金兰非常高兴。
“就是要好好吃饭才行，吃了饭才有力气。”赵金兰说：“等会我们回了招待所，你再好好睡一觉，精神也会好起来的。”
第二天早上，童珊珊陪着她们俩去了医院，向雪峰也跟过来了。
医生给出的结论跟向雪峰的猜测一样，黄小琴的脑袋里长了一个东西，建议她再去京市看看，说是可以在京市那边做手术。
听到结果后，黄小琴整个人显得非常平静，但赵金兰却哭成了一个泪人。
“这可咋整啊？你才十九岁啊，这脑子里长东西怎么办？脑子做手术，这可怎么办啊……”
黄小琴没说话，只是一直紧紧握住赵金兰的手。
向雪峰说：“刚才那位主任的话你们听懂了吗？”
黄小琴愣了一下，看向他：“什么意思？”
“其实他的话很简单，就是如果去京市，小黄被治愈的几率还是很高的。都先别哭了，我觉得小黄应该想办法去京市看病。”向雪峰沉声道。
黄小琴说：“哪有那么容易的？那可是京市，去一趟那么远，坐火车也要花钱，看病也要花钱，我没有钱，我家里更没有钱……”
“那怎么办？不治疗了吗？你还这么年轻，就这样放弃了你会甘心吗？”向雪峰这次的语气稍微有点重。
“我不甘心又能怎么样？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事儿没发生在你自己的身上，你觉得很轻易是吗？去京市去京市，谁不想去京市啊？我去得了吗？你以为我不想去治病吗？别说我家没有钱，就算有钱，也不会拿给我去京市治病的！向雪峰，咱们情况差不多，这事儿要是放在你自己的身上，你也只能等死！我是很年轻，但遇到这种事，我能怎么办？你以为我想死吗？”黄小琴的情绪突然变得非常激动，她大哭着吼完这段话，转个身就朝外跑了。
几个人都被她吓了一跳，等她跑出去了童珊珊才说：“快追！”
可是她跟向雪峰跑出医院的大楼，却已经看不到黄小琴的人影了。
赵金兰跟着跑出来：“小黄呢？她人呢？她现在这个情况，万一……万一她想不开跳河了，我们俩可都担待不起啊！”
向雪峰的表情变化了一下：“我出去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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