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啊,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何一满咬下一口饼,口感正好,表皮酥脆,还有一点点烫。


    听他这话,阿姨笑得合不拢嘴:“那你就多吃一点啊。”


    一篓子菜叶已经择完了,何一满嘴里咬着块南瓜饼,顺手把菜篮递给对方:“菜我都择好了,刚洗干净,您看我还能做点什么?”


    “不用不用,我们这儿都没什么事情了。”阿姨左右环顾一圈,在围裙上蹭了蹭手,“小何,别在这儿忙活了,去前面玩儿去吧,记得把这些都吃完啊。”


    说完,阿姨把何一满往厨房外面推,餐馆的厨房整整齐齐是两三排切菜炒菜的地方,几个师傅戴着厨师帽掌勺,火焰蹭蹭地往上冒,烟熏火燎的,温度的确有些高。


    “行,那有事儿您再叫我就行。”


    何一满也没说非要留下来,屋内还蒸腾着的热气,他额间渗出一点细汗,于是拎上书包,手里端着那一小盘南瓜饼,穿过走道出了厨房。


    厨房和前厅有专门端菜的通道,这边的小走廊只是供员工有事的时候通过,一般都没什么人。


    何一满把手里剩下的半块南瓜饼吃完,想着时间也不早了,再过一阵谈朔估计就该忙完了,便不紧不慢地往前厅走。


    刚走过转角,另一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下意识顿了顿,还没来得及停下来,下一秒,就正好撞上对方。


    “我——”


    哐得一声后,盘子里的南瓜饼倾斜着向下滑了滑,差点掉到地上,何一满吓了一跳,想都没想就立即拿手护住,接着抬起头看向来人。


    “谈朔?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手里的东西差点被撞翻,何一满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来的居然是熟人,眉梢微扬,觉得还挺巧:“要下班了?”


    “差不多了。”谈朔的犹豫了一下后便点头,“你打算走了?”


    “后面太热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不是正打算去找你吗。”何一满笑了笑,“时间正好,你要是忙完了,我们就回去。”


    话音未落,没等谈朔回答,他又想起来什么,朝对方身边看了一眼:“不是下班了,你手上又没拿东西,往厨房走干什么?”


    员工间就在从侧门进来的地方,平时的物品也都是往那儿放,没必要绕这么远往这里走。


    见他这么问,谈朔先是一愣,又伸手摸了一下眉尾的疤痕,半边身子挨墙壁站着,微侧着脸看他。


    “你说我来干嘛,别愣着了,不是要说要回家?”


    他看了何一满几秒,接着转过身,扯着对方的书包带往前走了一小段。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来找我的,东西都拿好了?我去打一声招呼就可以直接走了。”


    何一满两三步跟上,正要把背包扔到肩上背好,但书包里没装什么东西,本来就不重,接着一个没留神就被谈朔轻松拎走了。


    “谢了。”南瓜饼还剩下一点儿,何一满便拿了一块,“这个还挺好吃的,要不要尝尝?再不吃就冷了。”


    谈朔皱了皱眉:“这什么?我不爱吃甜的。”


    “你不吃肯定要后悔,就尝一口试试。”何一满看他这么抗拒,索性微微抬起手,把南瓜饼不远不近地凑过来,“不是很甜,真的。”


    谈朔下意识向后仰了一下,蹙着眉头,来不及拒绝,香甜的气息已经一股脑地飘过来,但并不难闻。


    “我真的……”


    话还没说完,嘴边的南瓜饼就更近了点儿,谈朔微微垂眼,下意识便张口咬住,没办法再说什么,只能把它吃了。


    刚才还有点烫嘴,现在却刚刚好了。


    倒也不算难吃。谈朔想。


    “走吧,抓点儿紧。”何一满弯了弯眼睛,加快脚步走到前面去了。


    直到今天,两人的补课才算得上是正式开始了。


    何一满房间里的书桌正对着窗户,没装防盗网,窗扇是向外推开的,他撑着书桌,往前探出去一点,伸手把玻璃窗支起来。


    正是傍晚,不远处的天边被染上一片或深或浅的粉紫色,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云端,带上了缱绻的温度,随后洒落在窗台,又蔓延至桌边。


    “你就坐这儿,我再去搬一把椅子。”何一满把书包扔在床脚,自己从外面找了把带着靠背的椅子坐着。


    谈朔倒没说什么,只是抬眼看了看何一满身下的软垫,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坐下:“我们从哪儿开始?”


    何一满是文科生,虽然成绩不错,但没学过的科目还是没办法教。


    起初他还有点担心,不过问了一句后才他发现,不管文科还是理科,谈朔都是一视同仁地不擅长。


    “我给你找了点儿资料,还整理出了几份知识框架,你先看着,哪儿不懂就问我。”


    既然都不怎么会,那何一满就挑自己熟悉的教了。


    他从书包里拿出几张a4纸递过去,二十年后的高三远没有现在这么轻松,所有科目的难度都增加了很多,更不会有下午六点就放学生回家的情况。


    复习期间,老师也整理了很多复习提纲给学生,幸好时间距离的并不太久,何一满还隐约有记忆,便和现在的题目结合了一下列了张表。


    “行。”


    其实光是看着那一排排文字和符号,谈朔就忍不住想要拧眉,他一直以为何一满说给他补课只是顺便而为,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挺认真。


    他拿圆珠笔的笔帽在桌面上杵了一下,缓慢而艰难地专注起来。


    何一满坐在一边,只占据了书桌的一个小角,发了半天呆之后,又抬起头看了看谈朔。


    ——谈朔好像该剪头发了。


    盯着看了一阵,何一满心里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谈朔的侧脸被夕阳晕染上颜色,此时眉心微皱,显得眉梢很锋利,又被那道疤痕猝不及防地截断,额前的头发比之前更长几分,此时低着头,碎发垂下后便有些挡眼睛。


    何一满没出声,房间里安静了很久,只剩下窗外楼下时不时传来路人的交谈以及电风扇的转动声响。


    桌边放了一沓废弃的草稿纸,何一满没什么事儿做,就顺手拿了一张,裁下来一小块正方形写写画画。


    这几天店里都很忙,赵雅静一直没回来,老爸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转眼已经渐渐天黑,何一满只过了半个多小时就开始昏昏欲睡地趴在桌角。


    谈朔写题写得头昏脑涨,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在那儿较劲了好一会儿,居然也没摔笔。


    天黑之后,气温也降下来,微微带着凉意的风从外面灌进来,谈朔心中的烦躁褪去,就只剩下困倦了。


    他垂了垂头,还没来得及闭上眼,“啪——”手臂上传来一点触感,并不是很明晰,就像是有人拿一小撮牙签轻轻地戳了他一下。


    ?


    谈朔顿了一下,瞬间就清醒了,偏过头看了看,手肘边正落着一个很小的纸飞机。


    制作非常简易,很明显,飞得也并不远,只是移动了一小段距离就坠机了。


    “差不多都看了一遍了吧,我来给你讲讲。”


    何一满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微微向后仰着靠在椅背上,把刚才画了一会儿的那张纸叠成纸飞机投了过来。


    纸飞机摇摇晃晃地飞,惊扰了谈朔的瞌睡,何一满正要把纸飞机拿回来,还没伸出手,就被对方率先拿走了。


    “哎,你别——”


    谈朔挑起眉看了他一眼,没犹豫就把纸飞机拆了,何一满来不及阻止,一摊开,白纸上的几道笔画就显露出来。


    纸上画的是个简笔画小人,只画了一个脑袋,三下两下就勾勒出了轮廓,眉毛有些粗,向中间靠拢着,看起来怒气冲冲的,在皱巴巴的白纸上更加生动。


    “画得还挺像吧?”见已经被看到了,何一满左看右看,愈发觉得自己画得不错,栩栩如生。


    “一点儿也不像。”谈朔一开始似是想笑,随后又拧起眉。


    何一满也发现了他的神色变化,只是笑,并没有戳穿。


    他看了一会儿谈朔写的题,寂静中,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明天我和我同桌去吃饭,晚上估计要晚点儿回来。”


    “知道了。”谈朔把那张纸压平了些,听到他的话,没怎么停顿,很快就简单回答了一句。


    何一满还没再说话,半晌,谈朔又淡淡地开口:“那我明天也不用来了。”


    “怎么不用来?”何一满看向他,没犹豫道,“我只是晚点儿回,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就去吃顿饭,抓紧点儿也不会迟多久。”


    其实他之前也想着明天暂停一下,可转念一想,说好了给谈朔补课,还没补几天,已经停了两次,便改口了。


    “其实你要是想多吃一会儿也没什么。”


    谈朔转了转笔,眼睛不知道是盯着桌面还是看着手心,又因为不太熟练,圆珠笔一下就掉下去,在桌上一响。


    “不用着急回来,免得耽误了你出去玩。”


    何一满闻言一愣,只觉得之前那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再一次出现了。


    谈朔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安静下来,何一满稍微思索了一阵,紧接着眯起眼打量了一下谈朔。


    “谈朔。”


    何一满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弯了一下眼睛,虽然不清楚是不是想错了,但还是慢悠悠说:“你是不是有点儿不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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