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刚刚过去，地面上白霜一片。
萧央意从被窝伸出手，搓了搓，刚想伸手进柜子里拿点零嘴就听到外面李安年雄厚的大嗓门。
“小意，你在家么？！”
萧央意叹了口气，从暖和的被窝里往外爬，慢吞吞套上厚实的羽绒服和大棉裤，准备下床开门。
一条黑蛇尾搭在了她的手腕上，“不许去。”
萧央意揪着尾巴放进暖和的被子里，“你总不想一直听他敲门吧。”
黑蛇顿了一下，那傻大个的确有可能一直等在门外。他悻悻地抽了她手腕一下，“快点回来。”
大寒天的跑来串门，冻死他！
萧央意缩着膀子，俩手揣在兜里，小跑到大门口，把门打开后就往回跑，“把门关上进来。”
冻死了，冻死了。
这种天气就不应该出屋子。
李安年身材壮硕，脑袋顶上带着个黑色毡帽头，帽子两耳上的绒毛零零落落，最右侧还有块补丁。
他两颊通红，身上穿着配套的军绿色棉大衣，脚上是厚重的棉鞋，浓眉大眼，看起来精神头十足。
李安年关门动作很熟练，快步跟着走进堂屋里。
屋子有两层，进门入眼就是一座家仙楼，只是里面并没有供奉香火，看着空荡阴森。右侧是卧室，靠墙侧盖了火炕。
萧央意毫无顾忌的钻进被子里。
只是出去了几分钟，她的脸色就有些苍白。不过她历来如此，当初被养父母捡来的时候，瘦弱苍白，头发发黄，唯有一双眼睛透着点精气神。
养了十来年身体，她脸颊上涨了点肉，却看着依旧弱不禁风。
李安年进屋后自来熟的拉了把椅子坐下，脱掉手套，舒服的地眯上眼睛，“还是你这暖和。”
这次极寒来的急，时间长，他家买的煤球只够把室内温度维持在零下十五度到二十度左右，冻不死人就行。哪像萧央意屋子里，直接烧到零上了。
他看了眼墙边的塑料盒，里面冒出不少豆芽来。
李安年羡慕地抿抿嘴，这发芽率真高。难怪萧姨去世后，小意一个人也能过下去。
萧央意全身都缩在被子里，露出个脑袋，“你来蹭暖气的？”
她倒不介意，毕竟这几年李家帮了她不少，前三个月还是李安年帮她翻的地。
李安年恋恋不舍收回视线，看向萧央意，神色严肃不少，“不是，a区发来通知，今年请家仙要开始了。”
萧央意吸了吸鼻子，没什么兴致点点头，“我就不去了吧。”
她已经去过两次了，再去一次也是白费力气。
话音刚落，她就感到手腕一紧。
不用往里看，就知道是黑蛇那家伙搞的鬼。
李安年皱起眉头，苦心劝说，“小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这次再请仙失败，王家肯定会找借口抢走你名下的土地。”
2030年，全球气候骤变。先是极寒，一夜之间气温降到零下六十度，遍地寒霜，冻死近两亿人，后是极热，河流干旱，草木枯死，三亿多人因此丧命。之后天气犹如转盘，动荡难测。
与此同时，大量动植物变异，昆虫剧增，几个月不到，人类数万座城市覆灭。
不到一年，全球人口数量骤减三分之二。生死存亡之际，五家仙现世。家仙庇佑之地，不受变异动植物侵扰，而供奉家仙者，更可获得特殊能力。
胡仙信徒可与变异动植物沟通，游走各域；黄仙信徒可知未来，预测天气变化；白仙信徒可治愈百病，救人疗伤；灰仙信徒善种植，农畜产量高，变异率低：柳仙信徒身体强化，可徒手斩杀变异动植物。
灰域便是灰仙庇佑之地。灰域分三区，a区在域中心，居住者绝大多数皆为灰仙信徒。b区、c区则是五仙信徒和普通人杂居。
萧父萧母十年前在灰域外捡到了萧央意，在这之后，他们供奉的灰仙就很少显灵。其他萧家人因此对萧央意态度恶劣，认为她是个不祥之人，多次劝萧父萧母丢弃她。
但萧父萧母态度坚决，甚为了萧央意与萧家决裂，从a区搬到了条件最差的c区。
萧央意现在居住的房子和房后两百平米的院子，就是萧父萧母留下的遗产。除此之外，还有农场里八亩地。
说来也奇怪，虽然萧央意请不到家仙，但她种出来的作物产量比大多数灰仙信徒都要高，变异率也低。科研院的人过来调查过，没发现异常，但还是有不少人打她家地的主意，认为有特殊之处。
王家就是其中跳的最高的一家。
萧央意蹭了蹭枕头，打了个哈欠，“别担心，他们抢不走的。”
顺手摸了摸被子里偷听的黑蛇。
李安年无奈，“你别小瞧了王家，王家老二王晟屹前不久被农院一所招进去了。”
所以对萧家的这块地更是势在必得。
因为灰仙善种植畜牧，所以灰仙信徒所在组织被称作农院。农院名下有四大所。
一所负责粮食蔬菜等植物种植，二所负责家畜水产养殖，三所负责幼苗培养研发，四所负责所有杂活，地位最低。
“而且我觉得你之前请不到家仙也是有原因的，”李安年咳嗽一下，小心翼翼扫视四周，没有看到黑色身影，微微松了一口气，“毕竟灰仙本体实在是害怕……”
黑色蛇头猛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翠玉眼睛冷森森的。
李安年瞬间闭嘴，身体迅速挺直，尴尬笑了笑，“柳，柳仙大人也在……这个，其实，请不请家仙也都无所谓……反正你种植能力也强…呵呵……”
李安年在黑蛇冰冷视线注视下，果断改口。
萧父萧母去世后，萧央意还能保住遗产的原因就在于她身边的这条黑蛇。
五仙现世后，老鼠，蛇，狐狸，刺猬和黄鼠狼成为保护动物。没有人敢伤害一分一毫。黑蛇就是萧央意的保护伞，更别说柳域还特地派人传讯，一定要保护好这条黑蛇。
李安年心里有些郁闷，现在请家仙都是请一座雕像回家，能请真身回家的少之又少。像萧央意这种黑蛇伴在左右的，五域里也超不过十人。
但萧央意请家仙的时候，柳仙雕像也没显灵，简直难以置信。
黑蛇双眼微眯，鲜红的蛇信子威胁似的晃动着，敢抢本座的人，活腻歪了吧。
萧央意叹口气，把黑蛇按回被子里，“别生气，安年哥也是好心。”
这家伙还是这么小心眼，要不是他暗中威胁，自己也不至于沦落到柳仙都请不回来的地步。
李安年被盯得坐立不安，大寒天都觉得屁股底下发烫，“那个，我就是来通知你一下，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先回家了哈。王家的事，你再想想。”
五仙里，柳仙黄仙都极度记仇，得罪就是死。
早知他就不多那一嘴了。
李安年快速带上手套，大步往外跑，“下午收货商过来收豆芽，我到时候过来帮你搬！”
看在他能干的份上，留他一命吧。
黑蛇眼睛紧紧盯着跑跑走的李安年，尖牙暗光一闪。
萧央意翻了个身，平躺望着屋顶，本想揉揉黑蛇的脑袋，却在触碰黑色鳞片的时候，倒吸一口气，真冷！
她火速收回了手。
黑蛇缓缓转头盯着她，凉凉道，“你嫌我冷？”
萧央意不受威胁，眼皮一抬，“你冷不冷自己不知道？再伸着头，你就别进被窝了。”
大冷天的，她能容忍这条蛇进被窝就不错了。
黑蛇恼火的磨磨牙，盯着萧央意的脖颈，似乎在考虑从哪下口给她个教训。
萧央意干脆利落地把他拽进被子里，“别纠结了，再躺会就得起来卖豆芽了。”
能暖和一会儿是一会儿。
黑蛇没反应过来，一下子栽倒萧央意胸口，瞬间身体僵硬如木棍。
片刻后，黑蛇才缓缓放松身体，不自在地动动尾巴。
不知羞耻！
下流！
萧央意不知道黑蛇脑袋里在想什么，如果知道这些黄色废料，大概只会冷笑一声。
化形都不行的家伙，想的还挺多。
躺倒中午，一人一蛇肚子响起来。
萧央意慢吞吞翻了个身，“要不就吃红薯吧。”
正好早上烧炕的时候，煨了三个红薯。
黑蛇不满地抽了她一尾巴，本座是只配吃红薯的蛇么？！
萧央意叹了口气，面露苦色地爬起来，真的太冷了，“那就炖肉吃吧。”
正好烤火。
左屋修了灶台，旁边堆了不少柴火。
萧央意套上羽绒服，塔拉着厚棉鞋，走到灶台边，用打火机点燃硬纸壳，然后再往里添些木柴。
窗口挂着两条五花肉。
萧央意取下来一条，拿刀砍成两半，将一半切成小块。她打开灶台边的桶，水已经凝结成冰了。
萧央意没在意，抬起来倒了一半出来，然后坐在一边等着冰融化成水，再放入五花肉块。
灶台火光明艳，藏在她口袋里的黑蛇也忍不住探出头来。一人一蛇惬意地烤着火。
冰化后，萧央意将切好的肉块倒进去，水沸后舀出浮沫，加入酱油料酒等调味料，然后从一旁的框里捞出半个巴掌大的八角桂皮等，掰一块扔进锅里。
萧央意从灶台里扒拉出烤好的红薯，扒拉开皮，焦黄的薯肉散发着香甜的气息。一口咬下去，松软绵密，整个人都松缓下来。
“农院这次的种子不错啊，”萧央意欣慰，“之前为了追求产量和快速成熟，好多作物种出来跟嚼沙子一样，难吃的要死。”
黑蛇忍不住也吞了半个，咽下去后，满脸赞同的点点头。
的确味道好了不少。
很快，炖肉的香气弥漫开来。
“萧央意，你偷偷吃肉！”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愤慨的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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