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阿哥三阿哥小的时候,都是养在李氏跟前的。
后来再大一些,该开蒙了,胤禛就将孩子接到前头院子里,请先生安排院子的,想要人好好教养自己的儿子。
这也是当初弘晖开的例子。弘晖是嫡长子,胤禛闲下来就把几个孩子叫到跟前来读书,考校功课。
弘晖那孩子着实不错。只可惜生病后没能活下来。
二阿哥几岁的时候,有一段也是病了,身体虚弱得很。胤禛怕这孩子有什么问题,直接把人挪到了前头来,不叫李氏插手二阿哥的事了。
结果慢慢的,这身子骨就养好了。但因为小时候病过,二阿哥的身体就还是不如三阿哥好。
胤禛那会儿觉得是李氏和身边的人照顾不好,现下有了弘盼的事在前头,胤禛就猜想,怕是二阿哥也遭了毒手,但因为发现得早,他又及时把二阿哥隔到了前院,把二阿哥身边所有的人和东西都换掉了。
二阿哥年纪又大了一些,就没跟弘盼似的没了,他就熬过来了。
有了弘盼这事起头,胤禛心里总是止不住的怀疑。他的几个孩子,很有可能不是因病夭折去世的。
有人害弘盼,那就没有人害弘晖,害福宜吗?
他这儿没了的都是阿哥,格格们都生下来活得好好的。更何况,从前后院里,也不是风平浪静的。皇贵妃替他处置了多少事,他是放心的交给皇贵妃,可不代表就没有事。
先前忙着外头的事,要在先帝爷跟前奉差,要应付老八他们的刁难,要维系太子与先帝爷间的关系,还要注意让自己不能太出众,又不能真的变成一个废物。
差事要办得好,又不能让先帝爷生了忌惮之心。
这些外头的事,就足以消耗掉胤禛九成的心神了。他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再去什么儿女情长。
每日只同皇贵妃在一处好好的过日子。日子过得好好的,他顾不上的事,就都交给皇贵妃,这样也挺好的。
只是皇贵妃那会儿身子不好,顾不上太多的事。后院的事,有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她们也管了许多。
胤禛顾不上后宅,如今再慢慢回想。
正是那些他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有人趁机对着孩子们下手了。
弘盼的事有了个牵引,胤禛再回过头去想,越想越觉得蹊跷。
弘晖都已经那么大了,怎么就好好的生病没了呢?要知道他之前身体一直都是好好的。
福宜生下来身体也是很好的,皇贵妃那时候身子骨不坏,怎么孩子就越来越弱,最后就夭亡了呢?
他这里,养大的儿子里头,偏偏就是李氏的两个儿子活得好好的。钮祜禄氏和耿氏的两个阿哥还好好的。
皇贵妃去后,年嫔将六阿哥和四格格护的好好的。
胤禛起了疑心,就吩咐了苏培盛暗中让人去查。哪怕年深日久,他也要查出来,弘晖和福宜,究竟是不是让人给害了。
他闲时也在想,老十四府上的几个孩子,那可都是好好的活着的。一个个都活蹦乱跳的。
老十三府上,就是在禁中那十年里,府里日子过得不好,生下来的孩子没养活,可前后的阿哥格格们都是好好的。
再便是禁中那十年,府里的福晋侧福晋庶福晋们身子骨也不大好,有孕后的孩子生下来也很弱,就没了。可他已命人给老十三府上的调养身体,想来之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形了。
瞧他这院里,就跟当初废太子的毓庆宫似的,废太子的那里,那也是左一个小阿哥没了,右一个小格格没了的。
没了的孩子比他多多了。这难道是巧合么?
他拿乌拉那拉氏拿废太子的福晋跟老十四的福晋比较,这就能看出差距来的。
乌拉那拉氏和石氏,不是护不住这些孩子,是无心去护。
一家的主母,若是真有心的,不可能叫这么多的孩子都见不着天日。那外头贤良淑德的名声,有什么用呢?
偏石氏和乌拉那拉氏都是先帝爷所赐,废太子一辈子都得跟石氏在一块儿。而他呢,乌拉那拉氏若无大错,就永远是他的皇后。
“给皇阿玛请安。”进来的青头小青年,打断了胤禛的思绪。
三阿哥弘时,来养心殿了。
胤禛没叫起,只瞧着这个儿子。这也是在他跟前读书教养过的。
但这孩子怎么说呢?读书不大好。弓马骑射也一般。而且也不太勤奋,喜欢偷奸耍滑,那些聪明劲儿都没用在正道上。
仗着有二阿哥护着,连李氏都不怎么怕,就是在他跟前装乖,在外头听说很是放纵的。
成日里就跟老三家的弘景一块儿玩,两个人都不出众,倒是成天的吃喝玩乐溜猫逗狗的,换着花样组局,带着底下的小侄子们胡闹。
这样的人,竟也有人提他的名,说他能当太子之位。
都是要当阿玛的人了,还一点都不稳重,这大清交给他,胤禛都闭不上眼。
“有日子没来给朕请安了。朕不叫你来,打算过完了年都不到朕跟前走一圈么?”
弘时在底下瞧了瞧胤禛神色,笑道:“皇阿玛忙,儿子不敢来给皇阿玛添乱。”
胤禛冷笑一声:“是啊。你是到外头给朕添乱去了。”
这一年多,胤禛这儿登基,皇贵妃故去,又加上外头时局有人添乱,他见这个儿子的面是少了些,管教也少了些。
都是让二阿哥约束他。
弘时想着自己大了,从雍亲王府的阿哥成了天子的皇子,前头的皇长子又是自己的亲哥哥,他这不就放飞了么?瞧着胤禛没管他,他就可劲儿的在外头折腾。
二阿哥身子骨不好,进了冬就咳嗽,成日里要在屋子里养着。想管也管不住了。
齐妃在后宫,也管不了出去折腾的三阿哥。弘时想着他都大了,再怎么样也是皇子阿哥了,皇阿玛该是不会打他的了,毕竟从前小也只是训斥。
跟他想做的事儿比起来,训斥一顿哪怕是关禁闭也没什么。这样想着,弘时被叫来了养心殿,也还是不怎么怕的,还能对他皇阿玛笑出来。
胤禛见他这样冷心冷清油盐不进的模样,想着还是管教少了。外头的人一撺掇,他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你做的事,朕都知道了。”胤禛单刀直入,瞧见弘时脸上的笑一僵,胤禛心里冷哂,接着道,“外头都说朕刻薄兄弟,苛待子侄,对自己的儿子也不好。朕倒是觉得,这些话,用在你身上是最为合适的。”
“六阿哥才满周岁,那么小的一点点,什么都不懂。纵和你是隔母的,那也是你的兄弟。你在外头撺掇挑唆,跟着掺和立太子的事,叫人到处举六阿哥的名。你想干什么?想做朕的主?还是想把六阿哥直接毁了?”
弘时自以为做的很隐蔽,没想到竟被发现了。
他打死不承认,坚决不认自己做过这些事。
胤禛对他很失望:“朕叫你来,不是给你分辨的机会。朕这里铁证如山,不容你狡辩。朕想,你从前在府里,也没有这等妄心。也不知是谁说了这些话,让你竟以为踩下了六阿哥,你就能够到太子之位了。”
“不论是从前的世子之位,还是太子之位,朕都没有考虑过你。”
弘时倒也不是全为了自己。他想,他和他二哥哥,可是两个人呢。没了他,还有他二哥哥在啊。
这一年多养出来的胆子,诱惑太深了,他瞧见胤禛是生了大气,但心里也并不怕。
话都说开了,他这个皇阿玛又能怎么样呢?弘景都说了,他皇阿玛年纪大了,迟早要立太子的。他要是不争一争,将来叫六阿哥捡了便宜,那他怎么办?
难道让他们兄弟对着个弟弟鞠躬行礼吗?
皇贵妃是没了,可六阿哥最得皇阿玛喜欢,又是皇贵妃的孩子,还叫年嫔养着,后头还有年家扶持,他不给他们兄弟争一争,将来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这么一想,弘时胆子又大了。
他看着胤禛,说:“皇阿玛怎能如此偏心?儿子是不中用。可一样都是皇子。六弟年纪小,可儿子如今已经长大了。皇阿玛要断了儿子的前程,儿子不敢说什么。皇阿玛不考虑儿子,难道就一辈子把儿子养在宫里,不叫儿子历练,也不叫儿子办差?”
“皇阿玛难不成是在等六弟长大?却将儿子和二哥哥养在宫里读书。是要像外头说的,把儿子和二哥哥养废了为止么?”
这真是胆子大了。是外头的人给了弘时这样大的胆子。
他竟敢含怨质问自己。胤禛都要气笑了。
他是想好好教他,救他,在儿子眼里,倒成了害他了。
这还没立太子呢。这还只是刚刚登基一年呢。
胤禛想,皇位的诱/惑果然是极大的。
想当初,先帝爷和太子之间,和儿子们之间,在最后的那十几年里,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胤禛漆黑眸中酝酿着无边暗涌,他压下心头怒意,再看向弘时,眼里只是似笑非笑的冷静:“朕为什么一定要立太子呢?”
弘时以为自己逼一逼,质问几句,至少能逼出他皇阿玛的主张来。
毕竟皇阿玛这里,还是疼过他和二哥哥的。哪怕争不到太子之位,至少能争到些差事在手上。
如今成年的皇子就只有他和他二哥哥。
皇阿玛用了十三叔十四叔,用了弘昱用了弘晳,怎么就不能用一用自己的儿子呢?
从前在王府里,二哥哥很听话,他也还算听话。他也有点怕自己这个严肃的阿玛。
可现在,积怨太深,他发现怕不怕的就那样。为了前程,他已经什么都豁出去了。
但未曾想到,竟逼出这样一句话来。
不立太子?那他这个皇阿玛是怎么想的呢?
弘时往后就没机会问了。
胤禛说完这话后,话音才落,就叫人拿了手板来。先打弘时手板,再打弘时板子。
说不通,也没必要跟弘时解释。先把这狂妄目无尊长的小子给打一顿,再去纠正他。
不是喜欢往外跑么?打伤了要养伤,看他还怎么往外跑!
弘时的嘴被软布给堵住了。
胤禛实在不想听他那些胡言乱语。亲自监看着,不许任何人放水,要结结实实的教训弘时一顿。
这顿板子,一是为弘时在外头受人挑唆,甚至结交大臣企图拉六阿哥下水。
二是为了弘时不友爱兄弟。
总之这个儿子混账得很,不打一顿不能解气。
跟着弘时混的那些个人,被弘时挑唆着在朝上提六阿哥的那些人,胤禛也是要逐一清算的。
苏培盛听着三阿哥被堵起来的痛呼声,心里想着,万岁爷这回可真是下了狠心了。
这板子都不是专为阿哥们做的板子。用的是教训奴才们的板子。
手板把三阿哥的手都打肿了,血肉模糊一片。
那板子也把三阿哥的屁股打开了花,听到外头人通报说二阿哥和齐妃都来了,他们万岁爷才叫停手。
苏培盛想,他也跟着万岁爷这么多年了,三阿哥也是打小看着长大的。
万岁爷待阿哥们是很疼爱的,从未这样大发脾气过。这是头一回。也是急了。
先头先帝爷的时候,皇子阿哥们斗成那个样子,三阿哥的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不长记性,还拿这些话,拿立太子的事触怒万岁爷的逆鳞呢?
外头万岁爷兄弟们的争斗尚未休止,竟已将万岁爷的阿哥们也牵扯进来了么?
便是六阿哥那样小,也是被拖下水了。
二阿哥和齐妃得了消息赶过来。人都打完了。
二阿哥还好,齐妃却稳不住了,哭得话都说不清了。
过年的时候,她还在做儿子要成皇太子的美梦,这转眼怎么三阿哥就挨打了呢?
她不太知道儿子在外面的事情。她就是悄悄在后头帮了几把手,推了推儿子们。别的也没干什么的。
朝中有人提四阿哥五阿哥,甚至还提六阿哥,她很不高兴,生了好几回气。可二阿哥到底是居长的,她也不是很担心。
谁能想到皇上竟这般狠心,把她的三阿哥给打了。
她知晓三阿哥不如二阿哥,甚至不如四阿哥五阿哥,但好歹也是要当阿玛的人了,怎么能说打就打呢?
齐妃见到了自己被打得很惨的儿子,也不敢怨什么,只是抱着三阿哥哭。
胤禛瞧见他们母子,心里就不大痛快。
三阿哥说到底,还是像齐妃多些。
明明是他的儿子,怎么就不能像他多些呢?
二阿哥拖着病体赶过来,见了胤禛就跪下请罪。
弘昀脸色苍白,还在咳嗽,想是来的匆忙,衣裳也穿的单薄。
胤禛有些不忍心,叫二阿哥起身了。
那边齐妃哭的声音太大了,胤禛皱了皱眉,齐妃立刻噤声。
他没隔着这母子三人,把他查到的东西直接给到了二阿哥手上,叫他自己看。
二阿哥看完了,涕泪横流,跪求胤禛,要代弟弟受罚,也甘愿领罚:“皇阿玛,这都是儿子管束三阿哥疏忽的缘故。儿子没能好好的约束他,儿子愿意受罚。”
齐妃吓坏了,她的二阿哥身子弱,可禁不住这么打啊。可胤禛黑着脸很吓人,齐妃不敢开口求情。
胤禛要二阿哥起来,他的话沉甸甸的落在二阿哥心头:“从前你们兄弟在王府,朕也是费心教导过的。与四阿哥五阿哥,也一处玩耍念书过。四阿哥五阿哥刚出生的时候,你们也抱过他们的。六阿哥也一样是你们的兄弟,他又这样小,你们已经成年了,却这样气量狭小,对自己的兄弟尚且如此,朕怎么放心让你们去当差?”
“弘昱和弘晳也都住在宫里。他们都尚未出宫建府,你们更小些,这几年就别想这个了。好好在宫里读书。待朕觉着合适的时候,会叫你们奉差,也会叫你们出府的。”
“旁的事情,你们不必再管。只管安心读书就是了。”
二阿哥应了是,心里却悲凉得很。
谁家二十岁的阿哥还拘在宫里读书的?
弘昱和弘晳,一个是大阿哥的长子,一个是废太子的长子。这两位阿哥都有差事了。
偏他们是皇阿玛的亲儿子,却没差事在身上。
外头说皇阿玛苛待子侄刻薄儿子,弘昀是不信的。现如今,弘昀也知道,自己怕是被三弟给连累了。
奉差的事没影儿了。什么皇太子的事,二阿哥更是想都不敢想。
他想,皇阿玛也不知有没有怀疑他。他对三弟的事并不大知情,但在皇阿玛眼里,怕是一样的。
他这个身子骨也是个拖累,说不得还得好好的养着,等慢慢的消除了皇阿玛的怀疑,再慢慢的让皇阿玛瞧见他的能力,大约就能松口了。
其实弘昀也知道,若他出宫建府了,三弟不出去,那宫中怕是没人时时约束他了。
若三弟也跟着出去,只怕两个人都在外头,皇阿玛不会放心的。弘昀猜度他皇阿玛的心思,怕是不看好他们兄弟的。
要说是在等六弟长大,莫不如说是在等四阿哥长大。
可眼下,他们兄弟自身难保,也顾不上这些了。为免泥足深陷,还得从这个坑里出来再说。
二阿哥和齐妃将弘时送到阿哥所里弘时的院落。
弘时用了药,悠悠醒转,瞧着跟前是哭肿了眼睛的额娘和担忧望着他的苍白脸色的兄长。
弘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眼里的森森光亮却莫名燃烧着灼火,他嘿嘿两声,用嘶哑的嗓音轻声说:“皇阿玛说,没打算立我为太子。还反问我,为什么一定要立太子呢?”
“二哥,额娘,你们说,要是四阿哥五阿哥都没了,六阿哥也没了,皇阿玛的儿子只有我和二哥了,那这太子还能是别人的么?”
“到时候挑无可挑,选无可选,不立太子又如何呢?皇阿玛百年之后,不还是我和二哥的天下么?”
齐妃都吓死了。连忙捂住三阿哥的嘴,叫他快莫说了。
三阿哥不说了,却在那儿笑,笑得人心里毛毛的。
弘昀忧心忡忡的看着他的弟弟,弘时只怕是魔怔了。
弘时挨打的事,满宫里都知道了。那样血肉模糊的送去阿哥所,想瞒也瞒不住。
只是没什么人知道,也打听不到弘时是为了什么挨打的。
但三阿哥触怒皇上是铁板钉钉的事了,除了齐妃这儿,其余宫中,那可都是高高兴兴的了。
三阿哥挨了打,二阿哥和齐妃受牵累,那可不就是别人得意了么。
这事儿是冲着六阿哥来的,别人不知道,年姒玉是知道的。
顺道还得到了一个生着闷气的胤禛。
胤禛把三阿哥打了,把二阿哥约束在宫中,齐妃那儿看都不想看一眼,可心里头还是不解气。
三阿哥做的这个事是作孽,但背地里撺掇三阿哥的人,也叫胤禛深恨。
处置了一下午,胤禛还是不能完全消气。
到翊坤宫来见年姒玉,那脸还黑着呢。
年姒玉可不想哄他了。这人为了别人把自己气成这样,她费了好大劲哄不好。
干脆把六阿哥和四格格推出来。叫他们去哄他们的皇阿玛。
六阿哥和四格格如今活泼的很,也认得胤禛了,两个小孩儿抱着胤禛叫皇阿玛,几个甜蜜蜜的笑,就叫胤禛露出了笑容来,连声音都缓和下来了。
年姒玉瞧着,唇角就勾了勾。
瞧瞧,她费了多少口舌都是没用的,只要他小儿子小女儿一笑,他就高兴了。
六阿哥和四格格玩累了,就找奶娘要睡觉。
年姒玉早知道他们俩要这样,就叫奶娘们在旁边候着的,瞧见这样,就把阿哥格格抱下去睡觉了。
见两个孩子走的头也不回,胤禛这心里头还有点小受伤呢。瞧着吧是对他挺亲热的,可是要睡觉,那也是说走就走头也不回的。
年姒玉瞧他这样,就知道是转移了注意力哄好了。
两个人已经梳洗过了,胤禛进了床帐,倚着床柱坐着,瞧着坐在那儿梳头发的年姒玉。
“笑什么呢?这样高兴。”小姑娘如今越发好看了。
眉眼精致了许多,气色也是极好的。像是长开了似的。
刚刚进宫时清甜娇美的气息,如今却越发添了些妩媚之色。像是被滋养透了的娇花,热热闹闹的就开起来了。
胤禛灯下瞧着小美人,简直挪不开眼。
她身上总有牡丹的幽香,身段玲珑,小腰细细的,寝衣贴着腰身,让胤禛的眼里热了几分。
小姑娘弄好了头发,含笑走过来,他一伸手,小丫头就顺势坐到了他怀里。
偷香一口,就听见她软软糯糯的问:“立太子的事,皇上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呢?既说不立太子,那也该拿出个章程来了。”
“三阿哥心里有妄想,还觉得咱们六阿哥是个挡路的。那未必别人不这样想啊。嫔妾听说,四阿哥五阿哥,那都是有人提的。”
“皇后如今不理会武答应了,专门将郭贵人安贵人带在身边,说是为了协理宫务。这回选秀的事,这两位贵人都帮着办差了。嫔妾还听说,皇后有意将乌拉那拉家的格格跟四阿哥联姻,要给四阿哥做福晋呢。”
皇后动作频频。一为分年姒玉的宠,二还是为了这太子之位。
武氏不中用。如今秀女们还待选,一时弄不进人来跟年姒玉争宠。
皇后的目光就投向了后宫的贵人常在答应们。常在答应的位分有点低了。贵人里头扒拉,就挑出了这两个容色出众些,且还没有被胤禛临幸过的人来。
都是十六岁,正正好的年华。胤禛登基前进的王府。进府的时候是格格,进宫后封了贵人。
现如今皇后大权独揽,齐妃没法子伸手,熹妃裕嫔懋嫔就更没法伸手了。
原本皇贵妃还能得用些,但皇贵妃去后,她的人收拢回去。皇后就一个人管着宫务了。她说要说协理,那就是谁协理。
这两个贵人,自然也就比旁人体面些了。
年姒玉还没想过要把皇贵妃失落的权力拿回来。她身边的人都约束住了,甚至连园子那边都是叫他们自管着,她这儿是真的撒手什么都不管了。
姚黄魏紫跟着主子走,也都把底下的人收拢回去了。倒是趁机叫皇后一人独大了。
胤禛抱着香香软软的小姑娘,听她说着这些话,心中倒有些从未体会过的感受。
他从前不论去哪儿,没见哪个敢拿这些事在他跟前说嘴的。
年嫔和皇贵妃,还是很不一样的。
皇贵妃是他身边很可人心的女子了。可如今想起来,两个人的相处里,总像是隔着一条线似的,都不越界,就这么和平相处着。
他怕皇贵妃费神,从不与她说外头的事。皇贵妃怕他烦心,从不提府里的事。
他原以为这样就是很好的了。有界河在跟前,过日子就能舒心些。
可如今来了个活泼泼的小姑娘,喜欢听他说外头的事,也喜欢眼睛亮晶晶的跟他说宫里的事。
界河浑浊不堪,最后全没了。破了那条线,两个人却像是更紧密的贴合到了一起似的。
胤禛没什么拿妹妹当姐姐替身的嗜好。也没有想要妹妹姐姐一同比较的心思。胤禛就是突然发现,原来还可以这样相处。原来还可以这样的过日子。
他给她说他不痛快的事,她会哄他。
她给他说宫里各人的事,他也会纵着她宠着她。
她似乎不是年家的小姑娘,不是年嫔,不是皇贵妃的亲妹妹,也不是六阿哥和四格格的养母,什么身份都不重要。
在他这儿,她就是年姒玉。是个喜欢吃吃喝喝爱撒娇爱告状牙尖嘴利的漂亮小姑娘。
就似他的蹙金珠。天下罕有,独一无二。
是个活生生的叫人喜欢爱怜的小姑娘。
她没有要求什么,也不说为了年家,轻松自在惬意的过日子,她也不在意什么宫权不宫权的。
她唯一在意的,是他。
听听,说了这么一大串的话,里头还特意要把什么郭贵人和安贵人拿出来讲。
小姑娘很霸着他的。
胤禛想着想着,有点得意,心里有点飘飘然的,争宠吃醋,倒是瞧的多了,也是常有的事。
但是小姑娘这醋吃的,胤禛不知道怎么的,就有点开心。
他琢磨着,他在床帐里是总能叫她满意的,每回瞧自己的眼神都像是落满了星星似的,她也是喜欢他的吧?
要不然,瞧见他不痛快,能变着法儿的哄他开心么。
胤禛的心偏了,含热的目光全落在怀里小丫头细细的腰上,他心里头琢磨的事儿叫人太高兴,高兴的叫人想把力气都撒在她身上去。
她不是喜欢他么。那他也喜欢喜欢她。
也好叫她知道,他又多喜欢她,多中意她。这事儿总说没用。严肃沉稳的皇帝想,要做才行。
年姒玉这儿还等着听呢,不想被胤禛扑倒了。
热情似火的亲吻落下来,年姒玉人都懵了。
这说正经事呢,就这胤禛也能激动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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