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绪很快平复，目光如平常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殿中的皓然剑君和掌门也走出了殿中，来到了他们面前。
皓然剑君一身白衣，模样看起来与之前在登仙大会时并无差别，还是一样的温和俊美，手中拿着的那把灵剑泛着淡淡的柔光，目光中带着几分思索，静静看向越歌。
他如今是元神期修为，在本方世界已属于第一梯队的大佬，只差炼成本命灵剑，就可度过雷劫。
皓然剑君身旁的掌门虽也穿着白色道袍，可气质却是冰冷如雪般，此时冷淡的目光也一起朝越歌看去。
感受到来自元神期大佬的凝视，越歌的表情也没有丝毫慌张。
“掌门师父。”
他先是对着掌门行了一个礼，特意加强了一下‘师父’这两个字，才又对着皓然剑君说道：
“皓然剑君。”
听到越歌这么喊自己，皓然剑君没有说话，但看向越歌的眼神里已经多了几分阴沉。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说道：“越歌不是说要回家继承家业，为何会来到云来派？”
皓然剑君的声音与他的模样一样温和，如微风拂面一般，明明是指责的话语，此时听上去却像是在关心。
若是放到从前，光是听到自家师尊如此说话，越歌心中就会万分感动，将最真实的想法通通诉说出来。
只是现在，在知道皓然剑君的真实目的后，再看到对方如此“关心”自己，越歌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不过表面上，越歌还是一脸真诚地看向皓然剑君，回答道：
“剑君见谅。思前想后，觉得还是云来派更适合我。”
“……”
一个本方世界第一大宗门，一个名不见经的小宗门，越歌竟然觉得后者更好？？
皓然剑君没有想到，越歌竟然会如此回答，这甚至让他有种错觉：难不成，越歌已经知道什么了？
另外一边，听到越歌这么回答，陆师叔快要掩藏不住脸上得意的表情了。
不过，他也察觉到了皓然剑君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劲，在皓然剑君开口之前，他先一步开口提议道：
“皓然剑君，既然越歌已经来了，有什么话不如移步大殿中一起说个清楚。”
皓然剑君瞥了一眼围观的众多弟子，他淡色的眼眸微微转动，在思索一番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在陆师叔的安排之下，越歌跟着几位长辈一起进入了殿中，包括谢千陵，王临在内的其他弟子则在外面等候。
殿中的布置已经与他之前入门时完全不同，墙壁上的画变成了普通的装饰画，上方的蒲团还在，八卦阵已经变成了几把客人的坐榻，周围还摆着几个古香古色的香炉。
皓然剑君在一边坐下，另外一边的蒲团上是云来派的三位长辈，越歌看着在两方中间的最后一个位置，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最终不得不硬着头皮坐下了。
……嗯，这下完全能够清楚感觉得到双方的战意啊。
感受到来自两边的炙热目光，越歌缩了一脖子，在心里默默想着，作为小辈，他决定先静观其变，再见招拆招。
皓然剑君毕竟是大宗门出身的大佬，独自面对云来派的三位，气势上依旧不落下风，他眼底深沉，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语气轻柔地开口问道：
“越歌是拜了哪位为师？”
掌门答道：“越歌还未正式拜师，本宗几位长辈都想收越歌为徒，一年后才会决定，正式举行拜师仪式。”
皓然剑君这么说的时候，掌门便已经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本方世界中，师徒之间的因果联系在某些时候比道侣还要重上几分，即使越歌已经拜入云来派，只要还未正式拜师，皓然剑君就还有机会。
只是，先不说皓然剑君对越歌如此执著，必然是有什么其他心思，就算越歌现在还未正式拜师，只要当事人不愿意，皓然剑君也不能强迫拜师。
就像是为了印证掌门的话般，越歌也开口补充道：“若是皓然剑君有空肯赏光，欢迎到时前来观礼。”
语气坚决，丝毫没有犹豫。
越歌这样说，效果就如同向前道侣发出结婚请柬，杀人诛心的效果十足。
果然，皓然剑君脸上微笑的弧度降了八度，他目光阴冷地看着越歌，似乎正在盘算着下一步到底要怎么做。
“看来，越歌是忘记了之前和本君的约定。”
很快，皓然剑君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他的神情恢复了之前的泰然自若，他轻轻叹了口气，缓缓举起了宽大衣袖中的右手。
他的动作让殿中的其他人都紧张了起来，还以为皓然剑君是要攻击越歌。
只有越歌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神情一怔，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右手。
一根泛着金光的线，从皓然剑君的右手腕而来，一路连接到了越歌的右手，金色线上时不时闪过玄妙光芒，仿佛在连接在两人之间的经脉一般。
这是，他和皓然剑君的师徒因果线。
越歌以为，这根线是要他正式拜了皓然剑君之后才有的，看着皓然剑君那张脸，他渐渐明白了。
皓然剑君和他并不单纯是入宗门后的师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剑君是他的启蒙师父。
越歌四岁那年，家里来了一位云游的剑修。
那位剑修一眼正挥舞木剑的小越歌天赋极佳，在他的极力建议之下，小越歌才开始跟着剑修一起修炼。
剑修的长相越歌早就不记得了，只知道是一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青年。
但越歌拥有记得，剑修握着他小小的手，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教他，每天晚上带他爬到房顶上，告诉他关于那些剑修前辈的传奇事迹，一次越歌因为太过兴奋，一个不稳从房顶上摔下去，是那位剑修用灵剑将他接住。
剑修在小越歌的身边待了三年，让他成功到达了练气期，也是那位剑修，让越歌确定了要修剑的决心。
现在看来，那位剑修根本就是皓然剑君。
皓然剑君展示出因果线，原本是想越歌回忆起小时候两人相处的时光，只是，此时看到这根因果线，除了小时候的事情，也让越歌清楚地想起，当自己满身是血得看向皓然剑君，不愿相信对方会如此无情时。
而皓然剑君是如何当着他的面，亲手斩断这根金线的。
原来早在多年前，皓然剑君就计划好了一切。
想到这里，越歌不得不低下头来，这才能够掩盖住眼神中流露出的恨意。
“因果线。”
而另外一边，见皓然剑君并不是要攻击，云来派的三位长辈还未松了口气，就又看到了那根金线，韶裳念出了那根金线的名字，脸色变得十分凝重起来。
两人之间的因果线绝对不可能是假的，而且唯有修为高的那一方才能斩断。
也就是说，除非皓然剑君主动斩断，或是有一日越歌的修为高出皓然剑君，越歌身上都会带着和皓然剑君有关的师徒因果。
“越歌，本君确实很欣赏你的天赋，现在跟我回登仙派，还来得及。”
与之前的规劝不同，在把师徒因果线展露出来后，皓然剑君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强势，在他看来，在自己软硬兼施的攻势下，越歌不可能再坚持留下云来派。
然而，越歌却抬起头来，眼神决绝地问道：
“若是我不愿呢？”
皓然剑君愣住了，他的底牌都已经亮出，就算有因果线在，越歌不愿也还是不行，他想了想，又说道：
“试剑大会半年后举行，若是越歌到时能取得魁首，本君便相信你更适合待在云来派，之前的约定也一并作废。”
“越歌，你会去吗？”
越歌知道那试剑大会，上一世的他没有参加，取得魁首的人是王临。
试剑大会需筑基以上修为才能参加，先不说半年时间越歌到底能不能筑基，就算可以，他筑基初期的修为想要打败一干准金丹选手，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而皓然剑君，赌的就是越歌不敢贸然答应。
“我会去的。”
再一次的，越歌出乎意料地回答道。
在云来派三位长辈的见证下，越歌和皓然剑君达成了约定。
若是越歌能够取得魁首，皓然剑君斩断因果线，两人之间再无联系，如果越歌在半年内无法筑基，或是无法取得魁首之位，便要拜皓然剑君为师。
离开云来派之前，皓然剑君深深朝越歌看了一眼，目光中带着欣赏，又有些不舍，十分复杂。
越歌也察觉到了皓然剑君的目光，他开口说道：
“剑君，还有一事。”
难道，越歌回心转意了？
皓然剑君心中微微一喜，心中忍不住想，不过表面上，他还是维持着大佬形象，矜持地点了点头道：
“说吧。”
而越歌等的就是现在，只见他拿出了一张长长的卷轴，递到了皓然剑君的面前：
“王临刚刚使用剑阵，损伤了大殿外的灵草若干，给我派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这是账单，麻烦剑君回去之后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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